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78章 杀手锏
剑匣关。
清晨。
已经整顿了一天的北离军，此时已经基本恢复了战力。
北离岭站在剑匣关外，骑在战马上，望着前面的雄关。
他高高举起长矛，大喝道：“儿郎们，今日就是破城之时，诸位奋勇杀敌！”
“奋勇杀敌！”
“奋勇杀敌！”
“……”
战场上，震耳欲聋的呼喊声响起，随后，将士们开始按部就班的攻城。
初雪，董文君站在人群中，不时用兵器拨开射出来的长箭。
他们没有立刻冲上前。
因为的局面也有武学宗师，这样一来，他们冲杀的意义就没那么大了，而更多的用于牵制对方的宗师。
因而，双方的宗师达到一个平衡以后，攻城的胜负就开始取决于普通将士的胜负。
但据他们观察，城楼上的守军，并未有疲乏之相，反倒是显得精力旺盛。
“怎会如此？”
北离岭远远的望着攻城，他很不满意此刻的现状。
以他的理解，朝廷的兵马，除了少数精锐，其余的大部分都是废物才对。
在之前的情报中，剑匣关的守军，早就荒废了，武备不修，据说一个月才出操一次，这样的训练度，养出的必然是一群废物。
在接到北离龙的战报以后，他还有些不敢信任，认为是北离龙的部下，不大行。
现在，他亲自指挥，亲自面对，就感受到了，城楼上的守军，哪里是什么废物，分明是一批百战老兵。
“岭叔，剑匣关守军，还是很能打的。”站在一旁的北离龙道。
“他们不是一群老弱病残吗？”北离岭问道。
“岭叔你可能不了解真相，那些人，或许是老弱病残，但他们不是一般的老弱病残，他们是雷霆军团，神武军团等，那些精锐战士，到了年纪退下来，到剑匣关来养老的。”
“他们很多都是老兵，他们也带新兵，那些人见过血，上过战场，稍微训练一下，拿起刀剑，就能作战的。”北离龙道。
“原来如此，但不管他们是怎样的兵，在真正实力面前，他们肯定要倒下的。”
北离岭号称“北离之虎”，这可不是开玩笑随便被人乱喊的，实在是一场场战役杀出来的名头。
很多年前，北离岭还是少年时，就已经统兵跟草原外族们作战了。
打了这么多年的仗，他对战争的胜负，有一种本能的敏感。
“五万对一万，此战优势在我！”
北离岭神情傲然，眉眼之间尽显霸道之气。
“岭叔定然能旗开得胜！”
北离龙在一旁吹捧，与此同时，他又很是警惕北离岭手下的将领们。
谁知道又有谁跟面具人他们是一伙的呢。
而北离岭还被蒙在鼓里，什么都不知道。
打了一辈子仗的北离之龙，如今也老眼昏花，不辨忠奸，当真是岁月不饶人。
对此，他只会唏嘘几声，不会提醒北离岭。
原因有两点。
第一点，他说的话，北离岭不会相信的。
第二点，就算北离岭相信了他，在此事之中，他也得不到半点好处，反倒是彻底的得罪了面具人身后的组织。
要是面具人的组织倒向了北离痕，那么，他就几乎得不到族长的位置，就更加不可能成为新一任的北离王了。
骆星辰站在城楼上，不时的用弓箭射杀那些攀爬在云梯上的敌人。
他皱着眉道：“都是大齐人，现在倒是自相残杀起来了。”
“公子，不要多想了，自古以来，杀自己人最狠的往往就是所谓的自己人。”墨安白道。
“希望早点平息北离之乱，让老百姓喘口气，能过点安稳日子，乱世人，不是盛世狗。”
骆星辰见多了民间疾苦，他了解战争对普通百姓的摧残。
有些交战区，往往千里无人烟，到处都是无人废弃的村落，十分的可怖。
而此时尽信的攻防战，像是一个绞肉机似的磨盘，双方的死伤人数都不少。
那些死去的将士，在统计的伤亡人数上，只是个数字，但实际上，他们不是数字，而是实实在在的人，是血肉之躯。
他们每个人身后都有一个家庭，他们都有自己的喜怒哀乐。
但到了此地，他们从鲜活的生命，变成了没有生命气息的烂肉。
即使骆星辰已经见多了死亡，甚至亲自杀死的人，也不少了，但面对着死亡，依旧不能绝对的坦然，视若无睹。
“公子心里有大慈悲，奴家钦佩不已。”墨安白捂唇一笑。
“慈悲不慈悲，都不重要，面对敌人，还是要以菩萨心肠行魔头之事。”
骆星辰一边说话，一边拉动弓弦，将刚爬上城墙的一名敌人，射杀在当场。
此时，城墙上站立的人，已经明显不如先前的多了。
从人数上来看，此时，北离叛军已经略微占了上风。
展红莲大喊着指挥，她嗓子都有些沙哑了。
而袁将军袁康乐也在上面四处支援，他穿上全套盔甲，就连面部，都使用铁面具阻挡，这么重的盔甲，他穿着很累，说话都有些透不过气，但他根本不敢脱下来。
以他荒废的武艺，要是没有这身铁甲，他早就被敌人给射杀了。
即使如此，他的胸口还是隐隐作疼。
没办法，铁甲是挡住了弓箭，但没办法将弓箭的冲击力全部抵消掉，必然有一部分传到他的身体上，让他身体受伤。
孔雀山庄庄主鲜于仲和玉生烟站在城楼的两侧，将两边的敌人一个个推下去，也幸好有他们两个，两侧才比较安稳，没有让敌人站稳脚跟。
“敌人可能要使用杀手锏了。”骆星辰道。
“杀手锏？敌人有什么杀手锏呢？”墨安白问道。
“敌人的杀手锏，有两样，一样是重骑兵，但此时是在攻城，重骑兵无用，发挥不出威力。”
“另外一样就是大炮了，他们从西方雅吉利那边偷偷的运回了不少大炮，在这里对付剑匣关的，应该有七门左右，因弹药有限，他们只会用在关键时候，现在应该就是那个关键时候。”骆星辰解释道。
骆星辰朝着展红莲喊了一声，随后展红莲开始大声叮嘱将士们注意。
第8179章 龙旗
剑匣关。
激烈的攻防战，已经进行到了关键时刻。
明眼上来看，北离军已经逐渐的占了上风。
但实际上，也仅仅只是上风，战局已经是僵持的状态，就差那么一点，不能寸进。
要是这么继续消磨过去，等北离军的这股子锐气丧失，攻城作战就将面对着失败的结局。
这样一来，好不容易杀出来的上风局面，就丧失了。
北离岭咬咬牙，他手掌一挥道：“上大炮，给本将狠狠的轰击。”
随后，从隐蔽之地，推出了八门大炮。
这里拥有的大炮不是骆星辰猜测的七门，而是八门。
这些大炮并不是雅吉利最先进的炮，但放在大齐，就算是相当厉害的了。
北离岭有些肉疼，这些火炮，使用的炮弹都是从雅吉利购买的，数量不多，那是用一枚就少一枚。
本来，他还想着留着这些炮弹，用来轰击更大的城门，譬如大齐京城的城门。
但现在，他被迫要用在这里了。
“轰，轰，轰……”
一连串巨大的轰鸣声。
拖着尾焰，炮弹重重的砸在城墙上。
因炮弹有限，这些操控大炮的士卒，技术并不高明，这准头也就堪忧了。
真正砸进人群的并不多，并且不仅砸死了守城之人，就连跟守城之人战在一起的北离军士，也被砸死了。
还有一部分轰击在城墙上，轰出了很大的裂痕。
要是持续轰击一处地方，说不定坚固的城墙，都可能被轰塌一部分。
“威力比我想象中的要弱。”
骆星辰松了一口气。
他不担心大炮会轰塌坚固的城墙，也不担心大炮会轰死多少人，他最担心的是，大炮一响，造成将士们士气上的崩溃。
幸好，提前将士们有了心理准备，这才顶住了大炮轰击造成的影响。
真正被震到，吓得四处乱跑的只是极少数，大部分将士还是能保持镇定的。
“散开，不要太聚集。”骆星辰提醒道。
“轰，轰，轰……”大炮再次轰击过来。
这一次，准头明显比前一次要大，但造成的影响，并没有第一的多。
城楼上的将士们，赶紧卧倒躲避，反倒是北离军进攻的势头被打断了，那些正在攻城的兵士，也都被震得七倒八歪，直不起腰，甚至有些被炮弹误伤而亡。
看到这样一幅局面，北离岭目瞪口呆，显然有些不能接受。
在他看来，这种大炮，一旦轰击出去，敌人必然会望风而逃，哪里还会有一战之力呢。
没想到，敌人非但不逃走，反倒是似乎找到了应对之策。
而由此一来，大炮轰击的负面影响，有一部分被自己的兵士承受了，造成了这样的后果。
现在他是进退两难，究竟让大炮继续轰击，还是暂停，让将士们继续攻城？
他虽然打了多年的仗，但基本上都是带兵在草原边缘的野战，还没有真正经历过如此残酷艰难的攻城战，判断有所失误，也就在所难免了。
“岭叔，这下该如何是好啊？”北离龙心里觉得畅快。
谁让北离岭到来以后，太过嚣张呢！
而且，北离龙能看出北离岭对剑匣关守军不屑的。
既然剑匣关守军不行，那么，拿不下剑匣关的北离龙，不就更加不行了嘛。
现在好了，北离岭也亲自感受了滋味。
看到北离岭吃瘪，北离龙心里难以自抑的痛快。
换你，你也不行。
但表面上，北离龙一脸的沉重，压低着嗓音问道。
“继续轰，再轰几轮。”
北离岭眼中闪过一丝凶悍。
事已至此，哪能半途而废呢！
将还剩下的炮弹都给轰出去，不保留了。
在魄力上，他从来不输于人。
又是两轮轰下去，大炮越来越准了，而被大炮炸死的守军也越来越多。
骆星辰站立的位置，也不安全，甚至在他身边就有军士被轰死，鲜血喷洒，溅到他的身上。
骆星辰站立不动，没有说话。
“是不是到时候了？”墨安白小声问道。
“差不多了，让他们准备旗帜，在城楼上，升起三面大齐龙旗！”
大齐龙旗，使用的图案是五爪金龙。
三面大齐龙旗同时升起，就是一种信号。
等三面龙旗，全部都升起来以后，早已经躲藏在密林里的郑熊，樊十八等土家族的藤甲军，立刻就注意到了。
郑熊放下手中的千里镜。
千里镜是骆星辰送给他的，即使隔着不小的距离，他依旧能看清楚城楼上升起的三面龙旗。
“该我们藤甲军大显身手了。”
郑熊嗨嗨一笑，他身上穿着藤甲制造的甲衣，这种甲衣比铁甲要轻便，但防御刀枪的能力，不比铁甲弱多少。
只是，藤甲的制作成本，也不低，甚至在某种意义上，比铁甲还要高。
藤甲不能量产，纯粹是土家族很多年手工制作积攒起来的，很不容易。
要是藤甲好做，朝廷早就将铁甲换成藤甲了。
“族长，我的大斧头，早已经等不及了。”
樊十八提着他的大斧头，高高举着。
“放下，省点力气，待会砍人再举。”郑熊瞪了他一眼。
樊十八嘿嘿一笑，放下斧头。
“出发！”
郑熊一声令下，早已经蓄势待发的土家族藤甲兵们，嗷嗷叫的从灌木丛里蹦了出去。
他们憋了很久了，北上以来，他们还是第一次上战场，无处宣泄的精力，这一次都将挥洒出来。
一只奇兵就这样从侧后方冲了出来，像是一只利箭刺入。
根本就没有想到的北离军，此时被搅得一团糟。
