第1082章 天佑我儿
夜里，杨若晴再次接到了口谕。
长公主在凤藻宫设下宴席，请她过去赴宴。
等到杨若晴赶到的时候，发现长公主就请了自己一人。
她作势要给长公主见礼，早已被妇人给制止。
“这里没有外人，那些虚礼就免了，杨姑娘请坐。”
长公主示意了下。
听到这话，杨若晴也不矫情，在自己的位置坐了下来。
长公主也随即在她对面款款落座。
她不再是穿着先前朝堂上的那套衣裳，而是换了一套。
杨若晴一眼便看到她发髻上插着的一根金步摇。
金步摇并不稀奇。
吸睛的是，金步摇的顶端，镌刻的不是一只凤头，而是一只狼头。
杨若晴顿时想起了骆风棠身上的那个狼牙胎记。
他的是青黑色的。
而长公主是用黄金镌刻的。
颜色用料不同，可这狼头的纹路，却是如出一辙。
长公主见杨若晴目光一直停留在自己的金步摇上，略诧了下。
“杨姑娘……”
“长公主殿下！”
杨若晴却抢先开了口。
“你先说。”长公主温婉一笑，并不计较杨若晴的失礼。
杨若晴则看了眼四下。
长公主会意，抬手朝那边轻轻摆了摆手。
屋里伺候的宫娥都退了出去。
“你但说无妨。”她道。
杨若晴点点头，站起身来，朝长公主行了一个大礼。
“长公主殿下，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她道。
“什么忙？你说。”
“我想请你帮我寻个人。”她道。
“何人？”长公主问。
杨若晴道：“我有一个朋友，他很多年前跟他娘走失了。”
“据说她娘当初就是在百蛮大峡谷生下的她，让人给带走了。”
“他的身上，留有一个狼头的胎记，跟长公主您金步摇上的狼头图纹极相似。”
杨若晴一直保持着行礼的姿势，低垂下头，认真说着自己的事。
没有去看长公主那骤然变化的脸色。
她接着道：“长公主殿下您人脉宽广，我想请您帮我打探下消息，人海茫茫，又过去那么多年，要找一个人如同大海捞针啊……”
杨若晴说完这些，发现长公主竟然半点反应都木有。
她诧了下，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
只见长公主整个人坐在那，那脸上的表情……
是她无法形容的激动和不敢置信。
下一瞬，长公主突然站起身来，一把抓住了杨若晴的手臂。
皇家风范荡然无存。
“杨姑娘，你的那位朋友，是、是谁？”
长公主的声音都在打颤，抓着杨若晴手臂的手指，极其用力。
杨若晴都感觉有些痛了。
但她还是道：“就是那日在百蛮大峡谷的那个男子，他叫骆风棠。”
“果真是他？”
长公主的手指骤然松开，她双手捂着自己的胸口，忍不住激动得在屋子里走了好几步。
然后停下。
“没死？没死？”
“哈哈哈，天佑我儿，我儿还活着！”
她眼中已经无视了杨若晴，整个人状若疯癫。
站在那笑着，眼泪却顺着面颊滚落下来。
……
长公主乔装了一番，带着身边两个心腹属下，连夜出了皇城。
在杨若晴的接应下，她来到了杨若晴和骆风棠下榻的那家客栈的天字号客房。
心腹属下守候在门外。
屋子里，点着灯笼。
长公主坐在椅子上，手里拿着一块黄、颜色的汗巾放在眼前细细看着。
在她身前几步处，骆风棠垂着双手站在原地。
他不时抬眼看一眼杨若晴，眼底一片狐疑。
他正在屋里坐着等晴儿回来呢，晴儿回来了，可是却把当日在百蛮大峡谷遇到的那个妇人也带回来了。
进门二话不说，晴儿就让他把从老家带过来的寻亲信物拿出来。
他自然照做啊。
这会子才晓得原来是这妇人要看。
骆风棠又偷偷看了眼那妇人。
她还在那打量着那块汗巾，捧着汗巾的手，颤抖得厉害啊！
难道，这妇人知道一些线索？
骆风棠暗暗期待着。
“风棠，到我这里来。”
妇人突然抬起了头，她泪眼婆娑的看着骆风棠，朝他伸出了手。
骆风棠怔了下。
这咋看着看着还看哭了呢？
他有些迷茫的看了眼杨若晴，见杨若晴对他暗暗点头。
他收回目光，往前跨出两步。
“转过身去。”妇人又道。
骆风棠犹豫了下，才刚转过身来，身后屁股上突然一凉。
一根柔软却又微凉的手指，抚在了他的屁股上。
他惊了一跳，身形一纵就要离开。
却被人从后面拦腰抱住。
“我的儿啊……”
妇人抱住他的腰，嚎啕一声后，哭声便强行压抑在喉间。
只剩下抽泣，还有那颤抖得厉害的双肩。
骆风棠怔住了，整个人僵在原地。
“风棠，我的儿啊，我是你的娘啊！”
妇人哽咽的声音，再次传进骆风棠的耳中。
骆风棠回过神来，他猛地转过身来。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他问。
声音，也忍不住颤抖起来。
妇人泪如雨下，轻轻摇头：“十九年前，我被仇家追杀，在过百蛮大峡谷的时候动了胎气。”
“我在那棵大树下，把你生下来。”
“眼看着仇家就要追上来，不得已下，我把你托付给了随行的一个侍卫。”
“我让他带着你先逃，为了方便日后找寻，我用我金步摇上面的狼头，在你左边屁股上留下个烙印，还把自己贴身的汗巾也一并塞给了他。”
妇人说着，颤抖着手从袖底取出她先前戴着的那支金步摇，递给骆风棠看。
“这支步摇上的狼头里面，其实暗藏了一个‘杏’字。”
“这是我名字中的一个，刻得细小如同蚊腿。”
“若不是仔细辨认，很难看出。”
“而你屁股上的狼头图纹，细看就能找到那个杏字……”
“娘！”
骆风棠再也忍不住。
他‘嘭’一声跪倒在长公主的身前，双手抱住她的腰，头埋在她的腿上。
长公主也伸出手来，抱住骆风棠的头。
母子两个抱头痛哭。
看到这对失散十九年的母子终于重逢，边上的杨若晴也是满脸欣慰。
她悄悄侧过身去，拭去眼角的湿润。
好不容易这边的母子两个情绪稍稍平息了一些。
长公主爱怜的抚摸着骆风棠的头，看着眼前这跟另一个人神似的五官，满脸感慨。
“当年在百蛮大峡谷，我送走你后，连站起身的力气都没有。”
“我以为自己必死无疑。”
第1083章 那个负心汉!
“后来，援兵到了，我这才获救。”
“但是那一回我元气大伤，回去便病了。”
“三个多月一直断断续续的昏迷，你小舅以为我快要不行了。”
“长生天保佑，我挺过来了。”
“我病好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你。”
“当时带你离开的那个侍卫，并不是我们大辽的侍卫，而是你爹安排在我身边的。”
“我只知道那个侍卫是大齐人，当时情况危急，他姓甚名谁也没顾上问。”
“我派出去的人马一拨拨的找，却如大海捞针，一直没有你的消息。”
“直到一年后，某一日终于有消息传回。”
“说你和那个侍卫，在途中被人伏击，早已身亡……”
平静的说着过去的事，仿若一切很平淡。
可是这每一句话后面，所经历的焦灼煎熬，撕心裂肺，依旧能让听者深刻感受到。
骆风棠抬起头来，“娘，您受苦了！”
长公主摇头。
她慈爱的看着骆风棠，眼底露出由衷的欣慰。
“是娘不好，把你遗落在外，让我儿从小就没娘……”
长公主说到这儿，忍不住又淌下泪来。
骆风棠小时候的生活境遇，在来的路上，她已从杨若晴拿询问了一些。
当年那个侍卫回去后没两个月也死了。
他是跟一个打铁的大伯相依为命长大的。
大伯没娶亲，两个爷们过日子，那日子可想而知！
长公主心疼得心肝肺都抽搐在一块了。
“娘，我爹呢？他在哪？”
骆风棠平息下来后，想到了这个问题。
长公主听到这问，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得无影无终。
“莫要再提那个负心汉！”
她咬牙切齿道，眼底，掠过一抹深刻的恨意。
骆风棠怔了下，这边的杨若晴也是一脸讶异。
长公主也不避讳杨若晴，对他们道：“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
“我是大辽的长公主，你爹，却是大齐的一位王爷。”
“啊？”
骆风棠睁大了眼。
有些不敢置信。
自己的爹娘，竟然是……
没给他时间惊愕，长公主的声音再次响起。
“当年，我怀着你，都即将临盆了。”
“你爹却接到国内的圣旨，催他回去跟别的女人完婚。”
“我盛怒之下，不顾沉重的身子去追他，才有了后面的事。”
“我恨他。”
“如果不是他抛弃了我们母子去跟别的女人完婚，我们母子也不会骨肉分离，一分便是十九年！”长公主道。
骆风棠皱眉。
父母之间上一辈的纠缠，他为人子，不便多言。
“娘，那我爹如今所在何处？”
“他还在大齐吗？他是哪位王爷？”他又问。
“不想说他的名字！”长公主眉头紧紧皱在一起。
“我只知道，他失踪了，就在同年！”
“这些年，我也找过他的消息，却一直没有找到那个负心汉！”长公主道。
十句话里就有九句话带‘负心汉’三字。
这怨念……
骆风棠不敢多问。
等以后娘心情平息些，怒火消了点，再问吧。
这边，长公主搀起了骆风棠。
“我们不说那个负心汉的事了，儿子，起来，再让娘好好看看！”
骆风棠站起身来，长公主也站起了身，细细的端详着。
越看越满意。
“嗯，我儿果真人中龙凤，一表人才！”
“比那个负心汉，强一百倍！”长公主道。
骆风棠满头黑线。
想到什么，他松开长公主的手，“娘，你等我一下。”
然后，他快步来到杨若晴身旁。
拉起杨若晴的手，“晴儿来！”
他拉着杨若晴到了长公主的身前。
“娘，这是晴儿，是你儿媳妇。”他高兴的道。
长公主含笑的目光落在杨若晴的身上。
“你不说，我也能猜到。”她道。
“啊？娘咋猜到的？”骆风棠问。
长公主道：“你那胎记可是烙在屁股上的，晴儿能看到，你说，你们是什么关系，娘我还猜不出来吗？”
骆风棠恍然，咧着嘴笑。
杨若晴则是有些不好意思。
长公主又道：“照着我的本心，是想要留你在北方。”
“你小舅因年早逝，就留下一个两岁的表弟，娘得辅政。”
“你若是能留下来帮娘……罢了，路上的时候，晴儿已跟我说了。”
“儿子啊，你回你的南方军营中去吧。”
“那里是你熟悉的故土，有你的朋友亲人。”
“娘唯一的要求，就是你每年能抽出一些空闲来看看娘，陪娘说说话。好不好？”
说到这个，骆风棠的眼眶微微红了。
“娘，是儿子不孝，不能陪在您左右。”
“您放心，儿子每年都会回来看望娘的！”
“娘若是得空，也去南方，儿子带你看不一样的风景！”他道。
长公主一脸欣慰的点头。
骆风棠接着又道：“对了娘，我和晴儿订了婚还没成亲，两家长辈打算在今年让我们成亲。”
“到时候，娘你一定要来啊！”他道。
长公主含笑点头。
“你成亲，娘必定到，风雨无阻！”
骆风棠高兴极了。
杨若晴也很高兴，这是自己的正牌婆婆。
没想到，这婆婆是这么的善解人意。
自己主动提出让骆风棠回南方，如此，也就无需骆风棠来艰难张这个口了。
退一万步讲，杨若晴也不会赞同骆风棠留在北方的。
这里，是大辽权力之争的核心。
