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28章 老狐狸
“你……”魏勇的嘴里不停的涌出血沫,这是内腑受到重创的表现。
而这种变故,促使在场的战斗都暂时停止了,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魏勇。
“我早就等着这一天了。”大夫人一向温婉的小脸,此时却带着狰狞的笑容,她的语气恶狠狠的,似乎自己下手已经是晚了。
魏勇张口想要说什么,但他身体里面的力量在逐渐丧失,想说都说不出口。
“父亲!”魏浩惊叫一声,他很想奔过来,但被自己的几位姐姐,姨娘护在中间,不让他过去。
原因很简单,魏勇已经被暗算了,他要是倒下去,接下去魏家的主心骨就是魏浩了。
她们不能让魏浩也出事,否则魏家偌大的家业,可能就会被旁系的魏姓给夺去,她们这些女子,很难保住自家的家业。
至于魏勇的生死,真正为他担忧的人,在场除了魏浩,几乎没有第二个。
“魏家主。你要是死了,这银子不能少啊,魏家不能欠我银子的。”陆一大声叫道。
“对,我们的银子,也不能少。”那些护卫们纷纷鼓噪起来。
为魏家卖命,他们都是为了银子,以往俱都是从魏勇手里拿,现在魏勇出事了,眼看着就要断气,他们舍身忘死卖命的钱,怎么办?
这么一想,没有人在继续围攻铁甲人石茂德。
而铁甲人石茂德似乎是看准了这一点。
“魏勇,某家给你准备的铁棺材,很快就能用得上了。”铁甲人石茂德大笑道。
“谁说老夫需要铁棺材?”忽然一道声音从远处传来。
等到众人将目光投过去以后,就看见,从偏殿里面走出一道身影。
此人双手背在身后,身上穿着锦衣,他的脸,他的头发,他的走路步伐,几乎和慢慢瘫坐在地上的魏勇一模一样。
“你,你也是魏勇?”大夫人神色大变,她打量了一下来人,又打量了一下地上的魏勇,顿时有点失了分寸。
“老夫才是真正的魏家家主,那个被你们暗算的,是老夫的替身。”来人脸上露出笑容。
他说了一句,就望向停在原地的陆一道:“陆一,护卫们,你们的银子,老夫一定会给,现在你们需要解决掉石茂德,等完结以后,老夫会额外加银子。”
“你怎么证明你是魏勇?”陆一没有立刻出手,而是抬头问道。
来人抬手做了一个复杂的手势,缓缓道:“现在可以证明了吧。”
“不错,你是真正的魏勇,既然如此,我们的交易继续进行。”陆一点头,随即便展开身形,向铁甲人石茂德杀过去。
“老匹夫,原来你还有这一手,不愧是老奸巨猾的老狐狸,当年某家父亲栽的不怨!”铁甲人石茂德一边开口说话,一边应付着陆一等人的围攻。
他起初还对魏勇不屑一顾,现在他终于正视了起来。
魏勇有替身这并不可怕,毕竟,名门望族的很多人,都有替身这回事。
魏勇可怕的地方是,这么大的事儿,居然他的身边人,大夫人,一点痕迹都没有察觉出来,这才是最让人不寒而栗的。
当年魏勇就有这份心计,那么石茂德细想一下,当年虽然他还小,但也知道,石家没有魏勇这等人物。
魏勇在暗,石家在明。
只要魏勇起心要算计,石家的结局几乎已经注定,很难改变。
“你还嫩着呢,当年老夫就怀疑,石家有人还活着,没想到,石家活着的并非只有一人……不过,自今日起,老夫会把你们石家全部埋葬,一个都不会放过。”
“一家人,就是要齐齐整整的,你全家都已经去了阴曹地府,你又怎能留在阳世呢?”魏勇冷笑着。
魏勇这么一冷笑,就显露出跟替身不同的地方了。
他的冷笑,带着阴郁和一丝疯狂,意味着他的精神有着一点疯狂,不同于常人。
“老匹夫,即使你有这一招,你以为就能稳稳拿下某家了吗?”
石茂德大喝一声道:“三姐!”
此时,大夫人袖口里飞出一只飞爪,抓住屋檐,她身形一晃,像是一只蜘蛛,奔上屋顶,与此同时,她另一只袖口里飞出一根绳索,直接落在石茂德的身前。
“在我面前,还想逃?”
陆一身形如鬼魅一般靠近,他手中的匕首,在手指之间翻飞,灵活像是一只飞舞的蝴蝶,在靠近绳索之时,匕首往前斩去,就想着下一刻就将绳索给斩断。
但紧接着,他的匕首前进不得,被一块飞过来的铁甲给挡住了。
铁甲人石茂德身上的铁甲在崩解,不知石茂德干了什么,铁甲一块块的从身上脱落。
等石茂德抓紧绳索另一头时,一身的铁甲绝大部分都已经脱离,只有极少部分还在身前。
站在屋顶上的大夫人手腕一用力,石茂德就以极快的速度向空中奔去。
“快射箭!”
站在附近的护卫队长急忙下令道。
那些手中有着弓箭的护卫,一个个将弓弦拉满,把手中的箭射出去。
但,已经晚了。
石茂德拽着绳子,奔到了屋顶,那位大夫人的身边。
“老匹夫,改日再相见,必要你的狗命。”
躲掉了大半铁甲的石茂德,极为的灵巧,轻功十分惊人,他没有露出面目,即使没有铁甲的遮挡,他的脸部依旧有着黑色面罩。
他做的双重保护,在这一刻,派上了用场。
“魏勇,我没有杀死石茂德,但我已经尽力了,谈好的银子,你必须给我。”陆一目光转向魏勇。
此时,魏勇身前身后都有武者保护着。
魏勇脸上微微一笑道:“谈好的银子,一定会给你,只要老夫还活着。”
“你放心,你肯定会活着,前提是,你不要犯蠢,不要再被人暗算。”陆一摆摆手道。
“暗算老夫只有一次机会,没有第二次。”魏勇道。
魏勇朝着四周扫了一眼。
替身已经躺在一堆血泊里,没有了气息,而石茂德,大夫人,以及那位站在墙头的女弓箭手,俱都已经逃走。
整个院落里面一片狼藉,好好的一个婚宴,不成个模样。
魏勇眉毛不由得皱了起来。
第7729章 杨永柏回来了
长坪村。
小老杨头下葬后的第三天,杨永柏一个人回来了。
他在村口徘徊,不知该往哪家去,又哪家都不敢去,一咬牙,在村口逮住个村民打听小老杨头埋葬的大概地点,然后从村子外面绕道径直去了山里给小老杨头烧香。
他也机灵,凭着记忆硬是找到了老杨家祖坟所在的位置,然后,在几座坟茔中找到了最新的一座,坟头前燃放的炮仗壳子还在,瓜果祭品也都还没被野兽叼走。
杨永柏看着面前那一管新坟,坟头的土是家乡这边山里惯有的红土,新鲜,散发出泥腥味儿。
他想到那一层层红土底下,覆盖着一副崭新的桐油红漆棺材,厚重的棺材盖里,就躺着他的嘎公。
嘎公肯定穿了一身崭新的寿衣,寿鞋,躺在里面就跟睡着了似的。
可是,嘎公却再也不能像以往无数回自己回家看他时那样,站起来,笑呵呵的跟他这说话。
嘎公烧的红烧肉很好吃,三分瘦七分肥,他从小就喜欢来嘎公家吃红烧肉。
每一回他狼吞虎噎的吃红烧肉的时候,嘎公就坐在一旁,嘴里叼着旱烟杆子,还要腾出一手来拍着他的背,笑呵呵的叮嘱他:“吃慢些,莫噎着,锅里还有哪!”
爹娘相继离世,唯一的亲姐姐远嫁他乡,嘎公是他在这个世上最依赖的亲人和长辈。
虽然家里这边爷奶都健在,但爷奶膝下儿孙多,到他这里那种关注就被冲淡了很多很多。
而且爷奶的性格素来就不会宠溺他,几位叔叔婶婶对他是不错,可那毕竟是叔婶,是旁系亲人。
只有嘎公,是这世上最疼他的直系亲人,如今,这唯一的嘎公都走了,偌大的长坪村,往后还有人真心欢迎他回来吗?
杨永柏跪在小老杨头的坟前,额头抵在地上,呜呜的哭。
脑海里闪过的,都是从小到大跟嘎公相处的画面,夏夜蚊子到处飞,躺在嘎公家小院的凉床上看星星,嘎公一边摇着蒲扇,一边对他和姐姐,还有表哥他们讲着牛郎织女的故事……
舅舅和爹从镇上回来,买回来半兜子大西瓜。
娘和舅妈张罗着切了一大盆西瓜端到凉床边,几个孩子围着啃西瓜……
那些美好的画面,十几年前就不再有了,往后也不可能再有了……
“你个混账东西,还有脸回来?”
身后传来一声怒吼,杨永柏扭头,便看到一个人拨开挡路的荆棘正往上冲。
杨永柏怔了怔,这才抹了把哭得视线模糊的眼这才看清来人是杨永青。
“小哥……”
杨永柏刚叫了一声,杨永青就冲到了他面前。
“鬼是你小哥!”
砰!
一拳头砸在杨永柏的鼻梁上,杨永柏脚下往后退了几步,跌坐在坟边,手死死扶住坟上的新土。
鼻子一片麻木,鼻根处有暖呼呼的东西往下淌,流到嘴巴上,杨永柏抹了一把。
放到眼前,看到满手的血,这才回过气儿来,嗷嗷大叫。
“血,血……”
“血你个头,你个畜生还有脸回来?老子打死你!”
杨永青扯起袖子再次扑上来,兄弟两个抱在一起,在小老杨头的坟前打得满地打滚。
后面赶来的是杨永智,杨永智刚到,看到这状立马也加入了战斗。
两兄弟合力把杨永柏按住一顿暴揍,不一会儿杨永柏就被打得满头满脸的血。
而杨永青脸上也挂了彩,鼻青脸肿的。
直到杨华明杨华洲他们赶到,才总算把这三人分开。
杨华洲看到这兄弟仨,数落杨永智:“叫你来拉架,你却跑来打架,有你这么做哥哥的?”
杨永智抹了把嘴角溢出来的血丝,对自己辜负了五叔的托付略有愧疚,但还是直言不讳:“我奔是想过来拉架的,结果看到永青落了下风被永柏骑在身上打,我肯定得帮一把。”
永青和永柏,永青再混账,也终究是自己的亲弟弟。
亲弟弟和堂弟打架,他做哥哥的咋能看着亲弟弟吃亏?
何况,这个堂弟混账得很,也该打。
“五叔,你要怪就怪我,我三哥是怕我吃亏。”
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
二打一,就是比一对一单挑要爽。
“行了行了,你们的事儿先不说了,我过去看看永柏。”
杨华洲摆摆手,拨开杨永智杨永青兄弟,走到杨永柏这边。
杨永柏也已经被杨华明和杨永进从地上拉了起来,他坐在小老杨头的坟的另一边的石头上。
好像先前打架的时候打到了牙齿,正跟地上一口口的吐带血的唾沫呢。
杨永进把自己的水袋子递过去,“来,漱个口。”
杨永柏看了杨永进一眼,赌气似的拍开水袋子。
杨永进挑眉,“哟呵,这还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跟你打架的人是他俩,你冲我这撒哪门子火?”
杨永柏拧眉,坐在那里,咬着牙,脸上的肌肉一根根紧绷。
杨永进摇摇头,“得,你爱赌气就赌气吧,我不惯着!”
他拿着水袋子又去了杨永智和杨永青那边,“来,漱个口。”
杨永青接过水袋子,故意大声说:“漱口就不必了,反正我的牙又没被磕碎,我喝几口解解渴。”
杨永进瞪了眼杨永青:“行了,你也少说几句。”
杨永青耸了耸肩膀,仰起头咕噜咕噜喝水。
喝了几口又递给身旁的杨永智:“三哥,来一口?”
