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77章 几个问题
晨风吹乱了姚英的秀发，她的倦容苍白憔悴。
一双哭得有点肿胀的眼直直望着面前这个清俊儒雅的表弟，姚英神色复杂。
“对不住了表弟，这段时日，给你，给你的家人增添了许多麻烦。”她嗫嚅着，到底还是打算在离开前跟他道个歉。
大志淡淡一笑，“表姐，一切都过去了，祝你一路顺风。”
姚英点头，她垂下眼去，仿佛在纠结和挣扎着什么。
片刻，她再次抬起头，秀眉轻轻皱在一起，定定望着他。
“临走前，表姐有句话一直想问你，却又没有胆气。”
大志看着她，静静等待她的后文。
姚英深吸了口气，“但这会子，一切都已尘埃落定了，我若问，你能不能不要敷衍，据实相告？”
大志审视着姚英，说：“若是只涉及我个人，我定如实相告。若牵扯上我家里人, 那就抱歉了。”
姚英愣了下，她知道他这是误解了她的意思。
他以为她还是跟他纠缠黄桂儿和姚月这场毫无征兆, 却突如其来的病。
他心里应该有猜测, 但他却在维护他猜测的背后的真相……
姚英笑了笑, “你放心，我不是纠结她们俩的病, 我是为我自己的一个困惑而向你这个人发问。”
大志明显松了口气，并抬了抬手：“表姐有什么疑惑请问，我定当竭尽全力为表姐解惑。”
姚英看着他, 问道：“第一个问题，你心里是不是清楚这趟我爹和我小叔打发我们姐妹跟你来骆家的真正目的？”
大志点头，“是。”
姚英又问：“那你如实告诉我，你是不是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与我结姻亲？”
大志点头, “是。”
姚英感觉心口某个地方痛了一下。
虽然她在问这个问题的时候，就已经料到了会是这样的答案，但是, 大志那不假思索的回答，毫无阻碍的回复, 让她心里拨凉拨凉的。
这也说明在他心里，是真的完全没有将她跟心仪女子联系在一起过。
甚至, 作为暧昧对象都没有过！
“我一直将你当做自己的亲姐姐来敬重，从未有过半分非分之想！”大志又补充了句。
然而这句话在姚英这里，无疑是又补了一刀, 让她拨凉的心口直接就开裂并流血了……
她苦笑，带着一抹自嘲的口吻调侃道：“怎么？在你眼里，表姐我就是那样一个没有女人魅力, 让你连肖想一下都不肯的女人么？”
“呵呵, 那算不算是我的失败呀？”
面对姚英的调侃, 大志有点不知所措。
“表姐不要多想，表姐一切都好, 是大志眼拙，不配！”他赶紧解释。
但这些解释在姚英看来都不再重要了。
她摆摆手：“好了, 第二个问题。”
“你对我从未有过那种感觉，那你对黄桂儿和姚月呢？有过吗？”
“哪怕是一点点, 都可以算哦, 你仔细想想。”姚英又问。
这回，大志却是没有像先前那样当机立断的回答, 而是稍微想了想，之后依旧是摇头。
“没有, 都没有。”
“为什么没有呢？黄桂儿那么漂亮明艳，性格又很有特色，不像我，不管哪方面都平平无奇。”姚英又问。
大志摇头：“没有就是没有，那种东西跟性格和长相无关，只跟自己的心有关。”“小乔哪里好？我们哪里不如她？”姚英突然发问。
是的，这个问题也是这两天一直困扰着她的问题。
她甚至夜里睡不着，在床上辗转反侧都在思索这个问题。
提到小乔，大志依旧还是那个大志，但那眼神却明显不一样了。
那眼中，仿佛有光在跳动。
“我也说不上小乔到底哪里好，我更不可能说你们不如她，你们各有各的好。”他凝视着姚英的脸，很认真的说。
“但是，当我跟小乔在一起的时候，我的心告诉我，就是她了。”
“没有原因，没有理由，就她了。”
俩人对视着，都沉默了下去。
纵使姚英心里还有千言万语想要问，掰开了揉碎了的问，但这会子，她什么都不想问了。
再问，就是自取其辱。
“好，那我祝福你们俩眉头到老！”
大志真挚的望着姚英：“多谢，我也希望回去后，表姐能寻到良缘。你家后街的廖秀才人不错，对你也好，可以考虑下。”
提到家后面的老邻居, 那个一穷二白的酸秀才廖某人, 姚英红了脸，有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嗯，我会接受你的建议，考虑考虑他的。”
不过，这事儿成与不成，还得看长辈的意思。
自打表弟考中举人，家里长辈就盼着她能嫁给表弟，从前姑姑活着，姑姑是那座桥梁连着两边。
姑姑去世了，家里人想她或者姚月能顶上，继续做那道桥梁。
但可惜，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并不是什么事都随你掐算安排的。
姚英上了船，踏板缓缓收起，水手收了锚，杨帆远去。
姚英站在甲板上，扶着桅杆，远远的朝大志挥了挥手。
大志双手负在身后，望着远去的帆船，叹了口气，声音轻浅，随即便消散在清晨的冷风中……
溺水三千，只取一瓢饮，愿你们仨，都能找到自己的归宿。
长坪村。
今天是正月初三。
孙家，杨华忠家，还有小朵他们全都来了骆家拜年。
骆家前院后院，热热闹闹。
加之今天日头好，孩子们都在院子里玩耍，孙氏和小花小朵她们也都抱着团团圆圆他们在前院晒日头。
骆铁匠负责招呼男客人，陪着老孙头，杨华忠他们抽烟，喝茶。
王翠莲则负责招呼女客人。
骆宝宝负责维持前院小孩子们的秩序。
孙家的大顺子小顺子哥俩，杨华忠家的峰儿和福娃，小朵家的娇娇和灵灵。
六个孩子凑一块儿，且都是十岁以前的，那画面你可以想象一下。
所以必须要骆宝宝这个大姐姐从旁维持秩序，不然一会儿就得闹起来，人仰马翻。
“团团你看，哥哥姐姐们在干嘛呀？他们在踢毽子呢！”孙氏抱着团团不时凑过去，好让团团也能感受到热闹。
第8778章 热火朝天
小花则抱着圆圆，圆圆瞪大了一双眼睛追着面前的哥哥姐姐们，看到激动处，小身体还会绷紧几分。
因为还没过百日，那双腿还没有力气，即便你托着他站你身上，他的腿儿都使不出力气支撑不起身体的。
“我感觉咱圆圆等天暖和了腿就能站了，这会子他就在不停的使劲儿，好像也想下去跟哥哥姐姐们一块儿跑似的。”小花将自己的发现告诉了身边人。
大家都觉得惊奇。
“真是一个孩子一种性格，相比下，团团就文静许多。”
前院喧嚣热闹，大人拉着家常，孩子欢声笑语。
而后院，杨若晴和红袖也正在热火朝天的忙活着。
“姐，你去歇一会儿，下面这个菜我来炒吧！”红袖说。
杨若晴摇头，“不用不用，两桌酒菜我还是驾驭得住的，你只管帮我把灶火伺候好，瓦罐里的热水如果开了，你就帮灌到茶水罐子里，我若是缺了葱姜蒜啥的，你再临时帮我剥几颗，其他的事儿都不要你搭手。”
红袖笑了，“你厉害, 一边忙活，还能一口气说出这么长的话来！”
杨若晴挑眉, 那必须的呀, 想当年做特工的时候, 她还以做过一段时间的假播音员呢！
那些都是昔日的战绩了，如今早已不想再提。
眼下, 她最想要做出的战绩就是整两桌丰盛的饭菜来招待家里拜年的亲戚们。
因为眠牛山这里是内陆，离海远，所以生活在这里的老百姓们祖祖辈辈的早已习惯了这边的口感。
吃的东西也都是就地取材。
杨若晴来到这边二十年了, 逢年过节，走亲访友，甚至当地的酒楼和街边小吃摊上，清一色都是这边的吃食。
打个比方吧。
今天骆家的灶房里光是鱼就准备了好几种，分别是：胖头鱼, 黄丫鱼, 扁鱼。
胖头鱼的头用来做剁椒鱼头, 鱼肉用来跟豆芽酸菜一块儿做酸菜鱼片。
黄丫鱼红烧, 无刺儿, 专门为孩子们准备的。
而且杨若晴烧黄丫鱼有一手，鱼汤拌饭是亮点。
扁鱼则用来红烧, 给大人们下饭下酒。
瞧瞧, 这些鱼清一色都是淡水鱼呢。
除此外, 还从家里的鱼塘里捞了两斤虾上来准备做虾滑, 这也是淡水虾，不是海虾。
“姐, 明天过年前，我想点法子搞点海鲜啥的回来增加饭桌花样。”
红袖也在打量着那些鱼虾，忍不住说。
杨若晴乐了，“你可真是跟我心有灵犀啊, 我心里在想啥你就给说出来了。”
红袖惊讶挑眉，“怎么，姐姐也在琢磨海鲜了？”
杨若晴却摇头：“琢磨是在琢磨，却不是跟你一样的想法, 我是想起有一年过年, 刚好左君墨左大哥从东面那边回来，专门给咱送来一筐子海鲜。”
“比砖头还要大的螃蟹, 比棒槌还要长的大龙虾，还有小鲍鱼，小章鱼啥的，搞了满满一桌。”
“当时觉得很稀罕，一顿全烧了，邀请家里这些亲戚朋友过来吃海鲜，结果两桌人就几个没吐，其他全吐了。”
“家里那只大橘猫，那是有啥吃啥，就没个饱的时候。”
“结果那天丢给它一只小章鱼，嗅了嗅，掉头就走了，走了几步还又折回来，拿前爪在那小章鱼边上刨，这是埋shi呢！”
红袖听得目瞪口呆。
“天哪，就连咱这边的猫儿都不爱吃海鱼了，真有意思。”
杨若晴莞尔，可不就是么！
两人接着烧饭，杨若晴将晌午需要用到的食材先一股脑儿切出来，然后分门别类的装在相应的容器里。
五花咸肉切成厚薄合适的肉片备用。
咸鱼提前浸泡在碗里。
香肠今年在灌的时候有了改进，不仅有大肠还有小肠，大肠里面塞的是糯米肉沫，有的是猪血，小肠里面塞的是五花肉。
两种肠放在一块儿，真是应了那句话：人生无常，大肠包小肠……
接着就是牛肉，牛排，羊肉，羊排, 卤的猪头肉猪舌头这些……
鸡剁了两只，一只跟野山菌红烧, 另一只跟土豆和金针菇一块儿做黄焖鸡。
鸭子是放在吊炉里烤出来的，吊炉是骆铁匠当年打铁留下来的那口吊炉, 弄干净了完全可以用来做灶房工具。
烤出来烤鸭特别的香, 上面涂抹了茶油和蜂蜜，还撒了白芝麻，等到端上桌的时候到时候沾着王翠莲调的红油辣子来吃，我的妈呀，能让你胖三斤！
不仅有这些，吊炉里还用来烤了面食招待客人们。
比如说牛肉洋葱包子，真正的烤包子！
杨若晴今天还尝试用吊炉的高温来取代烤箱，烤了蛋挞给孩子们做甜品……
“姐，我感觉晌午这顿饭啊，比咱庆安郡酒楼里的大师傅做的还要丰盛呢！”
红袖边塞柴禾，边跟杨若晴这笑着打趣。
杨若晴嘿嘿一笑，“我本身就是一个吃货嘛，吃货的世界也很简单，就喜欢琢磨各种食材的吃法。”
但是有一种食材的吃法她是绝对接受不了，那就是刺身。
当骆家这边正大宴宾客，其乐融融的当口，大路对面的五房也响起了震耳欲聋的炮仗声。
孙氏和王翠莲她们赶紧捂住团团圆圆的小耳朵，生怕他们被吓到。
“是壮壮去五房上门呢！”
