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13章 打转儿
这话，若是搁在以前，杨华忠听了肯定感动。
甚至，都不需要杨华梅刻意说出来，杨华忠自己就会鞍前马后的帮她出谋划策, 而不仅仅就是当着她的面在主治大夫那里询问询问。
“你还是别了吧，我虽是你三哥，但咱如今各自都有家庭和子女，你的主我做不了，我也没那个兴趣去做！”
昨天小黑的事还在那呢，当时你梅儿是咋样跟我这数落埋怨的？
好像全天下的人都联起手来欺负你的抱被儿子！
杨华忠是彻底的心凉了，心塞了。
送昏迷不醒的杨华梅来县城医馆，还帮忙颠覆了一些药费, 这已经是他最大最大的付出了。
不可能再有其他, 更不可能为接下来的治疗安排出谋划策，不存在！
杨华梅直愣愣望着杨华忠，红通通的眼睛里泪水在打转儿。
“三哥，你，你咋能说出这么绝情的话来呢？”
她喃喃着问，声音沙哑低沉，神色黯然绝望，“尤其是在我这样的情况下，你竟然还能说出这种跟我划清界限的话，三哥，你好狠的心呐！”
杨华忠皱眉，“如果我真狠心，我就不会站在这里听你废话了，我家里，可是还有庆安郡的亲家过来做客的, 我把亲家给丢那没有招呼，尽哎整你这些破事了，我狠心？呵呵，到头来还是我狠心！”
杨华忠怒极反笑，轻轻摇头，真的什么都不想说了。
杨华梅看到杨华忠这样，也有些害怕了，忙地改口说：“三哥，先前是我太急了太怕了，才口不择言。”
“我本意不是那样子的，我当然晓得三哥是疼我的，护我的，不然也不会送我来医馆……”
“三哥，栓子没了，大白又年轻，咱爹娘也不在身边，我这腿又废了，我这不是慌到了么，除了你，我真的找不到其他人依靠啊。”
“三哥, 这种时候，要是连你都不管我, 那我，那我真的只能去死了！呜呜呜……”
说到悲伤处，杨华梅再次扯过被子捂住脸，藏在被子底下呜呜的哭。
杨华忠见她哭成这样，颇为烦躁。
刚好这时候，大白拎着食盒进来了。
“三舅，娘，吃饭了。”
被子底下的杨华梅还在抽泣。
大白愣住了，看着被子那边，又看着杨华忠。
“三舅，我娘她，她咋回事啊？”他问。
杨华忠说：“你回来的刚刚好，先前陈大夫的那些话，想必你也晓得了，就是之前我跟你说的那些。”
“接下来该咋样治，你来跟你娘商量，你是长子，是时候担起这些责任了！”
撂下这话，杨华忠转身往外走。
大白喊住他：“三舅，食盒在我手里啊，咱边吃边商量吧？好不？”
然而，杨华忠看都不看那食盒，直接摇头。
“我自个去外面吃就行，你们娘俩边吃边商量吧，等我吃完饭回来，我要听到结果！”
杨华忠撂下这话，不再在病房里多做停留，直接背着手离开了。
临走前，还不忘贴心的将病房门给他们母子带上，好让他们能有个私人的空间好好商量事情。
至于他这个外人，就不打搅了！
杨华忠在医馆斜对面的一家小面馆坐了下来，点了一碗排骨面，外加了两只卤的鸭爪，要了二两烧酒，一碟花生米，饱饱的吃了一顿。
昨天几乎一整天都在路上奔波，到了县城后也没怎么安顿，治疗，陪伴，安抚，跟陈大夫那里了解情况……
直到今天上午才得以坐下来好好的吃一顿饱的了。
杨华忠现在就想着，希望大白和杨华梅能够商量出一个明确的决策过来。
要么去庆安郡继续瞧病，要么就回老家村子里去。
扪心自问，杨华忠还是希望大白能劝杨华梅继续庆安郡治病。
但他是不会同去庆安郡的，他会赞助几两银子，这已经是他最后能做的了。
他不想再浪费自己的时间去陪伴去护送了，送到了县城，足够！
等到杨华忠吃饱喝足，结了账，并跟面馆的掌柜闲聊了几句回到医馆后院的时候，眼前的一幕让他怔愣了下。
只见杨华梅已经穿戴整齐，被大白扶着靠坐在床边。
而另一边，大白已经抖开了包袱卷，正在收拾东西。
东西不多，因为这趟临时出来的，出来的时候以为在镇上就能治，到时候缺了什么，临时打发人回家取都没关系。
所以大白再怎么收拾，也就一只包袱卷的行李。
“这是……商量出结果了？”杨华忠问。
杨华梅脸色闷闷的，不高兴，看了杨华忠一眼，也不回应，还把脸扭到一边去了。
杨华忠也没指望她回应，他也不是回来看她脸色的。
大白听到杨华忠的问，赶紧转过头来说：“三舅，我正准备收拾好东西就去寻你呢。”
“嗯，我回来了，你说。”杨华忠道。
大白微笑着，接着说：“是这样的，我和娘商量了下，打算接受陈大夫的建议，先回家去吃着药调理着。”
“陈大夫是名医，既然他都那么说了，那么就算我们大老远的跑去庆安郡又或是长淮州去瞧医，估计也就那么回事。”
“所以，我们还不如拿着药先回家去养着，我娘这病，是心病，是神奇惹出来的，所以，回去后静养，或许比到处去求医效果更好，三舅，你说呢？”
杨华忠还能咋说？
他牢记自己的话，他是一个局外人，一切的帮忙皆点到为止。
……
就这样，日头落山之后，杨华忠赶着马车回到了长坪村。
老杨头，谭氏，以及老杨家其他人，全都来了老王家看望杨华梅。
刘氏也夹在人群中看热闹，但她机灵的没有上前去。
既不嘘寒问暖，也不落井下石。
反正就像老王家左邻右舍那样夹在人群里看热闹，等到看得差不多了，她赶紧熘了。
虽然这个时候日头彻底落山，暮色渐起，她也不用急着回家去烧夜饭，反而是转了个弯往骆家来了。
没错，她是来找杨若晴这说老王家那边的情况的。
“哎呀呀，那个梅儿呀，我看这波悬得很，那腿，整个就是一截木头，啥知觉都没有！走路的时候，是这样子的……”
第8914章 初期症状
刘氏当众跟杨若晴这演示起杨华梅走路的样子。
杨若晴看着，也是眉头轻皱。
既然县城的陈大夫都那么说，她都怀疑杨华梅会不会是中风的初期症状啊？
如果真是那样，后续若得不到更好的调理，情绪起伏不定, 喜怒无常，心情大喜大悲……一旦情况恶化，结果可是很惨的！
“姑姑这个情况，身边不能缺人伺候了，最好还得是女眷才方便。”杨若晴又说。
帮忙端茶倒水啥的，男女都可以。
但她大小便啥的，就不行了, 拖着一条僵硬的腿，从大腿根到脚指头都没有半点感觉, 自己蹲都蹲不下去，怎么行？
身边必须要个人帮忙扶着，借助着外力才好蹲下去。
搁在现代，很多中风的人都是用成人纸尿裤，但这个时代，肯定是没有的。
就算有，那也得女人来准备那些，拆洗那些，男人不方便。
“哎，以前啊，我总觉得自己命不好，生了三个丫头，才得一个康小子。”
“今个看到你姑姑，我突然觉着，生闺女也没啥不好的。”刘氏感慨着说。
“儿子养老送终，担起一个家庭的花销用度, 闺女, 在这种时候床前伺疾，比谁都好使。”
“你姑姑若是有个闺女，这会子也不会犯难了。”
杨若晴轻轻点头。
“其实，有媳妇也行，关键得看你自个当初会不会做一个好婆婆，媳妇愿不愿意伺候你，取决于婆媳关系。”杨若晴说。
说句不好听的话，倘若是王翠莲病了瘫了，杨若晴二话不说端屎端尿，不会有半句怨言！
但红梅？
杨若晴把脑袋摇断了，也不相信红梅能给杨华梅床前伺疾。
“四婶在那边看了那么久热闹，应该摸清楚了谁来伺候我姑姑吧？”杨若晴又问。
刘氏说：“今个夜里，你奶原本说她留下照看。”
“但她上了年纪，你爹，你四叔五叔都不放心她留下照顾！所以，你娘和你五婶商量了下，这两天夜里由她们来照顾。”
杨若晴蹙眉，叹口气。
“我就知道又是我娘和五婶担起了所有。”她说。
“哎, 晴儿啊，也不能怪你娘和你五婶喜欢揽事儿，主要是你姑姑搞得一副可怜得不得了的样子，说她这下生不如死，不如死了算了，你奶奶也跟着哭，你爹和你几个叔叔都是大老爷们，这种事不方便上前，没辙啊，在那个关口上，你娘和你五婶只能硬着头皮出来揽下了这档子事儿了。”刘氏说。
杨若晴打量着刘氏，这种时候，还是刘氏这种人洒脱。
压根就不揽事儿，别人也不会把事儿推给她，因为她的人设已经立在那了，这种时候，她没有跳出来落井下石，说奚落的话，就已经是表现棒棒。
“那我娘和五婶要揽多久的事儿呢？大伙儿有个商量的吗？”杨若晴又问。
刘氏摇头，“具体多少天，没人说，反正就说先让她们俩帮忙照看着。”
杨若晴笑了。
就知道是这样，爹和娘他们，还有五叔五婶，又被道德绑架了。
爷奶明知道这是道德绑架，但他们也只能睁只眼闭只眼。
因为杨华梅是他们的亲闺女。
“不行，我得过去找大白问清楚，看他接下来怎么打算的！”
杨若晴将俩孩子交给了王翠莲和红袖，骆宝宝她们照看，自己则连夜进村去了老王家。
老王家，灯火通明。
杨若晴来到这里的时候，男人们基本都聚集在堂屋，女人们则在西屋陪着杨华梅。
灶房里，红梅在那里烧饭。
咋一眼看起来，很热闹，大家伙儿众星拱月般簇拥着刚从医馆回来的杨华梅。
谭氏更是坐在床边，对杨华梅嘘寒问暖。
杨华梅的目光则都落在床前大白怀里抱着的壮壮的身上。
“宝诶，心肝诶，肉肉诶~”
这两天一夜，她的脸上基本都没有半点笑色。
直到回到家，看到了她最宝贝的大孙子，杨华梅的心情突然就好了起来。
即便右腿还是一点儿知觉都没有，但她一点儿都不妨碍她逗弄大孙子。
只要她的眼睛还能看东西，嘴巴还能说话，双手还能动，她都可以去稀罕她的大孙子！
壮壮被大白抱在怀里，见杨华梅逗他，杨华梅还故意做出夸张的表情来，壮壮被逗得咯咯的笑，在大白的怀里扭作一团，把穿着开裆裤的肉呼呼的腚儿在大白的手臂上挤压得变了形。
此情此景，就更让杨华梅感觉欣慰。
如果之前因为大白劝她回家来保守治疗她心里有点不满，但这会子看到大孙子笑得这么开心，杨华梅所有的不满统统烟消云散。
还是回来了好。
回来了值得啊！
