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63章 明亮
码头附近的一处小酒馆。
一处幽静的小包厢。
桌上摆放着一坛子酒，以及几盘小菜，一碟花生米。
“来，兄弟，干了这碗！”
陈老二端起碗，跟大头重重的碰了一下，随即，一口气将一整碗酒倒入口中。
一碗酒下肚，他的眼睛却越发的明亮。
“大头，这次白老大回来，不会再丢下我们不管了，我们也要帮她才行，不能让她一个人去扛。”
“怎么办？白老大那么厉害，我们哪有那个能耐帮她啊？”大头却叹了一口气。
他虽然收下了五百两银子，但他心里并不坦然，反倒是七上八下的忐忑不安，这也是他肯跟陈老二一起来酒馆喝酒的缘由。
否则，他定然是要在码头上装卸货物做事的，不会在这里耽误时间，又浪费钱财。
“帮一点算一点，不然，我们拿了她的银子，难道不亏心吗？”陈老二重重叹了一口气。
“是，我是亏心……白老大走了这么多年，她能赚这么多钱，我猜都猜出来，她吃了多大的苦，恐怕比我们的苦的多！”
“这世道，想要得到什么，都要付出代价，别以为白老大就能空手套白狼。”
“但我能怎么办？我就就是个装卸工，没本事！”
大头的眼眶里氤氲着晶亮的泪水。
“有多大力就出多大力，白老大已经说了，她想先做的第一件，就是救回小满。”陈老二道。
“需要我们做些什么？”大头睁大眼睛。
“白老大强调过，我们不能暴露跟她有任何的关联，否则，我们有杀身之祸！”陈老二严肃了起来。
“明白！”
大头点头，他在社会上混迹多年，自然明白，这应该是白老大有不少仇家。
“白老大目前要我们做的是两件事，第一件打听清楚，抓走小满那户人家的有关消息，第二件是，跟杨氏商行有关联的所有事情。”
“大头，装卸工的活，你先不要做了，跟他们交代一声，请个病假，这几日，跟我一起去打听消息，到时候，白老大自然会联系我们的。”陈老二一脸严肃的道。
“我明白了。”
“来，喝酒，喝完这顿酒，我们就去好好干活，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陈老二现在是一身的干劲。
跟当年一样，只要跟着白老大，按她的计划来，就没有不能成事的。
白老大在他们这群人当中，不仅仅是老大，更是军师。
有她在，一群人才有真正的主心骨，才有好日子过。
……
杨氏商行分部。
一间装饰豪华的书房里。
一位三十来岁，穿着锦衣的男子，正端坐在靠椅上，手掌握着一串佛珠。
“不是说，少东家要来我们林泽城分部吗？怎么不见人？”
锦衣男子慢悠悠的道。
“禀告龙掌柜，少东家派人说，路上耽搁了，会晚些时候。”
说话是分部的一位管事，名叫龙祥，是龙君昊的嫡系亲信。
龙君昊天庭开阔，方面大耳，一看就是有福气之人，而这种面相，也是让他受到赏识，一步步走到这个位置的其中一个缘由。
“少东家才十来岁，来自京城的传言，这位少东家是天才，小小年纪就考上了举人，龙祥啊，你怎么看？”龙君昊慢条斯理的道。
“掌柜的，属下以为，这少东家多半是少年有才，肚子里是有货的，但，会读书不代表会做生意，术业有专攻，他喜好读书，读的定然是圣贤书，那都是些大道理，考试做学问可以，拿来查账，就不大行了。”
龙祥笑了笑道。
“也对，但，我们不能大意，账目，你都核对过了吗？不能出一点纰漏。”
龙君昊一向谨慎小心，不会因为少东家骆星辰年纪小，就轻视于他。
能拿十二分力量来应对，就绝不会缩减一分。
“掌柜的放心，属下办事一向稳妥，账目做的也是天衣无缝，单从账目上来看，那是看不出问题的。”
龙祥笑了笑接着道：“要从别的方面去查，不是属下小瞧少东家，他就没那个时间，也没那个人手。”
“这段时间，我们还是要谨慎一些，让弟兄们收敛几日，等少东家走了，再出来，龙祥，你去银库里拿些银钱，给他们分分，让他们不要乱说话。”龙君昊吩咐道。
“属下这就去办。”
龙祥点头，只要是龙君昊安排的事情，他都会不折不扣的去完成。
……
“都安排好了吗？”骆星辰站在竹香客栈的院子里面。
院子里，青翠的竹叶在微风的吹拂下，沙沙作响。
“公子，都安排妥当了，卫黄石那边，只要需要，他会随时站出来，另外，杨氏商行的相关材料，都在准备之中。”
墨安白站在门口，手指间捏着一朵莲花，嘴角含笑。
“那就好，这次拜托你了。”骆星辰双手负在身后，点头道。
“哎，公子终于说了一句贴心的话，太难得了。”墨安白幽幽的叹息。
“白姑娘，你不是说，要去救小满吗？”骆星辰道。
“是的，小满是奴家的好妹妹，奴家一定要救回她的。”墨安白抬眸道。
“什么时候去？算我一个。”骆星辰皱了皱眉道。
“今晚凌晨去，接到人就走。”墨安白道。
“也好，那就接到就走。”
既然墨安白有她的想法，骆星辰也不便说些什么，总归是墨安白的妹妹，不是他的妹妹。
骆星辰只想快些处理一下林泽城的事，他隐隐有种预感。
山雨欲来风满楼，很有可能有大事将要发生。
竹香客栈不愧是墨安白经营的客栈，外面看似很普通，里面却别有乾坤。
休息了大半日，骆星辰已经将精气神调整到了巅峰状态。
与此同时，他将火铳也准备好，别在腰间。
“公子，我们要出发了。”墨安白出现在院子里。
她一身黑衣，跟在玉带山脉时候一样的打扮，整个脸也蒙在黑头套里，只剩下一双眼睛露出来。
“就我们两个？”
骆星辰前后瞧了几眼，发现除了墨安白以外，就没有其他人了。
“够了啊，人多反而不好。”墨安白道。
第7564章 接人
林泽城。
胡家。
胡家在附近小有名气，因胡老爷在外经商而赚了一大笔钱，回到林泽城后，起了一处住宅，将铺子开在了林泽城，也算是殷实人家。
凌晨时分，门口的一只巨大的黑狗，趴在地上，半睁半闭着眼睛。
有时候，街道上一阵风吹草动，黑狗也会站起来叫唤几声。
但此时，街道上已经进入了宵禁的时候，一个人影都看不见。
最多只有几只流浪猫，流浪狗在阴暗的角落里跑过去。
忽然，黑狗警惕的站直着身子，张开嘴巴，想要叫唤……
但随即，从空中飞出一道银光，正好击中黑狗的身子。
黑狗摇晃了几下，就倒了下去，没多久，就响起了呼噜声。
很显然，墨安白的暗器上，涂抹有麻药。
只是，这麻药的力量，让骆星辰略感吃惊。
中招以后，这么快就生效，而且效果还这么好。
墨安白伸出手指，做了一个手势。
随后，她飘然进入院子里面。
骆星辰也跟着跃了进去。
他们一路来到后院的一处杂物间外。
墨安白朝着里面指了指，随即，直接推开门……
骆星辰在外面，警戒。
不过，他觉得有些小题大做了。
在一个小富商家里，带个人走，用得着这么警惕吗？
没过多久，墨安白就背着一位女孩出来。
两人一言不发的沿着原路，返回。
在经过大黑狗身边的时候，墨安白还收回了她的暗器。
一直回到竹香客栈的屋子里，将背上的女孩放在榻上，墨安白才轻舒了一口气。
“公子，小满已经接回来了。”
“她怎么昏迷不醒？你用了麻药？”
骆星辰借着灯光，望了一眼小满的脸。
小满双眼紧闭，睡的很沉，正常情况下，不太可能会这样。
“是的，奴家用了一点点。”
墨安白伸手将小满的一只衣袖撸了起来，露出了胳膊。
骆星辰眼中闪过一丝惊愕。
小满瘦弱的手臂上，满着淤青，可谓是伤痕累累。
“小满这孩子受苦了。”墨安白叹气道。
“胡家这是在虐待人。”骆星辰沉声道。
“嗯，胡家把小满当成童养媳的，他们家有一个傻儿子……幸好傻儿子年纪还小，小满年纪也太小了，还没有被侵犯。”
墨安白点头道。
“胡家，就这么算了？”骆星辰道。
“那可不能，不过，不急的，第一个坑害小满的不是胡家，是城东的竹联帮。”墨安白淡淡道。
“竹联帮？”
“竹联帮暗地里专门做贩卖人口的生意，他们四处抓人，专门挑那些落单的女人，孩子，抓回去卖掉。”
“小满，就是被他们抓走，卖进胡家的。”墨安白道。
“林泽城有这么臭名昭著的帮派，为何朝廷都不想办法铲除呢？”
骆星辰吃惊道。
在京城，也有贩卖人口的恶人，但像竹联帮这么明目张胆的，倒是没有。
“朝廷命官，哪里会管这种小事，他们只要保障那些远洋而来的外邦人，在林泽城不出事便行，至于林泽城附近的大齐子民死多少，他们根本不会过问的。”
墨安白冷笑一声。
“你准备怎么报复竹联帮？”骆星辰问道。
“公子，现在还不行，先得把公子的事儿办妥了，只有公子掌控了林泽城的杨氏商行分部，我们才有足够的力量来对付竹联帮。”墨安白道。
“好，按你的计划来。”骆星辰点头。
这次来北方，遇到的意外实在是太多了，一时半会儿，千头万绪的，想厘清，不是一句话的事情。
“奴家要让小满苏醒了。”
墨安白依旧穿着黑色夜行衣，她只是脱去了黑色的头套，让一头柔顺的青丝披撒在肩上。
