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33章 送媳妇去了
长坪村。
吃晌午饭的时候，老杨头不停的朝外张望，魂不守舍的样子，好像即将要说亲的人是他自己似的。
这让同桌的杨华忠和杨若晴他们相顾无言，只能偷偷的笑。
杨若晴说：“爷，你就别老是张望了，小堂哥他们得吃了晌午饭才能回来。”
老杨头缓缓收回目光，跟杨华忠和杨若晴这商量：“这回啊，咱女方的媒人就还请王洪涛来做。你们看，咋样？”
杨华忠琢磨了下，上一波跟刘家那边，也是请的王洪涛。
人家是二话没说就屁颠着去了刘家村帮忙提亲，结果……
“好，还请王洪涛，甭管咋样，这份谢媒钱这回咱一定得给他补上！”杨华忠爽快应下了。
杨若晴说：“那女方的媒人到时候让郑家那边去请。”
杨华忠点头：“嗯！”
孙氏端了米饭和玉米面粑粑过来。
杨若晴招呼大伙儿：“主食来了，咱先把晌午饭吃了吧！”
今个的主食是焖的大米饭和蒸的玉米面粑粑。
大米饭煊软蓬松，玉米面粑粑色泽金黄，口感清甜，掰开来喷发的热气中有淡淡的玉米的清香。
晌午的菜不多，两荤俩素。
酱猪蹄子是昨夜剩下来的，让老杨头下酒。
土豆烧红烧肉，给大伙儿下饭。
除此外两个素菜一个是炒萝卜菜，还有一个是辣椒炒蛋。
不管是杨华忠家的饭桌，还是骆家，亦或是村里其他人家，辣椒炒蛋总是一位常客。
这一带的人喜食辣椒，除非特定的甜菜，不然啥都喜欢往里搁把辣椒提味。
不咸不辣的菜，吃的没劲儿，下饭都没有灵魂。
这个季节辣椒基本是过季了，但杨若晴家依旧能搞到新鲜的辣椒。
不仅能搞到新鲜的辣椒，还能弄到不属于这个季节的鲜花来装点屋子。
这，就是银子的好处。
好了扯远了，当下杨若晴抓了一只玉米面粑粑在手里，从上面撕开一条口子，又用筷子刨开一个小小的空间。
夹了两筷子辣椒炒蛋塞进去，再合拢，像捏着一只汉堡包似的塞到嘴边，狠狠咬下一大口慢慢咀嚼……
那感觉，真是太……哇塞！
“也不晓得永青那小子晌午能不能点上四个菜，咱也忘了交待他这一块，真怕他犯糊涂。”
老汉抿了口烧酒，又撸了几口酱肘子，自己的腮帮子被撑的满满的，舒服之际不免又开始为杨永青挂念。
杨华忠抬起酒壶帮老杨头倒酒，微笑着说：“爹你就放心吧，永青也三十出头的人了，宴请该点些啥菜来招呼人家，他都明白。”
杨若晴也说：“是的嘛，上回他跟黑丫吃饭，小食点了好几样呢，还点了人家姑娘爱吃的泡椒凤爪。”
若是抠掉最后结账的时候要人家姑娘均摊那部分，其他部分的表现真是不错。
但最后一项，就将前面所有全部推翻，好感度甚至瞬间降为负数。
“天香楼别的没有，好吃的多，到了那里菜单递上来，这么厚一大本，”
作为天香楼的东家，杨若晴跟老杨头这用手指头比划了下，又接着说：“我小哥就算随便点几个菜，都能拿出手了，爷就放心吧！”
老杨头苦笑，“我就怕他最后结账又要郑家姑娘均摊，那就丢脸了。”
杨华忠接过话茬道：“有了上回黑丫的教训，他应该不会，再说今个他可是准备了二两银子的饭钱，是有备而去。”
吃过晌午饭没一会儿，杨华明和刘氏两口子就回来了。
身后却没有杨永青，也不见马车。
“啥情况？你们仨不是一块去镇上的吗？咋就你俩回来不见永青呢？”
杨华明龇牙：“别提了，我们是陈彪叫了个车送回来的，永青那个臭小子，跑去送郑家人啦！”
“啊？”
老杨头和杨华忠他们咋一听这情况，还有点迷惑。
随即，杨若晴笑了起来：“我小堂哥这是开窍了啊！”
老杨头和杨华忠他们也跟着反应过来，先前那一丝丝不悦顿时被丢到九霄云外。
老杨头连声夸赞：“不错不错，吃完了饭还晓得把人家姑娘送回去，上道！”
杨华忠也很欣慰：“事不过三，这回看来是真的成了！”
杨华明看倒老杨头和杨华忠都在那一个劲儿的夸赞杨永青，都没人在意他的死活，故意摆出吃醋的样子：“爹，三哥，你们太偏心眼了哈，永青是侄子，我也是儿子是弟弟。”
“我不管哈，这趟叫车的钱你们得给我补上。”
刘氏也从旁帮腔说：“没错，没理由咱累死累活的帮他相亲，到头来饭没吃一口，还得自掏腰包雇车回来。”
老杨头心情大好，也懒得计较这两口子半开玩笑的小气言论，直接从口兜里掏出一把铜钱扔过去。
“五百文，够了不？”
“够，够，妥妥的够！”
杨华明当宝贝似的揣进了口兜，也跟着喜笑颜开起来。
“还别说，我们在菊儿家吃晌午饭，听到陈彪找的那车夫过来讲，说永青得先送人郑姑娘回郑家村去的时候，我就晓得这小子又看对眼了。”
杨华明也凑上来吧嗒着嘴说起当时的事，“这缘分啊就是那么神奇，之前还扭扭捏捏不想去跟人家郑姑娘见面呢，结果见了一面就把人家当自个亲媳妇儿来宠了，”
“去的时候咱明明说好了，甭管是不是一朵花，吃过饭就立马去菊儿家接我和他四婶。”
“这下好啦，吃过饭就跟着人家郑姑娘跑了，真是个见色起意没人性的家伙！”
要是搁在别处听到杨华明这样‘挤兑’杨永青，老杨头和杨华忠都少不得要整几句。
但这会子，他们不仅没有半点不悦，反而还都笑呵呵的听着，越听越高兴，越听越觉得这婚事是铁板上钉钉了。
“老四，四弟妹，茶泡好了，进屋来歇会喝口茶。”
不管在哪样的场合，孙氏永远扮演的都是温柔贤惠的嫂子形象。
默默无闻的为大家端茶倒水，准备瓜子果子和点心，她不适合上厅堂，她注定为厨房而生。
台前的镁光灯洒向别人的时候，她在幕后心甘如怡的默默付出。
第7834章 评评理
杨华明和刘氏喝了两碗茶，嗑了一盘子葵花籽后，院子里终于响起马车轮子的响动。
“是永青回来了吗？”老汉问。
杨若晴就坐在靠近门口的地方，闻言起身往外走了几步，看清外面的人，笑着对屋里说：“是他。”
老杨头赶紧吩咐余兴奎：“兴奎啊，你去帮他安置下马车。”
“好嘞！”
其实不肖老汉吩咐，余兴奎早就准备好了，一家人都等在这儿不就是想快些听到相亲结果嘛，所以余兴奎快步出了屋子，跟杨永青那做了简单的交接并牵了马车往后院去了。
而杨永青呢，也步伐如风的进了堂屋。
刚进堂屋，一束束灼热的目光像聚照灯似的打在他身上。
老杨头更是按捺着激动问他：“永青啊，相亲相得咋样啊？听说你还亲自送郑家姑娘回家去了，你做的不错哇！”
杨永青没理会老杨头的问，径直来到桌边，拉了把凳子大马金刀的坐下，然后从怀里掏出一包东西甩到桌上。
“两斤烟丝儿，郑秀芝她爹让我带给爷的，说是从外地带回来的。”
“哦？还给我这个老人家带了烟丝儿？”
老杨头满脸的意外，满脸喜色的抓起纸包，拆开，捻了一小撮烟丝儿放到鼻子底下嗅。
“嗯，不错不错，一看就是上等的烟丝儿。”
“是吗？我先来一口。”
杨华明自己的旱烟杆子没带，于是拿起杨华忠的，捻了一撮烟丝儿塞到孔眼里，拿起火折子就点了。
美美的抽了一大口，吐出一大团烟雾儿。
“老四，咋样啊？”老杨头问。
杨华忠也含笑望着正吞云吐雾的杨华明。
杨华明朝父兄竖起一个大拇指。
老杨头和杨华忠对视了眼，皆笑了。
众人的目光重新落回杨永青的身上，杨华忠问他：“饭也吃了，亲也相了，郑姑娘的爹还捎了烟丝儿给你爷，看来这事儿差不多了。”
“要不，这两天我们就找媒人登门，帮你提亲，咱趁早把事儿定下来？”
原本歪在凳子上手里拿着一块糕点正大口砸吧的杨永青听到这话，吓得立马坐直了身子。
他囫囵着把嘴里的点心残渣吞到肚子里，抓起桌上的茶猛灌几口，这才喘着气开了口。
“不急不急！”
“咋不急呢？最好是年内就能迎进门，多热闹！”杨华忠道。
杨永青坐直了身子，使劲儿摆手：“千万别，我还打算回头再请她出来吃顿饭呢！”
杨华忠乐了，指着杨永青，话却是对旁边其他人说的：“这小子，还真是上道了啊。”
大伙儿都笑着点头。
刘氏吐掉嘴里的瓜子壳说：“先说好了哈，下回请吃饭一定得带上四婶！”
她也就是嘴里说说，没真想杨永青会答应，因为他抠门不是一天两天。
尤其是请姑娘家吃饭，那就更不可能带上自个这个碍眼的四婶了。
“一定带四婶，”杨永青不假思索的说。
大手一挥，他大声说：“四叔也去，把铁蛋，鸿儿，还有我闺女，统统全带上！”
杨华明第一个响应：“好好好，有你这句话，四叔就没白疼你！”
老杨头和杨华忠也都笑，在大伙儿看来，杨永青这是对郑秀芝太满意了，所以才会想再请一回饭。
现场，只有杨若晴听出了不对劲。
她略偏着头，上下端详着‘爽快’无比的杨永青，狐疑问：“小哥，我咋觉得你有阴谋呢？”
杨永青朝杨若晴这抛来一个‘还是你懂我’的贱贱的眼神，捏着下巴，笑得晦暗莫测。
见状，刘氏也暂打住了兴奋，也跟着怀疑道：“这确实不太像永青的风格。”
杨永青又对刘氏挑了挑眉，仿佛在说：四婶的悟性也不差。
老杨头和杨华忠他们顿时都起了警惕。
“永青，啥情况？你把话说清楚些，别打哑谜。”杨华忠说。
杨永青嘿嘿一笑，左腿架在右腿上，还在抖。
“没打哑谜，我就寻思着再请一顿，到时候我把大伙儿都带去狠狠的吃一顿，吃完咱就拍拍腚儿走，让郑秀芝结账！”
“永青你说啥？你晌午酒喝多了吧？”杨华忠黑下脸来。
“我一盅都没喝，清醒着呢！”杨永青说。
他放下腿，探身用胸口紧贴着桌子，收起之前的嬉皮笑脸，很认真的对杨华忠说：“我得再安排一回饭局，捞回本钱，再跟郑家明确拒绝这桩婚事，这就是我的目的，就是这么简单！”
杨华忠震惊得忘了呼吸，其他人也都满脸错愕，如孙氏那样的，笑容甚至还凝滞在脸上。
“啪！”
老杨头重重拍着桌子，脸已经黑成了锅底，指着杨永青便破口大骂：
“你个混账东西，跟你说婚姻大事，你就只知道把那三瓜两枣的饭菜钱挂在追上，就你这出息，一辈子也吃不上四道菜！”
杨永青咧着嘴怪笑，没敢跟老杨头那对拍桌子，而是用一种嘲讽的眼神望着老杨头。
“未经他人苦，休劝他人善。”
“爷，你啥都没搞清楚就把我一顿臭骂，我都懒得跟你多说！”
老杨头怔住了，下垂的腮帮子随着急促的呼吸一阵一阵的鼓动，颤抖。
杨华忠见状赶紧跟杨华明那使眼色。
杨华明立马上前去给老杨头拍后背，抚心口，连声劝说：“爹，莫恼莫恼，消消气消消气哈！”
而这边，杨华忠按捺着火气，语重心长的问杨永青：“到底啥情况，你老老实实跟三叔说，跟大伙儿说说，咱一块儿帮你评评理。”
许是杨华忠温和的语气，也许是杨华忠眼中真挚的关心，像一只无形的大手轻轻抚平了杨永青背上炸了的毛。
他垮着肩膀坐在凳子上，手指拨弄着衣角，一脸郁闷的说：“我就是觉着吧，这郑秀芝就算知书识礼，那将来嫁过来了也是一门心思的向着她娘家，变着法儿的从婆家这里摄取，然后去贴补娘家，我不喜欢那样！”
“你觉着？”杨华忠抠住其中的字眼，接着和蔼可亲的教导他：“永青啊，凡事要讲究真凭实据，不能凭着你觉着，可能你觉着的，是错的。”
杨华明也道：“没错，眼见不一定为真，耳听也不一定为实，凡事咱都要讲究证据。”
刘氏听到这些文绉绉，像抽丝剥茧似的盘问，有些耐不住性子。
“永青啊，今个到底啥情况，你就甭兜圈子啦，有啥说啥吧！”刘氏说。
“你就说，点了几个菜，付了多少钱，那郑秀芝跟你说啥了，你就说这些，其他的甭扯！”刘氏又追问。
第7835章 满汉全席啊
杨永青嘴角歪到一边，满眼的戾气，“我起初点了八个菜，三个素菜四个硬菜外加一钵汤，鸡鸭鱼肉全占齐全了!”