郑熊手中的一杆长矛挥舞起来，不断有效杀伤敌人。
而樊十八的大斧头就更加的凶残了，经常将敌人拦腰砍断。
这么凶残的杀戮，给敌人的将士带来极大的心理压力。
“快，叫重骑兵出战！”面对这种变故，北离岭急得大叫。
传达的人立刻骑着快马去重骑兵所在地传达北离岭的命令。
但过了一阵，传达士卒满头大汗的骑着快马赶回来，但，在他的身后，并没有重骑兵的踪影。
“人呢？”北离岭大叫。
“前面有一道坑沟，正好把他们挡住了。”士卒低头解释道。
第8180章 不准疑神疑鬼
长坪村。
对于老杨家和老骆家来说，九月，十月，这两个月真的是黑色魔鬼月。
接二连三的出事，虽然在外人看来先后出事的都是老杨家三房的两个女婿，真正悲痛，且损失最大的应该是老骆家和老项家，然而，对于老杨家三房来说，这真是前后要了杨华忠夫妇的大半条命去了。
两个女婿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就罢了，大闺女去找他们，也是一去无音讯，小闺女年纪轻轻就守寡不算，如今肚子里还有了遗腹子。
这一桩桩一件件的赶在一块儿，让以前那些村民都羡慕的老杨家祖坟，这会子全部遭到质疑。
甚至还有旁边村子里一些混吃骗喝的神棍跑上门来装神弄鬼，提出帮老杨家设方子，不然这倒没事儿就要从三房波及到其他房。
因为三房的气场不管是荣还是衰，都直接影响到其他房。
于是，老杨家内部也开始人心惶惶。
杨华忠沉浸在自己的悲痛里，无瑕顾忌其他，这个时候老杨头再次以一家之主的身份站了出来，召集老杨家众人来三房开个家庭会议，目的就是要团结各房的心，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乱，要抱团度过难关！
“……我们要有信心，要相信晴儿和棠伢子他们能度过难关，平安归来，你们别被外面那些闲言碎语左右了情绪，别天天一个个的哭丧着个脸，我们两个老的都还没死，你们这些年轻的就更要振作起来……”
杨华明坐在一旁唉声叹气，“爹啊，不是咱哭丧着个脸，咱也是急啊，担心啊！”
“你急，你担心，能起到啥用处不？”老杨头反问杨华明，“要么就下悬崖去找，要么就在家里定下心来该干嘛干嘛，两样都做不了，就天天唉声叹气，疑神疑鬼……”
“爹，我没有疑神疑鬼啊。”杨华明辩驳，“我在道观做事，天天跟袁道长待一块儿，就算我真怀疑是不是倒霉鬼盯上了咱老杨家，我也会去请袁道长给咱占卜的，咋呢去信外面那些江湖骗子呢？”
老杨头冷哼一声，“少跟我这狡辩了，我在村里有耳目的，人家都把话传到了我这儿，说是你们四房找了李家村一个专门给人看阴宅的地仙，打算这两日就带去山上相看咱老杨家的祖坟地呢！”
“啥？还有这样的事儿？这也太荒唐了吧！”
杨华明用力拍着桌子，环顾四下，目光找寻某人。
某人平时开这样的家庭会议，都是使劲儿的往前凑，今个竟然躲在最角落里，低垂着脑袋不敢往杨华明这边看。
“你个臭婆娘，是不是你做的好事？”
杨华明拍案而起，朝刘氏那大声咆哮。
众人的目光也都齐刷刷投向刘氏，刘氏的脸涨得通红，目光左瞟右瞟，唯独不敢往杨华明这里瞟。
正因如此，她这行为方式也就进一步向众人证明了，这事儿就是她做的。
她真的在暗中联系地仙去看老杨家的祖坟。
“我的妈呀，四婶你是吃饱了撑的？还是疯了啊？祖坟风水那块能随随便便去动吗？万一那些地仙是半吊子，动了反倒给搞坏了，你这不是弄巧成拙把咱大伙儿都给坑了吗？”杨永青也出声指责刘氏，言语间都是愤慨不满。
面对侄子的指责，刘氏也是一脸的不高兴。
搁在平时这高低得整几句，至少双手也该把腰给叉起来。
但这会子她双手绞着衣裳角，撇撇嘴说：“哪有你说的那么吓人，我不过就是请人去看看嘛，又不做啥……再说了，我这不也是为了咱老杨家好嘛！”
杨永智也沉着眉眼说：“四婶，外面那些地仙神棍啥的，最擅长就是故弄玄虚，但凡你带他们去坟地看了，高低得给你整出些事情来，他们才不会白跑一趟！”
杨华明大声赞同杨永智的话，忿忿说：“永智这话在理，那些人，无风都能给你起浪，何况咱老杨家近些时日出了那么多事，他们早就听说了，全是想浑水摸鱼过来诓骗咱的银子！”
刘氏辩解说：“难道他们说啥就是啥？钱在我口兜里，我又不孬，总不能人家一忽悠我就巴巴的把钱都掏出去啊！”
杨华明说：“咦，还别说，你还真就那么傻气。”
“我才不傻气呢，傻气的人是你才对……”
“行了行了，这好端端的开会，咋又变成了你俩扯淡？都给我闭嘴！”
谭氏不耐烦的打断这两口子的对话，阴骘的目光扫过他们二人，尤其是在刘氏脸上多做了一番停留，没有肉，只剩下气管和松弛的皮的脖子里发出几声‘咕咕’的警告声响。
顿时，大伙儿都明白谭氏自警告之后便在暗暗的调兵遣将了，若是他们俩不听话还逼逼，陈年老痰就会排山倒海般射向这二人。
两人果真识趣的闭了嘴。
谭氏喉咙里的咕咕声也随之消失，她抬手抚平了鬓角的发，不让它们又一丝的不熨帖，这才将目光扫向老杨头：“接着说啊，开个会，话柄都被人给抢了，像啥样？”
老杨头面皮子扯了扯，说不出对谭氏是感激，还是敬畏，总之他放下手里的茶碗重新捡起了话头。
“老四家的，地仙那边你这就去回掉，其他的一些怪力乱神的事也不准再做，永智，永青，你们得空就去山里咱家的祖坟那转悠转悠，要是发现有形迹可疑的人，甭管青红皂白先给我绑了带过来再说！”
杨永智和杨永青用力点头。
老杨头又看了眼面前众人，发现一贯在开家庭大会时就算话语不多，但却全程很认真听，很积极参与的老三杨华忠今日有些魂不守舍。
老杨头叹口气，又跟众人那说：“大家心里惶惶，这是人之常情，但咱是一家人，这种时候要抱成团渡过难关。”
“当务之急咱要做两件事，一，不散谣不信谣，咱要坚信晴儿他们早晚能回来，村里那个嘴碎的嚼舌根子，说丧气话，被你们听到了当面就要给怼回去。”
说到这，老杨头重点指了指刘氏：“你平时不是吵嘴打架一把好手么？这会子看你的了！”
第8181章 家庭会议
刘氏表情古怪，站在那里扭扭捏捏，嘴里小声嘀咕：“……我爷不是全无对手呀，受伤了咋整？”
一道霸道的声音突然闯进来：“你去打去骂，你搞不过的就回来叫我！打死打残了算我的！”
有谭氏撑腰，刘氏立马就来了精神。
她挺直了腰杆说：“有爹娘这番话我就放心了，打从今个起谁敢在背后说咱老杨家坏话，我就撕烂她的嘴。”
杨华明：“悠着点儿悠着点儿……”
刘氏白了杨华明一眼，那眼神分明在说他‘怂’。
“四弟妹，四弟，你们别听爹娘的，尽量少去外面跟人结怨，从前日子咋过，往后还咋过，就算晴儿和棠伢子真的不回来，咱还有大安小安盯着，骆家那边，辰儿和志儿都能独当一面，咱老杨家，不会垮下去的！”
一直没说话的杨华忠这时候终于回过神，他憔悴的目光一一扫过面前众人，眼中既有欣慰，又有歉疚。
“这段时日连带大伙儿为我们三房担心，接下来的事儿顺其自然吧，我就先过去骆家了，过去帮晴儿娘照看照看俩外孙。”
杨华忠说完这番话，起身往门口去。
大伙儿的目光追着他的背影，他双手负在身后，往日那高大魁梧的身躯在今日看来，竟在不知不觉间佝偻单薄了许多。
“我咋看到三叔的背影，心里酸酸的呢？”杨永青挠了挠头皮，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边上，杨永智用力瞪了他一眼，“出了这样的事，三叔能高兴起来吗？没有彻底垮下去就不错了。”
赵柳儿红着眼圈说：“福无双至祸不单行，这话一点儿不假。”
曹八妹苦笑：“就算是朵儿怀了身孕这本该算喜事的事儿，搁在这会子都让人觉着雪上添霜了。”
鲍素云摇摇头，沙哑着嗓音说：“……实在不行，咱给老五，还有永进他们捎信吧，光是咱在家里也帮不上啥忙，叫大安小安都……”
“老五家的，你别提那个头！”谭氏一声喝住鲍素云。
“这事儿老三的意思是先不惊动外面的人，你要是惊动了，就全都得动，大安和辰儿是首当其冲，他们都还在京城呢，倘若冒冒失失回来路上有啥岔子咋整？咱老杨家老骆家这会子气运落到低谷去了！先咱自个扛一阵子再说吧，实在瞒不住，过年的时候他们自己回来了，到那时候再说！”
谭氏这一番安排，顿时让鲍素云失语了。
老杨头颔首，“你们娘的话是对的，这不仅是咱的意思，也是老三的意思。咱现就这么着吧！”
老杨头站起身，敲了敲桌子，“今个的会就开到这里，散场前我再跟你们叮嘱几句，这段时日，尽量少到你们三哥三嫂跟前去说这说那，即便你们是好心，也尽量少说话，安慰也不是，同情更不好。”
大家伙儿纷纷点头。
老杨头望了眼院子里，压低了声音又说：“你们之中有些人心里或许还在打着其他的主意，担心晴儿和棠伢子这棵参天大树倒了，咱老杨家接下来日子会不好过，”
“先前老三在，我不便提这个，免得寒了老三的心。”
“这会子老三走了，我要摆在桌面上提醒你们，人，是可以有自己的小心思，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嘛。”
“但是，你的小心思必须要有个度，要懂得取舍，权衡，更要懂得感恩！”
“从前，咱老杨家能放在排面上的人就是你们大哥，他是个童生，后来是永仙，他考上了秀才。”
“那些年咱一大家子守着三十多亩田地，照样能把日子过下去。”
“这些年咱借着晴儿和棠伢子的东风，各房日子都好过了，手里应该也都攒了点家底。”
“大家往后尽量低调，过日子算计着来，咱一方面要对他们的回归有信心，另一方面咱也要做好靠自己的打算，咱老杨家，甭管是白面馒头，还是野菜窝窝头，咱都能吃，都能过下去。”
“最重要的一点是，必须要团结！一家子心往一块儿拧，听明白了不？”
老汉很久很久没有像今日这样说出这样一番铿锵激昂的话了，一口气说下来，心口还有点闷痛呢。
但这过程中却没有任何声音打断他。
大伙儿都仰望着他，都被他的话感染到了情绪，就连谭氏那两条淡到已经分辨不出的眉毛此刻都蹙在一起，唯一可以视物的那只眼睛里迸射出坚定的光芒。
连谭氏都被感染到了，其他人就更别提了。
