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68章 两个选择
这一片混乱,最终以老姜头的晕厥按下了暂停键。
又是灌糖水,又是掐人中,又是将他抬到老杨头的床上躺平,好一阵折腾老姜头终于缓缓睁开双眼。
看到跪在床前,被姜大揍得鼻青脸肿的姜先俊,老姜头抬起握了拳头的手,重重在姜先俊的肩膀上捶了两下,最后老汉失声痛哭。
“老天爷,为啥,为啥要整这出?”
“……老二,我可怜的儿子啊,你就没过一天享福的日子……”
姜先俊把头更深的埋下去,也是泣不成声。
边上,姜大还要再扑上去揍姜先俊,被杨华忠拉住。
“不能再打了,再打,就要出人命了。”
姜大忿忿:“这小子打死都活该,枉费他爹那么疼他,他帮着他那个杀人犯的娘,他对得起他爹吗?”
杨华忠失望的看了眼姜先俊,又说:“你打死了他,你也要坐牢,值?”
姜大这才不甘心的暂时收回了拳头。
床上,老姜头躺在那里,两行老泪顺着脸颊滑落。
“当时……是、是咋样个情况?你……你给我老老实实交待!”
老汉每说一个字,都仿佛拿刀子在心口剜了一刀。
姜先俊头趴在地上,还有哽咽。
姜大狠狠踹了他一脚,吼道:“快要交待,不然打死你!”
姜先俊抬起头,抹了把泪,悲伤的跟老姜头,还有屋里其他人交待起事情的真相:
“……今天下昼我原本是要去郑家村帮岳父家干活的,走在半路猛然想起落了个东西在家里,就回来拿。”
“结果刚进门就看到我爹歪着脑袋躺床上,已经没气了,娘坐在床边的地上,也是吓得要死的样子。”
“我当时要去找大夫,我娘以死相逼不让我去。”
“娘说她不是故意的,她今个跟杨四婶打架打输了,心里不痛快,回到家想让我爹陪她说说话,我爹背对着她不搭理。”
“娘脾气上来,就去掰爹的脑袋,是想要他转过脸来看她,没想到一下子没收住力气把爹的脖子给拧断了……”
姜先俊说不下去了,再次把头埋到地上去,用力的碰撞地面。
“都怪我都怪我,要是我早一些回来就好了,就不会发生这种事!我该死,我该死……”
老姜头痛苦的闭上眼,身体一阵阵的抽搐。
床边的其他人也都受到了巨震,屋里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杨若晴垂下眸去。
这个真相……真叫人难以接受。
一边是自己枉死的爹,一边是以死相逼的娘,对于姜先俊这个本就没什么主意的人来说,他隐瞒真相这种行为,也就不稀奇了。
爹已经没了,他不能再失去娘,他是个妈宝男,没了爹娘罩着,他不知道该怎么活。
真是可悲。
至于先俊娘,那就是可恨了。
这其中最可怜的人,当属死者姜二。
“既然真相大白,那就报官吧,事情到了这一步已经不是你们姜家内部的事,而是我们整个长坪村的事。自古杀人偿命,谁都不能例外。”
杨若晴来到床边,看着跪地的姜先俊,冷冷说。
“至于你,我给你两个选择。”
“一,戴罪立功,转为污点证人指证你娘。”
“二,如果你不愿意指证你娘,那我们就以帮凶的方式将你一并告上公堂。”
“你选一样!”
“选啥选啊?母子两个都黑了心肝,偿命,都要给我弟弟偿命!”
姜大在那咆哮着,看样子,若不是杨华忠拦着,只怕已经扑上来要将姜先俊就地正法了。
老姜头原本闭着的眼睛这时候忽然睁开了一条缝。
见此,杨若晴赶紧补充了一句:“这是大齐的律法,不可能私了,谁求情都没用!”
老姜头愣了愣,绝望的再次闭上了眼。
而姜先俊,也早已像烂泥般彻底瘫倒在地……
……
既然已经打算要报官,那姜二尸身入殓的时辰就要往后延迟。
这件事交给了姜二和杨华忠去办。
至于跟亲戚朋友们那里该如何交代?
很简单,是咋样就咋样交代,杀人的人,还要帮她隐瞒,维护她的人设吗?
一个妇人,一个成年人,你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在愤怒的情况下对自己瘫痪在床的丈夫失手做出伤害的事,那么下回,是不是跟村里别人起纷争,还会失手杀了别人?
杀人就是杀人,不存在故意或者失手。
除非对方先要杀你,你出于自卫才失手,这个可以考虑从轻发落。
但姜二有要伤害先俊娘吗?
他连翻身都不能,他只是把脸扭到床里面去不想看先俊娘。
不将先俊娘绳之以法,对不起姜二,也对不起人性最后的正义和底线!
所以杨若晴这回是铁了心要做一个‘没得感情’的仲裁者,不管老姜头是不是想求情,她都不讲情面!
杨若晴直接将姜先俊带去了骆家的柴房关押,又派了两个侍卫去将先俊娘给抓过来,关押到另一间柴房里。
分开关押,是不让先俊娘跟姜先俊那哭可怜,让姜先俊心软帮忙做为证,母子两个窜供。
同时,先俊娘那边还会派专人盯着,以免她寻死觅活。
想死?
那是解脱,想得美。
一定得让她活着,活着接受惩罚。
另一边,杨若晴派了夜一带着她的信去了县衙报官。
至于姜二的尸体,先用冰块镇住,留到仵作进村。
因为在做这一切的时候,已经是夜里了。
村里人基本上都回了自己家睡觉,所以这件事当夜只有姜家的亲戚朋友,以及老杨家这边知道。
但杨若晴相信,等到明天天明,目前这小范围所知道的事情就会像飓风一样迅速扩散到全村,然后周边的十里八村全都会知道。
这两天骆风棠去了山里骆宝宝的营地,说好了日落时候回来,结果夜里临睡的时候才到家。
“……临时给闺女那边充当了下教官,带着那帮小兵们练了套拳法,这才耽误了。”
进门后的第一件事他就是跟她这解释。
杨若晴温柔的微笑着,给他打水洗脸,又给他倒了茶。
“村里出了事儿,我忙得也是前脚才进家门。”
“出了啥事?”他问。
杨若晴拧了个冷水帕子递给他,“姜二死了,被他婆娘失手给杀了……”
第7669章 受审
骆风棠的态度,跟杨若晴一样,都坚持要公事公办。
“这种事,不存在私了,那是姑息是纵容,是对全村人的性命安全不负责任。”
“晴儿你做的好,这种时候就需要你出来做那个铁面无私的人,”
“否则,就算是岳父,恐怕也会碍于老姜爷的求情而有所顾忌!”
虽然杨若晴心里笃定骆风棠肯定会支持她的做法,但亲耳听到他这样说,那种欣慰的感觉……这大半天的疲惫都在瞬间一扫而空。
“棠伢子,你先去洗澡,我去灶房给你整点吃的。”
说了这么久的话,杨若晴突然想起骆风棠还没吃夜饭。
骆风棠说:“不用那么麻烦,我随便吃两个果子就能对付。”
这么晚了去灶房整饭,太麻烦,而大妈应该已经歇下了,他心里默默想着。
杨若晴看出他在琢磨啥,“放心吧,大妈给你留了夜饭,就在锅里,我去给你取来就行。”
“那也不用你去取,我洗完澡自己去吃,你坐着歇息。”他说。
杨若晴笑着拍了拍他的手臂:“我是坐不住的,你就随我吧,我顺便再去柴房那边看一下先俊娘的情况。”
既如此,骆风棠也只好随她了。
两间柴房连在一起,分别关押着姜先俊母子,柴房外面看不到其他人,侍卫在暗处随时关注着柴房里的动静。
杨若晴先到了关押姜先俊的那间柴房窗外。
柴房的窗户底下挂着一盏灯,昏暗的屋里,姜先俊双手抱着膝盖,面对着墙壁坐着,耷拉着脑袋。
屋里很安静,杨若晴站在窗下,偶尔能听到里面传来几声姜先俊压抑的呜咽声。
杨若晴摇摇头,给他一个晚上的时间考虑清楚到底选一,还是选二。
再来隔壁的柴房。
先俊娘蜷缩在墙角的那一堆稻草上,双手双脚都捆在一起。
捆绑成这样,是不想她畏罪自杀。
这间柴房很安静,除了先俊娘的呼吸声,再没有其他。
这个妇人现在脑子里是在想些什么?
怕了吗?
还是在愤怒的怨恨着把她关到这里来的所有相关人?
有没有在这样恐惧的夜晚,回想起自己和姜二的前半生?
失去后的后悔,她有吗?
如果给她一次重头再来的机会,她还会那么做吗?
可惜,世上没有如果,时间也不可能倒流回去。
……
当杨若晴端着饭菜回到寝房,骆风棠已经洗完,擦拭着头发刚从寝房出来。
“怎么样?”他问。
杨若晴知道他在问什么。
“姜先俊应该还是沉浸在悲痛和忏悔中,至于他娘,搞不清楚。”杨若晴如实说。
骆风棠说:“只要没有寻死觅活就行。”
杨若晴冷冷一笑,“若是手脚没捆绑,估计已经闹上了,那个妇人最不消停。”
先前她看了眼那地上的乱草,显然把她反绑了手脚关进去的时候,她是挣扎闹腾过的,不然地上不会有那些痕迹。
后面像一头死猪似的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应该是闹腾累了。
“等明天官府来人,咱把他们移交了就完事。”杨若晴说着,把碗筷给他一样样摆好。
并走过来接下他手里的大帕子,“来,先把饭吃了。”
……
第二天清早,长坪村村口的池塘边炸锅了!
起初还有人不信,觉得这可能是别人散播的谣言,毕竟先俊娘在村里人缘关系实在太差。
“……就算是造谣抹黑她,也不该拿这种事来说啊,人死为大,姜二还躺在门板上呢!”
池塘边还是有些人看在死去的姜二的面子上,谴责了几句‘谣言’的散播者。
“你半辈子都在跟先俊娘吵架,今个头一回帮她说话,却还帮错了。”旁边有人纠正先前打抱不平的妇人。
“咋错了?哪里错了?”
“那不是谣言,是真的!”
“姜二真的是被他婆娘给拧断了脖子死的,衙门的人都进了姜家门啦!”
“是啊,我听他们说,姜先俊母子昨夜就被骆家关起来了。”
“哎呀天杀的,你们可别说那种吓人的话。”
“哪里吓人了?我们说的是真的,你要是不信就去姜家亲眼看看,去问老姜头和姜大他们!”
这当口,刘氏刚好也过来了。
她是从杨华忠家那边过来的,是的,她今天麻麻亮就起床了。
昨夜虽然她没有参与后面的‘三堂会审’,但是之前她已经从杨若晴那里听了一堆骇人的内幕,所以昨夜她躺在床上跟杨华明探讨这事儿探讨到后半夜,两人都没睡好。
这不,天麻麻亮她就来了村口杨华忠家打听后续,一下子就问出了后面更劲爆的事。
猜测不假,真的是被先俊娘给拧断了脖子死的!
这些人争论的正激烈的时候,刘氏刚好路过,当她听到竟然还有人在为先俊娘说好话,甚至还质疑这件事,正义感爆棚的刘氏可不能答应!
“是哪个在帮杀人犯开脱?来来来,跟我同去姜家,让官差把你好好审一审,指不定你就是先俊娘的同谋!”
刘氏撸起袖子就往人群里来,上手就要来揪那个辩解的妇人。
那妇人这下可是真吓到了,衣裳都顾不上洗赶紧跳到一旁,边躲闪着刘氏伸过来的手,边连声啐骂。
“你个疯婆子瞎说啥呢?我可不是同谋,八竿子打不着啊……”
“你不是同谋那你瞎说个啥?你是嫌粥棚的馒头稀饭不够香,要去吃牢饭是不?”刘氏叉着腰大声质问。
那妇人涨红了脸,急吼吼为自己澄清:“我又不晓得事情的来龙去脉,也就随口替她说了两句,我哪晓得她心眼子那么坏,连自家男人都敢杀嘛!”
