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18章 脱了相
长坪村。
姜先俊在老姜头那里住了三天，三天里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除却那天孙氏送了一回东西过去，后面老杨头又让余兴奎推着，亲自去老姜头那探望了两回。
据老杨头回来后说：“这姜先俊啊，在牢里待了段时日，整个人都瘦到脱了相。”
“之前我还觉得这小子长得不赖，唇红齿白一张好皮囊胜过老姜家三代人。”
“这会子再看，真是不够看啊，就跟老了好几岁似的，哪里像一个十**岁的小伙子？”
杨华忠也感叹道：“监牢那种地方肯定不是人待的，当年我锒铛下狱，才待了两三天，就快扛不住了。”
有些事儿杨华忠一直没跟妻子儿女提起过，当年虽然及时从牢里捞出来，但那几天的监牢生活在他心里已留下了阴影。
有很长一段日子，他天天夜里都要梦到大牢里的东西。
从小到大听到村里老人提起过地狱咋样咋样，又是拔舌又是刀山又是火海的。
在监牢里，他亲眼目睹过一些重刑犯，和穷凶恶极的囚犯受刑的场面……
他想，地狱，或许就是那样的吧？
那里永远暗无天日，大白天的都要靠石壁上的松油火把来照亮。
即便外面烈日炎炎，那里面永远阴暗潮湿，处处泛着血腥气和霉味，不知哪些角落里永远在滴滴答答的渗水，在地上汇聚成一滩滩积水。
“到了那里面的人，命都丢掉大半条，能四肢健全的出来，已经是大吉了。”
老杨头的声音将杨华忠从那些不好的回忆中唤醒。
他回过神，迎上老杨头关切的目光，听老汉接着又说：“人生都有几起几落，祸福自古都是一起的，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你看看你如今，多好啊！”
关于这点，杨华忠是非常认同的。
如果用他的不幸来换取子女们的一路顺遂，他乐意。
“爹，那你过去看姜先俊的时候，他除了瘦，其他方面还行吧？”杨华忠又问。
就算是为了九泉之下的姜二，他也想对姜先俊关心一二。
老杨头摇摇头，“嫣儿吧唧的，跟我这打过招呼就回屋躺着去了，听他爷说，这三天几乎都是蒙头大睡，跟他说话都少。”
“啊？这样啊？”杨华忠怔了怔，想想也是，家里发生这么大的变故，谁能不萎靡一阵呢？
除非那人没心没肺。
可再没心没肺的人，在这世上总有那么一两个挂念的人，人不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就算是再穷凶极恶的人，也会有那么一丝丝良心和善意去对某个身边的亲人。
“给他点时间吧，时日久了，应该会好一些。”老杨头叹了声，又说。
“人嘛，总是要活下去的，日子要过，也得往前看。”老汉又补充道。
年幼丧母，晚年丧子，他都经历过了。
“当初你大哥和二哥接二连三走的那几年，我简直不是人过日子，真恨不得也跟了他们同去。”
老杨头点燃了手里的旱烟杆子，抽了一口，吐出烟圈淡淡说。
“但我放不下这一大家子，咬咬牙，还是接着活吧，哪个人不死呢？早晚都有相见的一天。”
“就这样，一天一天，一年一年的，日子久了，当初那种感觉也就淡了一些，只有想起来的时候才会难过。”
杨华忠望着老汉那张藏在烟雾后面蜡黄消瘦的脸，明明是那么平静的诉说，然杨华忠却听得眼眶都红了。
兄弟几个从小一块儿长大，就算是牙齿跟舌头都有磕磕碰碰的时候，一大家子兄弟有啥矛盾，说破天也就那么回事儿。
这辈子能做父子，做兄弟，是缘分。
这辈子是，下辈子或许就不是了，有没有下辈子，都得另说。
“爹，大哥二哥不在了，你还有我们呢，我们陪着您老。”杨华忠沉声说。
老杨头点点头。
“总体来说，你们都还算孝顺，除了某一两件事没满足我，其他基本上都没毛病。”老汉又说。
杨华忠皱了皱眉，“爹，除了云伢的事我们死都不能答应，答应了就是对不住生养我们的娘！”
“至于其他事儿，哪怕你要上天，我们兄弟都会想法子给你搭梯子！”
老杨头扯了扯嘴角，不知是欣慰呢，还是无奈。
最后化作一声沉闷的‘嗯’，父子两个皆陷入了沉默。
半晌后，刘氏和孙氏一块儿回了家，随着刘氏进屋，这呱唧呱唧的说话声音瞬间打破了屋里的安静。
“爹，三哥，你们都在呀，我正要过来跟你们说呢，我又给咱永青寻觅到一个好姑娘！”
刘氏带来的这个消息，顿时像一枚石头子扔进平静的池塘里，荡起一圈圈激动的涟漪。
老杨头直接掐灭了手里的烟火，抬起头问刘氏：“哪个村的？家里几口人？都是些啥样的人？姑娘本身多大年纪？啥品性？模样好不？”
杨华忠也是收起自己的思绪，将注意力放到了侄子的婚事上面，虽没问，但也是支楞起耳朵，眼睛一眨不眨。
孙氏招呼着刘氏坐下再说，刘氏却不坐，她站在桌子前面的空地上，似乎只有站着才能更好的诉说。
“这回的姑娘是郑家村的，叫郑秀芝。”
“郑秀芝？嗯……”老杨头眯起眼，细细品味着这个名字，“芝兰玉树的芝，秀乃内秀，这姑娘的名字倒是没得挑，不像那个刘娥，一听就是个喜欢生幺蛾子的主儿！”
刘氏和孙氏都只识几个字，还都是从自家男人和孩子那里学来的。
对老杨头的这个说法，两个妇人都有些迷茫。
但杨华忠当年可是蒙过学的，有些字的典故多少知道一二。
“爹，刘娥的娥不是幺蛾子的蛾，是娥皇女英……”
“就她？还娥皇女英？嘎嘎叫的大白鹅还差不多！”
杨华忠的解释，被老杨头没好气的打断，并且进一步曲解。
杨华忠摸了摸鼻子，看出来老杨头这是故意要贬低刘娥了，那他也没必要纠正，老汉当年念的书不比他少。
杨华忠不想在刘娥的名字上纠缠，于是转移话题问刘氏：“郑秀芝她爹是哪个？看我认不认得。”
第7819章 郑秀芝
老杨头也被这个话题重新拉回了注意力，目不转睛的望着刘氏。
当‘镁光灯’重新打回刘氏身上，刘氏舔了舔嘴唇，得到唾液滋润的嘴唇一下子就被灌注了活力，关于郑秀芝的信息如同大坝泄洪般狂涌而至……
“郑秀芝的爹，爹你和三哥或许陌生，但我若说起郑秀芝的爷爷，那你们肯定晓得。”
“因为这个老人家啊，当年可是十里八村响当当的人物呢！”
“哦？快说快说。”老汉坐直了身体，睁大了眼，准备迎接这个‘挑战’。
杨华忠的兴趣也被刘氏几句话给彻底调动起来，目光灼灼的望过来。
刘氏老享受这种感觉了，她面颊上甚至腾起一抹异样的红润，像剥洋葱似的，一层层往后剥……
“郑秀芝的爷爷是郑家村唯一的秀才！咋样，爹，三哥，你们这下是不是能猜到？”
郑家村唯一的秀才？
老杨头和杨华忠面面相觑，然后，惊讶和喜悦和父子两个的眼中一点点溢出。
尤其是杨华忠，更是激动的差点从凳子上站起来，“是郑华光老先生，当年，大哥启蒙就是拜他为师，我们哥几个时常去郑家村的私塾那边玩耍，扒在门口偷听偷看，郑老先生从不驱赶我们，好几回还温和的叫我们进去听，他知识渊博，人也好！”
杨华忠越说越动情，红光满面，眼中都是光芒，仿佛又重回了那当年年少。
对此老杨头也是感动身受，接过杨华忠的话茬说：“郑老先生对你们兄弟好，对你大哥更是倾囊相授，这也是因为咱家的家长开明大义，你们几个的束脩我从来没拖欠过。”
“像你娘那样抠巴的人，都请郑老先生来家里吃过两顿饭，逢年过节的鸡蛋，鞋袜，更是没少送。”
“只可惜你大哥不太争气，终其一生都只是一个童生，哎！”
边上，孙氏和刘氏都被这爷俩激动的追忆给吸引住。
孙氏始终温和的听着，微笑的看着，间隙给他们爷俩把凉了的茶换成热茶。
刘氏则找了把凳子坐下来，咧着嘴笑呵呵听，当听到最后两句，刘氏的笑容在脸上微微凝滞了下，嘴角缓缓勾起嘲讽的弧度。
说那么多，又是束脩又是礼品的，大哥连个秀才都没捞到。
这个钱和东西要是换个儿子来培养，指不定还能捞个秀才呢！
别人不说，他们兄弟几个里面，老四念书肯定脑子最好使。
哎，可惜了啊不是长子，不然，老四是秀才，自己也就是秀才娘子啦！
可转念一想，凭着老四当年的容貌，再有秀才的身份，怎么着也得赔个员外家的闺女，咋地也轮不到自己。
嘿嘿，这么一算，不培养也好，人各有命，千千万万条命，真的比不出哪条最好，哪条最不好。
所以啊还是珍惜眼下的这条。
眼看着老杨头和杨华忠这追忆起来就没完没了，聚焦在自己身上的镁光灯都涣散了，刘氏握拳搁嘴边轻轻咳了两嗓子。
“爹，三哥，你们还要听永青婚事的事不？”
老杨头和杨华忠面面相觑，然后父子俩都放声笑了起来，笑声爽朗。
“四弟妹，你接着说。”杨华忠说。
既然是郑华光老先生家的孙女，那就是念书人家的后代，品行各方面肯定都端正。
“等一下，我有话要问。”老杨头突然又横插了一杠子。
“老四家的，郑老先生还在世不？我记得当年他家长子考中了举人，他们一家跟着长子去了外地，就再也没回来。”
刘氏说：“郑老先生过世都十几年啦！”
“啊？都十几年了？”老杨头沉默了。
他原本还想着若是郑华光在世，跟自己年纪差不多，若是两家能结成儿女亲家，两个老汉还能经常一起坐坐，聊聊从前的事儿。
没想到作古都十几年了，坟头草齐腰深哦！
“这个郑秀芝，是郑老先生二儿子家的闺女。”刘氏接着说。
“郑家老二的？”老杨头眯起眼再次陷入回忆。
“要是我没记错，这郑家老二应该跟老五差不多大，也是四十出头的人了，他考上啥功名了？家中几个子女？”
刘氏摆摆手：“哎，说到这个郑家老二就尴尬啦，自己老爹是秀才，哥哥是举人，他自个却连个童生都没捞到！”
“咋会这样呢？”老杨头张开的嘴有点合不拢，眼底是深深的困惑。
刘氏说：“龙生九子各有所好，也并不一定就老子英雄儿好汉哪！”
老杨头想想也是，有的人家一代不如一代，而有的人家像老三这样的，生的闺女是大商人，生的儿子更不得了，状元郎！
“那郑家老二是做的啥营生呢？”老汉又问。
刘氏说：“早些年做的小生意，因为哥哥是举人，照着二房，日子也过得去。”
“生了三儿一女，三个儿子也都是做小生意的，郑秀芝是老四，最小的闺女。”
“原本这一大家子都在外面住，可这不是郑家老大病死在任上么，郑家二房没了照拂，郑老二就想着带着一大家子回老家来，置办点房产，做点营生，也算是落叶归根。”
“这个郑秀芝啊，今年十八，模样，身段，我都看过了，皆不在刘娥之下。”
