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82章 看望小乔
姚月调笑着说：“在扬州的时候她就老喜欢粘着大志哥哥啦，有时候大志哥哥像看会书都不行，她就像一块牛皮糖！”
姚英扯了扯姚月的袖子，低声说：“月儿，别瞎说，桂儿只是性格活泼，跟咱不一样。”
姚月不置可否。
杨若晴淡淡一笑，这年轻气盛的小姑娘啊就是这样，只要逮住机会就少不得挤兑。
杨若晴全当没听懂，王翠莲和郑小琴也都很默契的在那继续谈论着团团圆圆的话题。
姚英见状，暗暗瞪了姚月一眼，用眼神警告她不要再说那些话了。
姚月吐了吐舌头，坐到一旁去拿桌上的点心边吃边逗弄团团圆圆去了。
而姚英则拿起两个小孩子换下来还没来得及洗的尿布走向洗浴房……
“姚英姑娘，你要做啥？”杨若晴喊住姚英，问。
姚英落落大方的转过身，说：“我去把两个弟弟的尿布给洗了。”
杨若晴笑了笑，上前来接下姚英手里的尿布，“你是客人，这可使不得，快些歇息去吧。”
姚英一脸真挚的说：“不瞒婶子，我家里有哥嫂，哥嫂也都养了孩子，我也时常帮他们带孩子，洗点小衣裳和尿布这不算什么。”
杨若晴也一脸坦诚的说：“你在家里帮你侄儿侄女洗，那是正常，但到了我这儿你就是客人，我咋能使唤客人？”
“婶子，请别把我当客人，我是晚辈，您想怎么使唤都行。”
“嗨，你本身就是远道而来的客人嘛，我使唤你，别说我心里过意不去，若是让志儿晓得了，还不晓得咋样想呢，我使唤他带回来的客人，这可是不给我儿子面子，那样可不好。”
“婶子……”
“好了姚英，你的心意婶子都明白啦，你就别让婶子和志儿为难了，快些到姚月那边坐着去吧，喝点茶吃点零嘴。”
杨若晴拍了拍姚英的手背，对她温和一笑，转身拿着尿布进了洗浴房，并随手掩上了洗浴房的门。
无事献殷勤，这姚英是在打我儿子的主意呀！
哼哼，我会差你帮我洗尿布？在你没来我家做客之前，团团圆圆的尿布难道没人洗啦？
反正不晓得咋回事，杨若晴对于未来媳妇人选的姑娘，似乎本能的就没啥好感。
这也不知道是不是同性相斥？
杨若晴很快就洗好了尿布。
“大妈，小琴，我去那边空屋子里晾尿布去，你们先帮我盯一会儿俩小子。”
“去吧去吧，这里不用你操心。”王翠莲说。
郑小琴也是微笑着点头。
姚英坐在一旁，看得出杨若晴跟郑小琴说话的时候，让对方帮忙照看孩子时，一点儿都不客套生疏，非常的自然，亲近。
而郑小琴则也是很自然的回应：“好的，我多待一会儿。”
杨若晴莞尔一笑，接着又跟姚英姚月姐妹说：“你们坐着，我先离开一阵。”
姚月点头。
姚英下意识站起身，恭恭敬敬的目送杨若晴离开。
杨若晴出了寝房，来到外面小院子里，才终于摆脱那道黏糊糊的目光。
她不由得呼出一口气，甩了甩额前的刘海，这种被‘未来儿媳妇’追着讨好的感觉，咋那么不得劲呢？
无形之中显得自己好像一个老太太了，可自己距离三十一岁还有七八天呢！
天空飘着细雨丝儿，这对于村里大多数人家来说可犯愁了。
因为这样的天气空气湿度大，洗完的衣裳难以晾晒。
但骆家不同，骆家有一间专门用来阴雨天晾晒衣物的空房子，空房子涉及的时候就奔着通风的效果去的，里面加装了长长短短，高高低低的晾晒干晾晒架子。
像有小孩子的人家，这一天下来换洗的尿布好几十条，有这样一间空屋子真是再实用不过了。
杨若晴晾晒好衣裳后，估摸着时辰，小乔应该没睡，于是便去了小乔那屋探望下她。
大志带回来四个亲戚家的姑娘，其他三个都一块儿吃了饭，聊过天，算是正式招待过她们仨了。
而小乔姑娘，杨若晴还没有以东道主的身份过去见人家呢。
到了小乔姑娘的客房门口，杨若晴发现屋门是虚掩着的，里面传来小声的说话声。
杨若晴耳力好，一下子就听出是大志的声音。
先前姚月不是说志儿在书房看书，黄桂儿过去粘着他去了？
杨若晴不想听墙角，这样不地道。
于是她故意轻咳了声，并抬高了声调儿问屋里：“小乔姑娘，你睡了么？”
屋门的聊天声戛然而止。
随即，便传来小乔虚弱的声音，还伴随着起床下地的沙沙声响：“婶子，我没睡呢，您快些请进。”
屋门也随之开了，开门的人果真是大志。
娘俩隔着门对视，杨若晴眼珠儿眨了眨，笑眯眯的望着大志，神色如常，似乎对他这个时间点出现在这里一点儿都没觉得惊奇和意外。
然而大志却好像做了亏心事似的，微微红了下。
但很快他也重整了情绪，温润的对杨若晴这弯了弯腰说：“娘，您过来了。”
杨若晴说：“是啊，刚给你两个弟弟晾完尿布，抽空过来转转。”
大志点点头，转身引着杨若晴进了屋。
此时，小乔已经从床上下来了，站在地上，这姑娘上身披着白狐狸毛的棉袄子，底下只穿着单薄的白绸亵裤，齐腰的秀发稍微凌乱的披在身上，额前的刘海拢得一张脸清瘦得比巴掌心还要小。
昨日穿了棉衣棉群遮掩都那么瘦，此番穿的衣裳更单薄，整个人看起来瘦得像纸片人，那脖子，那腰，杨若晴感觉自己一指甲能掐成对半！
不过，瘦归瘦，个头还是很高挑的。
而且，五官很精致，秀气，如同雪白纸张上精细勾勒出的山水美人，淡淡的唇色更添几分病态的美。
杨若晴突然感觉书中描述的‘病西施’估计也不过如此。
“婶子，您这么忙怎么过来了？我还想着等身体好些了，亲自去给婶子请安，竟劳烦婶子先来看我，这可真是折煞小乔了。”
小乔似乎有些惶恐不安，苍白的脸上浮起病态的红润。
杨若晴笑得一脸慈爱，（好吧，这个词儿现在也终于用到自己身上了。）
第8583章 优势在我
黑夜。
火把上火苗燃烧，发出噼啪的声音。
乌力罕脸色阴沉。
幸好黑夜掩饰了他的脸色。
否则，多半会影响士气了。
“难追上，好不容易追上了，敌人停下来，就是一排火铳，他们的火铳，还能连发好几下，打的我们抬不起头，等我们站稳了，他们又再次逃了。”
坐在地上的伤兵苦着脸控诉着，他的胳膊，腿部都渗出了血。
“来人，把伤兵们收拢起来，送回营地。”
乌力罕大声叫道。
伤兵们喜出望外，不管他们接下来能不能继续活，现在乌力罕的表态的确暖了他们的心。
“大伙儿打起精神！”
“敌人顶多一千骑兵，咱们有一万数千人，十打一，就算用人数堆，都能堆死他们。”
乌力罕目光朝着四周扫视了一眼。
“优势在我，草原上的雄鹰们，你们害怕？”
“不怕，干死南蛮子！”
“对，我们碾压敌人。”
草原人在欢呼。
“北离家的弟兄们，杨家的兄弟，咱们联合在一起，就是为了推翻齐国的暴政，现在胜利就在眼前，前进！”
乌力罕再次喊道。
在这夜晚，附近的兵士，都能听清楚，远处一些的，也有些带传。
此刻，他们的战斗热情，已经彻底调动起来了。
在乌力罕的一声令下，队伍向着前方前行。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后，他们便看见，前方有了不少骑兵，正停留在原地，休息。
靠坐在树边的阿古达木站起身，立刻迎接了上来。
“阿古达木，你们怎么没追敌人？”
乌力罕冷声道。
虽然阿古达木是他关系很好的副将，打小一起长大的，但他依旧没给好脸色。
在草原上，传统往往以成败论英雄。
阿古达木就是个失败者！
阿古达木不遵守军令，尚自带着三千骑兵追击敌人，假若他们能剿灭敌人，那么罪责可以抹除，还有功劳。
但，他们不仅没有剿灭敌人，反倒是大大的损兵折将。
这样一来，他的罪责就坐实了。
阿古达木低垂着头，脸涨得通红，低声道：“大人，我们吃亏了，敌人像是狡猾的狐狸……”
“记住，我问的是，你们为何不去追敌人！”
乌力罕脸色越发的阴沉。
这个阿古达木，打了败仗，也就罢了，居然到现在，还在推卸责任。
“敌人……他们就在前面，一直在吊着我们，可能，他们前面有埋伏。”
阿古达木低声道。
这一路过来，就算是傻子，也能看出，敌人是故意带着他们往这里走的。
否则，他们想要趁夜逃离，不是什么难事。
“埋伏又怎么样？”
“我们人数比他们多，汉子们武艺高强，弓马娴熟，哪样不胜过他们？”
“敌人最大的优势就是火器。”
“但，火器的犀利，在于距离，只要我们拉近，贴近以后，他们的火器就发挥不出来，我们拼刀会输吗？”
乌力罕冷冷道。
“可是……”
“没什么可是！打起精神来，阿古达木，这是你将功赎罪的唯一机会，只要这一战能将敌人击败，回去以后，我可以不治你的罪！”
乌力罕冷声道。
在军中，平时的私人感情，万万不能带入进来，否则，就会导致军纪涣散，最后彻底失败。
“喏！”
阿古达木只得打起精神来。
他本来还想说出自己的猜测，但现在，他已经说不出口了。
他没法将心头的不安，都说出来，那样一来，除了被人看做懦夫以外，他没有任何好处。
到了现在，他唯一的道路，就是跟随乌力罕冲锋陷阵。
“准备出发了，斥候先行。”
乌力罕不是莽撞之人，他派出了斥候，往前面探路。
每隔一段时间，斥候都会发回信号，跟他们进行联络。
人多有人多的坏处，那就行军速度稍慢。
不过，过了一段时间，他们远远的看见了火把。
前面，已经可以看见敌人的行踪了。
“敌人就在前面！冲锋。”
乌力罕举起了弯刀。
黑暗中，火把在燃烧，旗帜在飘扬。
他一声令下后，众骑士们加快了速度。
前方，他已经派斥候探查过了。
最多只有些许的坑洞，没有别的陷阱。
而且，他还将水军的因素考虑到了。
河水这两天涨了不少，水军很有可能会出现在河道上。
但此地，跟河道之间有着不小的距离。
船上的火炮，基本上不大可能打到这里。
没有船载火炮，水军对陆地上的军队，伤害很小。
综合各方面因素，他断定，敌人并无太多的花招，此时正是歼灭敌人的最好时机，再晚一些，恐怕敌人就要趁机跑路了。
……
望着前面蜂拥而来的联军，骆风棠高大的身影端坐在马背上，脸上带着一丝微笑。
“大将军，下令吧！”
项人羽有些迫不及待了。
“不急，再让敌人靠近一些。”
骆风棠显得镇定自若。
“在近一些，我们就要在他们弓箭的射程内了。”
项人羽担忧道。
“项将军勿忧，我已经算计好了。”
骆风棠道。
项人羽只好继续等待着。
“到地方了，我们走。”
骆风棠拨转马头，转身就走。
将士们都跟在骆风棠快步离开。
他们始终保持着跟敌人一定的距离，但，他们是刚刚启动战马，速度不可能一下子提升下来。
虽然身后的追兵越来越近，但骆风棠没有丝毫的慌乱。
他忽然双手搭在马背上，站直了身子，朝着天空放了一道烟花。