骆风棠身上有一半的皇室拓跋氏的血脉，还有一半是大齐皇室血脉。
他本身就是一个尴尬的存在。
长公主让他回到南方，而且，认亲这件事隐蔽在他们三人之间。
不对外公布，这处处都是对骆风棠的保护。
长公主的良苦用心，让杨若晴暗叹。
这才是真正的娘。
只求儿子平安，快乐，不去强求其他！
“晴儿。”
长公主突然唤了杨若晴一声。
杨若晴回过神来，“长公主殿下……”
“傻丫头，这里没有外人，怎么还喊我长公主？”长公主微笑着问。
杨若晴怔了下，脸蛋儿一红。
在骆风棠的鼓励眼神下，她不好意思的唤了一声：“婆婆……”
“诶！”
长公主慈爱的应了，将那支烙着狼头的金步摇放到杨若晴的手里。
“这支步摇，是我给你的见面礼，收好。”
杨若晴双手捧着手里金灿灿的步摇，甜甜一笑。
长公主越看杨若晴越满意。
这个女孩子，第一眼在峡谷看到她，就觉得处变不惊。
如今，又摇身一变成了拓跋氏底下最为倚重的那一族的族长。
将来也就是自己的左膀右臂。
这可是亲上加亲。
而且，最重要的是，这个女孩子跟自己儿子，是青梅竹马。
对这桩婚事，长公主一百个满意。
－－－－－－题外话－－－－－－
不太明白有些读者老说情节慢的心思，做一道好菜，也会有买菜，挑菜，切菜，放油，各种烹饪，然后才能出菜，哪有一蹴而就的？
第1084章 对我媳妇不死心
再美好的团聚，也有分离的时候。
长公主离开后，骆风棠还是久久不能平静。
两个人躺在被窝里，一直在谈论这件事，谈到天都快要亮了，他还是没有要睡的意思。
倒是把杨若晴听得呵欠连连。
到最后，在她的强迫下，他只得合眼。
两人相拥而眠，这一觉醒来，已经到了夜里。
长公主那边传来口谕，让他们两个去凤藻宫赴晚宴。
杨若晴知道，这是长公主想要见儿子。
两个人在上京，滞留了十来日，母子两个好好团聚了一番。
在动身返回长坪村的前一夜，长公主再次来了客栈送行。
她拉着骆风棠，一番细细的叮嘱后，长公主又把杨若晴招到了跟前。
“在很久之前，我们大辽有一位王爷，富可敌国。”
“后来因为一些事情，他被驱逐出了大辽，潜逃进了大齐。”
“据皇家秘辛记载，这位王爷后来死在大齐，但他带去的那笔宝藏，很可能藏在你们村后的眠牛山中……”
“啥？”
骆风棠睁大了眼。
“咱村后那眠牛山，咋还藏着这么多秘密了呢？”他道。
杨若晴也是一脸的惊叹：“几百里眠牛山，看来是风水宝地呀。”
长公主温和一笑，“我把这个秘密告诉你们二人，他日你们若是有兴趣，可以去把那宝藏找出来。”
“找出来，便都是你们的，就当是娘送给你们的贺礼。”她道。
骆风棠和杨若晴对视了一眼，骆风棠道：“嗯，以后再说吧。”
告别了长公主，二人回到了中京。
又顺道跟大长老和阎槐安那边辞行。
那日松骑着马追出了城门：“等一下！”
骆风棠骑在马王高高的北上，杨若晴则坐在后面的马车里。
听到那日松的喊声，两人都停了下来。
骆风棠看着追上来的那日松，唇角勾起戏虐的弧度。
“那日松，你该不会还对我媳妇不死心，要来拦截吧？”他笑问。
那日松满头黑线。
他看了眼把头探出车厢的杨若晴，咧嘴一笑：“我可不敢觊觎族长大人，我出来，是送行的！”
那日松道，从腰间拿出一只酒壶。
拧开来，自己灌了一口，递到骆风棠面前。
骆风棠爽快的接了过来，也灌了一大口。
那日松看到骆风棠喝了，很是高兴。
“两位一路顺风，有空就回北方来看看。”他道。
骆风棠点头：“一定会的，那日松兄弟，你他日若去了南方，我请你喝桂花酒！”
那日松眼睛亮了，“再给我寻几个水灵鲜嫩的南方姑娘……”
骆风棠怔了下，随即笑了。
他抬手拍了下那日松的肩膀：“没问题！”
两个同样优秀的男子都笑了。
马车上，杨若晴含笑看着这一切。
那日松是族里的后起之秀，将来是要进长老团的。
自己这族长，将来少不得还要跟他接洽。
那边，那日松跟骆风棠说过了辞行的话，他掉转马头来到杨若晴的马车旁。
“族长，那就……珍重吧！”他道。
看向她那眼底，隐隐还是掠过一丝迷恋和不舍。
杨若晴莞尔一笑，对他点了点头。
“你也一样，珍重！”
……
马车上了路，朝南面的大齐行进。
这一趟出来，算上路途上行走的时间，还有在中京和上京两地耽搁的。
杨若晴算过了，一来一回得两个多月。
出来的时候是正月初八，等到回去，就是清明前后了。
马车出了雁门关，一路穿洲过郡。
路边的景色，也在发生着变化。
从北方的白雪皑皑过来，到了这边，是阳春三月。
路两边，金黄的油菜花连成一片。
马车行走在乡间的路上，如同置身华海。
杨若晴也不再窝在马车里了，她在骆风棠的邀请下，也坐上了马王的背。
两个人共骑，一路看着这美景回到了长坪村。
阔别村子两个多月，再次回来，两个人都有一种隔了经年的感觉。
“哎，走遍千山万水，吃遍山珍海味，还是这里好啊！”
望着视线前方，已经看到炊烟的白墙青瓦的村落，杨若晴忍不住感叹。
“我也是。”骆风棠道。
“虽然北方有我的亲娘，但我在这里土生土长的，已经习惯了把这当故土。”他又道。
杨若晴仰头看他：“棠伢子，我有个想法。”
“说。”
“从前，我想着要把家安到大城池去，现在，我改变主意了。”她道。
“这趟回村，我要做一件大事，暂不回南方了。”她又道。
“什么大事？”骆风棠问。
杨若晴勾唇一笑道：“我想趁着这开春，气候回暖，在村口圈一大块地，修盖一座江南园林式的大院子。”
“盖院子？”骆风棠讶了下。
“你家不是去年才盖的么？”他又问。
杨若晴白了他一眼：“你个呆瓜，我家的是我家的，我要盖的，是咱俩自己的小窝窝呀！”
两个人的小窝窝？
骆风棠的眼睛顿时亮了。
杨若晴掰着手指头盘算着：“现在是三月初，回去就筹备盖屋子的事，若是工事进行得顺利，五个月后咱就能住进去了。”
“宅子竣工，咱就成亲。咋样？”她问。
宅子竣工就成亲？
骆风棠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好消息给震惊到了。
“这么说，今年中秋节的时候，咱就可以成亲？”
他的声音激动起来，脸上露出狂喜。
杨若晴红了脸，点了点头。
“嗯，成亲！”她道。
“真的吗？太好了，太好了！”骆风棠激动得说话都有些不利索了。
杨若晴抿着嘴笑。
“你呢，就还回南方军营去做你自己的事。”
她接着道。
“家里盖宅子这块，交给我。”
“我留在村里盖宅子，还得顺手多置办些田产。”
“我想过了，眠牛山里的那笔宝藏，不去找了。”
“横财得来，总是有些不稳妥。”
“咱做人还得靠着自己的双手去一文一文钱的挣，做个衣食无忧的小地主，这就行了。你说呢？”她问。
骆风棠很认真的听着，然后一脸肃穆的点头。
“我也正是这么想的。”他道。
当娘跟他说有那笔宝藏时，他就没想过要去挖。
晴儿说的对，花自己挣的钱，踏实。
第1085章 忍不住笑了
杨若晴和骆风棠回村的消息，对于杨华忠一家来说，比过年还要乐呵。
“晴儿啊，北方冷不？冷坏了吧？都吃些啥呀？看你这脸蛋儿都瘦了一圈了……”
从进门到在堂屋里坐下，孙氏拉着杨若晴的手，絮絮叨叨都在问这些。
“娘，我穿的衣裳多，不冷。”
“那边吃的跟咱这也差不多，有钱，啥都能买到来吃呢……”
杨若晴耐心的跟孙氏这一一回答着。
那边，骆风棠也正在跟杨华忠说着话。
老孙头，孙老太，还有大舅妈大舅，骆铁匠，小安小洁全过来了。
堂屋里热闹死了。
“娘，大安和大杰呢？”杨若晴又问。
孙氏道：“正月十六就开学啦，前几日做清明，他们学堂放了一日的假。这不，又该上学去了。”
杨若晴恍然，自己一走两个月，家这边早就从年味中走出来。
过了清明节，大地回春，庄稼农事都要忙碌起来了。
“晴儿啊，你赶路也累了，先回屋去洗把脸换身衣裳。”
“娘去灶房烧饭，烧你和棠伢子爱吃的菜啊！”孙氏道。
杨若晴点头。
孙氏又跟杨华忠那道：“你也别缠着棠伢子问太多，让他喝会茶歇息会。”
“你呢，去趟老宅，跟晴儿爷他们打声招呼，夜里过来咱大家伙儿一块儿吃顿团圆饭。”
“好嘞，我这就去。”
众人分头行事。
骆风棠也跟着骆铁匠家去洗洗刷刷说私家话去了。
这边，杨若晴换下了笨重的棉衣，洗去了一身的风尘。
再爬上床，美美的睡了一觉。
起床后，精神饱满啊，再换回春装。
看到窗外已是日头西斜，她听到灶房那传来大舅妈的笑声，于是赶紧下了床。
灶房里。
大孙氏在一口大盆里揉面，孙氏在那拾掇着一大把野菜。
“娘，你们在做啥好吃的呢？”
杨若晴微笑着进了灶房，问道。
大孙氏道：“你娘说你爱吃蒿子粑，这不，夜里做蒿子粑吃呢。”
蒿子粑？
杨若晴眼睛一亮，赶紧来到孙氏身旁。
孙氏正蹲在地上拾掇野菜，把里面的杂草剔除掉，剩下的叶片放在清水里洗干净。
然后再把洗干净的菜叶子在边上的一块石头上揉搓着。
把里面酸涩的水揉搓掉……
“晴儿，咋不多睡一会儿呢？”孙氏一边搓揉边问。
杨若晴看得津津有味，道：“在马车也是一路睡过来的，等会夜里再接着睡。”
孙氏点头，“也好。”
杨若晴看到边上还有一些没有拾掇的野蒿子，便拿起来帮孙氏拾掇。
“娘，这蒿子好新鲜啊，啥时候掐的？”她问。
孙氏还没答应，大孙氏抢着道：“先前你睡觉的时候，你娘去外面田野里掐的。”
“她说你喜欢吃蒿子粑，都是赶着那顶端最嫩的掐，老费事儿了。”
听到这话，杨若晴看向孙氏。
孙氏忙地摇头，对杨若晴慈爱一笑：“甭听你大舅妈的，一点都不费力，娘不累。”
杨若晴看着孙氏。
孙氏脸上都是笑容。
可是她脚下那双鞋子，却沾满了泥土。
显然，为了掐这些嫩蒿子，她跑了好远的路，踏遍了好多条田埂地头。
“娘，你边上歇会去，我来揉。”
杨若晴道，撸起了袖子。
却被孙氏阻止了，“你不会揉，揉得不到位，做出来的蒿子粑不仅不香，还苦涩呢，娘来！”
“娘，我也闲不住呀，你给我分派点活计嘛！”
杨若晴撒娇。
孙氏笑了：“你这孩子，啥命呀？”
大孙氏也笑了：“晴儿你要真想帮忙，就剁点腊肉来，等会跟野蒿子一块儿炒了做粑粑芯。”
“好嘞！”
杨若晴愉快的行动起来。
她抄起刀，去了一趟存放粮食的仓库。
刨开干燥的稻谷，从面拉出一刀风干了的腊肉来，噔噔噔回了灶房。
用晌午留下来的淘米水清洗了第一遍儿，又用清水冲刷。
然后切下一小坨五花肉，放在案板上切成片儿，再剁成肉沫子。
这边剁好了，那边孙氏手里的野蒿子也揉得差不多了。
“晴儿你手酸了吧？过来歇着，剩下的活儿我和你大舅妈就成！”
孙氏死活把杨若晴拽到了一旁。
杨若晴没辙，只得站在边上看着，陪她们两个说话。
孙氏不是个话多的人，不过，大孙氏却是一只喜鹊。
叽叽喳喳，没个停。
从村头，说到村尾。
从孙家沟搬来长坪村这一年里，她跟村里人都混熟了。
好多孙氏不晓得的八卦，小道消息，大孙氏都晓得。
不需要杨若晴问，村里这两个月来发生的大大小小的事儿，大孙氏全给她来了个普及。