“而且从小就跟着她大伯念过两年书，也算是个知书识礼的好姑娘，书卷气甩刘娥十八条街！”
“而且我还打听到，郑秀芝是郑老二夫妇的心头宝，三个哥哥嫂嫂都很疼这小姑子。”
“这姑娘是十指不沾阳春水，之前在外地有过婚约，但因为郑老二打算回乡来养老，那婚约就解除了。”
老杨头一听这话，顿时急眼了，“解除？就算解除，我都怕了，怕俩年轻男女有了感情，藕断丝连这对咱家永青又是一个伤害啊！”
杨华忠也皱起眉头，对刘氏说：“四弟妹，最好不要再给永青找那种有过婚约的姑娘，总怕节外生枝。”
面对老杨头和杨华忠的双重不悦，刘氏却是一点儿都没气馁，更没有恼怒。
第7820章 可以试试
“爹，三哥，我话还没说完呢！”
她神秘一笑，又说：“就算郑家二房不打算回老家，那婚约也是早晚要解除的。”
“因为男方突然患了病，那家伙仗着家境好老喜欢逛青楼喝花酒，结果患了花柳病。”
“退了亲后没半个月，那个花花公子就病死了，听说死相还蛮吓人的。”
杨华忠和孙氏都听得眉头紧皱，孙氏甚至红了脸，别过脸不好意思听。
老杨头则直接呸了口，说：“不像样，郑家老二要是真把闺女嫁到那种人家，郑华光老先生九泉之下都不能瞑目！”
“四弟妹，”杨华忠再度开口，“既然那郑家姑娘是个知书识礼的，又是个云英未嫁的大姑娘，咋乐意跟咱老杨家结亲？”
杨华忠话音未落，老杨头就把眼睛瞪成了牛眼珠那般大小，“咱老杨家咋啦？咱老杨家拿不出手还是咋地？老三你这话爹可不爱听啊！”
杨华忠微微一愕，随即陪着笑解释说：“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若是永青没成过亲，那倒没啥，可永青都三婚头了，还带着个闺女……”
郑家闺女是郑家二房的掌中宝，怎么舍得让她嫁过来做继母？
老杨头倒是猜想到什么，老汉嘴角扬起一抹得意，后又轻轻叹口气。
“这还不简单嘛，但凡郑家大房那个举人老爷活着，这样的好事恐怕也轮不到咱永青。”
“爹，啥意思？”
“哼，”老杨头笑得一脸精明，又得意，“自个琢磨去！”
“啊？”
杨华忠楞住了。
孙氏也是满头雾水。
这时，一旁的刘氏捂着嘴笑了几声，而后放下手对这两口子说：“哎，要不咋说三哥三嫂做人太光明磊落呢？从没想过走捷径，去攀附！”
她抬手指着郑家村那个方向，撇着嘴说：“他们郑家大房在外面失去了保护伞，生意不好走，只能回家乡这边来。”
“可他们一大家子好多年前就搬离了郑家村，这趟回来在村里没有至亲帮扶撑腰，在镇上和县城做生意又没有根基。”
“找上咱老杨家结亲，说白了就是找靠山！”
“啊？还能这样？”杨华忠和孙氏对视了几眼，两人皆被郑家二房这种嫁女求稳的想法给惊到了！
“不是说郑家二房把那闺女当心头宝吗？咋舍得拿她的终身大事来换这些？”孙氏惊问。
若是她，她宁可一家人讨饭，也不能让闺女去给人做填房，尤其这年纪还相差了十二岁！
刘氏冷冷一笑：“嗨，这家里日子过得滋润的时候，是当心头宝，可如今……为了三个儿子，一家子的孙子孙女，总的寻个出路吧？”
而跟老杨家结亲，攀附上这一片最大的望族，是最明智的决断。
至于杨永青是个什么样的人，能不能陪着郑秀芝一起舞文弄墨，这不打紧。
“说白了，郑秀芝嫁的是咱老杨家，不是咱永青！”刘氏最后来了一句最精辟的总结，直接说到了点子上。
老杨头抚掌：“老四家的说的好，看得也透彻，不错不错。”
刘氏得到了老汉的夸，顿时飘了起来，身后仿佛冒出来一条看不见的尾巴，摇来摆去，差点没上天。
杨华忠却是重重的叹了口气，“原来是这么回事，那这桩婚事，玄啊！”
老杨头不以为然，“玄啥呀？既是这样，那这婚事稳成！”
别忘了，如今可是郑家想要来攀附老杨家，不是老杨家舔着脸子去将就郑家。
“不过，就算咱明白女方家打的是抱大腿的主意，咱这边到时候也得给足面子，结亲嘛，两家结秦晋之好，还是尽量和和气气的。”
老杨头惬意的喝了口孙氏端过来的茶，砸吧了下嘴，接着说：“该走的礼节，咱一样不落，这是对永青的尊重，也是对当年郑华光老先生的尊重。”
刘氏连连点头，“爹放心吧，我晓得咋样去说，一定给足女方的面子，谁让那个郑秀芝是个念过书的小姐呢。”
小姐吧，其实也算不上，可因为从小在举人大伯身边长大的，肯定方方面面跟村子里这些女子不太一样。
就像当初的李绣心，是李家村李秀才的闺女，也是个识文断字的，结果嫁给永仙后各种清高孤傲，瞧不起家里这些女眷，自己把自己作死了。
但愿这个郑秀芝不要念多了书犯傻。
杨华忠纠正说：“我说的玄乎，不是那个意思，我当然晓得郑家起心要来攀附咱老杨家，就是打定了主意要把闺女送进门。”
“那你的玄乎，又是哪个意思？”老汉问。
“莫要涨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啊老三！”老汉又重重提醒。
杨华忠再次摇头，有点着急，“我真没有，哎，我就那么说吧，郑家姑娘是带着那样的目的嫁进来，永青心里肯定也明白，我就担心这两人婚后感情融不到一块儿去，家庭不稳定，到时候又生事端。”
“毕竟，就算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婚事，也应该考虑到年轻男女的感受。”
老杨头不知听进了几成杨华忠话里的意思，反正老汉脸上的得意之色明显少了很多，眼底转而多了几分凝重又忧虑。
成婚这东西就像王八看绿豆，你得看对了眼才能把日子过起来。
你说这一方是带着目的过来攀附，表面上对永青温顺，可内心深处却是嫌弃和瞧不起。
日子就了，是真心还是假意，永青自己能不感觉出来？
到时候能不闹腾？
“那咋整呢？难不成咱老杨家主动回绝这门亲事？这颗是郑家自己找上门来的啊，那姑娘本身，是真的不错，容貌各方面不在刘娥之下……”
老杨头说到一半也犯了难，大家都是男人，男人了解男人。
想要让永青从刘娥的阴影中彻底走出来，肯定要要找个不输给刘娥的女子做转移情感的跳板。
“爹，三哥，你们这考虑的也太远啦！”刘氏撇撇嘴，对他们爷俩这番长远的忧虑有些不屑一顾。
“你们不了解女人，这女人啊，就算当初是怀抱着目的嫁入夫家，可日子久了，娃儿一生，感情就出来了，那就栓在夫家啦！”
“要我看啊，这婚事，可以试试！”
第7821章 丑媳妇不吃亏
刘氏这番侃侃而谈的话，无疑打动了老杨头和杨华忠父子。
“照老四家的这么说，日子是过出来的，感情嘛，也是天长日久处出来的。”
“咱不能因为担心这桩婚事的初衷，就去把这头给掐断不敢结亲，要不，试试？”
老杨头侧首，跟杨华忠这意味深长的商量起来。
杨华忠低头沉吟片刻，最终轻轻点头，浑厚的声音道：“那就试试吧！”
刘氏顿时拍手称快，道：“好嘞，没有咱老杨家不敢结的亲事。”
“既然爹和三哥都点头啦，那我这就去安排起来，尽快让他们两个年轻人见一面。”
老杨头和蔼的笑了笑，又特别叮嘱刘氏，“为了照顾女方的感受，见面的地方让他们定。”
“好嘞！”刘氏得了交待，疾步如飞的去忙她的去了。
老杨头重新端起茶碗，喝了一口，惬意的呼出一口气。
“一样米养百样人，咱老杨家啊，也确实少不得像你四弟妹这样的人。”
杨华忠赞同的笑了笑，“四弟妹人不赖，还很热心。”
“这个媳妇，当初是我相中的，你四弟死活不同意，嫌人家丑。”回忆起往事，老杨头侃侃而谈。
“我当时就教训老四，我说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有趣的灵魂万里挑一。”
“这媳妇儿，丑是丑点，可走哪都不吃亏。”
关于刘氏是美是丑这个话题，杨华忠不宜讨论，端起茶碗喝茶，做个安静的聆听者足矣。
夜里，杨若晴和骆风棠带着来娘家吃饭。
杨华忠事先跟老杨头那商量，想接谭氏过来吃顿饭，好些时日没请老太太过来吃饭了。
老杨头没答应，但也没反对。
既然没反对，那就是默认了，杨华忠心下暗暗感激老汉如今的豁达，跟孙氏一商量，为了避免夜里饭桌上大眼瞪小眼的尴尬，到时候把老孙头，老姜头也一并请过来。
杨若晴听说了这事儿，主动揽下了去老宅接谭氏的差事。
孙氏端详着杨若晴高隆的肚子，不舍得要她走那一段路。
杨若晴拉起孙氏的手，娇笑着说：“我这肚子看着吓人，走那么一段路妥妥的。再说了，娘你去请，我奶碍于我爷，指不定会有些别扭不想来，我去请，或许会给我面子。”
孙氏想想也是，自打老汉住进了三房，老太太来三房的次数都明显变少了。
除非万不得已的事，不然哪怕打从门口经过都不会进来。
就这样，杨若晴和骆风棠一块儿来了老宅。
在门口刚好遇到从道观回来的杨华明，杨华明端了两把凳子放院子里，拉了骆风棠一块儿说话。
杨若晴则自己来了东屋请谭氏。
“奶，今夜我爹家请大伙儿吃饭，指不定还要商量我永青小堂哥的亲事，我爹娘打发我过来接您老过去。”
谭氏侧身坐在床边，手里正在缝制一只小孩子的虎头鞋。
虎头已经成型，正在用黑线描摹老虎眼睛，随着那黑线一寸寸填满老虎空洞的眼眶，这老虎就一点点变得生动起来，霸气，又可爱，可以想象这小老虎鞋穿在小娃娃脚上，肯定萌萌哒。
杨若晴也没问这是给谁家孩子缝制的，初步怀疑给三丫头的可能性很大。
因为上回中秋节三丫头回来过节，虽然只言片语都没透露，但看上下马车时刘雪云对她那小心翼翼牵扶的举动，就跟伺候一个瓷娃娃似的。
很可能是三丫头有孕了，而谭氏在孙女辈里跟三丫头感情最深，必定是给她肚里孩子提前准备的。
“你们商量就行了，要我去作甚？这一块的事儿我又不管！”
谭氏继续埋头穿针引线，对杨若晴的邀请不为所动。
杨若晴找了个凳子坐下来，笑吟吟说：“奶，你咋能不管呢？那可是你大孙子的婚姻大事啊！”
“再说了，男主外女主内，您老原本就是内宅的女主人，咱家女眷里辈分最高，见识最多的，您得去坐一坐，适当的时候给点建议啊！”
血的经验教训，即便是像谭氏这样七十岁的老太太，你跟她说话千万别说你‘年纪最大’这种话。
你可以说辈分，说见识，就是不能说年纪。
女人嘛，过了二十五岁，大多都想模糊年龄这个概念，让自己成为冻龄女神。
有一回不知是谁在谭氏这里犯了忌讳，被谭氏一顿好怼。