杨华明听得热血沸腾，第一个举手表态说：“爹说的对，患难见真情，如今三哥没精力处理家事，各房有啥事儿要人帮忙就来找我，我是你们的四叔，这个时候该轮到我来扛了！”
杨永智也是用力点头，“我和永青是年轻一辈，还有我们撑着呢，就算咱的产业啥都没了，咱还有力气，能种田养活大家！”
杨永青虽然也想跟四叔和哥哥一块儿表忠心，但听到种田，他还是犹豫了下。
“嘿嘿，你们有那种打算我很佩服，但也别太悲观嘛，”杨永青说。
“你们想啊，咱大安还是状元郎呢，皇帝面前的大官，还有辰儿，那是青出于蓝胜于蓝的少年将军，咱老杨家老骆家又不是后继无人，年轻一辈里已经出现人能顶缸的，家业肯定能守住的啦！”
……
杨若晴和骆风棠是临近晌午的时候到村后的河边。
“棠伢子，我们回来啦，我们终于回来啦！”
当双脚踩着脚下熟悉的地面，视线前方出现了成片的农田，尽管初冬的田地里一片荒芜，杂草丛生，但落在视线里却是最温暖的风景。
尤其是小道蜿蜒延伸之处那起伏的村庄农舍，冬日暖阳下盘踞在村子上空的袅袅炊烟，熟悉而又强烈的乡土气息扑面而来，对于从生死劫难边缘走了一圈回来的游子，此刻只想跪下来，抓着脚下的草皮感激的落泪。
狐死首丘，叶落归根。
怪不得很多在外的游子于生命最后的尽头，念念不忘归乡。
第8182章 回村啦
于是湘西干尸的行当应运而生，送那些不幸客死他乡的旅人魂归故里。
“能活着回来，真好。”
骆风棠望着眼前熟悉的一切，紧紧牵住杨若晴的手，沉声说。
杨若晴能感觉到来自他指间的力度，知道他此刻的心潮起伏必定跟她如出一辙。
因为此时正是晌午烧饭的当口，加之又是初冬，田地里没多少活计，所以这个点儿进村，那些元墙根下，一溜儿的蹲着晒日头的老头老太太。
当看到从那边路上过来一男一女两个人影时，这些老头老太太就跟见了鬼似的，原本就豁牙瘪了的嘴惊恐得合不拢。
有个老太太甚至从小马扎上摔到地上，大呼：“不得了不得了，晴天白天闹鬼啦！”
旁边的老头老太太还都信，一个个缩在一起，有反应快的，起身就往家里跑。
甚至还听到有人惊恐的说：“生前强势的人死后煞气重啊，大正午的都敢现身，不得了不得了……”
不远处，杨若晴和骆风棠面面相觑，然后，两人相视一笑。
杨若晴说：“村里人看到咱吓成这样，指不定咱俩的死讯在十里八村已经传了好一阵了，咱家里人估计也是那么认为的。”
骆风棠点头，突然又笑不出来。
这段时日，家里人过的是怎样煎熬的日子！
“走吧，先回去。”
骆风棠牵起杨若晴的手往村口大路那边走。
他这是不想耽误功夫跟那些村民们解释，杨若晴被他拉着走的时候，也故意不去解释，不仅如此她还朝那些老头老太太做了个鬼脸，吓得他们大惊失色。
骆风棠无奈一笑，直接按住她的脸掰回来，带着她快步往村口那边去。
等两人离开后，这边人群里突然有个稍微聪明些，且又眼尖的老太太突然指着二人身后的地上大叫：“有影子，他们是人，不是鬼呀！”
“啊？活的啊？”
“就说嘛，大白天的哪有鬼敢那样猖狂？”
“贵人就是贵人，命就是硬！”
“他们回来了，这下老杨家老项家又挺过来了……”、
“走走走，咱也看看去。”
……
杨若晴和骆风棠并不清楚身后跟着一群过来看热闹的尾巴，他们刚走到村口的老枫树底下，就看到前面围了一圈的人，都是妇人。
“一看就是有人在干架，旁边妇人拉偏架。”
杨若晴只扫一眼那场面，立马就能做出准确判断。
因为地上散落了好多头发，还有打翻的竹筐和菜叶子，白皮萝卜也滚了一地。
只有女人干架，才能有这样的大手笔。
骆风棠摇摇头，“咱走咱的。”
杨若晴正要点头，突然听到人群中传来刘氏熟悉的大嗓门。
“你个嘴碎的，敢当着老娘的面编排我家晴儿，你侄女才死了呢，你家死一门！”
人群外围，杨若晴愣了下，望向骆风棠：“是四婶，好像还是在为了干架。”
骆风棠皱眉，停下了脚步，沉眸望向那边的女人堆。
杨若晴说：“你别过去，我去看看。”
他是男人，过去不方便。
杨若晴小跑着来到了老枫树底下，那帮拉偏架的妇人看戏看得入迷，以至于杨若晴到了她们身边都没发现。
“借过借过。”
她拍了拍挡在前面的妇人的肩膀，很礼貌的想让对方让出一条缝隙让她进去拉架。
结果那妇人看在兴头上头也不回拒绝了：“去去去，老娘好不容易抢到的位置能有你的份儿？”
“哎呀嫂子，我是正主，我得进啊！”
“啥正主不正主的啊……”妇人话说了一半突然卡住，扭头看到杨若晴。
妇人的的眼珠子像鱼眼珠子那样差点就瞪出眼眶，啊的一嗓子跳起来往后躲，撞到了身旁的几个妇人。
更多的妇人看到了杨若晴，尖叫声此起彼伏，就连那个跟刘氏打架的妇人都吓得脸白了，丢掉架不打往人群堆里躲。
如此一来刘氏突然就孤零零一个人被丢在原地，披头散发，脸上被挠了好几条指痕，一只脚穿了鞋子，另一只脚赤着踩地上。
她嘴里还在骂骂咧咧，“你们一个个都给老娘听着，谁再敢背后编排咱老杨家的事儿，老娘跟她拼命，不要脸的东西，啊呸……”
奇怪的是这些妇人竟然没有一个回应，刘氏纳闷，一扭头，发现她的鞋子被送到面前。
熟悉的声音也传进耳中，“地上凉，四婶，把鞋子穿上。”
刘氏抬头，面前出现一张微笑的脸。
刘氏抬起脏兮兮的手用力揉眼睛，伸长了脖子再去看。
面前人嘴角笑着的弧度更深了几分。
“晴、晴儿……你，你没死？”刘氏颤抖着声音问。
杨若晴点头，“我好着呢！”
她蹲下身，亲自帮刘氏穿鞋子。
鞋子正要往她脚上套，手里一空，却是刘氏从地上蹦了起来，且一蹦三尺高！
杨若晴吓了一跳，这人……是袋鼠嘛，弹跳能力那么高！
刘氏落地之后，扑了上来，一把抱住杨若晴。
杨若晴感觉到刘氏的手直接往她腰上揽，好像是要把她抱起来转圈子。
杨若晴赶紧抓住刘氏的手将她从自己腰间拿开，又整了整刘氏的头发和衣裳，“走，咱先回家去。”
“好好好。”
刘氏弯腰把鞋子套到脚上，挽着杨若晴的手臂，得意的朝那群妇人扬起下巴。
此时那些妇人也都反应过来了，顿时一张张灿烂的面孔挂在她们脸上，加之后面那些看热闹的老头老太太也跟了过来，顿时这些人都围拢过来跟杨若晴这各种嘘寒问暖。
杨若晴有些累，敷衍都懒得敷衍她们，而这些人畏惧骆风棠，根本不敢往他那边去，所以只能来围她。
这种时候，刘氏的作用再次完美体现出来。
她直接像挥赶苍蝇似的冲上去挥赶那些村民，“走开走开走开，我家晴儿没回来的时候你们端着手看咱家笑话，生怕别人家不倒霉，这会子回来了就一个个舔着脸子凑上来添，不要脸不要脸……让开让开，好狗不挡道，让开！”
就这样，生生被刘氏打开了一条道，然后她拽着杨若晴，又朝不远处的骆风棠那招呼了一声，激动的往村口杨华忠家那边跑去。
第8183章 破涕为笑
“娘，你这是哭，还是笑啊？来来来，把眼泪和鼻涕擦下啊，全都蹭到我衣裳上啦。”
堂屋里，杨若晴扶着孙氏，笑着调侃。
自打她和骆风棠出现在家里人面前，孙氏就像个孩子一样又哭又笑，抓着她的手只顾着淌泪，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此刻听到杨若晴的调侃，孙氏信以为真，果真去打量杨若晴肩上处的衣裳，甚至还抬起袖子打算帮她擦擦。
被杨若晴握住手，“娘，开玩笑的呢我，没有蹭到，就算真蹭到我也不会嫌弃你的啦！”
孙氏再次破涕为笑。
边上，王翠莲和何莲儿她们都欣喜的看着，偷偷抹泪。
而桌子另一边，骆风棠也被骆铁匠和杨华忠老杨头他们团团围住。
男人们抒发感情的方式跟女人不同，就算再激动再欢喜，骆铁匠也只是给骆风棠亲手倒一碗热茶，杨华忠则是重重拍了拍骆风棠的肩膀，让他坐下来，然后细细询问起事情的来龙去脉。
所以，当女人们这边好不容易止住眼泪，情绪稳定一点点后，男人们那边已经说到了从南山村出来。
当然了，南山村的那些陈规陋习骆风棠是不可能说的，路上他们仨就商量好了说辞。
南山村是一个深山老林里的世外桃源般的村子，住着一群淳朴的村民，不管是项胜男还是骆风棠，都是掉进了悬崖顺着悬崖底下的水流冲进了南山村后面，被好心的人救起来……
而女人们这边，也都竖起了耳朵好奇的凑了过来听全过程。
“想不到胜男真的还活着，太好了太好了，真是老天爷开眼啊，这下咱朵儿也活过来了！”孙氏双手合十对着屋顶拜，连她自己估计都不清楚自己在拜哪方的神佛，反正，只要拜就没错了。
“幸好那娃没打掉。”王翠莲突然说。
孙氏愣了下，屋子里的其他人也都愣住了。
孙氏满脸羞愧，拍着心口说：“好险好险，差一点又乐极生悲了，幸好咱朵儿当时吃了秤砣铁了心，不然，这会子我真的不是人过日子了。”
女婿回来了，可外孙却又没了，你说这不就是把人的心放在炭火上反复煎烤吗？
杨华忠也同样很是羞愧，“确实好玄。”
骆铁匠哈哈笑，笑声再次恢复了一贯的爽朗。
“甭管咋样，孩子们总算都安然无恙了，回头等胜男养几天伤再回家来，咱就真正的一家团聚，皆大欢喜，多喜临门！”
老杨头点头：“到时候办场酒席，把家里人都喊到一块儿来吃顿饭，热闹热闹。”
王翠莲笑着说：“过几天刚好是俩娃的满月，要办满月酒，正好凑一块儿。”
说到娃儿，杨若晴和骆风棠早就急了，只是这边得先安抚住长辈才能安心去看孩子。
于是这会子提到了娃儿，骆风棠直接站起身，“余下的事儿我回头再跟大伯和岳父你们说，我先去看看孩子们。”
杨若晴道：“我也去我也去。”
杨华忠他们也都笑眯眯的点头，“去吧去吧，晓得你们都回来了我们这心也彻彻底底放回了原处了。”
“咳咳！”
人群中突然有人干咳了两声，并跟孙氏那滴眼神。
孙氏愣了下，看向干咳的那个人，那个人是杨华忠。
杨华忠用手比划了几下，孙氏恍然。
杨若晴和骆风棠刚走到后院的鹅卵石小径入口，孙氏突然从后面追了上来，“晴儿，棠伢子，你们等等我，我跟你们一块儿去。”
“娘，用不着，我们又不是不认得路。”杨若晴笑着说。
大伙儿都在前面，朵儿一个人在后面看着娃们，朵儿还不知道他们回来了呢，杨若晴急着去后院给朵儿一个惊喜。
孙氏看了他们俩一眼，突然伸手把杨若晴往旁边的一棵冬青树下拉了过去。
杨若晴满头雾水，一边被孙氏拉着踉踉跄跄往冬青树底下去，边回头去看骆风棠。