杨永智看着那水袋子口,满脸嫌弃:“都是你的口水,埋汰。”
杨永青夸张的怪笑着,“三哥,你一个大老爷们咋还讲究起那些来了?搞得像个蹩脚的小媳妇儿似的,作!”
“滚!”杨永智笑骂了杨永青一句。
杨永青凑上去,抬手勾住杨永智的肩膀,“三哥,你今个够义气,帮我打架,回头做弟弟的请你喝酒答谢!”
杨永智再次的嫌弃的推开杨永青,敲了敲杨永青的头:“酒就算了,我这鼻子也喝不得,你往后别给我闯祸就行!”
“三哥,这话可得说清楚啊,我啥时候给你闯祸啦?”
“你不踏踏实实过日子,就是在给我,给打架闯祸。”
第7730章 不为所动
“三哥,啥叫我不踏实过日子?我这日子不是过的有馍有样么?”
两兄弟你一言我一句在那里斗嘴,杨永进过来站在他俩中间打断:“这些话回头再说,先听四叔五叔咋说吧!”
杨永智杨永青兄弟皆回过神,今天他们原本都在家里休息,前几日给小爷爷操办丧事真是累坏了。
结果,听到有人来说,说杨永柏回来了。
在村口跟人打听了坟在哪儿,家门都不进就直接去了山上。
杨永智兄弟一听这个,立马就往山上跑。
三兄弟也来到了这边,刚好听到杨华明在那质问杨永柏。
“前几日派人给你们捎消息,为啥不回来见你嘎公最后一面?”
杨永柏埋着头,吐出俩字:“我忙。”
“忙?”杨华明瞪起眼,“你比县太爷还忙?你忘了你嘎公是咋样对你的?”
“他能死几回?你再忙,也要赶回来奔丧,除非你跟这隔着千山万水,没法回来,那只能另当别论!”
“白鹅镇远吗?不远啊?你三叔五叔小安他们在庆安郡都赶回来了,你三叔的腿都摔断了,抬都抬去给你嘎公磕了头,你呢?你可是亲外孙啊,你咋那么不孝?”
杨永柏不辩驳,把头越埋越深。
杨华明忍不住拍了下杨永柏的脑袋,“我跟你说话呢?你把头埋胯下去做啥?你说啊,为啥不回来奔丧?”
杨永柏还是不为所动。
杨永青在边上讥笑:“八成是在外面做了见不得人的事,没脸回来。”
“你才做了没脸的事!”杨永柏猛地抬起头,朝杨永青这梗着脖子吼。
杨永青也火了,龇牙咧嘴的又开始扯袖子,“来来来,咱再来干一架,我要当着小爷爷的面打醒你这个不孝子孙!”
“打就打,谁怕谁!”杨永柏像个炸药桶从地上蹦了起来,满脸凶恶的扑向杨永青。
杨永进和杨永智挡在杨永青身前,杨华明则拽住了杨永柏。
一直没咋做声的杨华洲站到中间,抬手照着杨永柏的脸就是一巴掌。
这一巴掌很重,也很响亮,当事人杨永柏被打懵逼了,其他人也都震惊住了。
就没见过杨华洲出手,没想到一出手,就是高手啊!
“你们两个谁再闹,我扇谁!”杨华洲沉声警告。
杨永柏捂着脸,僵硬着身子站在原地,忿忿又憋屈,却不敢再发作。
杨永青也怂了几分,缩了缩脖子。
他在想着那一巴掌要是扇在自己脸上,半边脸都得木掉。
镇住了场子后,杨华洲又转身盯住杨永柏:“不许再闹,先跟我们下山,去见了你爷再说!”
……
杨华忠家的堂屋里,一次扩大型的家庭内部会议在这里隆重召开。
除了几个不懂事的小孩子怕他们过来了吵闹,所以就没带过来,其他有一个算一个,全都到了。
就连杨华忠这个腿上打着绷带的伤员,都躺在摇椅上出席了会议。
杨若晴原本不想来,到时候直接从刘氏她们那里听会议结果就行了,结果刘氏非得过来把她拽过去。
“四婶,你为啥非得拽我去呀?到时候你传达下会议精神不就得了嘛?”
杨若晴边走边抱怨。
刘氏一脸亢奋:“我怕我传达的变了味儿,就跟那嚼甘蔗似的,你得自个去咬,吃别人嚼吧后的没味儿啊!”
杨若晴抬手认输,“得,我去我去还不行嘛,啥事儿被你这么一通比方,胃都要痉挛了。”
刘氏哈哈的笑,拽着杨若晴的手更用力了,唯恐一不留神杨若晴就溜了似的。
到了一墙之隔的娘家堂屋,杨若晴刚进来,就被眼前这大场面给震慑到了。
八仙桌被拉开放在屋中间,老杨头和谭氏这对前两天还互掐的老冤家,这会子竟然暂时成了盟友。
老两口一左一右,就像两尊大佛镇守在那里。
杨华忠三兄弟都挨着桌边坐着,杨永进几兄弟站在他们身后,妇人们则选择在稍远一些的地方挨着墙壁坐着。
这场面,像极了三堂会审。
而被审的‘犯人’杨永柏则耷拉着脑袋蹲在墙角,双臂抱着脑袋。
“晴儿,咱坐这边。”
刘氏扶着大腹便便的杨若晴过来,寻了个地方坐下,然后扭头左右光顾,压低声问坐在她后面的赵柳儿:“人都到齐了吗?啥时候开始审问啊?”
赵柳儿表情怪异,四婶这话问的,就跟在村口看大戏似的。
“我也不晓得,爷奶……都还没说。”
赵柳儿小声说。
是的,偌大的堂屋里虽然坐了这么多人,可是却没有一个人说话。
这气氛,怪压抑的,就跟要下雨之前那阴沉沉的天空,闷得人心口发慌。
杨若晴悄悄扯了扯刘氏的衣袖,本意是想让刘氏坐好,别东张西望,更别交头接耳。
因为这是一件严肃的事情。
没成想,刘氏突然想起什么,从口兜里掏出一把瓜子来。
是葵花籽,不是西瓜籽,葵花籽里面还混杂着几颗带客的花生。
“晴儿,嗑不?”她问。
杨若晴摆摆手:“不嗑。”
“干嘛不嗑?嗑几颗呗,打发无聊。”刘氏又劝。
杨若晴再次摇头。
刘氏也不强求,又扭头去问后面的其他人:“你们谁嗑不?我有瓜子和花生。”
其他人自然也不可能嗑,在这种场合,怎么能呢!
刘氏还在那里又问又送的,虽然动静不是很大,但杨若晴留意到谭氏的耳朵动了动。
显然,老太太已经留意到这边的动静了。
她在给刘氏机会,而且这个机会已经进入了倒计时状态,要是刘氏再不悬崖勒马,估计谭氏就要发飙了。
杨若晴于是再次扯了扯刘氏的袖子,提醒刘氏:“别再问了,一会儿我奶就要发飙了。”
“真的?好好好,那我不问了,我自己嗑。”
啪!
一声脆响,是刘氏剥开了手里的花生。
麻帐子红帐子,里面躺着个白胖子。
两粒白白胖胖的花生粒滚到了刘氏手里,她用手托住一把就丢到了嘴里。
嘎嘣,嘎嘣……
真好吃啊!美味美味!
然后,一只鞋子丢到了刘氏的脸上。
那鞋子里的气味,像臭鸡蛋,且还带着老坛酸菜的气味。
第7731章 奔哪门子丧?
多么熟悉的气味,除了谭氏,还能有谁?
刘氏打了个哆嗦,抬起头,果真对上谭氏那双阴沉沉的眼。
那眼,就跟暗夜里的猫头鹰似的,加之谭氏又是天生的鹰钩鼻,这一眼,直接就看得刘氏后背冒凉气。
“吃吃吃,你长着一张嘴就晓得吃,也不看看是啥场合,你当这是村口看大戏?”
“娘,我饿,先前没咋吃饭……”刘氏弱弱的陪着解释。
谭氏一口啐过来,“你还没咋吃饭?你一辈子最不能亏待的就是你那张窟窿嘴!”
“娘,人生在世不就是为了这窟窿嘴吗?要是这窟窿嘴不能吃了,那人就死翘翘了,你看小叔……”
“四婶你说啥呢!”
杨若晴重重拧了刘氏一把,眼底都是不悦。
刘氏红了脸,垂下了眼,吓得一声不吭。
谭氏并不因刘氏垂下眼就放过她,相反,因为刘氏提到了已故的小老杨头,谭氏把手重重拍在桌子上,然后指着堂屋门口:“你个混账东西,要吃东西滚出去吃!”
老杨头也破天荒的附和了谭氏一把:“这样的人,实在太不像话了!”
老杨家其他男人们也都对刘氏投来谴责的眼神,杨华明感觉特别的尴尬。
“你这婆娘,丢人现眼的事都是你在做,你就给我消停消停吧!”杨华明恨铁不成钢。
刘氏也很憋屈,悄悄瞪了杨华明一眼,好像在说:回家跟你算账!
这边,谭氏气难平,还想再训斥刘氏几句,杨若晴这时出了声。
“奶,差不多就行了吧,咱大伙儿都来这里是为了永柏的事,可不是专门赶来听你训我四婶的。”
谭氏把仇恨的目光转移到了杨若晴身上。
杨若晴虽然承载了谭氏的怒火,但却一点儿都不慌。
反观刘氏,则是暗暗的用感激的目光望向杨若晴,心中更是暗暗庆幸,幸好把晴儿拽过来了,不然,这会子都没人敢顶着谭氏的怒火帮她说好话。
“我说她几句咋啦?还不让说了?我看你们就是一伙的。”谭氏说。
杨若晴两手一摊,“我们就是一伙的咋啦?犯法吗?”
“还有奶,永柏都在墙角蹲大半天了,你们还要不要审问他?若是不要咱就都散了吧,家里一摊子事儿呢就别耽误我们的功夫。”
刘氏也硬着头皮跟着点头,“没错,耽误功夫。”
孙氏也笑了笑,劝说:“娘,咱还是说永柏的事吧。”
妇人们皆跟着点头。
谭氏一看这情况,暗暗心惊。
这种一统后宅一言堂的权威,很久以前可是她的独权。
没想到如今这权力被这个死胖丫给抢去了,真是气人!
“奶,抓紧功夫办正事吧!”
杨永智也有些焦躁,抬起头来催促。
谭氏翻了个白眼,得,不只是后宅的权给这胖丫抢去了,前院男人们也都是她的一言堂了。
牛气个啥?
不就是冲着她做了大生意,有钱吗?
不就是冲着她命好嫁了个当大官的好男人,有靠山?
不就是冲着她有福气,儿女成双,辰儿还那么有出息?
不就是冲着她娘家弟弟争气,一个是状元郎一个在庆安郡吃衙门饭?
不就是冲着她……
谭氏愣住了。
好吧,她牛气,她该牛,啥好的都被她给占全了。
谭氏端起了面前的茶碗,好吧,她闭嘴了。
谭氏的这个动作,大伙儿都看明白了。
杨华忠朝孙氏使了个眼色,孙氏赶紧起身,“娘,我给你续茶。”
谭氏没抗拒。
杨华忠又跟老杨头那说:“爹,你是一家之主,还是你来问吧!”
老杨头点点头,习惯性的拿出旱烟杆子来往桌上磕了磕,威严的目光扫过全场。
然后,他的目光最后落在墙角的杨永柏的身上,清了清嗓子,盘问:“永柏,咋就你一个人回来了?永仙呢?”
杨永柏抬起头,眼睛红肿一片。
“我不清楚。”
老杨头诧异,“你咋能不清楚?你不是跟他在一块的?”
杨永柏皱着眉说:“我真不晓得,他三天两头出去跟人谈生意,没出去谈生意的时候,就肯定是有生意场上的朋友过来玩,他就带着人家吃喝玩乐,行踪不定,我真不晓得他在哪!”