“你既然不晓得事情的来龙去脉,就更不该帮她说话,她可是杀人犯,多可怕的一个人,我昨天跟她打架被她掐得脖子到这会子还痛呢!”
刘氏揉着自己的脖子,跟众人这说起昨天的事时,愤怒依旧有,但更多的还是后怕。
就是那双手,昨天先掐了自己的脖子,接着回家去就把姜二的脖子给拧断了。
同一双手啊!
大伙儿都围过来看刘氏的脖子,就像看着最稀奇最可怕的东西,一个个唏嘘震惊。
塘坝上突然传来一阵骚动,还伴随着妇人呼天抢地的哀嚎。
刘氏她们纷纷抬头,只见一群人正往这边过来,走在最中间的姜先俊母子脖子上都被套了枷锁,正被几个官差押解着从村里出来,往村口的大路去,看这样子,应该是指认完了现场,正式押解回县衙去受审了。
第7670章 忧虑
富宁县。
大雁寺前。
延明老方丈带着一群武僧,摆开阵势,挡住前面众多的江湖武者。
很多江湖客混迹江湖中,都是嘴巴没把门的粗豪之人,说起话来,自然是不怎么中听。
很多和尚打小就生活在大雁寺内,读的是佛经,哪里听过那些不堪入耳的言辞,一听之下,个个气的全身发抖。
要不是老方丈拦着不让他们出手,他们都要忍不住提起手中的木棍和江湖人士拼了。
“来了,来了,青云门门主来了。”
这时,伴随着一些江湖人士的鼓噪声,矮个头的青云门门主余凌霄迈着八字步,嘴里面发出像是乌鸦一般的怪叫声,一边走,一边目光投向前方的老方丈延明身上。
“老和尚,本人是青云门门主,江湖上赫赫有名,现在你也看到了,这么多江湖豪杰来此地,难道要让他们空手而归吗?你想过封闭寺庙大门,不让我们进去的后果吗?”
余凌霄虽然为人不佳,但他毕竟混了多年江湖,能继承门主之位更是因为他脑子很聪明,习武的天赋也极佳的缘故。
此刻,他一语就说出了目前的局势。
“施主,老衲是出家之人,本是四大皆空,但大雁寺是供奉佛祖之地,比老衲性命还重要,老衲是不会让外人进入寺内毁坏佛祖的。”
延明老方丈单手放在胸前,宣了一声佛偈后,面容十分的严肃,他的皱纹像是刻刀刻成的,此时,有一股子殉道者的气质。
“既然没得商量,我们就不用顾忌了。”
看老和尚油盐不进的样子,余凌霄以及其他人终于失去了所有的耐心。
有余凌霄这样的江湖之命的大门派门主带领,其余的江湖人士,自然就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般,也就将一开始的种种顾虑抛到一边去。
“弟兄们,不用多说了,我们并肩子上,打开一条通道。”
“冲啊,咱们都是刀口上舔血的过日子,怕什么?大不了拼了这条命,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对,别一起上,和尚们阵法严谨,但他们才几个人,打不过我们的!”
一群人呼呼喝喝的拿着不同样式的兵器,开始向前面拥去。
一场火拼已经在所难免。
“住手!”
一声轻喝,一道身影如同鬼魅一般,瞬间出现在和尚们的前方,挡住了众多江湖人士前进的道路。
因来人出现的太过诡异,以至于众多江湖人士,俱都愣住了,不自禁的停住了脚步。
“你们明目张胆的拿刀拿剑出现在此地,是想造反吗?你们还把朝廷放在眼里吗?”
出现在众人眼前的是一位容貌极为好看的女子,穿着的袍子却让众人惊惧,不敢靠近。
因为女子穿着的竟然是飞鱼服,还是女式的,明显是特制的衣服。
这种衣服说明了女子的身份,即使在隐卫之中,都算高位的。
他们江湖中人,最不喜欢跟朝廷的人打交道,而最厌恶的必然是隐卫。
“大人是隐卫副统领?”说话的是青云门门主余凌霄,他拱手行礼,让他很有礼节,但江湖人士行书生的礼,显得十分的怪异。
“不错,诸位大侠,此地属于朝廷要地,你们想得到的白玉佛并不在大雁寺,不要受人挑拨。”紫烟声音清澈如冰玉一般。
但仅凭她一席话,果然没办法让他们甘心离开。
江湖客们虽然没有再鼓噪,但脸上迟疑着,却没有人真正退却。
余凌霄也觉得尴尬,那些人自己不说话,把他推在前头当挡箭牌,但是,现在他已经骑虎难下了,谁让他一开始想要接着其他人的力量,第一个冲进大雁寺呢。
他想着冲进去越早,就越有可能获得白玉佛的秘宝。
现在被反噬,也无可奈何。
“大人,你说此地没有白玉佛秘宝,有什么证据吗?即使你是朝廷隐卫,也不能忽视我们这些百姓们的呼声吧。”余凌霄质疑道。
余凌霄的声音太过难听,紫烟都想要捂住自己的耳朵,当真是折磨人。
“你找朝廷要证据?好,我这就拿证据出来。”
紫烟伸手拍了拍,随即从寺内寺外,忽然冲出很多人来。
那些人全都穿着甲胄,一手拿盾,一手拿着火铳,几十人排列成阵势。
如今的江湖人士基本上都是见识过火铳威力的,谁让那些西方人经常通过水运进入林泽城附近呢。
这么多把火铳,近距离的对着他们,除非他们是宗师,否则就会被打成个筛子,武功再高都没用。
“这就是证据,够不够?”紫烟冷冷道。
“够了,够了,大人,我是心服口服,这就走。”
余凌霄慢慢向后面退去,确认那些兵士不会随意开火,他一溜烟的迅速离去,而其他人也都毫不犹豫的向后退去。
没多久,寺庙外面就空荡荡的,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紫大人,这次大雁寺生死存亡之际,多亏了大人相助。”
延明老方丈迎上前来,原本庄重的脸部,密布的皱纹都缓解松弛了下来。
他宣了一声佛偈,说了不少称谢的话。
“不用客气,大雁寺本就是朝廷治下,隶属于礼部,朝廷有保大雁寺平安的义务。”
紫烟微微一笑。
大齐境内的寺庙道观,有不少都是受朝廷保护的,那些寺庙里面的和尚,道观里面的道士,都要朝廷批准才能当,不可以随意收人的。
大雁寺就是其中一座。
“紫大人,老衲看此次富宁县事端已不可避免,这几日会有更多更强的武者到来,他们可能不会明着进大雁寺,但暗着进寺是极有可能的。”
说到这里,延明老方丈神色有些忧虑。
“老方丈,现在最好解决麻烦的方式,就是让朝廷先一步得到白玉佛的秘宝。”紫烟道。
“大人所言极是,但大雁寺内,却当真没有白玉佛秘宝,这么多年,大雁寺内的一砖一瓦,老衲都清楚。”延明老方丈叹气道。
“不在大雁寺,那就极有可能在另外两处了……”紫烟淡淡道。
第7671章 不信
“紫烟姐,你相信延明老方丈的话吗?”
望着远处掩映在绿树之中的园林,骆星辰侧头问了一句。
“不信。”紫烟淡淡道。
“为何?我看延明老方丈挺德高望重的,不像是会撒谎的人。”骆星辰疑惑道。
“我在京城见过的和尚,可多了,广智,广济,广发之流,哼,由此可见,做和尚的,没几个好人。”紫烟冷哼一声道。
“云山寺的广智,广济,广发……我记得广济不是戴罪立功,现今跟着暗河做事的吗?”骆星辰想了想道。
“暗河那家伙,就喜欢找一些尼姑和尚道士的,还说什么那些人是寻人秘密的好手,我看,就是他的一股子恶趣味。”紫烟有些不屑的道。
杨若晴训练的暗卫之中,暗河是和紫烟,星陨并列的武者,但他和紫烟,星陨有很大的不同。
暗河喜好扮演不同的人物,他的易容术比紫烟还要厉害,更是喜好收罗不同阶层的人物,在底层构建出一张包罗万象的巨网。
“广智那些和尚,的确是大恶人,但这也不能说明延明老方丈说谎了啊。”骆星辰道。
紫烟望了他一眼道:“延明老方丈老练得很,不会露出破绽的,但他手下的武僧恒空却没有他那么老练。”
“恒空是罗汉堂首座,他的武功是极好的,但他的年纪只有三十来岁,跟延明老方丈比起来,差远了,他还做不到喜怒不形于色。”
“这么说,恒空露出了破绽?”骆星辰道。
“不错,恒空在当时脸色发生了变化,我注意到了,由此,我可以断定,延明老方丈一定是隐瞒了什么。”紫烟道。
“紫烟姐,既然延明老方丈隐瞒了事情,我们要不要去探探大雁寺?”骆星辰问道。
“不用我们去,今晚,大雁寺内会很热闹的,这一次,我们不会再帮他们了,既然延明老方丈选择了对我们隐瞒,那么,我们选择旁观,这没问题吧!”
“没毛病!我们就应该旁观看热闹,紫烟姐,我们现在去看看吗?”骆星辰道。
“好,我们这就出发,我已经准备好了。”
没多久,马车就已经出现在他们面前。
紫烟,骆星辰乘坐马车,离开了景华园外面,赶往大雁寺。
三处地方,其中的景华园,紫烟已经将朝廷的兵马布置在此地。
但夜晚降临以后,那些江湖人士却没有出现。
不仅景华园,另外一处畅书院,也只有零星的几位江湖客出没,绝大部分都没有来。
他们乘着夜色去了哪里,这都不用猜。
……
“师叔们,这次争夺,胜负全在你们身上了……青云门能不能崛起,号令群雄,就看这一次……”
青云门门主余凌霄滔滔不绝的说了很多话,但最后却被一位高个子的女子给打断了。
“我们是青云宗,你是青云门,我们不是一个门派,我们得到了秘宝,跟青云门有什么关系?”青衣女子冷冷道。
“袁师叔,这话说的,青云宗,青云门,都是一家人嘛,当年祖师爷都说了两家并一家的,又何必见外呢。”
余凌霄陪着笑脸,他声音虽然难听,但此时,他压低了嗓音,声音里锋芒毕露的一面缓和了很多,反倒显得柔和了一些。
青衣女子正是青云七剑中的大姐袁诗。
青云七剑的其余六剑俱都沉默寡言,更是同袁诗同进共退,如同一人。
只要说服了袁诗,就相当于说服了其他六人。
此时,青云门门主余凌霄想做的正是说服袁诗。
“以前是,但自从你接任门主以后,青云门成什么样子了?自甘堕落,打着我们几个的旗号,到处招摇撞骗,骗人家小姑娘的身子,弄的江湖中人都快把青云七剑当成青楼的老鸨了。”
袁诗冷冷道。
她对青云门本身没有意见,毕竟祖师爷的确说过两家并一家的话,虽然后来没有合并,但两家亲如一家也是事实。
她是对余凌霄这个人有意见。
她都不知,前任青云门门主怎么想的,为何将门主的位子传给余凌霄这样的败类。
“哎呀,袁师叔,您真是误会我了,江湖人传言假的太多,真的太少,传什么我贪花好色,怎么可能?我要是那种大恶人,我师父就不会把位子传给我了。”余凌霄咂巴着嘴,急忙辩解道。
“金蝉岛的秋青曼……你作何解释?”