她取出几根银针，在小满的头上，手臂上分别扎了几针。
一直在昏睡之中的小满，开始重重的吐气，额头上大颗的汗珠渗透出来，她努力的睁眼，最后，终于睁开了眼睛。
“小满……”墨安白轻轻的唤了一声。
“你，你是谁？”小满惊恐的眼神，像是鸡窝里要被抓走的小鸡仔。
“没事了，小满，我是白老大啊。”
墨安白道。
“白，白老大？我，我知道了，我已经死了。”小满说到这里，眼睛一亮，浑然没有已经“死亡”的恐惧感。
“我还没死呢。”墨安白一头黑线。
“白老大，我又见到你了，真好，原来，死了以后，就能跟白老大相见，早知道，我早就不活了。”
小满显然没听清楚墨安白在说些什么，她在呜呜的哭泣。
“小满！”墨安白加重了语气。
“哎，我在。”小满应道。
“你还活着，我也还活着。”墨安白道。
小满整个人都凝滞住了。
“白老大，我没死？”小满支吾着，她发现，自己好像犯了很大的错误。
“对，你确实没死，你还活着，我把你救出来了。”墨安白点头。
小满愣了好一阵，终于想明白了。
“白老大，你回来了？你救了我？”
“我懂了。”
小满的泪水再次流了出来。
这次是喜极而泣。
……
梳洗了一番以后，小满来到外面的饭堂。
桌上摆放着清粥小菜。
“白老大，我已经两天没有吃饭了。”小满扁着嘴，可怜巴巴的。
“吃点粥润润胃，等身体恢复了再给你吃顿好的。”
墨安白坐在一边，手掌托腮，脸上挂着笑容。
就像是当年那样，每次墨安白弄回了食物，看着自己的兄弟姐妹们大口的吃饭，她心里都会生出一些幸福感。
竹香客栈后面是不对外开放的，这里十分的宁静安全，小满正好住在这里修养一番。
而不久，墨安白和骆星辰则离开了客栈，他们分头行事，到处搜寻蛛丝马迹。
林泽城内人很多，而且来自外地的人更多，由此，骆星辰不需要做太大的伪装，就能混迹在人群中，让人察觉不出来。
杨氏商行在林泽城的分部，主要经营的有成衣，瓷器，糖等等。
但他调查以后发现，分部不仅仅在经营这几样，还有很多行业，都有杨氏商行的影子。
譬如药材这一块，骆星辰就注意到，杨氏商行有涉猎。
第7565章 一起去
林泽城。
“什么？小满已经接回来了？”大头惊愕的张大了嘴。
“对，白老大叫我们去老地方相会，她要带我们去见小满。”陈老二正色道。
“好，正好我搜集了很多关于杨氏商行分部龙君昊的情况，到时候跟白老大说。”
大头点头道。
他其实很想见见白老大，这么多年没见面了，要说不想念那是不可能的。
“我们一起去。”陈老二道。
他们所说的老地方是当年他们经常秘密相见之地。
等他们赶到那棵歪脖子大槐树下，他们看见，一位身穿黑衣的女子背对着。
黑衣女子转过身，露出一张让大头感觉到陌生而又有些许熟悉的脸。
“大头，好久不见了啊。”女子唇角上扬。
大头一听这语气，面前的女子形象渐渐的和他记忆中的那位女孩形象重生在一起。
他的眼眶开始氤氲出泪水。
“白老大，真的是你！我还以为今生再也见不着你呢。”
“我是白老大啊，没多少事能难倒我的，大头，叙旧的话先不说，我带你们去看小满。”
墨安白说罢转身在前面带路。
陈老二，大头再一次见到小满。
而此时的小满，已经换上了干净的衣物，小脸上带着盈盈笑意。
“小满，当初都怪我，不该带你去夫子庙玩的。”陈老二很是自责道。
当初小满被抓走，就是那日他们一行人去夫子庙玩，小满被竹联帮的马仔看中了，以至于使手段将小满抢走。
“两位哥哥，以前的事都过去了，现在白老大回来，好日子还在后头呢。”小满笑道。
“当年我走以后，让你们带小满去认认字，你们有没有办？”墨安白道。
“我们找了个小学堂，给了先生猪肉，先生给小满几个开了蒙，字是认得一些，但学问没多少。”陈老二低下头。
“也算不错了，小满以后就在我这客栈里帮闲，陈老二，大头，你们两个调查的怎样？”墨安白没有兴师问罪的意思，她将目光投向了陈老二和大头。
“我们找到了一些苦主，都是被龙君昊给害了的。”大头道。
“具体是怎样的？”
“大概就是故意压低价格，强买强卖之类，逼迫的很多小生意人活不下去……”
大头就将自己了解到的，一五一十的都说了出来。
“你口述，我来写。”
墨安白取出一叠纸，以及笔。
过了一阵，她就将大头搜集到的信息，都写在了纸上。
“是不是已经摸清脉络了？”墨安白抬眸望向旁边的骆星辰。
大头，陈老二和小满，都望向骆星辰。
他们对骆星辰十分好奇，但墨安白没有介绍，他们也不敢多问。
“差不多了，我要的是让龙君昊心服口服，至于龙君昊这个人……土鸡瓦狗而已。”骆星辰眼中闪过傲然。
他还没把龙君昊放在眼里。
“陈老二，大头，小满，我正式跟你介绍一下，这位是骆星辰公子……”
墨安白随即就向众人说出了骆星辰真正的身份。
而听完以后，陈老二，大头和小满三人都有些不真切的感觉。
这样的人物，怎会出现在他们面前？
他们对官府本能的畏惧之心，立刻生了出来。
“不用拘束，还像以前一样就行。”
骆星辰道。
“对，大家都听公子的。”墨安白道。
墨安白安抚了一下后，众人终于慢慢从震撼之中走了出来。
“既然材料收集的差不多，白姑娘，你去叫上卫黄石，我去叫人，咱们直接去杨氏商行分部。”骆星辰站起身。
到了此时，没必要在躲躲藏藏了。
“好，奴家去安排。”
其实，就算不叫上卫黄石，骆星辰一样有办法摧毁龙君昊，但多了卫黄石，就更有意思了。
……
“掌柜的，前面传信，少东家已经到林泽城了。”
龙祥快步走进书房，见到龙君昊以后，第一句话就道。
“来者不善啊。”
龙君昊忽然睁开眼，他手中捏动佛珠的动作，戛然而止。
“龙祥，你准备的怎样？”
“都安排好了。”龙祥恭声道。
“那就好。”
龙君昊又缓缓闭上了眼睛。
这一次，他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似乎这位尚未谋面的少东家，即将掀起一场巨浪。
“掌柜的……有句话我不知该讲还是不该讲？”龙祥犹豫道。
“你说。”
“既然那位少东家有问题，咱们要不要一不做二不休，直接送他归西？到时候报上去一个恶疾……”龙祥道。
这事儿，他们又不是第一次干。
“做不了！”龙君昊淡淡道。
“掌柜的，咋不行？咱们养的那批小子吃饱喝足的，他们有的是力气，正闲着没事呢。”
龙祥也听出来了，龙君昊说的是“做不了”，并非“不能做。”
“做不了”是能力不够，办不成，“不能做”是因某种理由而不做，并非能力不够。
“我们养的那批人，杀不死那位少东家的，更何况，那位，定然是早有防备。”龙君昊轻轻摇头。
“那怎么办？掌柜的，要么，我去找一下那伙人？他们价钱要的高，但办事很厉害。”龙祥道。
“万不得已再说，那伙人，吃人不吐骨头。”龙君昊冷哼了一声，他岂能不知道，那伙人有多贪婪。
他跟那伙人打交道不是一天两天了，每次谈一次任务，他都要被狠狠的敲诈一次，现在，除非是万不得已，否则他是不会找他们的。
“好，按掌柜说的来。”龙祥点头。
“走，不管怎样，少东家毕竟是少东家，咱们先把面子给足，这就叫先礼后兵。”
龙君昊再次睁开眼睛，他的眼睛瞳孔里面似乎有光芒在闪烁。
“掌柜的，咱们养的那些小伙子们呢？他们最近无事可做，精力过剩，我看会出乱子。”龙祥道。
“让他们去青楼玩上几日，钱财给足了，但谁要是不遵从规矩，就给我杀了，不要留。”龙君昊冷冷道。
“好，掌柜的，我这就去安排。”龙祥点头。
“让青去看着他们，给予青杀人之权。”龙君昊淡淡道。
“是！”
第7566章 出大事啦！
长坪村。
孙氏正在后院灶房里拌粉蒸肉，蒸肉粉是自家炒出来，合着八角，茴香，盐巴，这些调料炒出来，再碾成细细的粉末，特别的香。
均匀的裹在一块块五花肉上面，用油来锁住水分，再放在一旁先晾着让它们吸收味道，待到烧饭的时候再上锅蒸半个多时辰，就差不多了。
这道粉蒸肉是孙氏专门为老杨头，小老杨头他们蒸的。
昨夜她无意中听到两个老汉闲聊，言辞间好像对从前在别人家席面上吃过的粉蒸肉很有想法。
所以今天孙氏特意留心，给他们做一回粉蒸肉解解馋。
这刚整好一抬头，就看到刘氏脚底下像踩着风火轮似的冲进了灶房。
“四弟妹你来的正好，上回你不是跟我这讨要蒸肉粉么？我给你留了……”
刘氏把自己手里的五花肉和猪肝往边上一放，上来就握住孙氏的手：“蒸肉粉先不急着拿，三嫂，出大事啦！”
孙氏身子一抖，双膝差点软下去。
“啥？啥大事啊？你三哥……”
孙氏脑子里跳出来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杨华忠帮别人家修缮屋子从屋顶摔下来了……