“结果菜上来还没一会儿，郑秀芝寻了个借口把我喊到雅间门口，又让我去添了六个菜，六个菜里又是烤鱼又是蒸羊羔啥的，我一辈子都没吃过那么硬的菜！”
“等等！”杨若晴突然抬起书打断杨永青的话，“小哥，我们天香楼每一道硬菜的分量都很足，尤其是烤鱼和蒸羊羔，就算是五六个人都吃不完，你和郑秀芝，还有同她一块儿去的那个媒人，仨人哪能吃下那么多菜？”
其他人也都纷纷点头，三个人，点个五菜一汤绰绰有余啊。
杨永青冷笑，并没有即刻回答杨若晴的问题，而是接着自己的话往后说：“起初八个菜，后面六个菜，后面吃到尾声的时候郑秀芝又把我叫出去，说十四这个数字不好听，问我能不能让后厨再打包六个菜凑成个整？”
“许是看我脸色不是太好，她又跟我这商量，说那就打包四个菜，凑成十八也行！”
“啊？”众人错愕。
就连杨若晴都睁大了眼，“我的天，她这是要开宴席嘛？满汉全席也就那么多菜！”
刘氏已经像一截火箭头似的窜到了杨永青跟前，“青小子，到底咋回事啊？你们仨咋那么能吃？又吃又拿的，我看那郑秀芝清秀苗条，不像是大胃口猪啊！”
估计刘氏说话有点口臭，杨永青身子往后倒，把腿重新架起来好拉开跟刘氏的距离。
他仰在椅子背上轻蔑的笑：“仨人？哈，你们还不晓得吧？那个郑秀芝把她老娘，三个嫂嫂，两个舅妈，舅妈家的两个表嫂，一个堂姐，全特娘的给老子带去了！”
当杨永青报出这么多人的时候，堂屋里其他人都在同步计算今天饭桌上的人数。
算上他自己统共十二个人！
“我的天，小哥你今个是闯进女人国了啊？这一桌的莺莺燕燕，吃起饭来肯定热闹。”
十二个人，八个菜确实不太够，十四个菜差不多，主要是有几道都是大分量的。
吃完之后再打包几个，那就更奢侈了。
“我的天，咋去那么多人哪？之前郑家那边没跟我透底要去那么多啊？”刘氏满脸震惊，还有点愤怒，为郑家对她这个中间拉线人的期满。
杨永青双肩垮下来，一脸的生不如死，似乎还有点羞辱。
“趁着郑秀芝喊我出去添菜的当口，我问过她咋带这么多人来，”
“你们猜她咋说的？”
“她咋说的来着？”
“哈，她一脸娇羞的告诉，说她家里人都疼她，听她要议亲都不放心，都要跟来看看未来夫婿是个啥样的人呢！”
“我的天，来这么多人给她把关？这是对她的疼爱，还是对小哥你的抬举啊？”
“晴儿，这种抬举我可受不起。”杨永青一脸的郁闷，“你是不知道跟那么多妇人一张桌子上吃饭哟，尤其是她那两个舅妈，战斗力太强了，抢猪肘子抢的满嘴流油，差点打起来！”
“这哪里是对咱永青的抬举？这是对他不放心呢，以为她们郑家养了个公主哇？”
如此不客气的说话方式，除了谭氏还能有谁？
众人循声望去，果真见谭氏脚一抬就进了堂屋。
七十岁的老太太，这个年纪搁哎别人身上，借助拐杖慢慢挪步，那叫身体骨健朗。
一般情况，基本都是躺着，病着，靠着晚辈后代在床前伺候着拖一日算一日的活法。
可谭氏呢，都七十岁啦，腿脚利索不算，还有一嘴好牙口。
更气人的是，她脑袋瓜还能保持清醒，不像有些老人家年纪刚到站就犯糊涂，胡言乱语是其次，主要健忘，不认得人。
谭氏跟这一切都不搭架，就算是老杨头，老孙头，老姜头几个，都跳出了这个框框，而谭氏的情况比起其他几个老汉，又是最棒的。
所以老杨家这些人曾私底下议论这些，得出的结论就是：优渥的生活，孝顺的后辈。
可老姜家二房是一点儿不孝顺，没少给老姜头气受啊，可老姜头还能顽强的活着，可见这凡事啊，都是一个命。
每个人从婴孩呱呱落世，你这一身的际遇，经历的起落，遇到的人，生过的病，人生的几个重要转折点，以及最后以何种方式在何样的情况下告别这个人世……全都写好了。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剧本，自己的台词。
同样的生活习惯，就拿抽烟来说，有的人抽成了肺癌，而有的人抽了一辈子，屁事没有。
治疗脱发的医生自己早秃了顶，养生砖家五十岁早逝……
用玄乎的话来说，一切都是命。
用现代科学文明解释，所有的早就镌刻在基因里。
这么一想，是不是觉得躺平，做一条快乐的咸鱼也很快乐呢？
哈哈，扯远了，且说当下谭氏跨过门槛，迈着稳健从容的步伐来到杨永青身旁，照着杨永青的后脑勺抬手就是一下。
听声音是没用几分力度的，但这架势看着唬人。
“你个没出息的东西，人家带那么多人去，说得好听点是替郑秀芝把关，说不好听，那就是跟去蹭吃蹭喝的！”
“你个傻狍子，还真的给他们添菜，还添两回，你的钱是大风刮来的吗？”
杨永青捂着脑袋，满脸的懊悔，显然是认同谭氏的每一句话。
“我那当口被架住了嘛，何况那郑秀芝说话温声细语的，人长得也不错，我不想在她面前丢了男人的威风才应下。”
“吃完饭后又被她忽悠着先把舅妈表姐她们送走，再回头去接她们姑嫂几个。”
他越说越郁闷，最后一巴掌拍在自己的脸上，骂自己：“我可真是没用！”
谭氏很满意杨永青的反应，这才拉过凳子在他身旁坐下。
桌子另一边，老杨头唬着脸跟谭氏这说：“你一个妇道人家，能不掺和这些事？那些话听着不像个啥，净是些小家子气的话！”
“我小家子气？那你大气！”谭氏的眼神锋利如刀刃嗖嗖的射向老杨头。
第7836章 大吃大喝
“就算是相亲，也不带那么胡吃海喝的，这要是赶上灾荒年，家里派个闺女出去相亲，一大家子都能跟去蹭吃蹭喝，像样？”
面对谭氏的质疑，老杨头懒得辩驳，把自己面前的烟丝儿包推到桌子中间。
“喏，这是郑秀芝她爹捎给我的烟丝儿，这两斤烟丝儿少说也得两百多文钱！这说明人家也是知晓好坏的！”
谭氏扫了眼桌上的烟丝儿包，哼了声，扭头又问杨永青：“青小子，你们晌午拢共吃掉多少钱？你带去的那二两银子铁定是不够吃吧？”
谭氏这一问，如同一把匕首狠狠扎进杨永青的心窝窝里，而且还是挑最柔软，最脆弱的那一块下刀子。
当场杨永青就捧着心口，痛苦得仿佛不能呼吸。
“到底吃掉了多少钱啊？你快说呀！”
刘氏也急了，使劲儿的问。
杨永青还在龇牙，真是不想报出那个让他滴血的数字。
“十两雪花银！”
杨若晴拿出香香的手绢儿，擦了擦唇角，轻描淡写吐出几个字。
“啥？一顿饭就要十两雪花银？这是啥酒楼啊？吃的啥天价……”刘氏下意识就惊呼起来。
呼了一半发现众人都用怪异的目光望向自己，尤其杨华明还一个劲儿的朝自己使眼色。
刘氏猛然意识到什么，赶紧捂住嘴，眼珠儿骨碌碌的往杨若晴那边瞟。
哎呀呀，一时激动，大意啦，那酒楼是天香楼，酒楼的东家此刻就坐在自己面前呢！
这下得罪晴儿啦！
而杨若晴呢，面对刘氏忐忑的目光，并没有恼怒，反而还给了刘氏一个安抚的浅笑。
“没事的四婶，我不会跟你计较。”
“啊？哈哈，我也是有口无心，点了那么多菜，吃掉一些钱也不稀奇。”刘氏语无伦次的给自己找着下台阶的话。
杨若晴笑了笑，没有理会刘氏，而是转首跟其他人那好脾气好耐心的解释开来。
“小哥他们这一顿需要付款十两雪花银，这是菜谱明码标价的，价钱，菜品，味道，分量，以及服务费全都算在里面，童叟无欺，且容我来一一细说。”
她喝了口水，清了清嗓子。
“四叔，劳烦你拿个算盘过来。”
“好嘞！”
接下来，她像背书似的，将先前杨永青点的菜名一一背了出来。
每说一样菜名就相应的报出该菜的价位，边上，杨华明同步在算盘上噼啪一顿敲。
“……小哥他们点的烤鱼是几斤分量的？是草鱼，胖头鱼，还是黑鱼？”
在说到烤鱼的时候，杨若晴停顿了下，扭头询问杨永青。
杨永青对这些也是印象深刻啊，立马说：“我当时看了菜谱，想点个三斤重的胖头鱼，可郑秀芝说胖头鱼就脑袋大，没几块肉，于是换成了五斤重的草鱼。”
边上，刘氏狠狠吞了口口水，咕哝说：“妈呀，可很能吃！”
杨若晴无视刘氏的话，让杨华明在算盘上又添了一笔：“四百文。”
“小哥，你们吃的老母鸡汤用的是哪种老母鸡？我们天香楼的最新菜谱可是找画师专门画的，上面有不同的鸡和年份的介绍，你选的是哪一种？”
杨永青仔细想了想，“我有了前面的教训，怕选的个头小了她们到时候吃不够又要嚷嚷，于是就点了图片上看起来最雄壮的一种大黄鸡，看着就肉多！”
其他人暗暗点头，直夸杨永青大气，也长了心眼。
杨永青摇头苦笑，“结果郑秀芝说那大黄鸡分量太多，吃不完也浪费，浪费食物可耻。”
“她做主，选了一种个头明天瘦弱许多，但长相却极好看，白色羽毛的小白鸡。”
杨若晴挑眉，眼底含着笑意：“小白鸡？是不是脑袋正中间有一撮绿毛的？”
杨永青连连点头：“对对对，就是那种。”
这下，杨若晴眼中的笑意算是彻底溢了出来，“十两银子，这就难怪了。”
杨永青愣住了，满头雾水。
其他人也都一脸迷茫。
“晴儿，那只白毛鸡有啥特殊之处嘛？”杨永青追问。
这回，杨华明按住了算盘，用看傻帽的眼神看着杨永青：“哎，我都不晓得该咋样说你了，亏得你当初也跟着你五叔在庆安郡的酒楼待过一阵，咱酒楼有啥镇场子的名菜，你都不关注嘛？”
“啊？这个……我，我还真没留意过啊！”杨永青挠着脑袋，讪讪的说。
杨华明摇头叹气，“贵妇人们养生驻颜的白凤丸你听过没？”
杨永青：“我一个男人，打听那些做啥？”
杨华明说：“我就这么说吧，白凤丸像花生粒那么大一颗，得卖将近一百文钱，”
“白凤丸的用材里最重要的一味就来自白凤鸡，因为白凤鸡非常的稀少，物以稀为贵，所以白凤丸也就跟着水涨船高。”
“别说镇上，就算是在县城的酒楼，想吃到纯正的白凤鸡都必须去几家高档次的酒楼。”
“啊？这么说，我今个炖汤的是白凤鸡？”杨永青似乎明白了一些。
杨华明嗤笑，“有一种鸡跟白凤鸡是本家亲戚，可是味道，滋养，方方面面还在白凤鸡之上。”
“那种鸡周身白羽，就脑袋顶上一簇绿毛，人称‘绿荫白凤’，是鸡中的凤凰！”
“很多人有钱都很难搞到那种鸡，也就咱天香楼有门道，你呀，今个是行了大运，吃到了宝！”
“啊？这样啊？”
杨永青瞪大了眼睛，呆愣愣坐在原地，嘴里喃喃自语：“怪不得，怪不得那罐子鸡汤刚上来，就被她们分了个一干二净，我特娘的连一滴都没喝上！”
“就连吃别的菜都很矜持的郑秀芝，都喝了两碗鸡汤啃了一只鸡腿，娘希匹的，我亏呀！”