等在原地的骆风棠也是一脸的莫名其妙。
这都到家了，岳母是唱的哪出神秘叨叨的戏？
但他还是耐心等在原地，并用眼神暗示杨若晴也耐心听听到底啥事儿要这么神秘。
树底下，孙氏跟杨若晴这压低声说：“晴儿啊还有件事娘要跟你说说，是关于咱家俩娃吃nai的事儿……”
不一会儿，孙氏说完了事就转身往前院那边回了，临走前还不好意思的朝骆风棠这笑了笑。
骆风棠点点头，目光复又落回杨若晴身上，只见站在冬青树下的她就跟被人点了穴似的，僵硬不动，脸上表情变幻复杂。
骆风棠正欲朝她过去的当口，她突然回过神，小跑着回到他身旁。
仰起头，眼中还残留着一些震惊和不敢相信。
“棠伢子，我之前不是跟你说我找了两个nai娘来帮忙喂养孩子嘛？没想到两个nai娘都出了岔子，全都来不了！”
骆风棠神色猛地变了，语气瞬间急促起来：“什么？没来？那这段时日咱娃们吃的啥？”
杨若晴望了眼后院的方向，皱了皱眉说：“一直是郑小琴在帮忙喂养呢。”
郑小琴？
骆风棠卡壳了。
他只知道大路对面大磨家的婆娘叫小琴，那还是因为大磨家的那个小琴跟自家媳妇儿晴儿走动频繁，所以骆风棠才晓得对方的名字。
郑小琴又是何方神圣？
“和姜先俊是两口子，姜家二房的新媳妇儿，前阵子刚好也生了个闺女。”杨若晴适时提醒了他两句。
骆风棠虽然还是没法将名字跟那个女人的面孔对上号，但是说到姜先俊两口子，骆风棠就明白了。
“怎么会是她？当初因为先俊娘误杀罪入狱的事，姜先俊不是对咱记恨上了么？”骆风棠很不解的问。
杨若晴看到骆风棠此刻正在走着先前她在冬青树底下走过的心路旅程，顿时就有找到知音的感觉。
“是啊，先前我娘跟我说的时候，我也不敢相信啊！”
自打先俊娘锒铛入狱，村里人都夸杨若晴这边秉公执法，不放过一个坏人，也不冤枉一个好人。
第8184章 膈应
然而，作为姜先俊自己，他的心情却是很矛盾的。
心疼爹姜二，那是肯定。
怨恨娘的失手，那肯定也有。
但因为这件事就让他同时失去爹娘，他又不乐意，所以才会犯糊涂帮她娘遮掩，后面是实在没辙了才不得不转为污点证人。
但不可否认的事，这件事到最后他一股脑儿都算在杨若晴的头上，是她的坚持和秉公办理才让他同时没了爹娘，他怨恨她，却又奈何不了，所以在村里遇到从来不打招呼，处处都膈应。
“我娘说，这段时日真是多亏了他们两口子，来来回回的给孩子们喂食，脚都走起了泡。”
杨若晴接着说，“还有姜先俊，也是迎来送往，没有半句怨言。”
骆风棠点点头，“那我……方便去后院吗？”
想必，郑小琴这会子应该就在后院给孩子们喂食。
杨若晴道：“方不方便也得到了才晓得，先过去吧，你在别屋等着就是。”
骆风棠点点头，俩儿子生下来都一个月了，他这做爹的还没见过孩子们的面，真是对不住他们。
更对不住媳妇儿为了生这俩娃吃的苦头。
两人到了后院，隔着一闪垂花门便看到小院子里灵灵和娇娇在那踢毽子。
旁边的凳子上，小朵抱着一个用红花布包着的娃娃塞日头。
在小朵身旁，还有另一个面生些的年轻女人怀里抱着一个蓝花布包着的娃娃。
“那就是郑小琴了。”
花墙这边，杨若晴小声跟骆风棠说。
骆风棠点点头，目光只是从郑小琴身上一扫而过便去寻那蓝花布包里的小人儿。
杨若晴多看了一眼郑小琴，看她抱孩子的动作，看孩子的眼神，一手托着包袱卷，另一手轻轻抚拍着孩子的后背……
暗暗的感激化为暖流在心中涌动，杨若晴扯了扯骆风棠的袖子，“你是跟我一块儿进去呢，还是先去旁边屋子里待一会儿等我喊你？”
骆风棠略想了下，“等你喊我。”
撂下这话他转身进了旁边另一处骆宝宝的书房。
杨若晴弯了弯嘴角，有些事情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比如郑小琴帮忙喂养俩孩子的事，或许有人会觉得你们夫妻俩应该一起上前去对人家表达感谢，当爹的怎么能回避呢？
但是在杨若晴看来，她觉得骆风棠回避这个行为，很符合他的性格和行事作风，同时也跟这个时代的规矩很吻合。
感激，放在心中，自然会有别的渠道去报恩。
他一个大老男人不便上前去跟郑小琴那说着说那表达感谢，反倒会让对方拘谨。
这些事情交给杨若晴去做就好。
有些男人，打着在乎老婆的幌子，对老婆的闺蜜或者女同事嘘寒问暖献殷勤，老婆对此不高兴了，他还理直气壮，将小心眼和嫉妒的黑锅一个劲儿往老婆身上甩。
这种男人才是真的不可取！
所以杨若晴很满意骆风棠的临时立场，她整了整衣裳，轻咳了一声，从垂花门后面绕了过来，进了院子。
“朵儿，小琴，我回来了。”
小朵率先扭头，看到杨若晴笑吟吟走进垂花门，日光照在她身上，在她身后拖着一条斜斜的影子。
小朵站起身，往前走了两步，唇角哆嗦着：“姐~”
郑小琴也跟着站起身，不敢直面打量杨若晴，只是偷偷的往这边重逢的姐妹俩看几眼，然后垂下头去跟怀里的小娃娃轻声说：“你娘回来咯，欢不欢喜呀？”
这边，杨若晴摸了摸小朵的头发，打量着她瘦削的脸，还有看不出半点痕迹的肚子，说：“你吃苦了。”
小朵摇摇头，眼中灌满了泪水，唇角颤抖着，千言万语想问，却又不知该从哪一句问起。
且想问，又怕问，所以站在那里激动得浑身颤抖。
杨若晴清楚她此刻内心的悸动，直接伸手接过小朵怀里的孩子，省得待会的消息说出来小朵一时激动手松了孩子掉了就完球了。
“朵儿，告诉你个好消息，你姐夫，还有胜男都回来啦，完好无损的回来啦。”
话音刚落，小朵的呼吸猛地一窒，下一瞬她双手捂住嘴，眼睛努力的睁到最大，眼泪夺眶而出。
瘦削的肩膀剧烈颤抖起来，捂住的嘴里发出呜呜的哭声，哭着哭着又笑了。
杨若晴也笑了，“别太激动，孕初期要保持心境平和，等你先调整下自个情绪我再跟你细说经过。”
小朵边流泪边点头。
杨若晴朝灵灵和娇娇那眨了眨眼，“你们爹和叔叔回来了。”
两个孩子早在杨若晴进小院的时候就停下了毽子，虽然她们不是很明白家里近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隐隐也能感觉到大人们不高兴，她们也感觉到不安。
而且好些时日没见到爹（叔叔），她们问过，娘说爹去了外地办事要很久才回来。
嘎公只是叹息，嘎婆则是流泪，问了两次她们也就不敢再问。
这会子大姨回来了，带来了好消息，两个孩子当时就高兴得跳了一起，一起扑到了小朵怀里，抱住小朵的大腿仰起头唧唧咋咋问起来。
被两个孩子这么轮番的问，小朵终于从那种不太真实的惊喜激动中回到现实。
她俯下身紧紧搂住两个孩子，笑着用力点头：“回来了，回来了……”
而这边，杨若晴也来到了郑小琴跟前。
郑小琴抬起头，看到站在面前比自己高出半个头的杨若晴，感觉杨若晴真是高挑啊，自己这身段搁在郑家村和长坪村都不算矮，可在杨若晴面前，像个小妹妹。
郑小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下意识将怀里的娃娃往杨若晴跟前送。
这才发现杨若晴怀里已经抱了一个，没法再抱另一个，于是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又将孩子收了回去。
杨若晴冲郑小琴笑了笑，看了眼自己怀里的，又探身去看郑小琴怀里的，比对了一下，说：“我如今都分不太清楚了，我抱的是哥哥还是弟弟呀？”
做娘的，怎么可能分不清楚呢？
哥哥眉眼明显随了大安，弟弟是活脱脱的小安的翻版。
杨若晴故意这么说，是想要跟郑小琴那攀话题。
第8185章 坏哥哥
果真，这个话题对于郑小琴来说是送分题，这段时日她每天都跟这两个娃娃在一起，天天都在看他们俩。
现在就算是闭上眼，光靠手去摸，用鼻子去嗅，都能准确分辨出他们谁是哥哥谁是弟弟。
所以当下郑小琴便抱着怀里的弟弟凑过来，跟杨若晴这温声细语的说起两个孩子的区别。
“……你怀里的是哥哥，我怀里的是弟弟。”
杨若晴微笑着倾听，目光在两个儿子身上来回打量。
不得不说，月子里的孩子真是一天一个样儿啊，两个宝宝的变化比她当初走的时候不是一星半点。
哥哥白白嫩嫩，弟弟黑黑实实。
平日最爱闹腾的弟弟这会子晒着日头晒得懒洋洋的，眼睛眯着好像睡着了。
而平时最喜欢睡觉的哥哥，此时却努力睁大了双眼瞅着杨若晴，眼神明亮清澈，在日光下泛出琉璃般的光芒，真是好看极了。
“哥哥好像认得你啊。”
郑小琴仔细辨认着哥哥的表情，忍不住跟杨若晴这说。
杨若晴也有这种感觉。
因为哥哥正在使劲儿的看着她，而且明显感觉到怀里的小身体也在使劲儿，身体绷的紧紧的，小腿突然用力一蹬，然后……
“噗呲！”
“哈，放屁了啊，好响的屁。”杨若晴乐了，感觉自己的手掌心都要被哥哥的屁给震穿。
郑小琴却笑了，“不仅仅是屁，待会怕是要拉……”
话音刚落，杨若晴就感觉手掌心里传来一阵震动，就像被机关枪给扫了一圈，哒哒哒……
接着，淡淡的臭味飘进了鼻子里。
再去看怀里的哥哥，那眼睛也不使劲儿睁了，眯着，懒洋洋的样子，显然刚才一番动作释放了不少多巴胺，这会子他正在享受着这份舒服的感觉呢。
“这个小坏蛋，这就是你送给老娘的见面礼啊？”
杨若晴哭笑不得，埋下头去用鼻子轻轻摩挲着哥哥的小脸蛋。
又嫩又滑，就像q弹的布丁果冻，真恨不得咬一口。
“屋里有水，去屋里洗洗手吧。”
郑小琴也笑了，抱着弟弟往屋里走，并扭头招呼杨若晴。
杨若晴点点头，抱着哥哥跟在后面往屋里去。
同时又扭头去跟小朵说：“朵儿，你去前院找爹娘，他们都知情了，你跟他们打听情况就行。”
小朵的情绪已经稳定了不少，闻言一手牵一个闺女快步往前院去了。
寝房里，郑小琴将睡着了的弟弟放到摇篮里，打了一盆水端进洗浴房，接着又去扯旁边木架子上挂着的小帕子，香胰子……
冷热水交替的时候，郑小琴用的是手背去感受水温，满意了方才起身朝杨若晴这走来，并伸出双手：“你先去洗手，我来给哥哥洗pp。”
杨若晴看到郑小琴做这一切做得行云流水，各种东西放在哪里她都一清二楚。
而且用手背试水温这个小细节，更是让杨若晴暗暗震惊了一把。