又或者他在村子里来回巡视，别人家修缮屋子掉了块石头砖土啥的砸中了杨华忠……
总之就是没有半点好事。
幸好刘氏后面的话来的也快，“梅儿，梅儿八成是捡到金元宝了，腰杆子硬了，都敢打咱老杨家的脸啦！”
“啊？”孙氏眼睛直了直，脑子也有那么短暂的一瞬没能反应过来。
“你三哥没出啥事儿吧？”孙氏再问。
这回，换刘氏愣了。
我这跟你说梅儿的事，你跟我打听三哥做啥？
“我今个都还没见着三哥呢，三哥能出啥事！”刘氏说，“三嫂，我这正跟你说老王家的事呢，我有个大发现……”
经过刘氏一番添油加醋的述说，孙氏可算是明白她风风火火跑进来所为何事了。
孙氏松了一口气，悬着的心放回了原处，脑子也重新开始转动起来。
“四弟妹，你的意思是说，梅儿家现在发财了，请了工匠修缮屋子，还大鱼大肉的招待工匠？这，这是好事呀！”孙氏说。
刘氏松开孙氏的手，狐疑的打量着孙氏：“三嫂，你这脑子怕不是进水了吧？你不觉得她这是在打咱老杨家的脸嘛？从前可都是回来找娘家人帮忙呢！”
孙氏微笑着摇头，“梅儿日子过好了这是好事啊，要是换做是你，啥事儿都要跑去娘家求助，你心里头肯定也不是滋味，还是靠自己，腰杆子才能挺直哦。”
孙氏这话，竟让刘氏无可辩驳了。
回想早些年四房孩子多，日子过得差，逢年过节回刘家村去走亲戚，不晓得听了两个嫂嫂多少风凉话，受了多少白眼回来。
印象最深的一回，大嫂家的儿子娶媳妇，几边的亲戚都去恭贺，明明大嫂娘家那边的亲戚小孩们都坐上了桌，偏生就少了刘氏这边，几个闺女一个都没坐到位置。
若说她家的都是闺女，可大嫂娘家那边就没有丫头片子？
那些丫头片子就是客人，她的闺女就是下人？
如今家里条件好了，大嫂他们倒一个个上赶着过来巴结，尤其是三丫头嫁给刘雪云，两个嫂嫂那边巴结的就更欢了，但她牢记当初的冷落，始终爱答不理的，就那么吊着他们。
“可是三嫂，咱这都商量好了回头实在不行就去帮老王家修缮屋子，这，这，我咋觉得被打脸了呢？”刘氏涨红了脸，好像那脸上真的被杨华梅用大耳瓜子抽了。
孙氏看出了刘氏的忿忿不平，再次微笑着语重心长的劝慰刘氏：“咱也不能那么想，梅儿能靠自己，这是好事啊。”
“谁的日子都要靠自己过嘛，总不能事事都依仗别人，其实，我打心眼里还是替梅儿他们高兴的。”
“可是，三嫂，我心里就是不自在啊……”
“四弟妹，你也别不自在。”孙氏说。
“梅儿还没过来找咱帮忙修缮屋子呢，你就担心要去帮忙，不乐意。可梅儿真的不来找咱帮忙了，你心里又觉得失落，我觉得你真的没必要有这种感觉，这种感觉是自个跟自个过不去，大家都好好过自己的日子，这不是挺好的么？”
好吧，孙氏的话说得刘氏一点脾气都没有了，再说下去，就显得自己小气，还矫情了。
生怕人家要找你帮忙，提前想好了各种拒绝的借口。
又希望人家来找你帮忙，提前想好了一堆奚落的话语。
结果人家现在不找你帮忙了，你又失落又气愤不平，这真的是跟自己过不去，自己到底想要个啥样的结局了呢？
刘氏把自己也说不上来了，难道脑子里进了水的人是自己？
“好吧，这事儿就不提了。”刘氏摆摆手，有些气馁。
“那三嫂，你觉得老王家那些钱是哪来的呢？一下子就暴富了啊，这不对劲！”关于这个问题，在来的路上刘氏一直在琢磨，想破了脑瓜子都想不透。
孙氏想了想，说：“前两天大白不是回来了么？指不定是大白带回来的钱。”
“大白？”
刘氏瞪圆了眼，“大白真的做生意赚到钱了？”
“这咋可能呢？那小子跟小黑一样，都是没出息的饭桶啊！”刘氏摇着头，显然很不愿意相信。
孙氏却道：“也不能那样说，大白和小黑还是有些不同，大白的心思比小黑要深。”
“你看之前，大白和红梅在镇上把白梅斋打理得风生水起，不是后面牵扯到旁的事儿，指不定这会子就发大财了呢！”
刘氏很不高兴，耷拉着脸，“三嫂，我感觉你今个都在向着老王家说话。你今个说的话，我咋一句都不爱听呢？这是咋回事？”
孙氏怔了下，哭笑不得：“我没有向着谁，我是说个事实。大白赚钱了，所以老王家有底气了，就这么简单。”
“四弟妹你要是不信我的话，你就去问晴儿，我相信晴儿也应是这个说法。”
刘氏是想去问杨若晴，但不是眼下。
眼下她得赶紧把肉送回老宅去拾掇起来，不然这大热的天坏掉了。
第7567章 气难平
而且猪肝还最容易招惹苍蝇，搁久了卖相一点一点变丑。
“三嫂，你先前不是说给我匀些蒸肉粉吗？在哪呢？”
“在这呢！”
孙氏拿出一只碗，里面装了有小半斤的蒸肉粉，足够刘氏做一回粉蒸肉了。
“多谢三嫂，我先回去搞粉蒸肉，回头再来找你说话。”
刘氏拿着蒸肉粉和肉一溜烟跑了，真的是应了那句话：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刘氏上昼是真被气到了，孙氏那边又没得到抚慰。
于是，她决定化愤怒为食欲，回到老宅后，刘氏先把五花肉用蒸肉粉给腌好，倒扣在盆里让猫和老鼠够不着，然后起锅烧水，打算给自己做一碗实实在在的猪肝汤，再往里面放三两面条，两根从孙氏那儿顺来的小青菜。
端着满满当当一海碗青菜猪肝面条坐在桌边扒拉的时候，刘氏这才有种活过来的感觉。
当一碗面条连面带汤喝到嘴里，刘氏感觉自己的战斗力又回来了，放下碗筷连洗都懒得洗就冲出了门，直奔村口的杨若晴家而去。
骆家，杨若晴正跟王翠莲一块儿拾掇晌午饭。
今天骆铁匠和骆风棠爷俩去了周家村。
从发水灾至今，骆铁匠一直惦记着外甥家的养鸡场，还有他的妹子骆大娥的安危。
所以这会子村里事儿差不多了，而这一路上也疏通好了，骆铁匠就急着去周家村看看妹子家的情况。
骆风棠自然要陪着大伯一块儿去，于是爷俩天麻麻亮就爬起床，随便吃了几口早饭就出了门。
至于今晚回不回来，这得视情况而定，临走的时候留了一个活话好让家里不用死等。
这不，转眼就到了晌午，晌午饭是肯定会在周家那边吃的。
所以家里的三个妇人商量了下，打算今个晌午换点吃食，不想吃油辣的菜饭，喝点甜汤之类的。
也是王翠莲和杨若晴便在灶房用红薯粉，糯米，红豆，还有去年风干的桂花做红豆桂花甜羹。
淡淡的甜味，不会让人的升糖指数剧增，对上了年纪的老人和孕妇身体也由衷保护，不会动不动就糖尿病啥的。
做了一半的时候，吃完了猪肝面的刘氏过来了。
“呀，在做甜汤啊，看着都馋人。”
刘氏一看到锅里的东西，就忍不住吞了口口水。
可这一吞，就勾得她打了个饱嗝。
满满的猪肝味儿飘进杨若晴的鼻息，她赶紧捂住口鼻往边上让了让，“四婶你吃过猪肝也该喝点茶水压压，这满嘴的味儿熏死人了。”
刘氏没啥不好意思的，走到灶房门口去，“这下你嗅不到了吧？”
杨若晴递给她一块西瓜，“来，吃块西瓜压压。”
刘氏这下乐了，赶紧道了谢拿起来就啃得稀里哗啦。
“晴儿，我过来是要跟你说，你姑家大白做生意发大财啦，今个遇到她，买肉好大的手臂，用鼻孔看我呢，不晓得多神气！”
杨若晴挑眉，“说具体点。”
刘氏便一口气把今天的事说给了杨若晴。
杨若晴听完，略沉吟了片刻，反应确实跟孙氏说的无异。
只不过，杨若晴对大白的发家过程比较清楚。
“他做的是米粮生意，趁着这波水灾狠狠捞了一笔。”
“啥？真的是做生意赚来的钱啊？”刘氏睁大了眼睛问。
杨若晴乐了，“不然呢？四婶还以为大白是拦路打劫得来的钱？”
他就算有那个心思，只怕也没那个本事。
不过，这会子赚的米粮钱比平时翻了好几倍，显然大白应该是属于奸商发灾难财的那种。
如今水灾过去了，道路渐渐畅通，物价啥的都会渐渐归于正常，所以米粮这块，他也赚不了多久。
想要继续赚钱，肯定要把目标转向其他方面。
“天哪，想不到那个瘸腿小子的脑瓜子那么好使，咱水灾就是妥妥的受灾，他却能依着水灾翻身！”刘氏听明白后，整个人是彻底没脾气了。
或许还有些羡慕和嫉妒。
“难怪你姑姑不声不响就去找了工匠，难怪那么理直气壮，原来是有了钱，用不着咱老杨家了。哼！”
杨若晴倒没有刘氏的那些忿忿和失落，她对此看得很开。
对于一个成年人和家庭来说，钱，确实是最能带给他们安全感的东西。
人活在世上，亲人朋友各种感情固然重要，可要维系那一切，都需要钱。
没有钱，没法给亲人创造稳定的生活，穿不起衣裳，生不起病，走不起亲戚，访不起朋友。
钱不是万能的，没钱却是万万不能的。
钱能解决的问题，都不叫问题。
有钱，老王家轻而易举就请到了工匠。这就是底气，这就是硬气的资本。
“四婶，你的心情我理解，这事儿啊，就那么着，咱睁只眼闭只眼就得了，过好自己的日子最重要。”
杨若晴又安抚刘氏，并贴心的又递过去一块西瓜。
西瓜是在井水里冰镇过的，吃的透心凉，刘氏很受用，加上连杨若晴都对此看得很开，刘氏突然发现自己这么抓着不放，真的是太抬举杨华梅了。