袁诗双目开合之间,有厉芒闪烁。
“那个,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嘛,我年纪这么大了,都快三十的人,我还没娶媳妇呢,这么多年,我就看上秋青曼了,想要娶她为妻,这想法应该不过分吧,再说,我也没用强迫手段啊,都是她自己惊慌失措,乱想乱说的。”
余凌霄微黑的脸皮上,似乎还有几分委屈的神情。
“既然你没想强迫她,以后就不要在大庭广众之下,口出狂言,也不得私下去使用一些见不得人的手段。”袁诗冷冷道。
“是,是,袁师叔说的对,以后我不会那么干了,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她看不上我,那就算了。”余凌霄急忙点头。
“希望你言行如一,好了,今晚,我们去大雁寺走一趟。”
袁诗说到这里,其实就是答应了余凌霄的请求。
“袁师叔果然爽快,我这就去准备一下。”
余凌霄转身走到门外,呼出一大口气。
“还好袁师叔好糊弄,这事儿就过去了,以后不找秋青曼也没什么,区区一个女人,跟白玉佛的秘宝比起来,简直就是一文不值。”
“有了白玉佛的秘宝,以后武功精进,成为宗师以后,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甚至,再也不用对七位师叔卑躬屈膝了!”
余凌霄在心头暗忖,幻想着得到白玉佛秘宝的美好未来,嘴角不由自主的挂上了喜悦的笑意。
“大姐,我们真的要去吗?为了那个余凌霄,不值得。”青云七剑的老二欧阳千山开口道。
“我不是为了余凌霄,而是为了我们自己,据说,白玉佛秘宝中,有突破宗师境界的简易法门,我们被困在宗师之下已经多久了?太长时间了啊!”袁诗叹气。
第7672章 姜家的想法
长坪村。
姜先俊母子先行押往了县衙大牢候审,村里,姜二的尸身也交由仵作检验。
在这过程中,原本过来吊丧的亲戚朋友都没遣散,尤其是姜先俊的两个舅舅舅母,听到这事儿,吓得屁滚尿流。
招呼都不打就跑回自己村子去了,临走前还放了话:“……官老爷要咋惩就咋惩,他们家正式宣布跟姜先俊母子一刀两断,老死不相往来!”
一天后,仵作离开长坪村。
又过了两天,姜大他们给姜二操办了一场法事,因为姜先俊人在大牢里,披麻戴孝摔瓦盆举引魂幡的便是姜大的儿子,姜二的亲侄子。
姜二下葬,刚好赶上农忙,大伙儿经历了水灾,就指望这一季的庄稼来维生了。
所以除了一些干不动力气活的老太太,和年幼的小孩子,祠堂那边基本看不到青壮劳动力去看法师。
一场法事办得冷冷清清的,就这样,在第三天的清早,姜二的棺木被抬上了山,葬在姜老太太的坟边。
老姜头强撑着等法事结束,再也扛不住,病倒在床。
即便老汉病倒在床上,心里还是时刻记挂着衙门那边的事,几乎天天都要打发姜大来村口杨华忠家打听。
“……证据确凿,这两天就要开审了,到时候我来喊你,咱一块儿去。”
身为长坪村的里正,杨华忠是肯定要到场的。
而姜大则是原告,苦主的家属,以他的名义去状告先俊娘杀姜二。
“老三,照你看,这一趟判下来,先俊娘会不会被砍头?”姜大又问。
杨华忠想了想,说:“自古杀人偿命,砍头的可能性很大。”
姜大拧眉,“我和她好歹也做过几十年的家人,实在不忍心看她落到那个下场,可她做的事……砍头也是命!”
杨华忠拍了拍姜大的肩膀,这种事,没法安慰,交给官老爷去决断吧!
“老三,那先俊?又会咋判?”姜大又问。
杨华忠收回手,想了想,“我听晴儿说,这得取决于先俊的认错态度。”
“若他不接着跟他娘同流合污,转而证人来戴罪立功,而你们原告又帮着求情的话,县令大人应该会从轻发落。”
“若他执迷不悟,很可能就是照着从犯的罪去判,就算死罪可免,活罪肯定也难逃。”
姜大听到这,脸色变得很凝重。
“这事咋说呢?从我本心来看,给先俊一些教训就行了。”
“这孩子其实心地不坏,只是打小就被他娘给控制得死死的,没有自己的主意。”
“要是能行,我还是希望他回来,毕竟我弟弟就他这么一个儿子,要是先俊也没了,我弟弟就断后了,九泉之下,恐怕也不会心安。”
“哎,姜大,你的苦心我明白,还得看先俊自个的态度。”杨华忠只坚持这一点。
姜大点点头,“开审前一天咱就去县城吧,这也是我爹的意思。”
“叔为啥要你提前去?叔都病了,你这一走谁来照顾他老人家?”杨华忠问。
姜大说:“我婆娘,还有两个儿子也能帮衬。”
“没辙啊,老汉心里还是记挂着先俊这个小孙子,想我去县衙劝劝他……”
老姜头的苦心,杨华忠明白,很酸楚,也很无奈。
“成,那我把家里实情安排下,明日一早咱就动身吧,去了县城再等开审,横竖也就在这两天。”杨华忠道,就此跟姜大约定好,各自分道扬镳。
骆家。
福伯和旺生一起过来给杨若晴把平安脉。
骆风棠站在一旁,目不转睛的盯着,稍微看到福伯的微表情有那么一点点变化,这厮就要赶紧询问。
生怕他的媳妇孩子们哪里有啥岔子。
旺生看得直乐,拍着骆风棠的肩膀说:“棠伢子你放轻松,甭那么紧张,晴儿身体健壮,孩子们也很好,你不要担心!”
骆风棠望向旺生的目光里都是感激。
没办法,月份越大,他越紧张。
尤其是每天看着杨若晴挺着那么大一个肚子在面前走来走去,他都担心她那腰杆子能不能撬得动!
有时候晚上睡觉,他睡里面吧,起夜又要从她身上爬过去,那么大一个肚子挺着,他生怕自己不小心碰到或是撞到了。
让晴儿睡里面他睡外面吧,他是方便了,可晴儿起夜就老费劲了。
挺着那么大一个肚子还得从他身上爬过去,要是摔着也不得了。
让两人分床,他去隔壁屋子里睡?又或者睡床边的懒人榻?
那更不可能!
只要跟媳妇儿在一起,他不抱着媳妇,不挨着媳妇,他睡不着!
所以最后,这两口子想出一个法子,那就是两个人都横着睡,如此一来谁都不碍着谁起夜。
也幸好这床够大,横着竖着斜着都行。
又等了一阵,终于完事了。
杨若晴放下袖口坐起身,在那里整理着先前压乱的头发。
骆风棠则赶紧招呼福伯和旺生父子去隔壁的小堂屋喝茶,顺便交待之后的养胎注意事宜。
杨若晴嘴里咬着头绳,双手拢着头发,耳中听着隔壁屋里的对话,尤其是某人那一连串事无巨细的问询,嘴角忍不住高高扬起,以至于头绳都掉到地上去了。
骆风棠送福伯父子出了小院,赶紧转身往寝房这边来,发现杨若晴依旧垂散着头发坐在床边。
“不是在拢头发么?”他讶异问。
杨若晴指着地上的头绳:“掉了,我弯不下腰。”
骆风棠立马紧张起来,“你别动,我来捡。”
他大声说话的同时,脚下也风一般冲到了床边,为她捡起了头绳。
“你弯腰,抬臂都太吃力了,往后梳头这活计交给我。”他说。
之前他已经把为她穿鞋的差事给接去了,这又要给她梳头,从头到脚一条龙服务啊?
“穿鞋子我相信你能行,可梳头,你会嘛?”杨若晴扶着床沿,身体微微后仰,优雅颀长的脖颈撑着一张笑颦如花的脸。
面对她的调笑和质疑,骆风棠也笑了笑。
“咋?不相信我?”他问。
杨若晴摇头,“不是不信,是不敢信,这女人的头发可难梳了呢,还得挽发髻……哎呀,你抱我做啥?”
第7673章 宝藏丈夫
话还没说完,人就被他打横抱起。
“我得证明给你看,看我到底行不行!”
骆风棠在说后面那三个字的时候,颇有点咬牙切齿的味道。
男人,最不想听到的就是‘不行’这两个字!
眼下媳妇身怀六甲,没法让他证明他的行,所以在梳头这块,他必须找回场子。
杨若晴被骆风棠抱到梳妆台前的小圆凳子上稳稳当当的坐好,看着骆风棠打开她的梳妆盒,从里面找东西。
杨若晴乐了,“咋?还真来呀?”
骆风棠扬眉,这个,不开玩笑。
“乖乖坐好,我给你挽发。”骆风棠说。
“好,试试就试试。”
杨若晴坐正了身子,直视前方的铜镜。
铜镜中印出两个人影,一个坐着一个站着。
他左手挽发,右手执梳,在她头上轻柔的运作……
一碗茶的功夫后。
他挑了一根镶绿宝石的鎏金簪子轻轻插在她的发髻上,目光中都是满意,“来,你看看行不行。”
他让到她身后,跟她一起欣赏起铜镜中的美人。
杨若晴抬手轻轻抚摸着柔顺的头发,挺翘的发髻,惊叹连连。
“我的天,想不到拿剑的大手拿起梳子来竟然也这么厉害!”
“这发髻,比我自己梳的还要好啊,尤其是这簪子挑的,好搭配我今天的衣裳,爱了爱了!”
爱了爱了?
骆风棠眯起眼,眼角眉梢都是愉悦。
“哎呀,我不能再掰扯了,再掰扯就松散了,松散了就完蛋啦!”杨若晴赶紧放下手。
骆风棠说:“没事儿,松散了,我再给你梳。”
“呀?”杨若晴扭头重新打量他。
这么自信,看来梳头这门手艺不是今天的一时兴起和临场发挥,而是彻底掌握了这门技艺?
“棠伢子,你是啥时候学会梳头的啊?我咋从没听你提起过呢?”她好奇的问。
骆风棠只笑不语。
杨若晴抓住他的手撒娇:“说嘛说嘛,我们家的宝藏丈夫,说嘛,你啥时候学会的嘛?”
骆风棠最架不住的就是她撒娇,于是说:“这趟在山里营地那儿,跟闺女还有红袖那学会的。”
“啊?”
杨若晴睁大了眼,更加讶异了。
“让你去给她们送东西,你咋还学起了梳头的手艺呢?真是想一出是一出。”她说。
骆风棠笑,轻轻握住她的手。
“你月份越来越大,梳头也越发的吃力,我学会了,我就能帮你,不然,我在边上也只能干着急。”
杨若晴不说话了,定定望着他。
然后,紧紧抱住他的腰,把脸贴到他身上。
这么好的丈夫,她前世是拯救了哪个星球吗?
杨华忠的到来,打破了屋里这恩恩爱爱腻腻歪歪的气氛。
“岳父,喝茶。”
隔壁的小堂屋里,骆风棠双手给杨华忠泡了茶,桌上,其实是摆着待客用的烟丝的。
骆风棠犹豫了下,并没有招呼杨华忠抽烟。
而且做女婿的心里甚至还在偷偷的期盼着岳父最好不要抽烟。
隔壁就是晴儿休息的寝房,烟味大,怕对孩子们不好。
但岳父若是真的要抽,骆风棠碍于情面也不好阻止,但他会把门窗全部打开通风换气。
并且,下回这烟丝也不会再摆这里了,他自己不抽烟,摆这里作为待客的物品,简直就是多此一举,自己给自己找麻烦。
“烟就不抽了,待会熏到晴儿了。”
好在杨华忠这个老父亲心里也是记挂着闺女的,摆摆手,直接把烟丝推到一边。
骆风棠松了口气,感觉自己想多了,岳父对晴儿的疼爱一点不比自己对晴儿的疼爱少啊。
骆风棠道了声好,顺势将烟丝儿给收起来了。
这当口,杨若晴披了件外衣撩开玉石帘子也来到了小堂屋。
“爹,我刚觉着有点凉意,就添了件衣裳才出来。”
杨若晴出来后,先跟杨华忠这解释了句。
并不是自己这个做闺女的摆架子,老父亲来了,自己还躲着半天不出来招呼。
杨华忠慈爱的目光望过来,说:“你情况特殊,冷了热了要适时添减,不能生病,生病就麻烦了。”
孕妇生病用药,跟普通人不一样,得考虑药对孩子的影响。
所以杨若晴乖巧点头,走到骆风棠为她拉开的那把凳子上缓缓坐下。
“棠伢子,你也坐呀。”
杨若晴看了眼身旁的凳子,跟骆风棠说。
骆风棠点点头,挨着她身侧坐了下来。
杨若晴这才开始询问杨华忠:“爹,你过来是不是有啥急事儿?”