杨永青想通了一切都，捶胸顿足，尤其是看到杨华明在算盘上直接拨拉了三个子儿上去，他仰天长啸，恨不得冲去郑家，将郑秀芝她们几个按在地上一顿打，把屎都给打出来！
老杨头突然咳了两嗓子，腮帮子上的肌肉直抽抽，估计也是被惊吓到了。
但老汉还是努力维持着‘见多识广’的威严，故作平静的说：“晴丫头，你们酒楼，其实用不着进那么贵的食材，这小地方也没啥人能吃得起啊！”
第7837章 倔强的后背
“爹啊，你说这话就肤浅啦！”杨华明完全化身为天香楼的代言人了，抢着为酒楼发声。
“你吃不起那种鸡，不代表别人吃不起。”
“外面有钱的人多了去了，别说只是一只鸡，就算是龙肝凤胆，那些有钱人都趋之若鹜！”
“越是稀罕的食材，只有你搞不到，就没有卖不掉的！晴儿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杨若晴对杨华明那笑着点头，“没错，就拿小哥今天吃的鸡来说吧，确实可遇不可求。”
杨永青整个人已经完全瘫倒在凳子上，抚着心口，嘴里语无伦次的说着：“一下子吃掉我十两银子，媳妇儿本没了，从刘娥那里搞来的钱也搭进去了，这趟老子亏大了！”
刘氏‘哎’了声，“别忘了回头还得送彩礼，八两银子。宴请亲友的钱还没算在内呢，这念书人家的姑娘真是不好打发呀。”
谭氏沉默了许久，这会子也忍不住再次开了口。
“有啥好打发不好打发的？回头就去跟郑家那说，七大姑八大姨一顿饭就吃掉咱老杨家十两银子，这彩礼就折算在里头了。”
“回头让他们郑家收拾两床被褥和姑娘换洗的衣裳，直接把人送过来得了！”
刘氏连连点头，“我看行！”
然后，她又推了一把仰靠在凳子上如同烂泥的杨永青：“青小子，说你的事儿呢，咋样啊？”
杨永青还没坐直身子，老杨头重重一巴掌拍在桌上。
“你们瞎出啥主意呢？叫人家把姑娘送过来？有那么埋汰人的？”
谭氏怒眼圆瞪，狠狠驳斥老杨头：“他们要是不乐意把姑娘送过来，那咱就弄辆马车过去接也成！”
“埋汰？哼，也不想想是哪个埋汰在先！”
老杨头沉下脸来，顿时被驳斥得有些哑口无言。
杨华明砸吧了一阵，说：“照理说吧，相亲请女方吃饭是天经地义，女方带女眷过来一块儿相看，把把关，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可一下子就来那么多亲戚，一口气吃掉人家十两银子，那样贵点哪样，显然这就是故意的！”
“这八字还没一撇呢，就变着法的占咱老杨家的小便宜，管头不顾腚儿，真要嫁进来，咱蹭了名正言顺的亲家，那还得了？”
杨华明这么一番分析，老杨头的脸色更沉了。
老汉也嘀咕道：“咋会这样呢？照理说这郑家人可是郑华光老先生的后人。”
“当初请先生来咱家吃饭，他可是举止斯文，彬彬有礼，念书人吃三两茶饭，从不添第二碗。”
“咋这后人，变成这样呢？”
“有啥好琢磨的？郑先生是郑先生，他家后人是他家后人，”谭氏拍着桌子，站起身，满脸忿忿。
“爹，娘，要不，这事儿咱就算了吧，不过是一顿饭的事儿，贵就贵点，回头我把钱给青小子补上。”久未出声的杨华忠表了态。
“要是传出去咱老杨家为了一顿相亲饭就跟人闹，丢了气度。”
杨华忠笑了笑，又跟其他人那耐心分析，“想当初大安考取状元，咱家摆流水席来宴请十里八村的乡亲，大伙儿来了就坐，坐下就开席，吃饱就走，咱家不也请得起吗？区区一顿饭，咱认了！”
孙氏望着杨华忠，眼中都是赞赏和崇拜，晴儿爹一辈子就是这样大气。
杨若晴望着杨华忠，笑了笑，却啥话都没说。
她就知道自家老爹永远都是那个最宽厚的人。
所以，杨若晴暂时保持沉默。
她是不可能真的让爹掏钱去贴补小堂哥的，顶多，她自个拿出五两银子来退还给小堂哥就是了。
无非，这趟饭不赚他的。
“我赞同老三的说法，咱老杨家不怕被人吃穷。”老杨头第一个表态，“不过，这钱，不用老三贴，让我这当爷的来贴补！”
“爹！”
杨华忠刚张口，老杨头便摆摆手制止了他的声音。
“你甭跟我争了，这钱让我出，你们每一房都有每一房的难处，我这个老汉没啥花销，吃喝拉撒都是你们负担，我的钱留着也没处花，将来百年后也都是你们的。”
“与其将来给你们，倒不如这会子在你们谁需要，有急用钱的时候给你们！”
杨华忠还想说点啥，杨华明赶紧止住他：“三哥，你就停咱爹的吧，咱爹是一家之主。”
杨华忠看了杨华明一眼，捕捉到杨华明故作轻松的微笑劝说背后那一闪即逝的紧张和担忧。
杨华忠顿时反应过来，老四这是担心他真的要贴补永青，到时候他这个四叔不贴补又不好意思，贴补？肯定又乐意。
“甭管是四房，五房，还是永进永智他们，谁都不用贴补，让我这个三叔来。”
“三叔是家里这一辈里年纪辈分最大的，三叔也是里正，你们谁都不要跟我抢！”
“爹，你也不要抢，这回我做主！”
老杨头张了张嘴，最后叹口气，“罢了罢了，你做主吧，那郑家那边，你们打算咋整？”
杨永青突然站起身：“这亲事我都说了不要了，你们等我回头再跟郑秀芝那里诈一顿饭回来，咱就跟她家退亲！”
老杨头瞪起眼：“胡咧咧个啥？你三叔都要给你贴补钱了，目的急是帮你稳住这门亲事，你还就别整啥幺蛾子了！”
杨永青站起身，大声说：“三叔，你的哈衣是你的好意，我心领了，那钱我爷不要你贴补了，算我倒霉，我也认了！”
“但这门亲事我是真不想要了，我不想娶了一个媳妇儿，回头贴补满满一大家子！我看到她那几个嫂嫂和舅妈就火大！”
老杨头重重拍了下桌子，也坐直了身子，朝杨永青这大吼：“她跟那些人一起待了十几年，跟你半天都没待过，她向着她们也不稀奇，等她嫁给你，为你生儿育女了，到那时你再看看她舍不得得这样请娘家那边亲戚大吃大喝！”
杨永青被老杨头给吼住了，楞在原地不吭声。
这时，杨若晴站起身，拍了拍杨永青的肩膀笑嘻嘻说：“小哥，我爷说的对，女生外相，你先忍一忍，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等嫁过来了就很好了嘛！”
杨永青满脸纠结。
杨若晴于是又说：“我呢，也是外嫁女，小哥，咱一码归一码，我心里虽向着你，但你在天香楼吃饭的钱，我还是不能退，你，能体谅吧？”
杨永青耸耸肩，“能，我都说我认栽了。”
“那我爹补贴你的钱？”杨若晴当众又问，问了个半截，相信后面的话，杨永青能听明白，大家也都能听明白。
杨华忠正要开口，杨若晴抬手制住了他的声音。
老杨头眉头拧在一起，突然为自己先前那番话有些懊恼。
杨永青咬着牙，心疼了好一阵，再次抬起头：“我不要三叔补贴，我自个娶媳妇儿，我自个掏钱！”
撂下这话，杨永青头也不回离跑出了堂屋，留下一个倔强的后背。
第7838章 尝尝
棋山关。
一处隐秘的营帐里。
据说岳大帅待着的营帐有七十二处，实际上有多少谁也不知，虚虚实实的，让人捉摸不透。
“大帅，我已经把墨姑娘带来了。”
芍药进入营帐，对着正在书案上批文的岳雷霆行了一礼道。
“好，你让她进来，芍药，你去沏一杯茶来，用明目的花茶。”岳雷霆抬头吩咐了一声。
“是。”
墨安白进门以后，看见的是岳雷霆温和的面容。
“墨姑娘来这边坐。”
“我就不绕关子了，这里有一封信，你看看。”
岳雷霆直接抽出一封信，放在桌上。
站在一旁的芍药，立刻拿起信送到墨安白的手边。
“墨姑娘，茶水已经沏好了，是热的。”
芍药放下信，又补充了一句。
“多谢。”
墨安白朝着芍药说了一句，就抬手拿起信封。
信封的口子没有封，里面只有一张薄薄的信纸。
她抽出信纸，迅速的扫了一眼，原本从容冷静的脸，顿时就变得凝重了起来。
“这信不对，可能不是他写的。”墨安白抬头道。
“为何这样认为？”岳雷霆问道。
“原因很简单，骆公子跟我约好了要去做一件事，你正在准备，没有特殊缘由，他绝不会中途放弃。”墨安白抿着唇，神情严肃道。
“这么说，他在信里所言的，有要事去北方，都是假的？”岳雷霆皱起眉头。
原本拿到这封信以后，他还存着一丝希望，希望这封信是真的，骆星辰的确有要事要离开北上。
但现在这丝希望被墨安白给掐灭了。
“不过，大帅不必太担忧，公子他应该没有生命危险。”墨安白想了想道。
她在拿到信的那一刻，心中最为慌乱，但读了一遍过后，却又逐渐的冷静了下来。
随即想通了其中一些关窍。
这些关窍，只有对骆星辰有足够了解的她，才能想出来。
岳雷霆虽然智计百出，但他的才能主要在打仗那一块，在别的方面，未必能胜过别人了。
“怎会没有生命危险？最近我得到了一些秘宝，北方魔教出了一些变故，我推测，带走骆公子的，极有可能是北方魔教的大圣女石依云。”
“石依云凶狠残忍，不择手段……”
岳雷霆叹了口气，眼睛里面带着忧郁。
骆星辰的失踪，让他对别的事情都失去了兴趣，就连迫在眉睫的大比武一事，都不想去处理。
而得到骆星辰有可能是被石依云带走，他就更加的担忧了。
“不管石依云什么性情，目前来看，她都不会伤害公子，原因很简单，就是这份信。”
墨安白手掌在信纸上按了一下。
“假若带走公子的真是石依云，那么，这封信必然是她伪造公子的笔迹写成。”
“她的目的，就是让公子能安心跟着她走，不会当面跟他作对。”
“否则，她要是想要杀死公子，一刀即可，又何必费这个劲呢。”
墨安白将心中所想所思说了出来。
“即使骆公子没有生命危险，我们也不可不寻。”岳雷霆脸上的肃然稍稍缓解了一些。
“大帅打算怎么做？”墨安白抬眼问道。
“现在骆公子已经进入了辽国境内。”
“想要追查，困难重重，我会找人组成一支精锐小队，前往辽国。”岳雷霆道。
“大帅，我申请加入小队。”墨安白立刻开口道。
“好，墨姑娘，那这个队长你来做，我会选调精英，跟随你一同前往。”
岳雷霆也没有多推辞，他知道墨安白的能耐，在他军中很难寻到墨安白这种江湖高手。
……
夜晚。
一间民居里面。
“这村子里人都去哪儿了？”
骆星辰刚进这个村子，四处都是荒凉的气息。
随意选了一处民居，里面也是空荡荡的没有人。
但没有人的屋子里，居然还有少量的粮食，桌上的灯也还有一小半的灯油。
“死的差不多了，剩下的估计是逃了吧。”石依云轻描淡写的道，她的眼中带着漠然，似乎对生死并不在意。
“怎么看得出来？”