烟花飞上空，砰的一声炸开。
乌力罕大笑道：“南蛮子在玩杂耍呢，放什么烟花。”
其他人也都哈哈大笑。
虽然，他知道这可能是什么信号。
但，即使如此，也没什么可畏惧的。
而就在此时，远处升起了一排亮光。
一道道的，飞了起来，飞速的向着乌力罕一众人奔来。
“不好，快躲！”
乌力罕脸色一变，大叫道。
“砰砰砰……”
但那些光点速度太快了，一个个落入军阵之中。
巨大的轰鸣声响起，那些光点爆裂开来，其中很多金属碎片，将人马都撕裂成碎片。
因他们奔跑的时候，人员靠的太近，每一下轰鸣，对他们俱都造成了极大的伤害。
第8584章 溃败
“冲，给我冲！”
乌力罕红了眼睛。
巨大的伤亡，越发的激起了他身体里面的血性。
已经到了关键时候，现在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没有退路了！
只要退，必然就是一场大溃败，到时候能有多少人活着回去，当真是生死难料。
那么，只有前进，才是唯一的出路。
骑兵们挥舞着弯刀，嘴里面不断的发出怪叫声，吆喝声，疯狂的向前冲，他们眼里已经看不见身边的同伴了。
耳边听见的，也只有不停息的轰鸣声。
直到身体一震，从马背上摔落。
骆风棠，项人羽一行人已经停止下来，前方，地面上堆满了人，马的尸体。
鲜血将前方的草地，都染红了。
空气中，都是血腥气。
但，敌人依旧没有停止，在火铳交织的死亡线上冲锋。
也的确有一些幸运的骑士，冲过了火铳，火炮组成的天罗地网，来到骆风棠的面前。
但，他们只看见枪尖一闪，就捂住咽喉从马背上跌落。
骆风棠的枪术，已经到了登峰造极的程度，根本不是他们这些人能比拟的。
“阿古达木，你过去杀了他！”
乌力罕注意到了骆风棠的强势，立刻大声道。
阿古达木是他的副将，也是众人当中武艺最强的武将。
用江湖武者的标准来看，阿古达木已经到了一流高手的程度。
他具备天生神力，各种兵器，都玩的炉火纯青，在军中就是一座山峰，不可逾越的山峰。
一般的江湖一流高手，遇到他依旧会落败。
阿古达木的天生神力，以及不要命的疯狂战法，就足以破解一流高手那些招式繁琐的武艺。
“喏！”
阿古达木也想要将功赎罪。
在几十名骑士，用性命来保护的情况下，阿古达木也终于冲到了骆风棠的面前。
只要能杀了对方领头的武将，就能让对方军阵崩盘，这本是战阵的至理名言。
“呼！”
阿古达木的锤子，挥舞起来，十分的凶猛可怖。
一般的兵士，被锤子擦着皮，性命都堪忧。
但，挥舞了一阵，他眼前一花，忽然就停滞住了。
“你不是一流？”
阿古达木沙哑着嗓子道。
“不是，我是宗师。”
骆风棠慢悠悠的道。
阿古达木脸上闪过一丝释然。
他仰头，张口喷出一团血雾，仰面倒了下去。
“这是个勇士。”
骆风棠叹了口气。
虽然大家分属不同的阵营，但对于真正的勇士，他还是有几分敬意的。
骆风棠杀死阿古达木，看似很轻松，实际上，他已经使了很大力气。
他运用力场，控制住了阿古达木的视觉，又使用太祖血脉的内力，震裂了阿古达木的五脏六腑，这一整套操作下来，消耗可不小。
要是再多来几个阿古达木这样的高手，骆风棠都要考虑转身逃走了。
他力气也是有限的，不可能无止无尽的使用。
“砰砰砰……”
轰鸣声连续不断的响起。
草原上的汉子也终于承受不住这无边的压力……开始有退缩的心思了。
而阿古达木之死，就是压死骆驼的稻草。
还活着的草原汉子们，拨转马头，他们已经听不见乌力罕声嘶力竭的叫喊声，转过身就向着远处急速的逃命。
而队伍之中，杨氏和北离家的人，早就先一步开始逃命了。
乌力罕挥刀连杀了好几名逃兵，都没办法阻止战局走向最终的崩溃。
到了后来，他也掉过头跟着众人开始逃命了。
地上的旗帜，扔的到处都是。
原本整齐的队列，现在四散而开，一群人四面八方的逃命。
“追！”
骆风棠适时地下达了命令。
事实上，他们不仅仅有一千骑兵，还在水军三千人。
这三千人，两人一骑的追杀敌人。
他们正面相抗当然做不到，但现在追杀已经丧了胆的落水狗，那是绰绰有余了。
追杀了一阵以后，骆风棠就下令收拢人马，将俘虏都带走，地上的尸体，也都搬走一个不留。
他没有让人一直追杀，而是适可而止。
甚至，乌力罕都是他有意放走的。
否则，乌力罕是很难逃走的。
回到船上后，项人羽脱掉盔甲，换上轻便的衣裳，不由得感叹道：“大将军，我是真没想到，这一战会打成这样。”
他也知道火炮和火铳的威力，但心里所想跟亲眼所见，终究不是一回事。
亲眼见到一万多人的精兵溃不成军，而己方仅仅只死了十来人，这对比，也太惊人了。
可以说，这一战证明了，未来战争的形式发生了巨大的改变。
骑兵为王的时代，已经过去了。
接下来的时代，是火器的时代！
“以后踏踏实实修炼传统武艺的人，会越来越少。”
骆风棠微微一笑道。
“不错，武功再好，一火铳就撂倒了，除非到了宗师境界……可是，宗师又何其难，天下这么大，也只有极少数武者能达到，我这辈子，基本上都是达不到的了。”
项人羽叹了一口气。
“回去以后，好好学学火铳之术，肯定用得上。”骆风棠笑道。
“大将军说的是，回去我就好好练练火铳。”
项人羽点头。
“这次打得不错，但敌人的主力还在，我们并未能彻底摧毁他们，这也是我故意放走乌力罕的原因。”
“乌力罕那人，有点小聪明，但冲动而莽撞，没有大智慧，让他去统领大蒙部的军队，威胁会降低。”
“杨定星自认为谋断高明，实质上颇是愚蠢。”
“真正有能耐的是北离图，要是联军都听他的，我们今日没办法取得如此大的战果。”
骆风棠道。
“对，最难对付的是北离图，我们的探子说，北离图的军令是固守营地，不准追击的，大蒙部的阿古达木擅自追击，逼得北离图无可奈何，只好让乌力罕带人接应。”
项人羽道。
“阿古达木倒是一条真汉子，是冲锋陷阵的猛将，只可惜他遇到了我，那就必死无疑了。”
骆风棠可不是在给自己脸上贴金，他说的是一个事实而已。
要知道，阿古达木的武艺不在项人羽之下，放在整个大齐的军中，都没几个能跟他相比的。
第8585章 相聊甚欢
长坪村，骆家。
“小乔啊，你可千万别这么说，你是客人，理当我先来探望你。”
杨若晴上前来，扶住小乔，亲切的说。
“原本昨夜就想过来看看你，结果弄完俩孩子，时辰就晚了，又怕打搅到你休息，就拖到这会子了。咋样啊小乔？身体恢复得咋样了？”
面对杨若晴的关怀，小乔有些受宠若惊。
“多谢婶子的关心，承蒙大志表哥和大奶奶他们的照顾，我身体好多了，这会子起床也不觉得头晕目眩了。”
“那就好那就好，来，你回床上躺着，这单衣单裤的一会儿又得着凉。”
“婶子，我不冷，这屋里炭火旺盛，温暖如春。”
“哈哈，再咋样温暖，也毕竟是隆冬呀，稍有不慎还是容易着凉，来，坐着说话。”
杨若晴亲自扶着小乔坐回了被窝里，又提起被褥盖住她的腿。
小乔抬起头，目光追逐着杨若晴，眼中都是震惊和悸动。
大志端过来两副茶碗，递给小乔的是一碗蜂蜜水，给杨若晴的则是一碗茉莉花茶。
“娘，这茉莉花茶是小乔带过来的，她家院子里种的茉莉花，您尝尝。”大志说。
“哦？那好呀，我尝尝。”
杨若晴微笑着，轻抿了一口茶，连声夸赞：“不错不错，口齿留香，是小乔你自己做的吗？”
小乔腼腆一笑，轻轻点头，“献丑了。”
杨若晴笑眯了眼，“小小年纪还会做茶，可见是个心灵手巧的姑娘。我听姚月说，你还识文断字？”
小乔微红了脸，道：“不过是粗识几个字罢了，至少不会写错自己的名字，比起大志表哥，我就是大老粗一个。”
大志站在一旁，双手负在身后，看到杨若晴和小乔这温馨的聊天气氛，他心下暗暗松了口气。
杨若晴在小乔这里坐了一会儿，基本把小乔家的情况给打听了个七七八八。
小乔家里是在扬州开杂货铺的，爹妈都在，家里有四个哥哥，她是最小的女儿。
前面三个哥哥都跟着老父亲做生意，第四个哥哥是念书人，考中了秀才。
四嫂刚好就是大志的同胞三姐，所以小乔家里条件在当地也算是小富即安的人家。
也不用猜，大志的三姐之所以能嫁给一个秀才郎，主要原因也是因为娘家胞弟是举人。
一大家子都很疼小乔，小乔的三哥给小乔启蒙，加之小乔比大志小两岁，所以小乔以前跟她三嫂回娘家没少跟大志这一起念书。
而且杨若晴留意到一个小细节，细想来她觉得有点意思。
那就是当她跟小乔聊天的时候，大志一直没有离开，他就站在床边。
目光时而扫过小乔的身上，当小乔埋头喝碗里的蜂蜜水时，大志会拿出事先准备好的手绢儿放在一旁。
小乔喝完，他很自然的伸手接过碗，两个人一个伸碗一个接碗的动作配合的很默契很自然。
这就好像骆风棠坐在那里看书，杨若晴边剥橘子边经过他身旁，随手给他嘴边递过去一瓣儿橘子，骆风棠都不需要抬眼来看，习惯性的就能张口接住。
在其他三位姑娘身上，杨若晴并没有看到大志跟她们的默契。
尽管他对姚英客客气气的，但那更多的是表弟对表姐的尊重。
对姚月那是对表妹的包容。
对黄桂儿……大志好像是在忍耐着性子敷衍。
对小乔，那就不一样，不是敷衍，是心甘情愿的照顾在侧，感觉就是不一样。
“好啦，我也坐得差不多啦，该回去啦，小乔你好好歇息。”
杨若晴放下茶碗，微笑着站起身。
小乔起身欲送，抬起胳膊准备穿棉衣的时候，杨若晴赶紧上前去握住对方纤细的手腕：“别别别，婶子又不是外人，这是婶子家呀，用不着整那些客套的东西。”
说着话，杨若晴发现小乔秀眉轻轻蹙在一起，好像还倒吸了口凉气。
“娘，你是不是捏到小乔手腕上的东西了？”大志在一旁紧张的提醒。
杨若晴忙地松开手指，便见白色的亵衣袖口底下，纤细的皓腕上戴着一根用红绳子绑的手环，手环上还挂着一只金猪。
金猪大概有扣子那般大小，胖乎乎，很可爱。
“不好意思啊，婶子没瞧见，这手环真好看。”
杨若晴顺便夸了句。
小乔微微脸红，赶紧垂下袖子轻声说：“不过是街边不值钱的小玩意儿，戴来玩的。”
杨若晴点点头，没多想，年轻的少男少女大多都喜欢这样的东西。
傻狍子闺女手上不也戴了一只鸡血环手镯么，不过那鸡血环手镯价值不菲，意义也不一般，是左景陵爬上峭壁悬崖摘下来亲手做的手环。
送走了杨若晴，大志回到屋里收拾茶碗。
小乔靠在床上，脸上还染着一抹激动的潮红。