最后，话题说到了刘氏的身上。
杨若晴忍不住问：“算算日子，我四婶该生了吧？”
刘氏是去年六月份的时候查出有身孕的。
到隔年的三月初，都九个月了，差不多了。
大孙氏道：“还没动静呢，那肚子贼大，大家伙儿都说里面怀着两个。”
“啊？”
杨若晴讶了下。
她走的时候见过六十，七个月的身孕，肚子也不是太大。
如果真是双胞胎，从三四个月的时候，就能看出端倪来。
那边，一直忙着捏粑粑的孙氏也搭腔了。
“应该不是双胞胎，我听晴儿四叔说，怕是后期她胃口大了，啥都吃，大人孩子都长胖了的缘故。”她道。
杨若晴点头：“嗯，我也觉得多半是这样。”
“对了娘，我爷奶快要轮到咱家赡养了吧？”
“是啊，二月份都是你二伯二妈烧饭洗衣，今个初一，初三就该咱家了。”
三人说说笑笑，手里的活计不停。
一顿丰盛的饭菜在这不知不觉间就已准备得差不多了。
当日头完全落山，大安大杰放学家来。
老杨头他们也全都过来了。
堂屋里，男人们围着八仙桌坐了一圈，骆风棠拿出从北方带回来的烟叶子来招待他们。
后院这块儿，也更热闹了。
杨永青，大安他们，以及刘氏的三个闺女全在后院里耍。
后院就跟儿童乐园似的，大大小小的孩子，嬉笑打闹。
杨若晴在灶房帮忙准备筷子碗。
不时探头望一眼院子里的场景，忍不住笑了。
这才是自己想要的生活啊！
第1086章 都膨胀了
上菜的时候，孙氏看到堂屋里没有刘氏的身影。
“老四啊，四弟妹咋没过来呀？”孙氏问。
杨华明道：“我看这夜里，她肚子又沉，就让她在屋里躺着莫乱跑。”
孙氏道：“这哪成啊？这不饿着肚子嘛……”
杨华明道：“我来之前，给她下了一碗面条，磕了四只荷包蛋，她不饿。”
孙氏道：“四弟妹如今是一个人吃，两个人消耗，等下你走的时候，再给带碗饭菜回去。”
杨华明道：“好，那就多谢三嫂了。”
“嗨，一点吃食，算啥呀！”
孙氏招呼了一声，接着去后院端菜了。
满满当当的一桌子菜摆好了。
整个堂屋，都飘着一股诱人的香味儿。
尤其是当那一簸萁蒿子腊肉米粉粑端上桌，众人更是看得眼睛都直了。
“晴儿娘这手艺真心不赖，我五个儿媳里面，就数她做的菜最地道！”
老杨头拿起了筷子，大赞。
孙氏谦虚的笑着。
边上，老孙头和孙老太见到老杨头这样夸赞自己的闺女，也都很高兴。
“亲家，来，咱俩走一盅。”
老孙头跟老杨头那举起了酒盅，两个老汉开始喝上了。
这边，杨华忠招呼着众人喝酒，吃菜。
孙氏则来到谭氏的身旁，陪着小心问：“娘，锅里还有肉丸子汤，我给您舀一碗来？”
谭氏摇头：“我就过来坐坐，吃个粑，夜里吃太多睡不好觉。”
“诶，好，那我给您夹个粑。”
孙氏给谭氏夹了一只粑，谭氏咬了一口，点头：“嗯，不错，这粑做的地道。”
孙氏受宠若惊。
“娘要喜欢吃，就多吃些。”孙氏招呼道。
谭氏摆头：“我吃不下太多，倒是你梅儿妹子，也很喜欢吃这个粑。”
孙氏会意，道：“明日我给她送送几个去。”
谭氏点头，接着满意的吃了起来。
这边，杨若晴对孙氏道：“娘，你也坐下来吃饭吧。”
孙氏笑着道：“你们先吃，我不急……”
“哎呀，可算赶到了，饭还没吃完吧？给我添双筷子！”
熟悉的女音在堂屋门口响起。
声音传来的刹那，杨华明脸色变了下，手里的筷子放了下来抽身而起朝门口走去。
“你不是吃了面条躺下了吗？咋这夜里还摸过来了？”
杨华明对着堂屋门口进来的一个圆滚滚的身影道。
杨若晴循声望去。
讶了下。
这还是刘氏吗？
两个月不见，胖了这么多？
咋形容呢？
就跟一只窝窝头扔到了水里，整个都膨胀了……
堂屋门口，刘氏双手托着圆滚滚的肚子，就跟揣着一只大西瓜似的。
“哎呀，一碗面条能管多久的事哦？我这可是两张嘴呢！”
撂下这话，刘氏不去睬杨华明变了的脸色，转身往桌子这边奔来。
“晴儿，听说你回来啦，四婶专门来看你的，可想死四婶啦！”
刘氏笑嘻嘻道，一屁股就坐到了杨若晴身旁为孙氏留着的空位上。
换做平时，杨若晴早把刘氏拦下来了。
看她这大腹便便的样子，好吧，杨若晴往边上挪了一些。
刘氏坐下就开始找筷子。
找不到，直接就用手去抓了一只米粉粑粑在嘴里吃。
杨若晴见状，暗暗皱眉。
“四婶，那手多脏呀，你等一下，我去给你副筷子碗。”
杨若晴道，站起了身。
孙氏道：“晴儿你吃饭，我去拿。”
谭氏道：“谁都不准去拿！”
众人愕住。
就连喝酒的老杨头酒盅都放在嘴边，怔了下。
“当着大家伙儿的面，梅儿娘，你这是做啥？”老杨头皱眉，压低声跟谭氏那道。
谭氏哼了一声。
没搭理老杨头，径直对刘氏道：“咱老杨家不是苛刻媳妇的人家，也不是不给你和肚子里的娃吃。”
“老村医说了，你那肚子不能再大了，回头娃太大，难生！”
“你夜里都吃了一碗面条四个荷包蛋，够多了，不能再吃了！”谭氏厉声道。
刘氏手里还捏着一只米粉粑粑，放在嘴边，也懵了下。
大家伙儿都以为她被刘氏当众这样数落，会委屈得掉泪。
孙氏和孙老太甚至都在那里琢磨着咋来化解这个尴尬，打个圆场。
可是，刘氏却扯着嘴嘻嘻笑了。
“娘，瞧你这话说的，咸吃萝卜淡操心啊！”
“别人家媳妇怀了身子，就怕她不吃。”
“生个白白胖胖的孙子下来多招人稀罕？”
“皇帝都是娘生的，咋大了难生呢？瓜熟蒂落的道理我都懂，您老还不懂？”
刘氏那嘴巴呱唧呱唧说着，竟把谭氏给堵了个正着。
她忙里偷闲还往自己口里塞了一口米粉粑粑，大口的嚼着。
“再说了，我吃的是三哥三嫂家的，又没吃娘的，您干着啥急呀……”
“啪！”
谭氏把手里的筷子往桌上一拍，脸子冷了下来。
“你个馋嘴的蠢妇，婆婆说你一句，你说十句，要翻天了是不？”
刘氏撇了撇嘴，却也不敢再硬顶。
谭氏接着道：“哪个女人不怀娃，就你那嘴是填不满的无底洞！”
“打着我大孙子的名义，啥脏的臭的该吃的不该吃的，全弄回屋来吃，当真打量我眼瞎了就不晓得？”
“我吃啥了呀我？冤枉死咯……”刘氏一脸无辜的道。
顺便又咬了一大口米粉粑粑，腮帮子撑了起来，一鼓一鼓。
谭氏冷笑：“怀了身子的人，不能吃狗肉不能吃兔肉，好动东西都得忌口！”
“你全吃了，打量我不晓得？”谭氏质问。
刘氏缩了缩脖子，弱弱的辩解道：“娘，你那些是听谁说来的呀？”
“六畜为人所食，咋就吃不得呢？”
“那不前段时日倒春寒嘛，吃了身子暖和……”
“我呸！”
谭氏更怒了。
“老一辈的话，是有道理的，你这会子不信，回头出了啥岔子，看我不剥了你的皮！”
刘氏暗暗扯了扯嘴角。
“好吧好吧，这饭我不吃了，我回去睡觉还不成嘛！”
嘴里说着不吃，起身的时候，还伸手去抓了两只米粉粑粑在手里。
边吃边往门口走。
孙氏拿着碗筷过来了，看到刘氏要走，赶紧道：“咋刚来又要走？碗筷都拿来了……”
第1087章 多喜临门
“三嫂好意我心领啦，这饭我注定没口福，回去睡觉了！”
刘氏朝孙氏摆摆手，挺着大肚子出了堂屋门。
孙氏道：“黑灯瞎火的，我送你一程……”
“三嫂你吃饭吧，我去送！”
杨华明拦住了孙氏。
谭氏站起身：“谁都不准送，她自个能摸黑来，咋就不能摸黑回去了？”
“老四，你给我回来坐下吃饭！”
“老三媳妇也过来！”
杨华明和孙氏面面相觑。
刚踏出堂屋门的刘氏听到这话，转身朝谭氏这边剜了一眼。
“老不死的……”
她小声嘀咕了一句。
哼了一声，转身消失在夜色中。
在谭氏的第二波催促下，杨华明和孙氏没辙，只得回了桌子这边。
夜饭照样热热闹闹的进行着，刘氏方才的一小段插曲，很快就被众人给遗忘了。
吃过了夜饭，众人并没有急着离去。
今夜过来吃夜饭，主要目的是给杨若晴和骆风棠接风洗尘。
怎能吃过了抹抹嘴吧就走人呢？
当然是要留下来说话呀！
于是，骆风棠和杨若晴被众人包围在桌边，询问起北方的一些奇闻趣事来。
吃啥穿啥，地里庄稼都种啥……
两个人轮流来给大家回答，堂屋里氛围好得很，就连谭氏，都坐在那竖起耳朵听。
末了，老杨头问骆风棠和杨若晴：“这趟回村，你们待的日子也不多吧？”
“我听你四叔说，你在荔城的酒楼正月也开张了，是不是又要动身去南方？”老汉问。
提到这个，孙氏下意识就拉住了杨若晴的手。
闺女这还没走呢，妇人就舍不得了。
杨若晴微笑着拍了拍孙氏的手背。
然后，给了骆风棠一个鼓励的眼神。
骆风棠早就迫不及待想要把那个‘重大的决定’给说出来了。
先前晴儿有交代，不准先说，所以他家去后跟大伯那都是憋着的。
这会子，憋不住了。
骆风棠赶紧放下手里的茶碗，站起身来。
“爷，嘎公，三叔，大伯……”
“我、我和晴儿合计了个事儿，想跟大家说说，听听诸位长辈的看法……”
接下来，骆风棠三言两语，把他和杨若晴打算在村口起宅子。
置办田地……
等到宅子好了，就成亲的事儿，全给大家说了。
“好，这主意不错！”
老孙头第一个表态。
“年前我就跟晴儿爹娘说过这事儿，就怕你们头脑一热，跑去别的地方置办宅子了。”
“就把新宅子置办在村口，咱大家伙儿在一块儿，有啥事儿喊一声就成了！”老孙头道。
老杨头也拔出嘴里的旱烟杆子，表态道：“我赞同老亲家的话。”
“盖更加气派的宅子好啊，这成了亲，那就得生娃。”
“娃生越多越好，没有大宅子，娃往哪搁？”
“至于置办田地，那就更好了。”
“咱庄户人家，啥是根本？田地呀！”老杨头很是高兴的点头。
谭氏没吭声，孙老太激动的接过了话茬。
“要我看啊，晴儿和棠伢子的新宅子，就盖在咱这一排得了。”
“回头养了娃，我这个老嘎婆，还得过去帮着带呢！呵呵呵……”
说到这儿，孙老太忍不住开心的笑了。
孙氏和大孙氏也跟着笑了，一双双慈爱的目光落在杨若晴的身上。
尤其是孙氏。
闺女嫁人了，心里多少会失落。
可闺女的家就安在自己家的隔壁，到时候共用一堵院墙，打个侧门。
乖乖，这不就跟把闺女留在家里，没啥区别嘛！
众人又合计了一番。
然后，骆铁匠满面红光的道：“啥都不说了，明日我去买些好烟好酒去一趟里正家。”
“把这边上那一片的地儿都给买下来，给他们起新宅子！”骆铁匠道。
杨华忠道：“我家今年的农活已经请了长工，这上半年，我啥活不做，专门给我闺女和女婿盖大宅子！”
杨华明也赶紧表态：“运输队也不是****都要送货，盖新宅子，算我一个！”
杨华忠拍了下杨华明的肩膀。
然后，他对骆风棠道：“棠伢子，你就安心的去南方军营做你的大事吧。”
“家里这一块，不用担心，交给我们这些长辈打理就行了！”
听到这话，骆风棠满面动容。
他看了眼杨若晴，杨若晴虽被刚才众长辈那一口一句‘娃’给弄了个大红脸。
可是，那眼底的感激和动容之色，却也是掩藏不住。
堂屋里的长辈们都很激动，也很兴奋。
大家续水喝茶，磕瓜子抽烟。
话题围绕着盖宅子，说津津有味。
谭氏却坐在一旁，情绪有些低落。
杨华忠察觉到了谭氏的不对劲儿。
“娘，你咋啦？是不是困了？”他问。
谭氏冷不丁道：“困倒不困，你们就光顾着高兴，没想过一件事吧？”