“啊?还这样啊?”老杨头张大了嘴,似乎对杨永仙把生意做得那么好,还颇为震惊。
震惊中夹杂着一丝欣慰,或者说是自豪。
大伙儿暗暗交换着眼神,老汉这是又陷入杨永仙的光环陷阱里,开始以杨永仙为荣,杨永仙啥都好,即便犯了啥错都能被原谅吗?
“我呸,就他有能耐?咱家比他有能耐的人还少吗?”
关键时刻,谭氏一句话直接打破了杨永仙的光环。
老太太手指头就跟啄木鸟似的一一指过杨永进,杨华洲,小安,杨若晴。
“你看看咱家这几个,做生意的,吃衙门饭的,哪个比永仙差?”
“为啥他们都能回来,就永仙不行?是白鹅镇远,还是庆安郡远?你没点数吗?”
老杨头张了张嘴,竟无法辩驳。
永仙那点成就,跟方才谭氏指到的这几个人还真没法比。
“永仙不回来,确实是不应该,不过,考虑到他做生意时日尚浅……”老杨头话说了半截,便被谭氏再次打断。
“那些都不是借口,啥叫长孙?”
“长孙都不回来,别人咋看?你个老东西还想着维护他?别忘了,你的云伢眼下可是他的枕边人,你维护谁也不能维护他!”
谭氏要是只说‘长孙’这重身份,老杨头还很是服气。
可偏偏又提到了云伢,这让老杨头很是烦躁。
“行了行了,不说永仙了,不回来就是个混账!”老杨头粗着嗓子说。
他也拍了下桌子,指向杨永柏:“咱不说别人,就说你,你之前为啥不回来?”
杨永柏耷拉下脑袋,不吭声。
“说!”老杨头把手里的旱烟杆子扔了过来,砸在杨永柏的头上。
“今个你要是不说,我就不让你出这个门!”
杨永柏猛地抬起头,近乎崩溃的咆哮出声:“我不想回来是我觉得自己没脸回来,我对不住我嘎公,我让他老人家失望了,我如今人不人鬼不鬼,钱没赚到钱媳妇儿还跟人跑了,我都不想活了还回来奔哪门子的丧啊?”
第7732章 踏实
杨永柏的话像一颗定时炸弹,把一屋子的人都给炸懵逼了。
就连先前还在那因为后宅权力被夺而生闷气的谭氏都暂时将火气抛到一边,下意识站起身。
当然,她就算站起身,那个头也跟坐着的老沿沟持平,所以谭氏的骤然起身并不能带来多大的震撼。
“永柏你说啥?你的钱哪去了?你那个媳妇儿咋跟人跑的?跟谁跑的?多久的事儿了?你的娃呢?”
谭氏一口气抛出六连问,大伙儿都没听仔细她分别都问了些啥,杨永柏自己更是不晓得该捡哪个问题先回答。
“你坐回去,别遇到点事儿就一惊一乍让别人没法说话。”
老杨头不悦的看了眼谭氏,示意她坐回去。
谭氏原本想回怼老杨头,嘴巴都张开了,可当看到老杨头那副异样沉稳的面庞,还有低沉冷静的语气。
谭氏到了嘴边的怼话又给吞回了肚子里,而另一种熟悉的感觉却从心底缓缓升起。
那种熟悉的感觉,陪伴了她几十年,是她做姑娘的时候依赖和欣赏的他身上的那种感觉。
这么多年,风风雨雨,一直是那种熟悉的感觉支撑着她。
那种感觉,叫做:踏实。
这个老东西,虽说人老心不老,到老还撩sao,可不得不否认,他遇到事情的时候真的比她能沉住气。
谭氏破天荒的没吵闹,并坐了回去。
见到谭氏坐了回去,老杨头心里也暗诧了一把。
先前呵斥她别瞎嚷嚷,他也是出于本能和习惯,前面几十年的夫妻,那种相处模式和说话方式早已定型。
他方才呵斥完后立马就后悔了,觉得自己应该是捅了马蜂窝。
可待会这个老太婆闹腾起来,又得耽误盘问永柏的功夫。
真没想到,这个老太婆竟然没闹腾,就这么让他吼了?啥时候转了性子?
老杨头心里存着疑惑,以至于接下来盘问杨永柏的时候,他自己都还有些恍惚。
“永柏啊,你奶先前问的,也是爷想要问的。”
好吧,花花轿子人抬人,老太婆先前没在人前怼我,我也回给你一个面子。
“永柏,你一个一个的回答,老老实实跟咱说说,你们到底咋回事!”
然后,老杨头朝杨永智和杨永进那递过去一个眼神。
这是想让他们去把杨永柏给扶到凳子上坐着回话呢,老是那么蹲着,也累啊!
杨永智把脸扭到一边去,假装看不到也看不懂老杨头的眼神示意。
杨永青则指着自己脸上挂了彩的地方对老杨头说:“我刚跟他打过架,这会子还是冤家,爷你要是不想我们再打架就让我去扶!”
老杨头丢给杨永青一个白眼,心里暗骂了句混账玩意儿。
“我来吧!”
杨永进走了过去,将杨永柏扶起来。
“走吧,去那边坐下来慢慢说。”
“我不坐……”杨永柏甩动着手臂想把杨永进的手给甩开。
杨永进加大了力气捏住杨永柏的手臂,并大声吼他:“能不要矫情吗?你变成如今这样是咱的错?”
“咱都没把你扫地出门,你还闹?你再闹试试?”
杨永柏愣住了,然后,双手捂着脸闷声淌泪。
人也由着杨永进扶着踉踉跄跄往桌边去,杨永进找了把凳子按着杨永柏的肩膀让他坐下,然后自己也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在这过程中,大伙儿都在打量着杨永柏,每个人的心中也都在暗暗的猜测着杨永柏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柏小子,先别哭了,来,洗把脸,再喝口茶。”
在别人最狼狈和脆弱的时候送上关心体贴的,永远是孙氏。
杨永柏点点头,接过帕子胡乱抹了把脸,这才勉强稳定住情绪。
不待老杨头他们追问,他沙哑着嗓子,抽抽搭搭的把自己的事告诉了大家。
“我虽在白鹅镇那边做事,可我早就没跟大堂哥做了,我重新找了个东家,跟大堂哥早就不往来!”
这一开口,又丢了一颗深海鱼雷进来了,炸得这满屋子的人除了杨若晴,其他都目瞪口呆。
谭氏差一点又要站起身,就连老杨头都在轮椅上绷直了脊背,身子前倾,睁大了眼急问:“你们兄弟咋翻脸了?”
“这还用说吗?肯定是跟永柏媳妇有关,八成他们两个勾搭上了,这才翻脸!”刘氏几乎是本能,抢着就把心里的猜测脱口而出。
说完后,面对着聚焦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刘氏下意识捂住自己的嘴,这个时候才意识到自己又多嘴了。
没辙啊,自打先前听到杨永柏说妻子跟人跑了的时候,她就在那发挥八卦工作者的脑洞,绞尽脑汁的思索为啥要跟人跑?
杨永柏长得也不赖,虽说没啥大钱,可也能养活妻小。
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野汉子才让那个侄媳妇放弃杨永柏转投他人怀抱?
接着又听到杨永柏说自己跟杨永仙闹翻了,刘氏脑子里那个野汉子的形象顿时就明朗了起来。
杨永仙形象,能力,学问,金钱,方方面面都胜过杨永柏,人也闷sao,倒插门女婿他也做,爷的女人云伢都肯要,可见男女关系这块他是无底线无下限,野汉子肯定是他没错了!
“老四媳妇,你能不抢话不?”老杨头很是无奈的问刘氏。
刘氏满脸讪讪。
谭氏则直接吩咐孙氏:“你的针线笸箩在哪?”
孙氏愣了下:“在后院屋子里,娘,你要我的针线笸箩做啥?”
谭氏刀子似的目光扫过刘氏:“把针线拿来,我要把她嘴巴缝上!”
孙氏反应过来,颇为尴尬,她看向刘氏,发现刘氏已经用双手死死捂着嘴巴。
露在外面的眼睛朝孙氏使劲儿的眨呀眨的,还在摇头。
孙氏很无奈,又安抚谭氏:“四弟妹已经知道错了,她不会再抢话了。”
刘氏用力点头。
谭氏这才作罢,没好气的敲了下桌子,示意老杨头:“还愣着做啥?你接着问!”
老杨头点点头,将目光从刘氏身上重新转回到杨永柏的身上,语重心长的说:“这屋里都是自家人,一笔写不出两个杨字,你有啥就说啥,没人会笑话你,”
第7733章 牛不牛?
“你遇到啥困难了也一并说出来,咱也好帮着一块儿合计合计。”
杨永柏脸上都是狼狈和落寞,并没有老杨头所期盼的那种被感动的神色出现。
老杨头心里有点失望,但还是耐心的引导杨永柏说出他的事。
杨永柏垂着眼,双手捧着手里的茶碗,就跟捧着仇人似的死死用着力。
旁边人都担心他会把那茶碗给捏碎,但又不便说,就连孙氏也是暗暗忍着,心想要是捏碎了,就算了。
不过杨若晴却没有那方面的担心,这套茶碗,是她一个南方的朋友捎过来的礼物。
捎了两套,她自己留了一套,还有一套送给了孙氏和杨华忠。
这茶碗可是从南方那边一个举国有名的小镇上出来的,那个小镇自古至今都流传着烧瓷的手艺,烧的瓷器名满天下。
这茶碗,从外表看秀气,素雅,但你捧在手里就会发现它很有料,沉甸甸的,底座很稳,给人一种非常厚重踏实耐用的感觉。
而事实上,这茶碗也确实如此,孙氏他们这套,是前阵子刚刚拆开用的,所以不清楚这茶碗的好。
而杨若晴屋里那套,都已经用了两年,期间好几次掉到地上。
你猜咋整?
人家连个缺口都没裂,就问你牛不牛!
所以杨永柏想靠双手的力气把这茶碗捏碎,除非他是练家子。
而且还不是一般的练家子,最起码五年起步……
好了扯远了,杨永柏酝酿了一阵,终于开始诉说他这段时日的悲惨遭遇:
“我当初真是眼瞎了,好端端的放弃跟我表哥合伙做的营生,竟跑去白鹅镇跟永仙大堂哥做事,我是猪油蒙了心,真恨不得给自己两巴掌!”
得,这一张口就先把杨永仙给谴责了一通,当初有多舔,如今就有多恨。
这就是舔狗的人生,爱恨交缠,欲生欲死。
“我原本是打算过去帮他跑腿,给我开工钱就行,一开始他很爽快,我给他做事他就给我钱,一点儿都不亏待我。”
“还时不时的给我洗脑,说要带我赚大钱啥啥的,我鬼迷心窍,那段时日就认准了他,死心塌地跟着,”
“我媳妇儿叫我要防着点儿,我还跟我媳妇儿吵架,说谁都能坑我,我永仙哥不可能坑,咱可是共爷爷奶奶的堂兄弟啊!”
听到这里,杨永智嗤了声,“你想得有点多,看看我们仨,我们仨跟他才是真正的亲兄弟,共爹妈的那种。你看我们谁信他了?”
杨永进也点头,“就连就犯浑的永青都没有去投奔大哥,这一点上,永青做的确实不错!”
得到二哥的夸赞,杨永青挺直了腰杆,别提有多神气了。
杨华明想到什么,突然问杨永柏:“当初你瞒着我们偷偷把你爷和云伢送回村,也是永仙指使的吧?”
杨永柏沮丧的垂下头去,低低的‘嗯’了声。
满屋都在叹气,对他的回应尽在预料之中,这叹气,是谴责,是鄙夷,或许还有一丝惋惜吧!