骆星辰随口问了一句，与此同时，他在快速的检查着房间里的各种物品。
“沙尘暴，蝗灾……哪一样不是破家灭门之祸呢，小小的村子，能挡得住那么多天灾吗？”
“况且，这北地山贼，马贼多如牛毛，天灾一起，他们便聚众而起，哼，后果你该明白。”
石依云慢悠悠的道。
“这家人离开没有太久。”
骆星辰手指在很多家具上抹了一把，上面只有薄薄的一层灰。
“跟我们何干？你去看看厨房能不能用。”石依云淡淡道。
“好。”
骆星辰只好起身向侧面的厨房走去。
这户人家在村子里应该算是大户了，有着一进一出的大院子，侧面的厨房也做的很宽阔，各种厨房用具还原封不动的放着。
骆星辰提着一只布袋子，里面装着路上弄到的食材。
他拿出火折子，将锅灶里面的火烧起来。
又刷洗了一遍锅碗，将其弄干净。
接下来，他迅速的开始烧制食物。
要是别的富贵人家的少爷，那是十指不沾阳春水，可能连米怎么下锅都不清楚，甚至很多普通的庄稼汉子，也未必懂的怎么侍弄饭菜。
但骆星辰不一样，他超出常人的经历，让他学会了很多生活当中的手艺，厨艺就是其中一种。
在路上的时候，骆星辰偶尔制作了一次机会烧烤，让石依云食指大动。
由此，他就成了一名专职的厨子。
骆星辰麻利的动手，过了一阵，他就端上了三盘菜。
土豆烧肉，清炒莴笋，青椒炒茄子……
“尝尝吧。”
骆星辰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
连续的赶路，加上一顿忙碌，让他着实感到有些疲惫了。
石依云拿起筷子，吃了几口，并未开口评价。
“明天继续做烧烤。”
吃完以后，石依云才开口道。
“好，只是食材不够了，你看，没有食材，我只能做这些家常便饭。”
骆星辰道。
“食材交给我来弄，你只负责制作。”
石依云起身，她不愧是练过媚功的，伸懒腰的动作都能将身体的美展露出来。
而且，这还是她本能的展示，并非刻意。
第7839章 碧水坞
骆星辰躺在一处房间的床上。
石依云在另一处房间。
尽管不在一起，骆星辰依旧不敢逃走。
虽然石依云受了伤，但宗师就是宗师，掉了毛的凤凰还是凤凰，绝不会变成鸡。
深夜时分。
骆星辰忽然惊醒。
他睁开眼，望向窗外。
满天星斗映入眼帘。
随即，他感觉不对劲，立刻翻身起床，快步向前拉开门。
石依云不在房间！
他又去了其他几处房间，依旧没有见到她。
这会不会是个机会？
骆星辰心在胸腔里砰砰跳动，越跳越快。
他咬咬牙，思量了一番，最终他并未选择离开，而是重新回到房间，躺了下来。
再次醒来，他睁开眼，这时，他看到的已经不是星光……
外面的阳光透过窗纱，落在他的身上。
“醒了吗？”
石依云清澈的声音从门外传入。
“醒了！”
骆星辰心中一松，将昨晚的念头全部清除，随后，他翻身起床，拉开门，看到的是一张清丽的脸，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只是从她说话的口气中，可以听出，似乎她的态度少了几许冷冰冰的居高临下，多了一丝亲近。
骆星辰没问昨夜她去了哪儿，他只是安静的收拾东西，再去煮了一锅粥，炒了两碟小菜。
两人安静的吃完，石依云起身离开房间，来到门口，她转身道：“去给马儿喂给吃的，我们出发。”
说罢，没等骆星辰回话，就快步离开。
骆星辰只得离开桌子，来到后院，给马儿准备食物。
这匹马是石依云不知从哪里弄来的，从身形来看，高大威猛，十分的神骏，从外表来看，通体黑色，唯有四只马蹄周围是白色的。
尽管相处的时间不长，马儿却似乎已经认得骆星辰，打着响鼻，任由他刷洗着身体。
骆星辰弄了一些生鸡蛋拌在苜蓿草里，放在马儿面前。
见马儿吃得津津有味，骆星辰起身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
这马儿吃的多，吃的讲究，一般百姓人家还真的养不起一匹马。
人都吃不饱了，何况是马呢。
等一切都忙完以后，骆星辰起身来到门外，看到石依云手中拿着一柄短剑，以及一张弓，一筒箭。
“你拿着，今日，我们去碧水坞。”石依云淡淡道。
骆星辰没有推辞，而是起身接了过来。
短剑本来就是他的，在棋山关的时候，被石依云取走了。
而弓的造型跟一般的大弓不一样，整体要小很多，但上面弓弦绷得很紧，臂力不够的人，恐怕是拉不开这张弓的。
“碧水坞？”骆星辰还是第一次听见这个名字。
“到了你就明白了。”
石依云没多解释，她来到马儿旁边，伸手拍了拍马儿的脖子，随即，翻身上马。
“上马。”石依云道。
骆星辰刚刚上马，就感觉到身体一紧，石依云已经催动马儿，快速向前面奔跑。
吃饱了的马儿，跑起来格外有精神。
附近的景物不停的向外移动，马儿沿着一条小道前行。
这里是丘陵地带，到处都是低矮的山峰。
马儿奔跑的方向是被石依云操控的，反正不管往哪边跑，骆星辰都不认得路。
风声呼呼作响，骆星辰看到前方的道路逐渐开始崎岖了起来。
“就在这里下马，接下来的路，我们要步行上去。”石依云道。
“马儿呢？怎么办？”骆星辰问道。
“拴在附近，回来再取。”石依云出乎骆星辰意料之外，居然耐心的回应。
“要是被人偷了怎么办？”骆星辰皱了皱眉，说实话，这马儿，他喂了几天，也着实有些感情了。
“谁敢偷我的马儿？难道不想活了吗？”石依云唇角露出一丝笑容，妩媚中带着冰冷的残酷。
“好吧，那我就把马儿拴在这里。”
既然石依云把话说到这个份上，骆星辰也就无话可说了，只能将马儿栓的稍微偏僻一点，附近或许没有人能看见。
处理好马儿之事以后，两人开始沿着崎岖的道路往上走。
走了一阵，转过几道弯以后，眼前忽然出现了一座寨子。
“碧水坞，原来这里就是碧水坞。”
骆星辰看到寨子木门上悬挂着的木匾，上面刻着三个大字，碧水坞。
“区区一处山贼的寨子，也敢叫什么碧水坞……”
石依云冷笑一声，手指一点，带子飞出，卷着木匾落在地上。
里面顿时就响起了一阵呵斥声。
“外面什么人？敢摘我们的牌子，活腻歪了吗？”
木门打开，从里面冲出十几个汉子，为首的模样儿十分粗犷，脸上还有好几道刀疤，手中提着一柄斧头，身后跟着的汉子，个个都是恶狠狠的。
一开始刀疤大哥还未曾看清楚，只是听见木匾落地的声音，等他真正看清楚眼前之人的时候，他的眼睛都直了，说话的语气都变得和缓了起来。
“小娘子是哪里人？本寨子还缺一位压寨夫人，不如小娘子就此留下可好，本寨主担保小娘子以后吃香喝辣的，快活似神仙。”
说罢，刀疤大哥做出一个猥琐的动作。
下一刻，他的脖子上，已经缠了一块带子，整个人被拖拉起来，在地上摔了几个跟头，正好跪在了石依云面前。
“饶命啊，女侠，是小的有眼无珠！”
刀疤大哥瞬间变脸，脸上眼泪鼻涕一起狂飙。
骆星辰在一旁看的瞠目结舌。
这人的“演技”，也太好了吧，这是怎么瞬间变脸？
“现在我问一句，你答一句，多说一个字，就宰了你。”石依云冷冷道。
刀疤大哥猛地点头，不敢说话。
他手中的斧头早就扔了，此时正跪在地上，身体被带子捆着不能动弹。
正是意识到巨大的差距，他才变化的这么快。
“你就是碧水坞的寨主？”石依云问道。
“回女侠，小的正是。”刀疤大哥点头跟小鸡啄米似的。
“你知道血衣盗在哪儿吗？”
石依云问的不是刀疤大哥认不认识血衣盗，而是直接问他，血衣盗在哪里。
“血衣盗……他们去了西北方向，按他们的脚力，他们应该在燕子岭。”刀疤大哥立刻道。
第7840章 期望落空
长坪村。
当天夜里，杨华明就请了王洪涛来家里商量保媒的事，王洪涛当下就拍着胸膛应下了。
送走了王洪涛，关起门来后，杨华忠跟老杨头这商量：“酒楼饭菜的事，永青说他认了，这接下来提亲彩礼的事儿，我还是觉得不能真的空手，怎么着也得照着咱这边的礼仪送彩礼，至少四五两银子是要拿的，不然外人晓得了笑话咱两家不算，王洪涛去提亲也不好开口。”
鉴于之前大伙儿在一起很愤怒的说拿吃饭的钱款来抵彩礼这一说，所以杨华忠觉得自己有必要再跟老杨头商量商量。
老杨头吧嗒着狠狠抽了几口郑家捎来的好烟，老杨头拧起眉头，沉吟片刻后道：“气话归气话，既然咱两家打算结亲，就该拿出气度和诚意来，哪能真被一顿饭就给吓到了呢！”
杨华忠很欣慰老汉的想法始终跟自己一样，接着又说：“永青那边，就算能拿得出钱来，估计也不乐意拿了，这彩礼，我打算偷偷瞒着他给他垫付了，只要能让他早些娶上媳妇儿，就皆大欢喜了。”
老杨头摆摆手：“饭菜的钱你们没让我贴补，彩礼钱还是让我来，你不要出钱。”
杨华忠憨厚的笑了，带着一点自豪的口吻说：“爹，如今我比你有钱了。”
老杨头愣了下，也跟着露出几分欣慰之色，道：“就算那样，这钱也该让我来出。”
“你出了，其他人那边晓得了，大家都难做。”
“所以我才说我悄悄的贴补啊……”
“悄悄的？老三你想的太简单了，雁过留痕，这世上就没有不透风的墙！”
“真等到其他人晓得了，他们更难做，所以老三你就不要好心办坏事啦，听爹一回！”
杨华忠无奈，垂下眼皮子在心里细细琢磨。
想想也是，正如晴儿以前私下里跟他说道理时常用的那句话：道德绑架。
“好吧，那就让爹来吧！”
但是爹手头的棺材本也没几个了，回头逮住节日，大不了自己多孝敬些钱给爹手里攒着。
原本跟王洪涛那里说好了就这两天上门提亲，结果王洪涛家的小亲家，也就是小儿子王良的老丈人突然去世。
所以王洪涛专门来跟老杨头以及杨华忠这商量，看要不行就换个媒人。
但老杨家主意已定，就认准王洪涛这个媒人了。
“延后几天去提亲也没啥，洪涛，你先忙你那边的，咱等你！”
有了老杨头这句定心丸的话，王洪涛才放心去给亲家那边吊丧去了。
清水镇，北面，某处两进的宅子里。
郑秀芝的爹郑二，正跟郑秀芝的娘沈氏，以及三个儿子一块儿琢磨郑秀芝的婚事。
郑秀芝本人则被三个嫂嫂连哄带骗的去了舅家那边走亲戚，家里这么多人，挤在两进的宅子里，人多口杂，好腾出空来给他们几个商量事情。
郑二做了一辈子生意，眉眼间都是精明。
但此刻这个精明人却坐在那里不停的喝着茶，摇着头，目光不时朝门口张望，好像在等什么人，期待发生什么事。
却又因为每每的落空而越发的烦躁，也更加口干舌燥。