尽管孙氏说家里给姜先俊那边送了不少东西，还送了十两银子……但郑小琴对俩孩子的照顾，并仅仅是金钱和雇佣关系。
这里面是有真感情的，所以，杨若晴看郑小琴的时候，目光也是由内而外的友善和温和。
“好，我先洗手去。”
杨若晴放心的将哥哥交给了郑小琴，自己转身去梳洗台那里洗手。
一边洗手边从铜镜里看身后忙碌的郑小琴，“小琴，你来这边照顾这俩孩子，家里闺女谁在照顾啊？”
郑小琴说：“我是先把她喂饱了哄睡了再过来的，先俊，还有先俊他爷都在家呢。”
“嗯，那就好。”杨若晴道。
手里的香胰子搓起了泡泡，杨若晴接着说：“家里的事，我娘都跟我这说了，这段时日……真的是辛苦你们了，尤其是你！”
郑小琴微微笑了笑，有点拘谨的说：“这没啥，三妈还有翠莲大妈她们给了钱，还送了好多物资给我们呢！”
杨若晴也笑了笑，转过身来说：“那不一样，你照顾孩子们，很用心，谢谢你！”
郑小琴抬起头来，跟杨若晴的目光对上。
杨若晴目光里的真诚和感激让郑小琴略微有点走神。
手里的哥哥突然哼哼了两声，郑小琴忙地回过神来，接着给哥哥擦洗。
“都是当娘的，见不得孩子们遭罪，尤其是挨饿。”郑小琴埋下头去边洗边小声说。
杨若晴点点头，别过脸去，眼角微微湿润。
她不是一个合格的好母亲，丢下出生才九天的孩子就自己跑出去了。
也是老天爷保佑才能顺利回来，若是这趟真没回来，俩孩子从此就真的没了娘。
自己费尽那么多心力将他们带来这世上，就是为了让他们做没爹没娘的孤儿么？
有时候想想，自己真的很自私。
“你回来了就好了，往后孩子们就不怕饿肚子了。”
走神的当口，郑小琴已给哥哥擦洗赶紧，重新换上了干净的衣裳，裹着干净的小毯子送到了杨若晴面前。
“孩子交给你，那我就先回去了。”她说。
杨若晴接过孩子，看着郑小琴，郑小琴突然又说：“两个娃先前都喝过了，大概一炷香的功夫，个把时辰内应该不会饿。待会若是饿了……”
郑小琴正想说她再过来，突然想到杨若晴回来了，孩子娘肯定是有nai水喂他们的，所以她就没说。
可若是不说吧，她又收了十两银子。
“……回头我让先俊把银子送过来。”郑小琴又说。
杨若晴喊住她：“小琴，银子不要送回来，因为孩子们还得劳烦你来帮忙喂。”
“啊？”
郑小琴愣住了，以为自己听错了。
杨若晴垂眸瞟了眼自己的胸口，苦笑着说：“我已经退回去了……”
是的，连续十来天没有喂，那玩意儿自己涨着涨着就涨回去了。
就算没有涨回去，杨若晴也是不能再给孩子们喝。
因为她连续服用了十多天的那种虎狼之药……
郑小琴诧异的望着杨若晴的心口，眨了眨眼，意识到自己这样盯着人家看不好，赶紧收回眼神，红着脸说：“咋，咋还这样了呢？那可真是可惜了啊！”
嘴里说着惋惜的话，可这心里，却莫名其妙的涌上一丝窃喜，甚至还松了一口气。
第8186章 逃
剑匣关外。
郑熊等一群藤甲军冲进北离军的军阵之中，造成了极大的影响，杀乱了北离叛军。
北离岭大叫着让重骑兵出阵。
但重骑兵居然被一道沟阻挡住了前进的步伐。
在山脚的位置，北离军重骑兵统领向高义望着沟壑发呆，脸上写满了愁容。
“怎会如此？这是谁干的？”
“肯定是敌人故意干的。”
旁边的副统领也十分懊恼：“哎，统领，我们实在是大意了，没想到，他们会连夜挖出这么巧妙的沟壑来。”
“他们挖出的这沟壑，很宽，上面铺着草，里面布满了荆棘，我们的战马，掉坑里很难越过去，只能搭建木头，慢慢走过去。”重骑兵统领向高义叹气道。
这么一来，重骑兵就不容易快速的前往战场了。
现在正是战况激烈的时候，要是重骑兵不能及时赶到，后果会怎样？
简直难以预料。
但重骑兵统领向高义明白，后果肯定极为可怕，甚至是他不能承受的。
……
此时，一场大溃败已经产生了。
也不知从哪一刻开始，忽然之间，就产生了巨大的变化。
信心崩溃了，那股士气就松懈了。
没有了士气，士卒们大脑一片空白，在战场上，他们唯一想做的事情只剩下一件。
那就是逃命！
一旦开始逃跑，带来的溃败就是无法逆转的。
一开始，那些督战团的兵士，挥舞着刀剑，砍杀那些逃命，吆喝着想要重整旗鼓，重新整合队伍。
但是到了后来，那些被阻挡逃命的士卒，都红了眼睛，无所畏惧的冲击督战团的防线，一下子就将督战团给冲垮了。
到了后来，督战团自己都在逃跑，他们也什么都顾及不上了，还是各自逃命吧。
要是他们不逃，下一刻就要被愤怒的自家士卒给活活咬死。
“杀！”
樊十八砍杀的手都麻了，等到了后来，都不需要他砍杀，那些被他追上的士卒，直接就扔掉武器，举起双手来表示要投降。
樊十八还算没杀红眼，脑子还是在的。
对于这些降卒，他并没有下手，而是绕过去，追击那些依旧在逃跑的。
“上马追。”
没多久，土家族族长郑熊跟樊十八汇合了。
郑熊自己骑着一匹马，又带着一匹马过来，正好让樊十八上马。
“好嘞。”
樊十八专门学过骑马，在棋山关雷霆军团的一段时间，又用心训练过，虽然谈不上有什么高明骑术，但骑马这事，难不倒他。
樊十八翻身上马，但他手中的大斧头很沉重，弄的战马的背部都为之一沉。
“别用斧头了，用长矛。”
郑熊扔给樊十八一根长矛。
而樊十八也就势将手中的斧头，扔在地上那个。
“太重了，俺也不想用了。”
“城里的兵也出来了，咱们要是不抓紧，就被他们抢先了啊。”
郑熊道。
樊十八侧头一望。
只看，城门已经打开。
前头一员白袍小将，拿着一口长枪，催动战马，一骑绝尘，所到之处，人仰马翻。
而身后，大批的骑兵涌了出来，一员身穿红衣的女将，也是枪出如龙，武艺惊人。
“原来是骆大人和展将军出手了，没想到，他们这么厉害啊。”樊十八忍不住惊叹道。
“也不想想，他们是何人，不厉害怎么做将军？”
郑熊瞪了他一眼。
“那可说不好，你看袁将军袁康乐，那家伙肚子上的肉一层层的，胖的都快要喘不过气来，站着都能睡着了，他也是正儿八经的守备将军呢。”樊十八道。
“行了行了，不说这个，我们赶紧出发吧。”
郑熊不想跟樊十八说话了，再要说下去，樊十八就开始无休无止的抬杠，没完没了。
“好，出发出发。”
樊十八顺势喘了口气，催动战马，跟在郑熊后面。
这么一会儿，骆星辰等人已经冲杀在最前面了。
他已经能看见，远方北离叛军领军大将北离岭的脸。
站在北离岭旁边的分明就是北离龙。
“北离龙，北离岭，受死吧！”
骆星辰眼眸微眯。
他可没有忘记北离龙做的孽。
全村人被吸干精血，又被扔到河里的悲惨一幕，一直都留在他脑海里面。
北离龙就是一头披着人皮的畜生，恶魔，根本就不是人。
只要有机会，他一定会想尽办法，将其斩杀。
至于北离岭。
北离岭是北离家族中的干将，这些年朝廷根本就没有亏待北离家，该拨的粮饷，从来没少过，甚至还多次给北离家族封地免税。
但北离家，不思报效皇恩，悍然发动叛乱。
这种行径，上对不起君王，下对不起百姓。
那些北离家族封地的百姓，以及被动卷入其中，剑匣关附近的百姓，又何其无辜？
不能过上好日子，还被裹挟着，非要加入这场战争，都是为了北离家的野心。
“岭叔，快走，咱们不能等在这儿了。”北离龙焦急道。
“天要亡我！”
北离岭一张口，喷出了一口鲜血。
他的眼里充满了悲愤。
他打仗几十年了，从来没有经历过如此的大败。
这等败仗，简直是对他的精神有着巨大的伤害。
“岭叔，拜火教的两位宗师，都已经跑了，咱们也应该走了，不能停着不动啊。”北离龙又赶紧劝道。
“走！”
到了此时，北离岭也意识到，局势已经没办法逆转了，他只能离开。
“好！”
北离龙立刻响应。
他早就想离开了，但此地毕竟还是北离岭在主持，他要是提前离开，那就属于逃兵，给人以口实。
而留到现在走，也不算太迟。
掉过马头，北离岭，北离龙两人都不再犹豫，而是疯狂的催动战马，逃遁起来。
他们的战马，都是品质优良的好马，又一直好吃好喝的喂养，养精蓄锐的，此时逃遁起来，速度还是很快的。
“让他们逃了，可惜。”展红莲望着北离岭，北离龙越来越远去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遗憾。
“没什么可惜的，这次逃掉了，不代表下次也能逃掉。”
骆星辰倒不觉得有什么遗憾，从一开始，他就没想过能留下北离岭和北离龙两人。
第8187章 咏城
剑匣关。
骆星辰等人已经回到了城内。
追击敌人的任务，交给了郑熊，樊十八以及城内的金蛇卫组成的骑兵，他们一路上，已经俘虏了大批的敌军。
“大致的清单已经呈上来了。”
在城内的一处房间里，展红莲拿着一份清单来到骆星辰面前。
这份清单可不容易，文书们，以最快的速度整理出来的。
即使以大量文书来进行统计，依旧是粗略不堪的记录。
没办法，谁也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统计完成，因为北离叛军败的太惨，丢掉的物资太多，投降的士卒也极多。
“降卒三万余人，人数不少啊！”
骆星辰扫了一眼，上面除了人数以外，还有物资的数量。
“接下来，我们是主动出击？还是等待援兵？”展红莲问道。
此地在作战方面，是由展红莲主导，但战后谋划等，就是骆星辰来主导了，毕竟他才是钦差大臣。
“不能主动出击。”
“北离叛军虽然败了一场，但他们还是有相当实力的。”
“后面还有四只军队，其中一支叫做武威军，将军是北离之狐北离羌，北离羌此人在北离家相当出色，他的武威军，不好惹，我们可不能脑子一热，一头撞进去。”骆星辰挑眉。
“北离羌，此人的确不好惹，说起来，这北离家隐藏的实力，当真很强，要是他们能真心效忠朝廷，朝廷又何至于到现在还未曾剿灭叛汉呢。”展红莲叹气道。
“人心难测，指望不上的。”
“大齐开国时，就留下了太多隐患，到了百年，各种内忧外患爆发，皇上能维持现在这份局面，已经不错了。”骆星辰道。
“既然我们不能主动出击，那就固守待援，这次我们看似赢了，实际上，损失也是相当大，战死的百战老兵，不少。”展红莲神色严峻道。
“还是要做好战后抚恤事宜，不能让那些老兵们，流血又流泪，要让他们家人没有后顾之忧。”骆星辰若有所思道。
“这就难了，我们的钱粮，不够使。”展红莲却为难道。