“以前听你说起你娘，我一直以为她贵为将军夫人，自身又是成功的大商人，肯定非常的威严，今日一番聊天，我感觉你娘人还不错，至少很温和的。”
大志看了小乔一眼，微笑着说：“那些名头官衔都是对外面人的，我娘对亲戚朋友，尤其是对晚辈，那是非常的亲切随和。”
“不仅是我娘，我爹也是如此，他们不仅亲切随和，骨子里都很正直善良，不然，当年也不会解救我于水火之中。”
听到大志说起当年的事情，小乔脸上的笑容顿时凝住。
“大志哥哥，一切都过去了，如今你这边双亲健在，你自己也有了功名，一切只会越来越好的。”
大志扭头看着小乔，定定问：“真的吗？真的一切会越来越好？”
小乔点头，“嗯。”
大志笑了，“好，我信你。”
两人会心一笑。
小乔吃了药准备睡一会儿，大志帮他盖好被子。
看到她手腕上的金猪，他的目光越发柔和。
小乔也留意到了，似笑非笑问他：“你的呢？”
大志说：“我一个男人家戴那些有些胡里花哨。”
小乔撇撇嘴，将手从被窝里探出来，抓住他的袖子往上撸。
指着他手腕上同样的手环，笑得像一只小狐狸：“那这又是啥？”
第8586章 鼓足勇气
大志将袖子放下，并将她的手放回被窝，“刚吃了药，不许闹，好好睡一觉发发汗。”
小乔缩在被窝里，细细长长的桃花眼里盛满了笑意。
“大志哥哥，你是个口是心非的人。心里想啥，嘴上从不敢承认。”
大志垂眼，默默思忖了下，苦笑：“你说我是哪样的人那就是哪样的人吧，只要你开心就好！”
小乔皱起鼻子：“哼，无趣，你自去忙你的吧，我乏了，真的要睡了。”
“好，那我先走了，回头再来看你。”
大志刚将帐子放下，便听到被窝里传来小乔幽幽的声音。
“不会是趁我睡着了，去给姐姐妹妹的嘘寒问暖吧？”
帐子外面的人沉默了片刻。
小乔双手揪着被子，被子遮住了半边脸，露在外面的一双眼珠儿随着时间的流逝因未等到他的回应而渐渐生出几分心虚慌乱来。
就在她快要绷不住的时候，帐子外面的人轻叹了一口气，帐子被撩开，那人俯身下来，温润的唇轻轻落在她的额头。
如同一片鹅毛落在结满了冰的湖面。
轻轻一触，便迅速分离，快得像是一场幻觉。
“你且安心养病，其他的事交给我。”
说完这话，大志转身离开。
小乔许久后方才回神，她抬起手触摸自己的额头，感觉像是在做梦。
她唇角弯起，明明是笑了，可泪水却盈满眼眶，她轻轻咬住唇，翻了个身，抱着肩膀陷入迷迷糊糊的幻想中……
在梦中，她穿上了新嫁衣，吹吹打打着被人扶着下了花轿。
盖头被掀起，她看到面前同样一身喜服的大志，就在两人快要喝交杯酒的时候，突然冲进来好多人，指着她的鼻子乱骂一气：
“她是个病秧子，短命鬼，她不会生孩子，谁娶她谁断子绝孙……”
“她家里是小商户，配不上举人老爷！”
画面一转她仿佛成了透明，眼前同样的吹吹打打的欢乐场面，拜堂，成亲，可是当盖头掀开，喜帕底下的脸却变成了姚英……
……
当小乔正在为自己和大志的未来而深深担忧并陷入梦魇中时，大志却因为一时冲动下偷亲的那一口，而让他身体里年轻的血液在瞬间沸腾燃烧。
他生出一股冲动，觉得今天就是最好的日子，最佳的时机，他得打铁趁热即刻就去找娘，将自己的诉求和苦衷告诉娘！
而且，通过先前的观察，大志感觉娘对小乔应该是喜欢的。
趁着现在娘心情不错，对小乔感觉也好，还多了几分疼爱，大志想过去求求她，只要娘站在自己这边，那么他就有底气去对抗扬州那边各方亲戚们的压力。
大志兴匆匆来到寝房这，发现杨若晴并不在寝房里，寝房里只有王翠莲一个人在，她坐在两个摇篮中间，边纳鞋底子边守着两个弟弟。
“娘没回来？难道是去五嘎公家串门去了？今天可是绵绵姨娘回门的日子……”
大志心里想着，脚下悄悄往外挪，不想惊动王翠莲。
然而，王翠莲却听到了一点响动，她不敢出声怕惊醒俩小的，于是起身来到窗边，刚好看到大志的身影消失在拱门那里。
是志儿啊？
咋过来转一下又走了呢？这孩子莫不是找他娘有啥事儿吧？
杨若晴并没有去五房，而是五房的绵绵和夜一过来骆家找她了。
杨若晴在辰儿的书房里招待他们小两口。
因为先前在五房的时候杨若晴就跟绵绵那些道贺过了，所以这会子三人关起屋门来也不用再寒暄，夜一开门见山说：“夫人，将军几时动身去的四象城？”
杨若晴怔了下，随即笑了。
“你这傻小子，都娶了我妹妹了，咋还叫夫人？”
夜一愣了下，随即有点不好意思，但还是改口道：“晴儿姐。”
“诶，这才对嘛！”杨若晴笑着应了。
一旁的绵绵用手绢儿捂着嘴笑。
杨若晴接着说：“他动身都一天一夜了。”
夜一点点头，随即看向绵绵。
绵绵垂下手来，也不笑了，对他温柔的说：“你想说啥你就说，你想做啥你就去做，我都支持你的。”
夜一眼中都是感动，感动之余更多的又是歉疚。
他最终还是转过脸去，跟杨若晴那说：“晴儿姐，我准备去追姐夫，你有何话或者物件我可以捎带给他。”
“啥？你也要去四象城？”
杨若晴惊讶得瞪大了眼，面对夜一坚定的目光，杨若晴只能又去看绵绵。
“绵绵，这……”
绵绵依旧笑得温婉，“今天回门听说姐夫临时被陛下召走了，他就坐不住了。”
杨若晴接着又对夜一说：“你姐夫走的时候故意没去县城喊上你，就是看你新婚燕尔，想给你一个假期让你在家好好陪陪绵绵，你咋这么急着去找他呢？缺了你一个，也没啥呀，你就给我老老实实在家里陪绵绵！”
新婚才三天就要跑路，让绵绵一个人独守空房？
“尤其是这还赶上了过大年，你让绵绵一个人在县城过大年？你忍心？”杨若晴又问。
被杨若晴这么一问，夜一眼中尽是歉疚，但却丝毫没能撼动他目光中的坚定。
绵绵故作乐观，笑着帮他解围，话是对杨若晴说的：“姐，那有啥呀？县城的宅子是我的家，吃喝不缺，我好得很呢！”
“你就瞎说吧！”杨若晴瞪了绵绵一眼。
绵绵嘻嘻一笑，瞟了眼夜一，“实在不行我就回娘家来住呗，那有啥呀？”
杨若晴直接戳了下绵绵的额头，“你这更是瞎说，这是你成亲的第一年，第一年就回娘家过年，你让别人咋看？咋想？”
“姐，我不在乎那些……”
“你不在乎，可你娘在乎啊！”杨若晴又拍了拍桌子说。
完事了她又去看夜一，“夜一，我现在以将军夫人的身份命令你，这个大年你必须留在家里陪绵绵一起度过，哪怕正月初一你就动身，我都不拦你，但年前你若是敢撂下绵绵一个人去四象城，回头我告诉棠伢子，让他按军法处置！”
留夜一在家里过婚假，这也是骆风棠的一片苦心，不管从哪方面，杨若晴都不允许夜一现在离开。
第8587章 不怨
尽管，夜一也是出自一片忠心想要去辅佐骆风棠，这种精神让杨若晴很感动，但也正因为这种感动，她才要强迫夜一留在家里多陪陪绵绵。
大家都是女人，又都是过来人。
绵绵成亲才三天，新婚夜刚刚破瓜，之后可能身体需要休息。
三天过去了，估计身体也恢复得差不多。
这个时候新婚的小男女正是**的时候，这个时候就让他们两个分开，太残忍了。
怎么着也要让他们在腻歪几天，而且，如果夜一那方面厉害，指不定还能让绵绵中奖。
如此一来，就算夜一跟随骆风棠去了战场，家里的绵绵怀了身孕，也能通过养胎来转移注意力，分散对夜一的思念和渴望。
到时候等到夜一他们凯旋归来，直接升级做爹，老婆孩子热炕头，想想都美呀！
夜一看着绵绵，绵绵也望向夜一。
最后，在杨若晴的威压下，夜一只得暂缓出发的日期。
“行吧，那就正月初一动身！不能再变了！”夜一拧眉道。
杨若晴打了个响指：“一言为定，谁变谁是小狗。”
夜一：“……”
绵绵捂着嘴又偷笑了，但眼角眉梢溢出的都是欢喜。
夜一听说大志回来了，去找大志说话，书房里，留下杨若晴和绵绵这对堂姐妹说悄悄话。
“咋样？夜一对你好不？”
杨若晴起身给绵绵换了一碗蜂蜜水，走过来笑眯眯问。
绵绵羞红了脸，目光闪躲不敢直视杨若晴。
然而，杨若晴却眼尖的看到了绵绵藏在脖子里的‘草莓’。
尽管她今日特意穿了一件领子比较高的衣裳，可这么一埋头，从杨若晴的角度还是发现了秘密。
“嗯，他对我很好，很好。”绵绵轻声说着，脸红得像喝醉了酒似的。
杨若晴也是会心一笑，仅看这些小草莓，就知道夜一有多稀罕绵绵了。
不过话说回来，夜一可是得了骆风棠真传的，这样的男人，差得了么！
“我也晓得夜一对你好，不过是要问问，哈哈，来，喝点蜂蜜水，能美容养颜呢！”杨若晴招呼道。
绵绵点头，抿了几口蜂蜜水，文文静静坐在那儿。
“姐，听说大志带了几个亲戚家的表姐妹过来做客？”绵绵又问。
杨若晴点头，“是的呢，姐姐妹妹的来了四个，说是想领略下咱这边的风俗民情，不过刚来就赶上下雨，等雨停了就好了。”
等雨停了，日头出来了，到时候就到了过大年的时候。
去山里烧香，去池塘烧香，去土地庙烧香，大家互相拜年，可热闹了。
等到正月里，走亲访友，村口搭戏台子唱大戏，去道观抢头柱香，附近舞龙舞狮的队伍来村里闹，各种玩杂技的，再等到元宵节还可以去镇上看花灯……
“姐，我去跟那几位远道而来的姑娘打个招呼吧？”绵绵又跟杨若晴这征询意见。
先前在五房娘家的时候，嫂子蒋桂玲将她拉到一旁去说悄悄话。
告诉她大志一口气带了四个女孩子回来，虽然骆家这边嘴口紧，但蒋桂玲她们都私底下猜测将来大志的媳妇儿八成就是从这四个姑娘里出了。
所以于公于私，大伙儿都觉得有必要过来跟这四个女孩子打个照面，结个善缘。
绵绵作为老杨家的一份子，自然也不想例外。
但她不能贸贸然就去打招呼，还得想跟杨若晴这摸摸底。
杨若晴一听绵绵的意思，就猜测老杨家其他人嘴上顺着骆家的话说，只说是远房亲戚过来玩玩，但私底下估计还是认定这四个姑娘是过来见她这个未来婆婆的。
这种想法若是搁在见过小乔之前，杨若晴肯定会理直气壮的告诉大家不要瞎想，没那么复杂。
可当她看到大志和小乔的相处模式，那种明明什么都没有，可却又清晰感觉到什么的那种感觉又是如此真实。
但即使心里虚，杨若晴嘴上还是咬紧牙关说：“不用刻意去打招呼，回头等天气晴朗了，我让大志带着她们几个去各房串门呢！”
绵绵明白了，微笑着点点头，又跟杨若晴这闲聊了几句起身准备告辞。
杨若晴送她出门，又拉住她的手问：“你们这新婚燕尔的，夜一很快又要走，而且啥时候回来谁也说不准，你心里会不会怨？”
谁都想自己的男人陪在身边，有个知冷知热的人，嫁过去进进出出都是自己一个人，对于杨若晴这种老夫老妻早就习惯了，但绵绵这种新媳妇应该会有些失落吧？
绵绵苦笑了声：“姐，失落我是肯定会有些的，心里也肯定是盼着他哪里都不要去。”