“晴儿你说的对，我想通了，随便他们，荣华富贵是他们，饥寒交迫也是他们，”
“他们老王家有钱了，咱也不会去找他们借，他们没钱了，也不关咱的事儿，我只盯着咱的一亩三分地！”
杨若晴笑了，“这就对了嘛！”
那边，王翠莲揭开锅盖搅动了几下，扭头跟灶房门口笑着说：“甜汤好了，晴儿，招呼你四婶过来一块儿喝啊。”
“四婶，你……还喝得下去么？”
出于关心，杨若晴还是问了一句。
对方是吃饱了过来的，又干掉两块大西瓜，一个人的胃再大也应该有个上限的。
“当然喝得下，那么好喝的甜汤，就算是喝不下，我挤挤也能喝一点的。”刘氏拍着自己已经涨成了皮球的肚子说。
然后，刘氏大步走向锅台，拿起一只敞口大碗递给王翠莲，笑眯眯说：“嫂子，劳烦你给我随便舀一碗吧。”
杨若晴抬手抹了把额头，好吧，是她低估了四婶的战斗力。
别人的胃有上限，她的，是陷空山无底洞。
第7568章 捎带
老王家霸气雄起的事很快就传遍了老杨家各房，每个人的反应都不尽相同。
老杨头是暗暗松了一口气。
谭氏当天多吃了半碗饭，连续十多天都没起床下地的她，当天夜饭后竟然摇着蒲扇来了院子里纳凉。
这个消息随即也在村子里传遍开来，大家伙儿都晓得大白赚到了钱。
三天后，工匠队伍当真进了老王家，修缮新宅子，老宅子，乒乒乓乓，除了工匠还有小工，加起来都小二十人了，老王家的屋顶上，墙根下，院子里，进进出出都是忙碌的人，热火朝天。
“梅儿这下可真是霸气，一下子请了二十个工匠过来给她家整屋子，算上材料和工钱，这可是一笔不小的支出啊！”
夜里收工后，杨华明他们来杨华忠家纳凉的时候，聊起这事儿，都忍不住酸溜溜的感叹。
“这两天在村里行走，好多人逮住我就问，杨老四啊，你妹子家修缮屋子那么大一桩活计咋不找你们这个工匠队呢？”
“我都懒得回应，她爱找谁找谁去呗！”
“可没想到，别人跟她那问，她鼻孔朝天说咱的工匠队太小，吃不下那么大一桩活计！”
“听听，三哥你们听听，这梅儿有钱都不给咱赚！”
“亏得咱从前那么多年，出钱出力的帮他们老王家，甭管是栓子还是小黑，这差事都还是晴儿给的呢。”
“如今倒好，稍微有了点钱就六亲不认了，难道不晓得永智和我们几个拉了一支工匠队伍么？”杨华明越说火气越大，连带着手里的茶都不香了。
这茶叶，还是辰儿捎回来的好茶叶呢，专门孝敬嘎公杨华忠的，可香了。
平时杨华明没事儿就想过来蹭碗这茶，此刻这碗里的茶也不香了。
杨永智不说啥，只是沉默的喝着茶。
杨永青的反应就跟当初的刘氏差不多，不仅忿忿，还有一种被羞辱到的感觉。
“不说别的，要是他老王家卖啥东西，咱有钱去哪买都行的情况下，我肯定会去他家买，照顾他家的生意。”
“可他们就不一样了，有生意故意不给咱做，而且给出的工钱比这十里八村的几支工匠队伍的工钱都要高。”
杨华明冷哼一声，接过杨永青的话茬说：“装比，老王家装比天下第一，你梅儿姑姑装比更是天下第一！”
杨华明原先以为自己已经够装比了，没想到这个妹子技高一筹。
最后，还是杨华忠说：“算了，咱都不要再关注这件事了，他们有钱，爱咋花咋花，爱请谁做工就请谁吧，横竖智小子你们也不是靠这个吃饭，等忙过了这一波你们不还得回道观么！”
杨永智点点头，“是的，忙完这一阵咱就回道观去，最长时日也不会超过两个月。”
两个月后，十里八村基本就接不到盖屋子的活计了，一些零零散散的活计虽然也有，但却不足以养家糊口。
道观的差事才是主职，不能本末倒置。
老王家的事儿就这么揭过去了，老杨家各房约好了，一切如常，大家要拿出淡定和豁达的态度来。
……
骆家，骆铁匠和骆风棠爷俩在周家一待就是三天。
期间骆风棠打发夜一回来跟杨若晴这传递口信，说周家受灾情况比较严重，鸡鸭鹅啥的，淹死了将近七成。
家里屋子得修缮，养鸡场那边也得重新搭建，周旺请了工匠正在加班加点的修缮，骆家爷俩也留下帮忙。
杨若晴明白了，于是去跟王翠莲那知会了一声，婆媳两个给这爷俩收捡了几件换洗的衣裳交给夜一，让他吃过饭再送去周家村。
刚好，蒋桂玲想回娘家去看看，正好顺路。
杨若晴灵机一动，过去跟蒋桂玲说了几句。
蒋桂玲立马强行将大宝留在家里，死活央求着绵绵陪她们母子去蒋家村住两天，理由很简单，蒋桂玲想要绵绵帮忙带孩子。
绵绵没那么多心思，既然嫂子需要她跟去帮忙带孩子，那她肯定是要去的。
所以姑嫂两个收拾了一番，只等吃过晌午饭动身。
而夜一这边，杨若晴也跟他说了，让他顺道帮忙捎几个人去蒋家村。
当时杨若晴只说是蒋桂玲母女，并没有提绵绵的名字。
夜一果断应下，半句多余的话都没问。
但杨若晴却从夜一的眼中捕捉到一闪即逝的情绪波动。
哼哼，从前这小子被骆风棠训练得像个‘莫得感情的机器’。
自从上回她故意在他面前提到要给他说亲，估计是给这机器植入了属于人类的情感芯片。
如今，这小子终于有了一丝波动，但即使如此他还是用理智控制着自己不去多问。
如此的不主动，呆子啊！
话说回来，像夜一这样要本领有本领，要容貌有容貌，还那么年轻的男子，呆一点更好。
他呆的只是情感这块，在其他方面绝对不是这样。
宝藏男孩，潜力股，哪个女孩子嫁给他都是福气。
杨若晴故意不跟他说绵绵也去。
晌午饭后，夜一牵了马车来到五房院门外，侯在大路边。
杨若晴朝五房吆喝，很快，鲍素云和蒋桂玲她们都出来了。
绵绵也在其中。
因为要陪着嫂子回娘家，绵绵换了一套干净的衣裳，头发也重新梳理了。
绵绵穿衣裳从来都是很淡雅清新的那种，大红大绿的明艳颜色她从来不用。
身上基本也没几件首饰，除却秀丽脖颈间戴着的那根纯银长命项圈。
青丝如云，无需半点华丽的钗环点缀，年轻的五官边是最好的颜色。
尤其是此刻跟在蒋桂玲身后出来，一抬头，目光刚好跟夜一的目光对上。
淡淡的红晕渲染在女孩子年轻的面庞上，秀美如柳叶的眉毛下那双眼睛仿佛涟水的秋波，顿时明媚了几分，四下这周围的景色仿佛都成了她的背景板。
夜一的瞳孔也微微一紧，眼底掠过一丝异色，但他随即就侧过身去错开视线。
但手却顺势伸了过来，不动声色的接下绵绵手里的包袱卷走向了车厢安置去了。
绵绵的脸微微发热，也赶紧垂下眼去，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跟在蒋桂玲身后，在鲍素云的嘱咐声中上了马车。
第7569章 没毛病
虽然只是一个短促的对视，不超过三秒。
然而对于夜一和绵绵这两个正当年轻的男女来说，这样一个眼神，也足以在他们的内心深处掀起滔天巨浪。
以至于绵绵上马车的时候，脚下都有点虚浮了。
夜一也好不到哪里去，那气息明显都乱了几分。
这一切或许边上的鲍素云和蒋桂玲并未察觉，但却全部落入杨若晴的眼中。
这两人，有戏。
这趟安排，没毛病！
当车厢帘子落下来遮住了绵绵，杨若晴故意扬声叮嘱夜一，要他定要将绵绵她们送到蒋家村，交到蒋里正的手里。
蒋桂玲照着剧本这时候撩开了车厢帘子，跟夜一那笑着说：“夜一兄弟，回头你们回来的时候还得劳烦去顺道接下咱娘几个，我们就住两宿。”
夜一点头，目光根本不敢往蒋桂玲那边看。
因为，蒋桂玲身侧便是那一抹倩影……
目送马车渐渐驶离视线，鲍素云还站在原地张望，杨若晴陪着她站着。
鲍素云感叹说：“夜一兄弟还答应了回头再去接她们，他可真是热心肠的好人啊！”
杨若晴笑着侧望鲍素云：“五婶，这样一个热心肠的好人若是给你做女婿，你要不？”
鲍素云下意识的说：“这么好的年轻人，我咋有那福气让他做女婿……”
她突然顿住了，扭头不可思议的望向杨若晴，眼中有狂喜，又不敢溢出来，怕自己猜错了尴尬，于是只能使劲儿的憋着，嘴里已急的打听：“晴儿，你方才那话……可是逗五婶的？”
杨若晴收敛起笑，换了认真的神色，“之前我不是一直在物色妹夫么？我觉得夜一不错，跟咱绵绵站一块儿也很登对儿，五婶你咋看？”
得到了杨若晴这句明确的话，鲍素云眼中的惊喜才敢溢出来。
“那小伙子那么好，我是挑不出缺点来。”
“可这事儿也不是我说了算的，得看他啥意思，还有绵绵……”
“五婶，他和绵绵，应该都会中意彼此的。”杨若晴说。
“两个年轻人，我敢打包票，现在关键是你和我五叔点头，这事儿就能过明路。”杨若晴说。
鲍素云却说：“啊？那不行吧？夜一那边的长辈也得问问啊，婚姻大事得双方长辈坐下来商量，可不能我们女方大包大揽！”
杨若晴目光中都是欣慰。
冲着五婶这想法，跟他们做亲家真的是一件幸运的事。
不像村子里有些人家张口闭口就把某句话放在嘴头：低头娶媳妇，抬头嫁闺女。
彩礼张口就来，也不考虑对方家庭情况。
明明只是普通的平头老百姓，可那排场和仪式感夸张得让人咋舌。