“被他利用了吧?你个傻狍子!”杨华明忍不住抬手敲了下杨永柏的头。
杨永柏也不敢反抗,手指接着抠茶碗上的青花瓷纹,闷声说:“永仙堂哥带着我出去跟人谈生意,去了杭州那些地方,让我大开了眼界。”
“回来后我跟我媳妇儿那商量,想把这几年攒下的钱拿出来投到大哥那里一起做生意。”
“我媳妇儿不答应,跟我闹,我一生气就打了她一巴掌。”
“她气得带着孩子跑回了娘家,我费了好一番力气才哄回来,我答应她赚了这一笔就收手,往后好好过日子。”
“结果这笔钱赚是赚了,可我却不想就这么收手,我听永仙哥说还有更大的生意,我这是小打小闹。”
“我一时脑热,就把钱再次投进去了,也学着他承包了一块鱼塘打算自己养鱼虾,媳妇知道了,这回她没哭也没闹,但我晓得她心里肯定是不痛快的。”
“原本我是能赚钱的,可是暑天突然淹水,鱼塘里的鱼虾全跑没了,我赔了个底朝天!”
“你往那鱼塘里投了多少钱?”老杨头问。
杨永柏说:“五十两银子!”
众人皆诧,尤其是杨永青,更是眼睛发光的盯住杨永柏:“五十两?永柏你咋那么会攒钱啊?有啥门道不?”
杨永柏看了杨永青一眼:“早前我跟我表哥合伙做小生意赚了点,媳妇儿娘家也贴补了些。”
杨永青一脸羡慕,“有个能贴补的好丈人家,真羡慕人,我就没那好运气!”
也先后娶过两个婆娘,一个傻子莫氏,拉了屎尿糊得满墙都是。
至于之前那个余金桂,不提也罢,要不是在她身上栽了跟斗,他也不至于对女人寒心,从此吊儿郎当的混日子。
“后面为了搞鱼塘,我还瞒着我媳妇儿跟外面借了十两银子的高利贷……”
“哎呀呀,高利贷你也敢借?那利息压死人,你可真是胆大包天!”杨永青连连摆手,突然又不羡慕杨永柏了。
杨永柏说:“我算过了,要是不发大水,我鱼塘的鱼虾卖出去,一把就能赚回来!”
“可这不是刚好发大水了么?”杨永青抖了抖肩膀,笑得幸灾乐祸。
“永青你甭打岔!”老杨头训了杨永青一嘴,接着问杨永柏:“后面咋样?你那钱还不上,人家要找你麻烦吧?”
杨永柏苦笑,“嗯,是出去躲了几天,等我回来,有人跟我说,我的高利贷被我媳妇儿还了。”
“啥?她帮你还了?那她人不错啊……”老汉说。
突然意识到什么,老汉的脸色变了变:“她又是哪来的钱?你先前不是说承包鱼塘把你们的家底都给搭进去了?”
杨永柏笑容更加苦涩,“她哪有钱哦,是她背后的那个男人给的钱。”
背后的男人?
对于堂屋里的妇人们来说,这是硬核,是重点。
“哪个男人?咋样勾搭上的?你一五一十的说,咱帮你出那口恶气!”谭氏咬牙切齿的说,长长的手指甲陷入了手掌心,仿佛被戴了绿帽子的人是自己。
第7734章 送人了
杨永柏笑不出来了,又改用双手抱住自己脑袋,闷声说:“那个男人是永仙堂哥生意场上的朋友,很有钱,老早前过来喝酒就对我媳妇儿有点意思,我媳妇不搭理。”
“早前不搭理,咋后面又搭理了?可见你媳妇儿骨子里就是个不安分的主儿!”谭氏往地上啐了一口,仿佛说到那种女人,都脏了她的嘴巴。
杨永柏痛苦的摇头,“不怪她,谁让我没本事呢,做啥赔啥,把家底都给整光了。”
“欠了高利贷我丢下老婆孩子就自己跑了,是我先不管他们死活的。”
“那个男人救了她,她用最后的情分求他帮我还了高利贷,往后我们之间就两清了……”
“对那种sao女人,咱老杨家不要就不要,往后再更好的。”谭氏又啐了一口,说。
人群后面,刘氏几乎是贴着杨若晴的耳朵嘀咕:“听到你奶这话没?搞得好像是永柏不要人家似的,明明是永柏被抛弃了……”
杨若晴朝刘氏眨了眨眼,虽然事实是这样,但四婶你别说出来啊。
尤其是当着当事人的面说,被听到了那不是剜心嘛!
“四婶,先别说这些了,接着听。”
“好。”
耳边少了刘氏的聒噪,杨若晴得以重新听那边的事。
便听到老杨头在问杨永柏:“搞了半天我咋没见着你的娃?娃呢?”
杨永柏吐出两字:“没了。”
“啥意思?啥叫没了?”老杨头脸色变了,又问。
其他人也都紧张的望向杨永柏,在众人的口语习惯里,‘没了’就是没了,消亡了,死了。
杨永柏抬起头看到众人的反应,后知后觉自己说错了话让大家误解了。
“我儿子好好的,还活蹦乱跳的呢,你们别多想啊!”
杨永柏赶紧解释,有点小尴尬。
众人都松了一口气。
老杨头黑着脸,“多大个人了,说个话都不能好好说!”
“你说没了,到底是啥意思?”老汉接着又问。
杨永柏说:“被他娘带走了。”
“带哪去了?带去她娘家了?”老杨头又问。
“带去改嫁了。”杨永柏说。
谭氏冷笑:“改嫁?她又不是仙女,带着个拖油瓶还能改嫁?那个男人脑子里怕是装了屎吧?”
“奶,这你就说错了,她长得还是不错的,身段儿也好……”
“我呸,你个不争气的东西!”
谭氏抓起面前碟子里的瓜子,像天女撒花似的撒向杨永柏的脸上。
杨永柏被打得睁不开眼,好多瓜子掉到他一口未喝的茶碗里。
“奶,你这是……”
“我这是啥?”谭氏拍着桌子抽身而起,“永柏你个不争气的东西,几辈子没见过女人?那个贱人都给你戴绿帽子了,你还要护着她?”
杨永青也摇头晃脑的教导杨永柏:“永柏,这就是你的错了,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裳啊,衣裳没了还有再买嘛!”
杨永柏苦笑,“兄弟如手足?她和那个男人,还是永仙堂哥从中帮忙牵线搭腔的,这就是我的好手足,好衣裳?”
杨永青哑然失笑,两手一摊说:“那也怪不得别人,只能怪你信错了手足,你看看我们,我们会坑你吗?”
杨永柏无话可说了,只能耷拉下脑袋,烦躁的扣着桌子上的木质纹路。
“永柏,你糊涂啊!”
老杨头把旱烟杆子重重敲着桌子,急得腮帮子上松弛的皮肉都在摇晃颤抖。
“她要改嫁那是她的事,孩子你咋能让她带走?那可是咱老杨家的血脉啊!”
老杨头说着说着,挣扎着想要站起来,没有知觉的双腿给老汉狠狠泼了一瓢冷水。
“爷,你别急,那个男人应该会对孩子好的,他自个没有儿子,前面被休掉了两个妻子,家里还有几个小妾,一个都没生下娃来。”杨永柏解释说,
“她带着儿子改嫁,也是他的意思,说是会把我儿子当做自己儿子养的,还指望着将来继承家产养老送终呢!”
或许,儿子跟着她去了那边,比留在他自己这边要过得好吧?
这么看,好像也不是一件坏事。
然而边上其他人听到这番言辞,却是表情各异。
有的是愤怒,不认同,觉得杨永柏简直不配做爹,不配做人。
有的则是震惊。
震惊杨永柏的心可真大,连自己的亲儿子都可以拱手相让?就那么眼红别人家的家产?
还有一小部分人,比如杨永青,则捏着下巴若有所思。
若是有人愿意把自家闺女抱养过去,锦衣玉食的养着,走哪身后都跟着好几个丫鬟婆子,将来出嫁还能准备一大堆嫁妆……他或许也会做出永柏做的事吧?
杨若晴是介于震惊和鄙视这之间的。
震惊,是因为杨永柏的选择,还真是舍得。
鄙视,也是源于杨永柏的这个选择。
他以为自己是吕不韦吗?送自己儿子去继承王位呢?
不过,看老杨头那愤怒到扭曲的脸孔,杨若晴暗暗替杨永柏捏了一把冷汗。
果真,老杨头下一瞬爆发了,老汉把桌子拍得砰砰作响,声嘶力竭的吼说:“你个畜生玩意儿,咱老杨家是缺了孩子一口吃的还是一口喝的?”
“那个商人家在哪里?你快些说,回头让你叔叔们去把孩子接过来,你个畜生没本事养,老汉我来养,我们老杨家二房可就那么一根独苗苗了,还送人?你个畜生咋还有脸回来?你咋不去死?”
杨永柏眼眶通红,眼底都是血色。
憔悴的神情告诉众人,这段时日他过得并不好,每天都活在煎熬之中。
“爷,我本来就不想回来啊,我是打算去死的。”
“家里派人去白鹅镇报丧的时候,我就在我承包的鱼塘塘坝上坐了一天一夜,就打算跳下去一了百了!”
“那你咋不跳?”
“我是要跳,可我思来想去,还是得回来给我嘎公磕几个头,感激他疼我一场!”
“行,那你现在磕完头了,你再把那个商人家住哪告诉咱,你就可以去死了!”老杨头铁青着脸,指着门口。
杨华忠一直坐在摇椅上,腿不方便,还很疼,这让他没多大力气开口。
这会子听到老杨头撂出狠话,杨华忠也挣扎着坐直了身体:“爹,咱有事说事,气头上别话赶话。”
永柏别看自己当爹了,可还是个愣头青,万一把他刺激得钻了牛角尖就麻烦了!
第7735章 多事之秋
富宁县。
魏家此时,已经乱的不成样子。
面对着一地伤残的局面,魏勇站出来居中调度,没一阵,现场就已经恢复了平静。
甚至地面上那些斑斑血迹,都已经被掩盖起来。
“这个魏勇,能力很强。”
望着这场动乱,骆星辰侧头对着墨安白道。
“魏家就是在他手里发展壮大的,他父亲,当年的老家主,只是个家资殷实的书生,考上了举人,当过知县,做官的本事有,经营家族的本事却不足……”墨安白道。
“那他生了个好儿子,这个魏勇,狡诈的很,跟老狐狸似的,不过,这世道就是这样,不会让一家永远辉煌下去,你看他下一代,那位魏浩公子,跟魏勇简直判若两人。”骆星辰微微一笑道。
“别提了,他都快吓尿了。”墨安白撇了撇嘴,眼中闪过一丝不屑。
那位今日成婚的魏浩公子,遇到危机,除了一声尖叫,脸色煞白以外,什么事都没办成。
“从小长于妇人之手,魏浩的性子太过柔弱,真是虎父犬子。”
骆星辰顿时想到了很多人,譬如墨村的老族长家的虎娃,跟他父辈比起来,就差的太远。
京城的大家族中,类似魏浩的这种养尊处优,没本事的公子哥,数量可不少。
“这是好事啊,公子,正好方便我们行事,要是魏家都是精明人,反而会很麻烦呢。”墨安白笑道。
“以你来看,这魏家跟天网有关联的,会是谁?”骆星辰问道。
“公子你觉得呢?”墨安白反问。
“我认为那位陆一可能性比较大,他明摆着是一位杀手,而且他的脸毫无特色,这才一小会儿,我对他的脸的印象,已经开始模糊了,我怀疑,过上几天,我会彻底想不起来,他究竟长什么模样。”骆星辰道。
“不排除陆一有这个可能,奴家觉得,那位护卫队长也有可能……”墨安白缓缓道。
“护卫队长?我记得那人武艺一般。”骆星辰皱了皱眉,对于护卫队长,他倒是记得,但那人出场以后,除了指挥那位护卫们射箭,别的没表现出什么特殊之处。
尤其是好几次遇到铁甲人石茂德的进攻,他都选择了迅速后退,躲避。
“他实在藏拙,那位护卫队长,真正的实力绝不亚于陆一。”墨安白淡淡道。
“护卫队长,叫什么名字来着……”骆星辰眯起眼睛,他发现自己没有那方面的记忆。
“叫做魏硕,据说早年就不姓魏,是魏勇从市场买回来的奴才,后来发现他颇有才能,就赐姓他为魏。”墨安白道。
“你调查的很仔细嘛。”骆星辰道。
“不是奴家调查的,这是紫烟姐,之前交给奴家的一份资料,里面有写魏家的一些事情。”墨安白摇头否认。
“原来是隐卫……”骆星辰恍然。
调查这些事,不大可能是紫烟亲自来办的,多半是长期待在富宁县的隐卫,多年搜集的材料。
紫烟再有能耐,她也只有一双手,不可能什么事都亲力亲为。
“公子你想想,护卫队长魏硕为何要隐瞒自己的实力?他的目的何在?说不定他就是潜藏隐匿在魏家的天网杀手……”墨安白道。
“那就暂时以魏硕为目标,时间紧迫,只能这样了。”骆星辰摸了摸下巴。
就在骆星辰和墨安白在角落说话之时,魏勇迈步靠近过来。
“两位贵客,这次让你们受惊了,我们魏家多有得罪,冒犯之处还望见谅。”魏勇脸上堆着笑,拱手道。
“好说好说,魏家多事之秋,我等只是恰逢其会,不过,我们跟魏家的生意……该当如何?”骆星辰笑了笑道。
他扮演的海外商人,是魏家最大的海外客户。
魏家铜矿开采的矿石,起码有五成以上,都是他买走的。
如此大的客户,魏勇这种生意人,自然是不会轻易得罪的。
“你们放心,生意依旧按照协议来办,另外,鄙人给两位贵客准备了两份薄礼,给贵客们压压惊,贵客们还有什么要求?”魏勇笑道。
“我们没别的要求,就是想要你们找个武艺高强的人保护我等,就你们家的护卫队长,把他调过来,这几日保护我们如何?”骆星辰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这要求,明面上来看,完全是合情合理的。
“好,鄙人这就去安排,保证你们在魏家的安全。”魏勇点头,这种要求,他没法拒绝,也不能拒绝。
随后,又谈了一阵铜矿石买卖的事,魏勇才离开去招呼其他的宾客。
这些宾客分为三批不同性质的人。
其一是类似骆星辰扮演的海外商人一样的商贾之流。
其二是官面衙门里的官员。
其三就是江湖人士了,譬如青云门门主余凌霄。
魏勇离开后不久,一道声音传入骆星辰的耳中。
“你们是海外来的商人?”