“可是，男子汉大丈夫得有自己的大事要做，在认识我之前，他是那样，总不能因为娶了我，就把他捆绑在我身边，哪都不能去吧？那不是我想要的，也不是他想要的，所以我一点儿都不怨他，我在嫁给他之前我心里也就做好了这方面的准备。”
杨若晴摸了摸绵绵的垂在额前的一缕刘海，欣慰的笑了。
“用句时髦话说，咱都是军嫂，既然嫁给了他们这些带兵打仗的人，咱的心理承受能力就要比别人的女人强悍些才行，因为，咱嫁的男人是做大事的，咱自己不能拉胯，这样才配得上站在他们身边，跟他们平起平坐！”
杨若晴不知道自己这句话是不是不小心戳中了绵绵的兴奋点，总之，绵绵好像被打了鸡血似的，眼睛明亮有神，秀丽的面庞也浮起激动的潮红。
“姐，你放心，我不会给他丢脸！”
“若是我爹娘那边晓得这事儿有怨言，我来负责劝慰他们就是了，我相信他们那么疼我，肯定也能体谅我们。”
夜一那边也跟大志一块儿往书房来了。
杨若晴小声对绵绵说：“夜一这是专门过来接你了。”
绵绵羞答答的。
大志来到绵绵跟前，跟绵绵这个只比自己大两三岁的姨娘作揖行礼。
双方说了几句客气话后，夜一携着绵绵离开。
杨若晴望着他们二人远去的背影，眯了眯眼，突然对一旁毕恭毕敬立着的大志那试探着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人到了一定的年纪就要成家才好，瞧瞧，这成双成对的真是羡煞旁人哦，志儿，你说呢？”
第8588章 母子谈心（上）
果真，大志的脸刷地一下就红了，而且神情明显很不自在。
但他还是努力稳住心神，附和着杨若晴的话说：“对，姨娘和姨夫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杨若晴莞尔，不愧是念书人，夸人都夸的不一样，出口成章。
“志儿，你如今十五周岁，过完年十六周岁，照着咱这一带虚岁的算法，说你吃十七岁的饭也是妥妥的。”
“所谓男子汉大丈夫先立业后成家，但在我和你爹看来，若是有合适的姑娘，成家立业两不误也是不错。”
“趁着今个这机会，娘想问问你，你眼下可有成家的打算啊？”
大志以为自己听错了，没想到娘会主动询问他那方面的事，他错愕抬头，“娘？”
杨若晴笑眯眯望着他，眼底都是鼓励。
好像在说，我的好大儿，你想说啥就直说了呗，娘可就等在这了呢！
大志微微皱眉，像是在酝酿情绪，调动周身的勇气。
杨若晴耐心的停留在原地等着。
“娘，这里风大，我扶您回书房去坐着。”
大志上前来，双手扶住杨若晴的手臂，将她往书房里送。
杨若晴无声的笑了，得，儿子大了，果真有戏。
书房里，杨若晴被大志扶坐在一把太师椅上，然后，他来到杨若晴跟前，拂起衣袍的一角，跪在杨若晴跟前。
“娘，儿子有事相求，望娘成全！”他双手掌心贴伏在地，整个人彻底埋下身去，额头紧贴着冰凉的地面。
他的这个反应，倒真叫杨若晴讶到了。
她赶紧探身去扶住他，“志儿，快些起来坐着说话，咋一上来就行这样的大礼？我是你娘，又不是外人，快些起来起来。”
“娘，还是让儿子跪在地上说吧！”大志说。
杨若晴愣了，随即轻轻拍了下他的肩膀：“你这个傻小子，你跪地上说就能显得更有诚意啦？你把衣裳跪脏了回头还是你老娘我给你搓洗？”
她又指了下外面：“你看这阴雨天气，想要烘干一套衣裳老难了，你还是真疼娘就快些起来说话吧！”
听这话，大志恍然才意识到这个问题，他颇有些尴尬，赶紧起身并弯腰拍打着衣袍上淡淡的灰尘。
“没事没事，这地板每天都擦洗，没啥脏污，你坐下来跟娘好好说说你想跟娘这求啥。”
大志总算坐到了杨若晴旁边的椅子上，他端身而坐，涨红着脸说：“娘，不瞒您老，儿子心中确实有了心仪女子，也想成个家，然后心无旁骛的念书考功名。”
杨若晴暗暗吐出一口气，该来的终于来了。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长大了，有这想法也是应当的，就算你不主动提，为娘也会跟你这问的，如今你主动提出来，反倒更好。”杨若晴说。
大志听到杨若晴这话，有些出乎意料。
“娘，您不生气？我原本还担心您会责怪我念书分心……”
“哈哈，真是个傻宝，娘咋会责怪你呢？你也这么大了，若是你只知道一门心思念书而不顾其他，那娘可真要急了。”
杨若晴这话也不是哄大志的，是真心话呢。
十五六岁就已经是举人了，搁在现代那就是十五六岁考上了名牌大学的研究生呢，压根就没耽误念书啊！
而且这是封建社会，男女孩子普遍成亲的早。
成个家，他屋里有个知冷知热的人，他只需要一门心思念书就可，衣食住行那块自然有人帮他打理好。
“志儿，你告诉娘，你心仪的姑娘是谁？可在家里这四个姑娘里面？”杨若晴笑眯眯的又问。
大志的脸红了，他轻轻点了下头。
“哈！”杨若晴乐了。
但她想到自己是个母亲，于是深吸了一口气努力维持住长辈的沉稳，又问他：“是谁？”
大志红了脸，“小乔。”
“小乔？”
这下，杨若晴的表情就有点奇怪了。
一方面是释然，因为她的猜测又对了，这俩孩子的相处模式给她的感觉就是不一样。
能够让大志亲口承认心仪小乔，鼓足这么大的勇气，可见大志确实是对小乔上了心的，不然也不可能求到自己这个‘老母亲’跟前来吧？
可另一方面吧，杨若晴又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那种感觉不是很舒服。
当然有一部分原因是本能的同性相斥，感觉儿子要被别的女人抢走了。
但那种感觉杨若晴完全可以克服，她是开明豁达的母亲，不养妈宝男，她盼着儿子媳妇感情恩爱，家庭和睦。
但是……
“那小乔呢？是你一厢情愿？还是小乔也心仪于你？”杨若晴打算先问清楚再说自己的想法。
被问到这个，大志没有片刻犹豫，甚至还挺直了腰杆颇有些宽慰自豪的说：“当然是两情相悦。”
“哦……”杨若晴点点头，状若思忖，脸上看不出喜怒。
她的这份平静，让大志浑身沸腾的血液一点点平静下去，生出几分忐忑来。
“娘，你为何是这样的反应？难道，你不喜欢小乔？”他试探着问。
应该不会吧？娘上昼过去看望小乔，两个女人相谈甚欢，大志在旁边暗暗观察，能感觉出来娘好像不是在敷衍。
若真是敷衍的话，不可能在小乔屋里逗留那么久，而且从关心小乔的身体，到她念了那些书，从小到大都吃了哪些药，家里有哪些人，家里人都在做什么营生，这事无巨细的问了好多好多啊！
就算将娘跟姚英姚月黄桂儿她们仨聊天的时间加起来，估计都没有跟小乔一个人多。
敷衍？那也敷衍不到这个份上！
就在大志心里七上八下的时候，杨若晴再次开了口。
“志儿啊，娘不是不喜欢小乔，娘就跟你说实话吧，这四个女孩子里面，娘最喜欢的就是小乔了。”
大志抬起头，眼中的忐忑散去，重新焕发出欣喜和期待，他重重“嗯！”了声，耐心等待杨若晴的后文。
杨若晴接着说：“甭管是你，还是你弟弟妹妹们，将来在你们谈婚论嫁的时候，我和你爹都不会强行干涉。”
“我们跟别家父母不同，不给你们包办婚姻，你们自个挑选如意的人。”
第8589章 母子谈心（中）
大志眼中的惊喜溢出来，脸上隐隐激动着，双手握紧了拳头放在腿上，胸膛阵阵起伏。
“娘，你真好，有你和爹这样的双亲，是我们做儿女的福气！”大志迫不及待的说。
“我，我谢谢爹娘的成全，我也代替小乔……”
杨若晴不由得笑了，这傻小子，为了讨她的欢心和答应，这么急着拍马屁了。
她抬了下手打断了大志的话：“志儿啊，娘的话还没说完呢！”
“啊？”大志有点窘，“那娘请说，儿子洗耳恭听。”
杨若晴点点头，接着道：“虽说我和你爹不包办你们的婚姻，但是，作为过来人，我们还是会对你们择偶提出适当的建议，是采纳，还是拒绝，就看你们自己斟酌选择了。”
大志懂了，娘对小乔并不是十成的满意。
这也在他当初的预料之中，这世上人无完人，尤其是挑儿媳妇儿，肯定总能挑出点什么来。
“娘若觉得小乔哪里不合您的心意，但说无妨。”大志又道。
因为他知道娘就算要挑几处小乔的不足来，也没有恶意，也是为他好。
但最后听不听，如何抉择，他有自己的判断。
杨若晴点点头，大志不愧是念书人，心性稳，沉得住气。
若是换做比的这个年纪的毛头小子，你刚张口要挑他心上人的刺儿，估计早跟窜天猴似的跟你拍着桌子一蹦三尺高了。
“先前我跟小乔聊了好一阵，你当时也在边上听着，其实吧，对于娶儿媳妇，我的要求不多。”
“首先，别人家都注重家世，但咱家不讲究那些，男孩子最要紧的是靠自己，靠任何人，你都会心虚气短，只有凭自己的本事才能硬气。”
“所以小乔家的家境咱不考虑，咱看得是她家人的品行，家人品行过得去，那就成，正所谓嫁个闺女赔个丈母娘，小乔她母亲为人咋样，这个你心里要有数，不然将来婚后有个小心眼的丈母娘梗在你们中间挑拨离间，夫妻感情都不和睦。”
关于小乔娘家人的品行，以及小乔母亲的品行问题，大志倒是很有自信。
“娘，且不说乔家大伯是老实本分的小商人，就冲着小乔她三哥是个秀才郎，也可见这一家子不太可能是那种作奸犯科之人。”
“何况我三姐嫁去乔家也有好几年了，两家是来往走动的亲戚，乔父乔母都比较豁达开明，不然也不可能让小乔一个女孩子念书识字。”
杨若晴点点头，“所以说小乔家里那块是没问题的，那么接下来的问题就在小乔自己身上了。”
大志面色一沉：“娘……”
杨若晴抬手制住了大志的声音，“你莫急躁嘛，娘开篇就说了，娘其实很喜欢小乔的。”
“那娘喜欢小乔什么呢？”大志问。
杨若晴想了下，“我喜欢她身上的那股子书卷气，那股子别的女孩子所没有的傲娇和孤冷。”
但我更喜欢的是因为你对小乔的喜欢。
那是你喜欢的人，所以娘爱屋及乌。但即使如此，该分析的缺点也不能含糊带过。
“小乔模样标致，清秀，精致，个头也不矮，知书识礼，有性格，最重要的是娘看得出来你们之间很默契。”杨若晴喝了口面前的茶，侃侃而谈。
大志也坐在一旁，认真聆听。
“娶到一个跟自己琴瑟和鸣的妻子，这是一件幸事儿，但娶妻并不单单只是两个人兴趣相投便可，你还得考虑到家庭，考虑到子女。”
“娘就直说了吧，你们如果成了夫妻，是不是想要生育自己的儿女？可小乔的身体太差了，从我之前跟她聊天中，对她的病我多多少少也能知晓一些，像她这样的女子别说给你生儿育女，恐怕料理家务浆洗洒扫都不成！”