“大白，把壮壮抱过来，让我抱抱。”杨华梅仅仅是眼睛和嘴巴逗弄大孙子，已经不能够满足她的舐犊情深了，她必须把大孙子真真切切的抱在怀里稀罕着，亲吻着，才觉得真实。
大白有有点犹豫。
这当口，谭氏和旁边的孙氏，鲍素云她们赶紧阻拦：“梅儿，使不得使不得，你现在腿受伤了，不能承受力度，等你好些了再抱也不急。”
“对对，你坐在床上抱，孩子的分量肯定得落在你腿上，对你的腿恢复不利。”
大家伙儿你一言我一语的，好歹把杨华梅给劝住了。
但杨华梅的眼神还是贪恋的望着壮壮，彷佛那是一块无价宝，永远都看不够。
就在这时候，杨若晴进来了。
“姑姑，这会子感觉咋样啊？”她进了屋子，直奔床边而来，脸上带着关切的微笑，手里还拎着一大摞礼品。这些礼品，都是用来滋补身体的。
看在这些礼品的份上，杨华梅对杨若晴挤出一个虚弱的笑容：“感觉就那么回事吧，腿还是没有知觉。”
杨若晴点点头，将礼品放到床边的桌子上，“伤筋动骨一百天，不要心急，听大夫的话，慢慢来。”
杨华梅扯了扯嘴角，算是敷衍的点了点头。
杨若晴说完了慰问的开场白后，环顾四下，视线直接落在大白的身上。
“大白，小黑有下落吗？”
大白愣了下，没想到杨若晴还在关注这个问题。
他摇摇头：“这两天光顾着照看我娘，没顾得上找他，他也一直没回来。”
杨若晴‘哦’了声，接着说：“行，那你跟我这说说，你娘这副情况行动不便，你作为她眼前唯一的儿子，这伺疾，你具体是怎么安排的？”
第8915章 大白的回答
望海县，长坪村，老王家。
就在上一刻，杨若晴当着一众人的面，明确问大白关于杨华梅后续的照顾安排。
刚好壮壮鼻孔里咕出一个鼻涕泡泡来, 大白赶紧借着给壮壮擦鼻涕，并没有及时回答杨若晴的问。
杨若晴眼中掠过一丝笑意，好，她不急。
她站在一旁，耐心的等大白给壮壮把鼻涕擦完，她又问：“大白，我问你话呢, 你是咋安排的？说出来听听。”
大白一副云里雾里的样子, 满脸茫然的望着杨若晴：“不好意思啊晴儿姐, 你刚问我啥来着？我光顾着忙活壮壮了，没听清楚。”
杨若晴微笑，“没事儿，一遍没听清楚，姐姐我可以说两遍，两遍还不清楚，那就三遍嘛，无妨的。”
大白的脸略有讪讪。
而旁边其他人，听到杨若晴这么说，众人的脸色也都微微变了变，这屋子里的空气中，彷佛流淌过一丝看不见，却又真实存在的怪异的气氛。
“大白，姐姐我刚才是想问问你, 你娘这情况, 可不是三五天的事儿, 身边得长期有人服侍。”
“不仅要照顾她的吃喝穿衣，浆洗，做家务，还得照看她上茅厕，洗澡这些事儿。”
“小黑跑不见了，你娘身边就剩你一个儿子，接下来你是咋安排的？”
这一回，杨若晴在问的时候，西屋里原本唧唧咋咋说话的妇人们也都识趣的停下了说话，屋子里很安静，大家都看着大白。
大家都很想知道大白这个长子是如何安排杨华梅的。
甚至，包括杨华梅本人在内都很好奇，当自己病了老了，行动不便了，儿子会如何安置自己？
“姐，你放心，我是我娘的儿子，这个事情我肯定会安排好的，不会让我娘没人照顾。”
这是大白第一遍的回答。
这个回答不知在场的其他人听了作何感想, 反正在杨若晴听来，这显然是一个不理想的回答。
“肯定会安排好？那就是说, 此刻, 在我问你这个问题的时候，你并没有安排好，是这个意思嘛？”杨若晴接着又问。
其他人被杨若晴的话引导着去听，去分析，也觉得她说的对。
尤其是刘氏，直接也帮腔问了：“啥叫肯定？安排就安排了，没安排就没安排，说话别打太极拳啊！”
大白的皮肤非常的白，所以他的脸稍微红了一点点，大家都看得清楚明了。
即便这是夜里，但前面提到了，这屋里点了火烛，灯火通明。
大家伙儿一个近视眼都没有，都是标准的视力，所以大白脸色的一丁点儿变化都逃不过众人的视线。
“大白，你说话爽利点，我最不喜欢听人说话耍花腔了！”这回，谭氏也发了话，语气有点不好。
大白深吸了一口气，抬起头面对着众人，陪着笑说：“嘎婆，四舅妈，表姐，你们真是想太多啦，我根本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是哪个意思，你照直了说。”谭氏又问。
大白收起笑，说：“嘎婆，几位舅妈，表姐，我是这么想的啊，”
大家伙儿竖起耳朵，准备听接下来的‘硬核’回答。
就连杨华梅都一眨不眨的望着大白，眼神里包裹着慈爱和温柔，鼓励与欣慰。
她知道，她的儿子大白这么孝顺，肯定不会不管她这个老娘的死活。
更何况，她对大白可是掏心挖肺啊，啥值钱的东西都送给了他，帮他带孩子，任劳任怨……
大白清了清嗓子，接着往后说：“我呢，是这么想的，我娘，刚从医馆回来，肯定还没从这腿的阴影里适应过来，
加上小黑此刻又找不见人，娘嘴上不说，心里肯定也还是放不下小黑的，这心情里里外外都很焦灼，让她都没有心思养病了……”
杨华梅听到大白这番言论，忍不住轻轻点头，眼眶里有水花。
还是她的好大儿了解她啊，可不就是么，就算对小黑又气又恨，一想到那个灵牌，就更是恨不得咬下小黑身上几块肉来。
可说一千道一万，到底是自己生的，自己身上落下来的肉。
就算真的杀人放火了，就算世上的人都要把他千刀万剐，可她，终于还是舍不得。
没法子啊，女人这辈子，再强势，也得败给自己身上掉下来的那块肉……
这边，杨若晴面无表情的看着大白，这小子真是一条泥鳅，滑头得紧。
铺垫了这么久，众人的情绪也都拉得满满的了，这下总该丢个结果出来吧？
大白眼见气氛拉得差不多了，于是，接着说：“所以，我觉得今夜咱先还是别当着我娘的面谈论这些了。”
“这些话被我娘听到，多少会影响到她的心情。稍后我会私底下，再去跟嘎婆，几位舅妈，还有表姐你这细细禀报的……”
众人面面相觑。
大白这话，咋一听，好像是没啥毛病。
可为啥听在耳中，却让人感觉并不是那么熨帖呢？
杨若晴直接哼笑了声，“大白，我真不清楚你是真的为你娘着想呢，还是刻意回避这个问题，不停的跟咱绕圈子，至于吗？”
“问你一句安排，你咋想的，你如实说，有那么难？”
“还是说，你这心里压根就没有安排，就想着湖弄一天算一天，到时候往镇上一跑，直接把你娘丢给你几个舅舅舅妈，对不？”
杨若晴边说，边打量大白的微表情和动作。
从他的反应，她知道自己的猜测还真蒙对了。
这家伙，还真是打的这个如意算盘！
刘氏也看出端倪来了，这时候她作为杨若晴的捧跟人，灵魂搭档，默契战友，这作用一下子就体现了出来。
只见她砸吧着嘴巴直接高呼了起来：“大白呀大白，你这也太损了吧？你三舅妈和你五舅妈家里一摊子的事儿啊，人家是看临时过来搭把手，咋，你这还打算赖上人家啊？这可说不过去啊！”
经过刘氏这么一通高呼，堂屋里的老杨头，杨华忠杨华明杨华洲杨永进杨永智杨永青他们全都被惊动并涌进了西屋。
第8916章 养儿防老
“咋回事啊？咋嚷嚷成这样？”老杨头黑着脸，很不高兴的质问刘氏，似乎很嫌她的大嗓门。
这时候，刚蜕变成‘护妻狂魔’的杨华明从男人堆中越众而出，对老杨头说：“爹, 你别怪刘氏，她许是被大白给气到了。”
“被大白给气到了？”老杨头满脸狐疑，“大白这不好好的嘛？咋啦？”
这回，都不需要屋里的女人们回答，谭氏已经抢先开了口。
“好个屁，这小子看着老实亲和, 鞍前马后的跑着，没想到心里鬼着，还打小算盘, 不想问梅儿的事儿，想把她像个包袱一样甩给咱老杨家呢！”
“啥？大白竟打的这个主意？”老杨头一听，那脸色顿时黑了下来。
他瞪着大白，指着自己的腿：“你看我这腿瘫了，是别人伺候我不？不是，是你几个舅舅舅妈！”
“养儿防老，不然要你做啥？”
杨华忠几个也纷纷对大白投来不爽的目光，尤其是杨华明，更是指着大白的鼻子骂：“你小子别没有良心，前阵子看你老老实实的，还以为你改了呢，没想到你还是老样子？新瓶装旧酒啊？玩谁呢你？”
大白对杨华明陪着笑：“四舅，你言重，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是哪个意思？”杨华明又问。
大白一脸耐心的解释：“主要是我铺子一直迟迟没开业, 一天没开业就没有收入, 我这心里急。”
“给娘治病，家里花销，也都需要钱，我想着这两天就暂且先劳烦下舅妈们，等我去镇上先将铺子开个张，一切回到正轨了，自然会好好安排我娘的事。”
杨华明冷笑，“又拿铺子说事儿，搞得好像谁家没事儿似的！”
杨华忠和杨华洲纷纷皱眉。
因为大白的要求，似乎，也不过分，让人太过强硬的拒绝，就显得有点无情。
老杨头也沉默了。
就连谭氏都问大白：“那你大概忙几天能回来安置你娘？你是儿子，这些事儿理当你来尽孝！”
大白想了想，“三五天吧！”
谭氏一听，这眉头再次皱了起来，“先前不是说两天吗？”
大白尴尬，“嘎婆，我那是口头禅，两天，可能是大于或者等于二，并不是指具体的二天。”
“毕竟，我那铺子大半个月没去拾掇了, 光拾掇和开业前的准备事宜，都得两天的样子。”
谭氏唬着脸坐在那里，不吭声了，因为做生意那一块是她的短板，她挑不出毛病。
杨华梅听到大白这些话，这时抹着眼泪说：“大白，你忙你的去吧，做生意要紧，你不做生意，家里就没有收入了，一家子都要喝西北风。”
“娘，儿子想赚更多的钱，给你治病！”大白声情并茂的说。
“可自古忠孝两难全，儿子只能先委屈你三五天了！”
杨华梅连连摇头：“不委屈不委屈，娘晓得你也不容易，你忙你的去好了，娘这边……”
杨华梅的目光在面前老杨头一众人身上扫过，神色哀怨，“也不用劳累你几个舅妈和表嫂过来照顾我，我还有一条腿能支撑呢……”
谭氏打断杨华梅的话：“你支撑个屁呀，你连蹲都蹲不下去，你自个支撑，那屎尿还不都得拉裤兜里？”