骆宝宝从院门口那边送回来消息。
大家也都猜到了，等到炮仗声过去，院子里的热闹继续。
当日头渐渐移到头当顶，大志回来了。
看到家里这么多客人，大志过来逐一给长辈们打招呼。
大家也都清楚大志干什么去了，骆宝宝蹦蹦跳跳着过来挽住大志的手臂：“哥，娘让你回来了就去后院灶房找她。”
大志点点头，临走之际还不忘跟花坛边的小乔那笑了笑。
小乔正跟小朵坐在一块儿聊着天，接收到大志投过来的笑容，她脸蛋儿微微一红，假装没看见，扭过头去，其实心里却像吃了蜂蜜般缓缓荡漾开甜蜜来。
大志也看出来了，心里也很高兴，这种心照不宣的快乐是属于彼此的。
大志径直去了后院灶房见杨若晴，虽然昨夜一宿没睡，但今日依旧精神抖擞，步伐生风。
第8779章 其乐融融
见到大志来了灶房，红袖故意找了个借口去了前院堂屋，好给这对母子腾出一个单独的空间来说话。
“娘，听宝宝说你找我？”大志恭敬的问。
杨若晴正将一块块巴掌大的糯米圆子从冷水里捞出来，然后用剪刀剪成一条条再放入油锅里用小火炸。
看到身旁的大志，她扭头朝他示意了下：“一会儿这油星子会溅出来，你稍微往边上去一点儿。”
大志点头，往后退了两步。
杨若晴接着又问他：“把她们仨送上船啦？”
大志点头：“是的，大概寅时过一刻送上船的。”
“那她们中，有人闹了吗？”杨若晴又问。
大志摇头：“都很沉默，姚英表姐还跟我在河边话别了。让我转达对你们的歉意，说这段时日给大家添乱了。”
杨若晴莞尔，“咋说呢，除了小乔是你认定的人，其他三个女孩子里，姚英是最懂事的一个。”
“将来也肯定是贤妻良母，站在长辈的立场，姚英其实是最合适做妻子的。”
“但是，娘还是那句话，你自己的选择，就是最好的选择。”
大志思忖了片刻，慎重点头：“多谢娘的体谅。”
“其实，儿子今天望着她们的船渐行渐远，心里……也有点不是滋味。”
“哈？咋啦？这是想念她们了？要不派人去追回来？或许还来得及哦……”杨若晴打趣道。
大志面容古怪，“娘, 你拿儿子说笑了。”
杨若晴赶紧认真下来，“好好好, 你接着说, 娘不开你玩笑了。”
大志点点头, 接着说：“若是姚英表姐不跟我说那些话，我心里倒也没啥, 可她说了，我这心里就有点不太平静。”
“回来这一路我反反复复都在思考，感觉这件事, 从头到尾，错不在她们，错全在我！”
“为啥这么说啊志儿？咋还把锅都往自个身上揽了呢？”杨若晴有点讶异。
大志皱了皱眉，“在我当初动身准备回来之前, 我两个舅舅，大哥大嫂，以及三姐夫家那边都在明里暗里的较劲儿，都想跟我结姻亲。”
“而我只想将小乔带回来给您看看，可是，当时诸多顾忌，又不能做得太过明显, 不想厚此薄彼于是便出现了四人与我同行的局面。”
“我如今想起来，觉得错在我，若我当初便果断勇敢一点，接纳不了的就当面拒绝, ”
“不让其他三家心存幻想，觉得可以争取一把, 那么也就不会造成如今的局面。”
“桂儿, 月儿, 还有姚英表姐也都不会因为而黯然离去。所以, 我才是这里面最有责任的！”
听完大志这番话, 杨若晴整个都有些震惊。
她按捺着震惊, 又问他：“既然你都想了那么多，那么接下来你又打算咋整呢？”
大志说：“我在马车上已经想过了, 等这趟回了扬州，我要亲自上门跟两位舅舅赔礼道歉, 并当面澄清这件事。”
“至于我大嫂家那边，我也会送去问候。”
“且将来等她们仨出嫁的时候, 我和小乔也会备上一份厚礼。”
杨若晴听得入了迷，以至于锅里的糍粑开始爆出噼啪的脆响才猛地将她唤醒。
她赶紧拿起手里的竹捞子将那些炸开了的糍粑捞出来, 放在一旁的盘子里让它们自个冷却，并在盘子上面还罩着一只大碗。
为啥要那么做呢？
因为待会糍粑还得自爆，你不那大碗罩着，它们会从盘子里飞起来再掉到地上，那就弄脏了。
“娘，你觉得我的做法妥当么？”大志又问，甚至还带着一丝忐忑。
怕自己哪里没顾及好，会让娘觉得他年轻冲动，做事欠考虑，错上加错。
然而，杨若晴罩好大碗后，却转过身朝他竖起一根大拇指。
且眼中都是赞赏，“志儿，你能这么想，这么做，说明你真的长大了！”
一个人什么时候才是真正的长大？
那就是当他意识到自己会犯错误，敢于去承认错误，并承担起相应责任的时候，那就说明他真的长大了！
他懂得了换位思考去考虑别人的感受，他坚持了自己的原则，也会照顾别人的感受。
即便不小心犯了错，他也会尽力去弥补，努力将伤害降低到最小。
这就说明他真的长大了，是个真正的男子汉。
“你是娘的好大儿，既然你觉得这样做很正确，那你就勇敢去做，娘和爹永远是你最坚实的后盾！”
大志满脸动容，用力点头, “多谢爹娘的体谅！”
杨若晴见他眼眶隐隐泛红，于是赶紧拍了拍他的肩膀, “男子汉大丈夫，不许轻易落泪！”
大志深吸一口气, 逼退眼泪，有点不好意思。
杨若晴就喜欢看他这股子斯文儒雅的劲儿，举手投足都是书卷气。
“来，收起你的那些感慨，眼下，你得赶紧帮娘招呼客人了。”
大志立马挺直了腰杆，“好，需要我做啥，娘尽管吩咐。”
“端菜！送去堂屋！”
“好，儿子这就来！”
大志端着托盘，托盘上每次能放三盘菜，不一会儿红袖和骆宝宝也过来了，两人帮着一块儿端。
骆宝宝跟杨若晴这开玩笑说：“娘，往我肩膀上搭一块白帕子，看我像不像店小二？”
杨若晴笑着说：“像也不像。”
“为啥那么说？”骆宝宝问。
杨若晴笑道：“因为店小二只管端菜，却不敢偷吃，你瞧瞧你的嘴里！”
是的，骆宝宝刚过来灶房端菜，刚好赶上杨若晴揭开那只罩着糍粑的大碗，将磨好的熟黄豆粉均匀洒在炸得外酥里糯的糍粑上，并淋上红糖浆。
骆宝宝喜欢吃甜食，一看这样立马馋虫就全跑出来了，直接拿了一根叼嘴里，吃得那就一个舒爽。
所以此番被杨若晴打趣，她也不恼，而是嘿嘿笑着。
“我偷吃了东西，那回头我不要工钱不就行了呗！”
“好啦，别贫嘴啦，当心脚下，待会摔跤了一托盘的菜都被你一口吞了！”
“娘放心吧，稳着呢！”
前院堂屋里，骆铁匠和王翠莲已经在尽地主之谊招呼众亲戚落座，饭菜都已经运送到了前院饭堂，杨若晴也来了前院堂屋，堂屋里高朋满座，其乐融融。
第8780章 名副其实
玉梅山庄前。
“这就是外庄所在地？”
到达目的地以后，欧阳恒吃惊的望着眼前看到的一切。
实在是眼前的景象太过惊人了。
这连绵不断的梅花蔓延了整片的山头，在这一瞬间，欧阳恒有些惊愕，似乎来到了一片梅花的海洋。
“这整个山头，都是玉梅山庄的，山庄的地面可真够大的。”米琪挑眉。
“不仅地方大，这些梅花的花种，也很不凡，应该是经过精心培育，甚至引进外来种，改良以后形成的，花型好看，还有一阵阵幽香。”
如烟看待问题的角度跟他们不一样，三人当中，她是最多才多艺的，琴棋书画无一不通，容貌又是极为过人，如此一来，成为头牌也就名副其实了。
“别处的梅花，不是这样吗？”
欧阳恒愣了愣。
旁边一名身着锦衣摇着扇子的公子哥，听见了欧阳恒这话，不禁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这位大哥啊，梅花，跟梅花, 那是不一样的！”
公子哥眉毛上挑，脸上浮现出笑意。
在公子哥的身边, 两名随从也都露出笑容, 但是, 他们没有大笑出声。
“怎么就不一样了？不都是梅花嘛。”欧阳恒捏着下巴，丝毫不觉得脸红过。
他现在的人设, 就是无知的有钱富商家公子，也就是俗称的“富二代”。
而米琪和如烟是他的两个妹妹。
即使是经过了易容改扮，米琪和如烟依旧表现出超出常人的美貌。
她们有着不同风格的美。
米琪是柔嫩娇小俏皮的美, 而如烟则是如诗如画，大家闺秀的气质。
有这样两位美人相随，锦衣公子哥暗地里羡慕的口水都快要滴下来了。
但表面上，他没有表现出来。
“兄台，此言差矣, 梅花的品种极多, 不同品种的花型, 花香, 都不太相同。”锦衣公子哥摇着扇子, 故作潇洒的道。
“阁下是何人？对梅花很了解吗？”欧阳恒斜瞟了锦衣公子哥一眼, 双手抱胸, 有些倨傲的昂起了下巴。
“在下枣花镇王家王守义, 兄台你是何方人士？听你的口音, 不像是附近之人啊。”锦衣公子哥态度倒是比较好，但他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我是京城人，叫叶天佑，最近在四象城做生意, 听说玉梅山庄的梅花特别好，就带着我的两位妹妹来看梅花。”
欧阳恒大咧咧的道。
“叶小桃见过王公子。”
“叶云烟见过王公子。”
米琪和如烟也自报家门，她们也分别给自己取了个名字。
不过, 他们的名字，并不是临时取得，而是隐卫们在外行事, 提前准备好的身份名字。
在外面，他们的身份就是真的, 除非是调出隐卫的秘密档案, 否则, 就不会被人轻易揭穿身份。
“见过两位小姐。”王守义急忙行礼。
“叶兄, 叶家小姐，你们来自外地，恐怕还不知此地梅花的妙处吧？不如让在下给你们解说一番。”
王守义笑道。
“这是好事啊，我们正想找个人问问呢，凑巧王公子有这个雅致，那就给我们解说解说。”
欧阳恒眼睛一亮，原本还有些疏远的神色，顿时就缓和了下来。
要论演技，欧阳恒在做杀手的时候，便已经经过了一番学习，后来进入隐卫以后，很多任务，都需要伪装，他也好好的学习了一下。
在黑羊墅煤矿之时，他伪装成为“牛大”进入矿区，监工们，以及朝夕相处的矿工们，都没发现不妥之处。
而这一次，他的演技又有了进步，将一名不学无术的草包富二代，在表情上演绎的淋漓尽致。
“边走边说。”
王守义随即上前，沿着铺满鹅卵石的小路上行走，一边介绍着两旁的梅花。
“你们看这棵梅花。”
“它叫龙游梅，得名来自它的枝干。”
“枝干自然扭曲，看起来，是不是像一条盘起来的龙？很形象吧。”
“再看看它的花朵，跟蝴蝶一样，精致, 好看，香气扑鼻, 这龙游梅，作为一种罕见的梅花，那是名不虚传。”
还别说, 王家公子王守义, 还真的很有一套，介绍起来，有门有道的，将前因后果，来龙去脉，都说的比较清晰。
甚至，有些稀有罕见的梅花，在他这儿，都演绎出一出出好玩的故事来。
这些故事，或凄美，或婉约，或如金戈铁马，又或大气磅礴。
甚至，王守义偶尔还能说几句赞颂梅花的诗文，显得很有文化素养。