“那就先统计在册，紧着最要紧的先发，后续的我再想办法。”
骆星辰道。
“好，也只能如此了。”展红莲点头。
“账目要找靠谱的人管好，别让人将钱粮贪挪走了。”骆星辰提醒道。
“都会让人做好的，在这一块，我们雷霆军团不会有太大偏差。”展红莲道。
“还有土家族藤甲军那块，我们要抽调一部分缴获物资，给他们，不能让他们白干。”骆星辰道。
“好，都按你说的来。”展红莲道。
两人又继续商议了一阵，随后，展红莲独自一人离开。
不久，墨安白从外面缓步进来。
“公子，好消息，奴家找到那几个人了。”墨安白莹白如玉般的脸上带着笑容。
“找到哪几个？”骆星辰微微一笑。
“两个，仙鹤门门主杨泰和龟兽宗司马松，另外，青云七剑，也在赶来的路上。”墨安白道。
“东海云别鹤呢？那坏家伙跑哪去了？”骆星辰挑眉。
“东海云别鹤，已经跑回东海，不知所踪了。”墨安白道。
“跑的挺快嘛，不过，他别想一直跑，等下回我去东部做海关总督，迟早再把他给抓回来。”骆星辰道。
“那是，等以后，奴家陪公子一起抓他。”墨安白笑嘻嘻的道。
“仙鹤门门主杨泰和龟兽宗司马松两人呢？”骆星辰问道。
“他们在外面等着。”
“好，我就不见了，让他们去找展红莲。”骆星辰道。
“好吧，让展大姐操心去。”墨安白笑道。
“什么叫操心？我这是给他找了两个好帮手呢。”骆星辰道。
“那是自然，公子是好意。”
墨安白点头。
其实，她内心知道，骆星辰的好意，到了展红莲那里，都会带来一些压力。
毕竟，江湖知名人士，多少都是有些脾气的，想要将他们用好，驾驭好，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儿。
“公子，你看这地方，差不多稳定了，不如公子陪奴家去一趟富宁县啊。”墨安白问道。
“也好。”
“多了，小食铁兽和小水妖呢？”骆星辰忽然想起来。
“都送去师父那里了。”墨安白道。
“嗯，有空再去看看吧。”
“干脆，今晚我们就走，这样快去快回。”
骆星辰也知道，墨安白实在是耽误不得了。
她修炼的墨家功诀，要是缺陷弥补不起来，不仅影响寿命，也会影响未来的发展。
“好，公子，奴家回去收拾一下。”
墨安白美滋滋的转头离去。
……
北离岭苏醒过来时，天色已经擦黑。
坐在他旁边的是一名侍女，手中正拿着手巾，擦拭着他嘴角脸上的血渍。
“老爷，您醒了啊。”侍女眼睛一亮。
“暂时别说出去。”北离岭压低嗓音，抬起手指，摆了摆。
侍女是北离岭的贴身侍女，伺候他好些年了，自然明白他的意思。
“老爷，您需要些什么？”侍女低声问道。
“这是哪里？”北离岭只记得他骑着马逃遁，后吐血昏迷在马背上，后面的记忆，他已经没有了。
“这是咏城啊。”侍女道。
“原来，到了咏城。”北离岭心下一惊。
他逃遁的地方，距离咏城，应该有上百里路，没想到，他昏迷以后，还行了这么长的路。
北离岭缓缓闭上眼睛。
他运转内力，在体内循环了一圈以后，心里也放松了一些。
状况还算不错。
他只是怒急攻心，这才內腑受创吐血，并非是有什么特别的毛病。
只是，咏城，这里不是什么好地方。
这里，是北离之狐北离羌的武威军驻扎之地。
而北离之狐北离羌，那是他很不想见到的一个人。
但，事已至此，他已经沦落到这里，那也无可奈何。
闭上眼睛，休息了一阵，北离岭睁眼抬头道；“你去问问，军师有没有回来？”
“老爷，军师，早就在外面候着了。”侍女道。
“让他进来吧。”北离岭淡淡道。
侍女退了出去，没多久，一名身材高大修长的中年男子迈步进来。
第8188章 满月酒
长坪村。
转眼便是三天后，这一天天空飘着细细的雨丝，四下很是湿冷，说话的时候嘴巴前面能呵出一团白气。
但对于老骆家和老杨家来说，别说只是飘着小雨丝了，哪怕是狂风暴雨，鹅毛大雪，家里都照样热火朝天。
为啥呢？
因为今天要给团团和圆圆办满月酒啊。
上回因为家里出了事，俩个娃娃的洗九朝酒席都临时取消了，如今杨若晴和骆风棠劫后余生，一家人再次团聚，自然要把满月酒办得热热闹闹的，把洗九朝的酒席也一并补上。
一大早，骆铁匠和杨华忠他们开始布置场地了。
所谓的布置场地说白了就是收拾出一个宽敞开阔的屋子来摆桌子，老骆家的堂屋非常大，正屋有将近六十个平方，摆下四张八仙桌不仅绰绰有余，小孩子们还能在堂屋里奔跑。
两侧分别是东西二房，每一间二房也都有将近二十平米，二房里还可以再摆几桌，所以到时男女宾客也可以分开坐，就连亲戚朋友家的三岁到十二岁之间的孩子们都单独准备了一张八仙桌来招待他们。
所以一大早骆铁匠杨华忠小洁爹他们就开始忙活起来，去对面的孙家，五房，曹八妹他们那里借八仙桌和长条凳过来摆放好。
王翠莲，孙氏，大孙氏，鲍素云，何莲儿几个则在骆家的后院忙碌。
王翠莲头上戴着斗笠蹲在后院的水井边杀鸡杀鱼。
孙氏在灶房里淘米，揉面。
鲍素云准备酒席炒菜时需要的生姜大蒜香葱，千万别小看了这些辅料，真正炒菜的时候，对它们的消耗是非常大的。
你总不能临时锅里炸油炸的嘎吱响还要去剥蒜切姜吧？那样锅都要起火。所以事先切好备好是非常要紧的，炒菜的时候会更从容。
至于何莲儿，她则是在忙着准备待会面点里面的各种馅儿。
今天是两个亲外甥满月酒席，她这个准小舅妈要拿出看家本领来做花样百出的面点招待亲戚朋友。
至于大孙氏，那就不简单了，直接扛了半边猪过来了。
操着剔骨刀在那拾掇，香煎的长肋排，酱的大棒骨，红烧的五花肉切块，做四喜丸子的肉剁碎……
用她自己的话来说，她扛起了今天的半壁江山。
骆风棠天麻麻亮就去了镇上买瓜子点心，以及烧鹅烤鸭椒麻鸡等一些家里所没有的食材回来锦上添花呢！
至于杨若晴，则在寝房里忙活着。
寝房里温暖如春，杨若晴在整理俩孩子的摇篮。
软塌上，郑小琴也在，正抱着哥哥在那喂食，旁边小朵抱着弟弟在等候。
因为项胜男还活着，小朵整个人也都跟着活过来了，精气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恢复。
加上有身孕，孙氏那是填鸭式的给小朵补充各种营养，小朵也是来者不拒，这不，才短短三天过去，小朵之前凹凸下去的颧骨渐渐变得饱满，脸上的红润也在恢复。
此刻她抱着弟弟圆圆，正在那里逗着，娇娇和灵灵一左一右跪坐在她身后的软塌上，跟着一块儿逗弟弟。
弟弟睁着一双大眼睛愣愣看着面前这一大两小三个女人，看了一阵，然后打了个呵欠，眼神移到一边去，那小模样好像在说：诶，女人，你们真的很聒噪耶~
弟弟的眼神这一挪开，不得了，刚好就撇到了郑小琴正在喂哥哥。
这下，弟弟急了，小眉头拧成麻花，小嘴巴委屈的一撇一撇，正在酝酿一场哭泣风暴。
“完球了完球了，被他看到了。”
小朵笑着说，赶紧抱着弟弟侧了个身挡住他的视线。
然而，我们弟弟是那么好哄骗的吗？
这下，原本还只是在酝酿，此刻直接嘴巴一咧拉开嗓子就嚎啕大哭起来。
那哭声一声比一声高，简直要震破耳膜，灵灵和娇娇都咯咯笑着各自用手捂住自己耳朵。
小朵也是手忙脚乱的哄，杨若晴也拿着拨浪鼓过去在弟弟面前摇晃着试图转移他的注意力。
然而，弟弟只是瞅了一眼，就再次闭上眼睛一顿嚎哭，压根就不叼杨若晴。
郑小琴没辙，也只能边喂着哥哥边伸头过来哄两句。
整个寝房里最淡定的就属哥哥了，他依旧半眯着眼不疾不徐的吃着他的早饭，浑身放松，一副很享受的样子。
最后，实在没辙了，原本哥哥团团还是可以再吃几口的，郑小琴只能先把哥哥交给杨若晴，自己去抱起了弟弟圆圆。
“吃喽吃喽，圆圆不哭哈……”
郑小琴连声哄着，同时将圆圆搂到怀里。
圆圆的小嘴立马就怼了上去，接着就是一阵狼吞虎噎的进食。
这声音让屋里还没吃早饭的其他人听到，都感觉越发的饿。
娇娇咬着手指头跟小朵那说：“娘，我饿了……”
小朵笑着摸了摸娇娇的头，表示自己知道了，然后又去问灵灵：“妹妹饿了，你呢？也饿了嘛？”
灵灵腼腆点头。
小朵笑了，起身给她们姐妹拿了鞋子，灵灵的鞋子交给灵灵自己穿，小朵将娇娇抱到腿上给娇娇穿好鞋子。
这个时候灵灵已经自己穿好鞋子并爬下了炕，小朵一手牵一个，跟杨若晴这招呼了一声便带着她们去灶房找东西吃去了。
杨若晴怀抱着一脸满足的哥哥团团，又去看趴在郑小琴怀里狼吞虎噎的弟弟圆圆，心里说不失落那是假的。
原本这些事都应该是她这个做母亲的来完成的，但现在，自己这个母亲却什么都做不了。
拿不出杀手锏来哄孩子们，而这么小的幼崽他们可不懂别的，他们只认准一点，有nai就是娘，至于是谁九死一生把他们生出来的，那不重要，哎！
杨若晴是又无奈又想笑。
怀里的团团哼哼了两声，杨若晴赶紧收回心神，专门抱着哥哥帮他消食。
俩孩子今天都穿了崭新的衣裳，哥哥穿的骆大鹅那个姑奶做的小棉袄，弟弟穿的则是杨华梅这个姑奶做的棉袄棉裤。
哥俩头上戴的小帽子，脚上穿的小鞋子，纷纷出自鲍素云，曹八妹，刘氏，谭氏她们之手。
第8189章 改观
这一波孙氏和王翠莲是半点功夫都没有，所以她们俩只能等过年的时候再给孩子们准备礼物了。
“这小帽子戴的可真神气。”
杨若晴调整了下哥哥头上的八角地主小帽，小帽底下的小脸蛋嫩到吹弹可破，身上nai香nai香的。
“小琴，待会你喂完就赶紧回去看看，闺女醒了就把她抱过来，今个大家都过来了，你们全家也要到，咱一个都不能少。”
杨若晴抬头又跟郑小琴那商量。
经过这三天的朝夕相处，又因为双方有共同的情感连接点——俩娃。
所以杨若晴和郑小琴也已经混熟了，先前的那些拘谨膈应散去，杨若晴发现郑小琴这个女孩子人其实还不错。
之前自己不了解她，因为听说了郑小琴待嫁闺中就被姜先俊哄骗着生米煮成熟饭，因为那事杨若晴对郑小琴的感觉一度不好，觉得这种女孩子肤浅，草率，糊涂，甚至还有些不安分。
但后面姜家出了事，郑小琴不离不弃，顶着那么大的压力，孤身一人没有半件嫁妆，挺着一个大孕肚嫁进来帮助姜先俊撑起门户的时候，这份一往无前的勇气又让人高看了她几眼。
当然了，说一千道一万，最最最让杨若晴，乃至杨若晴身边的亲戚朋友们对郑小琴改观的事，还得回到给俩娃喂食这事上。
这件事真的是雪中送炭啊！