果真，谭氏听到杨若晴的话，嘴角悄悄扬起一抹得意的弧度，很快就抿了抿嘴，故意让自己看起来一板一眼的很严肃，很端庄，很神圣，不可侵犯。
“有你爷在，那个老东西就是一根搅屎棍，啥都要掺和一下子，哪里还用得着我哟？”谭氏撇撇嘴，又说。
杨若晴早已习惯了老太太这样阴阳怪气说话，继续微笑着好脾气的说：“爷是爷，奶是奶，没有你们二老，就没有咱这热热闹闹的老杨家哦。”
“所以，奶你得去呀！”
谭氏鼻孔里哼哼着，放下了手里的小鞋子，起身往床尾那边走。
走了几步，又停下，歪着头往杨若晴这边看来。
刚好杨若晴的目光也一直追着她，目光相遇，她朝谭氏弯起唇角笑了笑。
谭氏却翻了个白眼，“笑啥呀？你去屋外等我一下。”
杨若晴看了眼谭氏走去的那个方向，猜测老太太这是要先撒泡尿再去。
“好嘞，那我去院子里等奶。”
杨若晴出了东屋，还贴心的帮谭氏把屋门带上。
院子里，杨华明和骆风棠这叔叔和侄女婿也不知聊到什么有趣的话题，杨华明仰着头哈哈大笑，边笑还边伸手去拍骆风棠的肩膀。
骆风棠也是面色和悦，剑眉微微上扬，弧线完美的唇角洋溢着幸福的味道。
看到杨若晴从东屋出来，骆风棠站起身，往前走来几步。
杨若晴却朝他做了个止步的动作。
老太太正在嘘嘘呢，待会脚步声吓到她，滋到裤子上了可咋整？
骆风棠便默契的停在原地等她。
杨若晴过来后，拉起他的手往杨华明这边走，压低声说：“奶让咱等她一会儿。”
第7822章 伉俪情深
“好。”
两人回到杨华明这边，杨华明赶紧起身把自己腚儿底下的凳子让出来给杨若晴。
杨若晴摆摆手：“四叔你坐吧，我坐棠伢子的凳子。”
骆风棠已同步把自己的凳子给了杨若晴。
“那棠伢子就坐我的凳子，我回屋去搬。”杨华明又说。
骆风棠道：“四叔你坐吧，我不坐了，一会儿就该回去了。”
杨华明望着这一坐一站，哪哪都般配和谐得像一道风景似的二人，笑了，“你们这两口子啊，咋就那么好，跟哪都让人眼红！”
杨若晴和骆风棠闻言，都不约而同的望向对方，而后皆相视一笑。
这默契的对视，再一次让杨华明眼红，啥叫伉俪情深，这就是了！
等了一阵，不见谭氏出来。
杨若晴不由侧首往东屋那边瞅，眼底露出几分狐疑。
别说一泡尿了，就是解大号都绰绰有余了，老太太该不会是打翻了尿桶吧？
“你奶咋还不出来？她先前跟你咋说的来着？”杨华明也有些诧异，问杨若晴。
杨若晴说：“她啥都没说，就叫我出来等她。”
“这都好一阵啦，我看看去。”杨华明刚起身，东屋的门吱嘎一声开了。
“急啥急？催命啊！”
谭氏嘟囔着出现在门口。
杨华明和骆风棠都没觉得哪里不一样，但杨若晴的瞳孔却是猛地睁大了。
老太太……好像跟先前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呢？
杨若晴咬着唇努力思索着，突然就有了答案。
老太太换了衣裳！
老太太还重新梳了头发！
甚至，当老太太走到跟前的时候，杨若晴还嗅到了一股若有若无的桂花头油的气味。
“楞啥？不走啊？”谭氏白了眼正在发蒙的杨若晴，故意正话反问。
骆风棠略有些不高兴，眉头皱了皱。
杨若晴瞬间回过神来，她察觉到骆风棠的不悦，赶紧牵住他的手传递给他‘莫较真’的讯息。
然后顺势借助来自他手掌的力气站起身，跟谭氏这笑吟吟说：“好，好，这就走。”
走在去村口的路上，改成了杨若晴挽着谭氏的手臂走在前面，骆风棠跟在二人身后。
杨若晴好几次偷偷打量身旁的谭氏，不得不感叹人靠衣裳马靠鞍这句话的合理性。
老太太这么一打扮，真是精神多了。
身上干净整洁，头发一丝不乱，虽然谭氏的五官从年轻时候就达不到咋样的惊艳，但至少也不丑。
而且谭氏有个最大的优点，那是很多女人羡慕不来的。
那就是谭氏白净，不管怎么晒都晒不黑的那种。
一白遮三丑，所以谭氏一辈子都是那种咋一眼看去并不惊艳，但看久了，却很耐看的类型。
而且她强势又有些孤傲的性子，并不因年岁渐长而消磨，所以她是有趣的灵魂。
“你咋回事？咋老是偷偷摸摸瞅我？”谭氏突然停下来，仰起头瞪着杨若晴。
杨若晴嘿嘿一笑，“奶，我就是觉得你今个这发髻梳的好看，很有精神呢！”
谭氏抬手摸了把自己油光发亮的头发，眼中掠过一丝亮光。
但一张口说话就是万年欠揍的那种类型：“少拿我说笑，好好走你的路，眼睛甭乱瞟！”
“好好好！”杨若晴嬉笑着，重新挽住谭氏的手臂，奶孙两个一起稳步往杨华忠家那边去。
但心里，杨若晴却在偷偷的笑。
奶以前也没少来这边吃饭，可从来没见她这样打扮过自己。
今个又是换衣裳又是梳头啥的，显然很在意自己的形象。
排除老太太撒尿的时候打翻了尿桶需要换衣裳这一条，杨若晴觉得最大的可能就是：女为悦己者容。
杨若晴为自己的这个猜测吓到。
悦己者是谁？
爷？
除了爷，总不可能是嘎公或者老姜爷。
不得了，奶为了爷打扮了。这个举动，传递出啥样的信号啊？
这个猜测，杨若晴死活忍着都不敢跟谭氏那求证。
万一真如猜测这样，老太太有这样婉转的心思，就跟那刚刚破土的嫩芽似的，她这雷霆一问，把嫩芽给震断了颗咋整？
这个猜测她只能憋在心里，刘氏那里半个字都不能透露。
不然，带来的后果都是一样的，好奇心会坏事。
从本心里来想，杨若晴还是希望爷奶能够摒弃前嫌重新在一起的，年轻的夫妻，老年的伙伴嘛。
两人风雨相伴大半辈子了，从年轻到年老，风风雨雨一起走过，他们俩走一块儿，回忆起曾经，三天三夜都回味不尽，而且还最能共情。
怀揣着这样美好的期待，终于将谭氏接回了杨华忠家。
老孙头和老姜头他们都已经过来了，老杨头和杨华忠正陪着他们抽烟，喝茶，拉家常。
虽然堂屋里的门窗都是洞开着，但这五个人一起吞云起雾起来，堂屋里的空气可想而知。
杨若晴刚进堂屋，跟众人那打了声招呼，就主动提出去灶房帮孙氏的忙。
她是孕妇，不适宜留在这里吸二手烟。
但屋里的几位长辈们一辈子没别的爱好，烟，酒这两样对他们来说，有时比大鱼大肉本身更有味道。
杨若晴不可能单单为了自己，就去强行要求他们不要抽烟，尤其是老友聚会的时候，抽烟就更是一种最佳的拉近感情的娱乐方式。
不过，杨若晴临走前，故意磨蹭了一下下，为的就是看看谭氏进屋后的举动，以及爷的反应。
谭氏没有去后院灶房，而是在跟老孙头和老姜头他们几个打过招呼后，板着脸，故意假装没看到老杨头，却又偏偏从他面前走过，绕道去那边坐下。
我的妈呀，这老太太真是阳奉阴违，她以为她的举动做的很隐蔽吗？
若是用心留意的人，一眼就能察觉出异样来。
目光又往堂屋里在座的几个人身上扫了一遍。
杨华忠看到谭氏过来，很是高兴，坐在凳子上正探身抓起面前的茶壶忙着给谭氏倒茶。
老孙头和老姜头两人正在抽着烟接着谈论先前的话题，虽然都是两个丧失了老伴的老汉，但这两个老汉显然心思啥的都很正。
第7823章 暗暗期待
只在谭氏进门的时候出于礼貌跟对方打过招呼，后面视线就再也不往谭氏那边去。
杨若晴自然是重点放在老杨头的身上。
看老汉的肢体语言，他应该是想加入老孙头和老姜头的谈话。
因为谭氏突然从他面前经过，他猛地抬了下头，刚好看到谭氏那张紧绷的侧脸。
走动的时候，那故意甩动起来的手臂，经过之后留下的淡淡的桂花的香味儿。
老汉的嘴角突然抽了下，赶紧垂下眼皮子不敢去看谭氏，也不往老孙头和老姜头那边凑，坐在轮椅上就像被点了穴位似的一动不敢动。
杨若晴赶紧收回目光，加快脚步往后院去了。
她怕自己再不走快些会忍不住笑出声。
奶就像一只开屏的老母鸡，有备而来，却又若有若无的去撩爷那只老公鸡。
老公鸡好像慌了，而老母鸡在凳子上坐下后，得意的抬手拢了下头发，嘴角扬起一抹自信的弧度。
唉呀妈呀，杨若晴突然想起当初听四婶刘氏嚼爷奶年轻时候的舌根子，好像就有提到说当时的爷高高大大，一表人才，好多姑娘都想嫁。
结果却娶了当时并不怎么出众的奶，据说是奶有手段，硬生生在一众女人里脱颖而出俘获了爷的心，更是抓住了爷的眼球。
一辈子的老夫老妻，生儿育女的，早就把当初的那点手段丢到了九霄云外，反正横竖都是自己人了。
如今，奶是打算重出江湖，再次释放出魅力将爷斩于灯笼裤下？
好期待好期待！
灶房里，孙氏一个人正忙得团团转，杨若晴赶紧系上围裙过来帮忙。
“晴儿你别动，我怕累着你。”
“这点小活怎么可能累，我喜欢烧菜呢！”
孙氏杀了一只鸡，分成两份，打算半只跟土豆一块儿红烧，半只跟野山菌一块儿炖汤。
一条将近三斤重的大黑鱼，准备用来做酸菜鱼，边上的竹篓子里是洗干净的黄豆芽，孙氏自己发的黄豆芽哦！
然后便是几道其他的炒菜了，最后还炸了花生米下酒。
夜饭烧到一半的时候，刘氏赶到了，“哎呀呀，我来晚了，晴儿一边去歇着，我来帮你娘烧饭。”
杨若晴便让到一边，对刘氏说：“四叔说他要先洗个澡，待会掐着饭点再过来。”
刘氏摆摆手：“随便他，我提前跟你们透露下哈，我刚从郑家村那边过来，永青和郑秀芝见面的事儿已经说好啦！”
……
夜饭快要开席的时候，杨华明果真和杨永青一块儿掐着准点进了门。
此时，刘氏刚把铁锅里炖着的酸菜鱼端到桌上，锅边还贴着一圈玉米面饼，金黄金黄的，冒着香气，看着就诱人。
杨华忠拍开酒坛子，环视四下，大声招呼：“人都到齐啦，那就开吃吧，吃完饭咱再商量事儿！”
棋山关内。
郑熊昏昏沉沉的睡了一觉。
等到他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半下午。
他睁开眼，望着外面徐徐落下的夕阳，长长的吐出一口气。
还是陆地上好啊。
脚踏实地，不会晃悠。
“族长，族长，你醒了啊！”
此时，推门而进的汉子有着他熟悉的面孔。
“樊十八，你小子没长眼睛啊？我都坐这儿了，我能没醒？”郑熊眼睛猛地瞪圆，咬着牙道。
“族长，你咋这么生气呢？”
“我不能不气吗？你都这么大的人了，说话要过过脑子，眼睛要看明白点，不然要是上了战场，你看不清，就可能延误战机，甚至最后性命都给丢了，这能是小事吗？”
在郑熊严厉的语气下，樊十八有些羞愧的低下头，他伸手抓了抓头发，抬起头道：“族长，我知道错了，以后我会改正毛躁的毛病的。”
“知错就改善莫大焉，我们不能再有寨子里面的习惯了，一切都要跟着棋山关内，雷霆军团的习惯来。”