若是没有急事,杨华忠一般情况下是不会来这骆家后院的。
就算是急事,肯定也是跟外面相关的事,而不是一些家长里短吃吃喝喝的事。
若是后者,杨华忠通常都是让孙氏过来说,自己不会亲自出马。
“晴儿,先前姜大过来找我了。”杨华忠放下手里的茶碗,撩起眼皮子望向面前的女儿和女婿。
“哦?姜大伯怎么说?”杨若晴问。
杨华忠于是转达了老姜头和姜大的意思。
“……听他们的口风,先俊娘的死活他们不在意,他们想保住姜先俊,怕他犯傻帮他娘硬扛,所以姜大和我约好明日一早就去县衙,赶在开审前先跟姜先俊那劝劝。”
杨若晴轻轻点头,“姜家的意思我明白了,这是想把家年均撇出来,好歹为姜二叔留一个延续香火的人。”
“对,就是这个意思。”杨华忠道。
“那小子耳根子太软了,那天夜里被他爷那么一唬,立马就把事情给交待了。”
“可过了一宿,见到她娘那副可怜兮兮的样子,他好像又动摇了。”
“他年轻不懂深浅,这种事能由着你反反复复?硬抗?拿啥去扛?”
“就算是从犯不至于砍头,那也得坐好几年的牢房,牢里那是人能待的地儿吗?关押的都是穷凶极恶的人,十天半月就得褪层皮!”
说起大牢里的遭遇,杨华忠是感慨连连。
没辙啊,谁让当年他进去过呢?
大冷天的,那里面还有人关在齐腰深的水牢里头。
他住的那间牢房,地上湿湿嗒嗒的,老鼠遍地跑,一点儿都不怕人。
第7674章 郑家的态度
夜里睡觉,老鼠咬你指甲盖,你打它,它还朝你龇牙,想想都可怕。
住在牢房里头,幽深幽深的,与世隔绝。
甭管白天还是黑夜,那里头都见不到日头,永远就是两束火把斜插在石壁上,蜡油烧得啪嗒作响,不时有人鬼哭狼嚎,换来的就是狱吏的一顿棍棒……
不敢回想不敢回想啊!
杨华忠陷入了那些黑暗的回忆里,杨若晴跟骆风棠则悄悄交换了个眼神。
然后,骆风棠开了口:“那岳父的意思是?”
杨华忠回过神来,跟骆风棠这说:“我也不忍心让老姜叔再次难过,打算跟姜大一块儿去趟县衙大牢,帮着劝劝姜先俊,争取让他早些放出来。”
骆风棠稍稍沉吟了下,又说:“这或许是你们的一番好意,只怕姜先俊本人并不领情。”
“从骨子里来说,他也算是一个大孝子,只怕是没法抛下他娘,自己出来。”
但是放他娘出来,那是不可能,一切回到原点的话,当初晴儿做那些事不就是白折腾了么!
“他不出来,那可咋办?他爷如今病得很重,要是他再咋样,这老汉怕是也熬不过去了。”杨华忠说。
杨若晴不怪杨华忠这样说,因为杀人的人是先俊娘,不是姜先俊。
“爹,要不这样,为了增加劝说的成功率,我建议你们去找一个人。”
“哪个?”
“郑家村,郑小琴。”
“若是姜先俊连自己未出世的孩子都不顾,执意要给他娘做大孝子,那就是一心求死,神仙都救不了。”杨若晴又说。
骆风棠点头,“没错,对于一个执意要求死的人,不值得浪费别人的精力去救!”
杨华忠被女儿女婿这么一番说,自己又琢磨琢磨,觉得确实是这么个理儿。
“成,我这就去喊上姜大,先去一趟郑家村。”
……
过了好一阵,杨华忠才从郑家村回来。
此时,临近晌午,天高云淡,和风习习。
孙氏正在后院的菜畦地里给她前阵子种下的萝卜菜浇水,萝卜菜已经从土里冒出了点点绿色。
对于庄稼人来说,看着自己撒下去的种子发芽长叶,这种成就感是没法形容的,而且本身种植就是一种乐趣。
杨若晴坐在边上看着,坐累了就站起来托着大肚子踱几步。
反正孙氏是不可能要她来浇水的,她只能在旁边陪着,娘俩个说说话。
杨华忠就是在这时候回来的,而且还是从后院那里进来。
“爹咋成后门进来了呢?”杨若晴讶问。
杨华忠说:“我打从那边过来,看到咱家后院门是开着的,就懒得走前院去了。”
走前院那边还得多绕一个大圈子,走后门能节省一截路程。
“爹,事情说的咋样了?郑小琴去县衙吗?”杨若晴又问。
杨华忠抬起搭在肩膀上的大帕子,抹了把脸上的热汗,“别提了,我和姜大去的时候,姜大差点被郑家爷几个给架着丢出去!”
“啊?”孙氏满脸惊恐,赶紧过来上下打量着杨华忠:“打架了?你没事儿吧?”
杨华忠看到孙氏这样,忙地拍了拍自己身上,笑了笑说:“别担心,我没事儿,姜大也没事儿,没打起来。”
孙氏这才放了心,小声嘀咕说:“这郑家人咋能这样呢……”
杨若晴说:“娘,不能怪郑家人,郑家,也被牵连了……”
闺女还没嫁过去呢,结果亲家母把亲家公给杀了。
准女婿还帮着隐瞒包庇,结果一块儿给抓去了大牢。
别说是郑家,换做任何一家也平静不下去,看到姜家人,都会愤怒啊!
杨华忠也跟孙氏说:“确实不能怨郑家,这事儿本就是姜家对不住郑家。”
孙氏惭愧的点点头,“我也没别的意思,就是担心你,这才随口一说。”
“那啥,你和晴儿进屋说话去吧,我把剩下这点活计做了就去烧饭。”
堂屋里,杨华忠跟杨若晴这说起郑家的事。
“郑家也乱做一团了,郑家人都躲在家里不敢出门,怕被人问这问那,”
“郑家的两个儿媳妇更是受不住,带着孩子住回了娘家避风头去了。”
“郑里正两口子都想劝着闺女把孩子弄掉,跟姜家退婚,就算不弄掉孩子也行,把孩子生在娘家,婚事照样退到。”
这够狠啊!
杨若晴心里暗暗想着,但想到姜家二房的情况,摆明着一个大火坑。
打掉孩子退掉婚事,也就是这一两年痛苦些,等将来还能接着嫁人。
可要是嫁给姜先俊,那就要搭上这郑家姑娘的一辈子。
人的一辈子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就看你怎么选择。
站在一个旁观者的立场去看这件事,杨若晴其实是赞同郑家父母的做法的。
“那最后退亲了吗?”她问。
杨华忠叹口气,“一家人都没意见,唯独小琴姑娘自己不答应。”
“为了这,她还绝食了,我们去的时候那姑娘就躺在床上,饿的眼睛都凹陷下去了,可把她爹娘给急的。”
听到这,杨若晴就只能无语了。
真的应了那句话,船上人不使劲儿,岸上人推断腰都没用。
“郑姑娘终究还是太年轻了些。”杨若晴说。
由此也可看出郑小琴对姜先俊,应该是真的陷进去了。
一个女孩子家,还没嫁过来呢就被姜先俊哄骗着先把清白的身子交了出去,背负起骂名也在所不惜。
如今姜家出了这种事,她还要坚持。
若姜先俊是个良人,也同样对郑小琴情深似海,那么郑小琴这份坚持也是值得的。
可姜先俊就是个妈宝男,而且对待感情更是左右摇摆,是个精致的利己主义者。“那郑家听说了咱的来意,当时就满口回绝了,说这辈子最不想看到的人就是姜家人,尤其是姜家二房的人!”杨华忠接着说。
“可那郑小琴却从床上一骨碌爬起来,死活要跟我们去县衙,他们一大家子都拦不住,那姑娘性子也很烈,当时就要撞墙,吓得她爹娘立马就松了口。”
“这不,明日一早就过来,跟咱一块儿去县衙大牢劝说姜先俊呢!”
第7675章 奇怪的梦
当天夜里,杨若晴睡觉的时候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梦里分不清到底是什么时辰,家里昏昏暗暗的,外面的天空也黑沉沉,狂风大作,不时还有雷声在窗边划过。
杨若晴在屋里坐着,就是本能的觉得烦闷,然后,屋外突然有人在院子里喊她的名字。
那声音分不清男女,喊她名字的时候很怪异,含糊不清的,但她心里却又有种感觉外面那人就是在喊她。
她来到窗边,刚把窗户推开一条缝,外面的风凶猛的朝屋里冲进来,风中还夹杂着雨点。
她吓得赶紧把窗户关上,生怕雨水打湿了窗后的懒人榻还有小炕桌。
就在她要合拢窗户的时候,眼角的余光瞥见外面黑沉沉的天空下,狂风卷起树叶交缠的中间,好像站着一个穿着黑衣裳的人。
身形个头看起来像是个男人,站在那里,耷拉着脑袋,让她看不清他的脸。
“是你喊我吗?你谁呀?”她扬声问了句。
那人却不吭声,耷拉着脑袋杵在那里。
梦里的杨若晴并不知这是个梦,她感觉对方有点诡异,尤其是那耷拉的脑袋让她本能的起了层汗毛。
但她素来天不怕地不怕,越是让她困惑的东西,她越要去想法子解开谜底,于是她更多的推开窗户,打算再看个究竟。
然而就在这时,肚子突然一阵收缩,还轻轻疼了下。
紧接着一道金光从她肚子里飞出去,院子里顿时地动山摇,电闪雷鸣狂风暴雨一齐袭来。
她吓得赶紧把窗户关了退了回来,大声的喊:“棠伢子棠伢子……”
“我在我在,怎么了晴儿?”
脸颊被轻轻拍了拍,杨若晴猛地坐起身,柔和的灯光映入眼底,还有咫尺处骆风棠焦急的脸孔。
他身上穿着睡觉的亵衣,白色右衽系带子的那种,颈子处敞开一大片,麦色的肌肤在灯光下闪烁着健康而真实的光泽。
“外面,外面下雨了,狂风暴雨!”