现在不管是王翠莲还是孙氏，那说到郑小琴的时候都是一口一句‘小琴小琴’，语气自然而然的亲昵。
所以杨若晴也是很喜欢郑小琴，至于绵绵那边，其实也不冲突。
绵绵跟姜先俊之间解除婚约，是因为两人性格不合，尤其是姜母从中作梗，所以感情破裂，没法继续婚约。
这跟郑小琴是没有关系的。
郑小琴不是第三者，她是在婚约解除之后才出现。
何况如今绵绵跟夜一情投意合，五婶透出风声，五叔都已经在给绵绵准备嫁妆了。
年内来不及成亲，就年后再说，总之大家各自婚嫁，都找到了合适的另一半，杨若晴他们这些夹在中间的人就更没必要去刻意的回避啥，反倒适得其反。
大家顺其自然，该正常的交往接触就接触。
所以等弟弟喝饱之后，杨若晴把睡着了的哥哥放回摇篮，又去接过弟弟，好让郑小琴腾出手来回家接闺女过来。
郑小琴说：“晴儿姐，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今个晌午饭我们就不过来吃了，我娘家那边有点事儿，之前就约好了的今个过去看看，下昼再回来。”
“娘家有事啊？”杨若晴下意识问了句，斟酌着郑小琴这话的真伪，会不会是她不好意思过来跟这边的亲戚朋友一块吃饭所以故意找的托词？
郑小琴忙地解释说：“是真的有事，我大哥前几天帮我爹他们翻修猪圈，不小心摔到了腰，我和先俊商量了下，打算回去看看他。”
“哦，原来是这样，那确实需要去看看。”杨若晴说着，将弟弟放到摇篮里，“你等一下，我拿个东西。”
她去床底下拖出一只大木箱子来，招呼郑小琴：“小琴，过来帮我抬一下。”
郑小琴赶紧过来，两人合力将沉甸甸的木箱子抬到旁边的桌子上。
杨若晴打开箱子，一股药香味儿扑鼻而来。
她从里面拿出一只裹成长条形的牛皮纸包交给郑小琴：“这有两根獐骨，放到鸡汤骨头汤里一块儿炖，对筋骨的恢复有好处，你拿去给你哥用。”
獐骨是什么东西，郑小琴听都没听过。
但郑小琴明白杨若晴送给她的东西，肯定是好东西。
“晴儿姐，我哥已经找大夫看了，也开了药，这些好东西你还是自个留着吧。”
“嗨，我这箱子里还有呢，这是给你的，你甭跟我客气。”
“晴儿姐，这东西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哎呀，咱是啥关系呀？给你你就拿着，也没你想的那么贵重，无非就是獐的脊椎骨而已。”
贵重确实谈不上，但比较稀缺，难弄就对了。
但是对筋骨这块，效果确实不错，杨若晴这一大家子，夫妻儿女全都是练家子，所以这些强身健体的宝贝她喜欢攒着。
獐骨再次被塞到郑小琴手里，郑小琴推脱不得，只得道了谢接下了东西。
……
郑小琴回到家，姜大过来了，正在堂屋里陪着老姜头说话，姜先俊在一旁抱着闺女踱步子。
郑小琴看到姜先俊抱着闺女，闺女的小帽子一会儿垂下来差点遮到鼻子，姜先俊就会轻轻把帽子往上提一提，不厌其烦的提。
郑小琴嘴角露出一抹温暖的笑意。
比起成亲前，和刚成亲那阵子，如今的姜先俊对她亲近多了。
这一切都是因为生了闺女。
生了闺女后，原本没有血缘关系的两个人会因为孩子的羁绊，关系悄悄发生变化，成为没有血缘关系，却又是最亲密的一家人。
郑小琴跟老姜头和姜大那儿打着招呼进了家门。
老姜头对郑小琴说：“听先俊讲，你们小三口今个不去骆家吃酒席了，要回娘家是吧？”
郑小琴微笑着点头，又将娘家捎信来的事儿说了一遍。
老姜头点点头：“回去看看也是应该的，我也准备了两斤烟叶子和一坛子烧酒，带回去给你爹。”
郑小琴目光落到桌上的东西，颇为意外。
“爷你自个留着啊，我爹是晚辈，咋能要您的东西呢？”郑小琴说。
老姜头摆摆手，“嗨，大家都是儿女亲家，不谈那些。”
姜先俊也说：“爷让咱带着，咱就带着吧。”
郑小琴点点头，接过闺女回了西屋。
老姜头和姜大也起身，跟姜先俊这说：“那你们拾掇拾掇就过去吧，打两把伞，别淋湿了孩子。”
姜先俊点头。
姜大突然问：“妞妞这是头一回去她嘎婆家吧？”
姜先俊愣了下，再次点头。
姜大跟老姜头对视了一眼，老姜头叹口气，顾忌到西屋里的郑小琴，老汉将嗓门压低几分：“当初成亲的时候闹了不快，娘家那条路差点就断了，也说好了往后不通商。”
第8190章 讨债鬼上门
“这趟就算去嘎婆家，也就当寻常的探访吧，咱要是整出那些外孙上门的架势，回头也是给郑家那边添麻烦，就这么简单来简单回最好。”
老姜头的顾虑，是有道理的。
在眠牛山这边，外孙第一回去嘎婆家，准儿媳第一回去婆家，都叫上门。
上门需要有仪式感。
就拿外孙这边来说，外孙去嘎婆家上门，需要带很多种寓意不同的礼品。
而嘎婆家呢，也得回送相同规格的礼品，摇篮，新衣裳，礼数周全的还得提前准备好小米粑粑和咸干面等等。
姜先俊干笑了声，说：“我们就是回去看看，提前也没打招呼，所以也不走那些过场。”
原本是准备他做代表回去看看，但是丈母娘先后捎了两回话，话里话外就是希望他们仨都回去看看，说是老岳父至今都还没见过外孙女长啥样。
上回外孙女办满月酒，老岳父也没过来，就丈母娘带着大舅哥二舅哥家的几个孩子过来吃了顿饭就回去了。
所以姜先俊和郑小琴商量了一番，打算今日一起回去看看。
自打郑小琴嫁过来，这都好几个月没回过娘家……
老姜头又拍了拍姜先俊的肩膀：“虽说不照着那啥去走过场，可该带的礼品不能抠搜，不能让老郑家人看轻了咱老姜家。”
姜先俊收敛起脸上的淡淡笑意，严肃点头。
在老丈人家那边，他早就颜面扫地，之前每回去，两个大舅哥是鼻孔朝天都不带搭理他的，两个大舅嫂更是子阴阳怪气的挖讽。
后面他去的越来越少了，闺女出世后就去过一回，那一回还是送丈母娘回去。
在村口遇到小舅嫂子，对方以为他是过去打秋风的，紧张得不行。
“爷你放心吧，我不会让人看扁我们老姜家的。”
得到姜先俊的保证，老姜头也放心了。
老姜头知道这段时候因为有老杨家老骆家那边的帮衬，这小两口不缺吃喝，鸡鸭都有了，匀一些送去老丈人家也是可以的。
“那我和你大伯就先去骆家了，你们忙你们的。”老姜头又说。
老骆家俩孙子办满月酒，老姜头这边是收到了邀请函的。
姜先俊点头，让开一条道。
姜大经过姜先俊身旁的时候拍了拍他的肩，叮嘱道：“今个天冷又下雨，照顾好闺女。”
姜先俊笑着‘诶’了声，送他们到堂屋门口，帮老姜头把蓑衣披上，再目送他们走远。
等到他们完全消失于视线范围内，姜先俊赶紧关了院子门跑回了西屋。
此时，郑小琴刚给闺女换好衣裳，红色小花新袄子，黑色小棉裤，脚上穿着棉袜子，戴着红色的小虎头帽，胖嘟嘟的小脸压下来显得没有脖子，虽然谈不上秀气，但却憨态可掬，很符合这个阶段小娃娃的气质。
“我闺女可真好看。”
姜先俊依在床边，眼睛粘着孩子，忍不住自夸了句。
郑小琴抿嘴一笑，“你这是王婆卖瓜自卖自夸，被人听到真得笑死。”
姜先俊挑了挑眉，不以为然，自己生的闺女，一准丑不了。
“外面下着雨，要不我去搞个推车过来，你抱着闺女坐车上撑着伞行不？”姜先俊又问郑小琴。
郑小琴说：“先前在骆家，晴儿姐听说咱今个要去郑家村，说她用马车送咱过去，被我回绝了。”
“这么一丁点儿小雨丝儿，咱撑伞就行了，用不着劳烦人家。”
姜先俊听说杨若晴那边还有这一举动，有点意外。
若是换做村里其他人对他妻子和闺女这一表达善意，他肯定对那人好感蹭蹭的涨，回头寻到机会也会去报答下人家。
但因为对方是杨若晴……不管她对他妻子和闺女做什么，他都没法对她生出感激。
因为他娘现在还关在牢里，铡刀不知何时落下。
要么就快些落下，要么就释放吧，这样关在里面遭罪，也让外面的他心神不定，天天都活在煎熬之中。
上回闺女满月，他本是想带着妻子和闺女去县衙监牢里看看娘。
可孩子那两天也不晓得是吃多了没消化好呢还是咋地，有些腹泻和打嗝，所以只能把计划往后搁浅……
郑小琴偷偷观察姜先俊，发现他脸色变幻不定，而且眼神也随之黯淡下去。
郑小琴猜测他肯定又是想起婆婆了，心里不舒服。
郑小琴赶忙儿转移了话题，“先俊，我们娘俩拾掇好了，你去捡些东西咱就动身吧。”
姜先俊回过神，“东西都准备好了，走吧！”
有了刚才的教训，郑小琴没敢把獐骨的事儿告诉他。
等回头到了娘家，她寻个机会悄悄给娘就是了。
姜先俊拿出一只篮子，揭开篮子上面盖着的布让郑小琴看里面的东西。
“你看，咱带这些东西过去探望你哥，差不多不？”
郑小琴伸长了脖子打量了一番，有些吃惊。
“先俊，你这也拿的太多了吧？”
“没事儿，这是你嫁给我后第一回正儿八经回娘家，多拿点，也好看一点。”
郑小琴感动于姜先俊的体贴，垂下头去轻轻点了点头，对于这趟回娘家，底气突然就蹭蹭的涨了不少。
小两口锁上家门，撑着伞，挎着篮子，护着孩子走进了濛濛细雨里，往郑家村方向一步步去……
到了郑家村，郑小琴的娘在灶房里忙活，两个嫂嫂在堂屋做针线活，几个侄子侄女在边上玩。
当姜先俊小两口带着孩子推开院门进来，满院子的鸡粪几乎没法下脚。
八岁的大侄子是郑小琴带大的，看到郑小琴过来，大侄子高兴的喊着‘小姑小姑’。
他娘听到这一嗓子，想都没想直接就呵斥：“你叫魂呢，玩你的去！”
孩子没搭理自个娘，拔腿冲向了院子里。
郑家大嫂见状恼了，操起手里鞋底板子作势要发飙，旁边的妯娌却像见了鬼似的望着院子里，“不得了，讨债鬼上门了！”
大嫂也看到了，不仅郑小琴回了娘家，姜先俊也来了。
等等，他们怀里用小毯子裹着的那个是啥？
该不会是把娃也带来了吧？这是要上门啊，要讨东西啊，真是一家子的讨债鬼！
第8191章 回娘家（上）
郑家两个嫂嫂当即不问青红皂白，挡在堂屋门口就摆开了架势，妯娌俩一问一答开启了冷嘲热讽。
“大嫂，我今个早上起来眼皮子就乱跳，没想到还真是没好事啊！”
“不是没好事，是不要脸的瘟神缠着咱不放，真是倒霉到家了！”
院子中间的郑小琴脚下一僵，扭头很是尴尬的去看姜先俊。
姜先俊的脸色虽然也不咋好看，但却没有郑小琴担心的那种暴跳如雷。
为啥呢？
因为姜先俊早就习惯了这两位舅嫂子的冷嘲热讽，以前那几回他过来她们也是这样的。