大志有点急，涨红了脸辩驳：“我是举人，我还会更进一步，我可以买丫鬟仆人伺候，用不着她做那些事。”
“那孩子呢？你也找其他人来生吗？”杨若晴冷下脸来，沉声喝问大志。
大志愣住了。
他张了好几次嘴，却无从辩驳。
小乔身上的病不少，从娘胎里带出来的体弱多病是一方面，除此外她还有很严重的宫寒。
除此外，小乔的右脚比别人多一根脚指头……
关于脚指头的事儿，这世上知道的人以前是小乔和小乔的爹娘，如今多了一个大志。
大志清楚他娘杨若晴只是抓住了小乔的第一条天生体弱就生出了那么多担忧，若是让娘知道小乔还有后面那两条，估计娘得把桌上这茶碗给摔了……
大志垂下头去，少年人先前那股子雄赳赳气昂昂的气焰顿时就大打折扣，这些事儿也梗在他和小乔之间的屏障。
想当初生母还在世的时候，大志就跪在生母的床前求过生母去帮他给小乔提亲，生母当时也是相同的话。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像他们这样小富即安的人家娶亲，首选是好生养。
花钱娶个病秧子回来，让你断子绝孙不算，指不定还提早让你做鳏夫。就算后面再娶，那也是续弦，说出去真不好听！
看到大安沉默下去，脸上都是沮丧和无助，好像要放弃了，杨若晴心里也不是滋味。
“志儿，你别难过，娘提出问题，并不是要借着这些问题好将你和小乔一杆子打开，提出问题的目的是想要解决问题。”
杨若晴原本以为自己的话能够帮助儿子重燃信心，结果，大志的头垂得更低了，不仅如此，他的嘴角还泛起苦涩的笑容。
杨若晴看到他的笑容，心里越发像刀子刮擦一般的难受。
“志儿，你别这样，咱有啥问题解决问题，身体不好，咱就去请名医来帮小乔姑娘量身定制有效的治疗方案啊，管他多少钱的药，咱家都吃得起，把小乔的身体调理好了，你们这婚姻才更美满，对不？”
这回，大志终于缓缓抬头，他目光望向杨若晴，眼底除了萎靡，还有绝望。
他似乎在纠结什么，最终化为一声轻叹，他摇摇头道：“娘，不用请了，她的身体我清楚，不是一朝一夕的功夫。”
第8590章 母子谈心（下）
“志儿，你咋能那么悲观？你们年纪都轻，就算治疗个三年五载的又算啥？”大志依旧摇头：“娘，你不懂，小乔情况特殊，以前大夫就说她就算身体调理好了也很难生养。”
“怎么可能！”杨若晴对这种说法是绝对不信的，“既然调理好了，那就是恢复正常了，正常人有的她都有，正常人能做的她也都能做，除非……”
话语一顿，杨若晴突然想到什么。
她这回是真的拉下脸来，并抓住大志的手臂，一脸严肃的问他：“你是不是还隐瞒了我啥？”
大志摇头。
“别跟娘这扯谎，你从小到大扯谎是啥表情我一清二楚！”杨若晴低喝。
“你若是还当我是你娘，养了你一场，你就说。”
“你要是非不说，那我也不强迫你，往后你就啥都甭跟我这说了！”
杨若晴说完这番话，直接把脸扭到一边去，故意不看他。
看到杨若晴动真格的，大志突然就慌了，他眼眶一红，人也从凳子上滑下来跪倒在杨若晴腿边。
双手扶着杨若晴的膝盖，哽咽道：“娘，你别不理儿子，别不要儿子！”
杨若晴心里像被一根刺儿狠狠刺了一下，疼得她眉心拧在一起，差点就要将大志搂住。
但她狠狠心忍住了。
不仅如此，她还推开了大志的手，背过身去。
大志膝行到杨若晴面前，双手再次紧紧抓住杨若晴的手。
“娘，是儿子不好，儿子不该满您。”
“只是，儿子也是有苦衷的，我答应过小乔，不会将她的遗憾事往外说，因为这关乎到她的名声。即便她不是儿子喜欢的人，即便只是普通的友人朋友，别人告诉了儿子这个秘密，儿子也当为人家守住秘密，背信弃义的事我做不来！”
听到大志这番话，杨若晴终于又转过脸来。
她抽出帕子来擦着大志眼角滑出的泪珠，“你记住，男儿有泪不轻弹，男儿膝下更是有黄金，你给我起来说话！”
大志怔了下，随即点点头，爬起身，羞愧的站在原地。
杨若晴又让他坐回之前的凳子，也叹了口气，并压低声道：“好，我儿是个有原则的人，娘很欣慰，你这么做是对的，值得表扬，娘不逼迫你说小乔的秘密了。”
大志满脸动容，也有一丝释然：“多谢娘的宽容和理解。”
杨若晴又道：“我不逼问你，不让你破坏自己的原则，但我可以猜，我猜得相近了你就点头，可以不？”
大志犹豫了下，点头。
杨若晴换了个坐姿，问他：“小乔身上是不是还有其他的问题，而那些问题都关乎到子嗣艰难？”
大志再次犹豫了下，点头。
呼……
杨若晴心头沉了几分，接下来就没什么好问的了。
“志儿，娘且问你，若是你娶了小乔，你愿意为了她膝下空虚不要儿女嘛？”杨若晴语重心长的问。
大志毫不犹豫的点头，“娘，我的想法不一样，我娶她是因为我跟她兴趣相投，她懂我，我也懂她，我喜欢那种默契的感觉。”
“我娶她，是为了身边有个懂我的人能陪我聊天解闷，能分担我的喜怒哀乐，让我不会孤独。”
“至于生养与否，我不是很看重，因为我不需要一个生育的工具！”
杨若晴听呆了。
这话就算搁在现代，都需要极大的勇气才能说出来。
这可是封建时代啊，大志的思想……很前卫！
但是这个年纪的他，自己本身也还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大孩子啊！
就算他取得了举人的功名，那也只能说明他智商高，念书专注，勤奋。
不代表他对人生，对生活，对未来的规划就很正确。
“志儿，我以前认识一个人，他是一个很有名气的戏子，他娶了个女人，对全天下宣誓他只喜欢她一个，他们的婚姻不需要子女，结果你猜怎么着？”
“怎么着？”大志问。
“人的想法啊，是会随着时间的推移和年纪心性的变化而变化的，此时他发出宣言的时候是认真的，但当几十年过去，彼时的他突然就羡慕别人家子女承欢膝下，瞒着他的结发妻子在外面养了人，生了儿女。”
“而那么多年过去了，他的结发妻子早已不能再生养，一气之下跟他恩断义绝，当年他发出那样另类前卫的宣言，很多人褒贬不一，但骂的居多。多年后他反悔的举动也同样让他再一次站在风口浪尖，成为无数人咒骂的对象。”
“你觉得你能为了十五岁时的承诺，恪守一辈子？”
大志沉默了下去，不再如之前那般不假思索便满口应下。
“当然了，你娶小乔，你不用效仿那个戏子宣誓啥，你想要孩子了可以纳妾，可问题是，你觉得小乔那样的性子，会答应让你纳妾么？”
这一回，大志不再沉默了，他眉头紧皱，但目光却很坚定：“娘看人真准，小乔确实是宁折不弯的性子，纳妾那是绝对不可能，况且我也没有那些花花心思，我只想找个情投意合的人成个家，然后发愤图强一门心思求取功名！”
“很好，你能不沉迷女色，专心求学，娘很欣慰，你爹若是知晓了肯定也很欣慰，咱骆家的孩子，都不是庸俗之辈！”杨若晴不吝夸赞。
大志的目光越发坚定。
但随即杨若晴却一瓢冷水又给泼了下来。
“就算你考中了进士，你想要为官一方造福百姓，想要做出点实事来证明自己的价值，可你膝下空虚，妻子无所出，仅凭这一条就足够让御史在皇帝跟前弹劾你一百回！”
“大齐以孝道治天下，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他们不仅会弹劾你，小乔也会被牵连，会被扣上不贤不惠不能容人的罪名，到那时，你想要守护的那份完美婚姻，你想要保护和照顾的人，都成了泡影。”
大志听得面色惨白，满脸震惊，搁在身侧的手都在轻轻颤抖。
他毕竟只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年轻气盛血气方刚，每天做的事就是关在书房里勤学苦读。
有道是秀才不出门全知天下事，他确实不是读诗书，也没少关注外面的大事。
但是，对于世道险恶，还有朝堂上一些潜在的规则之类的东西，他就稚嫩了。
杨若晴把这些说给他，不是故意要吓唬他，是告诉他实情，好让他在选择婚姻和伴侣的时候能够多想一想，不能盲目和冲动。
这也是她做母亲的一片苦心。
尽管有点煞风景，但她还是得做。
第8591章 对策
营地。
北离图端坐在中军大帐。
火光映衬着他的脸，忽明忽暗。
他的心里，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在如此的黑夜里，追出去，会不会遭遇到料想不到的危险？
“李伟利，乌力罕一行人，会不会出事？”
北离图淡淡道。
李伟利正在附近的书案上，抄写文书。
他抬头道：“王爷，就算敌人有埋伏，以乌力罕等人的上万以上的兵力，最多只会吃点小亏，无功而返。”
“这倒也是。”
北离图想了想，心里踏实了一些。
虽然，他还是有些心悸，但他将其归结于自身的多疑。
过了一阵。
忽然外面有人掀开了帘子，闯了进来。
来人是北离图的一名亲卫。
亲卫喘了口气，眼睛瞪大，行礼道：“王爷，天边，天边有流火。”
“什么叫流火？”
北离图眉头皱起。
但亲卫没办法给他一个准确的答案，只能告诉他，外面天边出现了流火。
北离图站起身，快步离开中军大帐。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他要出来亲眼看看。
等到他抬起头来的时候，就看见天边有一大片如同流星一般的光点，随即传来的声音，即使相隔很远，都依稀能听见一些。
“不好，这是火炮。”
“来人，快派人带兵去接应。”
北离图脸色瞬间阴沉，他随即下令，让得力将士带兵出营。
他只能在营地里等待。
大约一个时辰左右，外面传来马蹄声。
满面尘灰的将士们垂头丧气的进入大营。
乌力罕盔甲上到处都是血污，他嘴唇乌青，脸上都是尘土，神情沮丧到了极致。
“乌力罕将军，胜败乃兵家常事，能回来也是幸事。”
北离图心头一紧。
没奈何，他也只好强行让自己镇定的道。
现在大败已经成了事实，让这毕竟只是阶段性的失败，他们还有数万兵马，主力都还在，这个时候，就不能自乱阵脚。
他没有权力处罚乌力罕……
就算有权力，他也不能处罚。
他们毕竟是联军。
大蒙部依旧听从的是乌力罕的命令，没有乌力罕约束，他是没办法指挥大蒙军了。
“太惨了，我们从没打过这样的仗……这一仗下来，我们至少少了六七千人马。”
乌力罕低垂着头。