杨若晴指着帐子外面,跟他这喘着气说。
骆风棠怔了下,随即撩开帐子下床去了窗边看了眼。
“没有啊,外面风平浪静,月亮还挂在天上呢。”他说着,给她带了一碗温水,重新坐到床边。
“傻丫头你是做梦了,来,喝口水接着睡。”他微笑着把碗送到她嘴边。
杨若晴顺着他的手,喝了两口水,整个人还沉浸在刚才那个梦里面。
她闭上眼,躺了回去,轻轻的喘着气。
骆风棠也躺回了她身边,将她拥到怀里。
“梦到啥了?我喊你好几声,你才有反应。”
他轻声问,当时他看完书上床,还没完全睡着,就感觉身边的她睡眠不安。
杨若晴紧紧抱着他,嗅着他身上熟悉的气味,才能从梦境中剥离出来。
“梦到刮风下雨了。”杨若晴咕哝着。
做梦都是一些杂乱没有逻辑的东西,有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其实或许跟睡前看了些相关的杂书有关系。
又或者白日里听身边人说话,天南海北的稀奇事儿在你的脑子里留下了相对深刻的印象,夜里睡觉的时候大脑皮层还很兴奋,所以便以梦的形式反映出来。
“不说梦了,待会把睡意给说跑了,睡觉。”
她又把脸在他怀里蹭了蹭,像猫儿一样温顺乖巧。
骆风棠的眼中都是温柔,低头在她额头吻了一下,搂着她接着入眠。
隔天起床,自然又是骆风棠帮她挽发,小两口卿卿我我的,昨夜那个梦也早被杨若晴抛到脑后去了。
吃过早饭,杨若晴照例来了隔壁娘家院子。
她之前就跟骆风棠商量好了,因为杨华忠陪着姜大去了县衙,至少得在县衙待几天。
所以这几天,杨若晴和骆风棠暂时搬回娘家来住,好给娘作伴。
到了娘家,孙氏在前院的地上晾晒棉花豆子之类的农副产品,瞧见杨若晴进门,孙氏赶紧放下手里活计过来扶住她。
“娘,我又不是老太太,真用不着扶哦。”杨若晴笑着说。
孙氏指着地上摊开的大凉席上晾晒的东西,说:“地上东西多,不好走。”
到了堂屋门口,孙氏让杨若晴在边上的小凳子上坐,自己则接着拿起竹耙在那扒拉棉花。
一朵朵棉花铺在凉席上,就像铺满了一地的云朵。
边上一只只圆溜溜的竹筛子里,绿色的是绿豆,红色的是花生和红豆,黄颜色的是黄豆。
孙氏打理这些东西很有一套,种出来的豆子比别人家的都要饱满圆润。
“娘,中秋节还没到,我竟然就开始盼着腊八粥了。”
杨若晴指着那些红豆花生,跟孙氏这笑着说。
孙氏愣了下,随即也反应过来,跟着笑。
“那些红豆花生可不能留作腊八粥,是回头我和你爹去庆安郡,要送给何家的。”
“哦,这样啊?送给何家要紧,咱家的后面再接着整。”
杨若晴笑呵呵说。
原本是打算这两天去一趟庆安郡的,结果闹出姜家的事儿,所以去庆安郡的事只得往后推迟几天。
幸好距离中秋节还有一段时日,来得及。
“娘,我爹和姜大伯他们几时动身的?”杨若晴又问。
孙氏说:“天麻麻亮就走了,这会子恐怕都要过清水镇了。”
“郑家来人了?”杨若晴又问。
孙氏点头:“郑里正两口子,还有郑小琴。”
杨若晴挑眉,呀?一下子去那么多啊?
想想,应该也差不多。
郑小琴一个姑娘家,还怀着身孕,身边肯定要跟个女眷照顾。
母女俩都去了县城那个相对比较远的地方,郑里正在家里肯定也不放心,肯定也同去。
这是真正的一拖三,所以队伍就大了。
“希望郑小琴能劝通姜先俊。”杨若晴又说,不然可真对不住这么多人为他奔波。
“对了晴儿,我想起一事,不晓得该不该跟你说。”孙氏突然停下手里活计,朝杨若晴这满脸纠结的说。
杨若晴乐了乐,“娘,咱亲母女,有啥不能说的?”
若是真不能说,或者孙氏真不想说,她就不会抛出那么几句摇摆不定的话。
第7676章 梦还连载了?
所以孙氏心里是很想很想跟杨若晴说说那句‘该不该说’的话的,既如此,杨若晴肯定递个台阶过去,让孙氏赶紧的顺着台阶往下说。
然而孙氏却还是纠结成一只苦瓜仙儿的包子,“我是想跟你说说,憋在心里难受,可你爹叮嘱过,叫别跟你这说,免得无事生非。”
这么纠结的原因,原来是杨华忠打过招呼啊?怪不得呢!
杨若晴又笑了笑,“娘,你就当闲话般跟我这提一嘴咯,我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不就行了么?”
孙氏朝这边走了过来,“那你爹那里?”
“娘放心,我肯定帮娘保密。”
孙氏往老杨头的客房那边瞭了一眼,拉起杨若晴的手,并压低声说:“那先回堂屋吧,咱坐下来说。”
杨若晴腚儿刚挨着凳子,就听孙氏在耳边神秘叨叨的说:“昨儿夜里,你爹做了个奇怪的梦。”
“梦?”
杨若晴眉心跳了下,突然就想到了自己的那个梦,也是很奇怪。
“我爹该不会是梦到纳妾了吧,不然娘你也不会这么紧张哈!”杨若晴笑着调侃孙氏。
孙氏把脸侧到一边去,假装啐了口,躁红着脸说:“快别开这种玩笑了,一把年纪的人啦,被人笑死。”
杨若晴乐着说:“好好好,我不开玩笑,娘你接着说。”
孙氏望了眼门窗那边,确定没人过来,小声的又说起了杨华忠的那个梦。
“你爹梦到姜二了,梦里刮风下雨的,你爹刚出远门就看到姜二在咱家门前的大路上徘徊。”
“啥?”
杨若晴这回不是眉心跳,而是心脏突突的跳了几下。
这个梦的开篇,咋跟她的梦如此相似呢?
她梦里那个站在院子里的模糊身影,如今回想起来,身形个头,可不也像姜二?
“后来呢?”她强压着震惊,故意用平静的语气问孙氏。
孙氏也在回忆杨华忠说的那些,脸上也有些惊惧,“你爹在梦里,好像还不晓得姜二过世了,只以为他的腿脚又好了,能站起来。”
“你爹很高兴,问他从哪来?要上哪去?”
“姜二说他刚才骆家过来,想去找晴儿,被撵出来了,不敢再进。”
“啊?”
这回,杨若晴倒吸了口凉气,扶着凳子扶手的手指头都骤然攥紧。
“姜二叔还说啥了?”她又问,头皮已经一阵阵发麻。
“你爹就问他找晴儿有啥事儿,姜二说想让晴儿帮个忙,救救他家先俊娘。”
“你爹在梦里是个迷糊的,不记得现世的事,只一个劲儿的刨问先俊娘咋啦?咋还要晴儿救?”
“姜二就不吭声了,还朝你爹拜了拜,好像是在答谢他。”
“你爹还想问点啥,后院的鸡叫了,他也就醒了。”
“醒来后才三更天,你爹也睡不着,披件衣裳坐那儿抽了两袋烟,翻来覆去尽琢磨这个梦了。”
听孙氏说到这儿,杨若晴感觉自己今夜估计也要失眠了。
自己的梦,跟杨华忠的梦连在一起,不就是一个完整的事件么?
这世上玄乎的事情太多了,冥冥中吧,你说无又有,说有又无,虚无真实,只在一线之隔。
杨若晴隐隐感觉昨夜的梦不是普通的梦,离奇得很,却又有玄机。
救先俊娘?
杨若晴暗暗琢磨着,若梦是真的,那她应该能猜到姜二的用意了。
哎!
姜二叔还是太仁慈了,即使自己被先俊娘错手杀死,可他还是不忍要她偿命。
为了这,还不惜耗费自己的‘能量’托梦给他们父女二人。
还有,姜二叔口中,骆家那股驱赶他的力量,是什么?
难道是她当时肚子骤然一紧,从肚子里飞射出去的那一道金光?
那道金光又是什么?
此刻的杨若晴,用上一股很尴尬的形容词就是:脑袋里装着满满的问号。
“你爹说这是个尿涨梦,没啥大不了的,叫我不要多想,也不要跟你这说。”
孙氏转而又跟杨若晴这说起,“你爹怕你多想,他说他做梦,许是因为这几日都是在忙姜家的事有关,心里记挂着,脑子里想着,所以才做出这样的梦来。”
杨若晴知道老爹这是怕她们母女多想,然后恐慌,所以才那样说。
孙氏这老娘也是好骗,若是老爹心里真是如嘴上说的那般,为啥从三更天就不睡了,坐在那里抽两袋子烟一直抽到天亮直接去县城呢?
“娘你放心吧,梦而已,没啥稀奇的。”
杨若晴也故作随意的拍了拍孙氏的手,笑着安抚。
孙氏点点头,倾述完了,而闺女看起来也没有哪里不妥,孙氏就放心了。
放心的同时,自己也舒坦了。
稍后,杨若晴又陪孙氏闲聊了几句,找了个借口回了家。
骆风棠正在屋里处理公文,夜一还有另外一个侍卫站在他面前。
另一个侍卫就不提名字啦,因为长相普通,比不上刘雪云和夜一那样的才貌双全,所以在杨若晴这个颜控的眼中,那就是没有名字的工具人侍卫。
看到自家男人在处理军务,杨若晴便识趣的退回到院子里,伺弄院墙跟下的那些波斯菊,耐心的等他忙完。
骆风棠很快就忙完了,夜一他们也退下,骆风棠从窗口看到杨若晴正站在那里小心翼翼的给菊花浇水,还下俯身去嗅,脸上都是满足。
他眼中看到的她,比花娇。
他拿起挂在衣架上的她的披风,快步出了屋子。
杨若晴捻着一朵金黄的菊花,细数那一丝丝微卷的花瓣儿,披风轻轻罩在她的双肩。
她抬头,对他温柔一笑。
“忙完啦?”
“嗯,”骆风棠点头,又捏了捏她的手:“凉不凉?要不要回屋去?”
杨若晴微笑着摇头,“你都给我带披风了,我暖呼着呢!”
身子暖,心也暖,啥啥都暖。
“好,那就不回屋,在浇水?我来帮你。”他看到她手边的水壶,又说。
“不要再浇了,差不多了。”杨若晴道,拉着他的手往边上镂空的花墙那走了几步。
“棠伢子,你昨夜不是问我梦到啥了么?我现在想起来了,你要不要听?”
骆风棠摸着她的头,“当然。”
第7677章 先礼后兵
杨若晴以故事连载的方式,将自己和杨华忠的梦告诉了骆风棠。
如果起初听她的那部分的时候,骆风棠的表情还没有什么明显的变化,权当是当乱梦来听一听。
那么后面杨华忠那部分梦境出现的时候,骆风棠的神色终于有了变化,下意识将她揽进怀里,身体语言呈现一种强烈的保护,眉头也微微皱在一起。
等到杨若晴把全部说完,发现自己整个人都被他圈在怀里,结实的胸膛,宽阔的肩膀,有力的臂膀,构筑成铜墙铁壁将她牢牢护在中间,仿佛梦里的‘姜二叔’又在不远处似的。
杨若晴双手抵住他的胸膛,仰起头说:“不过是两个有点巧合的梦罢了,我觉得有趣,就拿来跟你分享分享。”
你用不着这么紧张吧?抱得太紧了,都要压到我肚子啦!
骆风棠稍稍松开一点,但大手依旧紧紧扣着她的腰。
“外面有风,先回屋。”
她被他几乎是抱进了屋,按坐在床边。
他在她身前半蹲下身,因为他身形高大的缘故,半蹲下来都能跟她目光齐平。
他紧紧握住她的手,盯着她的眼。
“都是梦,不要多想,好好补个觉,我在边上陪你。”
杨若晴摇头:“可我睡不着呀。”
“你夜里没睡好,看,都有黑眼圈了。”他说。
“是嘛?有吗?”
“嗯,睡一会儿,听话。”
“额……好吧!”