很多钱，都没有花在刀刃上，于是结婚原本是属于两个新人的事情，最后都变了味儿，甚至衍生出很多狗屁倒灶的破事来。
即便成了亲，可小夫妻刚洞完房就背上了沉重的债务，何必？
“五婶，夜一家那边已经没人了，他很久以前就一直跟着棠伢子走南闯北，老家那边……没有直系亲戚。”
“啊？这样啊？”
看到鲍素云眼中的错愕，杨若晴又试探着问：“咋？五婶这是嫌弃夜一？”
鲍素云回过神来，连连摇头。
“咋能呢？我们自个也就那条件，咋能去嫌弃别人？”
“呵呵，那就是我对五婶方才那反应误解了，我跟五婶道歉。”杨若晴笑说。
如果说刘雪云相当于是她的弟弟，那么，夜一在骆风棠心中，应该也不仅仅是属下的份量。
这些年南征北战，无数凶险中，夜一对骆风棠尽忠职守，不离不弃。
甚至好几回他都差点为骆风棠牺牲自己。
所以夜一的婚事，骆风棠嘴上不说，心里肯定在意。
但骆风棠自己在婚恋那块本身就是个盲汉，这，所以，杨若晴便主动肩负起这担子，充当大嫂的责任。
自然，维护夜一也是她这个大嫂的分内事。
也幸好鲍素云立刻就出来澄清了误会，不然，杨若晴心里还真有点不舒服。
只听鲍素云接着又说：“我就是心疼夜一，这么好的年轻人，家里竟连个血脉亲人都没有，逢年过节啥的，都没个去处和牵绊，想想都怪可怜的。”
杨若晴看得出来五婶说这些话都是发自真心，那眼中的柔软是骗不了人的。
“谁说不是呢？他跟刘雪云一样，都是自身很优秀，可家境却很不好。”
“这也是他迟迟没有成家的顾虑吧！”杨若晴又说。
鲍素云轻轻点头。
心里已经盘算着，若是闺女真的跟夜一凑一对儿了，那五房就是夜一的家。
而闺女，也用不着远嫁，就在眼皮子底下，这多好？
或许这想法有些自私，这是建立在男孩子家那边没有爹娘的前提下，但不管咋说，鲍素云还是对这门婚事很是满意。
“晴儿，既然夜一老家那边没啥亲人，那他的婚事是……”
“棠伢子作为他的上峰，由他出面。”杨若晴说。
鲍素云再次点头：“好得很，好得很。”
“那五婶的意思是？”
鲍素云抬起头来，笑容满面的说：“我对夜一是半点毛病都挑不出来，不过这事儿还得你五叔拍板，还有绵绵那儿，我也还得再问问她的想法。”
杨若晴笑了，“那是肯定的，婚姻大事不容草率，刚好五叔捎信回来，最近也要回家来看看，到时候咱坐下来好好商量下这事儿。”
若是五叔那边通过了，就可以把亲事定下来了。
杨若晴和鲍素云这儿又商量了下，这事儿在杨华洲回来之前，先不跟任何人提起。
有啥情况就她们俩私下里讨论讨论，当然，绵绵那边的摸底工作还得进行，鲍素云想自己去问，杨若晴琢磨了下给否决了。
“让桂玲去问，桂玲比五婶你放得开，五婶你到时候问的太婉转的，而绵绵刚好又跟你一样的性子。”
结果就是一个啥都没好意思问，一个啥都没好意思说。
鲍素云尴尬的笑了笑说：“这倒也是，就像当初跟姜先俊定亲，你五叔叫我好好问问绵绵，以过来人的身份跟她好好说说这定婚意味着啥，结果，我自己倒先害羞了，张不开嘴，只问绵绵讨不讨厌姜先俊。”
第7570章 比下去了
“绵绵答的也含糊，其实那会子就是我大意了，才闹出后面那些事儿，这趟我让桂玲去跟绵绵问，她比我靠谱。”
“晴儿，我得回去了，你要不要去我家喝点茶，坐一会儿？”鲍素云又邀请杨若晴。
杨若晴原本是不想进去喝茶的，突然想起谭氏，“我去看看我奶。”
鲍素云说：“好，我陪你一块儿去。”
院子里，大宝在收拾院子，顺便检查门门窗有没有松动和需要修缮的。
他跟杨若晴这打过招呼，便接着忙他的去了。
杨若晴看到忙忙碌碌的大宝，心叹这男孩子的生长发育确实跟女孩子不一样。
成亲之前的大宝身板瘦削得跟豆芽菜似的，嘴巴周围常年一圈绒毛，跟杨华忠站一块儿，那男人味全被杨华忠给比下去了。
如今这成了亲，身边有了媳妇儿蒋桂玲打理衣食住行，刮了绒毛，身上的衣裳也穿得像模像样的。
更主要的是还当了爹，所以这大宝的整体气质都不一样了。
身板也高大魁梧了一些，看起来，还真的像个过日子的男人。
“大宝如今是越发的沉稳了，当了爹就是不一样。”
杨若晴悄悄跟鲍素云这夸赞。
鲍素云也往大宝那边看了一眼，眼中都是欣慰之色。
“都是桂玲的功劳。”鲍素云说。
杨若晴笑了笑，“你这当娘的也功不可没。”
两人说话的当口已到了谭氏客房的门口。
屋门半开着，鲍素云讶了下。
“你奶这是没歇午觉？”
杨若晴径直来到屋门口，轻轻把剩下的门推开，便看到谭氏正站在衣柜跟前穿衣裳。
“奶，你这是要出门呢？”杨若晴唤了一声。
谭氏头也不回，又拉开柜子门在那挑挑拣拣。
杨若晴和鲍素云对视了一眼，两人眼中都是困惑。
然后，杨若晴就笑着进了屋子，“奶，你挑拣衣裳做啥呀？这是要去哪里相亲吗？”
谭氏手一抖，猛地扭过脸朝杨若晴这啐了一口：“你个死胖丫，张口就喷粪，我都这把年纪了还拿那些话来埋汰我，呸！”
杨若晴捂着嘴咯咯的笑，瞄了眼旁边椅子背上搭着的衣裳，以及床上扔了满床的衣裳。
“奶，这不能怪我乱说呀，实在是你这行为让我不得不往那方面去联想。”
“人家都说女为悦己者容，你挑拣这么多衣裳都没一件满意的，到底是要去见哪个老汉？”
“该不会是我爷吧？”
杨若晴话还没说完，谭氏就把手里的衣裳扔过来。
“死胖丫你闭嘴！”
杨若晴接住谭氏扔过来的衣裳。
衣裳上一缕淡淡的檀香的气息，很干净，也很好闻。
在个人卫生这块，谭氏做的很好，头发永远都是一丝不乱，除非特殊情况。
身上的衣裳鞋袜都是工工整整，不像有些老太太，身上一股子怪气味。
杨若晴抖开手里的衣裳打量了几眼，“这衣裳很好啊，大方得体，奶咋不穿？”
谭氏蹬着小脚走过来，一把将衣裳抢夺过去，照着身上比划。
同时又跟杨若晴和鲍素云说：“我换身衣裳，待会去老王家那边瞅瞅，你们哪个陪我一块儿去？”
杨若晴想都不用想直接拒绝：“奶，我这个大肚婆就不去啦，我得回去歇午觉。”
谭氏撇撇嘴，“我就晓得你懒得陪我去。”
“嘿嘿。”杨若晴不辩解，不是懒，是不想去老王家那边。
谭氏又看向鲍素云。
鲍素云也是满脸难色。
之前刘氏过来传递了老杨家会议精神，大伙儿都不要去老王家那边转悠。
身为老杨家一份子，鲍素云自然得跟大家同进退。
“娘，先前桂玲走的时候交待了些事情，等我做完再陪你去成不？”鲍素云小心翼翼的问。
谭氏不傻，早看出了鲍素云的为难。
“你忙你的去吧，我有手有脚有眼睛，用不着你们陪。”
“娘，那我去接你回来？你大概啥时候回来？”鲍素云又问。
谭氏摆摆手：“说不准，你们还是别去了，你们跟梅儿那边的瓜葛……我都清楚。”
“我自个过去瞅瞅啥情况，用不着你们。”
就这样，谭氏换了一身干净整洁的衣裳，精神焕发的出了门。
杨若晴和鲍素云一起送谭氏出门的。
谭氏是空着手去的老王家。
鲍素云说：“你奶今个真是破天荒，从前每回去你姑家，再咋样口兜里也要揣两只鸡蛋，或是一把点心啥的。”
今个，是真的带着眼珠子过去看，不带任何东西。
杨若晴说：“因为今时不同往日，我奶晓得她的老闺女发财啦。”
具体咋样发财的，到底是不是真的发了财，这应该是今日谭氏去老王家的真正目的。
老太太这是专门去找杨华梅当着面的打听情况的。
……
老王家的屋场分为两部分，二十多个工匠也分为两拨，老宅子和新宅子齐头并进，同步开工。
这就是金钱的力量，俗称钞能力。
这不，王洪全在老宅那里盯梢，杨华梅和小黑则在新宅子那监工。
因为工钱给的到位，每天的伙食也实在，所以这会子就算王洪全依旧还是那个苛刻的老汉，这些工匠们也不敢有啥怨言了，只埋头干活，伸手拿工钱就是。
于是谭氏到达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热闹又和谐的画面。
谭氏的脸上悄然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
“梅儿！”
她在院子外面站定就没继续往里走了，因为里面到处都是木头，沙土石头，她怕弄脏了自己的衣裳鞋袜。
杨华梅一扭头，看到站在院子外面的人是谭氏，杨华梅眼中迸射出惊喜来。
“小黑，你嘎婆来了，快些叫嘎婆。”
杨华梅下意识就推了身旁的小黑一把。
小黑歪着脑袋瞅了眼院外的谭氏，却鼓起嘴说：“上回表姐绑我，嘎婆也不帮我，我才不叫她！”
“你这孩子！”
杨华梅瞪起眼，抬起手作势要拍他。
小黑赶紧双臂捂着脑袋跑到一边去了。
杨华梅咬咬牙，“回头再跟你算账！”
然后她自己小跑着去了院子外面，热情的挽住谭氏的手臂：“娘，啥风把您老人家给吹来了？来来，我扶你来这边坐，这边有小凳子。”
第7571章 受了一肚子气回来
谭氏顺着杨华梅指引的方向扫过去，找到了杨华梅口中的那把小凳子。