再往前面推，那回他跟黑凤睡到一块儿被人逮住，郑家气得不行差点退亲的时候，他为了留住这门亲事更是上门来像罪人一样跪在院子里，他早就习惯了，麻木了。
“没啥，你带着娃去找你娘，这里我来应付。”姜先俊还反过来安抚身旁的郑小琴。
郑小琴点点头，垂眸去问面前的大侄子：“你奶呢？”
大侄子指着院子外面，“猪崽子跑丢啦，奶去找猪啦。”
“那你爷呢？”
“爷也去啦。”
“你二叔呢？”
“二叔也去帮忙啦。”
郑小琴叹口气，家里就剩下屋里养伤的大哥和堵在门口骂街的两个嫂嫂，看来这会子是进不去屋里了。
大侄子一直踮起脚想去看郑小琴怀里抱着的娃，上回这个妹妹满月他们兄弟姐妹都跟着奶奶去姑姑家吃饭了，见过了这个胖乎乎的妹妹，很好玩呢……
郑小琴被几个侄子侄女围住，缠着要看妹妹。
而那边的姜先俊则微笑着上前几步对两个嫂嫂道：“我们听说大哥摔到了脚，专门过来看看，原本是打算我跑一趟，可小琴硬是不放心，非得要亲眼来看了才踏实，闺女撂家里也没人带，没辙了，只好三口人都来了，事先也没给两位嫂子打声招呼，真是抱歉，两位嫂子放心，我们不是过来上门啥的，就是简简单单探望下大哥……”
姜先俊说这番话的时候故意抬高了嗓门，他可不是真正的说给眼前这两个泼妇听的，而是说给东屋里卧床养脚的大舅哥听的。
此刻老丈人和丈母娘他们都在外面找猪崽子，几个孩子不顶事，家里唯一能对小琴有点情分的也就东屋里的大舅哥了。
尽管也不会有很多很多情分，但终归是同胞兄妹。
果真，姜先俊话音刚落，面前的两个嫂子一个是半信半疑，嘴里还在说着风凉话，比如‘糊弄谁呢？你们会那么好心？’
又比如‘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
她们的眼睛也留意到了姜先俊手里拎着的篮子，篮子上盖着布遮住了视线。
她们没法判断里面到底装了啥，又或者啥都没装，是拿来打秋风用的，场面突然就僵住了。
而身后的郑小琴依旧一手抱着孩子，另一手撑着伞站在雨里等着。
姜先俊便扬声朝东屋里喊：“大哥，大哥你在屋里不？我们来看你了。”
东屋里果真传来了回应，是大舅哥咳了两声，接着他扬声喊郑小琴大嫂的名字，她大嫂应了两声，撂下其他人跑进了东屋。
也不知夫妻俩在里面叨咕了些啥，很快大嫂就出来，不情不愿的朝姜先俊和郑小琴这说：“你们大哥就心善，香的臭的乞丐叫花子都要招待，他让你们去东屋咧！”
姜先俊赶紧转身去扶住郑小琴，两人带着闺女进了堂屋。
“你先去看大哥，伞我来收拾。”
姜先俊接下郑小琴手里的伞微笑着说。
郑小琴点点头，抱着孩子，在几个侄子侄女的簇拥下往东屋去了。
她故意没有跟两个嫂嫂打招呼，径直而过。
两个嫂子的目光像刀子一样钻在她的后背，二嫂还往地上狠狠啐了一口。
大嫂则满脸嫌弃的指使姜先俊：“伞上都是水，别拿屋里来，搞得脏死了，你搁那外面！”
“好。”
姜先俊没辩驳半句，拿着伞转身去了外面，摆放在大嫂指定的位置。
那是屋檐底下摆放笤帚和簸箕的地方，旁边还放着一副捡狗屎猪屎的粪叉子。
姜先俊暗暗摇头，但还是把伞摆在那里。
当他转身回来的时候，两个嫂嫂依旧面色不虞的打量着他……手里的篮子。
姜先俊也故意使了个坏，就是不揭那布，更不把篮子交给她们，在进门的时候，大嫂故意伸手过来打算把篮子接下来。
姜先俊突然扭头朝身后喊了句：“岳母？”
趁着大嫂走神的当口，他赶紧溜进了屋，径直跑进了东屋。
气得大嫂在后面跺脚。
二嫂却被逗乐了，捂着嘴笑，同时还不忘说几句风凉话里挖苦自己这个妯娌：“大嫂，你这娘家大舅嫂是一点排面都没有哇？带了东西过来探望大哥，都不交给你收着，这是防着你呢！”
大嫂朝二嫂那翻了个白眼，“我没排面，那你二舅妈排面大哦？你脸大你去把那篮子接下来？”
二嫂顿时拉下脸来，开始数落郑家大哥：“大哥咋回事嘛，老早不就商量好了往后不搭理小姑子他们嘛，咋还把人给叫屋里去了？这正一句反一句的，还让我和老二咋向着你们？”
二嫂这一通数落，大嫂也气短了好几分。
“哪个晓得你大哥咋想的呢，你当我乐意啊？我见了他们就烦，就想趁着两个老的不在家好把这几个叫花子给撵出去呢！”
结果，自家男人出来搅局，哎，说到底兄妹感情让他关键时刻又心软了。
二嫂把大嫂往门口拉，压低声说：“大嫂，这回咱妯娌俩可得盯仔细咯，别让咱婆婆又塞了东西给他们带走，那只篮子我打量了，里面应该是没啥东西的，八成是专门带过来装鸡蛋啥的回去。”
大嫂一口啐在地上，摔出重重一声响。
“前两趟咱婆婆是钻了咱的空子，这趟咱哪都不去，让小姑子连根稻草都带不走！”
妯娌两个这一刻将之前十多年同个屋檐下日积月累的矛盾暂时抛到一边，两颗脑袋瓜凑在一块儿商量起对策，组成了临时最牢靠的联盟，专门用来对抗打秋风的小姑子的铁联盟。
第8192章 回娘家（中）
东屋里，郑家大哥躺在床上，腿上搭着被子，怀里抱着自己的外甥女细细端详着。
“不错，这娃养的好，白白胖胖的。眉眼也秀丽，长大了肯定不丑。”郑家大哥说着，这娃眉眼间全是妹夫姜先俊的影子，自己妹子真完全就是个送货的。
姜先俊站在一旁也跟着打量，听到大舅哥夸自家闺女长的好，那得意之色洋溢在眼角眉梢。
之前大舅哥踹他打他的那些事儿，瞬间都不叫事儿了。
郑小琴却起身来到床尾，轻轻揭开被子，仔细打量大哥的脚。
当看到那又红又肿，比另一只正常的脚明显大了两三倍的脚时，郑小琴鼻头泛酸，眼泪差点掉下来。
“大哥，你咋搞成这样？这痛坏了吧？”郑小琴想摸，又不敢摸。
郑家大哥看到妹子红通通的眼睛，这是伪装不出的担心和在意，郑家大哥心中淌过一丝暖流，摇摇头很无所谓的说：“没事儿，又死不掉，痛就痛点呗！”
“大哥，你这说的啥话！”
郑小琴轻皱眉头，大哥的指甲都变成了紫色，可见里面积压着一堆淤血。
“小琴，你在这里陪大哥说会话，我出去帮岳父岳母找猪崽子。”
姜先俊跟郑小琴这说了声，转身大步出了屋子。
郑家大哥想喊住他，被郑小琴拦住，“哥，你就随他去吧，去搭把手也能找快些。”
娘家的猪崽子郑小琴听说了，是前阵子爹跟熟人那赊欠的，二十斤的猪崽子，将近六百文钱呢！
没辙，自打上半年水灾之后，方方面面的物价都涨了，十里八村家禽家畜不晓得淹死多少，三十文钱一斤的猪崽子还是看在熟人的面子上菜给你留的，当时给了三百文钱，余下的三百文钱许诺等明年春收了麦子就把尾款还上。
辛辛苦苦养了三个月，猪崽子也长大了不少，要是跑丢了或是出了啥意外，可就亏大发了。
“哥，大夫怎么说？开药了吗？”
郑小琴坐了回来，又问。
郑家大哥笑了笑，“大夫让先养着，这段时日不要下地干活，至于药……开了两包三七粉，让每天临睡前泡半个时辰的脚，等血散开了就好了。”
三七粉便宜，二十文钱能买两包，够泡好多天。
大夫也开了其他的强筋壮骨的药，但他没要，一包就要好几十文，家里眼下的全部活钱不到五百文，还得留着过年给孩子们买衣裳买年货呢！
“不吃药到底是不行的，恢复的慢哦。”郑小琴又说。
郑家大哥无所谓的笑笑，“慢就慢一点呗，横竖都下冬天了，田地里也没啥活计。”
要是赶上开春农忙，那才真急人，这是不幸中的万幸。
郑小琴想到什么，从怀里掏出一张油纸包放到郑家大哥的枕头边。
“哥，我给你带了点东西，说是对你这情况有益处，回头让娘和大嫂给你炖汤。”
“那是啥啊？”
郑家大哥扫了眼油纸包，问。
郑小琴有点不好意思的说：“叫啥……啥骨头来着，我之前还记得，突然又搞忘记了。”
骨头？
郑家大哥将孩子放到床里面让她躺着睡，转而拿起油纸包拆开来看。
“呀，这是……獐骨？”
看到郑家大哥这副惊愕的样子，郑小琴恍然，“对对对，就是獐骨，说是獐子的骨头。”
郑家大哥抬头震惊的望向郑小琴：“妹，你是咋搞到这玩意儿的？”
郑小琴：“哥，这东西咋啦？你认得啊？”
郑家大哥又惊又喜，甚至还激动得笑了：“这是獐骨，獐子的骨头，对我这种情况是最好的药啊，能治又能补，大夫那里有半根，老黑心鬼想要一两银子卖给我，我可要不起，你这獐骨成色，个头比那黑心大夫的獐骨好多了去了！”
“啊？真的啊？”郑小琴也跟着激动起来，高兴得嘴巴都合不拢。
“那就好那就好，回头就让咱娘给你炖汤。”
郑家大哥更加激动，他用力捏着手里的獐骨，有更好的药，谁不想要啊？谁不想快些恢复下地走路？
“对了妹子，你哪来的獐骨啊？”
这玩意儿可难搞了，去山里猎獐子还得有讲究，一般的獐子还不行，得分年份和雌雄。
去药铺里买，这两根獐骨的成色个头，凑一块儿没有二两银子想都不要想！
那可是二两银子啊！
“哥，这东西不是我们自己弄的，是别人送的。”郑小琴说。
“别人送？那是谁啊？这么大手笔？我认识不？”郑家大哥身体都绷直了追问。
郑小琴不想说出自己如今给骆家俩孩子当ru娘的事儿，她也叮嘱过郑母不要把这些事儿往娘家说。
所以她只是笑了笑，“是先俊他爷那边的交情。”
晴儿姐当时把獐骨拿给自己的时候还说这东西没啥稀奇的，刚好是凑效了的药材就自己顺手带着。
没想到这獐骨竟然是这样的好东西啊！
晴儿姐可真是……
郑家大哥还想再打听打听，这时外面传来杂乱的脚步声还有说话的声音，是郑父郑母和姜先俊他们回来了。
“哥，我看看去。”
郑小琴趁此机会赶紧起身跑出了东屋。
刚好郑母他们进了堂屋，听说闺女和外孙女都来了，郑父郑母随便洗了把手就往东屋这边来。
郑母经过两个媳妇身旁时停了下，吩咐她们：“你们还愣着做啥？还不快去烧晌午饭？”
大嫂装没听见。
二嫂对婆婆陪着笑脸说：“娘，这不才吃过早饭没一会儿嘛，晚点烧也不急呀……”
郑母瞪着两个儿媳妇，她们俩心里打啥主意郑母一清二楚，这是不想招待小琴他们夫妻儿女呢！
郑母正要发作，郑小琴赶紧奔了过来，扶住郑母的手臂，“娘，我们也是吃了早饭过来的，一点都不饿。再者，我和先俊就是过来看看我大哥，坐一会儿就回去，不留下吃饭。”
听到郑小琴说不留下吃饭，旁边的两个嫂子明显松了一口气。
一直没开口的郑父这时皱着眉头说：“来都来了，不吃口饭再走，像啥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