啥事啊？
众人讶了下，都看向谭氏。
老杨头唬了眼谭氏，道：“这大好的日子，你又要说啥煞风景的事？”
谭氏没好气的道：“大麦还没黄，就急着割小麦。”
“永仙永进永智这几个大的，都还没定亲，就让胖丫先成亲。”
“别人看了，会戳咱老杨家脊梁骨的。”谭氏道。
谭氏这话一出，桌上好几个人脸上的笑容僵了下。
首当其冲便是杨华安。
杨华忠皱了下眉，抢在杨华安之前站起身道：“我就说一句。”
“当初我家晴儿和棠伢子订婚的时候，我们三房就分家出去另过了。”
“那会子就说明白了，晴儿姐弟三个的婚事，我和他们娘做主。”
“所以这成亲的先后，我们三房按着自个的来，这跟大房几个侄子的，不冲突。”
说完这番话，杨华忠坐了下去。
汉子的意思很明显，晴儿和骆风棠的婚期，不能拖延。
老杨头点点头，看了眼杨华安：“你刚不是要说话吗？说吧。”
杨华安站起身：“今个娘说起这个事儿，我也想说两句。”
“永仙比棠伢子还要大两岁，都二十一了，照理说，成家立业，他也是时候说亲了。”杨华安道。
老杨头沉吟了一番，道：“永仙这事儿，赖我。”
“当初为了要他安心念书，一直拖着没给他说亲事。”
“如今年纪拖大了，连着后面的永进都给拖大了。”
“这个赶个的，都得说亲。”老杨头道。
“这样吧，晴儿跟棠伢子呢，就照着他们琢磨的来。”
“永仙和永进那块呢，咱开始物色姑娘。”
“咱老杨家啊，今年要多喜临门了，哈哈哈……”
第1088章 怪胎
早上杨若晴起床的时候，发现孙氏竟然破天荒的不在灶房忙碌。
“小花，三婶呢？”她招了在院子里带小安耍的小花来问。
小花摇头：“半个时辰前，老宅那边的大妈过来了，把三婶拽走了。”
咋一大早就去老宅了？
啥事啊？
杨若晴摇了摇头，来了灶房。
灶房里，小朵一个人在那里熬粥。
杨若晴道：“我来烧早饭，你帮我塞柴禾就行了。”
早上照例是清粥搭配咸菜。
葱花炒鸡蛋，昨夜剩下的蒿子粑。
早饭都做好了，也不见杨华忠和孙氏回来。
杨若晴招呼小安和小花他们回了饭堂，四个人先把早饭吃了。
然后杨若晴正打算去老宅那找孙氏，刚巧孙氏回来了。
孙氏一头的汗，头发丝儿都湿漉漉的黏在额头上。
看起来有些疲惫的样子。
杨若晴赶紧迎了过去：“娘，你做啥去了呀？咋这副样子。”
孙氏道：“天要亮的时候，你四婶动胎气了。”
“你奶打发你大妈过来找我去搭把手。”
“啊？我四婶生了吗？”杨若晴赶紧问。
“嗯，生了。”孙氏道。
“男孩还是女孩？”杨若晴又问。
孙氏道：“男孩。”
“哇哦……”
“那我大伯，啊呸，那我爷奶他们岂不是乐坏了？”
杨若晴追问。
刘氏之所以能在被逐出老杨家之后又被接回来，老杨头还对她百般包容。
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刘氏肚子里怀的娃。
老杨头最重男轻女，孙子来一打都不嫌多。
加之四叔不能人道，膝下就三个闺女。
刘氏这胎生了儿子，老杨家添丁，四叔也算是名下有子了。
可是，听到杨若晴这样问，孙氏却面露难色。
杨若晴瞅出了一丝端倪。
“娘，你咋这副样子呢？是不是还有啥事儿？”
杨若晴轻声问，伸手挽住孙氏，让她进饭堂坐下。
孙氏的脸色还是不好。
杨若晴给她倒了一碗热茶。
孙氏把热茶捧在手里，那手，却微微颤抖着。
一副惊惶不安的样子。
杨若晴更加诧异了。
“娘，到底咋回事啊？你别这个样子，跟我说！”她道。
孙氏的目光这才落到杨若晴的身上。
“你四婶，生了一个怪胎……”
……
老杨家后院。
刘氏躺在床上，头上裹着一条帕子。
也是披头散发，一副状若疯癫的样子。
“抱开抱开，莫拿那妖怪给我看啊，吓人啊……”
刘氏嗷嗷叫着，双手挥赶，身体往床里面躲。
屋子里，还弥漫着浓郁的血腥气。
杨华明抱着一个用花布包裹着的萝卜包站在床前，也是面色凝重。
谭氏拄着拐杖站在屋子中间，朝着床这边破口大骂。
“脏的臭的都往自个屋里弄，叫你忌口不忌口，这下生出个妖怪来！”
“你这个瘟神，扫把星，带上你生的妖怪给我滚出老杨家！”
谭氏骂着，朝杨华明这边摸过来。
一把夺过杨华明手里的萝卜包，就要往床上丢。
杨华明回过神来，看到那被丢出去的萝卜包，心下一紧。
他冲了过去，一把接住了那萝卜包。
里面的孩子许是受到了惊吓。
“哇……”
哭声好嘹亮，震得屋顶都要颤抖似的。
“老四你做啥？这么个妖怪，又不是你亲生的，摔死得了，你护着做啥！”
谭氏把战火烧到了杨华明的身上。
杨华明抱着萝卜包，沉声道：“娘，是不是我亲生的不打紧，这孩子……咋说也是条命啊……”
“我呸！”
“叫你们胡来，这下天谴，遭报应了吧……”
谭氏失去了心智似的，站在屋子中间破口大骂。
“你给我闭嘴！”
一声怒喝从屋门口传来。
是老杨头，他顶着一张比锅底还要黑的脸进来了。
“家丑不可外扬，你那嗓门给把住！”
老杨头阴沉着声音警告谭氏。
谭氏愤愤然，却是再也不敢再张口了。
老杨头把视线从谭氏身上收了回来，扭头望向身后的屋门口。
“你磨蹭个啥？是个爷们，就给我进来！”
随着老杨头一声怒喝，杨华安耷拉着脑袋，磨磨蹭蹭着进了屋子。
老杨头走到杨华明身旁，看了眼那里面包裹着的孩子。
又白又胖的大孙子啊！
生下来都快八斤重啊，个头也大。
老汉的目光落到那孩子的脸上……
老汉眼底掠过一丝恐惧，他长叹了口气，又摇了摇头退到一旁，一副如丧考妣的样子。
“咋办？”
他沉声问屋里的众人。
床上，刘氏捂着被子，缩成一团，身体也抖成一团。
地上，杨华明抱着孩子不吭声。
杨华安挨着墙角站着，也不吭声。
谭氏哼了声：“咋办？肯定是要丢掉啊，家里养着这么个妖怪，是要给全家招来灾难的！”
老杨头看向杨华安：“老大，你说句话。”
“这孩子，咋办？丢还是不丢？”老汉问。
杨华安头都不敢抬，眼睛盯着自己发了福的肚子。
“既然娘都那么说了，那就、就、就丢了吧……”他道。
老杨头目光沉沉的打量着杨华安。
突然觉得自己的这个儿子，看着和和气气。
心肠，还真是跟这个和气外表不一样啊！
“好歹来咱家投胎一趟，也算是缘分。”老杨头又道。
“这里没有外人，我也不拐弯抹角。”
“老大你过来，再瞅这孩子一眼，再抱他一回，好歹，你是他亲爹！”老汉又吩咐。
听到这话，杨华安终于抬起了头。
“爹，都这样了，我看还是算了吧……”
他靠着那墙壁，脚下不挪步子。
老杨头看到这样，更是火起。
“做人咋能这样冷血？”老汉指着那孩子，训斥杨华安。
“你连自个的亲骨肉都这样冷血，将来，要是我和你娘病得爬不起来，屎尿嗬在裤裆里，你是不是也这样瞅都不敢瞅一眼？”
老汉愤怒的问着，脸膛气得涨成了茄色。
杨华安看到老杨头动了真格，一脸的为难。
“爹，你这……哎！”
他叹着气，还是不肯挪步子。
老杨头却是吃了秤砣铁了心，命令杨华明：“老四，你把孩子抱过去，今个还非得让他好好瞅一眼，抱一下！”
第1089章 火气爆发了
杨华明抱着孩子走到了杨华安跟前。
看到杨华安扶着墙壁，侧过身子去想躲。
杨华明憋着的一肚子火气嗖一下爆发了。
“你的儿子，你抱好了！”
他把孩子一把塞到了杨华安的臂弯里，转身就走。
杨华安接过孩子，一眼就看到那孩子的脸。
他嗷了一嗓子，就跟看到了鬼似的，闭着眼抬手就把那孩子往边上一丢……
“啊！”
“别！”
老杨头和杨华明都看到了。
眼睁睁看着那孩子就要被杨华安给扔到地上摔死，
父子两个都吓傻了，却又都来不及去接。
就在这个时候，屋门口一个身影一闪而过。
等到老杨头他们再次看清楚，只见杨若晴正站在屋门口。
在她臂弯里，抱着一只萝卜包。
正是被杨华安丢出去的那个孩子。
屋门这边。
杨若晴抬起手来撩开盖在孩子头上的布片的一角。
“嘶……”
饶是见过很多稀奇事儿的她，也忍不住倒吸了口凉气。
怪不得孙氏回去后吓成那样，死活不说孩子长啥样。
怪不得她刚走到这屋门口，就听到里面吵架。
怪不得杨华安要把自己的亲骨肉丢出来摔死。
原来，这孩子是兔唇。
这开裂的程度，好大好大。
从鼻子下面就裂开了，然后一直延伸到嘴巴这里。
两边开得好阔，咋一看，就像是把一张脸掰开成了两半。
露出里面鲜红的牙龈，哭的时候，那小舌头轻轻蠕动着。
真像一只小怪兽！
“晴儿，幸好你接住了！”
一个人影冲到了自己跟前。
杨若晴抬起头来，是四叔杨华明。
汉子的脸上，一脸的焦急。
他从杨若晴臂弯里接过了那孩子，抱在自己怀里，转身快步回了屋子。
杨若晴回过神来，也跟着进了屋子。
屋子里，杨华明抱着那孩子，来到老杨头跟前。
汉子看了眼怀里的孩子，脸上露出纠结和挣扎。
最后，一切统统化作了坚定。
他抬起头来，对老杨头道：“爹，这孩子不丢了，我认了，我养他！”
老杨头怔了下，以为自己听错了。
杨华安也猛地抬起头来，错愕的望向杨华明。
“你说啥？你再说一遍？”老杨头问。
杨华明深吸了口气，“来了我四房投胎，终究是跟我四房有缘，终究是一条命！”
“虽说不是我亲生的，可说到底也和我有血脉亲。”
“留下这孩子，我把他当亲生儿子养，让他一辈子有的吃有的穿！”杨华明道。
老杨头听明白了，却傻眼了。
杨华安一脸错愕，最后，却是懊丧的垂下头去，啥话不说。
谭氏已经迫不及待抄起手边的拐杖，要来打杨华明。
“这是个瘟神，是灾星，留下来会让咱老杨家倒霉的……”
拐杖落到了杨华明的背上，打得砰砰作响。
杨华明用自己的身体护着孩子，双膝跪倒在老杨头和谭氏的身前。
“爹，娘，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啊，求求你们就让我留下这孩子吧！”
老杨头还是不语。
谭氏还是在那打，咬牙切齿的打。
看样子杨华明要是不松口，她就要把他往死里打。
一棍子眼看着要落到杨华明的后脑勺上，突然，被一只手给握住了。
“好哇，我打你，你还敢躲？”
谭氏怒不可遏。
“四叔没躲，是我！”杨若晴出了声。
“奶你眼瞎了看不见，逮哪打哪，这一棍子敲下去我四叔脑壳就要开了！”
杨若晴不悦的道。
谭氏啐了一口：“这么冥顽不灵，打死拉倒，算我没生！”
杨若晴冷笑：“虎毒还不食子呢，奶你就这么喜欢白发人送黑发人？”
“好啊，那我不拦着，你打，你打，你往死里打！”
杨若晴果真撒了手，退到一旁。
谭氏的拐杖悬在杨华明脑袋上方，却也没有再落下去。
“哼，我不管了不管了，你们爱咋整咋整去吧！”
谭氏啐骂着，收了拐杖，蹬蹬着出了西屋回对面她自个的东屋去了。
这边屋子里，杨华明感激的看了杨若晴一眼。
然后，汉子转过身来，接着跪在老杨头身前，不起来。
老杨头看着杨华明，又看着他抱在怀里的孩子。
半响，老汉长长的叹了口气。
“罢了罢了，那你就养着罢，将来后悔了，莫怪我今日没提醒你！”