谭氏直接摇头：“还是站一会儿吧，你那凳子脏死了。”
杨华梅尴尬的笑了笑，但也没强求，陪着谭氏站在原地。
“娘，你都好一阵没来找我了，自打那天夜里之后，我还以为你这辈子都不搭理我了呢！”
杨华梅挽着谭氏的手臂，亲昵的笑着，说起上回的事情，仿佛没事人似的。
谭氏看了一眼杨华梅这没心没肺的笑，张了张嘴，差点就把这段时日自己被她气到郁结于心，一直都起不来床的事给说了。
但话到嘴边又被谭氏给吞回去了，事情都过去了，自己这也爬起来了，还说那些作甚呢？
“你们老王家修缮屋子，好大的手笔，先前我这一路走来，别人家都没你们手笔大。”谭氏说。
杨华梅赔着笑。
谭氏话锋一转，目光和话语化为一把锋利的刀子直切正题。
“听他们说你们家发了财？”
杨华梅愣了下，随即笑着说：“也谈不上咋样发财不发财的吧，反正手头比之前稍稍宽裕了一点点。”
“听说是大白做生意赚了钱？”谭氏又问。
杨华梅微笑着点点头，眉宇间都是自豪。
“也谈不上赚了多少钱，反正他这趟回来，看到家里屋子被淹成那副样子，留了点钱给咱修缮修缮，不然这一大家子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谭氏板着脸，目光继续扫过四下。
“大白在外面做的啥生意？这赚钱的路子长久不？”谭氏接着又问。
杨华梅脸上的笑容渐渐一点点冷下去，“娘，你这话啥意思啊？”
谭氏正色看着杨华梅。
杨华梅接着又说：“娘，是不是其他人赚了钱就是运气到了，就是好事儿，我家大白赚了钱就是偷来的抢来的来路不明的？”
谭氏没说话，静静的看着杨华梅，等待她把想说的说完。
杨华梅扯着嘴角怪笑：“我家大白做的米粮生意，赚的光明正大的钱，我们不偷不抢，我们花钱花的天经地义问心无愧。”
“有些人就是见不得我们老王家翻身，就是生怕我家大白小黑一辈子没出息，不晓得安的啥心！”
杨华梅又说了好几句，字字句句都将矛头指向老杨家，指向刘氏他们。
直到她说累了不说了，谭氏动了动，语气很平静的问她：“你说完了吗？”
“你要是说完了，就让我来说两句。”
杨华梅气喘徐秀，面红耳赤，保持着十二分的战斗戒备，“娘你说吧！”
谭氏说：“我就问了两句，没有带半句诋毁你们的话，你至于反应那么大？”
“外孙有出息，我跟着乐呵，我过来看看，跟你打听，是想提醒你，就算赚钱的路子长远，钱也要悠着点花。”
“要是赚钱的路子不稳，就更要悠着点花，不能这会子手头阔绰就乱花，”
谭氏指着四下：“你看看，你们这院子里好多东西其实都用不着整，你们这叫报复性花钱，我是替你们担心！”
被谭氏这样一针见血的指出来，杨华梅心里很窘迫，也知道这波修缮屋子，方方面面都带着故意摆阔的成分在里面，目的就是想要扬眉吐气一把。
谁让之前那么多年一直被人瞧不起呢，不仅有村里的人，还有娘家那些哥嫂侄子们。
所以，尽管心里很窘迫，也很心虚，但嘴上她是不可能认错的。
而且谭氏的言语虽然是出自好意，却因为大家立场的不同，只会激发起杨华梅的逆反心理，让她更加的羞愤。
“娘你放心好了，我有分寸，不是打肿脸充胖子，更不是砸锅卖铁的修缮屋子。”
“就算修缮完这屋子，我们老王家也照样能揭开锅，不会到那些瞧不起我们的人的面前去讨饭的！”
这又是一番赌气的话，听得杨华梅直摇头。
“梅儿，你真的变了，变得听不进忠言。”
“娘，忠言逆耳。听得让人心里很不是滋味，日子原本就很苦，比黄连还苦三分，就不能，就不能说点甜一点的话嘛？”
谭氏叹口气，“忠言逆耳利于行。”
“你扪心自问，你从小到大我说了多少苦话？全都是拿甜言蜜语来哄着你惯着你，结果把你惯成这样。”
“娘年纪大了，日子也不多，想多提点提点你，可你已经听不进去了，那我也没辙。”
“我先回去了，你忙你的吧！”
谭氏冷静的说完这番话都，转身平静的离开。
杨华梅追了上去，“娘，你留下来吃过夜饭再走吧？你好久没捧过我家碗筷了。”
“对了，夜里吃红烧肉呢……”
“你五婶煮了我的饭，多谢你的好意。”
谭氏错身离开，留下杨华梅站在原地，望着谭氏的背影，杨华梅气得跺脚。
但眼泪却又狠狠涌出来。
为啥？
为啥我家的饭菜你就不吃？我家的饭菜有毒吗？
摆明了就是看不起我们老王家，摆明了就是觉得我们老王家就要一辈子不如老杨家。
我的俩个儿子也一辈子不如老杨家的子孙们有出息！
“不吃就不吃，我们自个吃！”
谭氏受了一肚子气回来，进门的时候鲍素云正在院子里喂鸡，谭氏气呼呼跟鲍素云那说：“我今个在这发誓，下回要是再跑去热脸贴她的冷屁股，我就不是人！”
撂下这话谭氏跑回了后院的客房，留下鲍素云站在原地一脸懵逼。
……
两天后，骆家爷俩回来了。
夜一也接了蒋桂玲和绵绵她们回村。
想要从夜一的嘴里问出点啥，那是白费力气，全程肯定跟绵绵是零交流。
但杨若晴也不需要他们咋样交流，这两人的性格一看就是先婚后爱的那种，只要前期他们彼此属意对方就行了，其他的交给长辈来操办，他们直接等着进洞房就行。
眼下，杨若晴关注的是周家的灾情。
骆风棠跟杨若晴这说：“上半年的努力都白搭了，鸡鸭死了一大片，表哥心疼得大病一场，加之连日来的抗洪抢险，差点没爬起来！”
第7572章 进城
林泽城。
骆星辰的车队第二次进城了。
四周的景物，在骆星辰的眼里，已经有些熟悉。
但这一次，紫烟没有跟在身边。
跟在他身边的是墨安白。
骆星辰对她还是颇为信任的，他已经摸清楚了墨安白的性情。
这个女人实在算不上是一个恶人，反倒是比一般人更有人情味。
“白姑娘，你见过龙君昊没？”骆星辰喝了一口茶水。
“没见过，都是听别人说的。”墨安白笑了笑。
“闻名不如见面，待会就好好看看此人。”
骆星辰不会小瞧龙君昊的。
能爬到一城分部大掌柜的地步，还做出了那么多的大事，此人会是庸才？
绝对不可能。
刻意说，怎么高估他都不为错。
“公子，快了，前面就有队伍来迎接呢。”
墨安白此时扮演的是骆星辰的贴身侍女，她素手掀开车帘子朝着前面望了一眼。
而骆星辰也看见了前面迎接的队伍。
吹吹打打的好不热闹。
“好大的排场，那是戏班子还是迎亲队伍啊。”
骆星辰不太高兴，内心有些惊愕。
这龙君昊当真厉害，居然封锁了这一片街道，以至于，街道上除了这一只迎接队伍外，没有别人了。
最前面骑着一匹大黑马的男人，催动黑马，向骆星辰等人行来。
在靠近骆星辰一行人的车队时，男人翻身下马，双手朝前，拱手道：“属下龙君昊携带林泽城杨氏商行分部高层，恭候少东家大驾光临！”
骆星辰掀开布帘子，走出马车的车厢，而墨安白跟在后面，双手微垂，一副乖巧的淑女模样。
“前头带路。”
骆星辰却没有说半句客套话，只是冷冰冰的说了一句，这一刻，他眼睛像是长在额头上一般，充满了倨傲的神色。
这幅态度，让那些跟在龙君昊身后的其他高层，心中都很是不满。
明明他们是来迎接这位少东家的。
就算做的有哪些令人不满意的地方，也用不着这样使脸色吧。
龙君昊脸上依旧保持的笑意。
他躬身道：“少东家请上车。”
“不用，本少爷骑马看看风景，你们转回分部去。”
骆星辰脸上没有一丝笑容，冷冷的像一块寒冰。
将傲气大少爷的任性展露无遗。
骆星辰身边，墨安白已经骑过来一匹白马。
他翻身上马，不管其他人，马鞭一甩，白马就朝着前面奔跑而去。
而墨安白则是骑上了一匹小红马，跟在后面。
龙君昊依旧保持着笑容，一挥手，让其他人跟上来。
没办法，一群人已经停止了吹吹打打，开始临时转向，跟在后面。
大街上，一时之间乱哄哄的，队形都有些乱了。
此时，对面转向人群已经窃窃私语起来。
“这位大少爷，太傲气了吧？”
“这也不怪人家，人家是什么身份？可不只是商人，人家是水军提督。”
“说的也是，他瞧不起咱们这些人很正常。”
“还是龙掌柜好啊。”
“对，只有龙掌柜才是我们自己人，总部的少爷们，指望不上。”
“这几日，日子不好过了，好好伺候着吧，免得大少爷发脾气，把我们给开革了。”
……
他们说话的声音很小，但骆星辰非同一般，几乎将他们的话语，听个一清二楚。
对他们这些人的抱怨，他只是笑了笑。
不错，他正是要整顿分部，那些不合格的，跟随龙君昊行恶事的，都要剔除出去，一个不留。
但饭要一口一口吃，他不会现在就开启整顿，要等以后再说。
身后诸人，终于调整好了队伍，他们看到骆星辰奔向的方向是分部，心里俱都松了一口气。
不然，他们都不知该怎么办。
这么一大群人，陪着大少爷在街上乱逛？
这条封路的街也就罢了，其余的街，现在人数更是很多的时候，这么一群人过去，那也太丢脸了。
还好，大少爷放了他们一马啊。