说话的嗓音像乌鸦一般,格外的难听。
骆星辰一听就知道这是青云门门主余凌霄。
他皱了皱眉,这人怎么靠过来了?
“不错,你是何人?”骆星辰平淡的回了一句。
“本人是青云门门主,嘿嘿,我看你的齐语说的挺地道的嘛,你旁边的女伴是你夫人吗?”余凌霄话锋一转,目光就朝着墨安白斜瞟。
这种皮肤如牛奶一般白的海外女子,让他一见之下,心头就有些蠢蠢欲动。
“不是,这是我们公司的董事。”骆星辰淡淡道,他的语气看似很平静,但其实已经很不耐烦了。
“原来是董事,不知贵公司做何生意?我青云门,家业很大的,也有很多生意可谈。”余凌霄脸上挂着笑容,一边说话,一边不时的斜瞟墨安白。
“青云门,没听说过,好了,我们有事离开。”
骆星辰和墨安白对望一眼,掉头离去。
此时,不宜跟青云门门主余凌霄正面冲突,否则,就会暴露自己的武艺了。
前往贵宾住处的路上,骆星辰脸色还有些不好看。
余凌霄这个人也太过无法无天了。
“公子,奴家想要教训一下余凌霄。”
墨安白对此倒是平静很多,她以前面对差不多局面,不止一次了。
第7736章 春风楼
“你打算怎么做?”
对于墨安白想要教训余凌霄的想法,骆星辰绝对是赞成的。
但怎么寻找机会,却是一件麻烦事。
“余凌霄不会住在魏家,他很快就会离开魏家去县城里面……县城里面有一条街道,在那里多半能找到他。”墨安白淡淡道。
“什么街道?”
“富宁县很有名的一条街道,那里有县里第一名楼,春风楼。”
墨安白说了所谓名楼的名字,骆星辰就知道是干嘛的。
春风楼,必定是富宁县第一青楼。
当天夜里,骆星辰再一次见识到了魏家的奢侈。
魏家的蜡烛跟不要钱似的,到处都点亮了,将魏家的很多地方照得跟白昼似的。
晚上招待他们的晚餐,选用的是优质食材,制成的山珍海味,美味又营养,全然不顾富宁县城内都还有很多户人家在挨饿。
夜里吃完饭,骆星辰婉拒了魏勇安排的一些活动,回到房间里。
稍晚一些,他才见到了魏家护卫队长魏硕。
魏家护卫队长魏硕,皮肤黝黑,身材壮实,笑容憨厚的一位汉子。
要不是墨安白识破了他伪装的实力,恐怕别人都将他当成一位老实人。
老实人是最容易迷惑人,也最容易被人信任的。
骆星辰打量了一番后,心里就在想。
究竟魏勇知不知道魏硕的真正实力?
要知道,魏勇可是个罕见的老狐狸,老奸巨猾的。
这种人,一般人被他忽悠的,哪怕被他给卖了,说不定还会帮他数钱。
“拜见大人!”
魏硕来到骆星辰面前,双手抱拳行礼。
“护卫队长魏硕,你带人守住门,谁要是不经允许,想进门,都给我打出去,另外,明天跟我过去打个人。”骆星辰双手背在身后,摆出一番高高在上的姿态。
“请问大人,冒昧的问一下,明天去打谁?”魏硕一脸老实巴交的拱手道。
“你别管打的是谁,你主子魏家主说了,近日内,你听我的就行。”
“现在散了吧,去安排一下,做好保护。”
骆星辰摆摆手,不想跟他多说话,转头就向里面走去。
关上门以后,骆星辰坐定问道:“魏硕有露出破绽吗?”
“没察觉出来,魏硕表现的很完美,看起来就是一位老实憨厚的汉子。”
先前,墨安白全程都在关注着,盯着魏硕的一举一动,从其中也没看出有什么不妥之处。
“表现的很完美才不正常……”
骆星辰语气顿了顿,接着道:“我先前表现的如此倨傲,换了别人,多少都有几分愤懑不平,但魏硕没有一点意外的表情,这就已经不正常了。”
“明天再试探一番,他肯定会露出破绽的。”墨安白微微一笑。
明日春风楼一行,才是重头戏。
……
清晨。
骆星辰起床以后,透过窗户望向外面。
房屋的台阶上,一左一右站着两名护卫。
这两名护卫,俱都是魏家护卫队的成员。
但骆星辰却很不满意,推开门大喊道:“魏硕呢?去哪儿了?你们就是如此对待贵客的吗?”
“大人,魏队长很快就过来。”其中一名护卫,低着头道。
“这里有你说话的地方吗?我叫的是魏硕!”骆星辰怒意满满,指着队员的鼻子,就是一顿骂,如暴风骤雨一般。
过了一阵,魏硕才匆匆忙忙的从院门的方向奔来。
“大人,我去取兵器了。”魏硕解释道。
“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以后没有我的许可,不允许私自离开,想离开不是不行,要先提前问过我。”骆星辰道。
“是,大人。”魏硕低垂着头。
骆星辰甩手走进房间里面。
过了一阵,骆星辰再次从里面走了出来,此时,他已经换上了新衣,看起来神采飞扬。
他望了魏硕一眼,挑眉道:“我们出发。”
魏硕四处望了几眼,一直憨厚老实的眼中终于露出了一丝诧异。
“不用管她,这是咱们男人的事儿。”
骆星辰丢下一句话,就向外面走去。
院子外面,马车已经准备好了。
魏勇安排的种种服务,都是极为妥帖,这马车低调奢华有内涵,不会给人一种暴发户的感觉,又能体现出富贵荣华的气息。
骆星辰上了马车,立刻将驾车的马车夫给赶了下去,指着魏硕,让他上前面驾车。
魏硕没有反驳一句,他坐在前面马车夫的位置,问了一句:“大人,我们去哪儿?”
这一句他不问是不成的,要是不知道去哪方向,他怎么驾车呢。
“富宁县的男人最喜欢去哪儿?当然是春风楼了!今儿个你有福气了魏硕,我带你去春风楼好好玩玩,所有的开销由你们魏家主买单。”
骆星辰挑眉,神情趾高气昂。
“是,大人。”
魏硕很木讷的回了一句,就开始架起马车,像前面行去。
“看你模样儿黑黑壮壮的,怎么就这般呆滞?你还是个男人吗?是不是你们魏家主给你的月俸银子太少,以至于春风楼都去不起了?”骆星辰挑眉。
“大人,我的银子还是够使的。”
骆星辰说了一连串的话,以至于魏硕不回应都不行了。
“够使什么?你这样的护卫队长,一月才几个银子,今日,我带你吃香喝辣的,好好享受,你去摆平拦路的敌人,剩下的不用你管。”
骆星辰手掌一挥,很是豪气。
但,他花的又不是自己的钱,这番作为,也终于让原本没有表情的魏硕,神色复杂起来。
忍受着骆星辰的喋喋不休,魏硕终于将马车驾驶到了街道的入口附近。
在附近有很大的广场,还有可以寄存马车的地方。
而街道里面,道路比较狭窄,马车是进不去的。
既然马车进不去,骆星辰便伸了个懒腰道:“魏硕,下车,前面开路。”
花别人的钱,指使别人的下属,出来耀武扬威,这可是很带劲的事。
骆星辰走了两步,忽然感觉少了点什么。
既然要做一名恶少,那么恶少手中的折扇,那是不可缺少的。
幸好他出门的时候又带,只是放在车上,没拿下来。
“魏硕,把我的扇子拿来。”骆星辰挑眉。
第7737章 整几口?
长坪村。
夜幕深沉,杨华明和杨华洲从外面回来,堂屋里,老杨头和杨华忠父子俩依旧坐在桌边,两人跟比着赛似的吞云吐雾。
孙氏和杨若晴娘俩也在一旁的茶几边,茶几上也点着一盏烛火,孙氏正就着烛火做小孩子的肚兜。
孙氏手里的是一件蓝色肚兜,她在绣上面的小老虎。
边上杨若晴的腿上放着一只针线笸箩,她双手捧着针线笸箩里的一件红色绣白色小兔子的肚兜看得津津有味。
这两件小肚兜都是孙氏给杨若晴肚里的俩娃做的,因为不知是孩子们的性别,所以就都各绣了一条。
听到堂屋门口的脚步声,杨若晴抬起头便看到两位叔叔披着夜色进了门。
“四叔五叔回来啦?我给你们倒茶。”
她将手里的肚兜放回笸箩里,就要起身。
杨华洲摆摆手:“不喝不喝,你坐你的,别起身了。”
杨华明也点头,“我们又不是外人,要喝茶自己倒,你挺个大肚子就别折腾了。”
既然两个叔叔都这样照顾,杨若晴自然是听话的又坐了回去,然后听老杨头和杨华忠他们询问事情。
老杨头问杨华明:“永柏这会子咋样了?”
杨华明说:“还能咋样?老样子呗,走哪都拉着一张脸,好像谁都欠了他的似的。”
老杨头几乎全白的眉头皱了起来,“那这会子,没再说那些寻死觅活的话吧?”