眼瞅着桌上一壶茶基本都进了郑二的腹中，而屋外的日头渐渐移到中空，都不见他期待的人出现。
郑二把茶碗重重顿到桌上，朝着自己婆娘还有三个儿子就是一顿喷。
“都是你们做的好事，非得让自家媳妇儿跟过去蹭饭，八字还没一撇就吃掉人家十两银子的饭钱，你们丢不丢脸！”
三个儿子并排坐，父子四个都长着同一张脸，大饼脸，粗眉毛小眼睛，塌鼻子厚嘴唇。
一看这面相就是在媳妇们跟前不敢大声喘气的那种。
三个儿子被老爹教训，都不敢吱声，互相之间你悄悄碰一下我胳膊肘，我暗暗踢一下你的鞋子，都指望对方出来说两句。
被两个兄弟夹在中间的老大实在憋不出了，抬起头朝郑二这讨好的笑了笑。
“爹，她们仨跟去也不是为了吃喝，还不是心疼小妹，想去看看未来姑爷是个啥样的人么！”
有了大哥打头阵，老二老三也都赶紧跟上，连声说：“对，就是跟去看看，帮忙把关的。”
“把关？”郑二冷笑。
“咱家眼下啥情况你们没点数？杨永青啥情况，还用得着把关？”
“让你们妹子嫁过去的目的，你们不懂？一个个都装啥装？还有脸跟我这辩？”
三兄弟都涨红了脸，坐成一排，一个别一个憋屈。
小时候家里条件好，爹跟着大伯在任上那边做生意，日子过得顺风顺水。
兄弟仨就盼着有个妹妹玩玩。
秀芝出生的时候，哥仨激动坏了，有啥好吃的好玩的全都送给这个最小的妹妹。
妹妹也争气，打小就生的好看，粉雕玉琢的，跟着大伯启蒙念书，认字比他们还快。
大伯好几回感叹，说妹妹要是个男孩子就好了，只可惜是女娃，没法去考功名，撑门户……
但他们哥仨不在乎，他们想着家里日子这么好过，大伯从政，爹从商，相辅相成，他们三兄弟将来跟着爹做生意，赚大钱，妹妹一辈子都是他们的手中宝，是父母的掌上明珠。
妹妹说的上一门亲事，男方家是当地的大户人家，两家结亲可谓是门当户对。
可是男方不争气，吃喝嫖赌，还患上了花柳病。
郑家这边是果断退亲，哪怕顶着生意被对方刁难也不能让妹妹跳入火坑。
可随着大伯的去世，保护伞没有之后，他们才猛然发觉在这个世道，士农工商，不管你做生意赚多少钱，你背后都要有靠山。
没了靠山，你赚的那些钱，很快就能赔出去，之前那些眼红你的，被你扳倒的对手，一窝蜂涌过来，从四面八方来坑你害你给你下绊子。
大伯去世后那段日子，他们处处被刁难，大哥和三弟还没人设计下了大牢。
爹散尽了大半家财才将两人从牢里捞回来，打那后家道中落，一日不如一日。
眼瞅着实在待不下去了，爹才决计带着一家人重返阔别二三十年的故乡。
第7841章 郑家人的烦闷
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未改鬓毛衰。
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
虽是故乡，却又是最熟悉的陌生地，久违走动，小小郑家村里的亲戚早已疏远。
当下一家人在镇上租赁了这套两进的院子先住着，手头的余钱先留着过日子，待到跟老杨家这个当地最大的名门望族，最硬的地头蛇攀上亲家关系，就能重新获得靠山，能在这里再次站稳脚跟，将生意做起来！
三兄弟都已成亲，不可能再去求娶老杨家待嫁的女子。
即便没成亲，他们也没那个条件去高攀老杨家待嫁的女子。
唯一的妹妹郑秀芝，倒是可以用来结亲的筹码，所以爹斟酌许久，说服了娘，又托人去打听，刚好打听到老杨家当下几位待娶的男丁中，就这位杨永青最合适了。
“爹，我们真的是不放心那个杨永青，听人说他吃喝嫖赌抽样样都占，老杨家别的房都有新宅子，就算没盖新宅子，那也是把钱攒在手里随时准备盖新宅子。”
郑秀芝的大哥酝酿了许久，鼓足勇气跟郑二这控诉杨永青的种种‘罪行’。
“而那个杨永青呢，既不攒钱，又不盖新宅子，住的地方都是老杨家最差劲的地方，前妻是个傻子，被他丢在李家村那边不闻不问，这样的男人，既不能过日子，又不能跟妹妹举案齐眉，妹妹给他做填房真的是一朵鲜花掉进了茅坑！”
“闭嘴！”
郑二猛地起身，一巴掌拍在桌上。
“老大你给我闭嘴！”
郑二绕过桌子来到大儿子跟前，扬手就是一巴掌。
大儿子原本是跟两个弟弟并排坐在一张长凳子上的，被郑二这猛地一巴掌直接打到仰面朝天摔倒在地。
“大哥！”
“大儿！”
堂屋里顿时乱做一团，老二和老小慌慌张张去扶地上的老大，老妻沈氏先是扑到大儿子跟前，颤抖着时候去摸大儿子的后脑勺。
万幸，没有磕破。
接着又看到大儿子那张被打肿了的脸，沈氏的眼泪啪就掉出来了。
她把大儿子交给另外两个儿子照料，自己则反身又扑向郑二。
双手抓着郑二胸前的衣裳，抓得皱巴凌乱，沈氏仰面抬头对郑二又哭又骂：“你这是做啥呀？好好的儿子说了句公道话，你是要把他打死嘛？”
“老大哪里说错了？那个杨永青，我是一百个不满意。”
“你这几天在家里急得上窜上跳，逮谁都不顺眼，不就是因为老杨家的媒人还没登门，你急眼了，你心里没底了你自个厚着脸皮去老杨家打听啊，就没见过卖女求荣还能急成你这样的！”
郑二扬手一巴掌把沈氏打到一边去了。
“娘！”
“娘！”
几个儿子大吼着纷纷扑过去扶住沈氏。
沈氏摇摇晃晃着好不容易站稳，嘴角溢出血丝，鬓发也乱了，垂下一缕来遮住脸颊。
“打完儿子又打我，你的本事也就这些了吗？我当初咋瞎了眼嫁给你这种人？”
沈氏尖着嗓子朝郑二这叫骂。
郑二站在原地，看着自己的巴掌，状若呆滞。
沈氏还在骂，边骂边数落郑二的诸多不是，越哭越伤心，惹得院子外面似乎都有邻居在探头探脑听热闹。
郑家小儿子小跑着去了院门口，开门出去估计是拿眼神一顿乱瞪，虽然当时是唬得外面看热闹的邻居都退了回去，但这样的举动无疑又是加剧了邻里关系恶化。
但家丑不可外扬，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堂屋里，郑二扶着桌边缓缓坐下来，双手捂着脸也是老泪横流。
看到郑二都哭了，沈氏被吓到了，也不哭了，愣愣望着郑二。
“当家的，实在不行，咱就算了吧，另想法子咋样？”沈氏抹去脸上的泪痕，靠近过来，小心翼翼的问。
几个儿子也都跟在沈氏身后，眼巴巴的望着郑二。
郑二垂下手，抬起眼望着面前的老妻和三个儿子。
他嘴巴动了动，突然，抬手就给了自己一个耳光。
沈氏和三个儿子吓坏了，赶紧抓住郑二还要再打的手掌。
“当家的，你这是做啥呀？何苦要打自己？”
“爹，爹你别这样啊。”
“我心里不好过啊，我没用啊……”郑二抱着脑袋，从前那么自信又精明的商人，跟谁都能侃侃而谈，走哪都能呼朋唤友，如今却抱着脑袋哽咽着，不敢去看妻儿。
“爹，你打我们吧，只要你心里好过点。”大儿子也红着眼眶，声音沙哑。
郑二垂下手，捧着大儿子那张被他打到红肿的脸，喃喃说：“爹没用，爹没法让他们过好日子，咱家上上下下十几张嘴，五六个孙子孙女都要吃饭穿衣，要念书，咱家不能就这么靠着家底过下去，那样是过不下去的！”
大儿子哭着说：“爹，我去外面找事做，当初我们跟着爹做生意，多少也学到了一些的。”
二儿子也道：“我会管账，我去给人做账房。”
三儿子看着大哥二哥，他眼珠儿转动着心里却虚得不行。
当初家里条件不错，大伯做官，爹经商，两个哥哥都跟着爹经商，他生下来就是吃喝玩乐，典型的‘纨绔公子哥’。
成亲之前还在当地的梨园长期包养了一个唱花旦的……
“我、我还是有几把力气的，我可以去码头扛大包贴补家用！”最小的儿子也举起了自己瘦弱的手臂。
一家人都打量着他，然后皆默契的摇摇头。
“三弟，你就算了吧！”大儿子拍了拍三弟的肩膀，“你那身子，早被梨园的花旦掏空啦！”
三儿子涨红了脸，“大哥，话不能那么说……”
沈氏也瞪了大儿子一眼，“你这话千万别说了，被你三弟妹听去，这日子还过不过了？”
大儿子赶紧捂住嘴。
沈氏又用责怪的眼神看了眼三儿子，语重心长的说：“咱家不比从前了，往后一个子儿都得掰成两个来花，你要是再出去荒唐，娘真的要死给你看。”
三儿子慌了，连连摇头，并举手发誓，保证从今往后一定克勤克俭，踏踏实实过日子。
郑二握住三儿子发誓的手，将他放了回去，长叹口气说：“好日子是挣出来的，不是攒出来的。”
第7842章 张家喜事
“像你们这一个个，出生的时候家里日子就过得好，孙子孙女们更是打小就不为生计发愁。”
“像咱这样的人家，吃惯了白面馒头，再让你们吃窝窝头，吃不了两顿你们就要哭的！”
“而去扛大包，做账房，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
“爹，就算再难，也不能让妹子嫁给杨永青那种人啊？”
“老大，啥叫杨永青那种人？我且问你，杨永青是杀过人还是放过火？是偷过盗还是行过窃？”郑二又问。
大儿子愣了愣，最后摇头，“这倒没听过。”
“既如此，有啥不能嫁的？”郑二又问。
“你们想想，前几日你妹子去相亲，咱家这边呼呼喝喝去十一个女眷，一桌饭啥菜贵吃啥，花掉人家十两银子。”
“回头人家还分批送她们回来，回来还打包了糕点和甜菜给孩子们，孩子们多欢喜，她们又多久没吃到那样的好菜了？”
郑二一番话，说得几个儿子，还有沈氏都沉默下去。
孩子们昨日看到美食时那又跳又笑的样子，仿佛还在眼前。
搁在从前家里日子滋润，是专门请了厨子在家里，想吃啥就烧啥。
“还有你娘家那几个，都跟去蹭吃蹭喝，人家杨永青要是真是那种恶人，当场就翻脸走人了，何必要留下应付？”
提到自己娘家两个嫂子和侄女，沈氏汗颜。
“爹，听你这番分析，我倒觉得杨永青也还不错，至少是带着诚意来相亲的。”大儿子又说。
郑二摸着下巴上这一年半载来熬得花白的胡须点点头。
二儿子也开了口，他不解的问：“既然人家是带着诚意来相亲，那为啥吃过饭送完人，这几日就没后文了？”
问到这个，郑二的脸色顿时就沉得跟泼了墨似的。
这也是这几日一直困扰着他，让他寝食难安却又琢磨不透的一件事。
照理说，两家男女见过了面，接下来就该趁热打铁媒人登门，交换生辰八字，正式把亲事给定下来的，怎么就没动静了呢？
“难道是看咱家一口气吃了十两银子，气到了，想要退亲？”二儿子又问。
