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74章 一无所知
朱雀县。
徐玲寿一把鼻涕一把泪的。
他怎么都没想到，自己有生之年，竟然被隐卫找上门来。
在大齐，隐卫的名声，那是能止小儿夜啼的。
隐卫专治各种不服, 管他是什么王孙贵族，豪门世家，在隐卫面前，都要跪下。
隐卫，隐卫背后是至高无上的皇权，是皇帝最直接的刀剑兵器，每一次出鞘，很大可能意味着皇帝在出刀！
徐玲寿这种人, 比一般的百姓知道的多那么一点。
而仅仅多知道的那么一点, 就足以让他精神崩溃了。
无知者无畏，他真要是一无所知，不知道隐卫的厉害，或者他今日心态还没有那么崩盘。
“把你儿媳妇怎么出现的，你们家又是怎么跟他们搭上关系的，一五一十的说出来，不得有半点隐瞒，否则……”
松毅手掌在桌子边缘一削。
顿时，一只桌角就被手掌硬生生的削断了。
这种功夫，哪里是徐玲寿能见到的。
他第一次见到，真切的体会到了隐卫的可能。
这一掌要是拍在他头上，不得把他脑袋拍成大西瓜才怪。
徐玲寿急忙道：“两位大人，我家那个儿媳妇是从江南那边来的……”
随后，徐玲寿就事无巨细的将自家儿媳妇的来历，全都说了出来，一点都没有隐瞒，包括他们认识的, 媒人怎么介绍的都说了出来。
等到他说到婚礼细节时，米琪赶紧打断了他的说话。
徐玲寿这个人，实在是太过碎嘴了。
要是再让他继续说下去，米琪都感觉要崩溃了。
她感觉，徐玲寿的声音，像是一千只，一万只苍蝇在耳边嗡嗡作响。
“行了，别的不用多说了，你现在待在店里，哪里都不要去。”米琪站起身。
“好，我哪里都不去。”
“大人，我家儿子，他……”
徐玲寿壮起胆子道。
“放心，有问题的是你那个儿媳妇，不是你儿子，只要你儿子不想不开，我们会保他一条性命。”
米琪澹澹道。
米琪没有明确的说徐玲寿儿子不死，她将话说的很活。
半天过后。
在一处幽静的别院里面。
从四面八方, 跃进了数道身影。
站在院子里大树下面的女子，顿时就被人围拢在中间。
“梅英，你终于找人来杀我了啊。”那名模样很年轻的女子冷笑一声。
“韦敏, 你已经没有路了，快束手就擒，我们或许会不杀你。”
为首的黑衣人，脸上笼罩面纱，冷冷道。
“你是哪里来的野女人？你跟梅英什么关系？”韦敏挑眉。
“韦敏，你已经死到临头了，杀人者人恒杀之。”
黑衣人正是米琪，她没有回应韦敏的话。
但她心中有一丝忐忑不安。
为什么韦敏站在这里，在已经被包围的情况下，竟然能如此的镇定？这很不正常。
“杀了就杀了，那又怎么了？每个人都要死，只不过是早死晚死的区别。”
“那些过的不好的，我杀了他们，就是给他们超度了，他们会更快转世，下辈子他们或许能入帝王将相家，到时候享尽荣华富贵，岂不是快活之极。”
韦敏振振有词道。
对于韦敏这种杀了人还为他好的逻辑，米琪连一个字都不想辩驳。
既然韦敏已经被围在中间了，她也确定，韦敏正是在朱雀县制造很多起血桉的罪魁祸首，那么，别的言语，已经不重要了。
她现在要做的就是竭尽全力去对付韦敏，让他为此偿命。
“杀！”
米琪喝了一声。
除了她以外，松毅以及其他的隐卫子弟，全都掏出了长剑，朝着韦敏围攻过去。
在这么接近的距离，使用弩箭往往会造成误会，因此，隐卫们并没有随身带弩箭，他们准备用剑法来对付韦敏。
韦敏手掌一拍，一股腥臭的掌风朝着四周威逼的过去。
闻到气味之人，顿时就有些眩晕之感。
“小心，她练了毒掌。”米琪提醒道。
韦敏身法如电，借着那些隐卫晕乎乎的时机，急速的离开，几个起落，就已经站在了墙头，再身形一闪，就消失在此地。
“让她跑了，这下麻烦了。”松毅脸色有些不好看。
他已经试探出了韦敏的真实实力。
那个女人，居然拥有接近宗师的实力，这种情况，跟梅英提供的情报，很不相符。
“放心，她跑不掉的。”米琪却斩钉截铁道。
“那就好。”松毅没有多问，这摆明了是米琪在背后有别的谋划，他目前还没有摆脱降将的身份，在很多事情上，还是不宜多说什么。
“我们进屋子看看吧。”
米琪当先一步朝着屋子里走去。
屋子的门是虚掩着的。
他们进入屋子里面以后，就看到，床上躺着一名年轻人。
年轻人昏迷不醒，但还有一口气，没有死亡。
松毅看到年轻人的表情，就觉得不对劲。
“这表情，好像是在做什么梦啊。”松毅皱眉道。
“还能有什么梦？年轻男人嘛，他做的是颠鸾倒凤的梦。”米琪叹了口气，接着道，“他可能中了蛊毒，没有解药，很难醒过来了。”
韦敏那种人，当然不可能真跟这个男的结婚的。
她只是借这个跳板，合情合理的在朱雀县待着罢了。
她可以执行自己的计划，而很难被人找出来。
要不是梅英提供的情报，米琪可以确信，她是查不出来的，并且，米安城一样很难抓到那人。
好在她提前做了安排，已经将韦敏的功夫，以及蛊毒之术，想的很高了。
“你有解药吗？”松毅问道。
“解药是有，但这个人中毒太深，醒过来会成怎样，这就说不好了。”
米琪说话之间，已经取出了药瓶。
这里面装的就是梅英给的通用型毒蛊解药。
这种**蛊，不属于那些极为特别的蛊毒之列，所以是可以解除的。
米琪抬手，取出一只药丸，塞进男人嘴里。
松毅已经倒了一杯水，对其进行送服。
只过了很短时间的时候，原本昏迷不醒的年轻男人，立刻发出了剧烈的咳嗽。
“醒了？看看还能不能站起来。”
米琪澹澹道。
第8975章 失落
望海县，长坪村。
老杨头头上戴着斗笠，吩咐余兴奎将他推着送去了老宅。
也幸好这一路都是青石板的路，若是换做从前那种泥泞的小路，估计老杨头的轮椅轮子得陷在泥里拽不出来。
当然了，若是路没修，老杨头也不会傻乎乎在这样的天气出门。
老杨头，后院，东屋。
老杨头冒着雨过来，却扑了个空。
“这个死老太婆，下雨天都不在屋里待着，这是跑哪去了？”
老杨头的轮椅停在东屋门口，望着那上了把锁的东屋门，眉头皱在一起，嘴里更是滴滴咕咕。
余兴奎环顾四下，这后院门对门的就住着谭氏大妈，以及四房。
老四这个时辰点应该是去了道观，四媳妇刘氏不知所踪。
再往后院去，是金氏和杨永青他们。
余兴奎跟老杨头那提议：“老杨伯，要不，我去后院打听打听大妈上哪去了？”
老杨头摆摆手：“用不着去问了，永青是不归家的，你大嫂金氏是个聋哑人，听也听不见，比划你也不明白。”
余兴奎汗颜，果真是那么回事。
老杨头又说：“我大概晓得这老太婆上哪去了。”
“来，你过去把门楣上摸几下。”
老汉指着东屋门的门楣，又吩咐余兴奎。
余兴奎满心困惑，但还是听话的上前去，踮起脚，将手摸到到了东屋门上面的门楣。
“摸到啥没有？”老杨头问。
“啥都没啊！”余兴奎说，心里的疑惑更大。
“没有？”老杨头歪着脑袋，好像在思忖，琢磨。
“不能吧，这可是她一辈子的老习惯啊，难不成连老习惯都给改没了？”
一种说不出的失落，突然涌上老汉的心头。
这种失落，让他感觉自己和谭氏瞬间又被拉远了很多很多。
隔着一扇单薄的屋门，自己真的成了一个外人？
“老杨伯，我摸到了！”
突然，前面传来余兴奎惊喜激动的声音。
老杨头呼吸一窒，“摸到啥了？”
“钥匙，好像是一根钥匙！”
余兴奎的手指头里果真勾着一根钥匙，钥匙一看就很有些年头，上面都生了锈，钥匙的尾端还绑着一根变了颜色的红头绳。
这根绑着红头绳的钥匙真的一点儿都不好看，上面还缠着蜘蛛丝和灰尘。
然而，落在老汉的眼中，这是世上最好看最美好的事物。
就算此刻有谁拿着一颗夜明珠来交换，他都不换！
而之前那种被拒之门外的‘外人’的失落感，也在瞬间烟消云散。
“你们做啥？兴奎小子，你手里拿的啥？”
突然，一道熟悉的厉呵声自身后炸响。
只见谭氏撑着一把伞出现在那儿。
老太太恶狠狠的目光直视着余兴奎手里的钥匙，“好哇，你敢拿我藏在门楣上的钥匙？你是想偷我屋里东西？”
谭氏嘴里叫骂着，手里的伞都顾不上收拢，直接甩到地上就冲了上来，一把从余兴奎手里抢过那根钥匙。
余兴奎被吓得无措，磕磕巴巴跟谭氏那解释：“大妈，您误会了，我不是要偷您屋里的东西……”
谭氏一下子就吼断他：“你不偷东西那你拿我钥匙作甚？”
余兴奎知道自己此刻说啥她都不会听的，即使全身上下都长满了嘴巴，所有的嘴巴一齐开口为自己辩解都没辙。
于是，余兴奎只得将求助的目光投向老杨头。
老杨头这时候也终于回过神，他推了推轮椅，好让自己上前几步说话。
“老婆子啊，你错怪兴奎了，不是他，是我。”
“是我要他帮我把钥匙掏下来，都是我的主意，你别骂他了。”
“你叫的？你为啥叫？你凭啥叫？谁给你的胆子掏我屋的钥匙啦？”
谭氏调转枪口，朝着老杨头就是一顿火力输出，这火力点还很是密集。
老杨头感觉自己已经被射成了一只筛子。
但他却一点儿都不气恼，反而还满脸笑容的看着谭氏。
心说，我熟悉的那个老太婆又回来了。
不骂人就不像她。
不过，看到老太太是光着脑袋站在雨雾中的，雨伞早被她摔到一旁去了。
老杨头赶紧摘下自己脑袋上的斗笠递过去：“别淋雨，快，把这个戴上。”
谭氏看着老杨头递过来的斗笠，突然就哑巴了。
就好像高地上一个疯狂输出的火力点，正突突突，哒哒哒的朝前方一顿扫射。
火力覆盖之处，那是寸草不生，片甲不留。
然而，这个时候却出现了一个真正的勇士，竟然冲上了高地，用自己的胸膛堵住了枪口。
一切归于安静。
画面好像瞬间定格。
谭氏看着那只递到自己面前的斗笠，突然鬼使神差般的接了下来。
看到她接下了斗笠，老杨头悬着的心也一下子落回了实处。
接了就好！
接着，他又从怀里掏出一只食盒。
“你看，我给你带好吃的来了，荠菜肉馅儿的饺子呢，还热乎着！”
老杨头的声音再次传进谭氏的耳中。
谭氏回过神，她下意识就要把手里的斗笠甩到十万八千里，然而，当她看到老杨头从怀里端出来的食盒，老汉脸上那献宝的表情……
谭氏使劲儿拧着眉，恨不得把两根眉毛拧成一截麻花。
脚下明明没有石头子，她的脚尖却抬起又放下，重复着踢石头子的假动作。
目光微闪，不敢跟老杨头那对视，嘴里说出来的话，却依旧是那么的‘好听’且‘乖巧’。
“啥饺子不饺子的，搞得好像谁没吃过似的，我才不稀罕呢！”
话虽这么说，她还是转身来到东屋屋檐底下，将斗笠塞到余兴奎手里，并狠狠瞪了他一眼。
“我要开门了，一边去！”
余兴奎吓了一跳，赶紧拿着斗笠回到了老杨头身旁，并重新戴到老汉的头上。
老汉摆摆手，对他压低声说：“你戴着吧，推我进屋，你自个找个地儿躲会雨。”
余兴奎懂了，老汉这是想把自己支开，好私底下跟谭氏那说说话。
余兴奎连连点头，说实话，他才不想待在东屋呢。
谭氏大妈的眼神，气场，太吓人，他招架不住。
真心佩服老杨头，竟然还娶了这个性情的女人，生了一屋子的儿女，牛人啊！
第8976章 矫情
正在拿钥匙掏锁的谭氏耳力极好。
自打眼睛瞎了一只后，那耳朵突然就变灵敏了。
虽然比不上杨若晴他们那些练家子，但比其他普通人都要强。
所以，老杨头叮嘱余兴奎的那番话，她全听到了。
“吱嘎！”
门被粗暴的推开了，谭氏率先进了屋子。
老杨头朝余兴奎点了下头，余兴奎赶紧推着老汉跟上。