带回来的只有三分之一多一些。
而且，其中损失的很多都是精兵，甚至还有他的副将阿古达木，也战死沙场。
损失太大，大到让他无法承受。
要是这一次不能打破四象城，捞够足够多的好处，等他回到草原上，等待着他的绝不是荣耀，而是极为严厉的惩罚。
“来中军大帐，说说怎么败的。”
北离图道。
现在当务之急，不是要追究谁的过错，而是想办法找出失败的原因，以便下次不会遭遇同样的危机。
在中军大帐里面坐定以后，乌力罕顾不上擦拭脸部的灰尘，血污，就开始咬牙切齿的诉说这次失败的经过了……
一番言语，将今晚的遭遇说了出来。
北离图若有所思道：“看来，敌人能胜，主要是火炮和火铳犀利！”
“齐国的新式火铳，新式火炮，老夫有所耳闻……没料到，会犀利到这个程度。”
北离图眉头紧锁。
这一次，他是真的担忧。
依照乌力罕的说法，敌人仅仅只有千余人，居然借着火炮，火铳之利，击败了他们上万以上的人马。
这就意味着，武器上的压制，已经到了能影响战局的程度。
“看来，我们要推迟攻城了，明日不是最佳战机。”
北离图缓缓道。
“那应当何时？”乌力罕急切的问道。
“那些火炮，安在大船上，那定然是数量极少的新式火炮，如此才能打出那么远的射程……短时间内，那些新式火炮不可能安在四象城的城楼之上。”
“我们只需要离大河远一些，就能避免新式火炮的打击。”
“至于新式火铳……”
北离图思虑道：“火铳，我们也有装备，这种武器，犀利是犀利，但有一个不小的缺陷……雨天不好使。”
“要想让敌人的新式火铳失效，我们应当选择雨天来攻城。”
“看天时，有下雨的征兆，我等再等上一两日，兴许战机就来了。”
北离图这么一分析以后，中军大帐中的诸人，逐渐的心定下来。
要知道，他们一开始得知了乌力罕的失败，心中对于取胜已经没有了全然的信心。
实在是消息太过惊人，敌人出奇的强大。
要是北离图再不想办法挽回士气，这场仗就不用打了。
“对，王爷说的对，我们下雨天跟他们决战。”
“不错，雨战我们南方人在行。”
“只要他们的火炮，火铳不能随便用，最后得胜的一定是我们。”
“还是王爷厉害，这么一说，末将就有信心了。”
大帐里面的将士们，纷纷开口表态。
其中杨定星等南方人，拍着胸膛保证他们擅长打雨战。
这不是他们空口白牙的乱说，而是他们的确有着足够丰富的雨战经验。
西南播州的气候，就是多雨，多山地。
当地有一句谚语：“天无三日晴，地无三尺平。”
说的就是播州的气候和地势。
在这种多雨的环境下长大，播州人又怎会惧怕雨战。
“还要看天气，不论怎样，天放亮，我们就要撤离此地，防止敌人再次偷袭。”
北离图正色道。
到了此时，原本还有些不服气的乌力罕和杨定星，算是服了。
他们开始不折不扣的执行北离图的命令。
在北离图的安排下，众人开始全力以赴的开始四处巡查，不留任何一个遗漏之地。
如此才能真正的保障他们的安全。
不过，他们一直折腾到了天边泛起鱼肚白时，都没有敌军来二次夜袭。
到了清晨的时候，他们也有些精疲力尽了。
“该出发了，昨晚疲累的，都克服一下。”
北离图道。
昨晚找回来的尸首，都已经就地掩埋。
没办法，他们还要进攻四象城，可没有什么余力带上将士的话尸身。
万般无奈下，也只能马革裹尸了。
第8592章 计划
四象城外。
一处山村之中。
远苏盟的帮主严泰然，江灵堂的钟亦竹等人，齐聚一堂。
坐在首位的是一名脸带面具的男子。
面具男子环顾一圈道：“三路联军，已经逼近四象城，你等给他们提供了足够的粮草，等他们攻下四象城，就轮到我们得回报的时候了。”
“大人，我担心他们会屠城。”
严泰然皱眉道。
他心里搁着事儿，很不舒服。
加入这一方是多年前的事，但他并不是不求回报的。
他想得到的是两样东西。
第一样是权势。
他想做个正儿八经的官，不想飘零在江湖上。
即使成为远苏盟的帮主，依旧是一介白身。
第二样是武功秘籍。
听说，皇宫秘库里面收藏有天下闻名的武功秘籍，有很多是昔年宗师们晋升宗师境界时候的感悟。
他对很多知名的武功秘籍，并没有太大兴趣，但对宗师感悟，却是垂涎已久。
到了他这个程度，最想要的就是晋升宗师境界。
就这两样东西，都是上头大人承诺保证过的。
但要是联军们进行屠城，那些东西或许一样都拿不到了。
“他们不会屠城的，北离图跟本座保证过。”
面具人摇头道。
“大人，你的计划接下来该走哪一步？”
严泰然没有揪着不放，而是问出了另一个问题。
“等他们攻下四象城，本座会在四象城举起‘清君侧诛奸臣’的旗子，号召天下兵马勤王，围攻京城，逼迫齐星云退位。”
面具男子冷冷道。
“明白了大人。”
严泰然和钟亦竹对望一眼。
他们其实对面具男子的身份已经有所猜测。
敢在暗地里积蓄力量，布下三路联军攻打四象城这种大局的，必然是大齐皇室宗亲。
而纵观大齐皇室宗亲，有这个力量的，有那么好几位，但有这个动机的，却寥寥无几。
因而，最有可能的便是当年叛乱失败逃离的鲁王！
眼前的大人，肯定不是鲁王本人。
年纪对不上。
鲁王大约四十朝上的年纪了，而眼前的面具男子最多只有二十来岁。
极有可能是鲁王的世子或者其他的儿子。
但他们猜到也不会说破。
因为，他们也已经上了这艘大船，想要中途下船也不是不行，但需要付出的代价，是他们难以承受的。
“你们能拿出多少兵力？”
面具男子继续问道。
“江湖武者，比不得朝廷的兵马，我们能拿出数千人，能真正能打的只有数百人，其他人只能算初通拳脚。”
严泰然叹了口气。
远苏盟和江灵堂，两大门派里面倒是有不少武学高手。
但，江湖武者更喜好单打独斗，在整体的军阵面前，武学高手可发挥的余地也就不多了。
“大人您是知道的，这武功再高，招式再妙，在战场上，四面八方都是长枪刺过来，什么招式都使不出来了。”
钟亦竹道。
“没指望你们打头阵，你们要做的是策应，以及运送粮草。”
面具人淡淡道。
“这个没问题，我们一直在做。”
严泰然道。
只要不让他们顶在前面，打打辅助还是可以的。
……
四象城内。
欧阳恒和已经脱困的米琪一起，看望了一下贺老五。
贺老五见到米琪，十分的惊喜。
在他看来，被丁业带走的人，几乎没有活着离开的。
而现在，米琪竟然脱困了，这可真是皇天保佑。
欧阳恒，米琪只待了一小会儿，就离开了。
他们前往梧桐寺。
等他们赶到的时候，就发现，净虎上师，已经在等待着他们。
在禅房里面，净虎上师盘坐着，手上拿着一串佛珠，宣了一声佛偈。
“两位施主，贫僧已经等候多时了。”
“能听从朝廷之令的江湖人士，已经召集好了？”
米琪问道。
“都已经下榻梧桐寺，要不要见见他们？”
净虎上师问道。
“我们不见了，一会儿我们就要离开，还有别的事要办。”
米琪道。
作为隐卫在四象城最高地位的统领，他们还有重要的任务要办，尤其是在联军即将攻打四象城的时刻，更是要争分夺秒的办事。
最后的胜利，看似很短暂，实际上，都是之前所做的努力，一点点积累起来的胜机。
“好，贫僧那就当仁不让了，城内的秩序，等到敌军到来时，我等，自会来维持。”
净虎上师双手合十道。
“那就好，城内能调动的官府之人，都已经提前调动，准备上城楼守城，城内只能依赖大师了。”米琪点头。
这也是无可奈何之事。
四象城商业繁荣，百姓富庶的多，这人日子一好过，肯吃苦习武的也就少了，这样一来，城内合用能征调的人，也就少之又少。
现在敌方的联军即将到来，到时候，城内那些平日里不怎么敢冒头的流，氓地，痞们，有可能都会钻出来兴风作浪。
甚至，还有可能敌军的暗谍藏在城内，伺机出来杀人放火，搅乱局势，扰乱军心。
这就需要有人来维持秩序了。
而净虎上师找来的江湖人士，真正的战阵，他们打不了，在城内维持秩序还是可以的。
为止，米琪也答应了江湖人士的一些条件，给足了他们好处。
加上德高望重的净虎上师统领，也就没什么问题了。
跟净虎上师简单的聊了几句，坐了一阵，欧阳恒和米琪又马不停蹄的离开了梧桐寺。
他们没有回郡守府，而是前往四象城外。
从秘密通道悄悄的出城，随后，他们前往附近的一处地主的庄园里面。
在这里等待着他们的是如烟。
“这么快就整合好了？”
欧阳恒将四象城当地的隐卫托付给如烟时，本想着如烟至少要个把月才能干出点成绩。
但谁能想到，只是短短的数天，如烟居然就已经掌握了城内很大一部分隐卫。
“禀告大人，很多隐卫，其实跟属下早有联络，属下拿着令牌去，就能跟他们搭上关系了。”
如烟眼睑下垂道。
还有一点，她没说。
那就是，那些隐卫也是人，他们当中，有不少都逛过青楼，只要来青楼一条街，他们也就顺便联络一下如烟，一来二去的，她就知道了很多人的联络方式。
第8593章 自己抉择
长坪村。
杨若晴先离开了书房，留下大志一个人在那里。
他今天是头一次在满腔的激情上被泼了一盆凉水，现在，他需要时间去思考，去抉择。
杨若晴走出了书房，往后院寝房去。
回来的一路上，心里也很不是滋味。
若是大志止步于前，满足于眼下的举人功名，守着扬州那些产业便可以度过余生，那他想娶谁都可以随心所欲，要不要孩子也不是那么打紧。
要承受的压力，无非是来自他父亲那边乡下亲戚们的闲言碎语，以及他舅舅家那边的谴责。
但他身为举人，背后又有骆家撑腰，根本不需要将那些人的意见放在眼中。
可如果他有凌云之志，想百尺竿头更进一步，想要离开扬州那个地方去外面展翅翱翔，那么，他就必须接受杨若晴的规劝，膝下不能空虚。
正妻不能生养就必须纳妾繁衍子嗣，若是问题出在自己身上，那么他就必须去同姓宗亲家保养子嗣来过继，传承香火，否则仅仅无所出这一条就会让他拉胯。
“哎！”
杨若晴轻叹口气，拖着略显沉重的脚步进了寝房。
屋子里，王翠莲一抬头看到杨若晴心事重重的样子，不由愣了下。
“这是咋啦？有啥事儿？”她放下手里的针线活，忧心忡忡的问。
“棠伢子那边还没啥消息吧？”王翠莲不能的第一反应就想到了骆风棠，又问了句，声音比先前还要紧张几分。
杨若晴看到王翠莲那神情，意识到她误解了，于是赶忙解释说：“大妈别多想，棠伢子没事儿，他好着呢！”
是不是真的好着，杨若晴自己也不清楚啊，但她希望他一切都好着。
“那是啥事儿啊？我看你心里揣着事儿的样子。”王翠莲又问。
杨若晴笑了笑，大志的事，暂时还不能告诉其他人，于是她随便扯了个谎子把王翠莲那敷衍过去了。