不怪老杨头这么问,因为之前老汉火气头上说了狠话,叫杨永柏去死。
当时杨华忠都出来打圆场了,但都晚了,钻了牛角尖的杨永柏当真抓起桌上的茶碗往脑门子上磕……
当时那茶水茶叶全都罩在脑门子上,跟鼻血混在一块儿哗哗往下淌。
那样子就跟从死人堆里扒拉出来的似的,把一屋子的人都给吓到了。
幸好大伙儿过来开家庭会议之前就把小孩子们安顿好了,不然,有小孩子在场看到杨永柏那副鬼样子,非得留下心理阴影不可。
“放心吧,没再寻死觅活了,我们给他送去的夜饭也吃了,走的时候见他在那里铺床,看样子是打算睡觉了。”杨华明又说。
老杨头稍稍放心,“那就好,但愿他睡一觉,自己能想通,别再做傻事。”
杨华忠看着自己的受伤的腿,很是烦闷。
腿不好,想去哪都不行,只能坐在这里听消息,愁人。
“今夜先让他在他嘎公家睡一晚,明日一早老五你们去喊他过来我这吃早饭,我再劝劝他,让他搬到我这来住。”
“三哥,你就别劝了,今个你已经劝了好一阵,是他自个非得去小叔那里住。”杨华洲说。
“而且他过去后,也没回他自个的屋子,径直就去了他嘎公的屋子,说要睡那儿。”杨华洲又说。
“啊?睡那屋啊?他不怕?”杨华忠讶问。
那屋里的帐子已经拆了,门板也卸下来了,地上,桌上,还残留着办丧事残留的纸钱和香灰。
到处都乱糟糟的,估计永松和燕萍这小两口也没顾得上收拾。
而永松和燕萍两口子在送他们爷上山后的隔天,就去了燕萍娘家,得过几天头七再回来。
“那院子里就他一个人,还非要住那屋,我们拦不住,只能随他了。”杨华洲很无奈的说。
杨华忠还想再说点啥,老杨头疲惫的摆摆手,打断杨华忠的话:“算了,既然他想睡,那就肯定是不怕,让他睡也好,他缺席了他嘎公的丧礼,
去那屋暖暖屋子,也算是一种弥补吧!”
父子四个都沉默了下来,抽烟,喝茶。
期间孙氏还抽空去拿了一碟瓜子过来给他们嗑。
杨华明抬起头笑呵呵问孙氏:“三嫂,有酒不?突然想抿两口小酒了。”
孙氏说:“当然有。”
杨华洲道:“先前夜饭吃的沉闷,我也突然想喝两盅。”
“那也算我一个。”
得,这回发话的是老杨头。
杨若晴乐了,“爹,两位叔叔,你们这是欺负我爹腿伤不能碰酒吗?这是故意馋我爹呀?”
杨华明笑着纠正:“四叔可不是故意馋你爹,是考验你爹。”
杨若晴朝杨华忠那挑眉,“爹,你听到了吗?你能接受住这个考验?”
杨华忠咧了咧嘴,“能的。”
然后,他又吩咐孙氏:“给咱爹也准备酒盅,爹也整一口,再炒个下酒的菜。”
孙氏温顺点头。
杨华洲补充道:“三嫂别整太麻烦,弄碟花生米就能下酒。”
孙氏朝杨华洲那温柔的笑了笑,转身去了后院灶房。
“我去帮我娘。”
杨若晴也赶紧跟了过去。
到了后院,孙氏说:“我不用帮,你去坐着歇息。”
杨若晴挽住孙氏的手:“我给娘作伴。”
小爷爷去世这几天,大伙儿都在这边烧饭,每天灶房里人来人往。
这会子夜里就孙氏一个人过来烧饭,她肯定怯。
即便她嘴上不说,但做闺女的,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呢?
孙氏拍了拍杨若晴的手,“也好。”
“嘿嘿,我是娘的贴心小棉袄吧?”杨若晴边走边把脑袋搁在孙氏肩膀上,撒娇问。
孙氏慈爱的摸了摸杨若晴的头发,“必须的,你俩弟弟绑一块儿都抵不上你一个贴心。”
杨若晴笑了:“哈哈哈,那也必须的。”
“不过,花儿和朵儿也好,只不过她们俩都不能在身边,没有你这么方便,咱不能及时互相照拂。”孙氏又说。
虽是这么说,但言语间却没有半点抱怨,反倒是对她们姐妹的牵挂。
“朵儿出嫁了,有自己的小家,有她要照顾的人和事儿,不能常回来咱也能理解。”
杨若晴挽着孙氏的手臂边走边跟她那分析,“至于花儿,她跟着大安去了京城,虽不能在娘你身边作伴,可是她却能照顾到大安啊!”
“大安身边有了花儿的照顾,娘你不也能安心么?”
孙氏点头,“这倒是真的,把大安交给花儿,我是真的放心。”
“要是当初大安娶的不是花儿,是别人家的姑娘,我还真是放心不下。”
“娘,你这话又外行了。”杨若晴又纠正,“若真是大安真心爱慕,且愿意娶进门跟对方过一辈子的女人,那他们小两口就是这世上最亲近的人。”
第7738章 好气氛
“跟最亲近的人在一起过日子,娘你又有啥不放心的呢?”
关于这个问题,孙氏也有自己的理解,辩驳说:“当然不放心啊,不说别的,就说大安吃东西的口味那块,若是在外面娶的女人,能有花儿那样了解大安的喜好吗?”
这辩驳,再次逗笑了杨若晴。
照着这逻辑,童养媳和童养夫还得流行起来呐?
“娘啊,那我问你,你跟我爹小时候谁都不认识谁,也不清楚对方吃东西的喜好,为啥后来你嫁给他,对他的口味摸得透透的呢?”
孙氏不假思索的说:“我嫁给了你爹,我当然就要问清楚他喜欢吃啥,不喜欢吃啥啊。”
“天长日久的过日子,就算不问,看也能看出来的,那又不难。”
杨若晴说:“这不就对了嘛,那又不难,所以甭管大安娶的是谁,只要是意中人,咱都不要担心他过不好日子。”
“当然了,是花儿就更好,知根知底。”
最后这句话是为了照顾孙氏的感受,故意顺着她才说的。
说白了,谁娶谁,都是缘分在安排。
若真是无可救药的爱上一个啥都不会做的女人,可能上厅堂下灶房的那个人就换成大安了。
世上的事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旁人就别瞎担心了。
娘俩个一路探讨着进了灶房,又在说话的当口准备了一碟油炸花生米,凉拌萝卜叶子,晌午剩下的小半碗五花肉做了个回锅肉。
孙氏还想再炒盘鸡蛋,被杨若晴拦下来了。
“差不多了娘,他们就是想喝酒,有这三盘小菜下酒已经足够,再多就是浪费。”
“那……好吧!”
当孙氏端着酒和菜回到堂屋,杨华明的眼睛都亮了。
“三嫂,你这也太隆重了。”
孙氏笑了笑,把酒盅和筷子依次摆好,也给杨华忠面前放了一双筷子,这才坐回自己的凳子上接着做针线活。
杨若晴拿着一碗温好的牛奶放到杨华忠面前,“爹,你喝这个,把它幻想成酒。”
原本杨华忠看到杨华明拍开酒坛子,嗅到那飘出来的酒香还在舔嘴唇。
这会子看到碗里的牛奶,愣了下。
“你给我喝这么好的东西做啥?这是朵儿专门送来给你喝的,你喝你喝。”
杨华忠赶紧把手里的牛奶碗推过来。
杨若晴又将碗推了回去:“爹你喝吧,我今夜吃多了不能再喝,你若是不喝,也不能搁到明天,会坏掉。”
小朵他们操场有一头奶牛,是当初娇娇身体不好,骆风棠他们想法子专门从外面弄回来的。
现在娇娇身体好了很多,说明这牛奶对调理孩子的身体很凑效。
所以小朵听说杨若晴怀孕后,便隔三差五的让项胜男送牛奶过来。
杨若晴说过几回,叫他们别送,草场养牛那么忙,每天给牛牛们割草都是一件很费功夫的事。
可是小朵怎么说都不听,尤其是当后面听说杨若晴肚子里兜了俩娃,那更是每天都要打发项胜男来送牛奶。
骆风棠跟杨若晴这商量了下,不要项胜男来回奔波,他每天自己去草场取。
今日份的,早上杨若晴喝了一碗,所以不差晚上这一碗。
“三哥,既然这是晴儿孝敬你的,你就喝吧,别客气来客气去的耽误咱吃酒时间。”杨华明笑呵呵的说,说话的当口,已经迫不及待的抿了半盅酒。
杨华忠只得作罢,端着碗,眼底都是欣慰。
这东西虽好,可他还真喝不惯,不过是闺女的一番好意,总不能辜负。
“来,爹,满上。”杨华明双手端着酒坛子来到老杨头跟前。
老汉把面前的空酒盅推了推,好方便杨华明给他倒酒。
“来,爹,咱几个先碰一个。”
“三哥,你以奶代酒。”
父子四个碰了一个回合,杨华忠抬起筷子招呼大伙儿:“别光顾着喝酒,来,吃口菜压压。”
父子几个边吃菜边喝酒,还拉起了家常。
不远处,孙氏埋头做针线活,无瑕顾忌桌边的动静。
但杨若晴手里捧着温开水小口的抿着,目光却在这父子几个身上打着转儿。
这父子四个,好像好几年都没像今夜这样心平气和的坐在同一张桌上喝酒了吧?
还别说,这画面还真是和谐,远比他们吵得脸红脖子粗要好看。
所以说,一家人,还是要和和气气的在一起比较好,旁边人也跟着过点舒心日子。
“老三,老四,老五,这盅酒,是爹我敬你们的。”
老杨头再次举起手里的酒。
这是老汉头一回主动给儿子们敬酒,老汉好像有点不好意思,以至于那眼神都不太敢直视仨儿子。
而三个儿子呢,也都很惊讶,还有些受宠若惊。
哥仨眼神暗暗交汇了一下,打算派出最能言善辩的杨华明来出声。
“爹,使不得使不得啊,该我们敬你的酒……”
“不,老四你听我把话说完。”老杨头说。
“好,爹你说。”
“这趟,你们小叔能热热闹闹,又顺顺利利的入土为安,多亏了你们哥几个。”老杨头说。
“你们牵头,带着永进他们,出钱又出力,”
目光一转,老杨头又扫了眼孙氏和杨若晴:“当然了,咱家的女眷们也都不赖,都很尽心尽力,尤其是晴儿,还智勇双全识破了杨华胜的阴谋诡计……”
说到杨华胜,老杨头突然眼珠子直了,举在手里的酒盅也差点掉到桌上。
杨华明也猛地拍了下脑袋,连声说:“糟糕,咋把这事儿给忘得一干二净?”
孙氏手里的针差点戳到手指头,也错愕的抬起头,却是看向杨若晴。
而杨若晴呢,则是端着茶碗,优哉游哉的喝着水。
“咋啦?你们……这是咋回事啊?”杨华忠和杨华洲兄弟满头雾水,刚刚升上来的一点好气氛还没持续一顿饭的功夫呢,这又出啥事儿了?
老杨头第一个回过神,他惶白着脸对他们兄弟说:“华胜,华胜和永兵父子还被关着呢,我太忙了,都把这事儿忘到了九霄云外!”
杨华明也是满脸焦急,焦急中又有些哭笑不得:“这都三五天了,他家婆娘也没来闹过,旁边人也没人提醒,我也忘了个精光!”
“他们父子,该不会饿死了吧?”
第7739章 活该
这下,杨华忠和杨华洲兄弟更是一脸懵逼。
“啥情况啊?华胜和永柏咋被关?你们倒是跟我们说啊!”越是搞不清楚情况,杨华忠和杨华洲就越着急。
尤其是老杨头和杨华明俩的反应,更是催化剂,催得杨华忠满脑门子的汗。
“爹,你别急,我来跟你说。”
关键时刻还是杨若晴临危不乱,放下茶碗,三言两语就把杨华胜父子的事给交待清楚了。
“这个华胜,看着浓眉大眼老实巴交的,咋能做出那样的事?糊涂啊!”
杨华忠满脸的郁气,两条浓眉拧在一起,眉心的部位出现一个深深的川字。
杨华洲更是冷笑着说:“面相是会欺骗人的,怪不得这一年半载的跟咱这说话都阴阳怪气。原来是肚子里憋了坏水,饿死他活该!”
杨华明也说:“指不定小叔生前,这个杨华胜就打过偷东西的主意。”
“老四,这话咋说?”
“三哥,你想啊,小叔已经说过两回夜里睡觉发现有人在屋里摸摸索索的,他还当是闹鬼呢!
指不定啊,就是杨华胜那个狗曰的!”