郑熊神色严肃道，他毕竟是读过书的人，并不是那种大字不识一个的粗人。
依照藤甲军传来的规矩，一旦开始进行战争准备，那么一切都要按照军规行事，再也不能自由散漫了。
藤甲军拥有惊人的战斗力，最大的原因便是它拥有最严格的纪律，这种纪律甚至比岳大帅治下的雷霆军团还要严苛。
“族长，我们已经被单独划分在一个片区了，这里营房都是独立的，岳大帅的意思，除了物资分配，以及战争安排以外，平时的训练等，他是不会干涉的。”樊十八认真道。
“岳大帅什么时候说的？”郑熊愣了愣道。
“就在上午啊，岳大帅见你睡得太沉，就让我把这些事转达给你，他还有别的事情要忙，就离开了。”樊十八道。
“你把岳大帅有什么交待，一五一十的说出来，一点都不要隐瞒。”郑熊正色道。
随后，樊十八就一点点的将岳雷霆说过的话重复了出来。
还别说，在记忆力这块，樊十八相当的出色，岳雷霆说的各种细节，他一字不漏的还原。
“岳大帅咳嗽的声音就不用重复了。”郑熊皱眉道。
“我知道了。”
樊十八急忙点头。
“就是说，军中大比武要过三日就开始举行？”
郑熊从岳大帅的交待中，提取出一个重要信息。
“是啊，岳大帅是这么说的，所有在棋山关的人，都可以参加，甚至不局限于兵卒，棋山关内的百姓，商贾都可以参加。”樊十八道。
“棋山关足有百万人以上，这么大的城池，举行这种大比武，那就不仅仅是雷霆军团的事儿了，我看已经成为一个属于棋山关的节日。”
郑熊想了想道。
“族长不愧是读过书的人，那就是不一样，连这都能猜得到，太厉害了……”
樊十八搜肠刮肚的一顿夸奖，奈何自己肚子里没几两货，愣是想不出什么好词，只能翻来覆去的将厉害，牛，棒等几个词重新的说。
“咕咕……”
就在樊十八说话之时，郑熊的肚子一阵响动。
“别说了，快带我去食堂，我要大吃一顿。”郑熊一挥手道。
“族长，食堂没开火啊。”樊十八道。
“你小子不够机灵，没开火就让他们现在开去啊，还等着干啥呢。”
郑熊站起身，迈步向着外面行去。
第7824章 回到营房
回到营房。
骆星辰就打发卢战龙去忙自己的军务去了。
卢战龙是总兵，也是此次水军总管事务之人，很多军务都在等着他处理。
骆星辰是不管那些具体军务的。
此时，他坐着休息之时，却隐隐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儿。
现在他已经知道那位骑在马上，刁蛮任性的少女是谁了。
她就是岳雷霆的女儿岳念琪。
岳雷霆岳大帅的子女，共有十八位，岳念琪排行第四，人称岳四小姐。
这十八位子女，只有少数是亲生的，其他的都是收养的，不过，岳雷霆倒是异于常人，他对这些义子义女的态度跟对待亲生子女的态度是一致的。
骆星辰觉得不对劲，不在岳四小姐身上。
岳四小姐嘛……
充其量就是一个被宠坏了的小女孩，刁蛮任性了一点，但也并未有什么出色之处。
既然将岳四小姐给排除了，那么在场的还有谁不对劲儿呢？
骆星辰思虑再三，他已经有了几个怀疑的对象。
但这种怀疑没有任何证据，仅仅只是他的直觉，这就很不靠谱了。
直接是无法取信于人的。
想了一阵，骆星辰端起茶杯，细细的喝了一口。
“大人。”
忽然外面传来轻微的敲门声和少女的声音。
“什么事？”
骆星辰并未起身，而是大声问了一句。
隔着门，可以听的很清楚。
“奴婢是来给大人送洗漱用具还有热水的。”外面的声音继续传入。
骆星辰起身，拉开门，他眼前出现了一位托着托盘的少女。
可是他刚看见的这一刻，身体忽然一麻，顿时就无法动弹了。
眼看着少女轻盈的跃入门内，从里面将门掩起来。
骆星辰张嘴想要说话，却什么声音都传不出来。
“咳咳，我是提督大人，我要出城办事。”
忽然骆星辰听见“自己”在说话！
心头一震，这少女模仿他说话惟妙惟肖，甚至不知情的还以为是他说出来的呢。
事实上，根本不是他说出来的，他现在除了能转眼珠子外，别的什么都干不了。
他的心中如惊涛骇浪一般，惊骇至极。
没多久，他发现“自己”已经稳步走了起来。
这不是他自己在走，而是身体被人控制了，手脚都不受自己控制。
就这么一直走出营房，骑上战马，而少女跟在身后，牵着马，一路走到棋山关出关口。
骆星辰看着“自己”出示令牌，成功离开关口。
少女翻身上马，伸手搂住他的腰。
他能感觉到少女手臂上的温度，但依旧不能控制自己的身体。
战马一骑绝尘，很快消失在远方。
半日过后，岳雷霆在大营之中得到一个绝密的消息。
“什么？骆大人离开关口？消失了？”
岳雷霆脸上露出惊愕的神色，他双手握住相关的文件，细细的看，眼睛渐渐的眯了起来。
“他不是自己离开的，是被人带走的。”岳雷霆下了结论。
“传我的命令，所有的人，关于此事，立刻封口，另，派人出关去找人，不得有误。”
岳雷霆的脸色十分严峻。
这是件天大的事情。
要知道骆星辰不仅仅是一位水师提督，他还是骆风棠和杨若晴的儿子。
骆风棠是什么人？
大齐的神武大将军，忠勇侯，可以说，此时已经是军中的第一人！是皇上齐星云的嫡系。
而杨若晴，也不是普通人，她一手创立了杨氏商行。
虽然商人在大齐地位不高，但也要看什么样的商人。
到了杨若晴这等地步，那就是到了钱可通神的程度，在一定范围内，绝对是可以呼风唤雨，无所不能。
更何况，骆星辰还是此次朝廷派遣的特使巡按，身份贵重。
这样的人，如今在棋山关失踪，后果简直难以想象。
岳雷霆此时最想要的就是尽快找出线索，让人把骆星辰毫发无损的带回来。
岳雷霆亲自下令之下，办事之人行动也极为迅速，没多久就查到了岳四小姐那边。
……
“父亲，您叫我来有什么事吗？”
岳四小姐岳念琪推门走进大营里。
她正在训练那一小队精英，为了在比武大会上拿到一个好名次。
比武大会除了有单人比武外，还有十人团队比试。
她知道单人比试是没有希望了，她的希望放在十人团体战上，所以她一刻都不能耽误。
所以，她来的时候，带着一点情绪。
“念琪，你还记得这个年轻人吗？”
岳雷霆坐在书案前，他抬起头来望着岳念琪，伸手拿出一幅画卷。
画上一位丰神俊朗的年轻男子，栩栩如生。
“是他！我认得，父亲。”
岳念琪一眼就认出了这个男人。
“你是怎么认得的？把经过都说出来。”岳雷霆缓缓道。
看到岳雷霆原本温和的表情，此时异常的肃然，岳念琪也意识到不对劲儿了。
“父亲，出什么事了？”岳念琪问道。
岳雷霆没有回答她，反倒是用迫人的目光盯着她。
岳念琪委屈的扁着嘴，想哭，但看到岳雷霆越发严峻的神情，眼眶里打转的泪光又被憋了回去。
棋山关的人都知道，岳大帅严肃认真的时候，是不可以敷衍的，即使他的亲身女儿，也是不行的。
否则，岳雷霆真的可以用军法来处置。
没奈何，岳念琪咬了咬牙，就把认识骆星辰的经过，一五一十的，一点不漏的说了出来。
“小四儿，你糊涂，你竟然没发现，你的侍女换人了吗？”岳雷霆终于叹了口气。
他综合得到的各种情报，最后得出了结论。
问题就出在岳念琪的侍女身上。
岳念琪的侍女被一名居心叵测之人给取代了。
而骆星辰正是被那名居心叵测之人带走的。
虽然从主观上来说，并不是岳念琪的过错。
但那名伪装成侍女之人，用的是岳念琪侍女的身份，才能在军营里接近骆星辰，从而最终将骆星辰带走。
就凭着这一点，岳念琪就已经有罪了。
“侍女换人了？”岳念琪一脸的茫然，到了现在，她还是没弄清楚发生了什么。
“最近你就在屋子里待着，不要出门了。”岳雷霆道。
岳念琪心头一惊……这是被软禁了啊！
第7825章 议事
长坪村。
老孙头和老姜头都清楚老杨家待会夜里有事要商量，所以这两个老汉吃饱喝足，估摸着时候差不多了就一起告辞。
老姜头临走前，孙氏追了上去，将手里的一只食盒塞到他手里。
“这是？”
“老姜叔，这个带给先俊吃。”孙氏说。
老姜头忙地道：“使不得使不得……”
孙氏按住老姜头往回推的手，说：“就是一碗饭菜，又不是啥好东西。”
杨华忠也在旁边劝，“老姜叔你就带上吧，他一个人在家里肯定也还没吃上，带回去省得他烧。”
老姜头苦笑，并不是省得孙子烧，是省了自己这个老汉的功夫呢！
“好吧，我收了，回头让那小子自己来给你们道谢。”
送走了老孙头和老姜头，骆风棠也寻了个借口先回了骆家，当然了，临走前他肯定是跟杨若晴那约定好了时间，估摸着要散场的时候他就过来接。
孙氏走过去关上堂屋门，老杨头和谭氏割据一方，杨华忠坐在老杨头的下方，杨华明坐在杨华忠的对面。
杨华忠咳了声，说：“爹，娘，今个把你们二老请过来，主要是吃顿团圆饭，咱一家人好些时日没搁一块吃饭了。”
杨华忠边说边小心翼翼观察二老的反应，男老面色平和，嘴里叼着旱烟杆子。
女老则面无表情，端起面前的茶碗小口小口的啜着。
杨华忠很满意二老这样的反应，仿佛又回到了当年……
“不相干的话就甭说了，我过来吃饭是冲着永青的婚事来的，快些说正事吧，说完我还要回去睡觉！”
杨华忠沉浸在这种美好的感觉里还不到三秒，谭氏就放下了茶碗，不耐烦的打断了他。
杨华忠也不恼，反而笑得更欢，连连点头，“娘，这回给永青说亲的对象是郑家村的。”
谭氏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边上歪着身子坐那吃花生米粒的杨永青猛然抬起头来。
“啥？你们咋又在给我说亲？就不能让我喘口气嘛？我这还没从刘娥的阴影里回过神呢！”
面对杨永青的嚷嚷，刘氏赶紧入场，她拍了下杨永青的肩膀笑呵呵说：“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四婶保准你见了郑姑娘，啥阴影都没有啦！”
“四婶，你别坑我，眼下我真没打算相亲，我还以为今晚纯粹留是过来吃饭呢，早晓得是圈套我就不该来！”
杨永青放下手里的花生米，起身作势要跑。
刘氏赶紧拽住他的手臂，杨华明也起身过来拦住了他。
杨永青气得跺脚，“哪有这样的？你们把我当啥了啊？配种的种猪嘛？”
杨华明嘿嘿的笑，照着杨永青的额头狠狠敲了一爆栗：“你个臭小子，都不要你操心，只要你去露个脸的好事儿你还嫌弃？”
杨永青揉着发红的额头，“四叔你要羡慕，那你去啊，我不拦着……”
杨华明龇牙咧嘴，你当四叔不想去嘛？要是我年轻二十岁，我早去了，就没你啥事儿了！