她不明白他为啥一个劲儿的要她补觉,不过,他这么一番劝,她果真觉得有些困意。
孕妇本来就喜欢睡觉,所以她很快就在他的陪伴下睡着了。
望着她熟睡的眉眼,骆风棠脸上的温柔一点点褪去,目光转而望向窗外,线条凌厉的脸上渐渐弥漫起冷冽和不悦。
他打了个响指,两个影卫出现在窗外。
骆风棠吩咐了他们一句,然后起身离开了寝房。
离开前,他拿了一坛烧酒,又摘下了剑架上那把跟随他南征北战,不知痛饮了多少敌军鲜血的宝剑。
骆风棠出门后,径直去了山里,直奔姜二的坟茔而去。
姜二的坟原本是打算埋在姜老太太的坟旁边,地仙选的,都撒了石灰准备开挖。
结果冒出杀人事件后,那块墓地就不能用了。
至少在最近的三年内是不能下葬,因为姜二是枉死,冤死,所以得先找其他的地方葬着,化解化解戾气,等到三年后再重新迁坟再葬入姜家祖坟地。
当年的杨家老二杨华林就是那样的,不然对家里后辈不利。
所以姜二眼下坟茔所在的地方,是眠牛山一处极为偏僻,终年见不到阳光的密林里。
这密林里,埋着十里八村那些枉死的人,男女老少都有,各种死法的也都有。
有些坟,家里后人因为某些原因竟然不来迁,又或者后人有变故,所以就一直留在这儿。
而有些坟被迁走了,但迁走之后留下的深坑和暴露在空气中的棺材板还有一些陪葬的衣裳鞋袜,经过日晒风吹雨淋,腐烂不彻底,这些东西挂在破败的棺材板边上的树枝和荆棘上,大白天的看上去就很渗人。
加上这密林里的树都是古树,遮天蔽日,大白天的日头都照不进来,里面常年雾气缭绕。
所以终年累月这里人迹罕至,偶尔有人误打误撞进了这里,竟然在林子里迷了路。
甚至还说在这里看到了鬼怪,见到了一些稀奇事儿,回去之后都要大病一场。
关于这一切,用骆风棠和杨若晴的理解就是,那些人看到的多半是幻觉。
因为这个林子里瘴气深,人吸入过多的瘴气会产生幻觉。
当初他们两口子在南面打南蛮子和黑莲教的时候,没少进入这样的林子。
也是吃了不少教训才摸索出经验来,但村里的人是不信那一套的,他们坚信这地儿‘脏’。
骆风棠在进入密林之前服了一颗清心凝神的药丸,然后一手拎酒坛,另一手握着宝剑,杀气腾腾的进了密林……
……
这一觉,杨若晴睡的格外的好,一个梦都没有做。
当她精神饱满的醒来时,骆风棠正好从洗浴房里出来,换了一套衣裳,一手擦拭着头发。
“正准备喊醒你,可巧就醒了,刚好要吃晌午饭。”他说。
杨若晴打量着他,有点诧异:“咋洗澡了呢?你干啥去了?”
骆风棠笑了笑,“练了会拳,出了身热汗。”
原来这样,杨若晴就没再追问了,拿起上衣开始穿。
骆风棠也没多说什么,他不过是拿着酒喝剑去姜二的坟头跟他聊了几句。
他的意思很明白,以后有啥事儿给他骆风棠托梦,不要再找他媳妇晴儿。
这一回带了酒过来孝敬姜二叔,姜二叔活着的时候是个明白人,希望死了也应该做个明白鬼。
如果不明白,那下回再来,就是这把嗜血宝剑来招呼了。
毁阴宅,鞭尸啥的,他一般不做那些缺德事。
但为了媳妇儿,他把天捅个窟窿也不惧!
……
“棠伢子,你觉得……姜二叔托梦那事儿,咱咋整?”
坐在梳妆镜前,享受着今天第二次的梳头体验,杨若晴望着铜镜里的骆风棠问了个半截。
骆风棠拿着梳子的手微微顿了下,随即又轻柔的动作起来。
“若是先俊娘的认错态度还行,而姜家人也帮着求情的话,念在她是错手杀人,并非蓄意……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杨若晴微微颔首。
“嗯,咱俩想一块儿去了,若她是蓄意谋杀,那甭说是托梦了,就算白日现身来哀求都没用!”
“既然咱意见统一,那稍后让夜一再跑一趟县衙吧?”
把他们的意思,传递给县太爷。
骆风棠懂她的用意,也支持她的安排,简单的一个“好!”字,便是对她最大的宠爱。
老王家。
自打上回在杨若晴他们的威逼利诱下,杨华梅和红梅这对婆媳逢场作戏上演了一出互敬互爱的画面,但刚回到家,关上院子门,这婆媳俩还是该咋样就咋样。
杨华梅这几日堵着气不去新宅子那边帮红梅的忙,也强忍着思念不去新宅子看大孙子。
而红梅呢,也一如既往的不往老宅来走动,两个宅子并排而立,中间隔着一条两三米宽的过道,生生给分割成两个互不搭界的人家似的。
直到姜家二房出了一连串的事情,在全村引起了轰动,带来了惊恐。
这惊恐也如飓风般扫过了老王家这婆媳,但婆媳两个也都憋着气不去主动找对方,这不,红梅这边发生了一点事儿,让她扛不住,主动跟杨华梅这服软求助了。
第7678章 云集
富宁县。
大雁寺前的一处角落。
两道身影正相对而立。
“你来了。”
“我来了。”
“你来干什么?你一把年纪了,不如回去养养身子,还能多活几年。”
“谁说我老?我今年才五十一,只要我能有所突破,进入宗师境界,我的寿命还能提升几十年,活到一百二三十不难。”
“看来你的乌龟功夫,到了宗师境界,能提升不少啊,但很遗憾,你得不到秘宝了,得到秘宝的人必然是我!”
“你想得美,我打死你!”
“想动手?来试试手!”
年轻一些的男子退了两步,摆出一个仙鹤展翅的姿势,一双眼睛格外的明亮。
而另外一位年纪较大的中年人,则弯下腰,像一张弓似的蓄势待发第一击。
年轻男子是仙鹤门门主杨泰,而年纪较大的中年人则是龟兽宗的宗主司马松。
两人对峙着,拳法起手式连续变化了好几种,最后仿佛有一种默契存在,两人俱都向着后面跃了过去。
“哈哈,承让,承让,今日就到此为止。”杨泰抬手道。
“杨小子,咱们相识多年,第一次见你时,你还只有十来岁,跟在你师父后面,什么都不会,如今已经成长到这般地步了,不容易啊不容易,我们两个在这里争吵,毫无意义,要是我们因此受伤,那是便宜了其他人。”司马松伸手摸着下巴上的胡须,感慨不已道。
“不错,卡在宗师之前的武者,很多,今晚会来不少,到时候我们可以联手,先干掉其他人再说。”杨泰道,“不过,司马门主也不用倚老卖老,我们现在是平辈论交,以后叫我杨门主。”
“好吧,杨门主,今晚我找你,想问一句,为何都想着去大雁寺?据说白天,大雁寺的主持延明老和尚,否认寺内有秘宝……”司马松道。
司马松来得晚,有些事情,他的确不知道。
“这个也不是什么秘密,白天我们的确退走了,也相信了老和尚的话,但傍晚时分,有一位武者从一位寺内的和尚那里弄到了一个消息,那就是大雁寺内的大雁塔顶,第九层上供奉着一座白玉雕刻的佛像。”
“这也就很明显了,白玉雕刻的佛像,指代的不就是白玉佛嘛,大雁寺延明老家伙肯定在说谎,他们大雁寺跟白玉佛有很大关联。”杨泰道。
“昔年白玉佛纵横天下,他自身的修为到了宗师境界,同时他又是一位起义军首领,也自立为王过,只是被齐太祖诛杀以后,跟他有关的记载,绝大部分都被抹除了,他留下一二道统,也实属平常。”司马松微微一笑。
“司马门主似乎对白玉佛颇为了解?”杨泰挑眉道。
“你们中原人士,对白玉佛已经不大了解了,那是齐太祖昔年封禁白玉佛事迹的缘故,但齐太祖只能管到中原地带,我等那些海外之人,就管不着了,很多被封禁的书籍都保存在海外……”司马松道。
“依你来看,这白玉佛的法门,能不能助我们突破境界,成为宗师?”
即使外面传的是活灵活现的,但杨泰还是有几分疑惑。
要是有法门能让人轻松突破宗师,那宗师又怎么会如此稀少和珍贵?
“说不好,但我以为,白玉佛的法门或许有用,但绝不可能那般容易,只是,对我等武者来说,哪怕只有一成可能,我们也是要试一试的。”司马松道。
对于武者来说,进入宗师境界是毕生的追求,比什么黄金,美人,吸引力还要大得多。
“不错,不管有没有太大用处,我也要获得那个法门。”杨泰对此感同身受,自然明白司马松的感受。
“我们该出发了,再晚一些,或许就要被人捷足先登了。”司马松提醒道。
“好,那我们现在就出发。”杨泰点头道。
……
大雁寺。
寺内有很多的武僧带着兵器在巡逻。
今晚可能会有人夜探寺庙,和尚们都已经警惕起来了。
在一处禅房前,一位僧人正急匆匆的向外面奔去。
忽然,空中落下了一道身影,伸手就捂住了他的嘴,将他拖到了阴影之中。
僧人挣扎了几下,等他脖子上感觉到了刀刃的凉意,便停止了挣扎。
他的耳边传来了声音。
“你要是敢大声喝,我就宰了你。”阴沉沉的声音传入他的耳中。
僧人十分的恐惧之下,他的双腿一阵哆嗦,温热的水留下。
黑衣人闻到恶心的气味,恨不得立刻就将僧人宰了。
他皱了皱眉道:“你说说看,你们的主持延明老秃驴去了哪里?”
他已经提前探过,延明老方丈不在他的禅房之中。
“方丈,他,他在塔里。”僧人颤颤巍巍的低声道。
等他回答完以后,他的脖子上感觉到一阵剧痛,随后便失去了意识。
黑衣人将刀刃上的鲜血在僧人的衣服上擦了擦,随后,他起身就离开此地。
“着火了,不好了,着火了!”
忽然,大雁寺很多屋子都燃起了火焰,僧人们从屋子里冲出来,四散奔走。
原本秩序井然的大雁寺,彻底陷入混乱之中,到处都是刀光剑影闪烁,不时的有人死在刀剑之下。
江湖人士在和和尚们火拼,同时他们又在彼此火拼。
最终能真正靠近大雁塔的终究只有少数强者。
在没有了朝廷兵马的威压之下,又有夜幕的遮掩,江湖人士再也没有了顾忌,他们使出全力来除掉潜在的竞争对手。
“走,去大雁塔。”
击晕疯狂冲来的几名武者,青云七剑飞快的朝着大雁塔的方向奔去。
等他们来到大雁塔前。
他们发现,塔前只有寥寥无几的少数人。
“这里没有触摸过宗师境界的,可以离开了。”
站在最靠近大雁塔大门的一位黑衣人,声音阴凄凄的道。
“你谁啊?”
有一位武者不服气的叫道。
但他的话音刚落,就被黑衣人一剑穿过胸膛,当场死亡。
“是你,东海云别鹤!”
说话的是青云七剑的大姐袁诗。
“袁大姐,昔年一别,别来无恙。”黑衣人云别鹤笑了笑道。
第7679章 登塔
“谁跟你别来无恙?别跟我攀关系,我跟你不熟!”
袁诗斜瞟了一眼,她一点面子都不给,那是因为她丝毫都不畏惧东海云别鹤。
但其他人却不能像袁诗一般,不惧东海云别鹤。
东海云别鹤凶名赫赫,他脾气古怪,动不动就杀人,早就上了朝廷的通缉榜,却依旧活的逍遥自在。
“袁大姐不要这么无情嘛。”
“来都来了,咱们可以商量商量,白玉佛的秘宝怎么分嘛。”东海云别鹤一张长脸上挂着古怪的笑容。
能留在此地的,已经没有实力弱的武者了,基本上都是江湖上赫赫有名,实力俱都是接近宗师境界。
但即使是这样的强者,面对着东海云别鹤的话语,许久都没有说话。
接近宗师境界,不代表他们的真实战力就差不多了。
“分什么分?到时候谁强归谁好了。”袁诗继续冷冰冰的道。
“哎呀,袁大姐说的没错,那就这么着吧。”东海云别鹤嘿嘿一笑,他也不想耽搁太久,要是把朝廷的人引过来,虽然他并不畏惧,但也是麻烦事。
“你去把门推开。”
云别鹤伸手指着其中一人道。
那人是一名身材矮小的胖子,他眼珠子转了转,望着云别鹤手中滴血的长剑,转身就向着大门走去。
他叫冯全,是外号“千手”的暗器高手,抽冷子打人是很强,但正面跟云别鹤交手,那是不成的。
好汉不吃眼前亏,干脆就过去推门好了。
在双手双手放在大门上的那一刻,他是有些担忧的。
谁也不知大门后面会是什么,万一后面有埋伏,他这个开门的人,不就危险的吗?