骆星辰速度不快不慢，他走的这条路，在昨日，他悄悄的走过，但那时候跟现在，心情大不一样。
前面就是分部所在的地方，那里在林泽城内，也属于繁华的地带，而现在居然被封路了。
路两边，倒是有一些人从店里探出头，却又很快缩回脖子。
可见杨氏商行的权势在此地有多大，没有人敢得罪杨氏商行。
骆星辰边走边在思量，先前看到龙君昊，第一感觉，此人看起来表面很温和，甚至两鬓有些染白。
但越是看起来很平常的人，骨子里潜藏的就更深。
他是绝不会放弃警惕的。
墨安白的马身比骆星辰的马身要落后一些，而其余人都跟在后面。
前方，骆星辰的眼底，已经出现了分部所在地。
最外面是比朝廷衙门还要气派的楼阁，悬挂着的金字匾额，杨氏商行，在阳光辉映下，璀璨生光。
门口的石狮子有三对，每一只造型都不太相同，狮子嘴里含着石珠，表情更是惟妙惟肖。
骆星辰这不是第一次看到，心里都依旧有震撼之感。
这处分部甚至比京城的总部还要气派。
总部那边，也不是新做的，而是收购的一处勋贵家的宅子，改造而成。
而这处分部，基本是最新建造的，旧址是一处抄家灭门的旧权贵。
来到门口，骆星辰翻身下马，大声喊道：“来人，拴马！”
跟在身后不远处的龙君昊下马道：“少东家，马上我叫人来拴马。”
“叫人？叫什么人？你不是在这儿吗？你来拴马不行吗？”骆星辰似笑非笑的斜瞟了龙君昊一眼。
龙君昊眼中迅速闪过一丝怒意，又转瞬消散。
但仅仅就是这么一瞬间，已然被骆星辰察觉。
骆星辰心头冷笑。
龙君昊不是很能控制情绪，喜怒不形于色嘛怎么这就快破防了？
“龙掌柜，快点来，本少爷饿了，要进去用膳！”
骆星辰大咧咧的摆手。
“是，少东家里面请。”
龙君昊上前接过马绳，脸上油重新现出了笑意。
“进去，都进去，可把少爷我累坏了。”
骆星辰伸了下懒腰，快步走上台阶，不久就径直进入大门之中。
第7573章 把关
大门内，站着两旁侍女，她们衣服穿的很薄，基本上都是纱织的，容貌也都比较出色，见骆星辰进门，急忙躬身行礼。
“见过少东家。”
骆星辰却背过双手目不斜视的朝着里面走去。
这让这些女人心里微沉。
她们被选中迎接少东家以后，哪个不做着被少东家看中，一跃龙门的美梦呢。
哪知道，少东家眼高于顶，似乎没将她们这些人放在眼里。
此时，跟着进门的人有不少了。
墨安白神气活现的在指手划脚。
“你们这些人，怎么就不知道，少东家很不喜欢庸脂俗粉呢，少东家在京城什么没见过？人家喜欢的是有身份地位的大家闺秀，喜欢的是才女……你们明不明白？”
龙君昊脸色又有些不好看了。
被骆星辰这位少东家使唤也就罢了，现在居然还要被一位贴身侍女教训……
敢情这分部掌柜的身份地位，还不如一名美艳的侍女？
这也太不尊重人了。
不过，宰相门前三品官。
这贴身侍女可得罪不起。
现在又没到撕破脸皮的时候……
算了，龙君昊决定忍了。
“少东家爱吃的不是这些菜，我来跟你们说，少东家爱吃什么，你们重新做去，可别耽误太久，会惹恼少东家的！”
“一旦少东家生气了，后果会严重！”
骆星辰看了一眼满桌的菜，冷哼一声进入附近的房间以后，也就是墨安白留在外面，跟众人解释，骆星辰为何会生气。
说清楚骆星辰真正爱吃的是什么菜，想要的是什么以后，墨安白才施施然的走进骆星辰所在的房间。
外面。
掌柜龙君昊和三名副掌柜，以及几名高层管理，俱都面面相觑。
其中一名姓刘的副掌柜，冷哼一声甩了下袖子道：“京城传言，少东家文武双全，还是几十年来京城最年轻的举人，端的是少年英才……”
“可如今一看，不过是一纨绔子弟而已。”
面对着李副掌柜的愤懑，龙君昊却淡然一笑道：“老李，这少东家不管是何等样的人，那都是主子，我们这些属下，还能怎么办？把他伺候好，过几日，等少东家玩够了走了，这林泽城的生意，还得我们来坐。”
龙君昊觉得，这倒是一件好事，让跟他不大对付的李副掌柜看轻少东家，有利于他的谋划。
“掌柜的说的是，我们还是想办法伺候好少东家，让他欢欢喜喜的走人。”另外一名副掌柜开口道。
“怎么才能伺候的他欢欢喜喜？脾气这么坏，怎么成？”李副掌柜眉毛皱起。
“无非是投其所好。”另一人道。
“那就这么办吧，既然少东家喜欢大家闺秀，喜欢才女，我就去派人把尚大家请来，尚大家琴棋书画无一不精通，又是林泽城第一美人，在林泽城已经是最出色的才女了，相信她能伺候好少东家。”
龙君昊笑道。
“万一尚大家也不行呢？”有人问道。
“车到山前必有路，总会有办法的，我们先分头行事。”龙君昊慢悠悠的道。
“少东家不说话，我们能走吗？”另外一名副掌柜质疑道。
“可以走的，有事我来担着。”
龙君昊既然提出了自己来负责，聚集在此地的高层也就开始散了。
他们本来是想跟少东家骆星辰见面，混一个脸熟，在一同为少东家接风洗尘，现在是大失所望，无可奈何下，只得离开。
房间里。
熏香将整处屋子都充满了。
骆星辰斜依在软榻上，半眯着眼睛。
墨安白则跪坐在一件小桌前，抬起手臂，调制着茶水。
“公子，外面定然已经骂声一片了。”墨安白小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骂就对了，接下来就看龙君昊会使什么招数。”骆星辰淡淡道。
“奴家倒是知道他会做什么。”墨安白眨了眨眼睛。
“是你在外面说话暗示的吧。”
骆星辰挑眉，他还能猜不到吗？
“不错，奴家跟他们说，公子喜欢才女，喜好美食，他们想要讨好公子，就肯定会准备这两样。”墨安白笑眯眯的道。
“让他们来吧，有多大本事就使多大本事，我就想看看，有多少人是和龙君昊一条心，又有多少人根子里不想跟龙君昊同流合污。”
骆星辰的用意便在于此。
“奴家担心公子沉沦了，跟他们同流合污。”墨安白笑道。
“瞎担心，我会那么逊吗？”骆星辰道。
“奴家会为公子把关的。”
墨安白敛眉，吃吃的笑。
……
没让骆星辰等待太久，过了一阵，外面就传来敲门声。
来的是一位胖胖的中年男人，胖脸上堆满了笑容。
他便是大管家龙祥，来是为了喊骆星辰用膳的。
骆星辰起身，墨安白上前给他披上衣服。
骆星辰一边打哈欠，一边骂骂咧咧道：“谁派你来的？怎么不派个的美人，派个丑陋的糟老头子，这是在恶心谁呢？赶紧麻溜儿的从本少爷面前消失！”
他挥着手，脸上带着厌恶之色，像是在赶苍蝇一般。
龙祥被骂的抬不起头，赶紧狼狈不堪的离开。
他哪儿知道，骆星辰会毫不留情的骂他。
离开了骆星辰的视线范围后，龙祥气的全身发抖。
他虽然在大掌柜龙君昊面前，只是一位大管家，但在外面，他的权势是不亚于副掌柜的，可谓是位高权重。
以前，别人都是拉拢讨好他。
他什么时候被人这么骂过？
对骆星辰的恨意，这一刻简直要燃烧到了极点。
“走，吃饭去，差点儿被个糟老头子给恶心的吃不下饭。”
骆星辰双手背在身后，一路走进饭堂。
一边走，一边痛骂着龙祥。
看到饭厅里站着的侍女，抽了抽鼻子道：“这还不错，终于不用看恶心人的老头子脸，来人，上菜。”
骆星辰大马金刀的坐下。
在场伺候的侍女，不敢怠慢，开始流水线一般的端菜上桌。
墨安白说的那些菜，都被端了上来。
有一些譬如螺丝肉之类，都被侍女们挑好放置，不用骆星辰费心。
“不错，味道还行吧。”骆星辰吃了几口，淡淡道。
第7574章 好两趟
长坪村。
临近中元节的时候，杨华洲和小安，还有杨永进他们一块儿回来了。
“你们几个这是约的嘛？都赶上这个时候回来？”
在杨华忠家堂屋里聚会的时候，杨华明打趣着他们几个。
杨华洲说：“前阵子就想回来了，担心家里也不知被水淹成啥样，可从庆安郡过来那一路全给断掉了，我折返了好两趟！”
是的，杨华洲从听到家乡这边淹水的消息，就开始坐立不安，天天派人去打探消息。
淹水的时候传递消息都变得迟缓，而且今天到你手里的消息等到明天指不定就变了个样儿。
后面他实在忍不住，把酒楼的事情安排好后，带着一点干粮亲自上路，打算徒步回村。
前面一片汪洋大海，沿途好多地势低矮的村子淹得只看到寥寥几条屋顶……
“五叔老惨了，他前后试了三次，第一次刚出庆安郡城门就被挡回来。”
“第二回都快要到望海县界，结果路又被淹了，来来回回在路上折腾得不得了。”
小安说起杨华洲的事情，虽然是用笑着的语气调侃，大家伙儿也都在笑，可这其中的艰辛在座的都能体会。
“后面我去找五叔，我叫他先不要急着回去，这会子回去太危险，搞不好就把自个给搭进去。”
“等水退一些，咱一块儿回去，主要是那段时日我也太忙，朝廷从我们兵部抽调了人手下去抗洪救灾，转移难民，我实在腾不出手来安排五叔回家。”
杨华洲摆摆手，“你比我更累。”
杨华忠打量着自己的弟弟和小儿子，弟弟是憔悴了，儿子则是瘦了黑了。