“青小子，你先坐下，听我们把话说完。”
“等到说完了，你还不想去，我们不逼你。”
杨华忠出了声，并指了指凳子。
老杨头这时也和蔼可亲的开了口：“永青啊，你坐你坐，放一百二十个心，咱不坑你，咱这回给你找的姑娘啊……”
老汉拉长了语调，故意卖了个关子，眯起眼，一副找到了宝贝回味无穷的样子。
谭氏侧眼瞅了眼老杨头那副陶醉的样子，虽然清楚老汉这是故意钓杨永青的胃口才这样，可谭氏心里某根刺儿还是被触动到了。
“呸，说到女人就这副鬼样子，一生都改不了这副饿鬼相，恶心！”谭氏扭过脸去照地上啐了一口。
老杨头的眼睛睁开，里面有阴沉沉的东西在涌动。
“死老太婆你埋汰哪个？”
“哪个是老色鬼，我就埋汰谁！”
老杨头眉头拧在一起，浑厚的声音也粗重了几分：“你这老太婆咋好端端的就咬人？你是疯狗转世嘛？”
谭氏一拍椅子扶手，就像一个抓到丈夫偷腥现场的苦主妻子，尖着嗓子反唇相讥：“你是心虚还是咋地？我说老色鬼，你这么着急往自个身上揽？这还不是心里有鬼？”
“老子心里没鬼，”老杨头也加大了嗓门，“老子心里想啥嘴上就说啥，你少跟那阴阳怪气，听着烦！”
谭氏冷笑：“又没叫你听？你捂上耳朵不行？你那手是做啥的？”
老杨头摆摆手，推着轮椅往边上让开几步，进一步拉开彼此间的距离。
“怕你了怕你了，我惹不起还躲不起嘛！”
谭氏像是打了一场胜仗，红光满面，坐在那里得意的扭了扭身子。
这一得意，被忍住，加之先前油水东西吃得有点多，竟然放了个响屁。
整个堂屋里都瞬间安静下去。
谭氏那张白净的脸在众目睽睽之下一点点变红，到最后红得跟煮熟的虾似的，快要滴出水来。
这还只是一个开端，在响亮的声音之后，接踵而来的是铺天盖地的臭气。
顿时，堂屋里捂鼻子的捂鼻子，屏住呼吸的……
杨华明最夸张，跳起来跑到窗边去透气。
刘氏也松开了杨永青跑到了大门口呼啦啦喘气。
杨永青双手捂着口鼻，被臭得泪眼汪汪，瓮声瓮气的跟谭氏那抗议：“奶，是不是我不去相亲，你就要拿屁熏死我啊？”
谭氏闹扭成怒，朝杨永青那咬牙切齿：“人有三急，我放个屁咋啦？你们哪个不放屁？”
杨若晴掏出事先准备好的“奶说的对，流汗放屁打喷嚏是人的三样宝，我奶的屁又响又臭这说明我奶身子骨康健，是好事啊！”
这番调笑的话，让谭氏更加气哼哼，但不可否认却也在一定程度上化解了尴尬。
杨华忠也打圆场，说：“你们几个都坐回来，咱言归正传，早些商量完事情也好早些歇息。”
杨华明紧紧爪抓着窗棂，神色紧张，连连摇头：“我就站这儿，站这儿一样商量事情。”
而刘氏呢，也扒拉着门框不落脚，笑嘻嘻说：“我夜里吃多了，站着好消食。”
第7826章 酸味儿
杨华忠对他们两个真是气也不行，恼也不行。
“四叔，四婶，差不多得了啊，大伙儿都坐着呢，就差你俩，看着不像样啊。”杨若晴笑着嗔了句。
杨永青直接跑过去，生拉硬拽把杨华明拽回了桌边，按住杨华明的肩膀不让杨华明站起身。
“四叔不准走，咱叔侄要共患难！”
杨华明凶神恶煞瞪着杨永青，然后杨永青没心没肺的笑起来，又去招呼刘氏：“四婶你快些过来，就差你了。”
其他人也都望向刘氏。
始作俑者谭氏这会子也从先前的尴尬中缓过神，她虎视眈眈的望向刘氏，说：“这会子我放个屁你就嫌弃成那样，那过两年我老了爬不起来了，你是不是要把我嫌成一坨屎给扔出去？”
“娘啊，你扯太远啦，早前你腿不好躺床上那阵子，我爷没少给你端屎端尿哦！”刘氏嘴里嘟囔着，到底还是乖乖回到了桌边。
杨华忠松了一口气，说：“好了，大伙儿旁的话都别说了，咱接着讲讲永青，和郑家姑娘的亲事。”
有了先前那番闹腾，这会子杨永青也平和了几分。
甚至还能主动去问杨华忠，“三叔，据我所知，郑家村没啥适婚的好姑娘啊，那个郑小琴是郑家村眼下年纪正到的待嫁姑娘，可她不算姑娘，肚里揣着姜先俊的娃呢！”
“我想破了脑袋都想不通你们要给我安排谁相亲？天哪，该不会是早前长根叔家那个和离的媳妇吧？我可不要啊！”
好几年前，长根家的大媳妇嫁过来生了个闺女，然后在家里各种作。
在男人那里吹枕边风，两口子不听长根和桂花的劝，隔山差五就想去庆安郡宁家找小雨打秋风。
那会子小雨也才嫁入宁家没多久，还没站稳脚跟，差点被娘家哥嫂给坑了。
后面那个媳妇见打不到秋风，就把火气一股脑儿甩在长根儿子的身上，对他一百种挑剔，没辙啊，谁让这女子是以前郑家村里正的闺女呢！
嫁到长根家，本就是冲着小姑子婆家来的，既然小姑子那边捞不到好处，自然也就不想在长根家耽误功夫。
没一阵子就和离了，连闺女都不要，又没多久她就改嫁，接着再次和离。
和离这种事就跟能上瘾似的，有一就有二，日子稍稍不顺心脑子里第一反应就是离，哎！
所以如今，那女子搁浅在娘家，残花败柳一个，她爹娘上了年纪，在家里渐渐失了威信。
哥嫂们嫌弃她是个累赘，所以家里放出消息，就想把她打发出去。
“我可不要那个女的，我宁可一辈子打光棍都不要，她来来回回改嫁了五六波啦，太脏了！”
杨永青再次喊了起来，从头发丝儿到脚指头全都是抗拒。
谭氏哼了声，“若真是那个女子，别说是永青你了，我头一个不答应！”
杨华忠笑着说：“娘，你放心，我们咋能给永青找那样的呢？那不是坑永青嘛！”
谭氏松了口气，“那就好，那就说说是哪家的吧，反正在我看来，郑家村风水不好，出来的闺女一个比一个差劲，郑小琴还没嫁进老姜家呢，肚子就大了，不自重！”
杨华忠耐心的听完谭氏的话，黑黝黝的脸上露出淳朴的笑容。
“娘，晓得您疼永青，放心吧，郑家村还是有好姑娘的。”
“这个好姑娘啊，家世好，自己知书识礼，模样，性情，都好，还是个清清白白的黄花大闺女呢！”
“爹，四弟，四弟妹，你们说是不是？”杨华忠又跟屋里其他几个知情人那求证。
老杨头他们频频点头。
杨若晴也从孙氏这里听说了一二，这会子香囊依旧搁在口鼻边忘了拿下来，目光炯炯有神的望向桌边。
尽管几位知情人都证实了杨华忠的话，但谭氏还是半信半疑。
“说说看，到底是哪家的闺女，看我认不认得。”她道。
杨永青也支楞起耳朵。
杨华忠于是把郑秀芝的情况如实相告。
听完，杨永青依旧一脸懵逼，因为他年纪的缘故，从没见过郑华光老先生，不过，听三叔这般说，对方好像还真是个有书卷气的女子。
杨永青脑海里就出现了以前去庆安郡，看到过的大家小姐出行，身边跟着丫鬟，大冷的天，戴着斗篷，披着披风，可手里还得拿着一柄小扇子，我滴个亲娘嘞！
“噢？原来是郑先生家的孙女？”
谭氏果真想起来了，而且在说到郑老先生的时候，谭氏的语气明显柔和了许多。
微微抬起头来，饱满光洁的额头上虽然爬满了皱纹，但却掩不住眼角眉梢的追忆，她喃喃着说：“郑先生可是满肚子的学问，走哪都是文质彬彬的，待人接物都和和气气，斯文得不得了，大人孩子都喜欢他。”
老杨头先前跟谭氏吵了几句后，就拉开了距离刻意不往谭氏那边看。
这会子听到谭氏夸郑老先生，老杨头突然扭过头来视线锁定谭氏。
看到谭氏那一脸陶醉的样子，老杨头的眉头皱在一起，目光也缓缓沉下去，危险的气息在一点点攀升。
谭氏却浑然不觉，依旧沉浸在对往事的追忆中。
“……想当年你们大哥在郑先生手那里念书，郑先生来家里吃过几顿饭，就算他是先生，来学生家吃饭天经地义，”
“可他却从来没有空过手，没回都要给些笔墨纸砚给你们大哥，吃饭也很斯文，不像咱庄户人家的糙汉子吃起饭来就像饿死鬼投胎似的扼着脖子生吞……”
屋里的气氛很好，大伙儿都沉浸在谭氏的回忆里。
就连杨永青都托着下巴听着，遐想着那个斯文的老先生骄傲的孙女，到底是个咋样娇滴滴的小姐。
然而，一道不和谐的声音陡然响起，打断了谭氏的追忆。
“确实很斯文，还一表人才呢，不然也不能让你们娘到至今还惦记。哈哈……”
说这话的人竟然是老杨头。
谭氏怒视着老杨头，“阴阳怪气的说话，给谁听呐？我说郑先生，那句说错了？他不斯文？他没给老大带笔墨纸砚？”
第7827章 铁公鸡啊
老杨头鼻孔里喷着气，也回瞪着谭氏：“你没说错，我附和你的话哩，你听不出来？”
谭氏逼视着老杨头：“有你这样附和的？附和的话从你嘴里说出来味儿全变了！”
“人家郑先生是念书人是秀才，你就是个土里刨食的，你就是不如人家，咋地还不服气？”
老杨头气得脸膛涨得黑红黑红，跟猪肝似的颜色。
眼睛里火星子直窜，喘着粗气说：“我哪句话说我不服气了？你要捧郑先生你捧你的，踩我做啥？”
“你要是嫌弃我是个庄稼汉，当初就不该嫁给我，早几十年你要说了这话，我就写张休书给你！”
老杨头冷笑着，故意用鄙视的目光打量着谭氏，“哼，瞧不起我这个庄稼汉，我看你也没有做秀才娘子的命！”
秀才娘子？
那不就是暗讽谭氏觊觎郑华光老先生嘛！
堂屋里的众人这时全都回过味儿来，突然就发现这火药味里夹杂着一股若有若无的醋酸味儿。
原本还很紧张的杨华忠杨华明兄弟，目光都渐渐变得微妙起来。
杨若晴更是目不转睛的望着正在唇枪舌剑的二老，仔细捕捉他们的每一个动作和眼神，细听每一句话。
她仿佛看到了爱情。
爱情的表现方式，不仅仅是你侬我侬，缠绵缱倦。
爱情的体现方式，有时或许是从吃醋和想要独占开始的。
老汉这显然是在吃醋了，这是一个不错的苗头。
存着这样想法的人，在场的肯定不止杨若晴。
因为她发现杨华忠和杨华明兄弟的表情明显没有先前那么紧张，杨华明甚至还在朝杨华忠偷偷的挤眉弄眼。
至于刘氏，她的反应则跟杨华明差不多，只不过她挤眉弄眼的对象是孙氏。
可惜孙氏不敢当场理会刘氏，借着起身给大伙儿拿点心和瓜子避开了刘氏的视线。
最后，还是杨若晴咳了一嗓子，压着心里的愉悦对老杨头和谭氏说：“爷，奶，你们俩的争论先放一放哈，咱还是先说小哥的婚事。”
“稍后你们若是要吵火是要打，咱可以把堂屋腾空让你们吵个高低。”
“谁要跟她吵！”
“哼，我都不想跟他扯淡！”
二老几乎是异口同声否定了杨若晴的提议。
两人互相瞪了对方一眼，又各自把脸扭到另一边去。
得，就这说话和瞪眼都是如此的默契，一对老冤家啊。
老两口都没再说话了，这时杨华忠才得以重新开口，这回为了避免引起二老的争吵，杨华忠将对话的目标锁定在杨永青身上。
“永青啊，郑秀芝的具体情况呢，之前三叔都说了。”