实话说，一顿吃掉十两银子也确实太多了，敲竹杠也不带这样的。
郑二沉吟道：“有这可能，退不退亲应该还没商量好，可能家族内部存在分歧。”
“啊？爹，那可咋办啊？要是真的退了亲，咱家抱不抱的上老杨家这个粗大腿是其次，妹子的名声又要受损，爹可得想想法子啊！”
郑二咬牙，拧眉，半晌后他握紧了拳头用力说：“再等几日，实在不行，也只有走那条路了！”
……
好不容易等到王洪涛忙完了他亲家那边的丧事，回到村里准备着手杨永青提亲的事的时候，老杨家这边又提出再次延迟提亲。
为啥呢？
因为张有福就在这几日要去廖家村迎娶廖梅英了。
“我先前打从张家那边过来，啧啧，那婚房准备的可真好，里面从床到衣裳柜子，过日子的东西一样不少，这张有福还真是对咱梅英上心啦！”
刘氏过来找孙氏和杨若晴她们说消息的时候，眉飞色舞，边说话边从口兜里掏瓜子花生出来吃，显然，这是从张家那边顺手抓来的。
“张有福确实人不错，是个过日子的。”杨若晴也赞道。
等到明日廖梅英嫁过来，骆家还要去凑份子，喝喜酒呢。
老杨家为了避嫌，是不会去的。
“我在那里陪有福娘坐了一会儿，拉了会家常，打听了些事。”刘氏又神秘兮兮的说。
“啥事儿啊？四婶别兜圈子，爽快些说。”杨若晴毫不客气的催促。
刘氏嘿嘿一笑，凑近走过来，说：“虽说梅英是改嫁，还带着个孩子，可人家张有福是把人当黄花大闺女来娶呢！”
“那屋里的东西，那三媒六聘，彩礼，酒席啥的，样样都照着头婚的来整，目的就是要给梅英体面！”
关于这个，杨若晴也知道一些。
因为最近一回廖梅英回老杨家来探望生病的金氏，还专门来骆家陪杨若晴坐了一会儿，其中就提到了张有福。
张有福跟廖梅英那保证了，成亲后，虽说张母才是廖梅英名正言顺的婆婆，但张有福不会反对廖梅英跟金氏那尽孝的。
也欢迎金氏去张家看望孙子珍儿，反正张有福给廖梅英足够的尊重和权力就对了。
“而梅英那边，也会带嫁妆过来。”刘氏又说。
“那肯定得带啊，张有福是送了彩礼的。”杨若晴又说。
关于这事儿，廖梅英私下里也跟杨若晴这提了几句。
张有福送了四两银子的彩礼去廖家，廖父廖母打算将这四两银子全部用来置办嫁妆。
廖梅英感念爹娘的不容易，也感激哥嫂这几年对她的照拂，所以廖梅英跟娘家爹妈商量后，打算留二两给娘家。
嫁妆就照着二两银子的标准去置办，然后，她这几年在采药队里做事，也攒下了一些钱。
那些钱她会带去张家，跟张有福一块儿过日子使。
当然了，还有一部分钱，那是谭氏分匣子时给珍儿的。
那部分钱廖梅英是不会动，得一文不落的为珍儿攒着，将来甭管是念书，还是娶媳妇儿，反正那一部分钱必须使在珍儿的身上。
“还别说，这段时日梅英在娘家住，没见着她们母子，我还真有些想念珍儿了。”孙氏说。
刘氏笑道：“后日，后日珍儿就过来了。”
“明日不带珍儿过来，孩子见不着娘那还不得哭闹？”孙氏又问。
刘氏捂着嘴笑得暧昧，“三嫂哟，你可真是有点呆呀，身边拖着个娃，还咋洞房？”
孙氏反应过来，那脸刷地就红了。
偏生刘氏很是喜欢这个话题，还在那接着说：“不就一个晚上见不着娘嘛，也没啥大不了的，他嘎婆给点好吃的哄哄就行了。”
“而张有福这边，从几个月前定亲就开始整屋子，打家具，到如今好不容易把人娶进门。”
“素了那么多年的汉子，这陡地要开荤了，洞房夜还不得翻江倒海？带着孩子过来，那不是搅局嘛！”
第7843章 接亲
隔天一大早，张家这边结亲的队伍就去了廖家村。
打从村口大路上经过的时候，发现老杨头坐在杨华忠家的院门口，双手搭在轮椅上的扶手上，正目光发直的盯着渐渐走近的队伍。
目光在迎亲的队伍成员身上一一扫过，让这些去接亲的老少爷们都有些不自在。
张有福见此情况，跟队伍做了个原地暂停的手势，然后来到老杨头跟前，毕恭毕敬的跟老汉这鞠了个躬，叫了声：“老杨爷。”
老杨头的魂儿这才缓缓回神，直勾勾的目光聚拢在面前这个正当壮年，笑容淳朴的汉子身上。
“今个是你的好日子，祝贺你。”老杨头这一辈子跟无数人说过无数句这样的话。
不管是发自内心，还是形式上的客套敷衍，老汉都说得得心应手。
即便是客套敷衍，心里也不可能有半点负担。
但此时此刻，这句祝福的话却说得他嘴巴泛苦，心里更是像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各种滋味都有。
张有福感激的笑了笑，“多谢老杨爷的吉祥话，但愿能托您的福！”
老杨头点点头，打量了几眼张有福身上穿着的新郎喜服，“精神。”
张有福也跟着垂头看了几眼自己的衣裳，很不好意思。
老杨头又说了：“梅英是个好女子，我们老杨家委屈了她，往后就交给你了，好好待她。”
张有福愣了下，随即用力点头。
“还有珍儿……”老汉欲言又止。
“老杨爷，您放心，我把珍儿当亲儿子待！”张有福站直了身子，沉声保证。
老杨头终于露出宽慰的笑容，拍了拍张有福的手臂：“去吧，莫耽误了吉时。”
望着迎亲队伍远去，隐约还能听到喇叭唢呐的声响，老杨头坐在门口，久久不能回神。
脑子里全是那一年杨永仙成亲的画面，老杨家的迎亲队伍也是这样吹吹打打，浩浩荡荡的去廖家村迎亲……
时光荏茬，物是人非。
几行老泪纵横满面。
半上午的时候，外面又传来锣鼓的声响，应该是接亲队伍回来了。
老汉吩咐孙氏：“去，把院子门关上。”
孙氏和杨华忠这一整个上昼都在提心吊胆，时刻关注着老汉的情绪变动。
早上队伍过去的时候，老汉在外面跟张有福说话，杨华忠和孙氏就躲在不远处偷偷的看着。
这会子老汉吩咐，孙氏赶紧过去把院门关上。
迎亲队伍吹吹打打的从杨华忠家门口过去了，声音渐渐隐没在村里。
堂屋里，老杨头长叹一口气，“都是命啊！”
婆娘，儿子，这下全都是别人的了，永仙都不回来，将来后悔……迟了！
“爹，各人自有各人的造化，您保重好自己身体，就别操那么多心了。”杨华忠将烟丝儿和烟杆子一块儿递到老汉的手里，轻声劝慰。
老杨头点点头，“也操不了那么多心了，就这么着吧。”
杨华忠又说：“永仙早晚都会有自己的儿女，上回永柏回来不是说了么，他现在身边女人多着呢，赚了钱，到时候肯定是妻妾成群，还愁没有儿女缘么！”
老杨头笑容泛苦，还带着一抹嘲讽。
“甭管后面娶了多少房妻妾，珍儿才是真正的嫡子，这能一样吗？”老汉问。
是嫡子，却不是长子。
长子是修儿，李绣心生的，只可惜修儿命不好，被自己的生母给坑死了。
修儿要是没有早夭，这会子也要蒙学了，多可惜啊！
老杨头神色黯然，坐在轮椅上沮丧哀伤。
杨华忠和孙氏面面相觑，隐隐能猜出老汉在难过什么，杨华忠说：“爹，我去把老姜叔请过来陪你说会话吧？”
老杨头摆摆手：“别，人家又不是我的解闷工具。”
“那，那我送您去老姜叔那边坐坐？”杨华忠又问。
老杨头再次摇头，“不去了，姜先俊现在住在你老姜叔那儿，你老姜叔心里也压着一堆烦心事呐！”
“那去孙家坐会儿？”杨华忠又问。
老杨头再次摇头，“要不，你送我去鱼塘那边吧，我去看看铁匠喂鱼。”
“好嘞！”
老杨头到了鱼塘那边，骆铁匠听完杨华忠让余兴奎悄悄捎的话，骆铁匠对余兴奎说：“你回去跟老三讲，让他放心，这一上昼我保证让老爷子玩的舒心。”
骆铁匠找来两根钓鱼竿，自己一根，老杨头一根，两个人并排坐在鱼塘边开始了垂钓。
老杨头起初是抗拒的，活了几十年，上山砍柴那是家常便饭，下河捞鱼虾也没少做。
可放下一切，一本正经的坐在水边垂钓还真是头一回。
从前，他觉得坐在这里垂钓纯属浪费功夫，浪费生命。
没想到今天被骆铁匠把钓鱼竿塞到手里，这半推半就的就把鱼线甩到水里去了，双手握着鱼竿，眼睛目不转睛盯着水中浮浮沉沉的标子，每当有鱼儿咬钩那标子就晃荡，连带着手里的鱼竿都有了反应，之前那种抗拒一点点退去，老杨头的精神力也被吸引住。
尤其是当他感觉到手里的鱼竿被一股力道拽着往下压，越来越弯的时候，他牢记骆铁匠教的几点要领，咬着牙，握紧鱼竿用力将水中的鱼线往后甩。
水花四溅，一条鱼扑腾着出了水面，嘴巴被鱼钩卡住还在不停的挣扎，最后掉在旁边的草地上，鱼钩还卡住，卡着也在蹦跶。
“哈，还真钓上来啦？有点意思！”老杨头眯着眼看着自己的战利品，笑得嘴巴合不拢。
骆铁匠赶紧放下手里的鱼竿跑过去将老杨头钓上来的鱼小心翼翼摘下来，放到事先准备好的水盆里养着。
“叔啊，这是一条小鲫鱼，我掂量了下有半斤重呢！”
“哈，怪不得手里沉甸甸的。”老杨头说。
再钓一条，晌午就能做碗鱼汤了？
“叔，您手气好，来，接着钓，指不定还能钓到！”
“嗯，那就再试试。”
老杨头接过重新装了饵料的鱼竿，甩到水里，重新聚精会神钓起了鱼。
果真如骆铁匠所言，老杨头今天这手气是真不错，不一会儿又有鱼上钩了。
第7844章 愁的很
是一条小半斤重的黄丫鱼。
“连黄丫鱼都能钓到，叔你这手气真好！”
骆铁匠一番夸赞，更是让老杨头飘飘然，尝到了垂钓乐趣的他越发兴致高涨，这回，他自己亲手串蚯蚓进鱼钩做饵料，接着垂钓。
后面接二连三的鱼儿上钩，筷子长的鲫鱼钓了好几条，黄丫鱼，小乌鱼，傻子鱼，还有螃蟹，龙虾，杂七杂八钓了一大堆。
老杨头眉开眼笑，捡了那些小的鱼苗子重新放生回鱼塘里，只留下个头大的养在水盆里。
临近晌午的时候，孙氏准备烧晌午饭，过来跟杨华忠这商量：“晌午要不要多整几个菜接几个老汉过来一起喝两盅？”
杨华忠这一上昼坐在堂屋里，一口一口的抽着烟，心事重重。
“等今天过去了，就好了，今天是爹最难熬的日子。”杨华忠答非所问。
孙氏双手搓着围裙，也犯愁得很。
望了几眼院子里，说：“都这当口了，是不是该去鱼塘那把爹接回来？”
杨华忠抬起头也朝院子里张望：“再等一等，张家那边出来催喝喜酒的人这会子应该在村里行走，待会撞上了，爹心情又得不好。”
喜宴开桌前，东道主家会将宾客的名单用黑字写在一张红纸上。
然后交由过来帮忙的人拿着名单去挨家挨户的催请客人过来入座，准备开席。
客人到场入座后，又会有专人过来一张一张桌子的核对人数，姓名，对号入座，将到场的画上勾勾，没到场的再做上其他的标记。
回头夜里吃酒席，再去请，一定得确保送了贺礼的客人都不会被疏忽，怠慢。