“单瓣红，贵妃春，小玉蝶，大白头……”
随着王守义的介绍，欧阳恒，米琪和如烟还真了解越来越多。
“王公子，今日听你一席话才知道，你是高手！”
欧阳恒这次的赞叹，那是发自内心的，没有半点虚假。
“承蒙夸奖。”
“叶兄台，两位小姐，走了这么长路，说了这么多，累了吧，正好，我们去前面的酒楼客栈歇息一会儿。”
王守义合拢手中的折扇。
他不知道欧阳恒，米琪，如烟累不累，他自己说了这么久的话，倒是又累又渴了。
“前面还有客栈酒楼？这里不是玉梅山庄吗？”欧阳恒微微惊愕。
“没错，这里是玉梅山庄，但这里是外庄，不是内庄，外庄嘛，做生意，赚钱，不寒碜的。”
王守义笑道。
“不错不错，赚钱的行当，那是不寒碜。”
欧阳恒立刻点头。
他的人设就是富商的儿子，二代商人，日常所言的都是做生意之事，只要能赚钱，做什么生意，都是可以的。
当然，前提是不能违反大齐律。
“我们紧走几步，就能到了。”
王守义道。
“那边，还有坐轿子的。”
忽然，欧阳恒注意到，有几座轿子从对面而来。
“都是吃饱喝足，不想走路回去，就雇佣轿夫抬轿子了。”王守义不以为意道。
“我听说一句老话，饭后百步走，活到九十九，还是走走更好，要是我，我就不坐轿子。”欧阳恒挑眉。
“话不要说的太满啊哥！”米琪在侧面小心提醒。
“没事，我是有啥说啥，跟做生意一样，讲究的就是童叟无欺。”欧阳恒道。
第8781章 自傲
走过了一段鹅卵石的道路，随后，欧阳恒的眼前出现了一大片建筑。
“这么大的酒店客栈！”
挂着的旗子上面绣着的是“玉梅山庄”四个字。
“外庄嘛，就是这个样子，外庄是用来做生意的，走过路过的，都能在这儿住，这附近还有枣花镇，以及附近的县城，距离也不远，县里很多大户人家，没事的时候，也喜欢来玉梅山庄游玩。”
王家公子王守义笑道。
“我们进去订房间，再好好休整休整。”
欧阳恒侧头朝着米琪，如烟道。
“哥哥你做主便好。”
米琪和如烟都没什么异议。
在外人面前，她们显得很淑女。
一行人进入大门里面，立刻极有里面的店小二上来招呼。
“几位贵客，是打尖还是住店？”店小二笑逐颜开，这些人眼睛亮得很，一看欧阳恒，王守义等一行人的穿者打扮，就知道他们不是普通的穷苦百姓。
对这样有身份地位的客人，他们态度都是极好的。
“住店，给本公子来几间上房。”欧阳恒眉毛上挑，立刻就倨傲起来。
在这种“势利眼”的店小二面前, 他不需要太过客气。
有时候，客气过头了, 在一些人眼里, 反倒成了软弱可欺的象征。
“好嘞, 几位贵客稍等。”
接过欧阳恒抛出来的银子，店小二一张脸笑的跟开了花似的。
“公子……”
王守义身后的一名随从低声提醒道。
不过, 在王守义瞪了他一眼过后，他就不再说话了。
“好了，王公子, 你的住宿钱，我替你付了，等我们去饭店稍作休整，半个时辰后，我们去包厢吃饭。”
欧阳恒大笑几声, 不由王守义分说, 就径直往住处奔去。
他开了数间上房, 他和米琪, 如烟的房间在一块儿, 而给王守义等人开的房间, 在另一边, 互相有一段距离。
“好, 兄台暂且别过, 半时辰后会面。”
王守义拱了拱手，就带着数名随从往住处行去。
一直进入了房间，将房门关闭起来，那名随从才开口道：“公子, 那些人，分明有些问题。”
“我知道，叶公子, 叶小姐三人，都是习武之人，他们修炼的应该是极为高深的内功心法。”王守义唇角上扬道。
“是啊, 公子，我担心他们会有什么不好的想法, 到时候连累到公子身上了。”
随从也不是下人的身份, 他是有资格跟王守义正常交谈的。
“他们没怎么掩饰练武之事的, 他们的呼吸, 手脚走路的姿势，都是明明白白展露出来的，我相信，他们没有什么坏心思。”
“再说，他们想做什么，跟我也没关系啊，我又不是玉梅山庄的人。”王守义微微一笑。
明面上，他是枣花镇王家王公子，暗地里，他还有别的身份，但不管哪一种身份，玉梅山庄都跟他没关系。
“好了，你们别多想，好好休息一会。”王守义摆了摆手。
欧阳恒和米琪，如烟进入了各自的房间。
热水已经供应上了，他们擦了把脸，又烫了下脚，随后，才在欧阳恒的房间里碰面了。
“欧阳，你怎么看？那位王守义。”米琪缓缓道。
“还能怎么看？王守义，可不是个简单角色，他可能不仅仅是枣花镇王家少爷。”欧阳恒轻轻的喝茶，眼睛微微眯起。
“那他可能是什么身份？我只能判断出，王守义会武功，别的我看不出来。”米琪道。
三人当中，见识最广的莫过于欧阳恒，年纪最大的也是他。
“他的武功应该是一处江湖门派的嫡传内功，我猜可能是虚羽宫。”欧阳恒缓缓道。
“虚羽宫？十年前，似乎挺有名气，现在好像已经衰落了吧，不如远苏盟, 江灵堂有名。”
米琪皱眉道。
四象城所在的四象郡范围很广，其中江湖门派多于牛毛, 但真正有气候的也只有那么一些。
米琪听说过不少江湖门派的名字, 但最熟悉的还是远苏盟和江灵堂。
因为，这两处江湖门派，那是她打交道最多的。
“虚羽宫是低调了，但这种江湖门派，不在于人多，而在于他们传承是否断了。”
“虚羽宫应该是没有断传承的。”欧阳恒道。
“我知道虚羽宫，跟他们的门人打过交道。”如烟忽然道。
“他们什么样的门人？”欧阳恒将目光投在她的身上。
“大概就是精英核心弟子吧，前阵子，他们有人来怡香院，点了两位头牌姑娘，我跟他们接触过。”如烟轻笑一声。
“虚羽宫也算是名门正派了，这什么核心弟子，都学会去青楼了啊。”米琪唇角上扬。
“远苏盟，江灵堂，也是名门正派呢。”如烟淡淡道。
“都是明面上的罢了，名门正派干的不一定都是好事，名声不好的门派，也未必都干坏事儿。”欧阳恒道。
“如烟，你再说说那名虚羽宫弟子。”
米琪道。
“好。”
“那名虚羽宫弟子的真名不得而知，不仅他，还有不少人来青楼都是用的假名，我们也不管那些，只要他们拿出的是真金白银，什么名字不重要。”
“不过他的虚羽宫弟子身份，还是泄露的，是他自己泄露的，他跟同伴聊天，处处都以虚羽宫门人而自傲。”如烟道。
“虚羽宫……有什么值得自傲的？”欧阳恒疑惑道。
“我听他们聊天，大概就是虚羽宫实力强，江湖地位高，有钱之类……”如烟微微一笑。
“的确够有钱的，能去怡香院，这费用可不低。”米琪眯眼道。
怡香院是四象城内最高档的青楼，玩的是高雅那一套，所以，费用这一块，很高，不是一般人能消费得起的。
“来的基本上都是江湖门派里面的武二代，他们出身武学世家名门，手头的银子都足够花的，在那几个人年轻人里面，虚羽宫的那名弟子，地位最高，这也怪不得他那么自傲了。”
如烟轻笑一声。
还有一点，她没说。
那些年轻男子，在美人面前，刻意的表现自己，有些事情，是他们故意透露的，用来显示自己多厉害。
第8782章 联系不上
玉梅山庄外庄。
“或许，王守义的身份地位，不在那名虚羽宫之下。”欧阳恒缓缓道。
“有这个可能。”
如烟道。
“现在不用理睬他，我们的目标是玉梅山庄，通过玉梅山庄，找到梁文贵，为万一山等人报仇。”米琪道。
杀了那么多隐卫，还想全身而退？
梁文贵在逃一天，一日没有伏法，隐卫们身上的耻辱就一日不得消除。
“如烟，你得到的情报是谁传给你的？”欧阳恒问道。
“是我们的一名隐卫，隐藏在玉梅山庄里面，我也不知他真正的身份，跟他之间，只是单线联系，因为，这条线是万一山建立的，万一山死去以后，一部分隐卫名单，就此消失，除非有一天，有人过来联系，并且提供可靠的身份证明，否则我们就要警惕一二。”如烟道。
“这么说，你也联系不上他了？甚至, 你练那名隐卫是男是女都不知道？那他的情报，当真可靠吗？”欧阳恒疑惑道。
“可靠的可能性很大……情报里面详细描述了遇到梁文贵的全部过程, 看着不像是作伪。”如烟道。
“不能尽信, 历年来, 投敌叛变的隐卫可不少，反过来利用隐卫的渠道来坑害隐卫, 这都有很多的事例了，每一件事例，都是一次血的教训。”米琪道。
“慢慢调查吧, 我们就当情报是有问题的。”
“而且，地是死的，人是活的，谁知道梁文贵会不会早就离开了玉梅山庄呢。”
“你那份情报，我们都看了, 梁文贵基本上保持着原本的样貌, 没有改变, 他这么堂而皇之的露面，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隐情, 谁又能明白呢。”
欧阳恒道,
他只想说, 这里面水很深, 如烟别的方面很厉害, 但如烟有很大的缺陷, 那就是如烟的武功不高，遇到真正的武林硬茬，巧言诡辩都是无用的，看得还是谁的拳头够硬，谁更有力量。
“我们先在玉梅山庄停留一段时间，我已经看了, 这座客栈里, 有不少人长期待在这儿休养，比在他们自己的庄园还快活。”
“我们包一段时间客栈房间，还是没问题的, 银子我们还出得起。”
米琪道。
“好，你觉得可以, 晚点我就去前台, 找掌柜的。”欧阳恒微微一笑。
“先去包厢吃饭吧, 说不定王守义早就等着了。”米琪开口道。
三人便起身朝着提前订好的包厢方向走去。
等他们到了以后, 就发现, 还真被米琪给说中了。
王守义果然已经提前待在包厢里了。
王守义这次一名随从都没带，只有他一个人坐在床边，望着外面的梅花。
“叶公子，两位叶小姐，你们到了啊。”王守义起身迎接，笑道。
“不好意思，我们耽搁了一阵。”
欧阳恒客套了几句，随即招呼大家坐了下来。
王守义指着窗外的那棵梅花树道：“你们看，那边的梅花树，极品啊，上面开着十六种不同的花朵。”
“当真有十六种吗？”欧阳恒愣了一下，他先前还以为王守义是看着窗外发呆，没想到，他盯的是梅花树。
“一，二，三……”
如烟还小声的数了一下，果真上面有十六种不同的花朵，但因为距离的缘故，要是不仔细看，或许就有可能将其忽略了。
“以前你们见过这种梅花树吗？”欧阳恒问道，他自己，那是不用问了，他只懂得打打杀杀，哪里懂得什么梅花树。
“我见过十六茶花，京城一大户人家见到的。”米琪道。
“我没见过。”如烟摇头，她的确见过很多名贵的花，但十六色的, 却没有见过。
“茶花……我听说有十八色的。”欧阳恒道。
“不错, 真有十八色的。”米琪点头。
其实，她不是在一般的大户人家见到的, 她真正见到的位置，在京城的皇宫。
皇宫里藏有很多名贵的珍品, 有一些贡品，外面很难见到。