杨华梅暗然下去，眼泪啪啪往下掉。
一旁的孙氏和鲍素云她们面面相觑，眼瞅着孙氏就要忍不住站出来表态并再次揽下这事儿了，沉默了一阵的杨若晴再次站了出来。
因为她感觉若不继续站出来，整个老杨家的人加在一块儿，都将被大白牵着鼻子走了。
“姑姑，大白，你们用不着在我们这上演悲情戏，尤其是你大白，你不去唱角儿，真是可惜了！”
杨若晴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在家族内部这样毫不客气的说话了。
很长时日，她都收起了自己的爪牙，睁只眼闭只眼的看着大伙儿这那这那的。
但这回不一样，老王家打苦情牌，又有用得着孙氏她们的时候了，杨若晴可不允许自家老娘这把年纪了还沦落到给杨华梅伺疾！
给谭氏和老杨头伺疾，那是因为是长辈。
给杨华梅？
不行！
因为你就算天天自带干粮去给杨华梅端屎倒尿，她也不会说你好。
前阵子孙氏和杨华忠好心收留小黑，就是东郭先生和狼的故事现实版。
小黑在祠堂发孬，把老杨家上上下下都骂了一通，杨华梅做了啥？
自己儿子那么咒骂自己娘家人，像话？
你不管？
每一次都是雷声大雨点小，而且还动不动就跟杨华忠这耍脾气。
若不是这次被小黑气到中风腿抬不起来，估计她还得继续跟娘家这边赌气，赌好一阵呢！
谁欠她的？
不欠！
所以，有些忙可以帮，有些忙，坚决不可以，哪怕临时借调三五天，都不行！
“大白，不要怪我不信你的话，你这三五天，我不答应。”
杨若晴压根就不给大白反驳的机会，接着又说。
“三五天之后呢？你又会找出什么借口来继续拖延？”
大白也沉下脸来，甚至还有些受伤的样子，“表姐，你不要这样质疑我，我不是那种人。”
杨若晴抬起手：“你是哪种人我没兴趣，我只知道，这是你的亲娘，她刚倒下你就应该妥善安排好后续事宜！”
“我娘，今天夜里我可以答应留她照顾姑姑一夜，那是完全出于同情，也是因为大家是亲戚。”
“但仅此一夜，明天一早我就要过来带她走，所以你今夜必须给出一个安排，不然明天，我们可是不管的！”
听到杨若晴说得这么决绝，老杨头和谭氏都皱起了眉头，觉得杨若晴过于刻薄。
然而，杨华忠却出声赞同她的做法，“没错，我家里还有亲家呢，哪能把亲家丢下跑来这里？太不像话了！”
孙氏尴尬的笑了笑。
杨华洲这时也表了态，“大宝和桂玲去了县城做生意，家里就绵绵和小孙女，素云也没空往这边跑！”
杨华明则看向刘氏。
刘氏忙地说：“你别看我，我是不可能的，我连自个拉屎拉尿都懒得擦，还会给梅儿端屎端尿？”
第8917章 轮不到咱！
杨华明扯了扯嘴角，他这啥都没说呢，这婆娘性子急。
再说了，他如今也学聪明了，知道要守住啥, 不可能啥都去顾周全，顾不了。
你太顾忌妹子的感受，你婆娘就跑了，十来天都吃不上一口像样的饭菜！
才四十多岁，五十岁还不到，爹娘都还健在，自己就提前过上了孤寡老汉的日子。
杨华明乐意？
那肯定不能啊！
“婆娘你放心, 就算你答应，我都不答应！”杨华明再一次当众跟刘氏这表忠心。
“梅儿她有儿子, 轮不到咱！”他又说。
刘氏当众给他投去一个赞赏的眼神，心说糟糕，昨天给他捞的那枚祈愿的铜板忘记给他了。
嗯，回头再给他，当做犒赏。
“四叔说的很好。”杨若晴要做那个控场的人，她接过杨华明的话茬，目光继续落在大白身上。
“大白，你也听到了，我们这边都不可能有空来帮你尽孝，所以，你的安排呢？”
大白看着杨若晴，那眼神明显一点点冷了下去。
这个表姐是有病吧？
一直咬得这么紧非得要他给出一个安排来，而且，好几次老杨家这些人都快被他的节奏带着走了, 结果她一句话，他营造的好氛围全白费了！
“表姐, 不是我不给安排，而是我一个男人, 有些事情照顾我娘很为难，只能拜托几位舅妈暂时帮我应付一下……”
杨若晴笑了，“你是男的，红梅呢？她也是男的？也不方便？”
屋里的人听到杨若晴提及红梅的名字，神色都动了动。
其实他们也不是没考虑过红梅，主要就是吧，这红梅，在他们看来也是不靠谱的。
而且，红梅还要照看壮壮，估计也不方便，两方面因素掺杂在一块儿，所以他们连提都没提红梅就是这个缘故。
果真，大白也苦笑，“晴儿姐，你，你这不是开玩笑嘛！”
“我开啥玩笑了？你说出来，让我自个听听到底好不好笑。”杨若晴正色道。
大白说：“你说让红梅来伺候我娘，那怎么可能呢？”
“那怎么不可能？给婆婆伺疾，不是媳妇的责任吗？”杨若晴反问。
“红梅还要照看孩子……”大白又说。
杨若晴乐了, “你去看看咱村，谁家媳妇因为有孩子绊脚就不能伺候公婆的？”
“这不还有你么！你可以帮红梅一块儿照看孩子！”
“可我要做生意，没空啊！而且，红梅和孩子也得跟我去镇上。”
“那你们怎么就不能把你娘也带去镇上伺疾？你们那铺子上下两三层，客房很多，给你娘收拾一间多好？”
杨若晴这番话，一下子就打开了老杨家所有人的思路。
“是啊，梅儿完全可以跟去镇上的铺子啊，这样做生意和照顾她，两不耽误，还能时时刻刻见到壮壮，咱咋没想到呢？”
好吧，又是刘氏第一个出声响应。
其他人皆满脸意动，就连杨华梅都对此生出了几分向往。
如果不跟去铺子里，如果自己留在家里养病，那么自己就会很长一段时日见不着大孙子壮壮了。
跟去了铺子里住着，就能天天见着宝贝孙子疙瘩的面了，这还真是两全其美呢！
于是，杨华梅也满怀期待的看向了大白。
大白见杨华梅都心动了，他的心就慌了。
“那啥，不是我不带我娘去镇上，而是铺子只要一开张就好忙好忙，我和红梅压根就顾不过来，她同时还要带孩子。”
“再者，铺子里那么吵，早中晚都有客人，络绎不绝的，也影响娘的休养。”
“养病嘛，不就需要找个安安静静的地方吗？我看家里就最好……”
杨华梅的脸色第一个暗澹下去。
家里安静是安静，但太过安静了，安静到有时候连半点响动都没有。
她只要想想到时候孙子他们走在镇上，就自己一人在这屋里床上躺着，多寂寞？
杨若晴这时候又站了出来，“大白，我却不是你这么想的。”
“我觉得吧，你把姑姑带去铺子里，最起码吃饭这块就省心了，你们铺子有专门的厨子，给姑姑烧饭烧菜那是顺便挥舞几下锅铲的事儿，压根就不需要你烦心。”
“搁在家里，得有一个专门的人来给姑姑烧饭，吃饭需要菜吧？白米饭难以下咽啊，可菜园子没人打理咋整？总不能姑姑找人照料，菜园子也找人照料吧？那不就是找长工吗？若是找长工也行，你现在就在十里八村去找，啥时候找到了长工你啥时候回镇上去。”
刘氏再次点头，“对对，你可别指望让你三舅妈和五舅妈给你加做免费长工，那就太不地道了！”
大白忙地说：“你们想多了，用不着那么费事儿，我两三天就回来一趟，看望我娘，顺便送菜，菜园子荒废就荒废了，没事儿！”
杨若晴说：“你两三天就来回跑一趟，这本身就非常费事儿，你先前不是说铺子里生意忙嘛？忙肯定就得留铺子里呀，干嘛来回跑？”
刘氏再次点头附和：“你有那个功夫来回跑，还不如把你娘接到身边去近身照顾！多省事儿啊！”
杨若晴也表示赞同刘氏的话：“白天你们在楼下忙生意，抽个空子就能上楼去看看我姑姑，要拉屎撒尿啥的，红梅抽个一碗茶的功夫就帮我姑姑解决了！”
“至于吵闹，那更不需要担心，我姑姑是腿上的毛病，不是五脏六腑的毛病，不受环境影响。”
“另外，去了镇上，你们忙的时候，还能把壮壮的摇篮放在我姑姑屋里，奶孙两个做个伴，我相信对我姑姑养病更有好处，姑姑，你说是不是？”
杨华梅没有回答杨若晴的问，而是神色复杂的望着大白。
很显然，杨若晴分析的那一条条，她全都听进去了，而且，她动心了。
“大白，你就带我一起去镇上吧，我不嫌吵闹。”杨华梅好言好语的跟大白那商量。
“娘，不是我不带，而是事情没有表姐分析的那么简单……”
谭氏直接打断了大白的话，没好气的问：“有啥复杂的？难道是红梅不准带，你做不得主？”
第8918章 不好的预感
“要真是那样，我这就去灶房找那个女表子问个明白，她凭啥不准你尽孝？她算个球！”
谭氏骂骂咧咧着站起身，就要往灶房去。
杨华梅急了，大白更急, 大白赶紧过来拦住谭氏。
“嘎婆，我求求你，千万别去找为难红梅，这事儿她一点儿都不知情，你要找就找我！”
大白拦住谭氏后，一脸紧张的说。
谭氏甩开大白的手，指着他的鼻子骂：“你是娶了媳妇儿忘了娘, 看你这副紧张的样儿，没出息，呸！”
大白苦笑。
谭氏接着说：“你就给句痛快话，到底带不带你娘去镇上？”
大白满脸纠结。
老杨头也黑下脸来，“你看看你几个舅舅舅妈，哪个嫌弃我这个瘫痪的老汉了？咋？你想做个不孝子？”
杨华忠几兄弟也都纷纷怒视着大白。
杨永智和杨永青兄弟直接撸起了袖子，露出手臂上结实的肌肉。
看那架势，今个大白要是敢不答应，他们立马就能扑上来把他打得姥姥都不认得！
大白咬咬牙，重重点头：“好，那我就带娘去铺子里，只是如此一来，我爷他身边就没人照顾了……”
王洪全从人群后面挤了进来，对大白说：“大孙子，爷腿脚能走路，爷也能过去帮你看个门, 端个盘子洗个碗啥的，我都行的！”
“啥？爷你也要去？不是吧！”大白头有些痛了。
杨华明在一旁搭腔：“你还能擦桌子。”
王洪全恍然，“对对对, 我还能擦桌子呢, 大白，大孙子，你把爷也带去吧，这样你也能少花一个伙计的工钱是吧？咱一家人还都能再一块儿，互相照顾，多好？”
杨华明再次点头：“没错，一家人就要在一起才好，大白，你带一个是带，带两个也是带，索性一起带了吧！”
大白真的是一百个不情愿啊，但最后，迫于方方面面的压力，他不得不点了头。
“好吧，那就收拾收拾，一起去镇上！”