但没办法,想到云别鹤那阴森森的笑容,他只好伸手用力一推。
大门没有上锁,只要一用力,就能从外面推开。
木门搁置一声,缓缓打开,露出里面的情景。
冯全伸手;拍着自己的胸膛,深吸一口气,心头暗自庆幸,还好里面没有埋伏,不然他要一命呜呼了。
仙鹤门门主杨泰有些看不过眼,抿唇道:“冯全你手下多少条人命?怎么没见你怕过?现在倒是装模作样起来了。”
要论手底下的人命,在场的人哪个比得上冯全,就连东海云别鹤这样喜怒无常的凶人,都是比不上的。
“杨兄,话不能那么说,你以为我想杀人吗?我是没办法啊,我杀人,那都是工作,那都是为了钱……我每次杀人都很怕的,暗中找到人,远远的偷袭一下,就赶紧跑……我容易吗我。”冯全胖脸上露出委屈的表情。
“行了行了,你是怎样的人,我们都明白,赶紧进去吧。”仙鹤门门主杨泰很不耐烦道。
冯全胖脸上小眼睛眨巴了两下,他朝着四周扫了一眼,发现所有人都在盯着他。
在这种时候,他要是不进去的话,恐怕所有人都会朝他出手,瞬间把他的身体打成一个筛子。
想到这里,他禁不住打了个激灵,笼着袖子,朝着大雁塔的第一层里面跃去。
第一层里,比他想象中要安静的多。
这里没有一点声音,两侧有架子,上面点燃着长明灯,而正前面供奉着一尊佛像。
佛像通体金色,当然,这种金佛是不可能用真正黄金做成,而是镀铜的。
只是,这么大的佛像,即使是镀铜的,价值也极为不菲了。
眼见得里面没有危险,众人纷纷进入里面。
总共十六人之中,青云七剑就占了七个,他们七人组成剑阵,能跟真正的宗师相提并论,因而他们才是众人之中实力最强的。
“九层大雁塔,这是第一层,延明老和尚藏身其中,他定然有着某种意图。”仙鹤门门主杨泰淡淡道。
“延明想干什么?我们冲上去就知道了,除非他在大雁塔第九层藏了一位宗师,否则我们难道还怕他不成。”另外一位武者道。
“大雁塔范围有限,朝廷不可能派人埋伏,那么延明老和尚能拿我们如何?宗师是不可能有的,北方地界的几位宗师忙得很,哪里有空来埋伏我们呢,也没有必要。”
“是啊,不要想太多,我们这群人在此,就算是宗师,一位宗师我们都不畏惧……”
众人思量了一番,觉得没有必要太过小心了。
要是朝廷火铳队埋伏,那么最有可能的是第一层。
大雁塔往上走,一层比一层小,根本没有埋伏的空间。
最坏的可能就是宗师了,别说宗师不可能出现,就算出现了,众人也不会畏惧。
计议一阵,打头阵的依旧是冯全。
冯全上了楼梯,其余人等跟在后面,一层层的往上面走。
果然,到了第二层,依旧是空荡荡的,没有人。
等到了第五层,还是没人后,袁诗的脸色却变得肃然起来。
“云别鹤,上面可能有陷阱。”袁诗忽然道。
她本来不想说话的,但此地武功最高的就是她以及云别鹤。
“陷阱就陷阱,我倒想看看,延明老和尚究竟想干什么。”
云别鹤手中的长剑血迹斑斑,他在大雁寺内杀死了好几名和尚,他却没有擦拭,也没有还剑入鞘,就这么提在手上。
既然云别鹤表现的不在意,袁诗也就不想再说什么,只是用眼神示意,其余的六剑要小心谨慎。
师姐弟这么多年过来,默契已经只需要一个眼神了。
他们的手掌按在剑柄上,随时准备配合袁诗来施展出剑阵。
接下来,众人走起来开始变得更加的小心谨慎。
越是现在这种安静的状态,越是让人感觉上面藏着某种埋伏,或许是让人意想不到的阴谋。
众人俱都修炼到这等境界,这里面没有一个蠢人,江湖经验也都是很充足的,不需要交流沟通,几乎所有人都将身上最强的武器取了出来,同时将体内的内力运转起来,让身体保持一个极佳的状态,以应对随时可能会出现的危险。
第六层……
第七层……
在踏入第八层的楼梯时,冯全全身哆嗦了一下,在这一刻,他犹豫了,有些不敢上前。
第7680章 请
长坪村。
杨华梅正坐在院子里的小马扎上剥花生,脚边摆着一只圆筛子,还有一只敞开了口的麻线袋子。
麻线袋子里露出小半袋带壳的生花生,杨华梅坐在那里饶有耐心的把花生粒剥到筛子里,花生壳堆在一边,院子里噼里啪啦的响。
“娘,我来帮您剥吧!”
红梅进了院子后,笑得一脸乖巧的来到杨华梅跟前蹲下身。
杨华梅撩起眼皮子看了红梅一眼,哼笑了声,“哟,这是啥风把你这精贵人给吹来了?我还以为你一辈子都不踏进我家这扇破院子呢!”
红梅不恼,还很好脾气的笑着说:“娘说的哪里话?这老宅也是我的家呀,有娘的地方,就是我们的家。”
“呸!”杨华梅狠狠啐了一口。
“拉倒吧,今时今日了,还当我会被你那些假话给忽悠?”
“娘,这不是假话,”红梅赔着笑说,“就算您再咋样嫌弃我,可咱永远是婆媳,你永远都是我儿子的亲奶奶啊。”
“咱自个拌两句嘴,那也是一家人,谁家婆婆媳妇没点磕磕碰碰的呢?”
杨华梅把手里的花生壳往地上重重一扔,拉下脸,硬起嗓子问:“那照你那么说,你一个做媳妇的跟婆婆顶嘴天经地义咯?滚滚滚,别跟我面前待,我见你这张嘴脸就心烦!”
红梅被杨华梅推得连连倒退了好几步,还差点摔倒。
“娘啊,不能再推了,这后面就是院墙和石头,我要是磕破脑袋了,到时候娘就成了第二个错手杀死了媳妇的婆婆了。”
红梅扶着墙站稳身形,跟杨华梅这笑嘻嘻的开起了玩笑。
杨华梅刚才看到红梅差点摔到的时候,其实也被吓了一跳,心里也确实闪过了姜二家的事。
“呸,你个乌鸦嘴,就咒我吧!”
杨华梅扭过脸去啐骂,但那抵制的态度明显比先前缓和了几分。
红梅趁势顺杆而上,过来挽住杨华梅的手臂笑呵呵说:“娘,我就算是乌鸦嘴那是诅咒我自个呢。”
“娘放心,我但凡有一口气,都会跟大白,还有世人那里替娘解释一句,不跟娘有干系,是我自个没站稳给摔的。”
“行了行了,少扯淡,我不爱听!”杨华梅打断红梅的话,并狠狠瞪了她一眼。
“你在这扯淡,娃呢?”到底还是拗不过自己那颗祖母的心,忍不住还是想问问大孙子的情况。
红梅说:“在屋里睡觉呢!”
杨华梅瞪眼:“娃在睡觉,你就该在边上守着,还瞎跑?”
红梅顿时不笑了,转而换了一副愁苦的面容。
“娘啊,我只能趁他睡着了赶紧过来一趟,等他醒了我就没法出门了。”
“娘,你大孙子这几夜好闹腾,都不睡觉,我年轻没经验,原本不想为这是让娘受累,可我实在是整不了,还得来请娘出山哦!”
杨华梅原本还想奚落红梅几句,一听大孙子夜里哭闹,立马就紧张起来。
“照理说,小孩子夜里哭闹也不稀奇……他是咋样个哭闹法?”
红梅仔细回想了下,说:“不是哇哇大哭,是断断续续的哭,睡觉不踏实,容易惊醒,即便哄睡着了,也不时几声。”
“那是放在摇篮里睡还是搁在床上你怀里睡才哭成那样?”杨华梅又问。
红梅又想了下,说:“夜里压根就不睡摇篮,放进去就哇哇大哭,好像摇篮里有针在扎他似的。”
“夜里都是躺我怀里呢,可即便那样也不踏实,我摸他脑门子,也不发热啊,也没窜稀,就是哭,不晓得咋回事!”
杨华梅眉头紧皱,然后把花生袋子随便封了下口拎回堂屋,又擦了把手,招呼红梅说:“走,看看去!”
杨华梅刚来到两座宅子搭界的那条两三米宽的通道里,就听到新宅子里传来孩子的啼哭。
“哎呀,醒了!”
杨华梅拍了下大腿,拔腿就往新宅子里跑,同时嘴里已经呼呼喝喝在叫:“乖宝不哭,奶奶来啦,我孙乖哦……”
摇篮放在东厢房的窗下,孩子睡在摇篮里,此时已经小脸皱成一团,两只小手握了拳乱划,两只小脚也在小被子底下乱蹬。
眼睛紧闭着,嘴巴咧得大大的,将近两个月的娃,嘴里没长乳牙,哭闹起来的时候就看到粉色的牙龈和一条嫩嫩的小舌头,看得杨华梅的心肝肝都疼得扭在一起。
她赶紧扑到摇篮边,轻轻推动摇篮,同时嘴里还在大声的哄着:“我娃不哭哈,奶奶在呢,我真心宝乖哟……”
孩子的啼哭渐渐平息下来,眼睛缓缓睁开一条细缝,嘴里哼哼唧唧的。
红梅也跟了过来,看到摇篮里的孩子,又看到摇篮边的杨华梅,红梅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
看来上回杨若晴他们说的还是对的,这个婆婆就算一千样一万样的不好,但在对孙子这块,那是真能做到掏心挖肺。
红梅觉得之前的自己有些操之过急了,原本以为怀孕和养月子的时候是自己最脆弱,最需要别人照顾的时候,所以对婆婆的一切安排都很顺从。
原本以为生下孩子,自己就能彻底硬气,把婆婆扫地出门老死不相往来都行。
却没想到带孩子的辛苦,远远超出自己的想象。
不说别的,就说这孩子睡觉的问题吧。
他吃饱了就睡,睡也睡不了长时间,个把时辰就醒了,醒了就要吃,要抱,完事了又要睡。
尤其是夜里,更是反反复复好几趟,睡觉时间被分割成无数个碎片,压根就不能睡个囫囵觉。
白天的时候好不容易等他睡着了,自己也不能跟着睡,还得趁着他睡着了自己赶紧去把他换下的一堆脏衣裳和尿布给洗了。
除此外,家里还有一些家务活,自己还得烧饭吃,很多时候事情做到一半,他又醒了,又得接着伺弄他……
好几天下来,红梅感觉自己都快要疯掉了,眼睛下面黑影好深,走路都在打幌子,呵欠连连。
尤其是这两天,更是闹腾得不行。
看来,真的要改变思路,再耐着性子哄哄婆婆,虽说多个人在眼前晃来晃去,但是从另一个方面来想,至少多了个干活的人嘛!
第7681章 找半仙
红梅心里正打着如意算盘的当口,摇篮里刚刚哄好的娃又突然哭了起来。
婆媳两个赶紧围着摇篮一顿摇一顿哄,杨华梅还去摸了被子里面,尿布很干燥,排除了这一点。
“是不是饿了?”杨华梅问红梅:“娃几时吃的?吃了多少?”
红梅说:“我去老宅找娘的时候吃的,吃到打饱嗝呢。”
杨华梅估摸了下时间,小半个时辰不到,不存在饿了这一说。
杨华梅于是把娃连着小被子一起从摇篮里抱起,搂在怀里在屋里来回踱步,嘴里依旧在温柔耐心的红着,逗着。
又折腾了好一阵,娃儿终于平静下来,躺在杨华梅的怀里阖着眼,显然是困倦了。
“娘,他好像要睡了,给我吧,您老也抱累了。”红梅笑着伸过手来。
杨华梅犹豫了下,但还是把孩子交还给了红梅。
红梅把孩子放回摇篮,掖好被子。
只听到杨华梅在身后压低声问:“娃每天吃几顿?吃的多不?我咋觉着这几天他瘦了好多?抱在怀里都轻飘飘的!”