“梅花和茶花不一样，梅花，十六色更难，玉梅山庄，今年多了很多新品种，怪不得穆庄主要请戏班子来唱大戏呢。”王守义道。
“这梅花是清幽之物，唱大戏太吵闹了，是不是不搭配呢？”
如烟轻声细语道。
不了解她的人，还以为她是多温婉的一位姑娘呢。
“是有些不搭配，但大伙儿都喜欢听戏，特别是穆庄主的娘，穆老夫人，对戏曲痴迷的很。”
“穆庄主也是为了尽一番孝心。”王守义道。
“穆庄主多大年纪？他的娘亲还在世吗？”欧阳恒问道。
“穆庄主四十多岁，他娘亲六十多岁，上了年纪，但身体硬朗的很。”
王守义道。
“难道最近是穆老夫人的寿辰？”欧阳恒道。
“那倒不是，每年寿辰也是要唱大戏的，但这次不是。”王守义摇头道。
“这次什么缘故，我也不清楚，总之，穆庄主放出话来，要唱大戏，附近十里八乡的都会赶过来。”
“哥，我们也去看看吧。”米琪望向欧阳恒，眨了眨眼睛。
“好，那就看看。”
“王公子，具体什么时间？我们能赶上趟吗？”欧阳恒道。
“那要看叶兄在此地待上几日了，大戏从后天清晨开始。”王守义微微一笑道。
“不是从明天开始吗？怎么又改到后天了？”欧阳恒皱眉。
“那就不清楚了，这都是穆庄主一句话的事情，我们跟着听就好了，也不用我们花钱。”王守义笑道。
对于此事，如烟暗自撇撇嘴，心中暗笑。
这世道，往往越是免费的就越贵。
表面上看似不花钱就能听大戏，但只要人来了，听戏不花钱，买点水买点吃的，买点果子，这可以有的吧。
一来二去的，说不花钱，其实消费也不小。
这个穆庄主挺会做生意的。
“那就多待几天，一会儿吃完饭，我去前台，将房间包下来，多住几日，最近也没什么事，就在这儿玩玩好了。”欧阳恒笑道。
“菜来了。”
米琪小声说了一声。
包厢门打开，从外面走进来送菜的侍女，手中端着托盘。
第8783章 埋这儿
玉梅山庄。
欧阳恒发现，这玉梅山庄真够讲究的。
吃饭时候，端菜的侍女，都是面目姣好的年轻少女，菜品也十分丰富，吃起来，味道不错。
这样的服务，在这附近，简直就是独一份了，甚至可以跟四象城的高档次大酒楼比上一比。
“怪不得玉梅山庄穆庄主有钱，他这个经商头脑，厉害啊。”欧阳恒赞叹道。
“穆庄主有钱归有钱，但玉梅山庄，每年还是要上交很多税钱给尊宣王爷，此地真正归属于尊宣王爷，穆庄主只有使用权和经营权。”王守义道。
“王公子，你怎么知道的如此详细？”欧阳恒疑惑道。
“家父曾经跟穆庄主一起吃过酒席，这些是听穆庄主亲口所言，并非是猜测之语。”
王守义夹了一筷子红烧鲤鱼，笑道。
“穆庄主是个敞亮人啊，看来，有机会我真想认识一下这位穆庄主了。”欧阳恒感叹道。
“这倒也不难。”王守义道。
“不难？”
“对，家父跟穆庄主关系不错，这一次我来玉梅山庄，也正是准备去拜见穆庄主的, 到时候，叶公子, 叶小姐们, 如不嫌弃, 跟在下一起去便可。”
王守义道。
“这会不会太唐突了呢？”欧阳恒道。
“不会不会，穆庄主很喜欢认识那些青年才俊的, 像叶公子，叶小姐，你们这样的一表人才, 穆庄主定然是欢喜的。”王守义道。
“小桃，云烟，你们怎么看？”欧阳恒将目光投向了坐在旁边的米琪和如烟。
米琪抬头道：“哥你决定就好了，想去见见穆庄主，那就去吧。”
“我支持你, 哥！”如烟笑语吟吟。
“王公子, 我带两位妹妹一同前往？合不合适？”欧阳恒点头, 随即向着王守义问道。
欧阳恒的言外之意, 王守义明白。
一些比较古板的乡绅老爷们，不喜女子在外面抛头露面。
要是穆庄主是这样的人，欧阳恒就不能带妹妹一起去拜见穆庄主了。
“叶公子你放心，我也带过别人去拜见穆庄主的, 他们带着女眷, 穆庄主并无异议的，穆庄主不是一般的乡绅, 他可以说, 算半个江湖人, 很有江湖人的豪气。”
王守义道。
“半个江湖人？”
“穆庄主跟江湖有什么关系呢？”欧阳恒疑惑道。
“穆庄主的穆家，以前是江湖上一个家族传承武功的武林世家, 到了穆庄主这一辈，追随了尊宣王爷, 便有了玉梅山庄这份基业，已经算是隐退江湖了, 他的后代，也没有行走江湖, 而是正儿八经的读书，考功名。”
王守义解释道。
“原来如此。”
经过王守义那么一说，穆青山原本还有些模糊的形象, 逐渐的在欧阳恒脑海里面清晰了起来。
当然，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不亲眼看看，什么都有可能是虚假不真实的。
“明日吧，明日一早，我们一起出发，那边的拜帖，我已经以前叫人送去了，明日穆庄主会接待我们的。”
王守义道。
“好，就依王兄所言。”
欧阳恒深深望了王守义一眼，随即，又收回了视线。
……
夜晚。
黑幕降临。
整个客栈都已经安静了下来。
外面游玩疲惫的人们，很多都住在客栈里休息，本来，以前客栈里还有相声，说书之类的表演。
但这两日，这些表演都停掉了。
戏班子前些时日，已经到了此地，在附近的一处空地上，开始搭建舞台。
舞台并不复杂，正常情况下，大概四五日就能搭建完成。
顺便，戏班子也会加紧准备各种道具，在临时对一对戏文，防止演出的时候出错。
优秀的戏班子，都是要尽量保证不出错的。
靠近戏班子的一片梅花树中，有三道身影潜伏着。
“从这里，看不清那边的戏班子。”
米琪小声道。
距离比较远，他们说话小声点, 传不了多远。
“看不清没关系，我们等等看, 有没有什么猫腻。”欧阳恒道。
白天他们赏梅之时, 经过了此地，欧阳恒不小心看到一缕鲜血在木板缝隙里，他就将其暗自决定，夜晚过来看看。
至于玉梅山庄的内山庄，他现在没有想要去的心思。
因为，明日王守义会带着他们过去拜见，能明着去，没有暗着去的必要。
随着时间推移，忽然，从戏班子居住的大帐篷里走出两道身影。
两人鬼鬼祟祟，一起抬着一只麻袋，加快速度的往山林里面走。
欧阳恒打了个手势。
随即，心领神会的米琪和如烟，都立刻跟在后面。
他们三人不远不近的跟着，前面抬着麻袋的两人，丝毫都没有察觉出来。
“哎，这么重。”
“人死了能不重吗？”
“是啊，怎么就死了呢，可惜了啊。”
“那没办法，这就是命，他命该如此，谁能救的了他？”
“他死了，我们的演出咋办？”
“少了张屠夫，难道就没带毛猪了？放心，明日，有人会来接替。”
“这倒也是，大把人能接替呢。”
“好了，就埋这儿吧。”
“太近了会不会被人发现？”
“关我毛事啊！被发现就发现好了，官府想查就让他们查，能查出什么？他是自个死的，又不是我们杀的，就算官府查到，也就那么回事儿。”
“那行，就埋这儿。”
两人掏出铲子，开始挖土，等到一切尘埃落定，就将麻袋扔进去，就这么随便铲点浮土，算是埋好了。
等两人渐渐远去以后，欧阳恒，米琪，如烟才从隐藏之地钻了出来。
“去看看。”
欧阳恒快步过去，随便扒拉几下，就将表面的一层浮土给扒掉。
“究竟是谁死了？”
“一看便知。”
米琪抽出匕首割开捆绑麻袋的绳索，随后，欧阳恒打开麻袋的袋口。
将装在里面的尸体抬了出来。
三人的视力都极好，借着月光，勉强能看清尸体的面容。
“是他！”如烟眼中露出惊愕之色。
但欧阳恒却伸出手指，捏住尸体的手腕，神情肃然道：“这个人，他还没有死！”
“不会吧？啊，还真没死。”米琪也急忙将手指搭了上去。
第8784章 做客
望海县，长坪村。
骆家这边正在用丰盛的饭菜来招呼亲戚朋友，凉菜热菜炒菜蒸菜焖菜跟走马灯似的呈现在众人面前，让人应接不暇，嘴巴不停歇，筷子不停歇。
与此同时，在隔着一条宽阔大路的五房，杨华梅一家也正在享受着五房的招待。
五房的儿媳妇蒋桂玲掌勺，小姑子绵绵给她打下手。
杨华洲和鲍素云留在堂屋招待杨华梅他们，一个个也的分工合作，井然有序。
杨华洲给大白和小黑倒了茶，拿出一只九宫格的小吃食盒来招呼他们哥俩。
“俩外甥，喝茶，吃点心。”
“好，多谢五舅。”大白微笑着点头，随手用指尖轻捻了几颗西瓜子在手里。
而小黑则不同了，直接伸手将桌上的九宫格拉到自己面前，埋下头一本正经的在里面挑挑拣拣，把喜欢吃的东西都挑出来放到自己茶碗旁边的桌子上，不一会儿堆得跟小山似的高。
大白见此情景，先是暗暗给小黑使眼色。
小黑全程都埋下头，大白的眼色算是给瞎子使了。
大白又端起茶碗，假装喝茶，又故意干咳了两嗓子。
小黑的耳朵好像也聋掉了，全部注意力都搁在九宫格里。
他此刻正在挑拣九宫格里的糖果。
这些糖果是蒋桂玲腊月专门去县城最好的干果铺子里买回来的, 里面全是五颜六色的水果糖。
外面用非常好看的纸包裹着，有的糖圆溜溜的, 有的是方块糖, 还有的细细长长就跟一柄柄小雨伞。
小黑喜欢吃橘子口味的, 可从外面却看不出来哪个是橘子口味的，于是他便一只只的剥开去看, 看到不是就又胡乱裹起来放回原位。
杨华洲在旁边看到这一切，假装无视。
但同桌的大白却再也看不下去了。
“小黑，差不多了。”
随着大白这一声提醒, 堂屋里的其他三人都将目光移向大白，发现大白正不悦的盯着小黑，于是三人的目光又都随着投向小黑。
杨华洲那是没有半点反应，因为先前他已将一切看在眼底。
鲍素云有点诧异，但那诧异也只是瞬间就被压下去了。
小黑好歹也是她这个五舅妈看着长大的, 这孩子啥样的脾性她早就清楚了, 也没啥好稀奇的。
反应最大的是杨华梅。
杨华梅看到小黑手边那堆得像小山似的零嘴吃食, 急得将怀里的大孙子壮壮一把塞给杨华梅, 自己就从墙角的火桶里下来。
她一阵风似的冲到小黑跟前，一巴掌拍在小黑的脑袋上。
“你这兔崽子是好了伤疤忘了疼？昨日去你四舅家拜年还说肚子痛，这才刚好一点你就又这样狂吃？不许吃！”
面对杨华梅的呵斥，小黑满脸委屈。
“可我就想吃这些零嘴啊！”
杨华梅又掐了一把小黑, 嘴里说着：“不许吃！”
同时, 她的眼睛在使劲的眨。
这眨眼的意思是：你个傻儿子, 咱来拜年是为了留着肚子吃好吃的饭菜，喝老母鸡汤的，你这会子就把肚子塞满了零嘴小吃, 待会吃正餐了还吃个屁呀！
可惜, 杨华梅这个眨眼的工作，若是换了大白, 他肯定瞟一眼就明白了。
但当跟杨华梅演对手戏的人是小黑时, 抱歉，小黑真的接不住杨华梅这个老戏骨的戏！
不仅接不住, 小黑这脱口而出的台词也不是照着原剧本来的：“娘, 我就想吃这些零嘴小吃，我待会吃饱了我就不吃饭了，反正我又不会挨饿！”