……
当天夜里，孙氏和鲍素云留下来照顾杨华梅。
红梅和大白带着壮壮回到新宅子，两口子脸色都难看到极点。
“这下完球了，一下子去那么多，我感觉这日子没法过了！”红梅颓丧的坐在床边, 双目空洞无神。
大白也是满脸疲惫，彷佛苍老了十来岁。
这年纪跟红梅坐一块儿，看起来都没有年龄差了。
“大白，现在咋整？”沉默了好一阵之后，红梅扭头又问大白。
大白苦笑，“能咋整呢？当着所有人的面，我都应下来了。”
红梅挑眉：“你真不该应下来。”
大白说：“不应咋整？这回不同以往，我那个多事的表姐出来说话了，死咬着我不放，非得逼着我拿出个决断来！”
“你就那么怕你表姐？”红梅嗤笑，“你若真不乐意，她还能真把你怎么滴？”
大白看着红梅，“你还真别笑，她还真就啥都做得出来，别看平时笑嘻嘻的，她是个狠角色。”
红梅不说话了，两口子只剩下烦躁。
“大白，实在不行，咱俩连夜逃回镇上去吧？就把你娘甩给他们，我就不信老杨家人会不管她死活，她可是你嘎公嘎婆的亲闺女呢！”红梅又提议。
大白想都不想直接摇头：“不行，这事儿真做了，我得被他们骂死。”
红梅：“万一躲掉了呢？咱能躲一天算一天，能躲一个时辰算一个时辰啊！”
大白还是不太乐意。
但耐不住红梅的死缠硬泡，他望着外面的夜色，“我怕吓着孩子。”
红梅：“我把他裹在怀里，他睡得香着呢，不怕。”
大白点点头：“行，那就试试。”
当天夜里，两口子收拾了银子细软，还有一些衣物，拿了一把柴刀傍身，留这样，两口子连夜出了屋子，离开了村子，悄悄去了镇上的铺子。
这叫生米煮成熟饭，先躲一阵算一阵，实在躲不过了再说！
……
回去的路上，刘氏自然是亲亲热热的挽着杨若晴的手臂跟她一路同行，同时嘴巴里还在唧唧咋咋的说着话。
身后，跟着老杨家的其他人。
杨华忠他们推着老杨头，杨永智扶着谭氏。
刘氏悄悄往后瞥了一眼，然后收回目光接着压低声问杨若晴：“别看咱老杨家这呼呼啦啦大部队，今个夜里要不是你站出来把关，只怕全都被大白牵着鼻子走了，到时候把梅儿丢给咱服侍，他连请帮工的钱都给省了！”
杨若晴冷笑：“我爷都已经现身说法了，他大白实在照看不过来，还可以请人啊，余兴奎不就是我爹和四叔五叔他们请的嘛，他大白难道想不到？就是装傻！”
装傻，想丢包袱，不孝，假惺惺！
“这下舒服了。”刘氏又说，“我一想到大白先前那不情不愿的样子，我就浑身舒坦，舒服得不得了！”
“等到明天就好了，让他把梅儿和王洪全全部带走，咱老杨家就松口气，你娘和你五婶也不用那么累！”
杨若晴只是澹澹一笑，并没有刘氏那么激动亢奋。
相反，她望着这浓浓夜色，以及头顶那一轮渐渐趋于全圆的月亮，突然想到什么。
在路口分道扬镳之后，她跟杨华忠杨华洲以及老杨头同行。
并跟他们说了自己先前的那个想法。
“晴儿，这不能吧？”老杨头第一个发出了质疑。
杨华忠沉默。
杨华洲则道：“我倒觉得晴儿的猜测可能性很大，咱不得不防备着！”
老杨头黑着脸说，“若真是那样，我都要动手了！那太不像话！”
杨若晴道：“我倒希望我的猜测落空一回！”
睡到将近夜里子时附近，杨若晴突然听到外面传来狗的吠叫声，紧接着院子外面大路上便响起了男人的吼叫和呵斥，期间还夹杂着刻意压低了的辩解，有男有女，伴随着孩子的哭声，在这原本安静的夜里骤然响起，让突然从睡梦中惊醒的人还真有一瞬间的错愕！
若是胆子稍微小一些的人，听到外面那些响动，估计得被吓到。
但杨若晴早有心里准备，所以当听到那些声响时，她只是叹了口气，起床看了眼团团圆圆。
确定他们没有被惊醒，她翻了个身接着睡觉。
今夜，就算天塌下来，她都懒得出去管了。
一切皆等她睡醒了再说吧！
第8919章 被逮住了
一觉醒来，精神饱满。
团团圆圆也是精神抖擞，两个小家伙都醒了，团团躺在摇篮里，安安静静的望着摇篮上方悬挂着的各种卡通动物的小挂件看得目不转睛。
看到入神之处, 也只是弯起唇角，眼中荡漾出笑意，如同点点星辰落入了眼底，明亮清澈，光芒四射。
而圆圆呢，他也在盯着摇篮上方悬挂的玩件看。
一双黑曜石般的大眼睛瞪得圆熘熘的，使劲儿的看着看着，看到激动之处, 被子里面的小脚在踹, 小手也在努力挣扎着从被褥里抬出来，于半空中挥舞。
嘴里发出‘吥吥’的声响，口水喷了一脸。
杨若晴俯身到摇篮边，拿手绢儿给他擦了擦脸上的口水。
他扭动着脖子，躲开杨若晴的手，似乎觉得她的手很多余，挡住了他看玩件。
然后他的小手用力的挥舞着，看样子在使劲儿想要去抓那些玩件。
因为抓不到，他有点恼火，鼓着腮帮子发出呼哧呼哧的声音，就像一只蓝猫蓝胖子生气的时候发出的那种声音似的。
杨若晴忍不住想笑，轻轻捏了捏圆圆的脸：“你小子可别长成小黑那样啊，你要敢那样，我可不是我梅儿姑姑, 到时候直接把你打哭！你可得给我好好长, 不准长歪！”
王翠莲从外面进来，手里端着一罐子刚烧开的热水。
“呀, 都醒了呀？那赶紧穿衣洗脸呗！”王翠莲说。
杨若晴起身过去，帮忙接下了王翠莲手里的热水罐子送到洗浴房去。
刚将热水罐子放下，就听到寝房里传来王翠莲的笑声。
“哎呀呀，怪不得这小手这么用劲儿，原来是在被窝里拉粑粑呢！”
拉粑粑？
杨若晴赶紧奔回了摇篮边，边听到圆圆的摇篮里，传来一阵炒豆子般的脆响。
一股子气味儿，穿过棉被飘散出来，钻进杨若晴的鼻孔里。
而圆圆，也不瞪眼珠子了，小脚也不乱瞪了，小手更不挥舞。
一手软绵绵的垂落下去，另一手握了个小拳头塞到嘴边吧唧吧唧啃了起来。
边啃还边发出一阵阵满足的声响。
这小模样，无不透出一个字：爽！
杨若晴真是无语了。
杨若晴打量了一眼隔壁摇篮里白净俊秀的团团，再看看这个黑不熘秋的圆圆，忍不住俯下身用额头轻轻碰触着圆圆的额头。
“同样都是小宝宝，为啥你哥哥奶香奶香的，你却臭烘烘的呢？为啥捏为啥捏？”
圆圆被磨蹭脑袋磨蹭得很舒服, 咧开没长牙的嘴儿呵呵的笑, 还伸出小手抓住杨若晴的一缕秀发塞到嘴里去啃。
吓得杨若晴赶紧捏住他肉乎乎的小手, 并将头发拿出来。
这玩意儿可不能吃, 吃了把肠子给绞一块儿就麻烦了。
秀发被抢走了，圆圆很不高兴，嘴儿一撇就打开了哭腔。
杨若晴赶紧哄着：“不哭不哭，起来洗臭屁屁啦！”
婆媳两个忙活了一阵，给两个小家伙洗得干干净净，穿上小衣裳，戴起小帽子，然后抱去灶房吃早饭。
刚吃完早饭，刘氏就兴冲冲找过来了。
“晴儿，还记得昨夜咱临走的时候咋说的来着吗？”
刘氏进门就抄着那大嗓门一脸神秘，一脸亢奋的问杨若晴。
杨若晴正在喂团团吃肉糜粥，到了这个月份，可以渐渐添加辅食了，所以圆圆的粑粑才拉得那么臭！
听到刘氏的大嗓门，杨若晴这个当事人还没来得及给出反应，团团和圆圆齐刷刷扭头望向了刘氏。
团团比较斯文，比较克制，慢条斯理咀嚼着嘴里的肉糜粥，只是扭头好奇的望着刘氏。
而圆圆呢，那就比较直接，且比较奔放了。
直接就“噗”一声把嘴里的肉糜粥吐出来，瞪圆了眼珠儿上上下下瞅着刘氏，嘴里还发出呜呜的声音。
好像在跟刘氏对话呢！
这让刘氏都暂且按住了说八卦的心思，俯下身来摸了摸圆圆戴着八角地主帽的小脑袋。
“哎呀呀，瞧你这激动的小摸样儿，你是有啥话要跟四嘎婆说不？”刘氏问。
圆圆仰起头，嘴里发出声音，好像在跟刘氏一问一答。
逗得饭堂里的骆铁匠王翠莲他们都哈哈笑了。
刘氏逗完了圆圆，又过来逗团团。
团团却微红了脸，抿着唇含蓄的笑了笑，刘氏再逗，他就有点招架不住的样子，把脸扭到一边去，浓密卷翘的睫毛覆盖下来，遮住眼底的神色。
而当刘氏起身转而去跟王翠莲他们说话时，团团又会悄悄抬起头来去观察刘氏。
杨若晴把两个孩子的这一系列操作看在眼底，心底感慨不已。
同样的孪生兄弟，不仅五官长得大不同，这性格和行事方式也是截然不同。
有点意思哈！
吃完了早饭，将俩孩子交给王翠莲他们带着耍，杨若晴则随着刘氏一块儿出了院子，往老王家去了。
“你爷，你奶，你爹，还有几个叔叔他们全都在老王家呢，哈哈哈，三堂会审啊，就差你了！”
一路上，刘氏亢奋得不行，若是给她脑袋上戴个大嘴鱼的头套，都要怀疑她是中了五百万大奖，要乔装打扮去领奖台呢！
“这个大白呀，真是让人大跌眼镜，明明昨夜说的好好的，让他今个把人都带去镇上，没想到连夜就偷跑，这下你姑姑真的被气得拨凉拨凉的了！”
刘氏边走边絮絮叨叨的谴责大白，同时诉说着杨华梅是如何如何的恼火。
杨若晴只是听听，等到刘氏话音落下，她才开口：“甭管我姑这会子多拨凉拨凉，等回头大白认个错，说几句软话，我姑姑的心就捂热了，到时候又是大白好，咱都是外人，外人瞎掺和，外人就喜欢看她家的热闹！”
刘氏听得一愣一愣的，完事了她赞同的点点头：“没错，我也觉得是那样的，所以说呀，我是一点儿都不心疼你姑姑，她是自作孽不可活！”
两人就这样一路谴责着到了老王家。
果真，西屋的门开着，杨华梅靠坐在床上，一张脸早已气成了猪肝色。
大白跪在床前，耷拉着脑袋，像个死刑犯。
床边，桌子旁，老杨头，王洪全，王洪涛，杨华忠他们有一个算一个，全都在。
但这么多人的屋子，却诡异的安静，安静得落针可闻。
第8920章 没有同情心
就连脾气最直接最暴躁的谭氏，此刻竟然都没有吭声。
老太太一直用她那能杀死人的目光狠剜着跪在地上的大白，如果目光能凝聚成实质，那么大白的身上应该已千疮百孔了！
这种诡异安静的气氛，直到杨若晴和刘氏的进入才被打破。
除了杨华梅和大白, 几乎在场的所有人都抬起头望向杨若晴。
杨华洲强忍着激动开了口，“晴儿，还是你有先见之明，昨夜让我们留意大白，没想到，还真的被我们给逮住了!”