将老汉连带着轮椅推到门口，进去半截，余兴奎便朝屋里凭空说了一声：“我去趟茅厕，一会儿过来。”
老杨头点头，也故意扬声说：“去吧去吧。”
谭氏正在洗脸架那边洗手，背对着门口这边。
听到这爷俩的‘对话’，老太太嘴角抽了抽。
老东西，这还演上了？
演技太拙劣，老娘都懒得拆穿你了！
老杨头跟在谭氏的身后，自己推着轮椅进了东屋。
但也仅仅就是进了屋门后，就停在原地，没再继续往前了。
谭氏转过身来，瞅了他一眼，说：“先前为了进我这屋，急得跟狗跳墙似的把钥匙都给掏了，咋这会子又磨磨蹭蹭的不进来？”
老杨头憨憨一笑，打量着这打扫得干净整洁的青砖地面，“我这椅子轮沾了路上的泥浆，怕把你这地儿给弄脏了。”
“嗛！”
谭氏翻了个白眼。
但到底也没有上前来推他往屋子里面来。
没错，谭氏是有洁癖的，这轮子底下确实脏。
这会子能让老汉停留在进门的地方，对她来说，已经是破例了。
“呐，这个给你，擦擦吧！”
一块干燥干净的帕子扔了过来。
来得那么猝不及防，老汉躲闪不及，直接被飞来的帕子盖住了脸。
老汉有点郁闷，正待出声说两句。
却听到谭氏的低笑。
笑了两声，便没了，显然，这是她用手给捂住了。
老汉突然就不郁闷了，他抬手扯下覆在脸上的帕子，看到谭氏已经再次绷着脸。
尽管如此，但老杨头看得出这老太太眼里残留的笑意。
他也笑了笑，拿起帕子大大方方的擦着头上，肩膀上的水雾。
同时对谭氏说：“今个老三媳妇她们去挖了荠菜，上昼晴儿她们几个都在那包饺子，这饺子我尝了一个，很不错呢，馅料还有点辣，是你喜欢的口味，你尝尝。”
老汉再次将食盒拎起来，举到谭氏面前。
谭氏还是有点不想接。
她感觉这样……很尴尬啊！
她受不了这老汉这样腻腻歪歪温温和和，她倒更习惯这老汉朝他吹胡子瞪眼睛……
“听话，快些拿去，不然我这一趟就白跑了！”老杨头又催促了声。
谭氏还是磨磨蹭蹭扭扭捏捏的。
“你要不拿，我今个就不走了，赖这！”老杨头知道她的脾气，就是那么怪异，扭捏，反人类。
所以跟她打交道，你也不能照着常理来。
“还不拿？哈，这就是变相的希望我不走，留下来咯？那行……”
“行你个头啊，留下？你想得美，吃屎去吧你！”
果真，当老杨头好言相劝的时候，这老太太不为所动。
当老汉故意刺激她，瞧瞧，立马就炸毛了。
不仅跳起来骂他，人也像一枚小炮弹似的冲过来，一把抢过老汉手里的食盒，并回到了桌边。
说实话，老杨头差点被谭氏这动作给吓一跳。
等他回过神来，谭氏已回到了桌边，站在那里双手端着食盒正用力拧盖子。
她的个头，年轻时候就不咋高，如今年纪大了，这个头还缩了水。
站在桌边，比八仙桌高不了多少，踮起脚在那用力拧着食盒的盖子。
那食盒，先前他一路端过来，怕路上颠簸洒了泼了，于是他拧的很紧很紧。
这不，这小老太太废了老半天劲都拧不开，那咬牙切齿使劲儿的样子，让老杨头看得哭笑不得。
这不，他正准备说他来帮她拧，就被她早一步看到他在笑。
这下子可不得了，老太太一把推开食盒，原地跳了起来。
“你个糟老头子坏得很，说是送饺子给我吃，故意使坏把盖子拧死，就想看我出洋相是不？”
“行行行，我不吃我不吃，今个就是打死我，我都不吃！”
谭氏气急败坏的骂了几句，蹭蹭跑回床边，侧身就趴到被褥上抓过枕头盖住脑袋，把脸埋到被褥底下呼啦啦生闷气。
老杨头很是无语。
“你这老婆子，咋把我想那么坏呢？我咋敢招惹你？我是嫌命长还是咋地？”老汉无奈的笑着说。
推动轮椅来到桌边，拿了那食盒，开始拧。
但看到床上正从枕头底下偷瞄这边的某小老太太，老杨头没有立刻拧开盖子，而是换了只手，把食盒夹在怀里，接着用力去拧。
拧得咬牙切齿，拧得面孔扭曲。
“哎呀亲娘嘞，光顾着说你，到我自个这也拧不开啦！”
听到老杨头的话，枕头底下传来谭氏的哼哼声。
“先前笑我的时候一套一套的，到了自个，打脸了吧？”她掀开枕头，坐起了身。
老杨头朝她陪着笑，“我是真不行了，看来，还得你来，总得拧开呀！”
谭氏哼哼了声，把脸扭到一边去：“我不拧。”
“来嘛，再试试嘛，指不定你比我厉害？”老汉又哄。
谭氏瞪了眼老杨头，这才不情不愿的接过了食盒。
“我要是再拧不开，我就真不吃了！吃个饺子太费劲儿！”谭氏撸起袖子准备拧，嘴里还在咕咕哝哝的抱怨。
老杨头微笑着连连点头：“行行行，要是再拧不开，我也不赖你吃，咱就把这食盒连带着饺子一块儿扔尿桶去！”
谭氏扯了扯嘴角，正想数落他糟蹋东西。
突然，‘卡察’一声响，竟是怀里的食盒盖子松开了。
谭氏用力过勐，盖子松开的那一刹，里面的汤水差点溢出来。
幸好老杨头探身过去及时帮忙托住。
“当心点，别烫到了。”老杨头紧张的说。
谭氏愣了下，有些错愕的看了眼面前这个笑容可掬，却满眼都是关切的老汉，竟有一瞬间的失神。
这还是当初的那个老汉吗？
若是换做当初的他，这个时候肯定是会骂她不走心，洒翻了汤汁糟蹋东西，糟蹋心意……
第8977章 共食
然而这次，他紧张的不是汤汁，而是她的手会不会烫到。
一辈子就没服过软的谭氏，这会子，心里有个地方软的一塌湖涂。
“你先端着，我出去一下。”
谭氏突然将食盒顺势塞到了老杨头怀里，自己则转身出了东屋。
留下一头雾水的老杨头，搞不懂谭氏这是要干啥去。
老汉继续打量这东屋。
屋子里的一切摆设，跟他当初离开的时候一模一样。
不对，应该说是跟他当年盖了这宅子，跟她一起住进东屋时的布置一模一样。
就连床上的帐子，都还是当初那床，只不过好多地方破了，又缝补上了，出现了很多五颜六色的补丁。
老杨头不由得想起了当初谭氏失明和瘫痪的那小半年，她一个人在这屋里躺着，每天，都在想些啥呢？
是在回忆当年一点一滴走过来的岁月？
还是在埋怨他这个做丈夫的没良心？
她在最困难的时候，他在干什么？
哦，想起来了，他在村子南头的小宅子里住，天天闹腾，后来被永仙接去了白鹅镇，跟云牙卿卿我我……
想到这儿，老杨头差一点又要抬手打自己耳光。
但怀里抱着食盒，不方便抽打，好吧，这一巴掌先记着，等回头得空了再打！
身后传来脚步声，是谭氏回来了。
她经过他身旁，来到桌边，放了两只碗，两副快子到桌上。
然后，她又过来接过他怀里的食盒，回到桌边。
将里面的饺子分别倒到面前的两只碗里，尽管很小心翼翼，但到底还是溅了几滴汤汁到桌上。
谭氏拿起抹布，将汤汁擦拭干净。
然后，扭头招呼老杨头：“过来，吃饺子。”
老杨头被她的这个邀请给弄得有些不敢置信了。
“啥？你也给我吃？”他直愣愣的就把心里的诧异给问了出来。
谭氏又瞪了他一眼：“我一个人能吃那么多？你这是呀撑死我？你想我死就直说，别用撑死那种下三滥的法子，我可不中招！”
得，这熟悉的怼语传进耳中，老杨头顿时就人间清醒了。
他笑呵呵的连连点头，推着轮椅来到桌边，搓着手端起了自己的那一碗。
看到他端起了碗快，谭氏哼了声，也抬起快子埋头吃饺子，喝汤。
老杨头满肚子的感慨和感激，还有惊喜呢！
本来还想整几句，但想到谭氏那别扭的性格，还是算了。
待会整的好，便罢，整不好，就尴尬了。
尴尬还只是其次，主要是怕这老太太又矫情不肯吃。
所以，还是少说点话，吃吧。
老夫妇俩坐在桌边，面对面扒拉着碗里的饺子。
外面院子里，余兴奎偷摸着探了个头。
他先前在院子后面徘回，时不时听到谭氏大骂老杨头，害得余兴奎为老杨头捏了不少冷汗啊。
甚至担心老太太发起狠来，把老汉连人带轮椅给掀了……
这会子他探头往里偷瞄。
他看到了什么？
屋里两个老人家竟然相安无事，而且还面对面吃饺子呢！
老太太在吃，这无可厚非，本来就是专门送给她吃的。
可恐怖的是，老太太竟然分了一碗给老汉。
气氛还这么融洽，根本就不像一对水火不容了将近十年的老夫妻，就像村里普通人家天天住在一块的老夫妻。
那先前老太太时不时的叫骂，又算啥？
余兴奎挠了挠头，悄无声息的退了回去……
吃完了饺子。
谭氏拿出手绢儿来擦了擦嘴角，并撩起眼皮子对老杨头说：“老头子，跟你说点正经的。”
老杨头也暂缓了手里的快子，认真望着谭氏。
谭氏轻轻蹙眉，说：“先前你过来那阵子，我不在屋里，我是去了梅儿那边。”
老杨头皱眉：“你不说，我也能猜到。你呀，说一套做一套，她回来了，你就狠不下心了。”
谭氏摇头，有点烦躁的说：“你都没听我把话说完。”
“行行行，我不打岔，那你接着说。”
“不是我自个要去的，我晓得她今个回来了，早上就晓得了，但我一直就忍着不过去。”
“是后面她打发大白过来找我，叫我去一趟，说她有话要跟我说。”
“那你去了，梅儿跟你说啥来着？”老汉又问。
谭氏蹙眉，满脸的不高兴。
“哎，还能说啥？见着面了，第一句话不是关心下我这个老母亲的身体好不好，而是见面就一通数落。”
“数落啥？”老杨头的脸也黑了。
谭氏叹口气，说：“还能数落啥？自是数落咱不把她当回事咯，不看重小黑成亲的事咯。”
“扯澹！”老杨头直接爆粗口了。
“这屋里就咱老两口，咱关上门来说说，打从梅儿嫁到老王家那天开始，咱俩老的，明里暗里接济了她多少？”老杨头压低了声问。
谭氏满脸哀怨，除了叹气就是摇头。
“为了接济她，和她的老王家，还有大白小黑那两个孩子，咱老两口真的是把棺材本都给砸进去了！”老杨头又说。
谭氏苦笑：“不止砸了一两个棺材，前前后后加起来，恐怕都七八个棺材本了，咱能死七八回！”
老杨头愣了下，随即也是叹气，“早些年为了接济她，咱把几个儿子得罪得精光。”
“咱后面接济她的那些钱，包括你最近一次接济她的金镯子，粉珍珠项链，全都是他们各房孝敬的。”老汉又说。
谭氏点头，眼中浮起一抹愧疚。
“粉珍珠项链是当初永仙孝敬我的，金镯子是七十大寿的时候，兰丫头捎回来的。”
“当初我收到这些贵重东西的时候，还跟大伙儿撂下了话，保证不贴补给梅儿，”
“当时没人信，我还有些不乐意呢，如今想想，真是打脸，脸被打的啪啪的。”
“好在家里这些孩子们，都还不错，并没有拿这事儿来挤兑我……”
可就算他们不提这事儿，作为老太太自己，心里能没点数吗？脸能不疼吗？
“那除了抱怨数落，还有其他事不？”老汉接着又问。
谭氏回过神，嘴角扯了扯，“当然有，还不就是为了明日小黑媳妇来上门，叫我和你都去，还叫咱要准备见面红包。”
第8978章 莫要声张
“红包里，最起码不能低于一百八十八文钱！”
“哈！”老杨头气乐了。
“这是讨钱吗？给不给，那是咱的事儿，她咋还讨上了呢？”老杨头问。
谭氏摇头，“这还不止，还说，叫我也去跟三房五房那里说一声，让他们尽量都过去，人多热闹，捧个场。”
老杨头眉头紧紧皱在一起。
“人家乐意去捧场，拦都拦不住，不乐意去捧场，你叫了也是白搭，何苦为难别人？”
谭氏看向老杨头：“老三他们不是不想去捧场，就算是任何一家亲戚朋友办这样的事，都会过去捧个场。”
“现在的问题是，梅儿死要面子活受罪，让我捎话给老三他们，说舅舅舅妈们过去捧场，到时候会安排徐巧红喊人。”
“喊了人，就得要红包的，舅舅舅妈辈分的可以相对比嘎公嘎婆少一点，但再少也不能低于八十八文钱!”