撂下这话，老杨头也转身出了屋子。
杨华安赶紧跟在老杨头身后逃出了屋子，一刻都不敢多呆。
杨若晴把视线从床上还裹在被子里瑟瑟发抖的刘氏身上收了回来，落在杨华明的身上。
“四叔，起来吧。”
她走过来，把杨华明从地上扶了起来。
“四叔，你可要想清楚。”她出声道。
“你养大他，不仅你要顶着周遭的这些流言蜚语，他自个也要背负好大的压力。”
“毕竟这个破相太大……”她道。
杨华明抬起眼来，他恳切的望着杨若晴。
“晴儿，你有医术，能让你爹的腿站起来，还能让栓子娘死而复生。”
“你救救这孩子，成不？”
面对杨华明的央求，杨若晴皱了下眉。
然后，她毫不犹豫的摇了摇头。
“但凡能补救，我绝不会袖手旁观。”她道。
“实在是超出我能力范围，即便是大齐最好的大夫，估计也很难让这孩子还原。”
搁在现代，那么先进的医疗技术和手段，都不能让兔唇儿童恢复如初。
何况这医疗各方面都很落后的古代乡下？
“四叔，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说完这话，杨若晴也离开了屋子。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老杨家四房生了个怪胎的事，小半日功夫就传遍了全村。
以至于杨若晴在村口池塘洗衣服的时候，两边的妇人全都凑过来跟她这打听。
“我不清楚，你们甭问我。”
她以这句话打发了。
回到家后，发现老爹杨华忠和骆铁匠在堂屋说话。
孙氏坐在一旁。
估计也是说到了四房的事，杨华忠的脸色也不是很好。
见到杨若晴拎着洗过的衣裳进门，孙氏忙地迎过来。
“衣裳娘去晾，你去堂屋吧，你爹和你骆大伯正要跟你说起宅子的事呢。”孙氏道。
“好啊。”
杨若晴把篾竹篮子和棒槌木桶啥的交给了孙氏，转身来到杨华忠和骆铁匠跟前。
第1090章 没出过这样的
杨华忠先前那一瞬的不好神色顿时收敛起来，露出喜悦的样子来。
“晴儿啊，你骆大伯一大早就去里正家说田地的事了。”
杨若晴眼睛一亮，目光落到骆铁匠身上。
骆铁匠微笑着道：“我跟里正说我家棠伢子要成亲，得选块好地起新宅子。”
“里正问咱打算起多大的宅子，我就把你昨夜的话，原封不动说了。”
“里正一听咱要起个六十余亩的大宅子，吓到了，哈哈哈……”
骆铁匠笑了，杨华忠笑了，杨若晴也捂着嘴笑了。
六十余亩的大宅子，别说是里正了，就算是这整上的地主大户，也没有谁有这样的大手笔啊。
这规格，可是跟苏州的拙政园差不多大呢。
而且，杨若晴这回是打算把自己和棠伢子的爱巢，借鉴拙政园来规划。
造山挖湖，移花接木。
重活一世，又赚了这么多钱，她要享受生活。
这边，骆铁匠接着道：“里正说，这宅子要是盖起来，那可是咱村的一个了不起的宅子，边上十里八村都得被咱村给比下去。”
“里正还说，这么气派的宅子，可不能藏在村后，一定得盖在村前风水最好，最招眼的地方。”
“好让这来来往往的人都瞅见咱村了不得！”
“我和你爹，还有里正及几位村老在野外跑了小半上昼，选好了一块地儿。”
“就挨着你家这宅子往南一点，也找‘地仙’看过了，不错，回头挑个良辰吉日，咱新宅子就在那起！”骆铁匠道。
“好啊，一切全凭大伯和我爹操持了！”杨若晴兴奋的道。
骆铁匠和杨华忠都笑着爽快的应了。
两家儿女成亲，他们作为家长，高兴还来不及呢。
操持这些，那是乐呵得不行啊！
地基的事情谈好了，接下来就是等骆铁匠去找‘地仙’那问吉日，就可以动土了。
骆铁匠兴匆匆的离开后，孙氏晾晒完衣裳回来了。
妇人询问了宅子的事，也极高兴。
“骆大哥去挑选日子，你这边可得拉一队工匠啊。”孙氏道。
“这春耕时候大家伙儿都农忙，人难找，咱家这回要做的又是大事，耽误不得，得提早准备。”孙氏又叮嘱杨华忠。
杨华忠咧嘴一笑：“你放心吧，这些事我心里有打算呢。”
“再说了，有钱好办事，只要咱这工钱给得好，十里八村，赶着过来帮工的不缺！”汉子道。
杨若晴听到这话，暗暗点头。
老爹如今思想也转变了呢。
晓得这世道，说是人情的世道，说到底，还说金钱和利益的纠葛。
啥叫人情？
就是你帮我一把，回头我再帮你一把。
就是礼尚往来。
你不能往来，这人情自然就要断。
同理，工钱给到位，比他们累死累活种一季的庄稼收成要高几倍，还怕没人来帮工？
宅子的事，暂就议到这里。
话题又回到了四房。
杨华忠问孙氏：“那孩子当真豁了嘴巴？”
孙氏点头，想起来还是有些心悸后怕。
杨华忠也皱了眉：“照理说，不该这样啊，咱老杨家那么多子孙，个个都好，没出过这样的……”
孙氏小声道：“晴儿奶说，这是天谴，报应……”
杨华忠愣了下，随即明白谭氏指的是啥。
大哥和弟媳妇私、通，有违人伦……
“哎，那这下那孩子咋整的？”他又问。
孙氏摇头：“我也不晓得，接生完，娘就打发我家来了。”
杨若晴接过话茬：“爷奶要把那孩子丢掉，四叔拦住了，他说他要养。”
“啊？”孙氏惊愕了。
“照着老一辈人的话说，那种孩子可是不祥的，是灾星转世……”妇人道。
杨若晴不怪孙氏这样说。
因为全村的人都在这么说。
这个时代的乡下百姓，大多淳朴。
但也愚昧，落后，迷信。
他们表兄妹表姐弟照样通婚，压根就不晓得近亲结婚在医学上是不允许的。
生出了怪胎，就恐惧，觉得是神明的惩罚。
“其实，那孩子不是怪胎，更不是妖怪，不会给咱老杨家带来啥灾祸。”
杨若晴出声了。
杨华忠和孙氏都愕然的看着她，不明白她为啥要这么说。
杨若晴道：“我去北方的路上，也看到了很多这样的人。”
“我听那边的大夫说，这些人，是他们在娘胎里面，因为大人的缘故没有长好……”
孙氏忍不住问：“是不是就跟那藤上结的黄瓜条似的？”
“家里的菜园子里的黄瓜条，有的黄瓜长的好，有的歪瓜裂枣？”
杨若晴打了个响指，对孙氏投去赞同的一瞥。
“没错。”
“这些孩子不过是身体器官方面存在一点畸形罢了，本质上，他们跟我们一样，都是正常的人，我们不能歧视他们……”
“晴儿这话说的好！”
身后，突然传来杨华明的声音。
杨若晴转身一看，果真是杨华明过来了。
“老四，这当口你咋有空过来了？四弟妹和孩子，都还好不？”
杨华忠问。
杨华明点头：“都睡了，我就抽空过来一趟。”
然后，他的目光落在杨若晴的身上。
“晴儿，你这些话，说到四叔心坎里去了。”他道。
杨若晴勾唇，“我是据实而谈。”
身旁，杨华忠再次问杨华明：“你忙里抽闲过来，是有啥事？”
杨华明道：“两件事。”
“啥？坐下来说！”杨华忠招呼道。
那边，孙氏已经去给杨华明倒茶了。
“多谢三嫂。”杨华明道。
孙氏笑了下，坐到了杨华忠身侧，一起听。
杨华明看了眼这一家三口，道：“第一件，想必晴儿已经跟三哥三嫂说了，那孩子，我打算养下来。”
“虽然不是我亲生……”
“终究是一条命，托生来我四房，在外人眼中都以为是我杨华明的种。”
“所以这个责任，我想扛起来！”他道。
杨华忠一脸动容的看着杨华明：“四弟，你能有这份担当，好样的！三哥挺你！”
孙氏也道：“那就养着吧，那孩子生来那样，本来就够可怜了。”
“再被扔掉，就更可怜了……”
“对了，小孩子的衣裳，尿布啥的，你们那都有不？”
孙氏又问。
杨华明道：“有，三丫头的那些小衣服和尿布都还在那呢……”
孙氏点头：“那就好。”
第1091章 没有回过气儿
“四叔，你方才不是说两件事吗？还有一件是啥？”
杨若晴问。
杨华明回过神来。
他脸上露出一些激动来，“那啥，棠伢子啥时候动身去南方？”
杨若晴怔了下，“明日一早呢，咋啦？”
杨华明道：“那正好，让棠伢子给你五叔他们捎个口信。”
“就说，你爷奶原谅他们了，你爷让他们近期得空就回来看看，带着绵绵。”
“啊？”
杨若晴以为自己听错了。
老杨头竟然会主动捎信让五叔他们回来？
身旁，杨华忠和孙氏的惊讶一点都不亚于她。
孙氏激动的问：“老四，我没听错吧？这是晴儿爷跟你亲口说的？”
杨华明点头：“嗯，刚刚跟我说的。”
“老爷子想通了，想五弟了。”他道。
孙氏高兴得眼泪都要出来了，杨若晴也很是高兴。
杨华忠就别提了。
送走了杨华明，孙氏来到后院，拿了二十只鸡蛋，两斤面条，两斤红糖，用一只包袱卷拎着。
“娘，你准备这些东西是要干啥？”杨若晴问。
孙氏道：“你四婶生了孩子，照理儿我这做妯娌的，是要送些东西过去的。”
“刚好这还没过晌午，我送过去立马就家来烧晌午饭。”
杨若晴想起之前孙氏家来后那副恐惧的样子。
“要不我去送吧？”她道。
孙氏摇头：“现在听你那么一说，我也不怕了，那孩子怪可怜的，我再去看看他。”
孙氏出了家门，这边杨若晴开始带着小花小朵烧晌午饭。
晌午随便炒几个菜凑合下就行了，今夜不生火。
为啥？
今夜老骆家请客。
主要是为了宅基地的事，请里正和几位村老过去吃饭。
夜里她这边全家也要过去的。
骆风棠一上昼赶着马车去镇上买菜打酒去了。
等会半下昼，她得过去准备，老骆家两个爷们，自个随便果腹没问题。
可要伺弄一桌宴客的酒菜，那就得她这个还没进门的媳妇去掌勺。
吃晌午饭的时候，孙氏回来了。
“看到那孩子了没？这会子咋样了？”杨华忠问。
孙氏道：“看到了，还能咋样？放在摇篮里一个人睡，四弟妹压根就不管他。”
“啥？”
杨华忠皱起了眉头。
“做娘的咋能不管孩子？孩子饿了咋办？”他问。
孙氏叹气，“我刚到的时候，刚巧赶上孩子饿了。”
“老四把孩子抱到四弟妹怀里，想让孩子裹几口奶，四弟妹吓得跟什么似的，死活不给奶……”
“没辙，老四只能自己搞糖水喂孩子。”
“他一个大老爷们，前面三个闺女打小那会子，他自己年轻不懂事也没去做过那些精细活儿。”
“这会子笨手笨脚的给孩子喂糖水，我都看不下去了，在那搭了一把手，哎！”
孙氏摇头。
她去了，可以搭把手。
她没去，那孩子可就受罪了。
“宁要贫贱娘，不要富贵爹。四弟妹这样下去可不成！”杨华忠皱紧了眉头道。
“这事儿，回头我得去跟爹娘那说说，让他们压压四弟妹！”他道。
杨若晴扯了扯嘴角。
爷奶嘴上不好直接说，损阴德。
心里面恐怕还巴不得刘氏不喂奶，让那孩子饿死吧？
“爹，这事你还是别去说了。”杨若晴道。
“小堂弟是四婶生的，一个做娘的要是要靠别人去压她疼自己的儿子，那就没意思了。”她道。
孙氏道：“晴儿说的在理。”
“儿是娘的心头肉，我相信四弟妹心里还是疼孩子的，只是这会子还没有回过气儿来。”
“等她回过气儿来了，就会喂奶了。”
听这母女俩都这么说，杨华忠只得作罢。
很快就到了夜里。
在杨若晴和孙氏的合作下，一顿丰盛的酒菜摆上了老骆家的饭桌。
席间觥筹交错，大家伙儿边喝酒吃菜，边详谈着地基宅的事儿，气氛很好。
吃饱喝足，众人还在堂屋里接着谈论起宅子的细节问题。
隔壁西屋里，杨若晴骆风棠的床边，正为他收拾着衣物。