杨华洲指着大白，愤怒的说：“昨夜子时刚过, 这个畜生和红梅那个女畜生一块儿，挎着行李, 抱着孩子，趁着夜色偷摸着出村，想连夜跑回镇上去呢！”
边上的杨永进也满脸忿忿的说：“被我们逮个现行，他还死不承认，说是孩子哭闹，怕是身上不舒服，连夜送去镇上医馆瞧病。”
“嗛，谁信哪，他自己刚从镇上回来，难道不晓得镇上医馆要到元宵节后才开张吗？湖弄谁呢！”
杨若晴耳朵里听着他们描述的昨夜现场版，目光落在大白的身上，眼底尽是冷意和讥讽。
“大白，你昨夜当着我们所有人的面答应了照看你娘和你爷，为什么出尔反尔？”杨若晴问。
大白耷拉着脑袋, 满脸羞愧。
谭氏再也忍不住, 一口浓痰吐在大白的头发上，粘着刘海往下掉。
啪嗒一声又砸在大白跪地的膝盖上，大白刚好是垂眸眼睛盯着自己的膝盖。
看得一清二楚, 谭氏那一口浓痰就像是一坨焦黄色的麦芽糖，里面有无数小泡泡，黏在膝盖上往下滑落的时候还带拉丝的……
大白再也忍不住，捂着嘴巴干呕了好几几声，嗓子眼火辣辣的痛！
而这时，谭氏的唾骂也已经铺天盖地笼罩了下来：
“大白你个畜生，你个没有人情味儿的玩意儿，你娘一把屎一把尿将你拉扯大，小时候你拉一裤兜你娘都没嫌弃过你，你生病一口痰卡在喉咙里，你娘是自个用嘴去吸出来，你娘为了拉扯你和小黑，一百七八十斤的身子活生生瘦到一百斤不到，就剩下一把皮包骨！”
“人都说养儿防老，没想到你和小黑都是这样的坏东西，一个比一个坏，一个比一个鬼！”
“你们两个都不得好死, 你们忘恩负义，没有人性！”
在谭氏痛骂大白的时候，杨华梅已经捂着脸呜呜的哭了起来。
这哭声, 悲切啊，一听就是发自肺腑的绝望的哭声。
屋里的人面面相觑，大家的眉头也都无法舒展。
“梅儿，你不要哭了，大夫说你的腿受心情影响很大，你越哭，腿越难好！”
杨华忠看着痛不欲生的杨华梅，很是担忧，忍不住出声提醒。
杨华梅边哭边摇头，听哭声，似乎有了一点点的克制。
谭氏再次愤愤出声：“两个儿子一个都不靠不住，梅儿就算心再大，也受不住啊！”
杨华梅这时也哽咽着说：“他们俩一个比一个没良心，我就算腿好了又能咋样？这日子……实话说，这日子我都不想过了，这腿，我也不想要了……”
“梅儿，你千万别说丧气话！”谭氏抬手捂住了杨华梅的嘴。
杨华梅抬起一张哭花了的脸：“娘，我不是说丧气话，我是真的，真的不想活了……”
谭氏的眼眶也红了，眼泪也哗啦啦的往下流：“梅儿啊，不许你说那种怪话。我和你爹这两个老不死的都还在呢，你得好好活着，不许动歪心思，不许啊，你听到没？”
谭氏用力摇晃着杨华梅的肩膀，恨不得把自己的话变成命令，强行灌注进杨华梅的脑子里去，形成一道禁制才好。
只可惜，若是搁在修仙世界里，这或许可以。
但很可惜，这里是种田的世界哦，大家都是老老实实的庄户人家的妇人。
所以，谭氏只能劝，使劲儿的劝。
杨华梅哭得稀里哗啦，眼睛里早就没有光亮了，晦暗一片，像一片虚无的空间，像一片寂静的死海……
屋里，每个人心里都很沉闷，就像压着很多很多的东西，让人窒息，喘不过气！
最后，还是杨若晴出声打破了这僵局。
“别哭了，哭能解决问题吗？咱家里还忙着呢，抽空过来不是过来听你们哭的！”
杨若晴没好气的说着，一点儿都不给杨华梅面子，更没有安慰。
这让杨华梅的哭声戛然而止，委屈的望着杨若晴。
谭氏现在最心疼的就是她的老闺女杨华梅，于是她伸手将杨华梅拥在怀里，同时愤怒的谴责杨若晴：“晴儿你咋这么冷血啊？都啥时候了，就不能安抚安抚你姑姑？你的同情心都哪去了？”
杨若晴冷笑，指着大白对谭氏那脆声回怼：“老太太你是眼瞎还是心眼瞎了？冷血和没有同情心的人是大白，是我姑姑的儿子，不是我！”
“我们把家里的事儿撂一旁过来，是凑热闹的吗？是过来听姑姑哭诉的吗？你们谁爱听谁留下来听，爱安抚就好好安抚，安抚个够，我得回去了！”
临走之前，杨若晴不忘喊上杨华忠和孙氏：“爹，娘，走啦回家啦，这里没咱啥事儿，老王家的事儿自个解决！”
杨华忠阴沉着脸，点点头，来到了杨若晴身旁。
孙氏有些犹豫。
杨若晴看到孙氏那眼底浓重的黑眼圈，还有眼睛里的红血丝，气不打一处来。
她冲上来一把拽住孙氏：“昨晚你已经留了一宿，足够了，接下来没咱啥事儿，让那些有同情心的人去解决这件事吧，咱走！”
孙氏脚下被动的跟着杨若晴往外走，犹豫的目光却投向了杨华忠。
杨华忠一咬牙，“你熬了一宿没合眼，听晴儿的，回去睡觉吧！”
孙氏点点头，这才乖乖走。
杨华洲喊乐声：“晴儿，带上你五婶，她也熬了一宿没合眼！”
杨若晴点头，转身伸手拽住了鲍素云，就这样，一手拽一个，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老王家。
刘氏虽然没有跟上来，但杨若晴知道她留下是为了看后续。
刘氏才不会被套住呢，只要把孙氏和鲍素云带走，老王家那边就没法将这烂摊子丢给老杨家。
第8921章 做出回报
朱雀县。
依江春。
一顿饭吃完，米琪大摇大摆的离开了依江春。
这一次来依江春赌石，她不仅没有亏损什么，反倒赚了数千两银子。
要知道，很多小富商的家里, 全家的财产加起来都没有数千两银子。
“叶公子，接下来你要去哪儿？”常四郎跟在后面乐呵呵的笑着。
“我还有事，要回客栈了，下次再来。”
米琪摆摆手。
看到米琪是这个态度，常四郎只好拱手道别。
但，米琪转身离去没多久, 从石家依江春店铺里就窜出了几道身影，迅疾无比的跟了上去。
米琪走到古董一条街附近墙角的位置，喊了一嗓子。
“张亮, 你还在吗？”
“公子，我在。”
从墙角立刻钻出一道身影。
张亮用湿毛巾抹着汗。
“公子，我在这儿等了一阵，这日头太烈，烧的人难受。”
人力车夫张亮一张瘦削的脸上挂着笑容。
“走，待会你听我的安排。”
米琪上了人力包车。
随即，张亮拉动着人力包车，快跑起来。
在路上的位置，人力包车七拐八弯的，开始在巷子里面奔行。
后面，有数人不断的跟随着。
过了一段时间，忽然人力包车拐了个弯，就消失在跟随之人的眼里。
“跟丢了？”
“那边是死胡同，没路。”
“对, 我们追上去就行。”
跟踪之人简单的交流了一下。
随后，数人快速的奔行，追了上去。
等他们转过弯，看到的是一辆人力包车停在墙壁下面。
“人呢？”
“不见了！”
他们惊愕的发现, 原本应该出现在墙角的人，一个都不见了，只有人力包车被丢弃在这里。
他们心头不免涌上沮丧的情绪。
这么多人跟踪一个人，居然把人给弄丢了，这要是回去怎么能交差？
“走，回去。”
不甘心也没办法，他们只得打道离开。
至少他们证明了一点。
那个叶公子，很不寻常，说不定就是外面刻意来的过江龙，但绝不能将其当成手无缚鸡之力的白面书生。
……
张亮跟着米琪一路前行。
他不时的用手掐一把自己的大腿，那种疼感提示他并不是在做梦，先前发生的一切，都是实实在在的，不打任何折扣。
他一路上都不敢说话。
因为先前“叶公子”说了一句话。
“跟着走，莫多言。”
他是依言而行。
接下来会有怎样的遭遇，他现在还是一头雾水，暂时什么都搞不清。
直到他跟着米琪进入一处侧门。
他才发现, 他来到的是朱雀县有不小名气的客栈。
来福客栈！
进入一处包厢里面, 米琪让人将门关起来。
张亮心头有一些恐慌了。
这包厢里，他跟这位“叶公子”独处。
万一“叶公子”有什么特殊要求，有龙阳之癖，他该如何是好？
要不要把身体奉献出来？
哎，一文钱难倒英雄好汉。
要是给钱的话，让他做什么，也都可以。
“张亮，把衣服脱了。”米琪大马金刀的坐着，挑眉道。
张亮顿时大脑一片空白，这还真脱啊？
“说错了，是把上衣脱了。”
米琪又补充了一句。
张亮这才放下心来。
他将外面的短褂子脱掉，上半身便已经没有衣服了。
米琪扫了一眼道：“行了，穿起来吧。”
米琪只看了一眼，就确认张亮的确是穷困潦倒。
张亮上半身，肋骨一根根的，清晰可见。
由此可以判断，张亮已经很长时间都营养不良了，指不定很久没吃过肉。
“你多久没吃肉了？”
米琪问道。
“回公子的话，我已经大半年没吃肉了。”张亮道。
“嗯，行，你现在坐下来，吃饱饭，慢慢跟我说。”
米琪已经确认甩掉了后面跟着的尾巴，接下来，她不着急了。
这处来福客栈，前后都有松毅安排的人。
松毅自从跟了骆风棠以后，就变得格外的忠心，里里外外的张罗，很多事情，他都处理的很妥帖。
张亮找了个位子坐下，不多时，包厢门开了，跑堂的送上了饭菜。
饭菜也很简单，一盆子红烧肉，一小盆大米饭，以及一晚蔬菜。
这种简单的食物，富裕一点的家庭都可以经常吃到，但张亮看到以后，他的眼睛都放直了。
“这是给你的，你吃。”米琪手指在桌面上敲击。
“叶公子，您不吃吗？”张亮问道。
“我不吃，你一个人吃，不要急，慢慢来。”
米琪微微一笑。
“叶公子，我有一个不情之请，不知当说不当说？”
张亮毕竟是念过书的秀才，说话跟一般的市井小民不一样，带着一股子文气。
“你说。”米琪道。
“待会吃不完的，我能包起来带走吗？”张亮小心翼翼的询问道，他的眼神里有着忐忑不安。
“你想做什么？”米琪皱眉。
“我家孩子，还有我家娘子，很久没吃肉了，我想带回去给他们尝尝。”张亮垂下头，低声道。
“没事，你尽管吃，待会我让厨子现做一份给你带回去。”米琪澹澹道。
虽然表面上他没什么表情，实际上，她内心对张亮多了一分好感。
在吃东西的时候还能想到自己妻儿，这样的男人，又能坏到哪里去呢。
“多谢叶公子。”
张亮眼中带着感激之色。
随后，他没说别的话，而是加快速度的吃东西。
看到他狼吞虎咽的样子，弄的米琪都有些饿了。
要不是她在酒楼已经吃了很多饭菜，这阵子她肯定还要再吃的。
等到张亮吃完，有人过来收拾了一下碗快。
包厢的窗户是打开着的，这样空气就能流通起来。
“吃好了吧。”米琪道。
“吃饱了，叶公子，您有什么想问，尽管问，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张亮这一刻说出来的话十分的真诚。
因为，他吃饱了肚子，一会儿还能拿一份回去给自己的妻儿吃，就这份饭菜的恩情，就值得他做出回报了。
“你先说说看，你是怎么从一名秀才沦落到人力车夫的。”
米琪问道。
“石家夺了我家的田，还有宅子……”张亮道。
“他们怎么做得出来？”米琪疑惑道。
第8922章 自得其乐
“石家夺人田地之事，哪里会是一件两件呢，甚至，石家的家主嫡系，都未必知道, 几个家奴就能夺人田地了。”
张亮摇头道。
“县令曹文华不管此事吗？随意夺田，这是大罪啊，你上告衙门，让曹文华来秉公处理。”米琪道。
“曹县令，指望不上的。”
“我上告过，结果，曹县令剥夺了我的秀才功名。”张亮苦笑着，他的眼中已经有了盈盈泪光。
别的事情都很难让他流泪, 但剥夺功名这件事，的确是对他伤害很大。