杨华梅气得差点去掐自己的人中，抬手又要去拍小黑的脑袋。
人家都说大脑袋有大智慧, 为啥小黑这么大的脑袋，当初生他的时候就因为这脑袋太大而卡在里面, 老半天才给生下来呢！
可这么大的脑袋，里面装的却全是水和稻草，太呆了！
眼瞅着杨华梅还要去打小黑的脑袋，杨华洲动了，他起身拦下了杨华梅。
“梅儿你这是做啥呀？孩子们新年头一回来五舅家拜年，咋，零嘴都还不让吃了？这是个啥道理？”
面对着杨华洲瞪着眼睛的质问，杨华梅不仅不恼怒，反倒还很高兴。
因为五哥的这个反应，明面上是质问，实际上却是对外甥们过来拜年的欢喜和热情，所以杨华梅心里很是受用。
“五哥你就惯着他吧，真是的！”
杨华梅垂下手，絮絮叨叨回了火桶那边。
杨华洲轻轻拍了拍小黑的肩膀：“想吃啥就敞开了吃，五舅家又不是别家。”
小黑好像得到了特赦，整个人都激动起来，更加加大了翻找的力度，搞得九宫格里哗啦啦作响。
火桶里，杨华梅从鲍素云怀里重新接回了大孙子壮壮，惬意的靠在那里逗着娃，跟鲍素云那聊着天，气氛也是好的很。
只有大白，默默的喝着茶。
这种画面，若是换做从前的他自己，他自己肯定也跟小黑一样溶于其中，且还很享受这种肆无忌惮的感觉。
可如今，大白在外面摸爬打滚了两三年后, 再回到这个场景里看待这一切, 他却看到了不一样的东西。
他为自己的弟弟小黑的行为而颜面无耻。
更为娘对弟弟的纵容和溺爱而深深担忧。
娘看到的是弟弟吃了太多零食而吃不下饭菜，到时候出来走亲戚就亏了。
但大白看到的却是弟弟这样翻找五舅家的食盒，给主人家带来的诸多不便。
有时候不能怪别人看不起你, 实在是你的诸多行为太掉价。
大宝端了一罐子热水送到堂屋来, 身后还跟着他的闺女。
“妞妞慢着点儿啊。”大宝边走边叮嘱。
小丫头跟在后面走的歪歪扭扭的。
桌边，杨华洲见状赶紧起身迎过去牵住宝贝孙女儿。
大宝将热水端到堂屋里，挨着顺儿的帮杨华梅和大白他们把碗里的茶水续上。
大白站起身，客气的说：“多谢表哥。”
大宝笑了笑，“甭客气，坐，坐。”
杨华梅抽空跟大白那笑着打听：“大宝，听说你和桂玲在县城那边种烟叶子卖，咋样啊，这下半年赚了不少吧？”
大宝笑着说：“姑姑说的哪里话哟，暑天那场大水把田里的烟草都给淹了个精光，本钱搭进去都还没捞出来呢！”
第8785章 突突的跳
杨华梅唏嘘，“太惨了，不怕不怕，你们年轻，洗洗从头干，肯定能赚钱的！”
大宝笑着点头。
一旁的鲍素云也是满脸感慨：“要盼着借你梅儿姑姑的金口玉言了啊！”
杨华梅又腾出一只手来拍了拍鲍素云的手背：“放心吧，我这嘴儿开过光的，一准能行！”
鲍素云微笑着点头。
杨华洲抱着小孙女来到桌边，大白也过来逗弄了一番小丫头。
小丫头顺着杨华洲的腿爬上了桌子，探起身子去张望桌上的食盒。
小孩子嘛，过年最喜欢啥？
男孩子是炮仗和吃食。
女孩子是新衣裳新头花和吃食。
这不，小丫头找了一圈，发现原本应该摆在桌子正中间的食盒不见了，而是在桌子对面一个又黑又壮的叔叔的怀里。
那叔叔正趴在食盒里面翻找，把小丫头喜欢的那种橘子口味的水果糖全给挑到他手里去了。
小丫头一看，直接就急哭了。
“咋啦妞妞？”
杨华洲抱住小孙女哄着。
鲍素云也赶紧从火桶里下来，奔到了小孙女的身旁，跟着一起哄。
大白正跟大宝那寒暄着，听到小妞妞的哭声两人也同时看过来。
相比大宝和杨华洲鲍素云他们的讶异，大白便是那个知情人了。
趁着其他人在那围着小丫头哄劝的当口，大白悄悄来到小黑的身旁，将那食盒拿了回来。
小黑猛地抬起头，眼中都是被夺了东西的戾气。
“哥，你一个大人抢我的食盒做啥？”
他这么一个大嗓门嚷嚷起来，让堂屋里的其他人也都不约而同看向他们哥俩。
大白真想钻到这桌子底下去。
角落火桶里的杨华梅也是不解的望着这哥俩, 但很快她就反应过来，帮着大白呵斥小黑：“小黑你也真是的, 啥叫你的食盒？这是你五舅家的食盒, 是大家的食盒。你别一个人霸着了, 没看见小妞妞都哭了嘛！”
小黑愣了愣。
鲍素云刚准备说：“没事没事……”
这时，小黑出了声, 只听他愣愣说：“她哭不哭关我啥事儿啊？”
堂屋里所有人的目光再次齐刷刷望向小黑。
小黑挠了挠脑袋，“你们咋啦？是她在哭，又不是我在哭, 你们都瞅我做啥呀？”
鲍素云和大宝他们尴尬的收回目光。
杨华洲脸上的肌肉狠狠抽搐了几下，这个外甥……真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了。
大白直接黑了脸，他对小黑说：“啥叫我是大人？你是小孩？小妞妞和壮壮才是小孩，这世上就找不到你这样的小孩，让人笑死。”
大白直接将食盒放到了小妞妞那边, 并换了个和缓的脸色对大宝和鲍素云他们说：“小妞妞应是想要这食盒, 快哄哄。”
鲍素云和大宝都尴尬的笑了笑, 拿了食盒去哄小妞妞。
小妞妞看到食盒, 却不领情，小手将食盒推开, 直指着小黑面前那堆得跟小山似的零食。
“橘子糖，我要橘子糖！”
大伙儿看着食盒里的糖，又去看小黑面前的糖，顿时明白了。
小黑听到小妞妞这话，下意识抬起双手将面前的橘子糖圈到怀里, 虽然啥话都没说，可这行为举动却让在场的人看得眼角直跳。
大白更是差点晕过去，他几乎是咬着牙对小黑说：“快些，拿几颗橘子糖出来给小妞妞！”
小黑摇头, “没有没有, 我没有橘子糖。”
大白气得掐自己的人中穴才没有气晕。
“你到底给不给？是不是要我抽你？”他已经开始撸袖子了, 脸都气得扭曲在一起。
小黑急了, “娘，哥哥又要打我！”
杨华梅已经抱着壮壮从火桶里下来了, 这里发生的事她全都看在眼底，对小黑也是气得七孔流血了。
她一手抱着壮壮，另一手狠狠一巴掌拍在小黑的脑袋上。
“你个长不大的傻狍子，多大的人了？还跟小孩子抢糖吃，你个傻帽啊！”
小黑挨了一巴掌，眼眶都红了，他憋着嘴一边翻白眼一边闷闷说：“都打我，都骂我，都不喜欢我，这世上就巧红姐姐一个人对我好！”
提起徐巧红，可就是刺到了杨华梅，她当下就将壮壮塞到大白的手里，扬起大巴掌照着小黑的脸就是一顿扇。
“巧红巧红巧你个头，老娘生你养你，抵不过人家狐狸精几句耳旁风，你个傻狍子你个白眼狼，吃吃吃，你就晓得吃，你啥都不懂你个废物……”
小黑被打得嗷嗷叫，起身逃离之际还不忘将桌上那些他挑出来的零食一股脑儿扫到他的口兜里。
扫得太急，零食又太多，于是一部分掉到了地上。
尤其是云片米糕，那是松软且没有外包装的东西，一旦掉到地上就是啪嗒一声响，接着碎裂成一堆渣渣。
再经由小黑的脚一通踩，混杂着地上泼的茶水，可想而知有多狼藉。
“臭小子，老娘打你你还想躲？给我站住！”
杨华梅气得满屋子找笤帚。
杨华洲看不下去，一边将小黑护在身后，同时让大白和鲍素云他们过来拦住杨华梅。
杨华洲很不高兴的数落杨华梅：“这还是过年呢，你别为了一点小事就搞得鸡飞狗跳，听五哥, 不准打骂小黑，大家都好好的！”
鲍素云也说：“梅儿别这样, 待会吓到了孩子们。”
杨华梅一看，果真，五房的小孙女吓得躲在大宝怀里哭。
而自家壮壮也在大白臂弯里憋着嘴要哭的样子。
至于小黑，早就躲到杨华洲身后扯开嗓子哭得稀里哗啦的。
“娘不喜欢我, 以前喜欢哥哥，现在喜欢壮壮，都不喜欢我，我就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杨华梅只觉太阳穴突突的跳。
灶房里烧饭的蒋桂玲和绵绵听到动静也都赶来了堂屋，见此情景，绵绵赶紧上去从大宝怀里接过哭闹的妞妞，哄着：“不哭不哭，橘子糖还有呢，姑姑带你回屋去拿啊！”
绵绵抱走了妞妞，蒋桂玲则接下了杨华梅手里的笤帚，将杨华梅扶回了火桶里。
蒋桂玲笑着说：“姑姑，没事儿没事儿了啊，都是孩子嘛，橘子糖有的是，姑姑不要较真，只要小黑兄弟吃的高兴，哪怕把食盒都拿回去我们都乐呵，大过年的，都好好的啊！”
第8786章 沾壮壮的光
杨华梅尴尬点头。
蒋桂玲又过去安抚了小黑两句，“小黑兄弟也不要顶撞你娘，你娘带大你不容易，她说啥做啥都是为了你好。”
“你乖乖的，待会嫂子给你炸大鸡腿吃！”
“真的吗？你可不能忽悠我，我不是小孩子了！”小黑很认真的说。
堂屋里的人都差点喷了。
杨华梅连连摇头，就冲着你这句话，你连小孩子都不如。
蒋桂玲憋着笑，像哄小孩子一样的对小黑说：“放心，嫂子忽悠谁也不敢忽悠小黑兄弟你呀，那你乖乖的，不许再惹你娘生气了啊！”
小黑用力点头，果真坐了回去。
众人再次满头黑线。
大白更是抬头望着院子外面，这个正月出来走亲访友，真是一种折磨。
只希望快些结束这一切，好早些回家去。
蒋桂玲回了灶房，不一会儿绵绵也抱着小妞妞来了灶房。
小妞妞的口兜里装了橘子味的水果糖，小手里也抓着，小嘴巴里也含着糖，然而，眼睛还是哭过之后的水汪汪的，眼睫毛依旧湿漉漉。
蒋桂玲看到自家闺女这副样子，可心疼了。
俯身在闺女的额头上轻轻亲了一口，跟绵绵这压低声说：“咱家的其他亲戚都是好的，我最烦的就是老王家这一门, 尤其是这个小黑，压根就不能用正常人的眼光去看他！”
绵绵苦笑。
可不就是么, 小黑确实……脑子跟年纪不在一个拍子上。
“反正一年到头也就过来吃那么一两顿饭, 嫂子, 咱好歹忍忍吧！”绵绵小声劝说。
蒋桂玲点头：“不忍还能咋地？这要是换做别人抢了我闺女东西，我得狠狠教训他, 可是小黑，我得看姑姑的面子，不给姑姑面子, 就是不给咱爹面子，大家脸上都不好看！”
绵绵微笑着点头：“嫂子你是个贤惠人，我爹娘都看在眼底呢，娘时常跟我这感念你的好, 说咱家你能撑起来。”
蒋桂玲笑了，眼中都是欣慰。
“也谈不上我撑，咱家目前都是咱爹在撑着，我和你哥的生意才刚刚起个头，不过, 这往后，我和你哥会继续努把力的, 总不能让咱爹年纪一大把还在外面操劳，时候到了，爹和娘也该在一块儿安享晚年，不分开。”
听到嫂子竟有让爹娘待在一块儿安享晚年的打算，而不是像别人家媳妇那样, 巴不得公公婆婆活到老做到老, 只要还能喘气就得帮着他们带孩子，赚钱贴补家用……
绵绵对蒋桂玲的感激之情从心底溢到了眼睛里，继而在满脸荡漾开来。
“嫂子, 有你这句话, 你就是我的亲嫂子啊！”绵绵呢喃, 眼眶微微泛红。