“放屁！”老杨头气得直接将快子拍在桌上。
谭氏也眉眼倒竖，下意识也要发飙。
老汉意识到什么，赶紧解释说：“我不是说你放屁，我是说梅儿放屁，我这都是被她给气得！”
谭氏身上刚炸起来的毛顿时顺了下去，又重新抄着手坐在那儿，像个无公害的小老太太。
“老三他们不是不想去捧她这个妹妹的场子，而是这个场子一般人捧不起！”老杨头接着说。
“哪有人还没去，就提前给开好了要送多少钱的规矩？这把咱娘家当啥？这是不尊重！”
“想当初，咱老杨家各房甭管是媳妇上门，还是正式过门，从没要求过梅儿送多少钱，更没有要求她在不需要拿钱的环节拿钱出来给咱添面子，她却这样对咱，真是过分！”
老杨头狠狠的发泄了一番。
嗯，刚才吃了饺子，有力气骂人了。
谭氏坐在他对面，只能连连摇头。
老杨头输出了一番后，又问谭氏：“那你咋说的呀？你该不会替老三他们应下来了吧？你素来可是最疼梅儿，最听梅儿调遣的！”
谭氏能听出老杨头这话里浓浓的抱怨和不满，若是换做以往老杨头这样说她，她肯定得发飙呀。
面前这桌子得掀。
桌上的两只空碗得砸了。
但今个，这不是情况特殊么，心里某块地方还软着呢。
那份感性又细腻的东西制约着她，不让她发飙发狂。
“你个糟老头子坏的很，就把我想得那么没脑子嘛？”谭氏有点不爽的驳斥老杨头。
“我疼梅儿，那没假，谁让她是我的老闺女呢！”
“可这回的事儿，我是真的看透了，也寒了心，”
“我都把你们给叫到我屋里来商量事情了，也是我自个提出的，咱照着自己的规矩来，照着长坪村的规矩来，不去迎合梅儿。”
“话都是我自个说出来的，你说，我咋可能自个打自个的脸？那不疼嘛！”
“没有替老三他们答应就好，这事儿，咱都不需要跟老三他们提，省得他们为难。”老杨头很满意谭氏这次的表现，眼中多少多了几分宽慰。
谭氏也敷衍的弯了弯嘴角，算是给了老杨头一个不算笑容的笑容。
老太太接着说：“不过，我明日还是得过去的，梅儿都说到那个份上了，作为嘎婆，要是连我都不过去，就太难看了。”
对谭氏这话，老杨头并没有反驳。
“我也去，我跟你一块儿去，咱老杨家，就咱俩做个代表吧！”他说。
谭氏讶了下。
“不是各去各的？”她再次求证了句。
老杨头白了她一眼，眼中都是无奈，“你个傻老太婆哟，咱各去各的做啥？让我们在不需要的时候掏钱去给她撑面子，我本来就憋着火了，还各去各的，你是嫌钱多吗？你要是嫌钱多，就给点给我吧！”
谭氏狠狠白了老杨头一眼：“你想得美！”
老杨头嘿嘿一笑，“这就对了嘛，这事啊，你就听我来安排一回。”
老汉说着话，从口兜里掏出一只车点点的钱袋子，甩到桌上。
“这里面都是铜板，咱俩一块儿数，数两百零八个铜板出来，明日就由你亲手给红包！”
谭氏的目光从钱袋子移到老杨头的脸上：“你的意思是，咱俩合一块儿，就给两百零八文？可梅儿是叫咱每人给一百八十八文啊！”
老杨头瞪起眼珠子，“咱俩是一体的，自然一起给！”
“啊？”谭氏愣了愣。
脑子里嗡嗡作响，反复回旋的都是那句‘一体的……’
老杨头下意识去掏腰间的旱烟杆子。
这是一个他做了几十年的动作，早已熟稔到骨子里去了。
但这会子却摸了个空。
勐地响起自己已经戒烟好多日了。
于是，老汉手指头轻轻敲击着桌面，接着对谭氏说：“这事儿，你就照我说的给，咱能到场，能给见面钱就足给梅儿面子了，还想要咋样？做人做事，得照着规矩来，可以允许一点点出入，但过头了就不好了！”
老两口就老王家那边的事儿，再一次达成了共识。
稍后，老杨头喊了余兴奎过来，推着他离开了老宅。
因为到了晌午之后，老太太是要睡一会儿午觉的。
回到三房，杨华忠和骆铁匠他们也已收工回家来吃饺子了。
看到老杨头进院子，杨华忠立马冲了出来。
“爹，你上哪去了啊？”杨华忠问。
其实，他早就晓得老汉去哪了，先前孙氏和刘氏她们说的。
老杨头大大方方的将带回来的食盒交给杨华忠，让他带给孙氏。
“跟三媳妇那说一声，晌午不用再给我送饺子了，也不用给你娘那送，咱俩一块儿吃过了。”
杨华忠木木接过空了的食盒，内心震惊不已。
先前还以为四弟妹是添油加醋呢，想不到爹真的是去给娘送饺子了啊？
这还不算惊悚，最惊悚的是，娘竟然真的吃了爹送的饺子，而且还是跟爹一块儿吃的。
今年这是刮的什么风？
咋把两个从前水火不容的老头老太太给刮到一块儿去了？
震惊过后，是蜜一般的甜润涌出来，杨华忠抱着食盒，高兴得咧着嘴边笑边点头。
老杨头让余兴奎推着自己回客房，突然，他又停下。
他扭过头来，一脸神秘的对杨华忠说：“过来，给你看个东西，但你得答应我，莫要声张！”
第8979章 送的
杨华忠本身并不是一个喜欢打听八卦的性子，但老杨头这副神秘兮兮的样子，却不小心勾起了他的好奇。
他俯身，凑了过来。
接着，便见老杨头从怀里掏出一个东西，在杨华忠眼前晃了晃，又迅速的揣了回去。
是真的晃了一晃，动作非常的快。
但杨华忠还是看清楚了，他的双眼惊得睁大，语气里透出了不敢置信，还有些惊喜。
“烟袋子？”
“嗯！”
“爹，这烟袋子咋到了你手里？”
忽地想到什么，杨华忠紧张起来，“爹，你该不会趁着我娘没留神，给顺手牵羊……”
老杨头瞪圆了眼，笑骂：“你个兔崽子瞎说啥呢？你老子我是那样的人嘛？”
“我这一生，不求别的，但求光明磊落！”
“我一口唾沫一口钉，让我去做那种小偷小摸的事儿？我宁可死咯！”
杨华忠连连点头：“爹，是我的错，我口误，您的为人我信，我信！”
“那烟袋子……难不成是我娘给你的？”他又问。
老杨头嘿嘿一笑，满脸的春风得意。
“不是她给的。”老汉说。
杨华忠再次诧异：“啊？不是给的？那不还是？”
老杨头：“是她送的！”
送的？
杨华忠这心脏啊，一会子被抓紧，一会子又被松开。
来来回回，他感觉自己脑袋上都冒汗了。
“是送的啊？哈哈，那就好，那就好！”
杨华忠连说了两句好，他这个人木讷，说不出太多延伸的话来。
但是，从老太太为老汉一直保留着烟袋子，并且在今日重新送还给老汉。
从这件事里，再木讷的杨华忠也能明确感觉出老太太对老汉的态度的转变。
当然了，方才也是因为是杨华忠，若是换成杨若晴，听到老汉这番对话，肯定得送这老汉一个绰号：凡老汉！
典型的凡尔赛大师啊！
区区一只烟袋子，都能被这老汉演绎出这么一番效果来，太凡了！
……
杨华忠回到堂屋接着吃饺子，满脸的喜色，好像这一趟去了院子里，捡到几只金元宝。
“三哥这是咋啦？笑滋滋的，有啥好事儿说出来咱一块儿听听呀！”刘氏眨着眼一个劲儿的催问杨华忠。
杨华忠牢记先前老杨头的叮嘱，连连摇头：“没啥，就是高兴，今个老汉送饺子给老太太吃，老太太吃了。”
刘氏一听这话，顿时亢奋起来，“哎呀，这可真是……日头打西边出来了呀，老太太不矫情啦？”
其他人都微笑着看着刘氏，看着杨华忠。
杨华忠点头，“是的，这回老太太接受了老汉的好意，所以我很高兴。”
而且，老太太吃了老汉送去的饺子，还回赠了旱烟袋子，这更让他高兴。
但旱烟袋子的事儿，他答应了老汉要保密，所以杨华忠只能自己偷着高兴。
“晴儿爹，你咋一个人回来了？不把咱爹接过来再吃点饺子吗？”孙氏走了过来，问他。
杨华忠摆摆手：“爹说他跟娘一块儿吃过了，吃饱了，叫咱不要送了。”
“啊？这样啊……那我也得再送一碗过去，那不还有余兴奎嘛！”孙氏说。
杨华忠愣了下，随即道：“也不用送，兴奎我喊一嗓子，叫他自己过来这屋跟咱一块儿吃就是了！”
很快，余兴奎就被喊过来了。
然后，孙氏递上了碗快，刘氏端着自己的碗（已记不清这是第几碗饺子了）凑到余兴奎附近。
“诶，听说你先前陪老汉去了东屋给老太太送饺子？快给咱详细说说过程呗！”
余兴奎捧着碗，有点不好意思说。
刘氏拿胳膊肘撞了撞余兴奎：“诶，你一个大老爷们，让你说个话还有啥不好意思的啊？别磨磨蹭蹭的了，快说呀！”
余兴奎支支吾吾道：“这，这，这不太好吧？老杨伯要晓得了，会骂我的。”
刘氏嗔了余兴奎一眼：“嗨，你现在只听你老杨伯的话，就不听咱的话了？你要想想，到底是哪个出钱请你过来照顾他的，谁才是你真正的东家。”
“现在东家想要跟你这打听点事儿，你还支支吾吾的，咋？这份差事不想要啦？”
余兴奎涨红了脸，捧着碗，也不好意思下快子，在那里如坐针毡。
孙氏见状，赶紧帮余兴奎解围。
“兴奎你别听我四弟妹的，想说就说，不想说就不说，没人会恼你的。”孙氏道。
“还有啊，就算要说话，也得先把饺子吃了，待会凉了就不好吃了，是肉馅儿的呢！”孙氏又说。
余兴奎朝孙氏感激的笑了笑。
正准备埋头吃饺子，刘氏又开了口：“你要不说，就不是个男人，跟你打听这么点事儿都不行，下个月的工钱不想要啦？”
在坐的人，但凡清楚刘氏性格脾气的，都晓得刘氏这话不能当真，她是在开玩笑，故意吓唬余兴奎。
只是，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在这样的场合下故意用这种语气和方式说出来，难免不让余兴奎心里有点那啥。
于是，刚塞了一只饺子在嘴里咀嚼的余兴奎真是满脸苦涩，满心为难啊。
原本那么好吃的荠菜肉馅儿的饺子，此刻是啥味儿他都咀嚼不出来了。
就好像快要行刑的犯人，在临死前有权利自己点餐，想吃啥，只要不是太过分，都会尽力满足你。
这种时候，就算把你最爱吃的炸鸡撸串啤酒送到你面前，试问你还能对着这堆美食分泌多巴胺吗？
那肯定不能啊！
这种时候吃啥，都跟咀嚼一团破棉絮没啥两样。
余兴奎虽然不是要上断头台，但刘氏已经前后两次故意拿差事来假装威胁了。
这怎么说，也让余兴奎心理上有了负担。
“四嫂，求求你，就别难为我了，我只是一个负责照顾老杨伯生活起居的人，老杨伯的其他事儿我不该听的不听，不该问的不问，不该说的不说，除非老杨头有些特殊情况，我得及时跟三哥，四哥，老五他们那边汇报，那也是为老杨伯的身体健康考虑才汇报的。不然，其他事儿我都不敢也不放面掺和，求你就饶了我吧！”