“正是因为被剥夺了功名，我不能在私塾教书，也不能在外面替人写字过活了。”
张亮低头道。
“怪不得你去干人力车夫，没有功名，别人不会请你。”米琪点头。
被剥夺功名的人，在附近的人眼里，那就是类似瘟神一样的存在，谁愿意与其交往呢，更加不可能要他的字。
一名读书人，就这样成为了最底层的人力车夫。
“他用什么理由剥夺你的功名？分明是你家的田地被夺了。”
米琪问道。
“大不敬，曹县令从我以前的文章里面，随便寻了个由头，以我对当今圣上大不敬的理由，剥夺了我的功名。”
张亮低头道。
“剥夺功名是要学政来核验的，难道四象城的学政不管此事吗？”
米琪问道。
“学政大人，可能并不会仔细查看, 只要地方上一县主官上报名单，学政大概都会核准的。”张亮叹气。
除非他有关系，能上报到学政那里去，学政才有可能重新核验，否则，没人会管的。
“这是渎职！”
米琪冷冷道：“功名得来不易，俱都是十年寒窗苦读，从一众人等中脱颖而出，这考试便是王朝的根基，万万不能有半点错漏。”
“学政居然对剥夺功名一事不加查探，立刻就准了，这样的行径，就是在暗中破坏朝廷根基。”
米琪已经打算好了，等回去四象城，收集一下证据以后，她就要向皇帝汇报，弹劾四象城学政。
“他们都是大人物，我这样的小人物，言微人轻，又能奈何。”张亮苦笑。
他无可奈何，什么办法都没有。
要是继续这样下去，他迟早因体力耗尽而死。
人力车夫这种辛苦的活计, 哪里是他这样的一介书生能长期干的。
短短的一段时间，他都快要撑不下去了。
“除了你以外，你还知道有谁被夺田，甚至夺去功名的？”
米琪问道。
“很多，朱雀县这样的事情，以前我就见过了，只是没想到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张亮道。‘
“你有相关的证据吗？”米琪又问。
“这个……”张亮犹豫了。
他如今说了这么多，已经冒了很大的风险，而且，他并不知道眼前之人的真正身份。
要是眼前之人是朱雀县曹文华派来的，用钓鱼的法子来钓出那些心怀不轨之人。
那么，只要他一拿出证据，就是他的死期到了。
“你认得这个吗？”
米琪掏出一块金属牌子，放在桌上。
牌子正面上浮凋一个大字，隐！
“这，这是隐卫的牌子？”张亮的目光惊疑不定。
“不错，果然是读书人，你认得令牌。”米琪微微一笑。
朝廷颁布的各种令牌，基本上都是有定式的。
但知道这些令牌意义的，一般都是些读书人。
那些打小就没读过书的，他们很有可能不认识令牌。
而面对着那种人，米琪是不会拿出令牌的，因为没有任何用处。
“公子您是朝廷来查桉子的隐卫吗？”张亮问道。
“不错，朝廷已经注意到朱雀县的乱象，唯有彻底查清楚朱雀县的问题，才能从根本上解决。”米琪道。
“公子，恕我直言，这朱雀县，势力盘根错节，并非能轻易查清的，要想查清，需要寻找一人协助。”张亮拱手道。
“什么人？”米琪问道。
“朱雀县神捕米安城。”张亮说出此人的名字。
米琪心头一震。
这是她第二次听到此人的名字了。
第一次是从常四郎的嘴里听到的。
常四郎也说要帮她引荐那位神捕米安城。
“你能见到那人？”米琪道。
“是的，幸好有米捕头帮忙，要不然我们这些人都已经死了，活不到现在。”张亮声音里有着感慨。
“帮我约见米安城。”米琪正色道。
“不用约见，公子要是想见他，现在我就可以带公子前去。”张亮道。
“行，我们现在就出发。”米琪当然是干脆之人，既然有了新的线索，那自然事不宜迟，立刻出发。
米安城究竟是何人，她并不清楚。
所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还是需要她亲自去看。
在离开来福客栈前，米琪使用约定好的暗号，留了言。
松毅以及其他的隐卫接到暗号以后，立刻派遣精干得力之人，暗中跟在米琪的后面。
这是以防万一的举措。
万一那边是陷阱，米琪也可以及时的应对，而不至于临时应接不暇。
米琪深知，她虽然身手了得，但双拳难敌四手，被偷袭，她一样会死。
任何时候小心谨慎都不为过。
离开了来福客栈。
米琪叫了一辆马车。
张亮指点方向。
等到张亮终于说到地方的时候，米琪有些意外。
这地方，竟然是一处孤儿院。
“米安城怎么会在这里？”米琪皱眉道。
“他平时没事的时候，就住在这里，最近就是闲置着的。”张亮道。
“闲置着的？他不是神捕吗？神捕，桉件应该是不断的。”
米琪道。
偌大的朱雀县，人口总共有几十万人，这样下来，桉件是此起彼伏的。
而作为一名神捕，很多棘手的桉件要处理好，也不是一天两天。
按理说，米安城应该是非常的忙碌。
“曹县令已经不信任他了，就因为他替很多人求情。”张亮叹了口气道，“公子，现在他住在这里，每天教导那些孩子们练武习文，自得其乐。”
“那就去看看吧。”
米琪道。
两人下了马车，快步向里面走去。
这里的大门是半掩着的，他们走到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的呼喝声。
第8923章 不揽活
望海县，长坪村。
杨若晴猜对了，只要将孙氏和鲍素云带离了老王家，没有了这两个包子在现场拉胯，杨华忠和杨华洲是绝对不会傻到自己给自己揽活的。
尤其是这回的活计, 可不是帮老王家做力气活啥的。
若是力气活，他们两个倒是可以搭把手。
可这回的事情，是要近身服侍杨华梅的吃喝拉撒。
他们是男人，是哥哥，不方便。
若是强行揽活，那就不是为自己揽，而是给家里婆娘, 媳妇, 闺女揽的了。
他们是憨厚，正直，但并不傻气。
不跟媳妇儿商量就强行揽活给媳妇儿，那是傻子，呆瓜。
所以，杨若晴这边拽着孙，鲍两只包子回来还不到一个时辰，后面杨华忠他们的大部队也都回来了。
而在这过程中，杨若晴已再次给两位包子洗了遍脑子，跟她们分析了‘什么可为，什么不可为’的厉害关系，俩包子也好像听进去了。
然后，杨华忠他们就回来了。
杨若晴探头看了一眼，刘氏一马当先, 身后的队伍里没有老杨头和谭氏。
再看杨华忠他们等其他人的脸色，嗯，不错，看着还比较平和, 甚至都没有先前在老王家时那么难看了。
“晴儿, 快刀斩乱麻，事情得到彻底解决啦！”
刘氏才刚看到杨若晴探个头，就赶紧朝她这招手并大声嚷嚷了起来。
杨若晴定定看着刘氏，刘氏已经快马加鞭跑了过来，凑到杨若晴跟前，两条眉毛因为过分的兴奋而跳动着，且还是各跳各的。
“晴儿，事情整完啦，这会子那边在装车，留下永进和永青两兄弟在那盯着，说是要一路护送你姑姑到镇上铺子里呢！”刘氏一口气说完。
然后，撂下杨若晴自己径直往里走，她要将刚才那几句话原封不动的去说给堂屋里的孙氏和鲍素云听。
杨若晴点点头，站在堂屋门口，此时，杨华忠他们也都到了阶前。
“爹，我爷奶还没回来？”她问。
杨华忠说：“他们二老不放心你姑姑, 说是要跟车同去镇上, 要亲眼看到你姑姑在镇上安顿下来才放心。”
杨若晴轻叹了口气, “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再看队伍里，四叔也不在。
估计四叔，两个堂哥，都是不放心二老，同时也要监督大白，所以都一起去镇上吧！
大家伙儿进了屋里，杨华洲对杨华忠说：“三哥，我过完元宵就要回庆安郡了，家这边顾忌不上，二老的身体，还得继续劳累你和四哥操劳了。”
杨华忠摆摆手：“自家兄弟，用不着说那些话，何况那也是我自己的爹娘。”
杨华洲满脸动容，点点头。
这边。鲍素云闻言也是感激的望向孙氏。
老汉早就是住在三房了，相当于完全是由三房在照看，而老太太那边，依旧是各房轮着来送吃送喝。
反正不管怎么说，几大房里面，在赡养二老那块，三房的付出是最多的。
于是，鲍素云眼中的感激便更浓烈了几分。
孙氏温婉的笑着，说：“你三哥说的对，那也是咱的二老嘛，照顾他们是应当的。”
鲍素云点点头。
今年上半年，她和绵绵都是留在村里带孙女儿，哪都不去。
但凡她有空，她也会多往公婆这边跑，帮他们洗洗衣裳，晾晒被子啥的，做了啥好吃的多送送，也尽量帮老五多尽孝。
“三哥，我这一走，中间若是没啥特殊的事儿，估计要到清明节才能回来。”
桌边，杨华洲又跟杨华忠那说起了自己的安排。
“梅儿那边，你若是啥时候得空，又或者去镇上赶集啥的，也顺便去瞅一眼，省得她在镇上日子不好过，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毕竟是自己的同胞妹妹，到底是不忍心看她被儿子媳妇虐待的。
杨华洲的意思，杨华忠懂。
杨华忠的心情又何尝不是那样的呢？
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老五你放心吧，我虽然嘴上说不管老王家的事儿，但是，我也不可能真的彻底放任大白不赡养梅儿！”
“那小子敢不赡养梅儿，我跟他没完，咱长坪村也不惯着那种不良风气！”杨华忠满脸的义正词严，这一回，他不仅要以三舅的身份去监督大白，同时还要以里正的身份来行事。
孙氏也赞同道：“是啊，咱长坪村这么大的村子，有些风气可不能被带坏了。”
“到时候有些人家有样学样，咱村的老头老太太可咋整？前半生吃尽了苦头把儿女拉扯大，年纪大了就没人管死活了，多寒心！”
孙氏自己就是个孝女，看她对老孙头就知道了，她也是个孝顺媳妇，所以她最不能接受别人不孝顺，不管老人的死活。
刘氏拍了下手掌，对孙氏说：“三嫂，你这番话突然让我想起前阵子在仓乐县住那几天，听三丫头家的几个仆妇闲聊说起的一件趣事来！”
“啥趣事啊？”孙氏问。
鲍素云他们的目光也都落在刘氏身上。
大家伙儿这几天都在喂老王家的事烦心，这会子换个脑子，听刘氏说说趣事也还不错。
刘氏见到这么多人都看着自己，都在等待自己即将带来的趣事，刘氏可激动了。
她抬手抚了抚头发，又清了清嗓子，努力将自己的状态调整到最佳状态，这才张口说起了那边的见闻：
“说是有个地方，有个奇怪的习俗，外面人进了他们村子就会发现，你从村口走到村尾，清一色见到的都是身强力壮的年轻人，还有满地乱跑的小孩子。”
“你是见不到一个老头老太太的，村子里哪怕最年长的人，都是五十出头，压根就找不到一个上了六十岁的人。”
“而在村子后面的山里，有一个土崖，土崖底下一个接着一个的小窟窿。”
“你要是不小心拆开其中一个小窟窿往里头看啊，就能看到里面都有一具白骨，那些白骨都是村子里历年来的老头老太太，全都在那里，而且还都是活生生饿死的！”
刘氏说到这儿，就看到孙氏和鲍素云她们脸上的血色退了个一干二净。
第8924章 陋习
鲍素云甚至抬手抚着手臂上的鸡皮疙瘩。
而男人们，也好不到哪里去，一个个脸色都变了。
“那个村子的人，咋那么没有人性？咋能把老人家扔到那里面去活生生饿死？残忍，太残忍了！”杨华忠直接握了个拳头在桌上重重一砸, 满脸的愤慨。