“这姑娘啊，咱看着是不错，但到底行不行，还得你说了算。”
“所以咱大伙儿合计着，想安排你俩明日去碰个面，你看能抽出点空来么？”
面对杨华忠这样语重心长又苦口婆心的规劝，原本对此意懒心慵的杨永青更是满脸为难。
“三叔，不是我不想去相看，只是，我一听对方是个念过书的女人，我就没兴趣！”
“咋会没兴趣？”老杨头坐直了身体，吹胡子瞪眼睛，被烟熏黄的手指头敲击着桌面有点激动的说：“念过书的女人才好啊，温柔贤惠知书识礼，有句话叫腹有诗书气自华，那种美跟那种乡下大字不识的泼妇是两码事！”
谭氏双臂抱胸，闻言翻了个白眼，又哼了一声。
老杨头没搭理谭氏，接着对杨永青道：“你听爷的没错！”
杨永青却挠着脑袋，一副便秘的样子，“去见见？也不是不行，可我再不想去学堂那种地方了，”
“既然她是斯文人家出来的，八成也是个闷葫芦，到时候我不说话吧，又尴尬，我说话也不知该说啥……”
杨若晴说：“小哥，你可以不说话，你给郑秀芝来个才艺表演嘛！”
杨永青无奈，“晴儿，你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刘氏添油加醋：“对对，来个劈叉，不过这回得多穿两条结实点的裤子。”
杨永青的脸都绿了：“四婶，晴儿，你们真是……”
“晴儿，四弟妹，你们就别逗永青了。”孙氏无奈一笑，嗔了她们二人。
杨若晴吐了吐舌头，规规矩矩坐好，刘氏也收敛起嬉笑，摆出认真严肃的架势来。
‘镇’住了刘氏和杨若晴，孙氏柔声跟杨永青那说：“这回见面的地方，在镇上天香楼。”
“啥？去天香楼？那我岂不是要带好多钱去请她吃饭啊？”杨永青顿时急了，下意识去摸自己腰间的银子。
“我从刘娥那里赚来的银子还没捂热呢，这就要花出去？我不干我不干！”
孙氏哭笑不得，“你呀你，让我说你啥好。”
谭氏直接啐了杨永青一口，“就算你是我亲孙子，我也得说说你。”
“这男人一毛不拔的那还是男人嘛？就算是铁鸡公也不带这样的，你这样能娶上媳妇儿？”
杨永青倒是理直气壮：“我也没说我一定得娶啊，就不能用最低的成本娶上媳妇？”
“还有啊，去镇上吃饭就吃饭，也犯不着去天香楼啊，这是哪个提出的馊主意？”
突然，他眼珠儿一转，往杨若晴这边凑过来。
搓着手笑嘻嘻讨说：“晴儿，天香楼是你开的，你看小哥这趟饭菜能不能……”
杨若晴直接把他推开，笑骂道：“首先，去天香楼不是咱家提议的，是女方那边要求的。”
“其次，上回我就已经赞助了你两百文钱，刘家那边你赚了六两银子，你还打我主意？我呸！”
杨永青讪讪退了回去，咬着牙，一副肉疼的表情。
“成吧，天香楼就天香楼，不就一顿饭嘛，我认了！”
杨华明笑骂：“瞧你那点出息！舍不着孩子套不住狼，何况那顿饭你自个不也得去吃嘛，不亏不亏！”
杨永青仿佛被醍醐灌顶了，拍了脑袋说：“对呀，还是四叔提醒了我，”
“我决定好了，明日早上不吃早饭，再去茅厕拉一泡，我要腾空自个的肚子去吃饭！”
众人哗然，争先恐后的谴责：
“嗛！”
“这个没出息的！”
“别说是老杨家人，这脸咱丢不起哈……”
第7828章 屁的风波
大伙儿正‘嫌弃’杨永青嫌弃得正欢快呢，堂屋里洋溢着一圈久违的温馨。
“噗！”
不知是谁，又放了一声响屁，就好像一块帛从中间被撕开，清脆响亮。
“奶，你要是看我不爽就请狠狠责骂我，为啥要拿屁来轰？太狠啦！”
杨永青捂着鼻子跳到一边，鬼哭狼嚎。
其他人的反应虽没有杨永青那么夸张，但那表情显然也都认定是谭氏又放屁了。
谭氏的脸涨的通红，一半是羞，一半是恼。
“你们想啥哪，这个屁不是我放的！”她激动得嘴唇都在颤抖，说话都有些不利索。
“可这屁明明就是从娘你那个方位响的啊！”杨华明支楞着耳朵，很肯定的说。
谭氏气得磨牙，扭头环顾四下，然后指着距离自己最近的刘氏：“是她放的！”
刘氏举起双手，满脸无辜，却破天荒的没有辩解。
不仅没有辩解，甚至还无奈的叹口气，说：“好吧，是我放的，都是我放的，大家就别质疑老太太了，都算在我头上了，好吧？”
谭氏气得拍桌子，“老四家的你啥情况啊？方才那个屁明明就是你放的，你爽快点认了就是了，何必说得这么委屈求全，好像是在替我背锅！”
刘氏陪着笑说：“没没没，不是替娘背锅，真的是我放的，跟娘无关哈！”
刘氏边说边朝众人挤眉弄眼，尤其是面对杨华明和杨永青的时候，更是一副要他们不要追究的样子。
这下，更是让杨华明和杨永青进一步认定那个屁就是谭氏放的！
“照着她的性子，若真是她放的，她打死都不会认！”杨华明摸着下巴，状若所思。
“今个认的这么爽快，说明她心里没鬼，所以这屁应该不是她放的。”他又说。
谭氏抓起面前的一把瓜子朝还沉浸在推理中的江户川华明杨的身上。
杨华明跳起来，扯起衣裳下摆将身上的瓜子抖落地上。
“娘，您老这是做啥呀？我不过就是说说嘛，就算是你放屁也没啥，至于嘛……”
谭氏尖着嗓子：“都说了不是我放的不是！你耳朵聋了嘛！”
老杨头敲了敲手里的旱烟杆子，不咸不淡的说：“咋就不是你放的？你一辈子就爱放屁，以前就没少在被窝里放！”
得，老杨头这一刀子补的狠啊，直接就让谭氏抓狂了。
“行，是我放的，都是我放的，往后这样的聚会甭再喊我！”
谭氏拍桌而起，怒气腾腾往堂屋门口去。
孙氏赶紧追了上去，除了老杨头，其他人也都站起了身，就连杨华忠都撑着拐杖挪动了几步。
“老四你还愣着做啥？还不快些去跟娘那赔礼道歉！”杨华忠赶紧呵斥杨华明。
杨华明一脸无辜：“三哥，我没做错啥啊？最后那一刀子是咱爹捅的……”
老杨头的脸黑下来，“兔崽子过河拆桥呢？我那是帮你，再说了，我也是实话实话说来着……”
杨华忠听不下去，沉下脸来说：“好了爹，四弟，你们就不要再纠结这个事儿了，不就放个屁嘛，多大个事？咋一个个说着说着就真吵上了呢！”
“你们不去，我自个去！”
杨华忠拄着拐杖也跟了出去。
屋里留下老杨头和杨华明面面相觑。
杨若晴对杨永青那打了个响指说：“小哥你过来，跟我一块儿送奶回去。”
杨永青不想去，杨若晴瞪起眼。
杨永青立马就认怂了，得，这个堂妹惹不起。
院子里孙氏和杨华忠都在那里劝谭氏，刘氏站在不远处偷偷望着，不敢上前。
看到杨若晴过来，刘氏赶紧往她这边迎来：“晴儿……”
杨若晴直接抬手打断刘氏的话，“这会子四婶你最好啥都不要说，回屋去待着吧！”
“噢！”
刘氏一步三回头，不情不愿的回了堂屋。
杨若晴又来到谭氏跟前，月光下，谭氏的脸上都是忿忿。
孙氏劝人的话翻来覆去就那么几句：
“娘你莫要生气，老四和爹他们就是那样说话的，他们也没有恶意。”
“娘你消消气，咱是一家人，犯不着为了这点小事上头，生气伤肝啊……”
“……”
杨若晴暗暗摇头，这些劝慰的话语，真是一句都没有劝到点子上。
眼下谭氏最需要的是什么？
是这些苍白无力的劝话吗？
不是的！
谭氏要的是信任，是支持。
而杨华忠的劝就更搞笑了。
“娘，这真的没啥，不就放个屁嘛，咱谁不放屁呢？我今个夜里吃饭的时候还放了个连环屁。”
“前阵子我躺床上，喝药伤到了肠胃，天天不晓得要放多少串屁，我这不也好好的嘛！”
谭氏幽怨的目光在面前这两口子身上来回打转，好几次张了张嘴，又把到了唇边的话给吞了回去。
杨若晴听不下去了，走过来对杨华忠和孙氏说：“爹，娘，你们回屋吧，我和小堂哥送奶回去。”
“晴儿，这夜里你不方便。”孙氏道。
杨若晴笑了笑：“那我就送到池塘边，不过塘坝，后面的路让小堂哥送。”
杨永青在一旁点头。
这样还是可以的，孙氏和杨华忠松开谭氏的手臂，交给了杨若晴。
为啥他们如此痛快的就松了手呢，因为杨若晴悄悄给他们递过去了个眼神。
所以他们知道杨若晴有办法哄谭氏开怀。
杨若晴扶着谭氏出了院子门，往村口的池塘缓缓走去，杨永青落后于两人身后五六步的距离。
路上，谭氏像个受了大委屈的小孩子似的，哼哼着跟杨若晴这说：“我先前说的不是玩笑话，往后像这样的场合，你们不要再喊我来了，我爷不想再来，被挤兑就罢了，还丢人现眼！”
杨若晴微笑着摇头：“奶，没啥丢人现眼的，咱都是一家人，一家人在一起调侃调侃，又没有恶意。”
谭氏把脸扭到一边去，闷不做声。
杨若晴又说：“后面那个屁，是四婶放的，不是奶放的，我相信奶。”
谭氏猛地扭回脸来，惊诧的望向杨若晴，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你真信我？不是哄我？”
杨若晴停下脚步，垂眼认真的打量着谭氏，将她眼中的震惊和欣喜一览无余。
第7829章 颇为无奈
“当然，我相信奶是个敢作敢当的人，我爹他们应该也是相信的，但在他们眼中，放屁这种微末之事根本不值得去深究，所以当时才没有旗帜鲜明的站在奶这边。”
谭氏思索了半晌后，终于吐出一口浊气，整个人都仿佛在瞬间放松下来。
杨若晴很能理解老太太此时此刻的心情，先前一直在负隅顽抗，以一己之力对抗所有的质疑，身心俱疲啊！
这会子终于听到一个相信的声音，老太太没有激动到热泪盈眶已经是自制力很过硬了。
“既然你啥都晓得，那为啥先前不说？是故意要看我笑话嘛？”
瞧瞧，别扭性子的人就是这样，明明是件很高兴的事，末了还得用这种方式来咬上一口。
杨若晴抬手扶额，颇为无奈。
“老实说，那当口我被四婶的屁熏得有些懵圈，还没来得及帮腔呢，”杨若晴说。
“再者，当时你们几个唇枪舌剑的，也没我插话的份儿。”
谭氏重重哼了声。
“那后面你打算咋整？”老太太又问。
杨若晴哪里不清楚老太太的心思呢，这别捏性子，心里想啥，想要她去帮她做点啥就直说呗，何必要这样扭扭捏捏？
她越是这样扭扭捏捏，杨若晴就越想要逗弄逗弄她。
“奶，后面我打算就送到这里了，让小堂哥陪你回老宅去呀！”
耳边立马响起谭氏磨牙的声响：“你个死胖丫！”
杨若晴咯咯的笑。
谭氏跺了跺脚，只能硬着头皮开了口：“关于后面那个屁的事儿，回头你得帮我再跟大伙儿说明白，我可不替你四婶背锅！”
杨若晴含笑点头，“好，我待会回家就说，还奶奶你一个清白。”
不想替四婶背锅是其次，不想在爷跟前丢了面子，损了形象，这才是关键吧？
要知道为了赴夜里这顿宴，老太太可是专门换了衣裳，梳了头，还抹了一脑袋的桂花头油呢，老太太容易嘛她！