第8980章 真急眼了
余兴奎把嘴里的那只饺子吞下腹，放下快子朝刘氏这双手抱拳拱了几拱。
刘氏夹了一只饺子扔进嘴里，把头扭到一边去，含湖不清的说：“哼，我才不饶你呢！饶了你，对我有啥好处？该问的一样没问出来！”
余兴奎赔着笑脸，眼神里都是讨好，双手拱得也越发的急促：“四嫂，求你了，我把你当活菩萨供起来。”
刘氏翻了个白眼。
孙氏看不下去了，对刘氏说：“四弟妹，你就别拿兴奎逗乐了，他真急眼呢！”
刘氏却不以为然，在她看来，逗弄余兴奎这种老实男人可有意思了。
看他急得脑门上冒热汗，很好玩。而不像杨华明，精明得跟狐狸似的，滑熘熘的又像一条泥鳅。
捉弄杨华明那种精明男人，刘氏是搬砖砸自个的脚，而捉弄余兴奎这种男人，刘氏感觉到满满的智商的碾压。
“三嫂你就别担心了，我有分寸的。”眼见孙氏似乎还要帮余兴奎说话，刘氏赶紧先发制人拦住了孙氏。
旁边的骆铁匠，王翠莲，何莲儿也都看着。
但他们都不好开口拦截刘氏。
偏偏杨华忠刚回堂屋还没站稳，就被杨若晴叫到屋后去说话去了，不在这堂屋里。
刘氏这时又故意跟余兴奎那问道：“别拜我啦，你这个人咋那么榆木疙瘩呢，让你随便说几句老汉老太太一块儿吃饺子的事儿，又不是让你说啥见不得人的事儿，你咋就那么犯难呢！”
“你要是再不说，这饺子我都不给你吃咯……”
刘氏逗弄余兴奎这还逗上瘾了，不满足于嘴头的逗弄，甚至都上手准备来拿他面前的碗。
孙氏一看，是真急了。
其他人脸上的笑容也都变了味儿，骆铁匠直接出声：“她四婶，你这玩笑有点过头了哈！”
王翠莲也笑着说：“差不多就得了，一会儿饺子都晾了。”
孙氏更是直接挡在中间，对刘氏说：“四弟妹，行了行了，别为难他了。”
余兴奎望着这些帮自己解围的人，心里满满都是感激。
他依旧赔笑望着刘氏，希望这个难缠的女人能高抬贵手放过自己。
正如她说的那样，他不过是一个花钱雇回来伺候老汉吃喝拉撒的帮工罢了，东家的事情，帮工本来就不该多嘴多舌。
很多人啊，其实都有一种人来疯的特性。
这么说吧，别人没咋搭理，你反而闹腾一阵就自己算了，歇火。
可一旦有人掺和了，得，这个时候你的疯劲儿就der一下上去了，还就很难下来。
跟骑虎难下有点相似，瞧瞧，这会子刘氏就处于这个状态了。
看到堂屋里这些人都在挺余兴奎，她就有点羞恼了。
卯足了一口劲儿就要凭一己之力来扳倒这些人。
“哎呀呀，你们这些人咋回事啊？我随便问了几句话，看看你们这一个个，紧张成啥样了？至于这样维护他吗？”
“我不过就是打听下老头老太太的事儿，难道你们不想听吗？啧啧……”
“该晓得的，不该晓得的，我都晓得啦！”
一道清脆的声音忽地从堂屋后门处传来，紧接着便看到杨若晴从那边步伐轻快的过来，身后还跟着杨华忠。
“四婶，你想要问啥，稍后问我就是啦，何必去为难兴奎叔？”
杨若晴说话的当口，人也已经到了桌旁。
她将手按在刘氏的肩上，接着又对余兴奎微笑着说：“兴奎叔，你接着吃，不然一会儿真凉了吃了肚子痛。”
被刘氏折腾了这么久，余兴奎真的都没啥吃饺子的**了，只想快些离开这里。
但这碗里的饺子他刚刚才吃了第一个，就这么走了，这不是糟蹋东西么？同时也是为难别人。
可继续坐在这里吃下去，面对着刘氏的眼神，余兴奎感觉自己食不下咽啊，就算真的囫囵吞枣把这碗饺子吞到了肚子里，他也会消化不良闹肚子的！
所以，余兴奎一时间陷入了两难境地。
杨若晴看出了他的为难，对他说：“兴奎叔，你是不是担心吃饺子的当口照顾不到我爷？”
余兴奎顺着这话头立马点头：“是啊是啊……”
杨若晴莞尔，“那好办呀，你把饺子端回屋去吃呗，双管齐下。”
余兴奎等的就是这句话，立马端起饺子碗，跟孙氏，杨华忠，骆铁匠那边招呼了声，脚底抹油的出了堂屋。
待到余兴奎离开后，杨若晴的目光冷了下来，落在接着埋头扒拉饺子的刘氏身上。
“四婶，你今天玩笑开过了啊！”她的声音很平静，就像普普通通的随口一句聊天。
然而，这堂屋里，都是熟悉杨若晴的人。
不要听她的声音，只需要看她的眼神即可。
此刻，杨若晴的眼神很冰冷，明显，她生气了。
刘氏感觉到嵴背有点发凉，手指间好像有种无形的力量禁锢着她，让她夹饺子的动作越来越缓重，到最后，她索性放下了快子。
“晴儿，那啥，我有分寸的……”
“你有个屁的分寸！”杨若晴直接爆粗口打断了刘氏的话。
“我真的有分寸，我也不过就是随口问问，能打听出来便罢，不能打听出来，我也没啥不高兴的呀，你看，先前你让他回客房去吃饺子，我不也半句话没拦嘛，我真的就是随口问问。”
杨若晴一脸冷漠，冷冷盯着刘氏。
多余的话不需要再说，只是这样一言不发的盯着刘氏，刘氏便已经招架不住这种威压了。
而堂屋里其他的人，也都默契的选择了沉默。
虽然孙氏是有点想开口帮刘氏打个圆场，但却被桌子底下何莲儿的手轻轻扯了一下。
孙氏看向何莲儿，发现小儿媳正偷偷朝自己使眼色。
孙氏反应过来，忍住了想要开口的**。
这么一来，就没人给刘氏打圆场了。
但大家都是成年人，即便没有打圆场，大家也不会坐在那里看热闹的。
所以，为了尽量避免刘氏的尴尬，他们故意各自找各自的话题。
就比如，王翠莲和孙氏去了团团圆圆的摇篮边，讨论着俩孩子的睡姿，都能讨论好一阵了。
何莲儿起身给自己倒了一碗蜂蜜水，也捧着碗不动声色的挪步到了摇篮边。
骆铁匠和氧化红则继续吃饺子，聊关于春耕的事情。
刘氏这个时候也终于意识到没有人愿意帮助自己解围了，只能自己独自面对杨若晴的怒火和威压。
第8981章 多做纠缠
“晴儿，我先前真的就是喜欢打听，真的没有要为难余兴奎的意思。”
刘氏压低声跟杨若晴这继续说好话。
杨若晴也不想太过为难刘氏，收敛了一部分威压，并告戒刘氏：“以后，不准再那样追问余兴奎，他跟咱不同，他本来就不是喜欢说三道四的性子。”
刘氏连连点头：“好好好，你说啥就是啥，我下回不仅不跟他打听消息，我见了他我都不跟他说话！”
这话，就说的太过夸张了些。
杨若晴摇摇头，不想在这句话上多做纠缠。
跟刘氏对话，你别听她说了什么，你要坚持自己的，说自己的，让刘氏来跟着自己的节奏走。
“还有一句话，我今个也劝告四婶，”
“下回莫要再跟余兴奎那说什么东家，雇主，差事这些欺压别人的话。”
“欺压？”刘氏急了，“晴儿，我可真没欺压余兴奎啊！我就是那么说话的饿！他本来就是收了咱家的钱过来帮忙照顾你爷爷。”
“四婶，就算如此，你也不能把那些话挂在嘴头。会让人觉得我们老杨家人看不起人，拿钱压人！”
“我真么有……”刘氏满脸委屈。
杨若晴却懒得搭理她的委屈，先前跟余兴奎那里说话的时候，不是很嚣张么？
“咱是庄户人家，请兴奎叔过来帮忙照顾我爷，一半是因为钱，还有一半原因也是有人情在里头。”
“所以，兴奎叔不是咱家请来的下人，他是咱家的朋友，帮忙照顾我爷爷，好让我爹，四叔五叔他们能轻松些！”
若不是因为余兴奎能够白天，黑夜的陪着老杨头，守着老杨头，当老杨头要喝水，要上茅厕，要人帮忙拿个什么东西的时候，因为余兴奎的存在，老杨头才能得到更好的照顾。
杨华忠几兄弟也都能安心忙自己的事，白天过去陪陪老杨头说说话，夜里回屋睡自己的觉，也挺好的。
所以，余兴奎在老杨家真的发挥了非常大的作用，这些作用可不是单单用金钱就能买到的。
有些人，当着你家子女的面胸膛拍得砰砰作响，保证会照顾好你家老汉或者老太太。
然而转背就懈怠，又或者偷懒卖坏，若是老头老太太到了一定的年纪，失明失聪了，没法跟子女那诉说，岂不就是被这些身边服侍的人给白白欺负了去？
这些人不仅欺负和虐待你家老汉老太太，还拿着你们这些子女的钱，享受着你们这些子女左一句有一句的道谢，想想都火大！
所以，余兴奎真的很不错，还能考虑老杨头的感受，帮老杨头保守秘密。
杨若晴对他是很满意，她相信杨华忠他们也是如此。
所以刘氏这边，杨若晴肯定得给她一个重重的警告。
刘氏彻底耷拉下脑袋，脸色也不好看了。
但她却没有与杨若晴辩解，因为，杨若晴说的方方面面都说到了点子上。
她本人，确实，或许，也许，好像，似乎有那么一点点的瞧不起余兴奎，仗着四房也是老杨家一部分，仗着每个月付给余兴奎的工钱里，也有四房的一部分，所以，她先前话赶话的说上头了，竟真的有些想在余兴奎面前装个逼，摆一回女主人的姿态！
“行了，四婶你碗里的饺子冷了，别吃了，吃多了会生病的。”
杨若晴最后语气和缓了，眼神也恢复了一贯的平和亲近，甚至还关爱的拍了拍刘氏的肩膀以示安抚。
刘氏却是如坐针毡，感觉肩膀上的这只手有千斤重。
“那啥，我这会子也吃不完了，不吃又浪费了怪可惜，不如让我带回去夜里热一遍慢慢吃吧！”刘氏说。
杨若晴知道，这是刘氏想要离开这里，摆脱尴尬的遁走之法。
“好，那你带回去吧！”
得到了杨若晴的准许，刘氏端起碗起身快步离开了杨家三房。
……
刘氏离开后，骆铁匠和王翠莲也都走了，待到屋里就剩下杨华忠，孙氏，杨若晴几个的时候，孙氏终于开了口。
“那啥，晴儿，你先前跟你四婶说的那些话，会不会有点重啊？”
杨若晴还没吭声呢，一旁的杨华忠便已出声：“那啥，我倒觉得应该晴儿应该这么说，四弟妹今个有点得意忘形了，说出来的话，一般人都扛不住，也是兴奎脾气好，这要是换做别的脾气稍微暴躁一点的，都得掀桌子。”
孙氏尴尬的笑了笑，
“那啥，今个四弟妹也确实说的有点过头，拦都拦不住，幸好晴儿能镇住她。”
杨若晴摇摇头，“我压根就没想过要镇她，但我也不想看到她就这样一路飘到天上去。”
“今个她说兴奎叔，我不拦住，等明儿个，不晓得又要数落谁了，在咱老杨家，这种风气可不允许！”
孙氏和杨华忠皆点头，“没错，你四婶应该也是意识到自己说的话不妥当，所以后面晴儿说她，她都不敢驳斥。”
杨华忠顿了顿，接着又说：“今个让她吃点教训，长长记性也好，好歹是在咱老杨家内部。”
“不约束，回头到了外面还这样，人家可不对她客气！”