王翠莲是个淳朴，又简单的乡下妇人。
对子女们这块，基本上是子女说啥她信啥。听到杨若晴说没事，一切都好，她心里的石头也就落了地，人也接着开开心心的做她的针线活了。
她这几天做的针线活是虎头鞋，做两双，做的不是冬天的厚棉鞋，是春天的单绒鞋。
给团团圆圆小哥俩做的，因为等到开春，俩孩子就过了百日，到时候天气暖和了，孩子们也要抱到外面去玩耍。
到时候就不能再像这样打着包袱卷了，就得穿衣裳裤子鞋袜戴小帽子啦。
王翠莲一想到家里两个小孙子那副打扮得虎头虎脑的样子，脸上就止不住的笑，手里穿针引线也越发的带劲儿了。
杨若晴看到大妈这副高高兴兴的样子，心里也放松了下来。
只是一扭头想到大志，想到那孩子要面临的抉择，刚刚轻松的心又添了几分阴郁。
但这些事得他自己去面对，她只能打打辅助。
绵绵和夜一吃过晌午饭就回了县城，骆宝宝也哼着小曲儿回了家。
回来后第一时间就是来后院寝房看团团圆圆，刚好两个弟弟也睡醒了，骆宝宝抱着他们逗弄，轻轻捏他们肉肉的小脸蛋，把额头和弟弟们的额头碰在一起，假装是两头牛在撞角打架。
将团团平放在床上，去哈团团的腰侧和腋下的痒痒，逗得团团咯咯的笑，笑到打嗝。
看得旁边的圆圆老急了，憋着劲儿嘴里发出‘啊啊’的声音，好像在提醒骆宝宝这个大姐姐，这还有个拍着队呐！
“来啦来啦，姐姐一碗水端平，都玩都玩啊！”
骆宝宝笑着，又握住圆圆的小脚，帮他抬起又放下，交叉又合拢，嘴里喊着：“来来来小伙子，咱操练起来哈，一二一，一二一，齐步走……”
屋子里洋溢着孩子们的欢声笑语。
杨若晴在旁边看着，眼中也都是笑意。
不一会儿，王翠莲也过来了。
“晴儿，饭菜都烧好啦，你先去吃饭，我来看孩子们。”
杨若晴诧异，“这么快呀？大妈你可真麻利！”
家里如今添了好几张嘴，都是娇滴滴的姑娘，每一顿的饭菜都不能马虎，杨若晴原本还想着最起码还得半个多时辰才能开饭，没想到这么快就好了。
神一般的速度啊！
王翠莲笑着摆摆手，“哪里是我快哦，是姚英那孩子勤劳，我还没去灶房呢，她就先过去了，烧了个七七八八，可省了我不少事儿。”
杨若晴先是诧异挑眉，接着，也就释然了。
姚英嘛，这就不稀奇了，她走的是贤妻良母路线。
想想姚英那圆润的面庞，丰满的身子，勤快的手脚，始终大方得体的笑容，还有和和气气的态度……
说实话，也是因为大志对姚英这个年长他三岁的表姐不来电，不然，照着长辈们的眼光，娶妻子回来知冷知热，姚英这种就很不错。
但是，杨若晴不是大志，她不能凭借自己的喜好去替大志安排，萝卜青菜各有所爱，哎！
“大奶奶，娘，你们都去吃饭，这里交给我！”骆宝宝正抓着圆圆的小脚丫子作势塞到嘴里咬，逗得圆圆兴奋不已，小眼睛瞪得圆溜溜的，嘴角都在淌口水。
她听到娘和大奶奶的对话于是扭头说：“我一个人能搞定他们俩，你们扒拉饭菜扒快点就行了。”
王翠莲不放心，说：“那哪成呢，一会儿哭闹起来你就恨自个生少了手臂啦。”
骆宝宝却非常有信心，“没事儿，我说行就行。”
杨若晴见状对王翠莲说：“大妈，咱就暂且把这个重担交给她吧，咱吃快些，估计也差不多。”
这大冷天的吃饭还分批，也是老麻烦。
既如此，王翠莲也就不再坚持了，赶紧跟杨若晴一块儿去了后院灶房。
刚到灶房门口，就听到灶房里传赖黄桂儿挖苦姚英：
“我说姚英表姐，你这也太心急了吧？八字还没一撇呢你就抢着烧饭烧菜的，还真是一点儿不把自个当外人啊！”
没有听到姚英的声音，因为姚月已经冲在前面帮姚英挡刀子：“我姐姐勤劳还有错啦？可不是人人都像你这样到哪都把自个当金枝玉叶，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明明自家家里就是杀猪的屠户，后面傍着我大志哥哥才承包了几亩地的水塘养莲蓬，还真以为自个是千金大小姐啦？”
第8594章 针锋相对
听到灶房里这两个女孩子的争辩，灶房外面杨若晴和王翠莲的脚步俱是一顿。
王翠莲满脸尴尬，跟杨若晴这对视了一眼，拔脚就想进去调停。
杨若晴抬手拦住了王翠莲，“小姑娘们拌几句嘴很正常，咱听个乐子。”
看到杨若晴不进去，王翠莲也不好一个人冲进去，但站在这里偷听她也觉得怪不自在的，环顾四下刚好大志没过来（骆铁匠晌午在五房喝酒，这会子吃完了酒席留在那边说话，还没回来。），于是王翠莲对杨若晴这压低了声说：“我去喊大志过来吃饭。”
杨若晴知道这是大妈想要遁走的借口，所以没拦，由着她去了。
“应该是在辰儿的书房里，大妈去哪里喊他吧。”
“好！”王翠莲匆忙离开，杨若晴双臂环抱，眯起眼，满脸兴味的站在院子里接着听灶房传来的争吵……
黄桂儿的家底被姚月扒拉出来，尤其是操刀屠户那一说，对黄桂儿似乎形成了很大的刺激作用。
黄桂儿尖着嗓子奚落姚月：“说得好像你们姚家很不得了似的，想当初大志哥哥还没考中举人之前，你们一大家子都在乡下种田，水边打鱼呢，一条破渔网缝缝补补用个三五年都舍不得丢弃！”
“大志哥哥考上了举人，你们就拖家带口来了扬州城投奔，咋，这身上的鱼腥味儿都还没洗干净呢，装啥娇俏小姐？改明儿我少涂两盒胭脂攒下钱来买块镜子送给你，该好好照照的人是你才对！”
姚月气得跺脚，嗓子里夹着哭腔：“你放屁，你扯淡，你身上才有鱼腥味儿呢！”
黄桂儿哈哈的笑，阴阳怪气的说：“谁放屁谁自个心里明白，你哭也没用。”
“黄桂儿你再说我就撕烂你的嘴！”
眼瞅着姚月似乎要撸起袖子冲上去跟黄桂儿干架，杨若晴脚下依旧未动，沉住气站在原地等着。
因为她知道不需要她出面，自然有人会出来调解。
果真，一直没听到声音的姚英终于开了口。
“好了好了，你们两个人都互退一步行吗？这里是长坪村，是骆家，你们都收敛着点行不？非得让人看咱的笑话？”
姚月忿忿说：“姐，是她过来挑事儿，我气不过。”
姚英看了眼黄桂儿，接着对姚月说：“你还记得出门前在叔叔婶婶跟前保证了啥嘛？到了这边，要听我的话，不准瞎胡闹！”
“姐！”姚月跺跺脚，最终还是憋屈的把后面的话吞回了肚子。
黄桂儿看到姚月挨了姚英的数落，幸灾乐祸的笑了起来。
“姚月啊姚月，你可真是个傻狍子呀，横冲直撞的给你堂姐出头挡枪，结果她倒成了和事老，我要是你呀，我才不那么傻呢！”
这话让姚月更加不爽，尖着嗓子刚嚷嚷几声，就被姚英再次‘镇压’下去。
姚英这回的话是对黄桂儿那说的：“桂儿，你把自己当娇小姐，不管在家里还是在外面都是养尊处优，那是你的事儿，我管不着也没兴趣去管，但也请你不要总是对别人的言行举止指手画脚，那是很没有教养的行为。”
“再者，我烧菜做饭，是我兴趣使然，我在家里就时常帮我娘做家务，我在这里也一样，不做点活计我浑身不自在。”
黄桂儿冷哼一声，针锋相对：“哼，姚英啊姚英，你说的那么好听，归根结底不还是在用你的方式去讨好将军夫人一家么？你叫博人眼球你知道不？”
姚英也冷冷一笑，“我是啥样，这不与你相干，你每天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发自己的光那是你的事儿，但也请你别来吹灭别人的灯。”
“姚英，真是看不出来呀，温温吞吞的你一副贤妻良母样子，背后却是这样的牙尖嘴利！”
“呵，黄桂儿，我真的不想，也不屑跟你在这里争辩，很小孩子气！”姚英又说。
“很快就要开饭了，大家都要过来，黄桂儿，我劝你还是收敛一点，没有任何婆婆回喜欢自家未来儿媳妇如此娇贵还泼辣！”
姚英最后这句话似乎起了作用，黄桂儿沉默了片刻，咬咬牙：“好吧姚英，算你厉害，鹿死谁手咱走着瞧！”
……
王翠莲一个人回来了，身后并没有大志。
“怎么了？没找到他吗？”杨若晴问，下意识就要过去帮忙找。
王翠莲拦住杨若晴，说：“找是找到了，可志儿说他吃不下，我咋劝都没用，他就是不来，在书房里写写画画的，我不敢打搅他，只能作罢，他让我捎话给你叫你也不要去劝，等他想明白了自然就会过来吃饭。”
杨若晴蹙眉，这孩子，想不明白还就不过来吃饭嘛？
“晴儿啊，志儿到底在想啥呀？吃饱了再想不行吗？”王翠莲满脸狐疑，又问。
杨若晴收起心神，冲王翠莲那莞尔一笑说：“当然是思考学业上的问题咯，没事没事，咱先吃，给他把饭菜温着，啥时候想吃再次，保证饿不了肚子。”
院子里婆媳两个故意没有压低的声音传到了灶房，灶房里顿时安静下来。
在安静了片刻后，黄桂儿的身影便出现在灶房门口。
她照例还是穿着一袭醒目的黄裙子，脖子上带着白色狐狸毛围脖。
说到这里杨若晴忍不住要在心里腹诽一句，这些年轻女孩子家里可真舍得，甭管是黄桂儿还是小乔，脖子上的白色狐狸毛围脖都是真品，不过，黄桂儿的狐狸毛成色比小乔的要差那么一两个档次。
姚月也有，姚月的是粉色狐狸毛的，姚英没有，姚英打扮简约大方，衣服偏深色系，符合她沉稳大方的性格。
“大奶奶，婶子，我正准备去请你们过来用饭呢，好巧你们就到了，快快，饭堂坐。”
黄桂儿脸上笑成了一朵花，还故意扬了扬手里的一把筷子，以此显示她没闲着，也是在帮忙呢！
杨若晴若无其事的笑了笑，朝黄桂儿点点头。
王翠莲则惊呼道：“你去坐你去坐，这些活计不用你搞，待会把衣裳弄脏了。”
王翠莲说这些话的时候是没有其他意思的，单纯就是出于关心黄桂儿衣裳这个目的。
这时，姚月也捧着几只空碗来到了灶房门口，同样笑得眉眼弯弯的跟王翠莲和杨若晴这打招呼。
第8595章 称呼
王翠莲和她们一起去了饭堂摆筷子和碗，杨若晴则进了灶房。
灶房里烟熏火燎，姚英头上包着一块庄户人家妇人惯常包头的帕子，腰间围着围裙，正将锅里的菜装到盘子里。
锅台上，大大小小的盘子和碟子摆了一圈儿，里面装着各种菜。
“姚英，你这厨艺一看就不赖呀，同样的食材，你这做出来的菜色香味都跟我们平时炒的不一样哦。”
杨若晴打量了一圈锅台上的菜，还别说，姚英在灶房这块真的让她眼前一亮。
同样的食材，每个人烧出来的感觉真的不一样，有时候吃腻歪了自己烧的，就想换换胃口尝尝别人的厨艺，这也是人之常情。
但别人的厨艺不能拉胯，不然就是遭罪。
而显然，姚英烧出来的这几道菜，一下子就抓住了杨若晴的胃。
姚英笑得一脸谦虚，说：“婶子这话就是抬举我了，我们家以前在乡下，日子过的清贫，爹和兄长他们靠着种田和打鱼为生，我跟着娘在家里做家务，学了一点烧饭烧菜的皮毛。”