蒋桂玲微微一愣，继而打量绵绵，蒋桂玲心下动容, 脸上却忍不住笑了。
“你这傻丫头说的啥话？我原本就是你亲嫂子呀，哪来又冒出个亲嫂子？难不成你还想让你哥再帮你找其他嫂子？”
绵绵被这么一打趣，脸红了, 忙地摇头：“不不不，我不要，我自认你这个嫂子，我宁可不认我哥我也要认你这个嫂子。”
绵绵这话，又把蒋桂玲给逗乐了。
她走过来，忍不住手指头在绵绵的额头上轻轻戳了一下，“真是个傻丫头，你哥呀，给他一百个胆子也不敢有那些花花心思，我们生意都还没咋开张呢，眼下咱所有的心思就是开店，赚钱，把家里日子过得红红火火！”
姑嫂两个齐心协力，分工合作，临近晌午饭点的时候，五房这边的饭菜也都端上了桌。
老杨头和谭氏被杨华洲接过来了，老两口分别占据了第一第二两个席位，接下来的第三大的位置理当由杨华洲来坐。
然而，杨华洲却坚持将抱着孩子的杨华梅按坐在第三的宝座上。
杨华梅受宠若惊，忙地说：“五哥，使不得使不得，你是我哥，该你来坐！”
大白和大宝也在一旁微笑着看着。
老杨头笑呵呵不掺和，谭氏却是对杨华梅说：“你是客人，你就听你五哥安排嘛，坐哪都一个样儿，只要能夹到菜就行撒！”
这话，老杨头就有点不爱听，“既然你都那么说了，那为啥上回在老三家吃饭, 你霸占着老二的位置不让？”
老杨头嘴里的上一回不是指正月初一, 而是指年前腊月的某天。
当时三房请吃饭，饭桌上有老孙头，老杨头，老姜头，骆铁匠这些人。
老孙头是杨华忠的东岳泰山，就算年纪比老杨头稍微小那么几岁的样子，可出于尊重和礼让，每回来杨华忠家都是坐首位的。
那么第二的位置就应当是老杨头来坐。
然而，谭氏却不请自来稳稳坐上去了，老杨头没辙，将客人老姜头安排到了第三的位置，自己坐到了谭氏对面的第四的席位。
“自己一套，教导别人又是另一套，啥规矩都是你这老婆子说了算哈？”老杨头忍不住又叮了谭氏一句。
谭氏朝老杨头瞟来一个嘲讽的目光，“咋？年前那次席口之争，还念念不忘呢？人家都说男子汉大丈夫，我咋瞅着你这胸怀连根绣花针都插不进去啊？”
老杨头还没开始喝酒呢，这就被谭氏挤兑得脸都红了，比喝了酒还要红。
“我可不是跟你翻旧账，我就随口那么一说，就想问问是不是坐在老二的席位上夹的菜更香？”他又问。
谭氏得意挑眉，尽管她的眉毛稀疏得几乎看不出来。
“没错，老婆子我就相中这位置了，这位置香，这位置顺眼儿，咋地？你有意见呐？”
老两口你来我回的这眨眼的功夫就用言语过了三五个回合，看得旁边人一愣一愣的。
杨华梅哭笑不得：“爹，娘，今个壮壮上门，你们二老都给我个面子，以和为贵好不？”
老两口同时嫌恶的瞪了眼对方，然后又默契的哼了一声，同时将脸转到相反的方向。
过招暂且打住了。
杨华梅他们也都松了一口气。
杨华洲对杨华梅说：“瞧瞧，这都是因为咱坐席位太磨蹭啦才惹得爹娘想起旧事，你就听哥的话，利索点坐下来吧！”
可是，杨华梅还是觉得不妥。
杨华洲接着说：“今个不是给你的面子让你坐那儿，是咱壮壮的面子，壮壮来五舅爹家上门，必须坐席口，你是沾了壮壮的光！”
第8787章 不爱听
杨华洲这话，杨华梅爱听！
她看着怀里仰着小脑袋不谙世事的大孙子壮壮，笑眯眯说：“壮儿嘞，你听到了没？今个你是贵客，奶奶都要牵你衣裳角坐大席位咯！”
谭氏在旁边笑着催促：“梅儿，快些快些坐下来吧，马上就开饭了！”
杨华梅点点头，抱着壮壮坐了下来。她这边坐下来后，其他的人也就好安排了。
照着年纪和辈分一一落座，大宝招呼着大白和小黑落座，又去让鲍素云坐。
鲍素云笑着说：“我不急，我去灶房帮忙端菜。”
大宝道：“我来端菜就行，娘招呼奶奶和姑姑吃饭。”
杨华洲也对鲍素云说：“听大宝的，灶房有他们几个，人手妥妥的！”
鲍素云微笑着点点头，这才坐了下来。
大宝随即去了灶房，绵绵的主要职责就是带小妞妞。
大宝对小妞妞说：“去堂屋，让你奶奶带着你吃饭。”
小妞妞立马撒丫子往堂屋去了。
灶房里，蒋桂玲一边将里面大锅里的菜一碗碗往大宝手里的托盘上放，边问：“席位都坐好了吧？”
大宝点头：“坐好了！”
“那还有空位不？”蒋桂玲又问。
大宝想了下，一张八仙桌通常可以坐十个人，目前不算壮壮和小妞妞，就坐了七个人。
“还有仨位置！”他如实道。
蒋桂玲于是吩咐绵绵：“洗把手，你去坐，这里用不着你帮忙。”
绵绵愣了下。
大宝也反应过来, 立马说：“对，妹儿, 你去坐, 这里有我和你嫂子就行。”
绵绵微笑着说：“我不急, 我待会跟嫂子一块儿吃。”
蒋桂玲拉下脸来：“有位置咋不坐？非得吃他们剩下的残羹冷炙？而且桌上有小黑那种人，估计鱼头都不给你剩, 快去吃！”
绵绵笑容尴尬。
大宝也很尴尬，对蒋桂玲说：“你小点儿声，待会听到了多不好意思。”
蒋桂玲说：“我都是捏着嗓子说的, 听不到。”
然后，她又对绵绵说：“听话，你先去坐，待会我和你哥端完菜也要去坐下来吃的, 我们还得给你姑姑敬酒呢！”
大宝点头，再次附和着蒋桂玲的话去催促绵绵：“听你嫂子的，快去坐吧，在自个家里没啥好客气的。”
既如此, 绵绵只得洗了把手转身去了堂屋落座。
绵绵和鲍素云坐在一块儿, 中间夹着小妞妞。
大宝和蒋桂玲端菜来堂屋, 两人跑了两个回合, 桌上就摆得满满当当。
摆在桌子正中间的，是一只黑陶双耳深口大瓦罐，瓦罐里是一只整鸡。
鸡汤里面放了好几种野山菌来炖汤，刚端上桌, 那浓郁的香味儿就溢满了偌大的堂屋。
勾得壮壮都忍不住扭动着小脑袋往桌上瞅。
逗得杨华梅当即就乐了，“哎呀呀, 我家壮儿嘞, 这是嗅到鸡汤香味啦？你想不想喝呀宝贝儿心肝肝？”
坐在杨华梅旁边的鲍素云早已将大勺子和汤碗拿了起来, “我来给壮壮舀。”
谭氏问：“这么大点儿的孩子, 能喝那么油腻的鸡汤？梅儿, 我劝你还是悠着点好！”
鲍素云先愣住了。
她家妞妞是过了周岁才开始喝鸡汤的, 之前都没给她喝过。
不是不给，而是这小丫头挑嘴儿，周岁前不爱吃那些油腻东西。
杨华梅一脸的无所谓, 对谭氏说：“鸡汤是好东西, 人家坐月子都喝呢, 小孩子咋就不能喝了？再说了, 我家壮壮都半岁了，腊月就开始喝鸡汤喝肉骨头汤了，这不也好端端的吗？”
谭氏道：“我是听老一辈的人说的，说女娃娃小时候可以喝，男娃娃在八岁之前尽量少喝，会促成他成人！”
谭氏口中的‘成人’，无外乎两个特征。
一，脖子那里提前长出喉结。
二，某处会提前变大，小孩子显得老气横秋，要是过了头，个头都长不高，成了一个小大人。
杨华梅听到谭氏这话，顿时就不高兴了，那脸拉得比鞋拔子还要长。
“娘，你能不要老是在别人正高兴的当口说那些煞风景的话不？”
谭氏愣了下，也随即拉下了脸，一张苍老的鞋拔子脸。
“这叫煞风景嘛？我是为你好，为你家壮壮好！”
“不稀罕！”杨华梅说。
旁边，鲍素云笑着打圆场，“喝一点点应该没事儿吧？”
谭氏哼哼了声，“那耗子药就算你掐指甲盖那么一丁点儿，闹死一头牛妥妥的！”
鲍素云的脸色变了变。
桌上其他人的脸色也都变了。
杨华梅把手里筷子往桌上重重一拍，“娘，你嘴里积点德好不？今个是壮壮来上门拜年，你说话能吉利点不？”
同样是关心的话，别人嘴里说出来让人爱听，可从娘的嘴里说出来，味道全变了。
变得难听得要死, 让人说不出的厌烦，甚至不觉得是关心, 反而是诅咒！
“我真不想有你这样的老娘，可我没得选择, 偏偏是你肚子皮里钻出来的！”
杨华梅一脸黯然的说着，然后坐了回去，对鲍素云说：“五嫂，别忙活了，我家壮壮不喝鸡汤了。”
“啊？一口都不喝啊？”鲍素云夹在中间，很是尴尬。
她又偷偷去看谭氏，发现谭氏虽然没再吭声，可坐在那里黑着脸，瘦削的胸膛一阵阵的起伏，显然也正在生闷气。
“你听梅儿的吧！”杨华洲朝鲍素云那使了个眼色。
鲍素云只得坐了回去。
刚好这当口蒋桂玲也过来，目光一闪就察觉到了不对劲，于是她笑吟吟将一盘刚刚蒸好的奶香馒头放到杨华梅面前。
“姑姑，让壮壮吃这个，这奶香馒头软和，小孩子吃的好消化，里面放的是枣泥，甜甜的，养胃。”
蒋桂玲这么一说，鲍素云也赶紧附和道：“对对，小孩子吃的好，我帮壮壮拿一个。”
壮壮尝了一口鲍素云喂到嘴里的枣泥奶香馒头，立马就兴奋的拍着小手掌，吧嗒着小嘴儿来凑鲍素云的手指头。
这是还想再吃的意思呢！
“哎呀，壮壮喜欢吃呢，太好了！”蒋桂玲夸张的笑出了声。
鲍素云也很高兴，接着又喂了一口。
杨华梅看到大孙子被众星捧月般簇拥着，而且对奶香馒头很感兴趣，她心里的不快和抑郁又稍稍被冲淡了一些，脸上也再次浮起笑来。
第8788章 有糖就是娘
接下来吃这顿饭的过程中，杨华梅再不跟谭氏说半句话。
即便谭氏好几次主动跟杨华梅这攀话，甚至，还故意夸赞壮壮吃东西的样子招人稀罕，杨华梅都装作没听见。
当杨华梅跟鲍素云和蒋桂玲她们说话的时候，她脸上都是笑容。
可当她将脸扭过来面对着谭氏这边时，那脸上的笑容秒散，而且绷得紧紧的，难看至极！
同桌的其他人看得清楚心里明白，但大家都默契的不去谈论这个事儿，假装啥都没看到没听到。
谭氏自觉无趣，后面也就不说话了，只埋下头吃自己碗里的。
一顿饭吃完，杨华梅本来还想留在这里继续跟鲍素云她们拉回家常，结果大白催促回去，杨华梅没辙，只得起身告辞。
杨华洲和鲍素云将事先就准备好的回礼让大白挑着，蒋桂玲又拿出一包点心来塞给小黑。
“小黑兄弟拿着，这是专门给你的！”
小黑接过这包点心，很是惊喜也很是意外：“这是啥？”
蒋桂玲笑着眨了眨眼：“橘子糖！”
小黑这下激动得嘴巴差点咧到一边去。
“嫂子，你对我真好，比我娘对我还好，你能做我娘嘛？”
前面那两句话还能听，可最后那句话脱口而出的时候，挑着担子刚起身的大白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杨华洲和鲍素云杨华梅他们也是目瞪口呆。
蒋桂玲自己被吓到了。
素来腼腆温柔的绵绵实在没忍住, 噗呲笑出了声。
绵绵这一声笑，一下子唤回了众人的心神。
蒋桂玲也捂着嘴笑得直不起腰。
小黑这个傻子喲, 就没见过这么傻的。
蒋桂玲好想说：我不能做你娘, 但你可以喊我一声娘！
但这话不能说, 说了就是占了梅儿姑姑的便宜了，所以蒋桂玲只能笑, 笑得控制不住。