先前杨华忠一直盯着院门口，看到张家那边催客喝喜酒的人去了骆家那边，所以杨华忠才不想现在去接老杨头，免得撞上了彼此尴尬。
“好，那就过一会儿再去。”孙氏说，正待转身之际，余兴奎突然从外面回来了。
兴冲冲的，手里还端着一只木盆。
“老三，快些，拿个东西来接鱼。”
……
堂屋里，杨华忠和孙氏看着这一堆活蹦乱跳的鱼，惊讶坏了。
“这些……都是爹钓的？”杨华忠看着这些鱼，不敢相信，再一次问余兴奎。
余兴奎抹了把脸上的汗，笑呵呵说：“都是的，老杨伯今个手气好，除了这些鱼，还放生了不少小鱼苗子呢！”
“好，好！”杨华忠说。
“那爹还高兴吧？”孙氏在一旁问。
余兴奎说：“高兴着呢，钓了这么多鱼，乐得嘴巴都合不拢。”
“那就好那就好！”杨华忠连声说。
“那爹咋没跟你一块儿回来？”他又问。
“老杨伯还在钓呢，说今个要钓一整天，打发我先把鱼送回来让你们晌午烧了，回头我给送饭过去。”
顿了下，余兴奎又补充说：“对了，准备两份饭，还有一份带给铁匠大哥。”
听到老杨头一切都好，而且钓鱼还钓得兴起，杨华忠悬了一上昼的心总算放了回去。
赶紧让孙氏把鱼给收拾了，腾出空盆让余兴奎带回去。
然后，孙氏又马不停蹄的烧饭，拾掇鱼，铁锅一锅红烧了，放了青红辣椒和生姜大蒜，然后还贴了玉米面饼。
“托咱爹的福，咱晌午都有口福了！”孙氏说。
杨华忠笑得合不拢嘴：“还得要好好感谢下铁匠大哥。”
孙氏也笑着说：“回头夜里我多整几个菜，请铁匠大哥过来吃饭。”
杨华忠说：“这个好！”
至于闺女，那肯定不用说了，几乎每天都要过来‘蹭饭’，不用专门打招呼。
而此刻被他们‘忽略’的闺女杨若晴又在哪里，忙着啥呢？
哈哈，她代表骆家过来恭贺张有福成亲呢，送了凑份子钱，所以这会子跟其他村里的妇人们一起坐在桌上准备吃喜酒。
刘氏也在。
刘氏可没送凑份子的钱，刘氏是纯粹跟着村里人过来看新娘子，然后顺势就留在了这里。
到了开席的时候，廖梅英作为新嫁娘，要招呼一桌女眷在婚房里吃酒席，杨若晴在，刘氏，也在。
同桌的还有大孙氏，翠花，大云，小琴等几个熟面孔。
除此外还有张母娘家的两个女眷。
作为这桌上唯一没有凑份子钱的人，刘氏却是比谁都放得开。
坐在那里跟左边的，右边的，谈笑风生。
杨若晴微笑着，打量着着婚房，暗暗点头。
张有福真的很用心了，挨着墙壁一整排高低起伏的箱柜，崭新的，涂着风干的红漆，贴着大红喜字。
墙上，窗上也贴着大红喜字，崭新的大床，床上摆着两床花红柳绿的新被褥，被褥上绣着鸳鸯戏水。
绣着多子多孙大红暗纹的床单上撒满了花生桂圆红枣莲子……
看这屋里喜气洋洋的装扮，杨若晴也不由想到了当初杨永仙迎娶廖梅英的场景，也跟这差不多。
只不过那会子廖梅英虽是头婚，可那精气神却不如这会子二婚。
为啥呢？
或许是因为在跟杨永仙的那场婚约中，廖梅英是处于弱势的一方，还没嫁过来，杨永仙那边就跟李绣心那死灰复燃又搞在一起，廖梅英还答应了纳妾。
所以廖梅英那精气神不如这会子，也没啥自信，腼腆，拘谨。
而如今的廖梅英就像那浴火的凤凰，破茧的蝴蝶。
从艰难中一路走出来的妇人，身上早就褪去了昔日的软弱，变得像蒲草般坚韧。
尤其是她和张有福的婚姻，更是两个人在患难中建立了感情基础再鼓足勇气走到一起的。
这婚房的布置，家具的款式，肯定有廖梅英的参与，只不过她不好意思跟外人说罢了。
所以今日成亲，廖梅英穿着新娘的衣裳，头发梳的一丝不乱，戴着喜庆的花朵，脸上也略施薄粉，虽然还有点羞涩，但俨然以女主人的姿态来招呼大家。
杨若晴在廖梅英的眼中看到了光亮。
这才是一个女人最该活成的样子。
有人轻轻扯了扯她的袖子，杨若晴不用扭头也知道是刘氏。
“四婶咋啦？”
“晴儿，你发现没？梅英这回做新嫁娘，却比上一回好看，容光焕发的。”
第7845章 上瘾了
杨若晴挑眉，没想到这种由内到外的变化，连刘氏都看出来了。
“嗯，因为她这回是找到了真正可以互相依靠的人，所以自信，踏实，对日子有盼头。”杨若晴轻声说。
刘氏轻叹口气，眼中竟然都是羡慕。
“四婶你在琢磨啥？”
“我在想啊，当初嫁给你四叔，会不会是个错误……”
杨若晴满头黑线，“四婶，你都做嘎婆的人了，再说这些话没意义哦。”
“哎，我也晓得没意义，就是随口说说。”刘氏道。
杨若晴勾唇，“我说句公道话，我四叔配四婶你，并没有委屈四婶你。”
不仅没委屈，还绰绰有余，不管从当时老杨家的家庭条件，还是杨华明这个人本身的条件，都足够了，还有得多呢！
“啧啧，晴儿你就向着你四叔吧！”
刘氏撇撇嘴，并把脸扭到一边去。
杨若晴却掰过她的脸，让她正对着自己的双眼，笑眯眯说：“我说的是公道话，四婶你爱信不信。”
然后，她松开手，端端正正做好。
两人的说话声音很小，加上这一系列动作，屋里屋外都闹哄哄的，其他人咋一眼看到还以为她们二人在说笑打闹呢，所以也就没关注。
刘氏原本还想再说点啥，一抬头，看到上菜的来了，那眼睛顿时就亮了，整个人的心，神，魂魄，全都被吸引过去，左手捧着碗，右手抓紧了筷子，伸长了脖子，眼睛直勾勾追着那由远到近直至放到桌上的盘子……
“搁这搁这！”她大声说，指着自己面前。
若是前面已经上了七八个菜，而刚好你面前有空处，那你完全可以说搁这搁这。
可这才刚上第一道菜，桌面都是空的，理当搁当中。
你这往自个面前指……
杨若晴捂住脸，后悔跟这个家伙坐一块儿，一辈子咋就改不掉这个坏毛病呢！
端菜的人愣了下，随即还是笑着把菜放到了刘氏面前。
第一道是甜品，一碟子大红枣，红枣是蒸煮的那种，中间的枣核剔除了，灌的是糯米粉。
这道菜是精髓在香甜，软糯，学名叫‘心里软’，因为色泽红艳，中芯白嫩，寓意好，又老少皆宜，所以很快在长坪村这边风靡起来，办酒席稍微上档次一点的人家，都缺不了这道菜。
刘氏当下吃的那叫一个狼吞虎噎！
因为她牙不太好，糯米圆子有点粘牙，枣皮也容易卡牙缝里，于是堂堂的‘心里软’，被她生生吃出狰狞凶狠的样子。
杨若晴悄悄往凳子外面挪了挪腚儿，试图拉开一点跟刘氏的距离。
刘氏却一把按住杨若晴的大腿，一脸关心的低声问：“晴儿，你咋不吃？你可是凑了份子钱的，快吃呀，咋地也要把份子钱吃回来！”
杨若晴无语了，拿开刘氏的手，趁着廖梅英在招呼其他人，大伙儿无瑕顾忌这边的当口也同样压低声说：“四婶，你一个子儿没凑过来吃白食，稍微注意点形象。”
“你这样不管不顾，被人笑话，丢的是老杨家的脸面，别怪我没提醒你！”
刘氏讪讪一笑，“哎呀，吃个饭你顾忌那么多干嘛？”
看到杨若晴明明微笑满面的脸，而那双眼睛却骤然冷下来。
刘氏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嘻嘻哈哈好像触动到杨若晴的底线了，于是赶紧收起嬉皮笑脸，“放心吧，四婶又不傻，四婶有分寸！”
第二道菜又来了，这回是肉丸子汤。
刘氏大喊：“搁中间搁中间，大伙儿都能夹到。”
然后，刘氏还主动去招呼桌上年纪和辈分最高的一个老妇人，张罗着要帮人夹菜呢！
这让端菜的人意外了下。
因为先前她送完菜回到后厨，跟其他帮忙烧饭的人那说了刘氏的举动，大伙儿都笑。
甚至还跟过来两个妇人在婚房门口探头探脑，就想亲眼目睹下刘氏的护食。
没想到不仅没看到，反而还看到刘氏这高风亮节的一幕。
等到她们回去灶房，恐怕又会是另一番说辞。
反正不管咋样，看到刘氏的一百八十度转变，杨若晴是松了一口气，也暗暗欣慰。
刘氏这个人适应能力强，能屈能伸。
酒席终于结束了，杨若晴回到娘家，发现骆风棠正陪着杨华忠在堂屋里说话，孙氏在后院拾掇鱼虾。
“呀，哪来这么多杂鱼啊？”
这些杂鱼，看着都喜人，一锅烧了辣乎乎的，仅是鱼汤就足够她扒拉两碗大米饭。
“娘，这些鱼哪来的啊？”杨若晴好奇的问。
门口若是有卖鱼的过来，爹娘不可能买这种杂牌军，若是骆家那边送来的？
那更不可能，胖头鱼，草鱼，大虾，肯定是挑个儿大的送。
“这是你爷今个钓的，晌午还烧了一大碗呢！”孙氏兴高采烈的说着，手里还在忙活。
个头大一点的鱼放在盘子里，小一些的放在竹筛子里，看样子是打算一部分新鲜的烧来吃，一部分晾晒成鱼干慢慢吃。
“哇？我爷还学会钓鱼啦？这可真是日头从西边出来了。”杨若晴打趣说。
孙氏道：“确实难得。”
她小声把白天的事告诉了杨若晴，末了道：“幸好你骆大伯带他钓鱼，一天都在鱼塘那里，晌午饭还是余兴奎送过去的，这会子还没收工呢！”
杨若晴捂着嘴笑，“难得他找到一件感兴趣的事做，这很好。”
夜里，孙氏烧了一大桌菜，骆铁匠他们都过来吃饭，老孙头和老姜头也都请来了。
老杨头看到桌上鸡鸭鱼肉都不缺，而摆正中间的竟是他钓的鱼，高兴得不得了。
频频招呼众人：“吃鱼，吃鱼啊！”
众人都知道内情，纷纷响应，一双双筷子越过其他硬菜争先恐后往鱼碗里去。
老杨头见此，越发有成就感了，说：“大家尽情吃，敞开了吃，我保证往后咱隔三差五都能吃到！”
桌子一角，骆风棠把剔除了刺儿的鱼肉放到杨汝清碗里。
压低声说：“尝尝，爷钓的鱼。”
杨若晴嘴角扬了扬，“啥呀，这可是咱骆家的鱼。”
骆风棠：“都一样。”
刚好老杨头在那边跟众人保证，杨若晴碰了碰骆风棠的胳膊肘，哭笑不得：“糟了，钓上瘾了，这下咱家的鱼塘完蛋了！”
第7846章 察觉
碧水坞。
石依云坐在居中的虎皮椅子上。
骆星辰坐在侧面，而刀疤大哥以及几名小弟站在下首，低垂着头，像是个受气的小媳妇似的。
“从今以后，不许在叫碧水坞。”
“是，女侠说什么就是什么。”刀疤脸低垂着头，脸上绽放出谄媚的笑容，牵动着脸上的刀疤，一抽一抽的。
“好了，下去准备吃的用的。”
石依云抬抬手指。
识趣的刀疤大哥带着几名小弟急忙忙的退去。
“血衣盗，那是一伙强盗吗？找他们干嘛？”
等人都走光了，屋子里只有两人之时，骆星辰疑惑不解的问道。
“血衣盗的确是一伙强盗，他们行踪诡秘，抢一批物资就逃离，辽国朝廷几次想要剿匪，都未曾成功，原因便是如此。”
“我要找血衣盗，那是因为，血衣盗的头领，是我拜火教的人。”石依云淡淡道。