身后的屋门‘吱嘎’一声响。
她不用回头，也知道是他进来了。
随即，屋门又被轻轻掩上，沉稳有力的脚步声朝她这边过来。
“晴儿……”
他叫了她一声，伸手就从后面抱住她。
她怔了下，手里还拿着他的一件衣服。
“怎么不在那说话跑进来了？”她问。
他道：“该说的都说了，想进来看看你，跟你说说话……”
她轻笑了声，“想跟我说啥呢？”
他道：“明日一早我就要走了，你莫要起来送，好好睡你的觉。”
她点头。
“嗯，还有呢？”她问。
他道：“你留在村里盖宅子，也莫要太让自己受累了。”
“上半年雨水多，一切按部就班来，莫要太赶。”他又道。
杨若晴笑了：“咋？你不是急着要把我娶进门么？”
他也笑了声，箍在她腰间的手臂收紧了力道。
“我恨不得今个夜里就把你娶进门，跟你洞房……”
“额……”她满头黑线。
“你想得美！”她道，往他手背上轻轻拍了一下。
然后转过身来，跟他面对面站着，仰起头望着他。
“那啥……我在家里，你就甭替我担心了，亲人朋友全在跟前，啥事大家都有照应。”
“盖宅子，主要也是你大伯和我爹出力，我不过就是监工，哈哈……”
“倒是你啊！”
她踮起脚来，轻轻戳了下他的额头。
“你到了军营里，也要照看好自己。”
“冲锋陷阵建功立业固然重要，可啥都比不上你的人身安全。”
“你得答应我，好好的去，好好的回来。”她叮嘱道。
骆风棠用力点头。
他伸手捉住她的双手：“一有空，我就回来看你！”
“你馋南方的啥了，给我捎个信鸽，我带给你吃。”他道。
杨若晴眼睛顿时亮了：“嘻嘻，就等你这句话了！”
……
隔天，杨若晴天蒙蒙亮就爬起来了，带着煮好的鸡蛋跑来老骆家。
“棠伢子半夜就动身走啦……”
得到的，却是骆铁匠的这话。
站在西屋里。
看着床上他睡过，还没来得及抚平的皱褶。
她心里涌起一股淡淡的失落。
第1092章 一点心意
深吸了一口气，没事没事。
这会子的分离，是为了日后更好的相聚。
还有好多的事等着她去做。
共筑两人的爱巢，嗯嗯，杨若晴，忙活起来吧！
人一忙活起来，日子就跟开了加速器似的。
这一转眼，就到了四月。
人间四月芳菲尽。
田地里的油菜花早谢了，结出了饱满的青色果实。
麦子的涨势也很喜人。
只待再过个十天半月的，当布谷鸟唱歌的时候，就可以收割了。
在骆铁匠和杨华忠的齐心协力下，杨若晴和骆风棠的新宅子，地基打牢了。
六十亩的大院子里，砌了假山，挖了人工湖泊。
从后山挖了参天大树和竹子回来。
照着杨若晴画的一张巨大的施工图纸，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从每一处，都力求完美。
这一日，天下雨了，工事不得不暂歇一日。
吃过早饭，杨华明披着蓑衣过来了杨若晴家。
“三哥，三嫂，我是过来打声招呼，晌午都甭烧饭了，都去我那吃。”杨华明进门就道。
杨华忠问：“咋啦？”
杨华明笑着道：“这不，康小子今个满月，我买了点酒菜，也不打算大办，就请家里这些人过来一起吃顿饭。”
杨华忠他们恍然。
这段是时日一直忙着新宅子的事，一晃眼，杨永康都出月子。
“好好，晌午我们都过去。”杨华忠立马满口应了下来。
孙氏问：“那啥，康小子嘎婆家那边过来了没？”
刘氏生下了外甥，照着这一带风俗，嘎婆那边是要来送三个礼。
一个是洗三，或者洗九。
第二个就是满月礼。
最后一个是周岁礼。
刘家村那边，听说孩子是个兔唇，洗三洗九都没人来。
杨华明听到孙氏问，脸上的笑容黯淡了几分。
“前两日就捎去口信了，那边说，得空就来……”他道。
得空就来？
孙氏和杨华忠面面相觑。
这就是不来的托词了。
“没事儿，咱等会都过去，给咱康小子庆贺满月。”杨华忠大手一挥道。
汉子是个重情重义的人，对自己的侄子侄女们，可以说是视如己出。
尤其是这个侄子，天生命苦，那么大的破相……
汉子心里更多了些怜惜。
“老四，你赶紧家去忙你的，我们收拾下一会儿就过去。”杨华忠又道。
杨华明点头：“好，等会全都过去啊！”
“晓得晓得，你赶紧去忙你的吧！”
……
杨华明离开后，杨华忠跟孙氏这合计。
“这孩子可怜，娘不咋地，除了喂奶就丢到一旁不管不问。”
“也没有个贴心的嘎婆家，咱这三伯三妈，可不得冷了这孩子。”杨华忠道。
孙氏点头。
“前段时日我做了一套小衣裳，等会拿去给康小子。”
杨若晴从荷包里取出一对小小的银镯子。
银镯子上面，用红线绑了几圈。
“娘，给小堂弟的满月礼我早就准备好了，喏。”
孙氏接过杨若晴递过来的小银镯子，跟杨华忠凑在一块打量了一番。
“嗯，这镯子好，我闺女会办事！”杨华忠满脸欣慰。
孙氏也很高兴。
杨若晴则勾唇。
孩子都是无辜的，每个来这世上托生的孩子，都是小天使。
他们值得呵护和关爱。
她讨厌刘氏，鄙视杨华安。
但是，小堂弟是无辜的。
她这个堂姐有很多很多的钱，给小堂弟打一对银镯子，于她的财富而言不过是冰山一角，还算不上。
……
晌午的时候，杨若晴一家来了老宅。
“三哥，三嫂，来这边饭堂坐……”
杨华明将杨华忠和小安他们往大房饭堂那边招呼。
他们四房就三间矮屋子，一间做灶房，两间做睡觉的屋子。
压根就容纳不下这么多人吃饭。
孙氏对杨华忠道：“你和小安先去那边饭堂坐吧，我和晴儿先来看看康小子。”
孙氏和杨若晴跟在杨华明的身后进了西屋。
西屋里，进来就嗅到一股尿骚味儿，还有奶水的腥味儿。
床上乱糟糟的，刘氏连被子都没叠。
床边上，摆着一张小摇篮，康小子就躺在里面安安静静的睡着。
杨若晴认真看着这个小堂弟，眼底淌过一丝怜惜。
也不知道刘氏怀孕的时候到底做了些啥。
这孩子的唇裂很严重，长大了，念书肯定是没用的。
为啥？
这时代盛行科举，而且以貌取人。
长得太丑的，就算你有才华，也很难给你官做。
听说皇帝在金銮殿上点状元榜眼探花啥的，长相好的会有加成。
不然，才貌双全这话咋来的？
哎，这个小堂弟，这条路算是堵死了。
娶亲也难。
只盼着能活下来，吃饱穿暖，就够了。
边上，孙氏把带来的礼物交给杨华明。
“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
杨华明看着手里的银镯子和小衣裳，一脸动容。
今个孩子满月，就连孩子的亲爹杨华安都没半点表示。
“三嫂，晴儿，我替康小子多谢你们！”他沉声道。
孙氏摆摆手：“应该的，那就让康小子先睡，我们出去吧，莫吵醒了。”
三个人出了屋子。
听到隔壁灶房炒菜炒得噼啪作响。
杨若晴忍不住探头望了一眼。
烟熏火燎的灶房里，刘氏站在锅台那边，正挥舞着锅铲炒菜。
而灶门口，塞柴火的竟然是金氏。
看到金氏蹲在那塞得一头起劲儿，杨若晴嘴角忍不住轻轻抽了下。
可怜的大妈，又傻又憨厚。
别人不跟她说，她就全部蒙在鼓里。
不仅大妈，大房的四个堂哥，恐怕也都蒙在鼓里吧？
大堂哥常年住在镇上的学堂，二堂哥在镇上的酒楼。
三堂哥过年的时候才回来待三两日，其他时候都是跟他师傅学手艺。
杨若晴穿越来这里后，就见过他两回。
至于小堂哥杨永青……不提也罢。
他年纪比杨若晴还要大一点，可心性却跟小孩子似的，天天跟小安腻在一块耍。
哎！
“晴儿，去饭堂那边坐，这里油烟味儿重。”
杨华明的声音传进她的耳中。
杨若晴回过神来，笑着点了点头，挽起孙氏的手臂一起去了饭堂。
饭堂里，杨若晴和孙氏进来的时候，老杨头和杨华安他们已经在里面喝茶抽烟聊天了。
第1093章 狗肉壮阳呀
堂屋里，摆了两张桌子。
老杨头和杨华安他们照例坐在上面那张桌。
二房杨华林一家，照例没有出现。
杨若晴收回了视线，跟在孙氏身后，坐到了下面这张桌子上。
杨华明端来瓜子花生啥的，荷儿泡了茶。
菊儿在边上带着三丫头耍。
“有了弟弟，荷儿现在真是大姐了啊，都能帮着泡茶了。”
孙氏微笑着夸道。
荷儿腼腆一笑。
杨华明看了眼自己的三个闺女，满脸欣慰。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早些懂事也好。”他道。
片刻后，外面传来说话和走路的声音。
随即，杨华梅挽着谭氏进了饭堂，身后还跟着王栓子。
时隔两个月再见杨华梅，杨若晴觉得这个小姑好像哪里变了。
胖，还是一样的胖啊。
肤色，也没变，坑坑洼洼的月球表面。
额头和鼻子两侧，泛起一层油光，就跟没洗干净脸似的。
可是，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气质，跟从前有些不一样了。
为人妇的味道，更重了几分。
在杨若晴暗暗琢磨着的当口，杨华明已招呼着谭氏和杨华梅在她们这桌坐了下来。
王栓子自然去了上面男人们那桌。
杨若晴接着观察杨华梅。
杨华梅坐下后，先就是抓起瓜子花生一通猛吃。
完事了，就狂喝茶。
喝完了再吃。
谭氏自始至终就坐在那给她剥瓜子和花生，剥得噼啪作响。
这声音，一直持续到开饭。
酒菜也摆了满满两桌子。
食材很好，鸡鸭鱼肉，杨华明全买齐全了。
可掌勺的刘氏不是巧妇，一桌好食材照样能毁在她手里。
菜一摆上来，这卖相，就让人的胃口打了个折扣先。
“哎呀，烧了一上午的菜，可把我累死了！”
刘氏把要上的围裙一解，往身上拍了几下，然后一屁股在杨若晴身旁坐了下来。
刚坐下来，一股浓郁的腥味儿和臭味儿扑鼻而来。
杨若晴胃里面一阵翻涌，差点就要吐了。
“三嫂，晴儿，吃菜呀，甭客气！”
刘氏抓起了筷子，抽空朝杨若晴和孙氏这边招呼着。
这一张嘴，露出满口的黄牙。
杨若晴眉头蹙在一起，脸色有点难看。
这一带也不知道是从谁那里传下来的，说妇人过月子不能刷牙不能洗头不能洗大澡。
搞到最后，妇人们出了月子。
再娇俏的媳妇也变成了邋遢虫。
因为一个月不刷牙不洗头，那牙口兜松动了……
吃饭的时候，不敢再往下想下去了。
知女莫若母，孙氏看到了杨若晴的异常。
“晴儿来，咱俩换个座。”
孙氏直接将杨若晴拽到了这边，自己坐了过去。
那边杨华明招呼着众人吃菜喝酒。
女人们这桌，杨华梅和刘氏早就忍不住，筷子捅进了鸡块里。
杨若晴坐在那，就夹了一两片边上的素菜吃了两口，就再也吃不下了。
一直熬着，等着，等孙氏吃好了再一起走。
吃到一半的时候，杨华梅突然下了桌子。
只见夹了好几块狗肉到自己碗里，然后下了桌子屁颠着跑去了上面男人们那桌。
“来，栓子，多吃几块狗肉！”
杨华梅一股脑儿把自己碗里的狗肉倒到了王栓子的碗里。
王栓子看着碗里烧得黑乎乎的狗肉，有些不想吃。
“梅儿，你自个吃吧，我快要吃饱了……”
王栓子道。
杨华梅却不满的皱起了眉：“叫你吃你就吃呗，磨蹭个啥？狗肉壮阳呀，你得多吃！”
王栓子的脸顿时就红了。
这媳妇，咋把被窝里那点事拿到这饭桌上来说了呢？
杨华梅还在那里蛮狠的要王栓子当着她的面把狗肉吃下去。