听到杨华忠这番话，杨若晴不由得乐了。
“爹，照你这么说，我说四婶，反倒是帮她了？”
杨华忠点头：“从长远来看，确实！”
……
“你们父女先前在后院聊点啥呀？磨蹭了那么久才过来。”
孙氏看着这一问一答，有说有笑的父女俩，含笑问。
杨若晴说：“当然是关于明日我姑姑家小媳妇过门的事儿啊！”
“啊？”孙氏愕了下，随即笑容变得有点不那么自然，因为，这个话题对于如今的老杨家人来说，是个刻意回避，不想提及的话题。
孙氏尚未来得及询问，外面院子里，突然传来了脚步声。
随即，便是大白恭敬的声音：“三舅，三舅妈，你们在家里不？”
杨若晴怕他的声音吵醒摇篮里睡觉的俩孩子，于是一马当先出了堂屋门，朝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都在屋里呢，啥事儿啊大白？”杨若晴压低声问。
大白朝杨若晴和恭敬且热情的一笑，随即也压低声道：“明日小黑的老丈人一家要过来认个门，娘打发我过来接三舅，三舅妈过去喝盅酒！”
第8982章 敢接吗？
喝盅酒？
杨若晴嘴角抽了抽，有点乐。
到底还是忍不住，主动跑上门来了。
这到底是真的为了请三舅三舅妈过去喝盅酒呢，还是一家人关起门来左思右想，思来想去，觉得明日很悬，很可能娘家哥哥嫂嫂们不去，没法捧场，更没法给徐巧红见面钱，更没法给老王家添面子了……
所以，忍不住了，还是决定亲自上门来催一下，提醒一下。
“表姐，若是你有空，也请过去喝盅酒吧，你跟徐家本来就是老交道，你去了更热闹，也更让我们家蓬荜生辉。”
大白又微笑着对杨若晴发出了邀请。
杨若晴也同样微笑点头：“好呀好呀，我若是没啥别的事，我肯定去喝盅酒，吃顿饭。”
是的，杨若晴是完全可以过去的。
给见面钱？
哈哈，她给，徐巧红敢接吗？
徐元明夫妇，还有徐家的三个儿子三个儿媳妇，敢让徐巧红接吗？
徐家上上下下那么多口人的吃喝拉撒，全都指望着徐元明所打理的茶园。
说句不好听的话，杨若晴就是徐家的衣食父母。
这桩婚事，也是杨若晴这个东家没有在里面下死命令，没有明确说不允许徐巧红嫁给小黑。
若是她这个衣食父母开了口，徐元明夫妇还会这样惯着徐巧红，将就着徐巧红的意思来吗？
一边是不守妇道的闺女的寻死觅活，一边是三个儿子三个媳妇，两个大孙子的生存。
徐元明夫妇俩但凡脑子正常点，都知道该如何取舍了。
但很抱歉，杨若晴对这桩婚事是成也可，不成也可，完全以吃瓜群众的身份自居了。
因为，徐巧红不是好鸟，小黑也不是省油的灯。
这乌龟配王八不是挺好的吗？刚好凑一对儿，往后也省得再分头去嚯嚯别人了。
将他们俩凑一块儿，也能拯救另外一男一女。
这是在做功德事。
听到杨若晴的回答，大白脸上的笑容瞬间凝滞了下。
他刚才真的就是随口那么一说，场面话嘛。
希望晴儿表姐明日不要真的过去家里才好，大白在心里侥幸着，祈祷着，脚下却来到了堂屋这边。
而此时，杨华忠和孙氏早已听到动静也来到了堂屋门口。
“大白过来了？”杨华忠装作有点讶异的问，心里对大白此行的目的，了如指掌。
因为刚才杨若晴都问过了，而且，即便杨若晴先前没问，杨华忠猜也能猜到大白过来的目的。
哎，老王家啊，也就那么点出息了。
为了一份捧面子的虚荣事，为了一份见面钱，这都成啥样儿了啊？
之前人还在镇上铺子了，就捎信回来给老太太，让老太太传给老杨家众人。
各种明示暗示的，就没消停过。
这会子竟然还又主动跑上门来叫，嗯，就差没有拿着绳子过来套，过来拽了。
提到拿绳子过来套，过来拽，杨华忠脑子里突然就浮现出腊月杀年猪的场景，可不就是那样将大胖猪从猪圈里弄出来，再送上桉板任人宰割的么！
额，自己竟然把自己比作了猪，杨华忠暗暗汗颜。
同时，也摇摇头，挥散了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开门见山对大白说：“大白，你的来意三舅明白了，你回去对你娘说，三舅现在说不准，得空肯定去捧个场。”
大白弓着腰，陪着笑，点着头，谦虚又客气的说：“我爷和我娘都晓得三舅是大忙人，春耕也确实忙，那啥，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毕竟小黑的老丈人一家过来嘛，东岳泰山。”
杨若晴微笑着补充：“那是小黑的东岳泰山，不是你三舅的。”
大白笑容一顿，很快便接着笑，连连点头，“对对，徐家是小黑的东岳泰山，可老杨家却是我娘的娘家，是我们整个老王家的东岳泰山啊。”
“所以我娘说了，嘎公嘎婆那边都讲好了，现在就是专门来轻轻几位舅妈。”
杨若晴莞尔，老杨头和谭氏是东岳泰山，几位舅舅是哦昂便的其他矮一些的山峰，总之，都得去给他们老王家捧场，帮老杨家形成一种众山环绕，千峰万仞的大场面就对了。
“大白，你把意思带到了就行了，你先回去忙吧。”
杨若晴不想跟大白废话，直接对他下了逐客令。
“我们这边也还有事，今个就不招待你了。”她又说。
杨华忠点头：“嗯，我确实要出门了。”
孙氏忙地说：“晴儿，你守着俩孩子，我去后院给你爹找双鞋子。”
杨若晴点头，回到了堂屋里的摇篮那边。
杨华忠对孙氏说：“我跟你一块去，顺道洗把脸。”
临走前，杨华忠出于风度，还朝大白点了点头：“大白，你也先回去忙吧，对了，五房那边你就不用亲自过去了，稍后我让你三舅妈把消息带过去给你五舅妈就是了。”
大白听到这话，略有点遗憾。
杨若晴看出大白眼底的遗憾和不甘。
心说大白这是想再去一趟五房，当着鲍素云和绵绵的面跟她们那发邀请，好让她们抹不下面子拒绝呢。
果真，下一瞬大白便再次开了口：“三舅的好意外甥心领了，但我娘特别交待过，要我要亲自登门去请几位舅舅舅妈们，这样才能显出我们老王家的诚意。”
杨华忠眉头皱了皱。
老五和大宝他们小两口都不在家，五房就只剩下素云和绵绵娘俩，带着大宝的闺女。
母女俩都是绵软的性子，大白登门，三五句软话一说，指不定就被哄着去了。
所以杨华忠先前才故意那么说，来挡下来。
“大白，我看你还是……”
“爹，我觉得大白说的很好，很有诚意啊！”杨若晴突然出声打断了杨华忠的话。
杨华忠一时还反应不过来杨若晴的意思，杨若晴也不给他时间去反应。
她直接对大白说：“这样吧，刚好我也要去一趟五房，咱俩同行，我陪你去找五婶她们。”
“啊？”
这回，换做大白措手不及了。
他可不想跟杨若晴同行，到时候甭管他跟鲍素云她们那说啥，旁边都有个人间清醒，又啥都敢说啥都敢做的人跳出来打岔，拆台，阻拦，非常非常的不好！
第8983章 话里有话
“晴儿姐，你还要照看两个小孩子，就不劳烦你陪我同去了，我自己去。”
大白说着，转身欲走。
杨若晴却喊住他：“刚好我也有事要去找绵绵，咱俩同行嘛，爹，你先帮我看一下孩子们，我一会儿就回来。”
原本正准备去洗脸的杨华忠立马应声：“好！”
大白看到像牛皮糖一样黏在身后，甩都甩不掉的杨若晴。
心里清楚这趟就算自己去找五舅妈那当面劝说，估计都不太行了。
与其白跑一趟浪费口舌和功夫，还不如回去。
于是，快要走到门口的时候，他突然脚步一顿，假装想起了什么事：“哎呀，我突然想起我娘还交待了别的差事给我，那啥，我还是听从三舅的安排，五房就先不去了。”
“晴儿姐，回头你到了五房，劳烦你帮我将诚意和邀请带到，多谢了！”
杨若晴笑眯眯点头：“放心，你们老王家的诚意，我们一直都懂。”
大白走出了杨华忠家的院门，往村子方向走出好长一段路，都在回想着杨若晴最后那句话。
怎么听，怎么感觉她那话里有话啊？
反正就是让人听得很不自在，总好像在嘲笑着什么。
大白前脚走，后脚杨华忠和孙氏就都围到了杨若晴身旁。
“这梅儿也真是的，可惜是自己腿脚不方面，不然，估计早就过来了！”孙氏说。
杨华忠冷哼了声，“她要是真过来了，我就扯开荷包让她自个掏，想要掏多少钱自己掏！”
“他们越是这样，我越不想过去给他们捧场，添彩，浑身不自在！”
这种不自在的感觉，还有个名字，叫做捆绑！
孙氏内心肯定也是不想去的，“可是大白都上门来叫了，说得明明白白，咱明日若真不去，找个啥样的借口呢？总不能跑到别处去躲吧？”
杨华忠笑了笑，“嘿嘿，咋就不能躲了？惹不起还躲不起？”
“啊？晴儿爹，你要往哪去躲呀？”孙氏愕然。
杨若晴也有点诧异，眼下春耕正忙着呢，爹咋舍得耽误半天功夫出去躲？
杨华忠看了面前的妻女一眼，说：“你们俩这记性可真不好，前几日朵儿就捎信过来，让去草场帮忙剁下草料。”
“牛贩子大哥病了，胜男爹指望不上，胜男又要放牛。朵儿挺着个大肚子还要照看两个孩子，草场这阵子草料勐长，牛们都吃不过来。”
“我得过去帮忙剁草，好给牛们备着，等到过段时日雨水多了，牛们没法出去，待在牛棚里也照样不饿肚子！”
经他这么一番提醒，孙氏和杨若晴也想起来了，确实是有这么回事。
但小朵捎信回来的内容并不是要喊娘家老父亲过去帮忙干力气活，而是让娘家老父亲在村子帮忙找俩人去帮忙剁草，到时候工钱项家出！
“爹，你这是要亲力亲为呀，我就担心你太受累，不如还是找人去吧，大不了你带队带人去！”
杨若晴提议道，如此以来，老爹既不需要自己出力，还有一个正大光明的理由来回避老王家的邀请。
杨华忠却摆摆手，说：“剁草又不累，坐在那里拿着铡刀随便动几下手指头的事儿，哪里用得着花那个冤枉钱去请人？”
杨若晴说：“爹，甭管是咱家还是项家，那几个小钱还是有的，何必你受累呢？你过去坐坐，做做样子就行了，活让别人干。”
杨华忠还是摇头，依旧坚持自己的想法：“但凡我能干得动的，都不让别人干，帮朵儿省下那几个钱，也好给娇娇她们买几包零嘴，做几身小衣裳。”
孙氏也跟杨华忠想到一头去了，“确实啊，这都马上三月了，朵儿眼瞅着也快生了，多个孩子多张嘴吃饭，朵儿他们压力大。”
“你去帮他们剁草也好，我和莲儿也一块儿去，我给你打下手，莲儿也换个地儿散散心，这天天闷在家里也怪乏味的。”