“血衣盗是拜火教养的？”骆星辰微微一惊，这拜火教跟辽国朝廷不是合作的关系吗？为何要养这种强盗呢。
“辽国要是太过太平，拜火教又怎能收更多的人入教呢。”石依云轻描淡写道。
但骆星辰听在耳中，却在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拜火教养着血衣盗，甚至不至于血衣盗，那些强盗们到处杀人放火，留下的人没有被朝廷拯救，他们想要得救，自然而然的就会转向拜火教，成为拜火教的信徒。
由此，拜火教就会越发的兴旺发达。
只是，在这过程中，有多少百姓妻离子散，有多少家庭破碎，又有多少人死于非命？
恍惚之间，骆星辰忽然觉得，江湖人把拜火教称之为魔教，并不是污蔑的称呼，而是拜火教实实在在充满着魔性邪性。
“这是长老，教主安排的，我是不同意这么干的。”石依云接着道。
石依云侧过头，瞟了骆星辰一眼道：“拜火教有两大派系，长老系和圣女系，我是属于圣女系的，教主是属于长老系的。”
“他们那一系目前占大多数，投票的时候，是他们赢。”
“看来这次攻击你的是长老系的人啊，只是我很奇怪，两系不都是同门吗？互相攻击又有什么好处呢。”骆星辰大致理清楚前因后果，却有了更多的疑惑。
“那是因为我师父挡了他们的路。”石依云冷笑一声。
“什么路？”骆星辰继续问道。
“你问那么多干嘛？别忘了，你是我的俘虏。”石依云手掌托腮，似笑非笑的望着骆星辰。
骆星辰咳嗽了两声。
“石姐姐，虽然我是俘虏，但我是大好人，还是个合格的听众。”
“一般男人说自己是好人，就意味着，这个男人想要骗女人。”石依云唇角上扬。
“不对啊，我娘说过，越是漂亮的女人越会骗人，我就不一样了，打小就很老实，人称诚实守信小郎君。”骆星辰笑道。
“贫嘴薄舌，小弟弟，你还嫩着呢，不就是想要找机会让我放你回去嘛，这个就别想了。”
石依云眨了眨眼，一副洞悉骆星辰心思的样子。
“被你看穿了，我还是太年轻了，今年我还没有十八岁呢。”骆星辰摊开双手。
他本来就年纪小嘛。
另外，想要回去的心思，难道不对吗！
“好了，今天到此为止。”石依云眼帘下垂。
“对了，我们的马儿怎么办？马儿还在下坡。”
骆星辰忽然想到一件事。
“你去牵回来嘛。”石依云挑眉。
“不怕我跑了吗？”骆星辰故意试探着说道。
“你可以试试。”石依云似笑非笑。
“我不跑，现在我想跟你去北方看看。”
骆星辰说的是心里话，他现在有些矛盾，他想回去是真的，想要去北方看个究竟也是真的。
……
刀疤大哥来到外面，走远了一些，喝道：“你们都去，把储存的好酒好肉，都找出来。”
“大哥，我们真的把好吃好喝的拿给他们啊？不如我们在酒菜里面下点那啥……”
其中一名小弟很得刀疤大哥的信任，此时，他伸出两根手指头比划了一下。
“下什么下？把别人当傻子吗？”
刀疤大哥眼睛一瞪，伸手就拍了一下小弟的脑袋。
小弟一个踉跄，差点儿摔倒在地。
“大哥，可是咱们就这么跪在一个小娘们，一个小白脸面前？”小弟心有不甘的摸了摸头。
“你以为我就愿意跪下吗？你知道那女的有多厉害吗？你什么都不懂！”
“我就告诉你们吧，那女的，肯定是一位武学宗师，宗师是什么？那是无敌的，一般人对上，除非是一整只军队，否则想都不要想。”
刀疤大哥恨铁不成钢的咬牙道。
“宗……宗师？”
小弟们这才知道害怕，武道宗师的名头，在江湖上广为流传，很多宗师的经历故事，被说书人当做说书的题材。
在传闻中，武道宗师，那都是神仙似的人物，根本就不是普通人能望其项背的。
“知道害怕了啊？啊！你们呐，一个个的在想啥呢，不想想，我能随便跪下吗？”
“以后记住，你大哥这个大哥不是白当的，也不是吃干饭的。”
刀疤大哥说到此处，忽然觉得有些得意了起来。
当年，他能当上这个大哥，还能在江湖上活下来，靠的就是这察言观色，变脸的本事。
正因为在江湖上混迹时间长，他才能认出武道宗师。
“走吧，都麻利点，什么好酒好肉别藏着掖着了，伺候一位宗师，是你们的荣幸，这辈子的谈资就是这个了，说不定宗师大人一发慈悲，我们以后也能混个正经出身呢。”
刀疤大哥说的口沫横飞，画个很多大饼，终于将小弟们的积极性都调动了起来。
所以这人呐，光是用威胁的，不够，还是要用利益来吸引。
“大哥，我感觉全身充满了力气，我这就去了。”
“是啊，大哥，我也觉得很有劲，我们一起加油……”
一群人呼啦啦的迅速离开。
等人都走光了，骆星辰才从角落走站起身。
他暗自好笑。
这群人是争着做舔狗啊，做舔狗是没有好下场的。
第7847章 变脸
虽然这群山贼做舔狗没太大用处，但他们还算是聪明。
不对，聪明的不是那群山贼，而是那位刀疤大哥。
骆星辰到现在还不止那位刀疤大哥的名字，但从他知晓进退，可以看出，刀疤大哥是个知情知趣的，而从他将山寨取名叫做碧水坞来看，此人恐怕还有着几分文化，而不是粗陋不文之辈。
“既然此人如此识情识趣，牵马的活儿，就不用我来做了。”
骆星辰心里思量，随即便转身离去。
厨房里。
刀疤大哥大马金刀的坐在椅子上，手中拿着一根羊腿肉，用力的啃咬着，吃的满嘴油光。
那些小弟们跑来跑去，不停的在厨房里忙乎。
“都麻利点，切菜要注意点，切得好看一点，别那么粗糙。”刀疤大哥大声呵斥。
“大哥，这切菜，咱们练过，切不好看啊，砍人俺们在行，切菜真不大行。”
切菜的小弟满脸络腮胡子一阵抖动，一脸委屈的道。
“不行也得行！这是个天大的好机会，给我卖起力气来。”刀疤大哥腾地站起身来，手中的肉骨头像是斧头一样比划着，“谁要是拖后腿，老子砍谁的脑袋。”
小弟们噤若寒蝉，再也没人说出一句不妥帖的话来。
刀疤大哥在寨子里的地位，不是用嘴巴空说出来的，而是一刀一枪，杀出来的。
他说的话在寨子里就是土皇帝的金口玉言。
他一言九鼎，说砍人脑袋，就一定会砍人脑袋。
“哟，寨主可真威风嘛。”
从外面施施然走进一位英俊少年，唇角勾起一抹笑意。
“谁？是谁？”
刀疤大哥大喝一声，他的一双粗长的眉毛，立刻倒竖了起来，牵动着脸上的刀疤一颤一颤，凶神恶煞，十分的吓人。
但下一刻，他转头看见了骆星辰，脸色顿时尬住了。
他伸出蒲团般的手掌，在脸上一抹，顿时，他的粗长眉毛居然弯成月牙，脸上浮现的笑容牵动刀疤，并不是吓人，反倒是格外的滑稽好笑。
“原来是少侠，少侠怎么有空来此处？”
刀疤大哥小跑来到骆星辰身边，故意矮着身子。
要是他站直了，要比骆星辰高半个头，但他怎么敢比骆星辰站的高呢。
“有件事要你去做。”骆星辰淡淡道。
“少侠有什么事尽管吩咐，风里来雨里去，刀山火海，我都不会皱一下眉头。”刀疤大哥抬手将胸膛拍的啪啪响。
骆星辰心里暗自好笑。
刀疤大哥兴许不会皱一下眉头，但架不住他膝盖软啊，指不定就噗通一声跪下了。
“没那么夸张，我们的一匹马儿在山下，你去派人把马儿牵回来。”骆星辰挑眉道。
“牵马？少侠你放心，这等事，保证给你办得妥妥当当的！”刀疤大哥心里正七上八下的，生怕骆星辰会给他出什么难题，没想到，只是让他派人去牵马回来喂养。
这种事，真是太好了！
“另外，这厨房里的材料放好，其余人离开，我要亲自做菜。”骆星辰道。
“少侠这……”
刀疤大哥有些拿不定主意，不知骆星辰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照办就是！”骆星辰喝了一声。
“好好，少侠说什么就是什么。”
刀疤大哥说了一句，又将目光投向了厨房里的其余人等。
“少侠的话没听到吗？都给我出去，一个个笨手笨脚，能干成什么事？”
刀疤大哥双手叉腰呵斥道。
接下来，骆星辰见识到了，什么叫做两张面孔随时切换。
也知道了刀疤大哥真正的名字，呼延艺。
原来他还是辽国北方部落后代，到了他这一代，除了一个姓外，什么都没剩下。
厨房里只剩下骆星辰一人。
他拿起菜刀……
这刀品质不错，刀柄握在手上，也挺顺手。
骆星辰挥动着菜刀，开始切菜。
他切菜的本事，远不是那位粗手粗脚的汉子能比的。
菜刀在他手上，像是翻飞的蝴蝶，十分的灵巧，更是深得快、狠、准三字。
这种刀工，也不是一天能练成的。
他处理这些材料的速度极快，而同时锅灶都是现成的，不用太费劲，他只要负责切菜炒菜就行了。
等一盘盘菜成型，放置在一边，骆星辰这才喊了一嗓子。
“来人啊。”
“来了，来了，少侠，请吩咐。”进来的是刀疤大哥呼延艺。
“马儿已经带回来了？”骆星辰问道。
“带回来了，少侠，你这菜烧的太好看了！”
刀疤大哥呼延艺嘴里发出一阵阵惊叹声。
“好了，别的话不要多说，赶紧叫人把菜端走，别让人等急了。”骆星辰道。
“好嘞。”
刀疤大哥呼延艺将手掌在衣服上擦了擦，又伸长脖子，朝着外面叫了两声。
就有几个手脚麻利的人进来，端起盘子走。
骆星辰慢条斯理的洗干净手，这才往外面走去。
等到赶到的时候，石依云已经在吃菜。
“这菜，是你烧的吧？”石依云抬头望了骆星辰一眼。
“是啊，这都尝的出来？”骆星辰惊讶道。
“你烧的菜，什么味道，我能不知道吗？”
石依云唇角上扬，露出一抹笑意。
“来，坐下一起吃，明日，我们还要出发，你现在要吃饱喝足，养足精神。”
“明白了。”骆星辰也不推辞，就坐在了一边。
这些时日，他们就是这般相处的，两人都习惯了。
既然石依云说，需要养足精神，这就说明，明日定然有一场恶战，绝不会那般轻松。
这一晚，骆星辰睡得很沉，也睡得毫无负担。
反正天塌下来，有石依云担着，他有什么好怕的。
等第二天醒来，他看到石依云已经站在了门口。
而此时的石依云穿着一身白衣，脸上的伪装也彻底去除了，她的装扮重新恢复了原本的圣女服饰。
“走！”
石依云只简明扼要说了一个字，就飘然而去。
骆星辰赶紧起床，简单梳洗了一下，就前往后院。
马儿在马厩里面，刀疤大哥呼延艺站在马儿旁边，满面笑容。
“女侠，少侠，请上马。”
石依云没有说话，只是解开马绳，飘然上马。
等到骆星辰也上马以后，石依云才挥动了一下手掌，一张纸笔直的扎进旁边的木柱子里。
“这是你的报酬，以后，有缘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