王栓子没辙，只得夹了一块咬了一口。
刘氏把狗肉烧得是一塌糊涂！
压根就咬不动，王栓子苦不堪言。
一旁，杨华明赶紧站起身打圆场。
“那啥，咱梅儿如今真是长大了，懂事了，还晓得疼人了啊，哈哈哈……”
边上，老杨头见杨华梅还是赖在桌边不走。
双手叉腰，瞪着王栓子非要他把狗肉吃下去。
老杨头放下手里的酒盅出声了。
“那啥，梅儿啊，你回自个那桌去坐着，让栓子慢慢吃嘛！”
老杨头发了话，杨华梅不敢再逗留。
走之前，还不忘拧了一把王栓子麻杆似的胳膊：“等会我再过来瞅，要是没吃掉，跟你没完！”
杨华梅气呼呼回了自己那桌。
这边，王栓子满头黑线。
杨华梅回到了自己这桌坐了下来，接过谭氏递过来的大鸡腿，一阵风卷残云的啃咬起来。
杨若晴看了眼那边的王栓子，又看了眼对面的杨华梅。
突然，她像是有些明白为啥杨华梅的气质有变化了。
垂下眼，落下的睫毛遮住了眼底一闪即逝的邪恶。
哈哈，杨华梅竟然真的为人妇了……
栓子姑父，这瘦弱的身子板能驾驭得了吗？
肯定是供不应求的，不然，就不会被迫吃那么多狗肉了。
呼呼，速求栓子姑父心里阴影面积。
吃过了饭，杨华忠被老杨头留下来说话喝茶。
杨若晴则跟孙氏赶紧回了自己家。
而在老杨家的东屋里。
谭氏关上了屋门，拉着杨华梅坐在床边。
“梅儿啊，你跟娘说说，你和栓子这段时日处得咋样了啊？”
谭氏压低声，想跟闺女说说私房话。
杨华梅打着饱嗝，嘴里还抓着一把糖角子在吃。
听到谭氏问，她撇了撇嘴道：“还能咋样？就那么过呗！”
谭氏道：“那……你们夜里睡觉，咋睡的？”
“栓子还是去隔壁屋睡？”她又问。
杨华梅道：“他就那段日子身子骨不大好搬去隔壁屋睡了十来日，如今早搬回来了。”
听到搬回来了，谭氏就放心了。
“那他……身子骨好些了没？还、还能成事不？”
谭氏接着问。
杨华梅道：“事儿是能成，可就不到半碗茶的功夫。”
谭氏道：“甭管多久的功夫，只要能成事儿就成。”
“嗛……”
杨华梅翻了个白眼。
每回那兴头儿才刚挑起来，他还没三两下就瘫了，弄得她一整宿翻来覆去都睡不踏实。
难受死了！
谭氏眼瞎了，瞅不见身旁闺女这一脸的怨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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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天还有一章加更，亲们晚安！！
第1094章 该怀娃生娃
“梅儿啊，娘问你啊，你那月事，这两个月来了没？”谭氏接着又问。
杨华梅愣了下：“我是个女的，当然每月都来呀，娘你这话问的真傻！”
谭氏道：“不是，娘不是那意思，娘是要问……”
“娘你到底想问啥？”杨华梅有些不耐烦了。
谭氏也豁出去了，道：“你这成了亲，跟栓子一块儿睡觉，日子久了就该怀娃生娃。”
“要是迟迟都没动静，那就是有毛病，就得趁早治……”
杨华梅惊讶得嘴里的糖角子都掉出来了。
“啊？”她眨了眨眼。
赶紧把手里剩下的糖角子甩掉，然后撩起自己的上衣下摆把手塞进去一通乱揉。
“娘，我这肚子里，现在还没怀娃？”
“看我这摸着摸着，好像变大了一些呢……”
她一脸新奇的道。
谭氏哭笑不得，把杨华梅的手从衣裳里拽了出来。
“我滴个傻闺女哟！”
“你每个月都来那月事，铁定怀不上啊！”谭氏道。
杨华梅撇撇嘴。
“急啥？慢慢怀才能怀上好娃嘛。”
“你看我四嫂，生下那么个怪胎，我都不敢去看！”
谭氏道：“甭说那怪胎，晦气！”
杨华梅吐了吐舌头，“好好好，我不说。”
屋外，传来了老杨头和王栓子的说话声。
估计是过来催杨华梅回去了。
谭氏赶紧抓住杨华梅的手，再次叮嘱：“月事这事儿，娘跟你提醒了，回头你得多上点心。”
“不下蛋的母鸡不是好母鸡，不生娃的女人是假女人，会被夫家嫌弃的！”
“梅儿啊，切记切记，娘还盼着能早些抱上外孙呢！”
……
风和日丽，春光明媚。
新宅子的建造工事，如火如荼的进行着……
这日，骆铁匠和杨华忠一起找到杨若晴。
“晴儿是，那屋子的瓦片中间，你是说要镶嵌琉璃瓦是吧？”杨华忠问。
杨若晴那会子正在那观察人工湖的坡度。
闻言点点头：“是啊，镶嵌琉璃瓦，屋里光线更亮。咋啦？”
杨华忠道：“镇上没有琉璃瓦卖，得去县城买。”
杨若晴嗯了声：“啥时候要用？我去县城买。”
骆铁匠道：“过几日就要割菜籽打麦子了，工事又得歇几日。”
“不如我今日就去县城，在那住一宿，明日刚好买回来。”他道。
杨若晴道：“也成，咱要的货不少，让琉璃铺子的掌柜派车马送过来。”
骆铁匠点头：“嗯，我晓得。”
杨若晴又掏出钱来递给骆铁匠。
骆铁匠推辞，终究没拗过她。
……
隔天下昼，骆铁匠就回来了。
“大伯，咋就你这一辆马车？琉璃瓦呢？”杨若晴问。
骆铁匠道：“咱要的货量大，那掌柜的一时拿不出那么多来。”
“我给他那付了一笔定金，他先去调运货，说回头把货送来村子里。”
“这两日就送，不超过三日。”他道。
听到这话，杨若晴放下心来。
这时，方才留意到跟骆铁匠一同过来的，还有一个中年男子。
男子面相普通，没有一点特色，是那种丢到人堆里就找不出来的那种。
穿的衣裳也很朴素，半成新，还打着补丁。
跟在骆铁匠身后，唯唯诺诺的样子，一看就是老实巴交的庄户人。
“骆大哥，这位兄弟是……？”
站在杨若晴身旁的杨华忠率先问出了声。
骆铁匠转头看了眼身旁的男子，一脸的感激。
“这位是马大福兄弟，可是我的大恩人啊……”
骆铁匠道。
“昨日我到县城，刚好是傍晚，饿得慌就去了路边一家面摊吃了一碗面。”
“结账的时候，也不晓得咋回事，找不到钱。”
“身无分文，这可咋整呢？”
“那会子我突然听到有人喊‘抓小偷’。”
“哎呀，那偷儿手里可不就是我的钱袋子嘛！”
“我要去追，那偷儿跑得可快了，都追不上。”
“边上人也不帮我拦，幸好那会子马大福兄弟从那边过来，是他帮我把钱袋子追回来了。”
“马大福兄弟跟那个偷儿拉拉扯扯的当口，还被偷儿往手臂上划了一刀子……”
听完骆铁匠的话，杨华忠一阵的担惊后怕。
汉子上前一步，握住马大福的手道：“大福兄弟，你可真是个热心肠的好人啊！”
“骆大哥是我的亲家，你帮我他，也就是帮了我。”
“快快快，屋里请屋里请！”
杨华忠和骆铁匠一起招呼着马大福进了堂屋。
杨若晴跟在身后，看着马大福的背影。
她习惯性的在心里琢磨着。
这世道，是真的有那么多热心肠的人？
还是别有用心呢？
从这第一眼，看不出啥不好的东西来。
或许，是自己多心了吧？
摇了摇头，杨若晴也跟着进了堂屋。
……
杨华忠要留马大福在这里吃饭。
杨若晴寻了个机会喊杨华忠来了后院，跟他这耳语了一番。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爹，你还是问问那个人的底细吧。”她道。
有了上回杨华明的那个从采石场来的朋友的例子在，杨若晴对这些陌生的访客，都得防着些。
杨华忠会意。
“放心吧闺女，你不说，爹也会问的。”
酒桌上，杨华忠一边跟马大福劝酒劝菜，一边旁敲侧击的打探马大福的底细。
譬如：家住哪里呀？
家里还有哪些人？
而马大福也都一一说了出来。
这一来二去，杨华忠和骆铁匠竟然还都听说过那个村。
“哎呀，原来早些年去我们村打铁，住在祠堂外面的那个大哥就是你呀？”
马大福激动的望着骆铁匠。
“骆大哥你还记得不？那会子有个小姑娘去给你送了两回烧饼？”
骆铁匠仔细一想，然后猛地拍了下大腿：“嗨，我想起来了，还真有那么回事儿！”
“哈哈哈，那小姑娘是我妹子啊！”马大福道。
“啊？”骆铁匠睁大了眼。
“那会子我二十五六，那小姑娘才十来岁的样子呢。”
“如今十五年过去了，那姑娘孩子都大了吧？”骆铁匠又问。
提到这个，马大福就摇头，脸上的笑容也淡了几分。
第1095章 荤素不忌
“马兄弟，你咋这副样子？你妹子……”
骆铁匠关心的询问着，心里有不好的猜测。
马大福回过神来，脸上露出一抹苦涩的笑。
“我那妹子，是个命苦的。”
他看了眼桌上的众人，接着道：“我妹子打小就出落得标志，跟你们家晴儿这般大的时候，那可是咱马家村的村花啊！”
“上门求亲的人，踏破了门槛。”
“后来我爹娘相中了一个人家，虽不富裕，可我那妹夫却考中了秀才。”
“可是我那妹子嫁过去还没一年，那秀才就病得一命呜呼了。”
“妹子回了娘家，后来经人介绍，嫁给了村里的一个老鳏夫做继室。”
“老鳏夫脾气不好，喝了酒就虐打我妹子。”
“可怜的……我妹子投河自尽，去了半条命。”
“后来我跟里正那求情，让他们和离了，把妹子接回了娘家。”
“打那后，妹子就力誓再也不嫁，在家给我爹娘伺疾。”
“两年前，爹娘陆续都死了，就剩下我和我妹子相依为命，哎！”
马大福说到此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悲痛无奈之情，让人揪心。
“真是个命苦的女子啊！”骆铁匠也是一脸的感慨。
杨华忠默然，孙氏则是红了眼眶。
杨若晴坐在一旁，也暗叹那个马姑娘的命真是不好啊。
嫁了个秀才郎，清贫就清贫一些呗，好歹熬出来了就好了。
可秀才郎偏生是个短命鬼。
后面嫁个老鳏夫，可是老鳏夫又不会疼人。
逼得姑娘投河自尽，哎，这身心哪，估计都被伤透了。
身旁，孙氏忍不住问马大福：“马大哥，那你自个呢？”
杨华忠对孙氏使了个眼色，不准孙氏问。
孙氏怔了下。
这时，马大福挤出一丝笑来：“先前老三和骆大哥就关心过我了，我自个，也是一团糟。”
“娶了个婆娘，婆娘去山上砍柴摔到了脑子。”
“现如今除了吃喝拉撒，啥都不会，也没给我留下个一儿半女的……”
孙氏讶然。
妇人的眼眶更红了，眼泪差点就下来。
“这世道，咋这样呢？啥不好的事儿，都搁一个人家头上去了……”
孙氏唏嘘着，摇头叹气。
“马大伯，骆大伯，爹，娘，咱先吃菜，喝酒，待会凉了就不好吃了……”
杨若晴见状，赶紧打起了圆场。
众人回过神来，都收整了自己的情绪，重新拿起了酒杯抬起了筷子……
……
天晴了。
布谷鸟在田野上空啾啾的叫着。
那一声声清脆的鸣声，用大家的土话来演绎，像极了‘割麦插棵’的意思。
“布谷鸟儿是在提醒咱庄户人，该把麦子油菜籽割了，接着就要准备插秧田咯！”
吃早饭的时候，杨华忠在那耐心的根小安解释着这一切。
小安手里拿着一副弹弓。
开春了，棉衣换成了夹衣，跑跳起来便捷多了。
小安每日都跟着杨永青，还有村里的一帮萝卜头们掏鸟窝。
用骆风棠给他做的弹弓去打鸟。
听到杨华忠的解释，小安歪着脑袋，眨巴着一双大大的眼睛。
“这么说，布谷鸟就跟青蛙一样，是咱们庄户人家的好朋友咯?”