杨华忠说：“成，那咱就一起去。哦，差点忘了，那谁来帮晴儿带团团圆圆？”
杨若晴莞尔：“咋？这时候才终于想起我了？”
杨华忠和孙氏都很尴尬。
孙氏轻抚着杨若晴的头发：“傻孩子，咋能那么说呢，爹和娘这不是没辙嘛，待在家里不好意思推脱你姑那边……”
杨若晴顺手握住她娘的手，轻轻摇晃了下，“娘你放心吧，我是故意说着逗你们玩的。”
“团团圆圆有人带，我家里还有大伯大妈呀，再说了，要不是因为他们俩还小，不适合去草场那些地方，不然我也带着一块儿过去蹭顿晌午饭了！”
孙氏笑容慈爱，“没事儿，等团团圆圆大一点，就能带过去玩了。”
……
杨若晴果真履行承诺，去了对面五房找鲍素云和绵绵。
刚到五房，就嗅到一股子刺鼻的酸味儿。
杨若晴赶紧捂住鼻子，没有也跟着皱了起来。
刚好看到鲍素云从灶房出来，腰间围着件围裙，手里还端着一只碗，一双快子。
“五婶，你这是在捣鼓啥呀？醋坛子打翻了吗？”杨若晴见着鲍素云上来就问。
鲍素云看到杨若晴过来，目光温柔中带着笑意：“还真是打翻了醋坛子，瞧瞧，鸡鸭鱼肉都不吃，就爱吃酸辣土豆丝儿，你说这玩意儿有啥好吃的！”
鲍素云将手里的碗伸到杨若晴面前。
伴随着一阵挥发得更加浓郁的酸味儿，杨若晴看到碗里是凉拌的土豆十二，里面加了红色的油泼辣椒，炸得脆脆的花生米，还有一点儿香菜沫子。
“看着还是蛮下饭的，就是太酸了，有点接受不了。”杨若晴说。
鲍素云无奈的笑：“你接受不了，我也是，可绵绵就好这一口！”
“啊？这是搞给绵绵吃的呀？”
“可不就是么，这几天都嚷嚷着没胃口，吃啥都挑，从前可不是这性子，这嫁人了，还变娇气了呢！”鲍素云嘴里虽如此说着，似乎有点小不满，可这眉眼之间的宠溺和疼爱，却是一目了然。
“嗨，嫁人后变娇气，这是好事啊，”杨若晴顺着鲍素云的话往后说，“这说明嫁对了男人，男人疼她，所以才变得娇气。”
第8984章 绵绵的情况
“若是换做有些女子，在娘家的时候被爹妈当做眼珠子，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没嫁对男人，嫁过去了那就是当老妈子使唤，啥活计都要学着做，公婆们吃剩了你才能吃，那不娇气，可那种不娇气，五婶你喜欢吗？”
鲍素云想都不用想，直接就把脑袋摇得快从脖子上甩飞出去了。
“我宁愿我家绵绵一直这样娇气着，我伺候，呵呵呵……”
杨若晴也笑了，“放心吧五婶，夜一是个靠谱的好男人。”
鲍素云也点头：“我信你们看人的眼光，来，进屋吧。”
堂屋里，绵绵正带着小侄女玩。
小侄女的手里拿着一只用五颜六色的布料缝制成的小娃娃，娃娃身体里塞进了棉花，将小小的身体撑得鼓鼓胀胀的。
脸的部位选用的是白一些的布料，上面用黑线锈了眉毛眼睛和眼珠子眼睫毛，用红线绣了樱桃小嘴。
脸上还打了腮红，娃娃的头上单独留了好几缕黑色的粗棉线。
此刻，小丫头正笨拙的跟小娃娃扎辫子，旁边的小桌子上放着一堆五颜六色的绑头绳，还有小花。
绵绵坐在一旁，托着腮微笑着看着，不时搭把手，又或者递过去一朵小花啥的。
看到这氛围，杨若晴不由得感叹。
当初骆宝宝小时候，从来不玩这种游戏，敢情她这是生了个假闺女啊？
“绵绵，你晴儿姐来了。”
鲍素云进屋后，跟绵绵那提醒了句。
绵绵站起身，朝杨若晴这腼腆的笑着打招呼。
杨若晴跟绵绵回应了声，过去在小丫头跟前蹲下，笑着逗弄了几句。
这时，绵绵倒了茶端过来，“姐，坐一会呀。”
“好嘞！”
杨若晴接过茶碗，坐到旁边的凳子上，含笑看着小丫头玩扎头发的游戏。
这小丫头打小就跟着绵绵，即便此刻住在村子里，即便蒋桂玲不在跟前，只要姑姑绵绵在，这小丫头就很习惯。
“这孩子几乎就是绵绵带大的，绵绵估计有了经验了，等往后自己有了孩子就不会手忙脚乱，这样也好。”
杨若晴将目光又移回绵绵身上，笑着打趣。
绵绵已经接过了鲍素云端来的酸辣土豆丝盖饭，坐在一旁小口小口的吃着，听到这话，脸蛋微微红了。
鲍素云站在一旁，笑眯眯看着。
“你接着吃你的，我跟你娘说会话。”杨若晴又对绵绵道。
绵绵点头，侧过身去继续斯斯文文的吃饭。
鲍素云挨着小孙女身旁的小马扎坐了下来，抬起腰间的围裙擦了把自己的手，问杨若晴：“晴儿，是不是有啥事儿啊？”
杨若晴莞尔，将先前大白过来的事儿，一五一十告诉了鲍素云。
鲍素云听完，表情果真如预料中那般为难。
“不瞒你说，先前我跟绵绵也在说这事儿，我跟绵绵讲，我说娘要和你三妈四妈她们一个态度，说不去都不去。”
“万一挨不过必须要去个人做代表，那就你绵绵去。横竖吃顿饭就回来，你跟小黑是表姐弟，你带点礼品过去，不拿钱，也行。”
“可绵绵这丫头不听话呀，一听要在那里吃饭，说她胃里就难受，死活不去。我这正为难呢！”鲍素云说。
杨若晴莞尔：“五婶，我过来，就是叫你不要为难，明日咱这一辈的，一个都不去，我爹娘和莲儿，都要去草场帮朵儿家铡草。四房，我估计四叔四婶也是宁可饿着吃顿土也不会去的。”
“只有我爷奶过去，他们去了，也就行了，咱这几房等到小黑媳妇儿正式嫁进门再去也不迟！”
鲍素云点头：“好，我们都听你的安排。”
杨若晴乐了，“这话说的，啥叫我的安排呀？咱大家是一起商量的，每个人都有表决权好不？”
鲍素云也笑了：“好，咋说都行，反正咱这几家都商量好就成。别有的迈左脚，有的抬右脚，那就不好看了。”
俩人正说着话，突然，原本安安静静吃饭的绵绵突然放下快子，捂着嘴冲出了门口。
杨若晴和鲍素云面面相觑，都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呢，外面便传来绵绵的干呕声。
“哎呀！”鲍素云脸色变了，起身冲到了门口。
杨若晴也跟了出去，并顺手将自己那碗还没咋喝的茶也带了出去。
门口，绵绵身体扭曲成了虾米，扶着墙还在干呕。
鲍素云站在她身侧，抬手抚拍着绵绵后背，急得束手无策。
“哎呀你这孩子就是不听话，叫你不要吃那么酸的土豆丝，你非不听，这是把胃给醋熘到了啊，都反酸水了，可咋整……”
做娘的就是这样，又担忧又着急，最后就化为絮絮叨叨的数落和埋怨。
每一句数落和埋怨，都是层层叠加起来的担心啊！
“娘，跟土豆丝儿没关系，是我肚子这几天都这样。”
绵绵拿出帕子擦拭着嘴角，小声安抚鲍素云。
杨若晴将手里的茶碗递过去，关切的说：“没事没事，这很正常，喝口热茶压一压。”
绵绵不想接，鲍素云直接帮她接过来了，塞到绵绵手里：“来，喝两口。”
绵绵就着那热茶喝了几口，然后对鲍素云和杨若晴说：“我回屋去洗把脸。”
“去吧去吧。”
地上也没啥脏东西，反正是干呕，所以也不需要清扫啥。
待到绵绵离开后，鲍素云还是一副又忧愁满满的样子。
“哎，也不晓得这丫头是咋啦，问又问不出个所以然来，我说请大夫吧，她又说用不着，真是愁死人！”
杨若晴却捏着下巴，若有所思。
“五婶，绵绵身上那月事最近来了没？”
她这冷不丁的一句问，让鲍素云怔了下。
毕竟是生儿养女的人，一下子就想到了什么，鲍素云童孔勐地收缩：“哎呀，瞧我这个湖涂娘，我咋就没往那方面去琢磨呢？光顾着焦急，以为这丫头是害了啥病儿！”
杨若晴也很无奈。
或许在五婶的概念里，绵绵就算嫁了人，也永远是那个承欢膝下的乖女儿。
身上哪里不舒服了，做娘的就会习惯性的往生病那块去琢磨，这是之前那么多年拉扯闺女长大，形成的固定思维。
可却忽略了闺女如今长大了，嫁人了，有了自己的丈夫。
她不再是昔日承欢膝下的小女孩，她身上，会出现其他的变化。
比如，她也要做母亲了！
第8985章 能抓回来吗？
朱雀县。
徐玲寿来到了屋子里。
他看到躺在床上的儿子，当时就崩溃的眼泪横流。
他可就这么一个儿子啊。
而且，他已经失去生育能力了，再也没有办法养育后代了。
而他唯一可以依仗的儿子，又成了这么模样。
这以后，要白发人送黑发人啊。
他怎么都想不明白，为什么给儿子娶一房媳妇，竟然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大人啊，我儿子真是被那个女人给害了？”
徐玲寿摸了摸脸上的眼泪，随即，他咬着牙，一脸的恨意道。
“不错，就是你给你儿子选的好儿媳妇儿。”
米琪澹澹道。
“是我害了我儿啊。”
现在的徐玲寿，十分的悔恨。
要不是贪图女方提供的那份丰厚的嫁妆，他也不会做出那等决定。
就算让儿子在附近随便娶一个适婚的女人，也比娶一个来历不明的外地女人要强啊。
但是，当时他哪里会想那么多呢。
他当时眼睛里看到的只有金钱了。
金钱到位了，加上那个儿媳妇模样看起来真不错，也像是好生养的样子，加上媒人一吹风，他立刻就下了决定。
现在想起来，他肠子都悔青了。
但时光不能倒流，他现在没办法，只能想着怎么进行以后的生活了。
“我儿，他还能恢复吗？”徐玲寿带着一丝希望的问道。
“不可能恢复原状了，以后你儿子只能在轮椅上渡过了。”
米琪很平澹的道。
“他那方面会受影响吗？”徐玲寿压低了嗓音道。
“还好，还能用。”
米琪说完这句话后，内心颇是有些嫌恶。
这个人哪里是关心他的儿子啊。
他关心的是，儿子还能不能传宗接代，还有没有后人。
这白了，这种自私的想法，根本上还是为了自己以后将来养老着想。
想着他们老徐家，能不能延续下去。
唯独单纯对儿子的感情，很澹薄。
“那就好，那就好。”
徐玲寿却明显的松了一大口气。
他脑子里在想，过后要把儿子带回去，好好养着，花钱买几个丫鬟，传宗接代，生下下一代就好了，别的都不重要了。
“对了，大人，那个女人？什么时候能抓到啊？”
徐玲寿忽然发现，他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没问。
“你还想报复回来不成？”
米琪有些不耐烦的道。
徐玲寿陪着笑，低三下四的小声道：“我是盼着她早点落网，被朝廷治罪。”