“谈不上啥美味，只求烧熟了能凑合着对付两口。”
杨若晴微笑着点点头：“不错不错，女孩子家甭管出生咋样，针线女红，烧饭洗衣这些都是必备的技能。”
就算你有条件过上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但这项技能也必须要有，不管你用不用。
得到杨若晴的夸赞，姚英很是欢喜，眼角眉梢都洋溢着笑容。
很快，王翠莲和黄桂儿姚月她们也都回了灶房，看到锅台上摆着的菜，尽管王翠莲先前就看到了，但这会子忍不住还是再次把姚英夸了一遍。
姚英脸上始终挂着谦虚的笑。
几个妇人将饭菜端到隔壁饭堂的桌上。
姚英很聪明，知道合理利用灶房里的灶具设备，悄悄，桌子上一下子摆了三只小炭火炉子。
三只炭火炉子上的小铁锅和小泥瓦锅里分别是咸鸭子焖千张结，排骨豆腐汤，还有一个三鲜汤。
“这三鲜汤里粉粉的，一坨一坨的小东西是啥呀？”王翠莲好奇的问。
姚英还没开口，姚月抢先介绍：“大奶奶，那是虾滑，我姐做虾滑可有一手啦，您尝尝。”
姚月探身，给王翠莲舀了一勺子虾滑带汤放到饭头。
王翠莲尝了一口，眼睛眯了起来，人也笑了。
“咋样啊大奶奶？鲜不鲜？滑不滑？”姚月又问。
正在调试炉子火势的姚英也竖起耳朵听王翠莲的评价。
王翠莲笑呵呵说：“真好吃，比虾丸子还要细腻滑润。”
“那必须的呀，不然咋叫虾滑呢！”姚月顿时眉开眼笑，眼角的余光故意去瞥黄桂儿，尽是得意。
黄桂儿朝姚月翻了个白眼。
不就是会烧几个菜么？有啥了不起的？
大志哥哥青年才俊，前途不可限量，你姚英若想凭着烧几道菜就嫁给他，哈，那他还不如去娶扬州酒楼的大厨得啦！
姚氏姐妹，肤浅，土包子！
能抓住男人心的，永远不是你的贤惠，而是你够年轻够漂亮！
姚英听到王翠莲的夸赞，也暗松了一口气。
她环顾四下，发现大志没有过来，于是询问了句。
其实黄桂儿先前就发现大志缺席了，但她忍着没问。
因为她要装矜持，不能让未来婆婆觉得她像牛皮糖一样粘着她儿子不放，那样就太明显了，反倒适得其反，所以她得等着其他人来问。
等其他人问了，她再出声附和，这样一来既不会显得自己如何的心切，又不会表现得自己冷冷冰冰对大志表哥不上心。
“是啊，我也正想问来着呢，大志表哥怎么不过来吃饭呀？”黄桂儿也问。
杨若晴还没回答，王翠莲已笑呵呵说：“我家志儿在书房里琢磨学业上的问题呢，入了迷，顾不上吃，让咱先吃。”
黄桂儿一脸的崇拜，“大志哥哥真刻苦！”
姚英也点头，“学业虽然重要，但身体也同样要紧，要不，我给他送些饭菜过去？也好省了他来回跑两趟的功夫？”
她这话是在跟杨若晴这里征询意见的。
杨若晴微笑着对姚英说：“你想的很体贴很周全，但志儿发了话让咱先吃，所以就不要送了，回头给他把饭菜温在锅里就行。”
“对对对，婶子说的对，”黄桂儿抬起头来笑眯眯附和，又对姚英那一脸认真的建议：“姚英表姐，你呀虽然熟悉灶房里的活计，你去恶补了解念书人，他们一旦用起功来那可是能茶饭不思的啊，我看你还是坐下来吃你的饭，别去打搅我大志表哥看书了！”
姚英听到黄桂儿当众的挤兑和奚落，脸上并没有什么不悦。
但她身旁的姚月却不乐意了，正要开口，姚英已经抢先出了声。
“桂儿表妹教训的是，是我莽撞了，那什么，你们先吃着，我去趟灶房。”
姚英起身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急匆匆去了灶房，很快又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下回了饭堂，手里多了两只碗和一双筷子。
黄桂儿一看，乐了。
“我说姚英表姐，你这是做啥呀？刚婶子都说了不用去送，你咋听不进劝，还要跑去打搅？婶子，你快说说她呀，冥顽不灵！”
黄桂儿直接将话头抛給了杨若晴。
杨若晴乐了，这个黄桂儿是不是看她今天多给了她几分笑脸，所以都敢这样绑着自己说话了？
杨若晴淡淡一笑道：“桂儿你真是个急性子，事情都没搞清楚就让我去帮你教训姚英？依我看啊，姚英性子稳重，也能听进去话，她拿碗过来肯定是有其他的用处。姚英，婶子有没有才对啊？”
好吧，杨若晴现在真的很受伤。
真的，以前都是她喊别人做婶子，如今是这几个女孩子喊她婶子，她自己也以婶子自居。
虽然很久以前随着杨永进和曹八妹生下绣绣，自己就开始被老杨家的孩子们喊姑姑。
被小朵嫁的娇娇喊大姨。
被峰儿福娃喊姑姑。
可那会子自己面对这些称呼真的一点儿感觉都没有。
可为啥当‘婶子’这个跟‘姑姑’‘大姨’级别相等的称呼出现，她整个人的心态都瞬间不好了呢？
好像自己正的突然急衰老下去了，很快就要进入老人家的行列，这到底是咋回事呢？
第8596章 聊天没灵魂
“婶子睿智，一下子就看穿了我的心思。”姚英抿嘴一笑，云润的脸庞上浮起羞涩的红意。
她看了眼手里的碗筷，继续说：“我想给大志留点菜放到锅里里温着，你啥时候想吃都是现成的，也不至于吃咱剩下的残羹冷炙。”
杨若晴点点头，眼中都是对姚英此举的赞同和满意。
王翠莲也夸赞道：“姚英，你真是个心细的人，那就有劳你了。”
姚英微笑着摇摇头，给大志夹了满满当当一碗菜，又装了一碗汤，转身回了灶房。
姚月与有荣焉，又瞟了眼黄桂儿，眼中尽是得意。
黄桂儿涨红了脸，坐在那里如坐针毡，尤其是被姚月用这种眼神炫耀，她更是难受。
于是勉强吃了几口就找了个借口离开了饭堂。
王翠莲说：“就吃这么几口，一会儿就饿了咋整啊？”
姚月抢过话茬说：“大奶奶尽管放心，她是属耗子的，屋里藏着一堆好吃的零嘴小吃呢，饿不着她！”
黄桂儿脚步一顿，正准备转身回怼姚月，这时又听到姚英温和的声音响起：“锅里饭菜足够多呢，桂儿若是饿了，待会也可以跟大志一起再次几口。”
王翠莲又夸姚英：“好好好，姚英你想的真周到，那我就放心啦！”
黄桂儿抬脚就走，突然感觉对上这姚家姐妹，她就算背上长满了嘴，都得吃亏。
姐妹两个一个唱红脸，一个扮白脸，一唱一和演的真好啊，啥好名声都被她们给抢去了，还有那个姚月，就是个傻狍子，呸！
……
下昼家里没什么事，自打姚英姚月来了，家里突然就多了人帮忙带孩子。
得儿，杨若晴趁着姚英姐妹，骆宝宝，还有王翠莲她们都在寝房里帮忙带娃，小乔在屋里养病，大志在书房思考人生大事，黄桂儿生闷气……于是杨若晴自己溜去娘家串门去了。
今天是腊月二十八，明天腊月二十九，今年是二十九过大年，所以明天就要过大年啦。
年内该置办的年货，到了这个节点应该也置办得差不多。
腌腊货基本也都挂到了屋梁底下，这年代跟后世不同，九成的村民基本都是留在家里务农，少数在外面做生意和做事的，搭上腊月的头也都回来了。
年前杀年猪，熬年糖，打年豆腐，打扬尘啥的基本都到位了。
就等着明日去山里祭祖，回来再去祠堂那边给祖宗烧香，完事了就吃年夜饭，开始守年。
当杨若晴进了娘家院子门，一眼就看到小花在扫院子，福娃手里拿着一柄小风车站在院子中间顾着腮帮子吹呀吹的玩耍。
“花儿，你咋一个人在扫院子？大安呢？他咋没来给你搭把手？”
杨若晴来到侄女福宝跟前，蹲下来逗了逗，抬起头去问小花。
虽然大安是状元郎，如今在京城做官，在别人眼中那是鲤鱼跃龙门跳出了农家圈子的。
然而，在家里，在杨若晴这个姐姐的眼中，他永远都是那个弟弟。
弟媳在做家务，他一个大老爷们胆敢伸着腿在旁边躲清闲，看她不打折他的腿！
小花从杨若晴笑眯眯的询问中一下子就嗅出那份隐藏的跃跃欲试的凶悍，立马跟她这解释说：“姐你别误会，大安可没偷清闲，今个峰儿写文章错了几个字，还有两处诗文对不上，大安在后院书房辅导峰儿的学业呢！”
随着小花这么一番解释，她明显感觉到姐姐后背升起的戾气瞬间退了回去，笑容和蔼可亲。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那你们夫妻分工有序，不错不错。”
“对了，这院子也不咋脏啊？你咋这个时候扫呢？”杨若晴又问。
平常不都是早晨起床之后扫院子嘛？咋这下昼扫院子？
“姐，是这样子的，明日不得过年么，吃过早饭就得去山里，下昼还得去祠堂去土地庙，回家还得贴春联，肯定忙得没空。”
“吃过年夜饭就不兴扫院子了，所以我先前跟娘那说了下，趁着这会子得空再把院子拾掇拾掇，也好给孩子们挪个地儿放烟花炮仗。”
杨若晴连连点头，“好好好，你安排得非常有条理，我帮你扫。”
杨若晴撸起袖子准备去找笤帚，被小花拦住。
“不用不用，活儿不多，用不着那么多人。”
“姐心疼你累。”
小花笑了，“姐你甭心疼了，这点活计能累个啥呀，我端在那里烤火才真叫难受，还不如下地干活出身汗来得舒畅。”
杨若晴点点头：“嗯，这倒也是，那咱娘呢？”
“娘在屋里，四婶和五婶都在，娘正陪着两位婶子喝茶说话呢！”小花叔。
杨若晴‘哦’了声，“行，那我进去转转。”
接着又去摸小福娃的脸：“跟姑姑进来烤火不？”
小福宝把头摇得跟什么似的，举着小风车用力的吹，风车没给吹到转动起来，她自个的鼻涕泡泡倒向鼓起来了。
看得杨若晴直乐，抽出手绢儿给侄女儿把鼻涕泡泡给擦了。
小花在旁边看着，也笑着说：“得，也不晓得哪个给她做的小风车，回头吹出两个蛤蟆脸来，丑死了。”
这话杨若晴这个做大姑的可就不爱听了，立马护犊子。
“花儿你就瞎说，我家福娃眉清目秀老好看了，蛤蟆咋啦？蛤蟆里也有蛤蟆公主呢，是把心心？肝肝？”
小福娃玩得正起劲儿呢，可不搭理杨若晴的护犊子，反而还嫌她蹲在身前挡着她发力了，小手将杨若晴推开些，接着吹。
杨若晴站起身，故意咬牙切齿：“你个小白眼狼，姑白稀罕你啦！”
堂屋里，一只大火桶，刘氏大喇喇独霸一方，旁边孙氏放了一双脚进去，鲍素云没坐火桶，端着茶碗文文静静的坐在一旁的凳子上。
旁边的桌上放了瓜子蚕豆，还有用白糖和菜籽油炸出来的又甜又脆的花生。
“哟呵，这下午茶档次不错嘛，我也来凑个趣儿！”
杨若晴笑着进了堂屋，径直过去给自己倒茶。
嘿，还别说，冬天妇人们坐在一块儿聊天说地，瓜子和茶水是必不可少的两样神器，没了这两样，聊天都没灵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