其他人也都乐了。
杨华梅脸上也装着被小黑逗乐的样子，但心里却是把小黑给骂了个狗血淋头。
别人只当小黑是见了橘子糖一高兴就开玩笑，只不过玩笑开得有点过头。
但杨华梅了解自己的儿子, 这个王八犊子可不是在开玩笑，他说的是真心话！
“哈哈，这臭小子啥时候说话还这么幽默了！”杨华洲似乎也看出点啥来，笑着打圆场, 同时拍了拍小黑的肩膀将他往院子门口暗暗的推。
“走吧，五舅送送你们！”
终于送走了老王家人，谭氏掉头就回了后院客房。
谭氏和老杨头是这样的, 老杨头早就是跟着三房住, 有时候会来其他房吃个饭啥的。
谭氏一般都是住在老宅东屋, 这过年她在几个儿子孙子家轮流吃饭，看她心情。
孙子们那里没给二老准备专门的固定的客房，三房和五房都准备了。
这叫啥呢？
或许就叫打一巴掌隔一层吧，伺奉老杨头和谭氏，三房四房五房首当其冲, 因为他们是儿子。
到了孙子辈这里, 就要稍微那啥一点。
当然了，前提是因为老两口有儿子在, 若是像村里有些老人的儿子媳妇都没了, 那赡养老人的责任肯定落到孙子辈的身上。
日子再清贫，在大多数庄稼人的心中, 老人该赡养还得赡养，做人不能忘本，不能忘根。
好了扯的有点远, 言归正传，老王家人这帮过来拜年的人离开后，鲍素云心疼媳妇儿今个烧饭忙累了，赶紧让蒋桂玲回后院歇个午觉去。
绵绵带小妞妞去玩，她自己则去了灶房收拾碗筷。
大宝晌午喝了几盅酒, 酒劲儿渐渐上来, 感觉有点冷。
杨华洲催促他也回屋去睡一觉，醒醒酒。
于是，堂屋里就剩下杨华洲陪着老杨头在那喝茶，嗑瓜子。
老杨头吐出几口烟圈，对杨华洲这感慨道：“有些话我不太好说，说了怕你妹子跟我这急眼，可有些事儿我看在眼底，却是很不舒服。”
杨华洲微微笑着，没有急着应声，老杨头自顾自的接着往后说：
“不说别的，单说你妹子在养育孩子这块，就很不好！”
“她呀，太溺爱孩子了，小时候孩子那是啥啥都对，不分对错，不辨是非，等到孩子像小树苗一样长大了，长歪了，她突然就急眼了，就嚷嚷着要管。”
“孩子抬个脚，孩子放个屁，她都要管！”
“可长大了的孩子，你管得了吗？你管不了，就像一棵歪脖子树你费劲儿想去把它给掰正，这可能吗？”
“这不仅不可能，还得把你自个的手给弄伤。”
“而你妹子，如今就是这副状况了，所以甭管到哪都搞得鸡飞狗跳，丢了自己一家子的脸面, 也给主人家添堵！”
杨华洲听了这么多, 大抵听出了老杨头想要表达的几层意思了。
他微微一笑说：“爹, 咱就别为妹子操心了，儿孙自有儿孙福, 你看大白如今就懂事了有出息了，我相信小黑早晚也会的！”
老杨头干笑几声。
杨华洲接着又说：“至于丢脸啊，添堵啥的，那更不可能！”
“为啥呢？”老杨头问，浑浊的老眼里，仿佛有东西在闪烁。
杨华洲笑得真诚，朴实，“因为咱是同胞兄妹啊，是实在亲戚，彼此都知根知底，所以没有那些计较，爹就放心吧！”
老杨头等的就是这句话。
他望着杨华洲，欣慰的点点头：“还是你和你三哥好，我听说，昨日你妹子一家去四房拜年，刘氏撂挑子了，你四哥和康小子一顿饭烧得狗都不吃，你妹子一家子饿着肚子回的老王家！”
“啊？还有这样的事儿？”杨华洲愕然，不是老汉说，他还真不晓得竟有这码子事。
“四嫂咋能这样？就算平日跟梅儿再咋样不对付，可这大正月的走亲访友，家家户户都那么回事儿啊，再咋样也得在家招待下啊！”杨华洲说。
就算少搞几个菜，也要留人在家啊，当家主妇撂挑子走人，终究是太不给人面子。
“不过，或许这里面有啥误会，我个人觉得四嫂应该不是小气人，更不是心疼那顿饭。”杨华洲又说。
老杨头哼了声，满脸不屑，“你四嫂的性子你晓得啊，发起脾气来天王老子的面子都不给。”
“听说这会子还在刘家村那边待着，没有要回来的意思。”
“等回头她回来了，我这个做公爹的，得拉下面子来好好说说她，太不像话！”
第8789章 居然是他
玉梅山庄。
欧阳恒已经将袋子里的“尸体”整个搬了出来。
他作为一名顶级金牌杀手，是不是真正的死人，他看一眼就知道。
眼前的“尸体”，那是一种假死，实际上，还有一些生机。
“米琪，我来用内力催动他的生机，你来取药。”欧阳恒吩咐道。
米琪手指搭脉以后，也发现到此人还有微弱的一点生机，但要想让此人真正活过来，还是要采取一些措施才行的。
欧阳恒手掌拍在“尸体”的胸口，一阵猛拍，随后，米琪从口袋里面掏出一只小玉瓶。
这里面有丹药，是特制的隐卫用药，可以用来急救的，里面使用了很多珍贵的药材，有一位大辽人参，都是百年份的。
欧阳恒一整套的拍打过后，内力已经渗透进入身体里。
“嘴张开了，快塞药。”
欧阳恒手指一点咽喉，随即，躺在地上的人已经张开了嘴。
米琪迅速的将药丸给塞进嘴里。
随后，欧阳恒又手指一点，那人咽喉发出一阵咕噜噜的响动声。
药丸就被地上的人吞了进去。
“差不多了。”
欧阳恒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
不容易啊, 别看只是一整套的拍击，在这个过程中, 他使用了极多的内力以及精力, 只有集中精神, 无一错漏，才能保证自己的手法完整。
要救人, 就要救到底，当然手法不能有任何错漏了。
“怎么还没醒呢？”站在一旁的如烟没帮上忙。
“不用担心，这药效还需要一会儿, 我们现在等待就可以了。”米琪道。
“如烟，这人究竟什么身份啊？”欧阳恒问道。
他勉强可以借着月光，看到地上之人有着一张清秀的脸，但他以前没见过此人，识不得他的身份。
“他是颇有名气的旦角, 程锦花, 这名字据说是他的艺名, 成名前, 他是一名逃荒的孤儿, 只有小名, 没有正式的大名。”如烟解释道。
“你看到他的演出是吧。”欧阳恒道。
“岂止, 我还请他来怡香院表演过呢, 他功底深厚, 台风极好，身段儿柔软，流畅，唱腔也是让人一听就难以忘记。”
如烟道。
“这么说, 程锦花就是一个有名的旦角了，这样的人，应该有一定地位的呀, 怎么会在这个地方出事呢。”欧阳恒有些疑惑。
“这也是我理解不了的地方。”米琪也一样的想不透。
“谜团只能由他自己解开了。”
欧阳恒道。
“我看他颈部有勒痕，应该是用绳子勒的，听那两个挖坑的人说, 这是程锦花自己干的，不是别人勒的。”如烟道。
“都是一面之词, 还是听程锦花自己怎么说比较好。”欧阳恒道。
等待了一段时间, 一阵咳嗽过后, 躺在地上的程锦花终于缓缓睁开了双眼。
“感觉怎样？”如烟凑上前来问道。
这是三人商量好了, 能最大程度的降低程锦花的戒心。
因为三人当中，程锦花只认识如烟。
唯一的问题是，如烟做了一定程度的易容改貌，程锦花乍一眼，肯定认不出来的。
“你是？”程锦花身体没什么力气，他抬眼看到一张脸出现在他的面前，随即问道。
“小程，我是如烟啊……我这张脸，易容过的，不过我声音没变。”
看到程锦花还是一脸迷惑的样子，如烟快速说了一些两人以前的一些事情，很多细节都是外人不知道的。
“如烟姐……真是你啊。”
“我，我不是死了吗？如烟姐，我们在地府黄泉吗？”程锦花晕乎乎的道。
“你没死呢，是我们救了你。”如烟笑了笑道。
程锦花恢复了一点力气，他缓缓坐了起来，这时候，他才注意到，在他的身边还有另外两人。
他的神情立刻紧张了起来。
“莫怕，他们两位是我的朋友。”如烟急忙道。
“我明白了，我不怕。”程锦花点头。
“这里不是说话之地。”
“米琪，你再给他一粒药，我们先回客栈，再说话。”欧阳恒道。
“好，那就先去客栈再说。”米琪应声道。
又吞了一粒药后，欧阳恒直接将程锦花背了起来，随后，大伙儿悄无声息的回到客栈里面。
这里面上房附近很安静, 房间的隔音效果极好, 在里面说话，只要不大吼大叫，都不用担心隔壁人会听见。
但那些普通房间，就不一样的，有些普通房间就是用普通的木板来间隔的，睡觉时候打个呼噜，隔壁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现在感觉怎样？”众人待在欧阳恒的房间里面。
如烟暂时将脸上的易容给洗掉了，就是为了彻底取信程锦花，让他不会生出怀疑。
果然，等她恢复原本的相貌以后，程锦花心里最后一丝怀疑，也就没有了。
“多谢几位恩人的救命之恩。”程锦花郑重其事的道歉，他已经将恩情记在心里，只要他有机会报答，就一定会报答的。
“那两个抬你的人说，你是自杀的……”如烟脸色凝重道。
“我怎会自杀，如烟姐你是知道的，我还有养女要养，我还有很多新编的戏剧没有完成，我不能死啊。”说到此处，程锦花眼睛里已经流出了泪水，他用双手捂住自己的额头，表情十分的痛苦，但又竭力的压抑自己的情绪。
“现在没事了，你把经历的说出来，是谁想要害你。”
如烟一点点的引导，也幸好程锦花未曾彻底丧失理智。
他的情绪缓缓的平复，就能好好说话了。
“要害我的人是曹县令。”
程锦花缓缓道。
“曹县令？哪个曹县令？”米琪惊愕道。
“朱雀县曹文华。”程锦花斩钉截铁道。
“居然是他。”
米琪心头震惊。
四象城属于四象郡，而四象郡围绕着四象城有四个比较大的县，它们是齐太祖建立大齐以后，亲自划分出来的，也是亲口取的名字，用的是四象之名，青龙，白虎，朱雀，玄武。
四大县的县令都是有身份背景的人物才能做到的职位。
朱雀县曹文华的身后就是曹家和江家。
曹家是江南那边的一个大家族，的确很广，但还比不过江家。
第8790章 太可怕了
米琪震惊于程锦花口中的罪魁祸首，居然是朱雀县令曹文华！
“县令曹文华用自己权势，金钱，收买了梨花院的院长，还有班头……他们故意怠慢我，甚至虐待我，不给我吃饭，不让我好好睡觉，还拿我的养女来威胁我，我被他们折磨的，已经出现幻觉了，心悸难受，有时候控制不了自己的行为。”程锦花缓缓道，并且，他将那些人干的事，一点一滴的说出来。
有一些细节，听在耳中，都令人发指。
这也怪不得程锦花精神都不大正常了。
“这么说，你脖子上的勒痕，是你自己勒的？”如烟有些心疼的望着程锦花脖子上的红痕。
当初认识程锦花以后，她就将这个心底善良的年轻人当弟弟来看待了。
原本，她以为程锦花这样高水平的戏曲花旦，生活应该过得不错。
谁能想到，程锦花竟然遭遇了这些呢。