他天真的问道。
杨华忠怔了下，“你咋晓得青蛙是咱庄户人的朋友？”
小安道：“姐姐跟我说的。”
“姐姐说，青蛙会吃稻田里的害虫，让稻谷长得又多又好。”
杨华忠笑了，摸了下自己小儿子的头：“嗯，你姐姐说的对，爹要去割麦子了，你自己去玩吧，不准戏水！”
“嗯，小安听话！”
小安欢快的跑出了院子。
后面，小花跟了上去，随时照看着。
……
杨华忠带着家里的长工们去了地里收割油菜籽。
孙氏在家里烧茶水和糖水，打算过一会儿跟杨若晴一块儿送去田里给大家喝。
农忙的时候，工地上的工事暂停了。
就连酒楼里，都暂停了两日，让伙计们家去收割。
“娘，茶水和糖水弄好了没？”
杨若晴晾晒完了衣裳进了灶房，问。
孙氏正拿着葫芦瓢往边上的两口瓦罐里舀。
闻言道：“好了好了，马上就能送过去了。”
“小姑，晴儿，我跟你们一块儿过去。”
一个声音传了进来，是曹八妹。
孙氏道：“酒楼放假，八妹你难得家来歇息两日，怎么能要你送呢？”
曹八妹微笑着接过孙氏手里装着瓦罐的篮子。
“没事儿的，我跟晴儿一块儿去送，小姑你忙家里的就成。”
这‘小姑’的称呼，曹八妹是跟着大杰和小洁来喊的。
并非曹八妹自己的小姑。
这种汗法也是这一带的习俗。
孙氏还有些犹豫，杨若晴笑道：“娘，那你就待在家里吧，八妹陪我一块儿去送，咱俩路上还能说会悄悄话呢。”
听这话，孙氏也不再坚持了。
于是，两个女孩儿一块儿说说笑笑出了院子门，朝着杨若晴家的田地那边去了。
……
与此同时，老杨家老宅那边。
杨永进和金氏站在天井边。
金氏手里挎着篮子，篮子里装着瓦罐，瓦罐里同样装着茶水。
而杨永进手里，则拿着三把镰刀，一捆稻草绳索。
母子两个站在天井边，都在朝杨华安那屋张望。
“爹，你好了没？”杨永进忍不住催促了声。
屋子里传来杨华安的声音，“快了快了，换第二只鞋子……”
三只鞋子的功夫又过去了。
杨永进忍不住来到那屋门前，抬手拍了下：“爹，你到了没？都日上三竿了。”
屋里，再次传来杨华安的声音。
“快了快了，换衣裳，系最后一根带子。”
杨永进皱了下眉。
又过了一会儿，屋门总算开了，杨华安从里面磨磨蹭蹭着出来了。
“走吧，咱割油菜籽去！”
杨华安大手一挥，带着金氏和杨永进出了屋子，也朝自家田地那边去。
……
村前村后，田间地头，全都是忙忙碌碌的村民们。
大人割菜籽，小孩子没人带，就自己在田间地头追逐玩耍。
民风开放，男人女人们也都彪悍。
一边干活，一边开着些荤素不忌的玩笑，笑声弥漫在田野上空……
第1096章 狂野
杨若晴和曹八妹把茶水和糖水成功送到目的地。
两个人站在地坝上说着话，感受着这份‘狂野’的乡土氛围。
突然，曹八妹眼睛亮了起来，直直望向杨若晴身后某处，接话没之前那般利索了。
杨若晴讶了下，扭头望身后望了一眼。
便看见大伯杨华安一家三口朝这边过来了。
走到大伯和大妈身后的二堂哥，高高大大。
穿着一身庄户人家年轻人便于干活的黑色短打衣服。
裤脚绑得紧紧的，穿着一双草鞋，走起路来虎虎生风。
杨若晴恍然。
眨眼功夫，杨华安一行就走到了她家的地坝边，停了下来。
杨华安跟地里带着几个长工正在收割油菜籽的杨华忠寒暄着。
杨永进看到了这边的二女，他微笑着朝这边大步而来。
“晴儿，八妹，你们俩也是过来割菜籽的？”他主动打招呼。
杨若晴微笑着道：“不是呢，我是来送菜水，八妹陪我。”
“哈哈，你们女孩子家真有趣，送茶水还要小姐妹陪呀？”
杨永进心情不错，调侃她们二人。
杨若晴呵呵笑着，曹八妹则微红了脸。
“永进，你家的菜籽地在哪块啊？”曹八妹问。
杨永进怔了下，随即抬手指了边上一块地：“喏，在那呢，挨着晴儿家边上那两亩就是我家的。”
曹八妹朝那边望了一眼。
“咱一块割吧，横竖我闲着也无事。”她道。
听这话，杨永进赶紧摇头。
“那咋成……”
“有啥不成的？割菜籽又不累。”
曹八妹说着，拿起菜篮子里的一把镰刀。
方才跟晴儿一块来送茶水，二女带了多余的镰刀过来。
就是打算割菜籽的。
可是杨华忠死活不让她们俩下地，说是人手足够。
“晴儿，你家晌午有长工吃饭，你先家去吧，我帮永进家割一会菜籽。”曹八妹道。
杨若晴笑着道：“现在距离烧晌午饭还早着呢，那咱一块帮我二哥家割吧，我也锻炼锻炼。”
杨永进再次阻止：“哎，真的用不着，待会脏了你们的衣裳鞋子……”
杨若晴笑着打断了他的话。
“哎呀二哥，咱也不是那娇滴滴的大小姐呀，脏了家去再换呗！”
杨永进拗不过这二女，只得随了她们。
金氏在一旁笑眯眯看着，咧着嘴露出憨厚的傻笑。
杨华安终于结束了寒暄，走回了自家的油菜地里。
看到杨若晴和曹八妹都在那帮忙割，很是高兴。
“嗯，不错不错，人多力量大，有你们两个搭把手，这两亩地的菜籽估摸着一上昼就能割倒！”
杨若晴暗暗翻了个白眼。
我可没那好心跑来帮你割，纯属是想要凑凑八妹和二哥的热闹，嘿嘿。
杨若晴一边割油菜籽边观察着身旁的杨永进和曹八妹。
所谓男女搭配，干活不累。
这话用在他们两个身上，还真是贴切啊。
二哥从前，没这么健谈啊。
咋跟八妹在一块儿，八妹问啥，他就耐心的解释啥。
嘿嘿，变了变了。
有戏有戏。
“哎唷……”
那边的杨华安突然发出一声痛哼。
“爹，你咋啦？”
杨永进站直了身，朝那边问。
杨华安双手捂着肚子，一副痛得直不起腰的样子。
“哎唷，怕是夜里着了凉，这肚子闹腾得厉害……”
“不行不行……憋不住了，我家去上趟茅厕……”
“你们几个先割着啊……”
杨华安撂下这话，也不管其他人的回应，捂着肚子一溜烟跑上了地坝，朝着村子口那边去了。
这边，杨若晴把视线从杨华安那边收了回来。
懒驴上磨屎尿多！
这边接着割。
杨永进和曹八妹的好心情，似乎并没有因此而受到影响。
直到……金氏突然发出一声痛哼。
“娘，你咋啦？”
杨永进放下手里的镰刀奔到金氏跟前。
金氏举着左手，左手小拇指上，滴滴答答往下淌血。
“啊？娘你割伤手了？”
杨永进低呼了声，俯身从金氏脚下踩着的泥土里抠了一块，就要往金氏的伤口上覆。
他的手腕被一把力道扼住。
“二哥，不能这样搞！”
说话的是杨若晴，扼住他手腕的也是杨若晴。
“这样能止血呀，大家伙都这么做的……”杨永进道。
杨若晴瞪了杨永进一眼：“亏得你在镇上混了那么久，这个土法子是不能信的。”
杨永进咧了咧嘴：“我、我这不是一时急了嘛……”
杨若晴接着道：“这泥土多脏？会发炎，严重的还会要人命的！”
杨永进的脸白了一分，不敢咧嘴了。
曹八妹见状，赶紧出来打圆场。
“晴儿，晓得你是好意，这会子就先莫说教你二哥了，先给你大妈止血要紧……”她道。
杨若晴回过神来。
伸手拉起懵在原地的金氏，“来，大妈跟我来这边，我帮你处理伤口。”
拉着金氏来了地坝上，边上有一条小沟。
沟里的水是活的，流动不息，也很清澈。
杨若晴让金氏蹲下来，鞠了一捧水给她洗干净双手和伤口。
然后掏出随身携带的金创药粉均匀的洒在金氏的伤口上。
一边撒一边轻轻吹着。
金氏看着自己的伤口，又看着杨若晴，眼底露出感激。
最后，杨若晴用自己的帕子把金氏的伤口包扎起来。
“二哥，让大妈先家去吧，她这个样子是不能再用力的。”
她站起身来，对尾随过来的杨永进道。
杨永进点头。
跟金氏比划了一番，大意就是让金氏家去歇息，顺便换杨华安过来。
金氏看明白了，又感激的看了一眼杨若晴和曹八妹，转身往村口那边去了。
……
金氏家去好一会儿了，迟迟不见杨华安过来接手。
“我大伯这一泡屎拉得可真够久的呀！”
杨若晴抹了把额头的热汗，忍不住吐槽。
曹八妹抿了下嘴，偷偷笑了下，也是满头满脸的热汗。
杨永进望着村口那边，浓密的眉头皱在一起。
“晴儿，八妹，你们回去吧，这日头越来越烈了……”他道。
曹八妹道：“晴儿，你回去吧。”
杨若晴道：“你不回？”
曹八妹看了眼杨永进：“我不怕热，我再帮永进割一会儿……”
杨永进赶紧道：“八妹，你也回去，我一个人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