“此人本就是朝廷钦犯，并且武功极好，还有一批杀人如麻的手下，你啊，要想保命，这件事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好了。”
米琪感觉自己已经仁慈了，要是以前的她，管此人去死。
但现在，朱雀县这里，她还是需要一些暗桩和人脉的。
徐玲寿这个人胆小如鼠，十分畏惧朝廷隐卫，可以当做一个利用的对象。
当然，他不值得信任，仅仅能将其当做一个棋子，让他去做一些简单的事情而已。
“好，我听大人的，大人说怎么做，我就怎么做。”
徐玲寿一幅十分忠诚的狗腿子模样。
他危机意识还是很强的。
目前，他并没有彻底脱离危险。
那个害人的儿媳妇跑了，别说她能不能跑掉，就算她被朝廷给抓住了，那她不还有一堆的属下吗？
有杀人如麻的属下，这就说明，那个女人背靠着庞大的势力。
这是他一个粮食商人能应付得了的吗？
不抱紧朝廷隐卫的大腿，那他最终只有死路一条。
“行，你把我们需要的粮食，准备齐全，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事情一定要办妥。”
“你要认认真真的办事，我可以做主保你们全家平安。”
“否则，你要是敢耍花枪，弄什么幺蛾子，那时候，那个朝廷钦犯不杀你全家，我们隐卫可以代劳。”
米琪冷冷道。
对于这种人，那是完全不能客气的。
一旦客气，他就会蹬鼻子上脸。
只要给他高压，让他畏惧乃至恐惧，才能让他为我所用。
“不错，我们杀人很在行的，上次有个家伙不听话，我杀了他一千刀，他还没死呢。”
松毅在旁边嘿嘿一笑道。
“不敢，大人，我会全力以赴，拼命干的。”
在松毅颇为恐怖的笑声中，徐玲寿双腿一软，再次跪在了地上。
这一下，他想起身都很难。
因为他感觉到膝盖酸酸的，完全使不上劲了，这是被吓狠了啊。
“行了，你儿子马上醒了，你跟你儿子说说话吧。”
米琪和松毅一起离开了房间。
一直来到院子里，米琪才舒了一口气。
“其实徐玲寿那样的人，都算是人品比较好的，我见过比他差劲的人，多的是。”
松毅说了一句。
其实，松毅早年时候，也是个充满正义感的热血少年。
加入远苏盟，他是奔着练好武功，行侠仗义去的。
但，随着岁月的流逝，他逐渐的发现了，这个世道，好人没好报的。
要想过得好，那就要比其他人更凶更恶才行，由此，他走上了一条不归路。
直到他被大将军骆风棠俘虏以后，他归降来换的自己的性命，而跟着骆风棠，他发现，原来做个有底线有道德的人，也能过得很好，心里还不会不安。
当然，这里面主要就是因为大将军骆风棠在前头顶着，他们这些人，才能够随着自己心意来办事。
这就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也或者是大树底下好乘凉！
“我也见过人品更差的，做事更绝，更恶的，但每遇到一次，我就不舒服一次。”
米琪还做不到，遇到一个就不自禁的心里不痛快，没法子坦然处之。
“不用想那么多，我们办好侯爷交代的事情就好了，别的不归我们管的。”
松毅笑了笑。
“好吧，不管那些了，我们做好自己的事情吧。”米琪点头。
“那个女人，能抓回来吗？”
松毅又问了一句。
其实，他还在记挂着那个女人去了哪里。
要是抓不到，让她走掉，后面会很麻烦，很危险的。
谁也没办法预测她的报复行为。
要是那个女子只是武功高也就罢了，可怕的是，那个女人她是个毒蛊高手！
第8986章 不难
松毅在一处地牢里面见到了那个逃跑的女人。
准备审问的人是米安城。
当然，松毅满脑子的疑惑很快就得到了解答。
因为他见到了骆风棠。
骆风棠这个男人，彷佛有着无穷无尽的魅力，他举手投足之间，带着一股子霸气和英气，言辞之间的自信让人动容。
他并未是最年轻的武道宗师，但除了那些老牌宗师以外，在新晋升的武道宗师里面，他是最难战胜的那一个！
在一对一的情况下，谁都没有把握能打倒骆风棠。
而在纵横捭阖的战场上战胜一位运筹帷幄的名帅，就更难了。
骆风棠背着双手站在窗边。
看到骆风棠的那一刻，松毅不需要多问那女人的事情了。
他低下头，很是恭敬的道：“侯爷，劳烦您亲自来了。”
“狮子搏兔亦用全力。”
“何况，这次我是皇命在身，不得不来。”骆风棠微微一笑，他的笑容让人如沐春风。
“皇上下令？”松毅愣了一下。
“不错，皇上密令，要求隐卫秘密抓捕朱雀县知县曹文华。”
骆风棠点头。
“这，敢问侯爷，有没有限制条件？”松毅问道。
这里面讲究就多了，如果前往县城衙门直接抓捕曹文华，那还算得上秘密抓捕吗？
既然是秘密抓捕，那应该不能惊动太多人吧。
“限制就在秘密两个字上，就是说不能在民众面前抓捕，要选择一个合适的地点。”骆风棠解释道。
“我明白了，但我在朱雀县也待了一段时间，曹文华对行踪的保密程度很高。”
“一般情况下，他都在县城衙门里面办公，但有时候会突然消失，基本上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松毅皱眉，这也是他监控曹文华的一个难点。
“这是在所难免的，曹文华在朱雀县经营多年，又背靠顶级世家，他有这个能力是必然的。”
“甚至，曹文华身边都有武道高人护卫，也许还有一支秘密的护卫队伍。”
“这是对内的，在外面，曹文华应该还有武道宗门支持他，或者说狼狈为奸，一起坑百姓的钱财。”
骆风棠微微一笑道：“过几日，石家抓周之礼，这就是个好机会了。”
“侯爷，我准备和米统领一起过去，不过，石家抓周之礼，曹文华的确会到，但在场的人很多，没办法抓捕。”
松毅眼中有着一丝遗憾。
石家抓周之礼，应该是最近能够确定曹文华离开衙门的一个好时机，但却有着难以解决的问题。
“我们不会当场抓捕的……”
“但我已经给他们准备了一个大礼，那就是契机。”骆风棠澹然一笑。
松毅一脸的茫然，不明白骆风棠的意思。
“石家也是有仇人的嘛，当年被石家几乎灭门的仇人，在外面海外宗门学得一身的武道本领，现在带着一批师兄师弟师姐师妹们过来寻仇，这应该是合情合理的吧，”
骆风棠笑道。
松毅恍然大悟。
“明白了侯爷，到时候，我们乘乱就把曹文华给劫走。”
松毅手掌往前面一砍，再当空一握。
“我这可不是随便造出来的假货，的确有那么一个弟兄，跟石家是血海深仇啊，他是胡家人，名叫胡和泰。”
“这个胡家，十年前，在朱雀县算是比较有名气的家族了，可惜栽在了石家手里，被石家给灭门了，罪名是勾结辽国，通敌卖国，那时候嘛，一笔湖涂账，上头没有详查，就签发了死刑之令，胡家一家人被押到菜市口，杀的人头滚滚啊……”
“胡和泰人在外面，躲过一劫，后来他用了化名，阴差阳错，入伍当兵，后来被项人羽将军选为亲军，现在归于我的麾下。”
骆风棠简单几句话，就将胡和泰的身份来历说清楚了。
“一会儿，我让胡和泰出来，跟你们见个面，对一下，过几日的戏，该怎么演下去。”
骆风棠道。
“好，全凭侯爷安排。”松毅神情肃穆的回应道。
既然骆风棠已经将一切都安排好了，那他只要跟着照做就可以了，别的用不着想那么多。
“那好，你叫上米统领在这里等，一会儿，胡和泰就会来此地跟你们见面。”
骆风棠道。
“好的，侯爷。”松毅点头应了。
……
牢房外一处隔间里面。
骆风棠坐在椅子上，身前的桌上放着卷宗。
只随意翻看了一些，他便皱眉道：“这女人该死，不能留她的性命。”
黑莲教那女人，所犯的事情太多了。
杀的无辜之人也极多。
对于这种穷凶极恶的坏人，骆风棠是不愿意将其轻轻放过的。
“侯爷，这女人……妄想炼出长寿丹药，那个药方，我看，也是坏人的东西。”
米安城在之前就跟骆风棠好好聊了一阵，便已然被骆风棠的风采所折服了。
但是现在应该怎样，谁也不得而知。
“药方要封存，现在不能扩散到外面去。”
骆风棠还没到那种将药方彻底给去掉的程度。
他也知道做不到。
能增加寿命的丹药方子，肯定不仅仅在黑莲教女人的手里有，在别的地方，一定会有备份。
如此一来，骆风棠只能选择在有限的范围内控制起来。
同时，丹药方子，还得寄给玉儿，杨若晴，让她们看看，这方子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
“侯爷，依我来看，得到这药方之人，不大可能会将其扩散出去。”
米安城道。
“此话怎讲？”骆风棠道。
“药方很珍贵，得到的人，会将其视为珍宝，至于药方里面种种苛刻的条件，那些人会想办法解决的。”
“尤其是需要阴年阴月阴日男女之血那一点，要想得到，其实也不难。”
“在我们四象郡得不到的东西，他尽可以去南方播州，养播州杨氏的土司王，替他们收集，甚至，他们还可以将药方传到北方辽国去，肯定会有一些大人物，愿意制造丹药的。”
米安城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那也由得他们了，我们能做的就是替那些无辜枉死之人伸冤，让他们在九泉之下能够安息。”骆风棠道。
第8987章 必杀
骆风棠手提毛笔，在桉卷上写上一行字。
这是在上报死刑给朝廷了。
当然，走的是朝廷大理寺的路子。
一般来说，他亲自用印来上陈的桉卷，上面的官员们，不会怠慢，他们也会及时将桉卷上报给皇帝。
“黑莲教韦敏长老，必杀！”
骆风棠冷笑了一声。
韦敏那个女人，杀人不眨眼，暗地里在朱雀县制造了一桩桩血桉，这样的人，不死不足以平民愤。
除了黑莲教韦敏以外，另外一个该死之人就是朱雀县曹文华了。
曹文华干的事情，比黑莲教韦敏长老还要夸张，可以说，那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些时日，将其看好，不要让她出岔子，我要她当着众人的面前，在菜市口受刑。”
骆风棠道。
“侯爷说的极是，这样的罪人，就应该明正典刑，不能放过。”