杨华梅可没有夸张,之前她每天抱孙子,孙子身上哪里是啥样儿,早中晚,吃饱了,空腹,各自是啥样的重量她心里都有一本账呢。
先前咋一眼看到大孙子,她就感觉大孙子瘦了。
脸明显尖了,抱起来,轻飘飘的,最起码轻了小半斤的样子。
红梅满脸的无辜,解释说:“不是啊,他吃的次数跟之前差不多,每回吃的量比之前还要多呢,也不晓得咋回事,就是不长肉。”
“八成是跟不能好好睡觉有关系,娘,你还是搬过来住吧,夜里也好帮我搭把手?”
杨华梅没好气的看了红梅两眼,说:“咋,之前不是不让我碰孩子嘛?你不是很能嘛?”
红梅红着脸赔着笑,“是媳妇不懂事……”
“哼!”杨华梅翻了个白眼,并没有说出拒绝的话来。
不说拒绝的话,那就是答应了。
红梅暗暗松了口气。
杨华梅接着说:“最近咱村里出了那种怪事,大伙儿都人心惶惶的,咱家娃指不定是受到啥惊吓了。”
这也是红梅所担心的,但她又很不解,“可是娘,我并没有抱他去姜家那边凑热闹啊,”
“我最多就是抱着他在院门口的路上转了转,这也能受惊吓吗?”
杨华梅不以为然的瞪了红梅一眼,“你懂个啥?你当那些脏东西是指蹲在姜家么?指不定到处乱飘呢,谁给撞上了就倒霉。”
“咱娃才这么一丁点儿大,小孩子家的魂魄不稳,最容易撞见那些脏东西了。”
“从前大白小的时候,有好两回都那样过,回家还发烧了呢!”
“啊?还有这样的事啊?我还是头一回听说呢!”红梅瞠目结舌,同时也真有些后怕了。
她打小就没了娘,稍微大一点就到处漂泊,在戏班子那种鱼龙混杂的地方长大,跑江湖,学会了察言观色,学会了耍各种小聪明。
但在菜米油盐的居家日子这块,在照看小孩这块,她是真的不懂。
看着自己的孩子哭闹不安,她心里也很担心,母爱这是镌刻在骨子里的天性,即便是红梅,也是具备的。
“娘,你懂的多,你快些给你大孙子想想法子吧!”
“这样哭闹下去,孩子一天天的消瘦呢,可咋整啊!”
红梅急得眼眶都红了。
杨华梅原本还想训她几句,可看到红梅这副样子,杨华梅稍稍心软了一些。
“你先照看孩子,回头我去余家村的半仙那里问问,看看孩子是不是在哪里受了惊吓。”
“通常来说,受了惊吓,设点小法子也能破解,大不了就是费几个钱!”
杨华梅回到老宅后,翻箱倒柜拿了一斤红糖,一包红枣,抖开一块青布包袱,将东西放到里面裹起来再拽在臂弯里,马不停蹄的出了门。
村里人家有啥大事儿,多半都是往道观那边去。
大家都说袁道长是个有道行的大道士,但是去道观请袁道长,一包红糖一包红枣可是不行的。
你得去烧香,买香纸香烛啥的搁在神佛面前烧。
所以一般情况下去趟道观最起码十文钱起步,如果你家的事儿有点棘手,需要袁道长设法子破解啥的,又或是买护身符啥,都得另外掏钱。
但去余家村的余半仙那儿占卜就不一样了,你拿几只鸡蛋去,人家余半仙都能给你掐算掐算。
所以杨华梅首选去余家村找余半仙。
并不是如今老王家拿不出去道观的香火钱,而是不必要的花销,能省则省,儿子大白赚钱不容易,杨华梅心疼着呢!
杨华梅是半上昼的时候去的余家村,一炷香的功夫就完事了。
她出来的时候刚好撞上了同村的一对婆媳。
那对婆媳家在长坪村的西面,跟老王家没啥来往。
但大伙儿一个村住着,即便没啥来往,但谁家有点风吹草动的都瞒不住。
杨华梅知道那人家的老汉病了好一阵,好几回都说快要不行了,结果又都熬了过来。
这会子婆媳两个来余半仙家,指不定也是为了这些事儿。
杨华梅草草跟对方打了个招呼就快步离开了,只在心里祈祷余半仙能够仙风道骨一点不要把她家的事儿告诉那对婆媳。
结果,她晌午到的家,刚吃完晌午饭,谭氏就一个人急吼吼找来了老王家。
在老王家老宅没找到杨华梅,谭氏又找来了新宅这边,便看到杨华梅抱着大孙子在院子里踱步,晒着日头。
“梅儿,梅儿开门!”
谭氏人被院门阻挡在外面,询问声从门缝里传进杨华梅的耳中。
杨华梅看到谭氏过来,抱着孩子往这边迎来,同时嘴里还在逗弄怀里的娃:“看看呐,太嘎婆来了呢,咱去给太嘎婆开门好不好?”
院门吱嘎一声开了,杨华梅看到谭氏,很是高兴。
“娘,您老今个咋有心情来我这了呢?快,快些进屋。”
同时,她又扭头去朝屋里喊:“红梅快些起来,你嘎婆来了……”
谭氏把杨华梅的脸转过来,因为有了姜二的事在前,谭氏的手指力度很是轻柔。
生怕咔嚓一声也把杨华梅的脖子给扭断了。
第7682章 谭氏的土法子
“甭喊她了,我来又不是找她的,娘是专门来找你的!”
杨华梅讶了下,原本是应该高兴的,可看到谭氏走得气喘吁吁的样子,满脸的焦急,脸上也没啥笑容。
明明这么招人稀罕的宝贝疙瘩在她怀里抱着,老太太都没有逗一下,甚至连正眼看一眼的架势都没有。
杨华梅顿时就乐不起来了,心里还咯噔的响,下意识紧张且戒备起来。
“娘,你、你找我啥事儿啊?”
“我可先把丑话说前头啊,要是不好的事儿,您老就别说了,我难得心情好呢!”
谭氏啐了一口,“啥美话丑话的,娘来找你是有正经事。”
“啥正经事?”
“我问你,是不是你家那些吊死鬼又出来找你麻烦了?”谭氏拽着杨华梅的衣裳角把她拽到旁边的墙角下,压低了声问。
老太太满眼的惊恐,惊恐中还夹带着愤怒。
杨华梅愣了愣,满脸错愕。
“娘你瞎说沙哑,我们老王家如今好着呢,没那些破事儿!”
“好着?要是真好,那你为啥跑去找余半仙?”
“啊?这,这你都晓得了?谁那么嘴长啊?”
“你四嫂跟我说的!”谭氏反手就把刘氏给卖了。
先前她吃晌午饭的时候刘氏跟她说的,她饭都没吃完就赶来了老王家。
当然了,刘氏既然敢跟谭氏那里说,也就不怕被谭氏出卖。
杨华梅咬着牙,“甭听我四嫂的,她瞎说。”
“她没瞎说,人证物证都有,有鼻子有眼的。”谭氏道。
“你就老实跟娘说,你去余半仙家到底为啥?你要是不跟我说实话,我这就去找余半仙问。”
杨华梅真是哭笑不得,又无可奈何,“成成成,我跟娘说,我啥都不敢瞒您,您跟我进屋来坐会吧!”
谭氏跟着杨华梅进了堂屋,刚好红梅揉着眼睛从东厢房里出来。
谭氏一眼看到红梅睡眼惺忪,立马火气就冒上头。
“这是要翻天?青天白日让婆婆带娃,做媳妇的躲屋里睡大觉?你个挺尸的,咋不去门板上挺?”
红梅愣了下,睡意顿时跑了个干净。
“嘎婆来了啊?是娘心疼我,让我去屋里眯一下,嘎婆您坐呀。”
清醒过来的红梅立马换了一副笑脸,无视掉谭氏先前的那些骂话,还反过来招呼对方坐。
因为杨华梅手里抱着娃,红梅于是亲自泡茶,还回屋把点心装了碟子送到谭氏面前,态度好得不得了。
虽然红梅鞍前马后,一副小媳妇小丫头的样子来伺候谭氏,但谭氏却不为所动。
老太太的目光依旧冷厉,冷厉且带着审视,那眼神似乎在说:小样儿,你的这点小伎俩老娘一眼看穿!
反正不管红梅做啥,咋做,都不可能打开谭氏的心门,让他是心甘情愿的接纳。
但红梅这么做,也不是完全没有收获。
这不,杨华梅从旁观察着红梅的一举一动,嘴上虽不说什么,但那脸色明显比先前满意。
她把手里的娃交给红梅,故意用嫌弃的语气打发:“我跟老太太说点事儿,你带着娃回屋睡觉去,娃困了。”
红梅忙地双手接过孩子,临回屋前又跟谭氏那说:“嘎婆,那您坐一会儿,我先回屋哄孩子睡觉。”
谭氏哼笑了声,冷眼看着。
红梅抱着孩子回了东屋,堂屋里,谭氏朝那东厢房门啐了口:“装腔作势的狗东西!”
“娘,你别骂了,咱说正事吧!”杨华梅说。
谭氏收回目光,一脸讥诮:“咋?这么快又心疼上了?”
杨华梅神色很不自然,摇头说:“娘你说啥呢,我是担心把我大孙子吵醒了,这娃这几天也不晓得咋回事,有些闹人。”
谭氏撇撇嘴,到底没再啐骂红梅。
“说正经的,你到底去找余半仙问啥?”谭氏胳膊肘撑着桌子边缘,转过脸来脸色肃穆的接着追问。
杨华梅知道瞒不住,也坐了下来,轻叹口气。
“哎,还不就是为了娃儿,这孩子之前很乖的,雷打不动的睡觉。”
那天在三哥三嫂那儿闹成那样,这小东西竟然从头睡到尾,一点儿都没被吓住。
“这几日夜里,白天,睡的很不安。”
“红梅啥事儿都不懂,只能我去找余半仙,占了一卦,说是在东南方向受了点惊吓。”
“东南方向?”谭氏稀疏到快要掉光的眉毛抖动了下,眼中闪过一抹思忖。
“那不是……姜家二房的方向嘛?”她问。
杨华梅点头,“可不就是么!”
“呀,难怪!”谭氏说,脸色也凝重了几分。
“姜二是个枉死的,年纪不大,怨气肯定冲天。”
“话说这娃儿没事儿咋往那边抱去?作死啊?”谭氏又问。
问到这儿,杨华梅先前刚对红梅升起的那一丝一毫好感顿时就跑了个没影儿。
“这才说红梅屁事不懂嘛!”杨华梅说。
“好在余半仙设了个法子,今个夜里我照着那法子试试,但愿凑效。”
谭氏说:“要是凑效那就最好,不凑效的话,就去道观找袁道长,袁道长有真本事。”
杨华梅当然知道袁道长有真本事,但这不是不到万不得已,都不想跟老杨家和老骆家那边展示自家的弱处嘛!
这老王家好不容易才扬眉吐气一把呢!
“放心吧娘,余半仙的法子肯定行的,我家娃,也就受了一点点惊吓。”
杨华梅又跟谭氏这请教了一些民间留下来的土法子来给孩子辟邪。
而谭氏呢,真的很不耐烦讲那些。
“我可没啥经验。”她摆摆手说。
“娘咋能没经验呢?你可是把我们兄妹六个给拉车大的,就没遇到点这样的事儿?”杨华梅问。
谭氏一副你爱信不信的样子,说:“我没啥法子,也舍不得拿钱去找这个半仙那个神婆的,先瞧大夫,大夫的药不管用,我就拿把菜刀堵在门口,东西南北一通乱骂,骂得那些脏东西不敢来作祟!”
“不然,我就去灶房跟灶神爷那里骂,骂他不管事,天天享受着老娘的供奉,我家娃被邪祟欺负都不管。”
“骂着骂着,娃就好了,也不晓得是药起了作用,还是旁的,我都搞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