杨华忠若有所思。
杨若晴也若有所思。
小爷爷生前确实说过两回这种话,第一回是淹水的时候他住在杨华忠家,屋子就在老杨头屋子隔壁。
第二回是在前不久,他老人家去世的前一天夜里。
不管是第一回还是第二回,杨若晴都确信没有贼溜进屋。
第二回是骆风棠仔仔细细查探过门窗,根本就没有被撬动的痕迹。
至于第一回,即便没有去查看,但是杨华忠家的院子跟骆家的院子一墙相隔,骆家是有暗卫日夜轮班监护的。
有贼进了杨华忠家院子,骆家那边的暗卫也会察觉并做出驱赶。
所以说,四叔的推测是不成立的,但杨若晴却不想这时候还为这种事辩驳。
杨若晴从前是个坚定的唯物论者,但如今,她却想用玄学的话来说,或许,这两次小爷爷半夜看到的,压根就不是贼,更不是已故的亲人鬼魂。
他看到的,或许……是他自己。
这猜测不能说,大晚上的,说出来恐怕孙氏要失眠。
“咱先别说这个了,还是赶紧的去那边宅子看看他们啥情况吧,这几天忙起来都没顾上要去送饭!”
老杨头颤抖着手去掏腰间的钥匙,却掏了个空。
他双手在腰间拍打着找寻着,六神无主的自言自语:“我的钥匙呢?我记得就挂在这啊……”
杨华忠三兄弟也都紧张的望向老杨头,这时,杨若晴轻咳了声,用手指头勾起一串钥匙:“爷莫急,钥匙在我这呢。”
老杨头看到那串熟悉的钥匙,稍松了一口气,同时又诧异:“钥匙咋在你那?”
杨若晴哑然失笑,“爷你这波可真是忙到啥都忘光了,那天夜里逮住华胜叔的时候,是你亲手把钥匙交给棠伢子,让他带去关押的。”
经过这么一提醒,老杨头也终于想起来了。
杨若晴接着又说:“至于华胜叔,你们也不要担心,他没饿死,这几天我那婶子每天都要给他们父子送吃的喝的,一天三顿,一顿都不能少。”
老杨头父子几个这才把心放回原处。
可这放回原处后,又也犯难了。
“这华胜父子,该咋处置呢?”老杨头问面前的三个儿子。
“爹,你原本是咋打算的?”杨华忠反问。
老杨头笑容苦涩,“我当时在火气头上,说的话有些狠,吓唬他要送官。”
“爹,不怪你说狠话,那种情况下换做我,都恨不得把他打死给我小叔陪葬!”喝了几盅酒的杨华洲骨子里那股子彪悍被激发出来,捏着拳头咬牙切齿的说。
“老五,你这样子有点吓人,话更吓人,快别这样了。”
杨华明嘻嘻一笑,并拍了拍杨华洲的肩膀。
杨华洲恨恨道:“是真的,我这人啥都好说,最见不得那种发死人财的人。”
“小叔还躺在门板上呢,那个畜生就跑去翻小叔的遗物,这跟盗墓有啥两样?”
“这种事缺德,生儿子是没屁眼的!”
杨华明耸了耸肩膀,“据我所知,永兵屁眼还是在的……”
杨华洲皱着眉,面色怪异的打量着杨华明:“四哥,你咋还有心思开玩笑呢?没看我都气死了么?”
这些年管理酒楼,形形色色的顾客都打过交道。
该讲道理,该恐吓,该谦让,该亲和,该霸道,该冷酷……他自认自己算是锻炼的还不错,在各种情境下进退有度,游刃有余。
但回到家,遇到小叔和杨华胜的事,他不想忍了,只想用最原始粗暴的方式去诅咒,去打去骂。
“好好好,四哥不开玩笑,来,吃口菜消消火。”
杨华明赶紧给杨华洲那夹了一块回锅肉,连哄带劝。
杨华明杨华洲兄弟那边暂时是没事儿了,桌子这边,杨华忠斟酌了一番后出了声:“站在侄子的立场,对杨华胜这种行为,我是肯定零容忍,恨不得把他送去把牢底给坐穿。”
“但是,处于里正的身份,咱办事儿还得照着规矩来。”
“他毕竟没有真正的偷盗到钱,所以属于偷盗未遂,咱把他关押了这好多天,也算是对他动用了私刑……”
老杨头抬了下手,打断杨华忠的话:“既是那样,这事不如到这儿就算了,明天就把人给放了。”
杨华忠对此没有意见,关押了五六天也算是让杨华胜尝到了苦头。
“爹,就这么放了?要我说,最起码得关一个月。”杨华洲再次抬起头说,“不然,都对不起我小叔,我小叔生前对杨华胜那一房,可是很照顾的。”
老杨头看了杨华洲一眼,“我也正是想到了你小叔,才打算放了他们。”
“你小叔心地善良,一生与人为善,就算是最后去世,都没有牵累身边任何人,半天疾都没有给他伺过。”
“你小叔若是在天有灵,肯定也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不希望咱为了他,把事越闹越大。”
“华胜呢,虽混蛋是真混蛋,可说到底也跟咱共祖宗,罢了罢了,这回就这样吧!”
第7740章 慈爱
老杨头这番语重心长的分析很有道理,杨华洲的爆烈情绪也按了下去。
若是把事情越闹越大,就算踩死杨华胜,对于如今的老杨家来说都不算啥难事。
可这些事带来的因果报应,许是会落在已故的小叔身上。
小叔一辈子与人为善,还是让他瞑目吧!
眼见桌上的父子几个意见达成了一致,杨若晴把钥匙放到桌上,“爷,那这钥匙就物归原主啦。”
老杨头点点头,又转头吩咐杨华明:“老四,你三哥腿不方便,明天你去把人给放了。”
杨华明应下这差事,顺手把钥匙捞到手里。
杨华洲说:“放出来之前,我得去好好训训他!四哥,待会吃完酒我就去!”
杨华明有点犹豫,怕杨华洲借着酒劲打杨华胜。
他可不是心疼杨华胜,他是担心失手了打出啥问题来,到时候又得打乱计划。
杨华洲看出了杨华明的顾虑,保证说:“放心,我不是愣头青,既然大伙儿都商量好了,我肯定不会由着性子来。”
“我就过去骂他一顿,替我小叔骂的。”
杨华明还有点犹豫,问询的目光投向杨华忠:“三哥,你看这……”
杨华忠一直在思忖,“老四,你陪老五一块儿去,也帮我带几句话给杨华胜!”
……
当天夜里,杨华明和杨华洲兄弟俩喝完酒,把老杨头送回客房,两兄弟就一起去了村南头的那座孤零零,暂时收押杨华胜父子的小宅子。
第二天天麻麻亮的时候,杨华胜父子就被放出来,悄默默的回了自己家。
不知道杨华洲是咋样骂杨华胜父子的,也不清楚杨华忠让他们捎带了啥话给那父子俩,总之,这父子俩回家后就变得格外的老实,接下来两天都待在屋里不冒头。
他家婆娘去菜园子里干活,去池塘浆洗,村里那些长舌妇跟她打听杨华胜父子的情况,她也只说他们放回来了。
有些好事者还想怂恿几句,这婆娘好像学精了似的,不再像前些时日那样逢人就哭诉老杨家仗势欺人。
这回,她啥话都不说,只闷头干活,活干完了就走人。
“不是被警告了,就是被收买了。”好事者们给出如此结论。
“收买?那不可能,老杨家犯得着去收买杨华胜这一房破落户?”又有人对此提出了质疑。
“那就是被警告了,这一房都老实了,不敢闹。”
“闹啥?人刚断气他们就去偷人家棺材本,这还有理儿了?”
“没脸闹,也站不住理,谁要是帮杨华胜家说话,说话的人本身品行也就有问题……”
舆论最终倒向了老杨家这边,杨华胜一家经此一事,在村里彻底的老实下去了。
而跟老杨家这边,也渐渐的断绝了人情往来,虽顶着同一个杨姓,但跟路人基本无异。
当然了,这一切都是后话。
隔天一大早,老杨头刚起床就让余兴奎推着去了小老杨头家。
老汉是想过去看看杨永柏呢,昨夜一宿都没睡好,翻来覆去都是杨永柏的那个被带走改嫁的孩子。
尽管,老杨头这个曾祖父是既叫不出那孩子的名字,也想不起那孩子的面容,只隐约记得那孩子应该也就五六岁的样子,其他真的啥都不记得了。
但这并不影响老汉那颗急切的护犊子的心。
当余兴奎推着老杨头火急火燎的来到小老杨头家的院子门口,刚好看到杨永柏从里面出来,肩上海挎着一只包袱卷。
他埋着头,刚把堂屋的门锁上,钥匙藏到门楣上面,刚转身就对上身后老汉那双震怒的眼。
“你在做啥?这是又要跑?”日头还没起山,看今天的天空,白天应该会是秋阳高照的一天。
但是,却有一朵乌云罩在老汉的头顶,云层中隐隐有绿色的电光闪过。
“爷,我,我……”
“你包裹里是啥?”老杨头直视着杨永柏挎在肩上的包袱卷,厉声质问。
“没啥,就是两件旧衣裳……”
“把包裹给我!”
老汉伸出手。
杨永柏有点迟疑。
坐在轮椅上的老汉突然探身,猝不及防就扯下了杨永柏的包袱卷并粗暴抖开。
从里面掉落一件旧了的衣裳,还有一根断成两截的旱烟杆子。
老杨头盯着地上的两桩东西,愣住了。
“这是……你嘎公的东西?”他问。
杨永柏赶忙蹲下身把衣裳和旱烟杆子捡起来,用力拍去衣裳上沾惹的灰土,又用衣裳紧紧裹住旱烟杆子,再拿包袱卷重新裹住小心翼翼的抱在怀里。
老杨头看着他这一连串的举动,很是错愕,头顶的那片乌云也悄然散开了。
他之前还以为杨永柏鬼鬼祟祟抱着个包袱卷要溜,是翻到了他嘎公藏在某处的棺材本呢!
先前抖开包袱卷的刹那,老汉心里甚至是慌的,生怕真的从里面掉出啥值钱的东西,那永柏就是第二个杨华胜了。
万幸,永柏不是的。
“永柏啊,你这是要走啊?”
老杨头的语气缓和了好几分,眼底都是惊讶和不舍。
杨永柏蹲在地上,双臂紧紧抱着包袱卷,轻轻点了下头。
“你打算上哪去呢?”老汉又问。
媳妇儿带着孩子改嫁了,生意也黄了,能往哪去?
杨永柏摇摇头,闷声说:“我也不晓得,出去闯闯吧,碰碰运气。”
“你出去闯,那你带你嘎公的遗物是要做啥?”
“留个念想。”
“哎!”
老杨头一声长叹。
他推动着轮椅缓缓来到杨永柏的跟前,探身伸出手来轻轻摸着杨永柏的头。
“傻孩子,外面一个萝卜一个坑,没你想的那么好闯啊。”
杨永柏把头埋在膝盖里,沉默着。
“昨夜我跟你几个叔叔商量好了,回头大家凑点钱,你拿去还给那个帮你还了高利贷的商人。”
“咱把钱还给人家,娃,是一定要接回来的,那是咱老杨家的骨血,咋能送给别人?”
杨永柏愕然抬头,看到老杨头眼底的坚决。
杨永柏心下动容,愧色涌入眼底,化为湿润的水汽。
他用鼻子努力的吸着气:“爷,那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利滚利的,好几十两银子了……”
第7741章 老姜家
老杨头抬手制止了杨永柏后面的话,老汉的语气异样的坚决:“甭管多少钱,都没法跟咱家的骨肉比,孩子是无价之宝!”
“至于你欠你几位叔叔的钱,等把孩子接回来后,你再慢慢的还。”
“都是自家人,打断了骨头连着筋,这种时候咱不帮你谁帮你?”