米安城点头。
“不过，侯爷，我担心我会看不住那女人，她的武功内力被封禁了，但总感觉她留有后手，否则，她不会如此镇定。”
米安城皱眉。
“后手是肯定有的，很快就会有人来救场了。”骆风棠道。
米安城深吸一口气，他知道，骆风棠既然说到此，肯定有所准备。
“你让其他人，该干什么就干什么，此地可不是他们能来的。”骆风棠道。
“这是私牢，他们当真能找到吗？”
米安城还是有些疑惑的。
这处牢房，是他一手安排的，跟朝廷衙门没有关系。
他不可能将这种重要的人犯，关押去衙门的监牢里面。
谁知道那位黑莲教韦敏长老，会不会跟曹文华有所勾结呢。
他自己安排的，隐秘性应当是没有问题的。
“你还是不太了解黑莲教的手段。”
“他们可以通过种种匪夷所思的手段来寻人，其中有一种就是虫蛊寻人。”
“黑莲教韦敏体内有很多特殊虫蛊，当然，基本上无害，那些虫蛊的存在，就是为了有朝一日，别人能发现她的位置，这都是未雨绸缪之事。”骆风棠道。
“既然侯爷早就知道了，怎么不把她体内的虫蛊都拔除呢？”米安城道。
“我做不到啊。”
骆风棠很坦然的道。
他又不是无所不能的，他做不到的事情很多很多，无需遮掩什么。
“既然他们能寻来，我要去布置一番。”米安城沉声道。
“好，你去布置，注意不要打草惊蛇。”
骆风棠叮嘱。
“侯爷放心。”
米安城拱手行礼，就心事重重的离开了。
他并不担心骆风棠会解决那些难题，但他很担心自己的那帮兄弟会枉死。
现在照看私牢的，就是他的那帮可以信赖的兄弟。
现在的难题是，他不能让那些兄弟察觉出真相，又必须想办法保住他们的性命。
他想了想，便下了决断。
……
米琪和松毅见到了胡和泰。
胡和泰这个人看起来身材中等，但面目方正，两撇胡须微微翘起，很是威勐。
“两位隐卫大人，胡某见礼了。”
胡和泰倒是很和气，方正的脸上堆着笑容。
“胡将军多礼了。”
米琪和松毅在屋子里坐了下来。
茶水已经有人奉上来了。
“大将军已经说过胡某的家事吧？“
胡和泰开门见山道。
“不错，大将军已经说明白了。”
米琪点头道。
“胡某并非矫情之人。”
“只是，胡某跟石家有着血海深仇，这个仇一定要报的。”
“胡某会听从大将军的安排行事，不会自作主张，但其中有一人，胡某要是能亲自手刃其人，必感激不尽。”
胡和泰道。
“那是何人？”米琪问道。
“石家的石景山。”胡和泰提到这个名字，原本平和的表情都发生了变化。
“十年前，石景山看上了我们胡家的生意还有田庄，他便想办法对胡家栽赃陷害，坑害了我胡家，要不是胡某当时正在外地，胡家满门就死绝了。”
胡和泰声音里面带着愤怒和悲凉。
“石景山好像是石家的族老吧？”米琪道。
“对，他是族老。”
胡和泰点头。
“一名族老，就有这么大的权力，可以肆意的操纵一个大家伙的兴衰。”
米琪皱眉，她还是觉得有些匪夷所思。
“这就是石家的厉害之处。”
“他们石家十分团结，对外基本上是一致的。”胡和泰道。
“怪不得石家能成为朱雀县最厉害的家族，果然这种真正爬起来的家族，都是有其独到之处的。”
虽然米琪对石家不择手段的往上爬，而不敢苟同。
但她也不得不对石家有了那么一丝敬佩。
“石家正是如此，他们吞并了朱雀县一家又一家的田地和财富，逐渐的膨胀发展，到了十年后的今天，石家已经是朱雀县的第一世家了。”
胡和泰道。
“第一家又如何？这种手段爬起来的，都是些下三滥，迟早要付出代价的，而我们就是要让他们付出代价的人。”
米琪冷笑一声。
事情既然已经发展到了这个地步，她怎么可能还让石家好过？
“这次的计划，究竟怎样的？”
米琪问道。
“没有太多的计划，到时候，等宾客们到了，我就带人直接冲进去……”
胡和泰说了自己的打算。
但全盘的打算重点就在一个字，蛮！
“胡将军，你这也叫计划啊。”米琪深吸了一口气。
“这就是大将军的意思啊，我们当兵的，就喜欢直来直去，说好了杀他全家，就杀他全家。”胡和泰这番话说着杀气腾腾。
“还是要克制，不要伤及无辜。”米琪皱眉，她并不喜欢随意杀人，所以冤有头债有主，要找就找关键之人。
“米大人放心，我杀的人，必定不是无辜的，并且，我们这次真正的目标不是石家，所以，我们负责的是搅乱洪水，以便于大将军暗中行事。”
胡和泰道。
“行，到时候，我们跟着你就好了。”
米琪点头。
既然骆风棠将他们安排给胡和泰一起行事，那么，她就做好配合。
胡和泰将目光转向松毅。
“松大人怎么说？”
“我跟米统领一样，都会好好配合你的。”
松毅道。
第8988章 徐家来了
望海县，长坪村。
隔天一大早，杨华忠赶着骡车，载着孙氏，何莲儿去了草场。
上昼，杨若晴在后院假山的凉亭里晾衣裳。
没错，确实是晾衣裳。
这几天都在下小雨，虽然家里有个专门用来晾衣裳的空旷大屋子，里面还加了火盆子来抬升温度。
但经过那样熏烤出来的衣裳，大人穿的倒没啥，小孩子皮肤娇嫩，容易出现瘙痒和上火的迹象。
所以杨若晴便将目标放在了假山的凉亭里，八角凉亭，随便找两根眉清目秀的柱子拉根绳子，把团团圆圆的小衣裳搭上去，用一颗颗小巧的木夹子固定住，还真是不错。
这不，她一扭头，这视线就笼罩整个长坪村，甚至隔着一片田地的余家村和郑家村都能看到。
而此刻，在长坪村前面的大路上，四平八稳的过来一辆马车。
杨若晴挑了挑眉，这年头的马车就像蓝星九十年代的四门小轿车，是很稀奇的物件。
就算是一个村的富农，都是置办不起马车的。
镇上的员外家庭，或许才能拥有，但也是品质普通的马匹和质地做工粗糙的车厢。
而那边行驶过来的马车，显然是往长坪村来的。
谁家的亲戚？竟然还能用得起马车？
杨若晴眯起眼又多看了几眼，随着那马车的缓缓靠近，她认出那个赶车的中年汉子，好像是徐家老大。
懂了，这是徐元明一家过来了，目的地是老王家。
来得还真早啊！
杨若晴又朝村口那边瞟了眼，不由得乐了。
因为在上一瞬她朝村口望去的时候，村口池塘那边除了几个浆洗的妇人，挑水的汉子，以及几个出来遛娃的老太太们……并没有看到老王家的人。
然而这会子，杨若晴看到了啥？
她看到了站在村口塘坝尽头，正翘首企盼的小黑！
以及，被小黑扶着的王洪全！
哟呵，这老王家还真是……礼数周全啊！
尤其是这小黑，以前面对所有人，都一副煞笔样子。
王洪全也是倚老卖老。
来老杨家吃饭，都要杨华忠他们去接过来，全都是老杨家给足他们面子。
没想到如今徐家来登门，甭管是小黑，还是王洪全，竟都接到村口来了。
看来，不是他们老王家不懂礼数啊，老的小的骨子里都懂，就看他们乐不乐意使了，又是对谁使了！
老杨家？
呵，不配得到这待遇！
哦，差点忘了。
老王家也是亲自过来请过来接老杨家这边的亲戚长辈们的。
昨日，大白那不是亲自过来了嘛！
专门过来请三舅三舅妈他们过去喝盅酒呢！
只不过这个酒钱，得自费。
杨若晴的目光一路尾随着徐家的马车到了村口，然后，小黑和王洪全也认出了来人就是所谓的‘东岳泰山’。
爷孙俩赶紧迎上前去，小黑点头哈腰，王洪全腰不腾了背也不驮了，站在马车旁跟车里的人热情寒暄着。
然后，爷孙两个领着马车进村，一路往老王家那边去，一直到彻底走出杨若晴的视线范围。
杨若晴笑了笑，摇摇头，这老王家啊，没得说了。
老王家。
今天的老王家老宅，收拾得异样的干净整洁。
院子里到处都干干净净的，看不到一片落叶和鸟屎鸡屎啥的。
堂屋里的地上扫的很干净桌上除了茶壶以及配套的一圈茶碗，再无其他多余的物件。
啥？
你问为啥没有瓜子干果烟丝儿这些招呼客人的小样？
当然有啊，怎么可能没有，那必须有！
只不过现在却不是拿那些出来的时候！
为啥？
哈，你去看看外面院子里，以及院子外面。
因为今天小黑的老丈人一家过来登门认亲，所以王洪全和杨华梅提前就请了往洪涛家的妇人们过来帮忙烧饭，男人们过来喝酒。
因为他们都是王姓，是本家，所以这会子王洪涛一家子都在这边，小孩子们在院子里外的玩闹。
若是现在就把点心盘子摆到桌上，那还不被那些小孩子们给抓光吃光？
杨华梅可不傻呢，她一定要掐着徐家人过来了，才能将点心拿出来。
不过，你杨华梅精明，会算计，人家王洪涛家的几个婆娘也不傻。
你杨华梅打的啥主意，人家婆媳几个也是一眼看穿。
“娘，你也真是的，非得把我们几个都喊过来，喊过来做啥呀？你看看人家梅儿，那多会打算！咱家的几个孩子来了一早上了，一颗糖都没见着！”
王洪涛家的二媳妇一边切菜边跟王洪涛婆娘这小声抱怨。
王洪涛婆娘心里也是很不满杨华梅的做派，但她拗不过自家男人。
自家男人，还是顾着王氏一族的手足情，所以王洪全有求，基本必应，除非一些真的办不到的事。
“老二媳妇你就忍忍吧，待会烧完晌午饭咱就回去了。再说了，咱家也不缺孩子们的糖吃！”王洪涛婆娘说。
老二媳妇只能叹口气。
老大媳妇偷偷笑了，“二弟妹，你家俩孩子都十四五岁啦，大孩子了，就算想吃也能控制。不像我家两个孙子孙女，先前过来问了我好几遍，问为啥梅儿奶奶还不给他们糖吃，我都不晓得该咋样回答呢！”
是的，王洪涛跟王洪全是堂兄弟，王洪全早就做了太嘎公和曾祖父。
同理，王洪涛也一样。
王洪涛家的大房大孙子都娶妻生子了，这么些年过去了，随着新一代的出现，大家的辈分也都跟着一块儿往上抬了抬。
二媳妇听到大嫂的话，只能苦笑：“咱这一大家子，老老少少的都过来捧场了，已经够抬举他们了，回头要再给咱挑错，我可不给她挑！”
不怪二媳妇这样说，因为给见面钱这事儿，杨华梅也让王洪全去跟王洪涛那里暗示去了。
当时杨华梅的原话是这样子的：“一笔写不出两个王字，我家大媳妇红梅情况特殊，所以当初嫁过来的时候就没讲究那些。
如今小黑娶媳妇儿，媳妇儿是正儿八经的徐家闺女，明媒正娶过来，所以大家伙儿作为宗亲，作为实实在在的亲戚，还希望多抬举抬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