一般人都禁受不住那些打击，要不是心里还有牵挂, 估计程锦花早就活不下去了吧。
“发病了，我控制不住自己的, 但他们都在附近, 没有一个帮我……”说到这里, 程锦花眼中满是绝望，心里也是心灰意冷到了极致。
“他们是不是想着, 等你承受不住，自然就屈服了。”米琪道。
“对，他们想要我屈服, 这样戏班子就能被特别照顾了，他们都能拿到好处……”
“不是所有人都那么想的，还有一些，就是单纯的看不惯我，想要我出事, 出的事越大, 他们越高兴, 甚至, 他们恨不得让我早点儿死。”
程锦花手指交叉，表情已经渐渐平静了下来。
他算是死过一次的人了，现在他也没什么可畏惧的，一旦心里没有负担, 那么, 很多事情, 都能释然了。
“他们会付出代价的……但在此之前，我们要好好想想曹县令之事。”欧阳恒淡淡道。
“曹县令本身不算什么，他只是一位县令, 就算他是更大的官, 只要有真凭实据，我们隐卫都能办他……”
“但曹县令身后的人, 才是需要忌惮的。”
“曹县令所在的曹家, 在江南颇有实力，但不算太强, 真正厉害的是曹家攀附的江家。”
“江家的江万流, 那是新晋的内阁大学士，背后的势力可谓是巨大。”米琪分析道。
没有根基的官员，几乎不可能成为阁老。
阁老是要为国办事的，要是身后没人支持, 那他所施行的政令，也就没什么效用了。
皇帝任命阁老, 不是想怎么任命就怎么任命的。
阁老的入阁，经过百年的发现，早就有了一整套的流程，就算皇帝，都不能违逆规矩，否则就会遭到文武百官的反噬。
皇帝要是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那么，大齐也就距离灭亡不远了。
因而，真正进入内阁的内阁大学士，没有一个省油的灯，都是极有权势根基，自身能力极强之人。
“江阁老当真愿意为了曹县令自毁名声？”欧阳恒皱眉。
“什么叫名声？到了阁老这个层次，他们有的是手段，名声有办法洗白，但曹县令不能不保。”米琪冷笑一声。
“怎会这样？曹县令身份很不一般吗？”欧阳恒对朝堂权谋不大明白。
“他在曹家也是颇有地位的，毕竟曹文华是进士出身，又担任了大县的县令，只要有一定的政绩，以后调入京城，前途远大。”
“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江万流要是不能护住曹文华，别人怎么看他？肯定会觉得他无能，身为内阁阁老，连支持他的手下人都保不住。”米琪冷冷道。
她年纪比欧阳恒还小，本来是不明白这些事情的。
奈何她在以前训练的时候, 紫烟有空就跟他们说很多的历史故事，从历史故事里, 米琪学到了什么是人性。
当然，他们那些人资质不同，只有极少数人从中脱颖而出, 学到了更多的东西, 米琪就是极少数人当中的一个。
“我们要对付曹县令，就要考虑阁老江万流的因素了。”
如烟心头一紧，对她来说，阁老，那是天上的神仙！
她都不知有没有机会远远的见阁老一眼，更别说，要跟阁老对抗了。
“几位恩人，这件事，还是我自己来想办法。”程锦花低声道。
他不想拖几人下水，实在是面对的对手，太可怕了。
“此事，你不用管了。”欧阳恒道。
“小程，我们是隐卫，听命于皇上，此事，我们不管是不行的。”如烟说这话前，已经用眼神跟欧阳恒，米琪碰撞过了，得到了他们的允许，方才透露自己身份的。
其实之前他们说话，就已经泄露过，只是没有正式的说清楚罢了。
“隐卫……如烟姐，恩人们，你们都是隐卫啊。”程锦花吃惊道。
在普通百姓眼里，隐卫神秘，强大，可怕等等，有着诸多标签，能够成为隐卫的，那都是人中之龙，不能招惹。
他没想到，自己认识的人中，就有隐卫。
“不错，你也别叫我们恩人了，你叫我天佑别可，叫她小桃。”欧阳恒选择了用假名，要不是如烟的名字早就被程锦花知晓，他也会让如烟使用假名的，这本就是隐卫行走在外的基本常识。
甚至，欧阳恒，米琪两人的面容，还不是真实的，洗掉易容伪装的只有如烟一人。
“天佑哥，小桃姐。”
程锦花毕竟是梨花院的戏子出身，他叫人很勤快，姿态放得很低。
“总之，你的事，已经不仅仅是你的事了，待会，小桃会给你易容改貌一番，让别人认不出你，你就假扮我的书童，尽量少说话。”欧阳恒叮嘱道。
“全凭天佑哥安排。”程锦花道。
他不再要求欧阳恒等人不管此事，因为他知道，这件事，真的已经不仅是他的事了，接下来定然要掀起一场惊涛骇浪！
随后，米琪将随身带的物品拿出来，那些用来易容改貌的特殊药物，都是准备好了的，随时可以取用。
米琪先是重新给如烟易容改貌一番，恢复使用云烟假名的样貌，接着又开始给程锦花易容改貌。
第8791章 小桃姐
玉梅山庄。
第二日清晨。
程锦花苏醒过来，他昨晚是在欧阳恒房内的软榻上休息的。
幸好欧阳恒开的是上房，这里还有这么大的空间，以及这么好的服务。
要是换到下房，或者普通房，那就绝不可能有了。
他眼眸一扫, 看到对面床上已经没有了欧阳恒的身影。
看来，欧阳恒早就起床离开了。
他急忙将外衣披上，来到铜镜面前。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白净的陌生脸，但跟他原本的相貌差别很大，甚至到了连他自己都认不出自己的程度。
他心中不禁惊叹“小桃姐”易容手艺的鬼斧神工，他听说，“小桃姐”还不是最厉害的, 还有比“小桃姐”更厉害的易容高手, 他都想象不出来，会有多厉害了。
他现在穿着的衣物，已经不是他原本的衣物，而是一套书童的浅青色袍子，他洗了把脸，将帽子戴在头顶，再次忐忑不安的回到铜镜面前。
还好，“小桃姐”说的不假。
这易容效果，用普通的水洗，不会改变的，想要换回原本的相貌，就必须使用特殊的药剂来进行清洗。
“双瑞，收拾停当，就出来。”
欧阳恒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少爷，来了。”
程锦花急忙应声, 随后，他将领条, 腰带稍稍整理一下, 就向外面走去。
刚走到门口，就看见欧阳恒正站在走廊上。
“走，去吃点糕点，完事跟着我。”
欧阳恒简单说了一句。
程锦花望着外面的天空，浅浅的阳光从侧面照来，他顿时有种宛若隔世之感。
……
半个时辰过后，在外庄的马厩附近。
欧阳恒一行四人和王守义等人汇合了。
“这是？”王守义瞟了一眼程锦花道。
“我的书童，双瑞，他本就是跟我们一起来的，半路上有事耽搁了，昨晚赶上来跟我们汇合。”
欧阳恒微微一笑道。
程锦花也立刻行礼道：“双瑞见过王公子。”
“不用多礼。”
王守义只说了一句，就将目光从程锦花身上移开。
一名书童而已，用不着放心思在上面。
“叶兄，叶小姐，咱们现在就出发吧，那边，在下已经联系好了，等我们过去，穆庄主会见我们的。”王守义笑道。
“好，还是王兄有面子。”欧阳恒脸上现出了喜悦之色。
“哪里，哪里，我们乘马车过去，我已经雇佣好了。”
王守义连马车都准备好了，而且准备不止一辆。
“叶兄，我跟你乘坐一辆，两位叶小姐乘坐一辆，其余人再乘坐一辆，三辆够用了吧？”王守义望着欧阳恒道。
“够了，就这么办。”
欧阳恒点头同意。
王守义考虑的颇是周全，唯一没考虑到的是欧阳恒这边多了一名书童。
不过，后面的一辆马车，车厢空间挺大，多挤一人，已经是绰绰有余了。
坐上马车以后，马儿穿过前面的拱形花园门，又穿过一条过道，来到外庄的外面。
欧阳恒和王守义面对面坐着。
“叶兄你看那边，内庄就在那边的山头背面。”王守义指着前面道。
欧阳恒目测了一下，那边山头距离外庄，挺远，要是用双腿走过去，颇是要耗费一段时间，等到了，说不定都是中午了。
怪不得王守义要雇佣外庄里面的马车，想要去内庄，不坐马车是不行的。
“坐马车，要轻松很多，等我们过了这一片，接下来还有一个植物园，一个动物园。”
王守义道。
“植物园？动物园？”欧阳恒疑惑道。
“都是穆庄主建的，是他的个人爱好。”
王守义笑了笑，解释道：“植物园里面有很多珍稀植物，不少都是从远方运来的，甚至还有西洋人从遥远大陆运来的奇特植物。”
“至于那动物园，里面安置的是各种千奇百怪的动物，有猛兽飞鸟，也有蛇虫鼠蚁之类。”
欧阳恒点头，脸上露出了恍然的表情，“穆庄主还真是雅兴不浅。”
“叶兄，其实……这事儿也不是穆庄主一个人兴趣爱好，尊宣王爷，也爱好这个……甚至，四象城里的秋郡守，也来到这儿观赏那些植物。”王守义左右张望了几眼，然后小声道。
欧阳恒能理解王守义的小心谨慎。
言谈之间涉及到了大人物，那么就不能信口开河了。
他们都是有钱人家的子弟，不是那些平头百姓，喝了二两酒，几粒花生米，就能信口胡吹。
他们不能乱说话的，要是被有心人听见，也许会祸害整个家族。
“原来如此，他们还有这些爱好。”
欧阳恒倒是第一次听见还有这种事。
对于什么植物园，动物园，他一点兴趣都没有。
那些植物，不都是“草”嘛，有什么好看的？
至于动物园，也就是那么些动物，还能珍奇到哪里？有传说中的朱雀吗？没有就别拿出来说事。
“这人有钱有闲，自然会有一些特别的爱好了，这都算是不惹事，不害人的爱好了。”
王守义道。
“这倒也是，不是害人的爱好，我以前听说有一名富商，喜好给自家的小妾，一个个套上狗链子，让她们在地上趴着学狗叫，以此为乐，这样的‘爱好’就很让人受不了。”
欧阳恒道。
欧阳恒所说的人是真的有，但不真实的地方在于，那名富商所作所为，不是他听说的，而是他亲眼目睹。
那时候，他还是一名杀手，接的就是杀掉富商的单子。
当年，他杀人，不是随便杀的，而是有所挑选。
须得那个目标是罪有应得，否则他不会出手。
正因为那名富翁种种奇葩之事，最后，欧阳恒将他拴在狗链子上，让富翁养的那些猎犬，活活的将其咬死。
这都是便宜他的，富翁一条命换不回被他害死的几十条性命。
“叶兄，你这次来四象城，主要做哪方面的生意？也许我们还可以合作一把。”王守义笑道。
“我家，做制衣的，在京城，有一个制衣厂子，来四象城主要是两方面原因，第一，我要找到新的销路，第二，来这边收购棉花。”
欧阳恒微微一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