得到杨若晴的亲口保证，谭氏的脸色瞬间柔和了几分，“哎，那你可别忘了啊！”
“嗯，不会的，奶你放心回去吧！”
谭氏点点头，又转身去看身后站在路边吃吃笑的杨永青，“你个兔崽子笑个啥？”
杨永青止住笑，说：“我笑你们这个妇道人家真是瞎讲究，不就一个屁嘛，推来让去的都不意思承认，哎，放屁又不犯法，真不知你们咋想的！”
说话的当口，他竟也侧身，放出一个响屁。
谭氏和杨若晴赶紧捂着口鼻往后退，谭氏忍不住又啐骂起来。
“青小子你个混账东西，埋汰死啦！”
“奶别骂了，咱站远点，小哥夜里吃多了，这个屁是真臭！”
二人退的更远，留下杨永青自己站在原地，他闭着眼，张开嘴，用力的嗅，陶醉在原地……
……
目送杨永青扶着谭氏渐渐远去，杨若晴也转身回了娘家。
回到娘家发现众人还没散去，杨若晴轻咳了一声，把先前跟谭氏的对话一字不落转述给了大伙儿。
说完，杨若晴在人群中锁定刘氏，“四婶，下回你要认就大大方方的认，捏着嗓子说话不像你的风格。”
“还有我奶这性格你也懂，咱有啥还是跟她直来直去的好，省得把老人家气出个啥病来。”
说白了，谭氏是一点儿心计都没有的直女，遇上绿茶或是白莲花，她除了尖叫就是跺脚。
像刘氏先前那样的回应，谭氏说的一点没错，阴阳怪气，想想都不舒服。
刘氏被当众这样说，面上过不去，心里应该也是很不高兴的。
所以她讪讪说：“我当时也没说不是我呀，我就是看你奶急的那副样子，就想逗逗她嘛……”
“啥？你放了屁你还好意思逗别人？逗谁呢你？那可是我娘！”杨华忠指着自己的鼻子，瞪大了眼训斥刘氏。
刘氏双手叉腰往杨华明那边回瞪过去。
杨华明的气势顿时就被压下去了。
其他人看在眼底，心下恍然，还以为他今日要振夫纲，原来是色厉内茬啊。
“老四说的在理，老四家的，你下回好好说话，甭跟那阴阳怪气。”
“且不说你婆婆性子本来就爆，听不得这样，就算是我这样温和的人，也不太喜欢你那套说话方式的。”
“哈？”
刘氏耷拉着脑袋被公爹训，听到后面这句话她猛地抬起头，一脸错愕的望着老汉。
“公爹，你、你是认真的吗？”她吞了口口水，又问。
老杨头不假思索：“我当然是认真的。”
老汉心下犯嘀咕，我哪一次教导你们的时候，不是认真的？
刘氏像是发现了最新奇有趣的事儿，拍着手，扭着脖子左右去瞅孙氏和杨华明他们。
“诶，诶，你们听到了吗？咱爹竟然在帮咱娘说话呀，这还真是稀奇！”
被刘氏这么一戳破，孙氏和杨华明杨华忠他们皆有些恍然。
而杨若晴则是抿着嘴笑，淡定的望着。
今晚这顿饭虽然最后闹得有点不愉快收场，老太太甚至还装了一肚子的气拂袖而去。
但是，今晚这顿饭的效果达到了，甚至还有些出人预料。
原本只是想着借这顿饭商量永青的事，再让二老关系缓和一点点，至少能够相安无事的在一张桌上吃饭。
如今看来，虽然没有做到相安无事，甚至还吵吵闹闹，但这吵吵闹闹可是比相安无事更让人惊喜。
“爹，你这是在维护我娘嘛？”
杨华明许是太高兴了，平日里那么精明圆润，此刻竟然傻乎乎的直接凑上去问老杨头去了。
老杨头早在先前被刘氏无情戳破的时候，老脸就红了，坐在那儿眼皮子直跳不知该找啥借口来搪塞。
这会子被杨华明凑到脸跟前，抵着眼睛问。
尤其是杨华明这白净的肤色继承于谭氏，眉眼的轮廓也有几分相似，咋一下凑到跟前抵着他眼睛瞅，就好像谭氏在看着自己似的，老汉莫名一阵心虚，抬手照着杨华明的脑袋就是一巴掌！
杨华明没提防，被拍了个结结实实。
“唉哟！”
他捂着脑袋缩了回去，满脸怨念。
自打淹水以来一直慈眉善目的老汉，这会子突然就翻了脸，对着杨华明横眉怒目，气得鼻翼微鼓。
第7830章 好事将近
“你个狗东西，哪壶不开提哪壶，我维护谁也不会维护她，就算是街边随便一个乞讨的妇人都比她要贤惠，温顺！”
杨华明被打得鼻歪眼斜，听到这话，不屑的冷笑。
“爹你就甭死鸭子嘴硬啦，知子莫若父，反过来也一样。”
又瞥了眼一旁稳稳当当坐着，不疾不徐喝茶的杨华忠，杨华明觉得还是三哥稳啊！
啥都明白，又啥都不说，就自己是条傻狗。
不过，傻狗也不止自己，刘氏那婆娘也是条傻狗，傻狗配傻狗，也挺好。
……
隔天，杨华明和刘氏两口子一起陪杨永青去镇上相亲。
他们仨照着昨夜商量好的来杨华忠家牵马车，老杨头和杨华忠早就等候在院子里了。
“嗯，永青今个这身打扮不错，很有精神头，一长二大的好小伙子！”
老杨头上下打量了杨永青一番，连连夸赞。
杨永青抬起双臂也进行了一番自我打量，嘿嘿笑说：“哎，我都担心这还没走到镇上，就要被别家姑娘截胡可咋整？”
老杨头哭笑不得，指着杨永青：“你呀你，夸你胖，你就喘上了。”
杨华明用肩膀撞了杨永青一下，满脸的蔑视。
“得了吧，要不是你四叔我上了点年纪，也隐退江湖许久，还能有你啥事儿？”
杨永青对这话可不服气，立马梗起脖子，发出挑战：“四叔，要不咱比试比试？”
“成啊，咋个比试法？”
“咱一块儿去天香楼相亲，不要说哪个是我哪个是你，咱看看那郑秀芝看上谁！”
杨华明目光灼灼，“先说好咯，是不是她看上我了，你们就让我纳妾？”
郑家横竖是想把姑娘嫁进老杨家，只要不是老杨头，嫁给谁不都是嫁嘛？
杨华明这句话一出口，手臂就连挨了刘氏的拧。
“你想得到美，除非我死了，不然天仙都没门！”
刘氏边发力发狠的拧，边咬着牙骂的脸上横肉颤抖。
而老杨头也同时对杨华明发起了谴责：“你瞎胡闹个啥？那是你侄媳妇，你开玩笑要有个度！”
杨华明一边躲避着刘氏的九阴白骨爪，同时在心里唾弃老杨头这番义正词严的教训。
我不过就开个玩笑嘴上凉快凉快，可爹你却是跟你大孙子永仙共用过一个云伢。
要说没正经，我拍马都追不上您呐！
当然了，这些话杨华明只敢在心里咕哝咕哝，要是说出来，那不是找死嘛！“马车来了。”
余兴奎牵着马车从后院过来。
杨华明赶紧过去牵缰绳。
老杨头见了，喊住杨华明：“你是叔叔，永青是侄子，咋能让你一个叔叔给他赶车？”
杨华明俩肩一耸，笑道：“我也是这么想的，可永青这小子拉胯呀！”
“啥情况？”老杨头狐疑的望向杨永青，“永青你咋啦？为啥不赶马车？”
杨永青捂着肚子，笑得贼贱贼贱，“爷啊，不是我不赶车，是我浑身上下没啥力气，走路走多了都头晕目眩眼冒金星。”
“咋回事？你生病啦？”老杨头推着轮椅上前来，紧紧打量着杨永青。
杨永青摇头，“病倒没生病，就是浑身使不出力气。”
“那不就是病了嘛，可你这看起来又还精神，这是啥病？”老汉继续追问。
刘氏撇撇嘴，“他是啥呀，他是今早就故意没吃早饭，饿的没力气。”
老杨头这下更加纳闷：“你一个正当年壮的大老爷们咋能不吃早饭？一宿过去肚子早空了，就算是我这老汉不吃早饭都难捱，你咋能不吃呢？”
杨华忠和孙氏也都很不解。
于是刘氏再次代替杨永青做了统一回复：“还能有啥？就为了晌午能多吃些呗！”
“啥？”
老杨头表情凝固在脸上，不敢置信。
“昨夜你那么说，我还当你是说笑呢，搞了半天你个臭小子来真的！”
“爷，我这人从来就是一口唾沫一口钉！”
“得了吧，你别的事儿都玩笑，吃饭这块最认真！”
刘氏指着杨永青，说得唾沫横飞，“今个呀，相亲是第二，吃饭摆在第一，是吧永青？四婶没说错吧？”
杨永青翻了个白眼：“四婶你别光顾着说我，咱俩乌鸦落在猪背上，嘿，谁都甭嫌谁黑！”
杨华忠抬起手，“好了好了，都先停一停别贫嘴，马车过来了，赶紧的去镇上，甭让人家女方久等！”
临上马车之际，杨华忠又叮嘱杨华明：“回头在路上再耐着性子提点提点永青。”
杨华明说：“我会的，不过今个我们也只把永青送到酒楼跟女方见面，饭我们不在酒楼吃，得去瓦市找荷儿和康小子有点事儿。”
杨华忠点头，“成，你们有你们的安排，路上当心点儿，早去早回。”
……
杨永青坐上了马车，放下帘子前还特地探了个脑袋出来跟院子里的几人挥手告别。
“爷，三叔，三婶，我去镇上吃大餐啦，回头给你们打包烤鸭？”
杨华忠摇头，“别别别，你把你自己的事操心好比啥都强。”
孙氏说：“我给你拿几块点心，你路上垫吧下肚子？”
杨永青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千万别千万别，我就得保持着状态去才能多吃不亏！”
杨华忠和孙氏都无语了。
“那你钱带够了吗？”杨华忠又问，作势就往自个怀里掏，看样子是要贴补杨永青。
杨永青再次摆手：“放心吧三叔，我足足带了二两银子，够那个知书识礼的郑姑娘吃的！”
杨华忠于是作罢，想想也是，二两银子，足够他和孙氏吃仨月。
“赶紧去吧，咋那么磨蹭？”老杨头已经听到不耐烦了，不停的催赶。
杨永青朝老杨头这做了个旗开得胜的手势：“爷你就等好吧，回头就给你领回个眉清目秀又知书识礼的孙媳妇儿！”
望着渐渐远去的马车，老杨头眼中星光点点，他饱含期待的对身旁的杨华忠说：“这趟只要永青不挑剔，相亲，不过是走个过程罢了！”
杨华忠点点头，“是的，凭着永青这外形条件，应该是没问题。”
人家相中的是老杨家这个靠山，这块招牌，好方便他们重回故乡站稳脚跟，做生意不被地头蛇刁难。
至于永青，有个差不多就行了。
何况永青除了性格有些痞，其他外形方面那是真不赖。
“应该差不多，咱家很快就要有好事l！”
第7831章 不猜
棋山关外。
一处猎户的屋子里。
骆星辰终于能控制自己的身体了，但他此时双手被捆绑着，内力被限制住，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
“没想到，堂堂拜火教大圣女，也干这种偷鸡摸狗的事儿。”
骆星辰忍不住嘲讽道。
坐在小桌子边的少女，白净的玉手拿着一只梳子，梳理着垂下的长发。
她唇角上扬道：“你们大齐人不都是叫我们魔教嘛，那么魔教圣女，就是女魔头咯……既然我是女魔头，暗中抓个人难道不是很合理吗？”
大圣女石依云说的似乎挺有道理，一时之间，骆星辰竟无言以对。
他的确没办法从道德制高点上抨击石依云。
既然是魔教圣女，那不讲武德似乎成了理所当然之事。
高手，却没有高手的原则，什么手段都敢使用，这就让人头疼不已了。
“不明白你为什么抓我？你有这个能耐，怎么不去刺杀岳大帅呢，抓我一个无名小卒，毫无意义。”骆星辰挑眉。