杨永柏的眼角红了,有点哽咽。
老杨头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了,先起来吧,走错了路不打紧,记得及时回头才是要紧。”
杨永柏在地上蹲太久,咋一起身还有些腿软眩晕,幸好边上的余兴奎眼疾手快上来扶住。
“多谢。”
杨永柏朝余兴奎低声说。
余兴奎笑了笑,“客气。”
老杨头环视了一遍这院子,发现院子里竟然被收拾干净了,前两天办丧事的那些东倒西歪的东西都被整理的挨着墙角放着。
“这院子……是你收拾的?”他问杨永柏。
杨永柏点点头,“昨夜睡不着,想起嘎公对我的好,就起来把这屋里屋外都拾掇了一遍。”
老杨头满脸惊讶,半饷后,那眼底的惊讶一点点化为欣慰。
“好,好,不枉你嘎公疼你一场。”
“行了,既然都安排好了,那就别跟这杵着了,把东西放回屋去吧!”老汉又吩咐。
杨永柏点头,转身又从门楣底下掏出钥匙,开了堂屋的门,过来取代余兴奎,亲自推着老杨头进了堂屋。
老杨头在堂屋里和隔壁小老杨头睡过的厢房里转悠了一圈后,暗暗点头。
他扭头对站在身后的杨永柏说:“之前乱糟糟的,大伙儿都累坏了,也没顾得上收拾。”
“永松和燕萍那两口子搞完丧事就跑回娘家去了,真是不像话!”
“你回来也好,好歹把这屋子收拾得有点从前的样子。只可惜,床空了,你嘎公……不在了。”
老汉别过脸去,抬起粗糙的大手掌抹去眼角的湿润。
“爷,你别哭了。”杨永柏也不知该怎么安慰人。
“这段时日,我就住这里了,就算嘎公不在了,我也要留在这里暖屋子。”杨永柏又说。
“我在这里住着,爷过来这边串门,还能像从前那样进来喝碗茶。”
老杨头听到这话,脸上终于露出欣慰的笑容。
他抓住杨永柏的手,用力拍了拍,“好,好!”
这爷俩的话传到边上的余兴奎耳中,他欲言又止。
但爷俩都沉浸在感动对方和自我感动的氛围中,谁都没有去留意余兴奎的异色。
余兴奎犹豫了下,最后还是吞下了那句话,等回头找到机会再跟老杨伯那说吧,这会子,不忍心打破这种好氛围啊。
留了杨永柏在这边院子里,老杨头让余兴奎推着离开了。
但老汉并没有直接回杨华忠家,而是让余兴奎绕道去老姜家。
“我得去看看老姜头咋样了,哎,到了我这个年纪啊,能说得上话的老伙计是走一个就少一个咯!”
在去看望老姜头的路上,老杨头跟余兴奎这感叹着。
余兴奎微笑着说:“老杨伯你说的哪里话?你这么健谈,跟谁都能聊得上话的。”
老杨头摆摆手:“不是一码事。”
余兴奎困惑。
老杨头接着说:“到了我们这个年纪,就喜欢怀旧,总想找人一块儿说说过去年轻时候的那些事儿。”
“找你们这个年纪的人,说不到一块儿去,因为你们只是听说过,并没有亲身参与那些事儿。”
“我兄弟,还有老姜头,从前还有个老陈头……”
余兴奎含笑听着,不时轻轻附和两句。
老杨头说,“看吧,我跟你说这些,你除了附和就是附和,我找我的那些老伙计,咱就能讨论得热切,这就是区别啊,这下你可明白了?”
余兴奎笑得无奈,“明白了,是我肤浅了,那我这就走快点,早些送您老去见老姜叔。”
姜大两口子在院子里搭鸡舍,听到老杨头的来意,姜大赶紧过来陪着老杨头进屋。
老杨头问姜大:“你爹的病这几日咋样了?”
一脸憨厚的姜大搓着手笑着说:“多谢您还惦记着,托您的福,我爹吃了老杨伯你送来的红参,精气神好了不少,这两日饭量也在渐渐恢复。”
老杨头脸上露出由衷的笑容,“那就好,那就好哇!”
说话的当口,几人进了老姜头的屋子,屋子里弥漫着浓郁的药味,还有一股子上了年纪的老年人身上特有的气味。
那气味用庄户人家的骂话来说,叫‘棺材板味儿’,夹杂着一种衰老和腐朽的气息。
而不像小孩子身上的nai香,少女身上的幽香,每个年龄段身体散发出的气味,是不同的。
老杨头的身上和屋里原本也有那种气味的,但那是以前老汉住在村口那小宅子里的时候的事儿了。
后面搬到了杨华忠家,事事都有孙氏近身照顾,那屋子收拾得干净整洁,老汉身上的衣裳从里到外也是用香胰子一遍一遍的清洗。
杨华忠和余兴奎两人更是经常合力给老汉洗大澡,所以老杨头虽然高龄,但却收拾的很精神。
在村子里一帮上了六十岁的老头老太太堆中,老杨头可谓是一个‘小清新’了。
所以,过惯了舒适日子的老杨头一进老姜头的屋子就被这怪气味给熏得眉头皱了下。
“姜大,你是做长子的,服侍你爹,你可得多尽心啊!”
老杨头当即就拉下脸来叮嘱姜大。
姜大也是尴尬了一瞬,搓着手说:“平时也收拾得还妥当,这几天有些忙,就怠慢了,回头我就收拾。”
老杨头暂时放过姜大,来到老姜头的床边。
老姜头还在睡觉,听到动静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看见是老杨头,老姜头可高兴了,当时就撑着床板坐了起来。
姜大赶紧拿起堆放在床脚的一件皱巴巴的旧衣裳过来盖在老姜头的身上。
那衣裳也是一股子怪气味,上面还残留着一些脏污。
老姜头并没有觉得什么,还吩咐姜大赶紧给老杨头和余兴奎泡茶。
老杨头喊住姜大:“茶就不要泡了,我们喝了过来的。”
第7742章 画扇
“姜大啊,你看看你爹这衣裳,都多久没换洗了?”
“你忙忙忙,就忙到那个份上了?”
老杨头可是一点面子都不给,再次朝姜大开炮。
姜大面红耳赤的站在床边,脚指头尴尬到抓着地面。
还是老姜头出声帮姜大解围:“老哥哥,你错怪他了,比起二房,这些年老头子我多亏了还有大房。”
“这段时日他们都忙,孙媳妇娘家有事儿,和孙子去了娘家,孩子,活计全都丢给了老大两口子,他们家里家外的跑,还要服侍我,也不容易。”
还有就是,这中间为了打点县衙那边,好让姜先俊在牢里的这个把月能够日子好过一点,老姜头给姜大施压,让姜大往县衙送了钱。
这事儿被大媳妇和孙媳妇晓得了,当时一个跟孙子闹,一个跟儿子闹。
孙媳妇恼回了娘家,孙子追过去了,儿媳妇也好两天不进自己这屋。
富宁县。
春风楼前。
望着眼前这栋建筑,骆星辰皱了皱眉。
“这就是春风楼?看起来不怎样啊。”
跟京城的青楼比起来,这里的春风楼看着太过矮小,外面就是两层的小楼,门楼看起来也颇是寒酸,不够豪气。
“大人,这春风楼,妙处在里头。”魏硕低声道。
“哦?你以前来过?”骆星辰斜着眼睛。
“我没有来过,我是听我一个兄弟说的,他喜好来这里玩,我每天打熬气力,实在是没有空闲。”魏硕道。
“这么说,你是个不好女色的圣人?还是不近女色的太,监?”骆星辰挑眉。
魏硕陪着笑道:“大人说笑了,这练武之人,当培元固本,我本事小,天赋差,要是贪恋玩乐,这武就练不成了。”
“练不成就练不成,练武有什么意思?你是不晓得这青楼的好处,走,今个儿,我就带你长长见识。”
骆星辰大步朝着里面走去。
魏硕说什么没来过的话,他是半个字都不信的。
但有一点,魏硕可能没有骗人。
那就是,魏硕练武很勤奋,也比较自律。
就算再有天赋,不努力,不自律,都别想取得太高的成就。
“哎哟,两位爷,请进。”
老鸨打着招呼,将骆星辰,魏硕两人迎接进了厅堂。
“把你们这儿花魁之类的最好的姑娘,全都给爷叫出来。”
骆星辰大呼小叫道。
一开始老鸨的态度还有些敷衍,等到骆星辰抛出一张五百两的银票拍在她手上后,她的脸上像是盛开了一朵花,笑的合不拢嘴,恨不得当时就跪下来叫爹。
“茵茵燕燕……快出来接客了。”
老鸨挥舞着手帕,叫道。
过了没多久,从内室里走出了一群姑娘,如穿花蝴蝶一般,银铃般的笑容,热情火辣。
但骆星辰扫了一眼,咳嗽了两声,声音有点冷。
“爷远道而来,听说你们春风楼很有名气,姑娘是顶好的,现在怎么就这些?你们春风楼是名不副实,还是瞧不起本大爷,认为爷玩不起?”
“大人,春风楼最好的姑娘是画扇。”魏硕在一旁悄声说道。
“既然画扇最好,怎么不叫出来?”骆星辰斜靠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瞪着老鸨。
四周那些叫出来的姑娘都还没走,她们脸上虽然还维持着笑容,但仔细一看,就可以看出,她们的笑容已经很勉强了。
“爷,这画扇,正在别的大爷屋里,春风楼还有更好的姑娘,要么,窝在帮爷寻一寻。”老鸨有些犹豫。
“什么别的大爷,有我大吗?好好看清楚。”
骆星辰从袖口里掏出一叠银票,甩在桌面上。
最上面的银票面额就是五百两,这一叠起码有十来张!
抬手就是几千两银票,这是豪富到什么程度?
这是名副其实非得财神爷啊。
而有钱能使鬼推磨,拥有这么庞大财富的人,不是春风楼能够得罪的起的。
老鸨眼珠子转悠了一下,脸上依旧是露出了碍难的情绪。
“爷,不是我不肯叫画扇姑娘,实在那位大爷,脾气不好,不好惹,我们春风楼家小业小,可吃罪不起。”
“那人你吃罪不起,我就吃罪的起吗?哼,魏硕,你魏家是地头蛇,给我找出带走画扇的家伙,抓到这里来。”
骆星辰吩咐了一句,就半睁半闭着眼睛,将接下来的一切交给魏硕。
“这是魏家的家牌,你肯定认得。”
魏硕取出一块铁牌子放在桌上。
老鸨仔细的望了望。
只要是富宁县的人,又有谁不知道魏家呢。
正如魏硕所言,桌上的铁牌子,她的确是认识的。
“接下来不需你们春风楼担责,我们魏家会处理,只要你说出那人的房间位置,别的你就不用管了。”魏硕继续道。
虽然他语气很平和,看似没有咄咄逼人,但里面隐藏的压迫感,对老鸨来说,相当难以承受。
“他在天字五号楼,爷,那位大爷确实不好惹,还请小心。”
老鸨终究还是妥协了,在富宁县,没有人能无视魏家带来的压力,而且,需要她做的不多,只要说清楚位置即可。
这么一来,她承担的责任不大,说出来的话,就有那么几分真心在里面。
这对于一位几乎没有真情实感的老鸨,已经做到极限了。
魏硕迈步离开。
骆星辰拒绝了老鸨让姑娘过来伺候,他闭上眼,开始休息,不久就处在半睡半醒中。
魏硕走出房间。
春风楼除了前面老旧的门楼以外,后面是很多独门独栋的楼阁。
因而外面人就很难了解,春风楼的精妙之处就在后面出的楼阁之中。
此时虽然是上午,但后面楼阁里,不时都笑语之声飘出。
春风楼的姑娘们是轮班的,有一批人在白天接客,还有一批姑娘晚上接客,几乎没人能白天晚上都接客。
姑娘们没那个体力和精力,她们能力有限。
天字楼阁,规格在春风楼比较高,总共十八栋天字楼阁,没有优劣之分。
能在天字楼阁住的姑娘,才是春风楼的才貌顶尖的姑娘。
天字楼的姑娘并不是固定住在某一栋楼阁上,而是隔一阵子就会变幻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