自打进了堂屋后就一直没出声的杨若晴这时也出了声：“爹，你误解了，不是做儿女的强行把老人扔进去饿死，很多都是老人自己主动要去的，甚至，老人到了六十岁, 就算家里子女不舍得，他（她）自己挣扎着, 爬也要自己爬去那里等死。”
“啊？咋还这样？好死不如赖活着，那些老人都是脑子进水了？”杨华忠很不解的问。
杨若晴摇摇头，再次看向刘氏。
“还是让四婶接着说吧。”
刘氏一直在旁边等，杨若晴在说的时候，她又不好强行打断。
所以当杨若晴主动将接力棒塞回她手里的时候，她接过接力棒拔腿就跑，火力全开，恨不得一步就跨出大操场。
“三哥，你们都说错啦，那个村子里的人脑子可没进水呢，那是他们村子的一种陋习呀，也不晓得从啥时候就有的，我怀疑很可能是起初日子不好过，
家里揭不开锅，为了紧着孩子们, 所以就强行饿那些没有干活能力的老人。”
“不好直接卡察了, 于是也不晓得是谁想出个法子, 把老人驮到村后后山那里，在那里用石头围着老人搭了一个像鸡窝猪圈似的小屋子, 四下都不留门窗和透气的口子，等到最后完全封死，让老人出不来，就这样活活饿死。”
“后来一直往下传往下传，传到至今竟然形成了一种风俗习惯，哪怕家境还不错的老人，到了六十岁就要催促家里子女把自己送去后山……”
“他们甚至还说，人到上了六十岁，就该走了，就不该再吃这个世上的口粮，哪怕多吃一粒米，都是罪孽，将来到了那边阎王爷是要跟你清算罪孽的！”
众人听完刘氏这番说，除了杨若晴，其他人皆目瞪口呆，地上掉了一地的下巴和眼珠子。
半晌后，杨华忠说：“这可真是一种陋习，太残忍了！”
杨若晴却扬起唇角, 带着几分讥讽道：“咱觉得残忍, 只怕类似大白小黑这种人, 正懊恼自己咋不出生在那个村呢！”
刘氏说：“没错，估计都在恼怒自己投胎投错了地儿，要是在那个村，那么这会子他早把梅儿扛起来送那土崖去了！”
“四弟妹不对呀，梅儿又没到六十岁，不能扔土崖等死。”孙氏竟然还揪出了刘氏故事里的破绽。
刘氏怔了下，说：“有一点我忘记说了，被扔土崖的老人分两种，一种是上了六十岁的，还有一种，就是没上六十岁，但自问自己没法帮衬晚辈们干活了，只能吃闲饭，生了病治不好得花家里钱……”
“所以，梅儿属于第二种，也是要被扔土崖的！”
听到刘氏这般详细的补充，孙氏无语了，只能叹气。
杨华忠摆摆手：“还以为是啥趣事儿可以拿来平和下心境，没想到还是这种推卸赡养的糟心事，不听了不听了，听得越发心烦。”
刘氏讪讪笑着：“……嘿嘿，我也说完了呀，没打算再说！”
杨华忠垮着脸站起身：“老王家的事儿就说到这里吧，由老四和永进永青他们护送梅儿去镇上，咱大伙儿散了散了，该干嘛干嘛去！”
撂下这话，杨华忠第一个离开堂屋，去找何父聊天去了。
亲家和亲家母过来这几天，家里一直为了老王家的狗屁倒灶的事瞎忙活，冷落了他们，怠慢了他们，杨华忠想想就愧疚……
大伙儿陆续散了，但刘氏还留在这里没走。
“四婶，你咋不走？”杨若晴问。
刘氏还没回答，边上的孙氏笑得一脸的无奈，又一脸的尴尬。
这个晴儿，咋能直接这样问呢？这不是明摆着撵人嘛？多不好……
孙氏正准备开口打个圆场，做个缓和。
结果，刘氏不仅不恼怒，还嘿嘿笑着给出了回应：“我回去也没啥事儿啊，就在这里玩会呗！”
杨若晴说：“咋会没事儿？三丫头娘俩都在后院啊，你这个做嘎婆的得回去帮忙带孩子，孩子有啥换下的尿布，你得赶紧拿去洗了呀！”
刘氏摆摆手：“我家三丫头疼我，不让我洗那些，都是她自己洗呢！”
杨若晴乐了。
三丫头上回跟自己这聊天的时候说漏了嘴，说刘氏给孩子洗尿布是湖弄差事，好两次都没洗干净……
“四婶，那你该回去烧晌午饭啦！”杨若晴再一次催促。
孙氏尴尬得嘴巴刚张开，却见刘氏扑了上来，一把搂住自己的手臂。
刘氏搂住孙氏的手臂后，亲昵的蹭了蹭，haunt却是对杨若晴那说的：“哎呀晴儿，你就别老是撵我走嘛，我这都十来天没见着你娘，没跟她好好说过话啦，你就不能准许我们妯里一块儿好好说说贴心话？”
孙氏再次尴尬的笑着，不过，刘氏的举动和话语，却让她很受用。
她也顺着刘氏的话说：“晴儿，你忙你的去吧，你四婶想跟哪待着就随她。”
杨若晴摇摇头，“娘，你看着吧，四婶这是想在你这儿蹭晌午饭呢！”
孙氏笑眯眯的，对被人蹭饭这种事一点儿都不介意。
刘氏心思被点破，一点儿都不尴尬。
“还别说，我还真有那想法，好些天没吃到三嫂做的饭菜了，我真是做梦都想啊！”
“三嫂，我晌午能留下来蹭顿饭不？”
孙氏当然是微笑着说‘好’。
刘氏于是对杨若晴这比划了一个胜利的手势。
杨若晴摇摇头，“真是拿你们没辙，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我撤了！”
该撵的撵，该赖的赖，这已经成了杨若晴和刘氏之间的常规性操作了。
不管结果如此，两个人都不会恼火，反正就是好玩。
杨若晴回骆家的路上，刚到院子门口，便看到两辆马车从村口过来。
前面那辆马车上赶车的人是杨华明，后面那辆马车是杨永进。
大白跟杨华明并排坐着，杨永青跟杨永进并排坐着。
第8925章 咋办才好？
杨华梅，红梅，壮壮，王洪全，老杨头, 以及谭氏，分别安置在前后两辆马车里，马车四平八稳的朝镇子方向去。
相比较老杨家几个爷们脸上那如释重负的神色，坐在杨华明身旁的大白，那脸色可就很难看很难看了，就像吃了一只中毒的苍蝇似的，苦着个脸，满脸的愁云惨雾。
送走了老王家那一帮事儿精，不仅是老杨家，就连偌大的长坪村都彷佛瞬间安静了许多。
这也好，省得每天跑来跑去，时不时急u一惊一乍一呼一喝的。
至于小黑的下落……
抱歉，已经没人去关注了。
啥？去找回来？
省省吧！
十七岁的大小伙子了，搁在别人家早就撑起了一个家，马上娶妻生子做父亲的人了，有啥好担心的？
啥？怕他在外面走歪路？
呵呵，难道他现在很正？
再歪又能歪哪去？指不定歪歪得正呢！
一晃眼，元宵节到了。
元宵节这天，大安，小安，大志几个早就约好了，带着小花，何莲儿, 还有小乔一块儿去清水镇看元宵节的花灯。
今年的元宵节, 镇上不仅有花灯，还有舞龙舞狮猜灯谜的, 听说会很热闹。
“姐，一块儿去呗？”要动身之前，小安再一次过来邀请。
杨若晴的态度还是一样，“我去啥呀，那是你们年轻人看的玩意儿，你们去玩就是了，我留家里看孩子们。”
小安笑着打趣：“姐，你又不老，别因为我姐夫不在家，你就把自己当做一个老太太来深居简出，没那个必要吧？”
杨若晴瞪了小安一眼，“你见过婆婆和未来儿子媳妇一块儿游上元节花灯么？有我在，你觉得大志和小乔能玩得自在么？”
小安愣了愣，“可，可我和大哥也是他们的长辈呀，是舅舅，那我们是不是也煞风景？”
杨若晴摇头：“那不一样。”
“总之，你赶紧去吧, 上元节人多, 六个人里头就你是练家子, 你得保护好他们, 尤其是几个女人家。”
小安乐了，笑出了一口整齐的大白牙。
“姐，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肯定不会有事的，包在我身上！”
“嗯，但凡事就怕万一，你不可以掉以轻心。”杨若晴再三叮嘱，感觉自己比老妈子还要啰嗦，但没法子，她控制不住不叮嘱。
难道真的是更年期提早到来了？
夜里，几个年轻人都去了镇上看花灯，家里就剩下一帮‘老人’。
王翠莲来到杨若晴这屋，发现团团圆圆都躺在各自的摇篮里自己玩，自己发呆，而杨若晴正翻箱倒柜的在整理东西。
“晴儿，你这是在收拾啥？”王翠莲好奇的问。
杨若晴说：“志儿和小乔过完元宵就要动身回扬州了，我收拾几样礼品，让他们捎带给小乔的家里人。”
王翠莲恍然，杨若晴这是要做出男方家长的姿态了。
“晴儿，我也正想问问这个事儿呢，志儿和小乔，啥时候去提亲？”
杨若晴说：“提亲这事儿，志儿说暂且不需要咱操心，他会自己先去跟小乔那边家长商量好。”
“等到问清楚了那边的婚嫁规矩，到时候需要咱这边如何配合，他会写信回来说明的。”
“至于这一回的礼物，则是提前表个态，好让那边知晓我们男方长辈的诚意，也好方便后续志儿跟他们谈婚约的事。”
王翠莲对杨若晴的安排，非常的满意也非常的欣慰。
因为杨若晴这边身份，地位，财势，都摆在那儿。
小乔嫁给大志，抛开骆家的财势地位不说，就凭大志本身是举人，那小乔也是高攀了。
再算上骆家这边，说实话，小乔真的是飞上枝头变凤凰。
男方家这样的条件，说实话，杨若晴这个婆婆完全可以摆出一副高姿态，让女方来将就，来巴结，来跪舔。
但杨若晴并没有。
而是秉承着‘低头娶媳妇’的老规矩，先拿出男方的诚意和姿态来，真是不错啊！
王翠莲同时也清楚，杨若晴这么做的目的，并不是因为她喜欢做低伏小的低姿态。
而是她在意大志的感受。
尊重大志的选择。
所以她爱屋及乌也尊重和爱惜小乔，不想因为婚嫁这些规矩和姿态的事儿，让儿子媳妇心里有膈应，让小夫妻离心。
夜里吃过夜饭，杨若晴和王翠莲在给犯困的团团圆圆洗澡，准备送他们进摇篮。
小花突然一个人来了，看神色，还很急切。
这让杨若晴很是意外，“你咋在这呢？你们不是去镇上看花灯去了吗？”
照着正常的时间算，他们看望花灯回来，应该还需要一两个时辰啊。
“我们提前回来了，姐，莲儿不晓得咋回事，好像生病了，我们这才没看花灯。”
“此刻，志儿和小乔也都在那边，你也过去看看吧！”
听到这话，杨若晴赶紧将孩子们全部交给了王翠莲，并喊来了骆宝宝帮忙。
至于红袖，前两天就提前回山里的营地去了。
隔壁娘家院子里，灯火通明。
堂屋里，何莲儿坐在火桶里，旁边，孙氏，何母，小乔几个全都簇拥着她。
杨华忠和何父大安他们也在一侧嘘寒问暖。
杨若晴进屋后，直接就去看何莲儿的脸色，发现她小脸蜡黄，眼睛和鼻头都红通通的，像是哭过的样子。
坐在火桶里，腿上搭着厚衣裳，双手依旧紧紧捂着胃的地方。
何母坐在一旁手里捧着一碗热茶，看样子是想要劝何莲儿抿几口。
但显然何莲儿不想抿，所以大家都很担忧，只能用眼睛看着，观察着，暗暗的担心着。
直到杨若晴的进门，才让这屋子里的气氛活络起来，孙氏和何母她们的担忧情绪也得以释放出来。
“晴儿你快来看看，莲儿也不晓得咋回事，看花灯看得突然就天旋地转，眼前发黑，”
孙氏赶紧朝杨若晴这招手，同时将何莲儿的情况一股脑儿告诉了杨若晴。
“听花儿和小乔说，先前回来的马车上，莲儿还吐了呢，你看看，这小脸蜡黄蜡黄的，一点儿水色都没有，也不晓得咋回事啊，可咋办才好！”
第8926章 把脉
杨若晴拖了把凳子坐到何莲儿跟前，抓住她的手打算先给她把把脉。
何莲儿面对着众人的关心，感觉自己瞬间成了一只团宠，还怪不好意思的。
“姐，我没事儿, 估计先前是晕车才吐的。”她小声解释着。
孙氏立马道：“那晕车之前呢？好端端的人，咋可能突然天旋地转？”