“小弟弟，你就不要妄自菲薄了，你的身份来历，我一清二楚，你怎会是无名小卒呢。”石依云依旧梳理着头发，慢条斯理的道。
“你想要带我去哪儿？”
骆星辰知趣的换了个话题，他不打算跟石依云有口舌之争了，毕竟，石依云这位拜火教大圣女，百无禁忌。
“我是魔教圣女，你猜我会带你去哪儿？”石依云唇角勾起一抹笑意。
“你想带我去拜火教总坛黑火崖？”骆星辰道。
“这是你说的，可不是我说的呀。”石依云狡黠的一笑。
“到底去哪儿？”骆星辰继续问。
“你猜！”
“我不猜，爱上哪儿就上哪儿……”
骆星辰侧过身子，背对着石依云，不想说话了。
跟这女人说话，能把自己噎死。
“喂，怎么不说话了？”
过了一阵，石依云已经梳好了头发，将一头青丝绾起来。
“不理我？小弟弟，你不是想知道我们去哪儿吗？姐姐现在告诉你啊。”石依云笑语吟吟。
“笑什么笑？你自身难保，还想带我去哪儿？”
骆星辰忽然翻过身，冷哼了一声。
“什么叫自身难保？你说说看。”
石依云依旧保持着笑容，在灯光的映衬下，显得格外的妩媚动人，她眼波流转，没得摄人心魄。
换了别的男人，定然会色授魂与。
但骆星辰完全不为所动。
他见过的美人实在太多了，石依云虽然动人，但还没到完美无瑕的程度，最多跟墨安白差不多。
当然，石依云修炼的魔功能放大她迷惑人的能力，但对骆星辰依旧作用不大。
“还用我多言？你难道自己不清楚？”
骆星辰冷笑一声，他为什么要老实回答？
“要是你说得对，我就解开你的捆绑，好不好嘛？”石依云眼波流转道。
“你说话算数？我听说魔女都喜欢抵赖，我不相信你。”
说实话，骆星辰有些心动，毕竟，捆着是很不舒服的。
但魔教中人，哪有什么信用可言。
尤其是石依云这种圣女，翻脸更是如同翻书一般。
石依云手掌一挥，一条丝带如灵蛇一般飞出，围绕着骆星辰的手腕和脚腕旋转两圈，又重新回来。
骆星辰双手双足稍稍用力，捆绑在手脚上的绳索就断裂了。
“我先跟你解开，这样就不怕我出尔反尔了吧。”石依云手掌托着腮，饶有兴趣的侧脸望着骆星辰。
“好，既然你要听，那我就明说了。”
骆星辰活动了一下手腕和脚腕，接着说道：“你想带我回黑火崖，这绝不是什么好主意。”
“我可以肯定，你回去的那一刻，就是你丢掉性命的那一刻。”
骆星辰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
“接着说。”石依云开始感兴趣了，她细长的蛾眉微微挑起，大眼睛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格外的明亮。
“你身上有伤，很重的伤，你不敢走大路，离开了棋山关都不敢走大路，就凭这两点，就可以判断出打伤你的人不是敌人，而是你的熟人。”
“能靠近你，打伤一位宗师，有两种可能，第一种是你功法有缺陷，被人乘其不备所伤，即使如此，也起码要有接近宗师实力，譬如圣女初雪的水准；第二种就是你被多人联手偷袭，其中起码有一位宗师，在你附近的只有董文君了。”
骆星辰从容不迫的缓缓道。
“你知道的太多了。”石依云原本的笑容渐渐的敛去，她也没想到骆星辰竟然能分析出这么多来。
“怎么？嫌我知道的多，想要杀人灭口？”骆星辰毫不畏惧的抬起双眼，盯着石依云的脸。
石依云要想杀他，早就杀了，又怎么可能等到现在还未曾下手呢。
“小弟弟，你知不知道自古以来，最被人讨厌的是什么样的人吗？”石依云道。
“恶毒的女魔头？”骆星辰唇角勾起一抹弧度。
“哼，是多嘴多舌的人，你再要乱说话，我也不会杀你，我可以割了你的舌头。”石依云道。
“你对着我较劲有什么用？现在还不承认自身难保吗？”骆星辰淡淡道。
“自身难保又怎样？我是宗师武者，天下之大，没有哪里是我去不得的。”石依云慢悠悠的道。
此时的石依云虽然没有露出笑容，但不笑的模样也十分好看，更是有一些让人怜惜。
可惜遇到了骆星辰，这些丝毫无用。
“别的我不多说，我只说一句，我劝你不要想着回黑火崖。”骆星辰道。
“为何？”石依云下意识的问道。
“不告诉你。”骆星辰闭上眼睛，侧身就躺了下去，摆出一副不配合的样子。
“你说不能回就不能回？我偏要回黑火崖。”石依云道。
“不关我的事。”骆星辰抬手一只手臂，在空中摆动了几下，又收了回来。
随即，石依云手指一点，带子飞快的冲出，点在骆星辰的身上。
骆星辰顿时就昏睡了过去。
等到骆星辰再次苏醒过来时，他发现自己正趴在马背上，石依云坐在她身前，两人一马，快速的向前奔跑。
第7832章 戒不掉
“簌簌……”
长箭从远处飞来，划过身侧。
骆星辰心头一惊。
“喂，喂，别把我放后面当肉盾啊。”他大喊道。
“死不掉的，别嚷嚷了。”
石依云声音清澈好听，落在骆星辰的耳中，却让他恨得牙痒痒。
既然石依云我行我素，只管催动战马狂奔。
骆星辰只好将身体尽量伏下，任凭长箭飞舞。
石依云将内力作用于战马身上，使得战马的速度，耐力都有所提升，由此逐渐的将后面的追兵甩脱。
此时，他们已经进入了辽国的境内。
除了跟棋山关相对的军营那一片人多外，别的地方多是荒凉的郊外。
要论人口和繁华程度，这里的确不如大齐。
辽国的制度脱胎于部落民族，而后来到了萧太后时代，辽国才逐渐脱离了野蛮体制，学会了齐国的那一套治国之术，但终究跟齐国是没法比的。
“石大姐，你该把我放下来了吧。”
骆星辰依旧趴在马背上，而石依云已经下马，缓缓的行走。
此时的石依云穿着鞋子和厚布衣裳，甚至脸上用颜料涂过，让白皙的脸，变得黝黑，像是一位普通的村妇。
骆星辰不需要看自己的模样，只看他如今身上换上的粗布衣裳，就知道他必然也被伪装过了。
“你自己下来，难道，还要我抱你下来。”
石依云朝着他抛了个白眼。
“我手脚麻了，动不了。”
骆星辰也想自己下来，但他手脚都已经不听使唤，只有大腿两侧被磨得火辣辣的疼。
“真难伺候。”
石依云抬起手腕，带子飞了出去，卷住骆星辰，将他从马上卷了下来。
骆星辰落在地上。
幸好这是一处青草地，要不然，他这种趴在地上，恐怕会吃一嘴的泥土。
石依云又用带子卷起石头落下，她就坐在骆星辰的身边，望着他。
“你刚才叫我什么？”
“石大家……”骆星辰有些心虚的说了一句，先前一时情急，直接叫她石大姐了。
“叫一声石姐姐来听听。”
石依云伸手拨开额前的一缕秀发，脸上带着笑意。
即使她已经将脸涂黑，依旧能看出她是一位绝色美人。
只是谁能想到，这个美人是一位心狠手辣的魔教圣女。
“石姐姐！”
骆星辰不情不愿的叫道。
没办法，他只能选择屈服，不然，即使石依云不杀他，也会想法子折磨他。
这就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为了活命，他只能选择尽力配合了。
“记住了，以后称呼不对是会死人的。”
石依云笑眯眯的道。
此时，骆星辰手脚的血脉逐渐通畅了起来，他翻身坐起，随手拨掉脸上沾着的草根，草叶。
“刚刚追杀的不过是普通的骑兵，为什么不返回灭了他们？”骆星辰道。
“也许只是诱饵呢，后面藏着其他人，一旦拖住了我，那些人就会出现。”石依云眯眼。
“我看啊，这辽国没有你立足之地，现在你应该死心了吧，皮室军都在追杀你，你还想着回黑火崖？想什么呢？”
骆星辰道。
“我没想回黑火崖。”石依云淡淡道。
“那你准备去哪儿？”
“我准备北上找一位前辈。”石依云慢悠悠的回答。
“你找前辈就自个找去，为何要带上我？这不是带上一个累赘了嘛。”骆星辰眼珠儿一转道：“干脆你在这儿放了我，我记你的好，以后你走投无路了，我可以收留你，还能帮你报仇呢。”
“回去？你暂时回不去了。”石依云眼中忽然露出一丝笑意。
骆星辰愣了愣，不理解石依云说的是何意。
“你走以后，我替你写了一封信，现在信应该已经到岳雷霆手里了。”石依云道。
“你替我写信？”
骆星辰瞪大了眼睛，他的确没想到，居然还有这种操作。
“不行吗？”石依云眼睛眯了起来。
“行。”
骆星辰急忙点头。
“至于为何带上你，以后你就明白了。”石依云淡淡道。
虽然石依云不愿意明说缘由，但骆星辰猜测出几种可能。
这些猜测，来源于石依云态度的转变。
记得在那间民房的夜晚，一开始石依云眼中不时的流露出杀机，但等骆星辰再次醒来以后，石依云的态度变了，至少她眼中的杀机没有了。
真正起变化的时机就在他民房昏睡以后……
骆星辰身上顶多有几块身份牌子，以及一些银票，这些是不足以让她改变态度的。
那么，最大的可能，改变态度跟他的身体有关系。
不管是什么缘由，骆星辰目前都不会担心自己的生命安全会受到威胁。
“休息好了吗？我们要继续北上了。”石依云站起身来。
“好了。”
骆星辰只好点头，石依云嘴里是询问的语气，但实际上，她就是要起身离开了，他不会再给骆星辰休息的时间。
……
墨安白坐在院子里逗着小食铁兽。
经过几次喂养，小食铁兽渐渐的消除了畏惧之心，跟她以及旁边的几名侍女熟悉起来了。
“大帅有事要找我？”
忽然，外面又侍女进来传话。
“大帅让您立刻去见他。”侍女道。
“前面带路吧。”
墨安白站起身，叮嘱旁边人看好了小食铁兽，而她则跟着侍女往外面走去。
没有手拿令牌的侍女开路，她是不可能见到岳大帅的。
而且听说岳大帅不会住在固定的地方。
因很多次在棋山关内被刺杀，由此岳大帅几乎每天夜晚都会改换住处，让人找不着他具体的位置。
岳雷霆清醒的时候，自然不畏惧别人刺杀，但睡着了以后，就难以抵挡一些杀手强者的刺杀了，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刺客找不到具体的位置。
这名侍女是贴身伺候岳大帅之人，看似身份低微，实际上在外面，别人对她都是客客气气的。
“芍药姐姐真厉害，那些将军都很尊敬你。”
沿途上，看到那些职位很高的将军朝着一名侍女行礼，墨安白便有些羡慕。
“他们都是战场上杀出来的，哪里回尊敬我这样的小侍女呢，他们之所以行礼，那是因为，我代表的是岳大帅。”芍药笑起来，柳叶眉弯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