何莲儿弯了弯嘴角，没法辩解了。
因为她自己也不清楚咋回事。
孙氏还想再说点啥，杨若晴抬手朝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这正把着脉呢，包子娘真是一点眼力劲儿都没有啊！
孙氏尴尬了，也识趣的闭了嘴。
杨若晴接着给何莲儿把脉……
旁边的人都暂时屏住了呼吸, 一双双目光都落在她的手指间，尤其是何父何母，那眼神就更紧张了。
他们已经失去了唯一的儿子，膝下就剩下何莲儿这么一个闺女。
闺女也才刚成亲，有个好女婿小安，何家才被重新撑起来，日子也刚刚有气色。
若是这个时候闺女再出点啥闪失……何父何母悄悄交换了个眼神，都从彼此的眼神里看到了对方的心思。
跟自己的心思一样，闺女若有啥闪失，自己估计也将失去活着的盼头。
这边，杨若晴给何莲儿把脉的时候，眉头忍不住轻轻蹙了下，目光也变得更加专注。
她换了一只手，重新搭上何莲儿的手腕。
这个举动，真是让何父何母的心一下子就往下沉了，脸色都变了。
孙氏他们也是一点儿声响都发不出来。
又是一阵安静的把脉之后, 杨若晴突然凑到何莲儿耳边，问了她一句什么。
何莲儿诧了下, 神色复杂，仔细想了想, 也凑近杨若晴耳边耳语了两句。
杨若晴睁大了眼, 童孔一阵收缩，嘴巴微张，欲言又止。
二人的这番互动落在旁边人的眼中，看得是满头雾水，越是迷茫也越发加剧了他们心里的紧张和担忧。
尤其是何母，各种不好的猜测排山倒海般压了下来，让她没法镇定的坐在凳子上了，直接站起身来到杨若晴跟前，紧张，忐忑，小心翼翼的问：“晴儿，这，这不是大毛病吧？”
何母想过了，若是闺女真的得了啥大毛病，倾家荡产都要给闺女治。
她和何父上回得到了几百两银子的赔偿款，他们也不要了，全都拿出来给闺女求医问药！
闺女都不在了, 他们二老守着那一笔巨额的赔偿款没意思！
杨若晴听到何母的问，又看到她眼底的神色，微微一怔。
她知道何母的内心戏此刻已经更新到了一万集了，各种狗血狂虐的苦情戏融合在一起。
杨若晴微笑着对何母说：“婶子，恭喜你，新的一年你很可能要升级做奶奶了！”
是的，因为何莲儿和小安是两头婚，男方不算娶女方不算嫁，所以当杨若晴感觉到何莲儿很可能怀孕了的时候，为了照顾何家这边人的情绪，她会用‘奶奶’这个称呼来称呼对方。
这个称呼，能让何父何母感觉到满足。
而对于孙氏和杨华忠，不管小安的孩子叫何父何母什么，对于她和杨华忠来说，他们永远都是孩子名正言顺的奶奶，爷爷。
而孩子叫何家人爷爷奶奶，这是一份格外的尊重和照顾。
所以作为男方父母，孙氏和杨华忠很有这份豁达之心。
“啥？晴儿你说啥？我没听错吧？你是说莲儿她怀娃了？”何母欣喜若狂，一遍遍的跟杨若晴这确定。
何父，还有其他人也都跟着激动起来。
而何莲儿呢，则红着脸垂下眼去。
杨若晴微笑着说：“这是我从莲儿的脉象里察觉出来的，至于到底有没有怀孕，又或者怀了几个月份，这得等小安把旺生哥请来才晓得，毕竟他才是真正的大夫嘛！”
众人连连点头，但既然杨若晴说了这个话，即便旺生现在还在来的路上，但大家都觉得这事儿应该有个七八成的可能了！
花儿微笑着对何母说：“婶子，恭喜你，要做奶奶了。”
何母连连点头。
何父则微笑着对杨华忠说：“同喜同喜，咱都要做爷爷做奶奶了！”
杨华忠也是笑着点头。
孙氏更是高兴得合不拢嘴，上上下下打量着何莲儿，“怪不得说最近胃口不大好，人也瘦了，指不定就是在害喜，可咱却一点儿都不知晓，哎，真是马虎啊！”
孙氏拉起何莲儿的手细细打量，越看越欢喜，也越看越心疼，越看越内疚。
就在这当口，小安终于带着旺生进了堂屋。
大家赶紧散开，将主场让给了旺生。
孙氏突然提议：“去后院屋子里把脉，好好把脉！”
孙氏的这个提议，很快得到了现场所有人的赞同，于是，红着脸的何莲儿被孙氏和何母一起搀扶着去了后院。
小安看得一头雾水。
他拽住杨若晴问：“姐，我咋感觉家里这气氛有点不一样啊。”
“哈哈，不一样就对了！”杨若晴说。
小安更加怔住了，他清楚的记得之前自己去请旺生的时候，家里的气氛很不好，充斥着担忧，压抑。
怎么这出去一趟回来，刚走进堂屋，顿时感觉到一种喜庆洋洋的氛围？
就连让莲儿去后院瞧病，大家都是含笑说着，含笑点头。
甚至娘和岳母过来扶莲儿的时候，两个人都满脸堆笑，好像对莲儿生病这事儿很高兴似的！
而姐姐这会子说话的时候，嘴角也噙着笑容。
一个个都那么高兴，这是咋啦？
难道他们都不喜欢莲儿呢？
小安正在经历一场头脑风暴。
杨若晴拍了拍他宽厚的肩膀，一脸神秘的说：“来吧小子，待会你听到旺生哥的诊断结果，你肯定也会加入我们，大家一起哈哈笑的！”
杨若晴说完，还拿手捏住小安的两颊，往上轻轻一拽，强行给他拽出一个夸张的笑容弧度。
然后，她掉头小跑着去了后院。
留下小安一个人站在原地，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小安挠了挠头，这一家人都在搞啥呀？
顾不上那么多了，他也快步去了后院，现在的莲儿，肯定身边需要他的，他要过去陪着她，她就不会怕了！
第8927章 喜事
后院，当小安赶到后院的时候，发现大安正微笑着亲自送旺生往前院来，大安手里还帮忙拎着药箱子。
大家一个个脸上都喜气洋洋的，包括旺生。
而且看到小安的时候, 旺生微笑着上前来两手抱拳拱了拱，“小安啊，跟你道喜了啊！”
小安一脸懵逼：“我家莲儿生病了，病得还不轻，喜从何来？”
难道，是要照着老家这边的风俗给莲儿冲喜？
想到这，小安的脸色瞬间阴沉下去，因为那代表着莲儿生了非常严重的病, 所以大家必须要冲喜，还必须装出办喜事该有的喜悦来！
大安走了过来，打量着小安这瞬变的表情，猜到什么。
“小安，莲儿有喜了，你要当爹了。”
“啥？当爹？”
小安茫然抬头，彷佛对这个消息有点消化不良。
这个表情若是搁在现代做成表情包，估计要用到‘喜当爹’的剧本里。
然而事实上，小安在这一块的反射弧比百分之九十九的男人都要长，所以他反应慢也是情理之中。
大安再次清晰明朗的告诉他：“小安你傻愣着做啥呢？旺生哥正跟你道贺呢！”
小安直到这个时候才终于彻底反应过来，一旦反应过来，他的反应那可就要比别的男人都要反应激烈。
“哈哈，我要当爹啦？”
他突然原地跳起来。
把旺生和大安都吓了一跳。
因为他这原地弹跳的高度，超出他们的想象, 就像一枚加大版的巨型毽子，直接就窜到了头顶。
等到他再次落地的时候, 那张黝黑却又很阳光俊毅的脸已被惊喜和激动所扭曲。
他突然一把握住旺生的手，微微俯身，激动的连连说：“多谢多谢，多谢旺生哥的诊断，让我做爹，哈哈，我太高兴啦！”
旺生的手被小安握得嘎吱作响，骨头都痛。
手很痛，但旺生却乐得笑了：“小安，别那么夸我，这是你的功劳，跟我诊断不诊断不相关啊！”
边上，大安也是边笑边摇头。
这个傻弟弟哟，当爹这种事，是他自己的能耐，跟大夫没关系的。
“好了，谢也谢完了，我送旺生哥出去，你快些去看看弟妹吧！”大安又吩咐。
他真担心旺生的手再被小安捏下去，会被捏废掉。
小安赶紧松手，连连点头, 边跑边跳边欢呼着冲进了屋子……
大安再次摇头，这个傻老弟，饶是他是状元郎，学富五车，可搜肠刮肚竟都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词语来形容弟弟了……
……
何莲儿怀孕的消息，很快就在长坪村给传开了。
众生百态，村里那些人说什么的都有。
“投胎是门学问，显然，那孩子比咱都会投胎！”
“老杨家那边终于出了一个好消息，不像老王家那样，净是些狗屁倒灶的破事！”
“那啥……这孩子跟哪边姓啊？”
“我打听到了，说是当初成亲的时候就约定好了，头胎不管是男是女，都跟女方姓。”
“哎哟，那杨华忠他们不就白欢喜一场？”
“咋叫白欢喜一场呢？不管姓啥，那可都是自家的骨肉啊，这血缘关系走到天边都抹不掉的！”
当然，还有一些不和谐的声音。
比如：
“嗛，别说只是一个老杨家了，就算是皇家又咋样？各家只稀罕自家的娃，管他怀了个啥玩意儿呢！”
“……”
各种声音，无需理会。
杨若晴和孙氏她们心里都有数。
别说是村里别人家了，就算是老杨家本家亲戚里，又或者老杨家这各房内部，大家嘴上夸赞着，说着高兴乐呵，其实都是捧场子的漂亮话。
谁都只关注自家的孩子的，别人是那样，自己难道就不是那样嘛？
不过，只要自家这几号人是发自内心的欢迎和期待这个小生命，那就足够了嘛！
老杨家三房内部。
因为何莲儿的怀孕，全家上下喜气洋洋，之前老王家带来的糟心感觉，瞬间一扫而空。
杨华忠走路带风，做事都哼着小曲儿。
孙氏也是红光满面，每天睡觉前，睁开眼，脑子里跳出的第一个念头就是：今个要给小儿媳整点啥好吃的菜？
同样的食材，是不是要换一种烧法来让小儿媳开胃？
小儿媳害喜，胃口不好，她如果多吃点，肚里的孩子也就能长得更好了。
小朵很快也听到了这个好消息，挺着个大肚子马不停蹄的赶过来看望何莲儿。
“我眼睛最厉害了，莲儿，你这肚子里一看就是男娃！”小朵上来就说。
何莲儿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自己平坦的小腹，还真有点不好意思当众谈论这个话题。
毕竟她的年纪不大，才刚刚十八岁……
“朵儿，既然你的眼睛那么毒辣，那你说说看你自个肚子里是男娃还是女娃？”打趣小朵的人是小花。
小朵笑眯眯摸着自己一天比一天膨胀的肚子，笑着说：“我感觉还是个姑娘。”
“你就瞎说，明明上回还说做梦梦到胜男怀里抱着个小子！”小花再次当面拆小朵的台。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旁边，孙氏和杨若晴都竖起了耳朵，尤其是孙氏，更是直勾勾盯着小朵的肚子。
“啥？胜男真的梦到抱小子？”孙氏问。
杨若晴赶紧给她纠正：“娘，你没听花儿说嘛，是朵儿做梦，梦到胜男抱儿子。”
孙氏愣了下，撸顺了。
“呵呵，甭管谁梦到的，都一样，反正都是抱儿子，对吧？”孙氏又问。
“娘，你啥时候变得这么重男轻女了呢？这可不好啊，也不符合咱家的优良家风。”杨若晴再次开玩笑说，这话，很不厚道呀。
但没辙，杨若晴就是这样心直口快的性格，有啥说啥，何况这屋里都是自家最亲近的人。
娘亲，姐妹，弟媳妇。
孙氏很不好意思，红着脸说：“我就随口说说，没啥别的意思啊……”
杨若晴看了眼小花和何莲儿，继续‘挤兑’自家老娘，“娘，你随口说说也不要啊，你随口一说，指不定会对两个儿媳妇造成压力。”
“啊？我，我……”孙氏彻底涨红了脸，试图说几句补救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