“家里你们不用担心，我们这么多人都在家，啥事儿都能搭把手。”杨华忠说。
“倒是你们这些在外面的，一个个都憔悴了。”
杨华洲说：“只要大家伙儿都没事儿，那就没事了，天灾**，没法子的事，挺过去了就好。”
大伙儿又凑在一块儿说了很多关于上回水灾的事情，杨华忠原本以为眠牛山这边已经淹得够严重了，没想到庆安郡那边还有更严重的！
“有些地方的官吏心肠太黑，压根就不把老百姓的身家性命当回事。”杨华洲抽了几口旱烟，盯着吐出来的烟圈沉声说。
“咱这边做泄洪区好歹事先得到了消息，那消息应该也是冲着棠伢子和大安来的，可有些地方，事先半句招呼都不打，老百姓一点儿防范都没有，那水就从头顶灌下来了，死的死，伤的伤，一家人妻离子散，骨肉分离，至于牲畜家禽啥的就更不值得提了，那可真叫人间地狱啊！”
杨华忠于是说起了他所知道的一个地方的灾情：
“庆安郡那边有个小镇，比咱清水镇还要小，那镇子原本是傍着山的，祖祖辈辈住在那里的人都没想过有一天那里还能被淹水！”
“倒霉就倒霉在他们那边因为荒地多，又没啥有名气或是惹不起的人，成了泄洪区只在一个晚上，整个小镇就被淹了个七荤八素。”
“很多人不是淹死的，是被困死的。”
“水来的时候他们往高处去躲，结果被困在高处，没吃没喝又没等到救援，就那么死了，哎，造孽啊！”
提到这个，大家伙儿都跟着叹气。
如果换做从前听到这些，大伙儿只当是别人的故事来听听，唏嘘几句。
自从自己也经历了后，那就不再是故事了，而是人间惨剧，随时可能发生在自己身边。
小安也说：“我们那段时日没日没夜的守在郡外的护城河边，吃喝拉撒还有睡觉都在那儿，那河要是垮了，整个庆安郡估计都要遭受灭顶之灾。”
“我们兵部有两个小年轻的士兵，也被水给卷走了……”
“到处都在死人。”杨永进也开始说他听到的事儿。
“县城边上有个村子被淹，水退了后在一棵树底下找到一具尸体，不知被泡了多久，跑到面目全非鼻子都没了，至今都找不到家属认领……”
“进小子，你这说的事情跟咱村旺福很像，旺福淹死了，那尸体还是我和棠伢子害你三叔，我们几个亲手从水里捞出来的呢……”
“四叔你又在吹牛不打草稿，明明是棠伢子潜进旺福家的屋子里，把旺福从水底拖出来，你从头到尾都没搭把手，就趴在船上看呢！”
不用猜，说这种拆台话的人是杨永青无疑了。
“青小子你就瞎扯淡，老子从头忙到尾你是没看到！”杨华明笑骂。
杨永青咧着嘴依旧不知死活的说：“我看到了，旺福被棠伢子拖出来的那当口，四叔你吓得爬上了四婶和晴儿的小船，后面还被四婶给踹下去了。”
“你当时还嗷嗷的叫，说你不下水，说水里都是旺福的皮脂和尸油……”
“哎哟，你们这越说越恶心了，这个话题就此打住吧，算我求你们了！”
直到杨永进出来求饶，这个话题才跳过去。
妇人们先前也在堂屋陪着坐着，听大伙儿聊天。
估摸着时候差不多了，就让男人们接着聊，妇人们则去了后院灶房准备晌午饭。
今个晌午，杨华忠家请杨华洲杨永进他们吃饭，所以鲍素云和曹八妹也都过来帮忙。
杨华明是自己屁颠着过来的，所以他和刘氏晌午肯定也是要留在这儿。
既如此，杨华忠跟孙氏合计了下，索性把家里各房的都叫过来一块儿热闹热闹。
后院灶房里，妇人们忙得团团转，孩子们在前院后院还有门口的大路上玩耍。
杨若晴寻了个机会，找了小安到后院去说话。
“这趟抗洪抢险累坏了吧？整个人都黑成一块黑炭了，这要是丢到碳堆里都扒拉不出人来。”
杨若晴打量着小安，嘴上说的随意，心里还是蛮心疼的。
她想到了上辈子的印象记录里，抗洪抢险的时候那些奋斗在第一线的兵哥哥们。
都是一帮年轻的小伙子，有的甚至还是十几岁的孩子呢，到了那种时候，真的是把自己的体能和毅力往死里逼啊。
第7575章 不会被嫌弃
尤其是某一年的某次水灾中，他们手拉手跳进滚滚的洪水中，用身躯铸成了一道道人墙……
“身上肯定蹭破了皮吧？待会我拿些药膏子给你涂抹，会恢复更快。”她又说。
小安笑了，黝黑的面庞白净整齐的牙齿。
“姐，我就晓得你嘴里说着嫌弃的话，心里还是疼我的。”
“嗛，不疼不行啊，再这么黑下去，我怕人家小莲嫌弃你，不要你咯！”
小安挠了挠后脑勺，估计脸红了。
但因为脸太黑，倒成了他的保护色。
“照理说……不会吧？”小安说。
杨若晴挑眉，“咋？你该不会抗洪回来都没去你丈人家看过？”
小安说：“去是去了，她不在家，我也没多待，把东西送到我就走了。”
“那就是没见到。”杨若晴说。
小安点点头。
“那你去你丈人家是送啥呀？他家那边淹水了吗？”杨若晴又问。
小安说：“那边没淹到，不过外围被淹了，我给送些生活物资去。”
杨若晴点点头，小安和何莲儿的婚期经过再一次的修订，确定在腊月。
腊月临近年关的时候，因为那时候小安兵部才有假。
最主要的原因还是他想等大安他们从京城回来，弟弟的婚事，亲哥哥一定要在才算完美。
“姐，我这趟回来其实为两桩事。”小安深深呼了一口气，又说。
“哦？是不是要我猜猜看？”杨若晴笑着问。
小安点头。
杨若晴歪着脑袋想了下，“第一桩事是不是不放心家里，专门回来看看？”
小安点头。
杨若晴直觉这第一桩，并不是最主要的。
这小子闪躲的眼神，扭捏的样子，跟他平时那铁骨铮铮的形象很不搭。
所以，第二桩事应该是……
“下个月就是中秋节，是不是想回来跟爹娘商量下中秋节的事儿？是不是想咱爹娘去何家走一趟？”
当杨若晴开门见山问出这话的时候，小安的呼吸明显急促了下。
随即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将那种紧张的情绪按了下去。
“姐，你说的太直接，我、我都有点不好意思了！”小安说。
杨若晴乐了，“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有啥不好意思的？”
“再说了，你惦记着这事儿，想主动为这事儿张罗，说明你长大了，把婚姻大事当做人生的一桩大事来对待了，这是对的嘛！”
“姐，别说那么直接，怪不好意思的。”
小安垂下手去，很是尴尬。
杨若晴咯咯的笑了，腾出一手来拍拍他的肩。
“你个傻小子，这有啥尴尬的呀？姐姐心里替你高兴呢！”
从来就没把心思放在这些事情上面过的臭小子，竟然还能匀出心思在这一块，说明这小子是真的很满意这门亲事。
在这个普遍盲婚哑嫁的时代，难得能拥有自己中意的亲事，娶自己喜欢的另一半。
“回头跟爹娘说说一声，中秋节的时候，让他们带上礼品，去何家坐一坐，你是这个意思对吧？”杨若晴又问。
小安点头。
“就是怕太劳累爹娘了，来回那么多路……”他说。
若何莲儿是直接嫁到长坪村来，那么中秋节男方这边就是要动用媒人去女方送大礼。
就像李伟家对绣绣家那样，端午中秋年节跟下都要送大礼。
然，何莲儿和小安是新事新办，两头婚，所以就不存在男方给女方送大礼这一说。
但出于礼节，过节男方家长去女方家拜会一下，双方长辈在一块儿坐下吃顿饭，这也是有必要的。
代表着双方长辈对儿女婚事的重视。
“放心吧，就算何家在京城，隔着千山万水，只要是你需要的，咱爹娘都乐意去。”
听到杨若晴这么说，小安心里踏实多了，同时还伴随着温暖和感动。
“姐，你这么说，是不是代表着某一天大志和辰儿遇到心仪的姑娘，你和我姐夫也会不远万里赶过去见亲家？”
心情放松下来，小安竟也调侃起杨若晴。
杨若晴眯起眼，似在幻想那种场面。
然后毫不犹豫的说：“那必须的呀，哪怕隔着千山万水，只要是他们哥俩相中的姑娘，我和你姐夫肯定都要去看看的。”
“不过，内心深处虽然盼着亲家路途不要太远，可是，这俩孩子一直就没在咱这跟近待过，将来邂逅的姑娘能路近么？哎，必定是远路的媳妇呀！”
反正，不管路远路近，皆是缘分。
姐弟俩没聊多久，杨永进他们就过来喊小安过去一块儿打牌。
这是他们男人间的游戏，尤其是这种家庭聚会的场合，用来打磨时间的最好的娱乐方式。
小安平时回来的少，也极少参与这种游戏。
他宁可在边上看，或者帮叔叔哥哥们添茶倒水来伺候他们打牌，也不太喜欢自己上场打。
一方面是因为他的兴趣在舞刀弄棍方面，二来也因为他不喜欢这种赌钱的游戏。
“二哥，你们玩牌吧，我就不参与了……”
“你四叔就说你肯定是这话，我们人不够呢，你爹和五叔几个都不打，原本说好大宝凑一个，结果桂玲临时把他喊去照看孩子去了，三缺一只能找你去凑一下。”
看到小安还是有些犹豫，杨永进上来就拉：“你过来凑两把，等会大宝来了你就让位给他行了吧？咱今个不赌钱，谁输了就往脸上贴纸条，快来吧！”
既是这样，小安也愿意去成人之美陪他们打几圈。
杨若晴也说：“小安，二哥都这样说了，你若没有旁的事就去玩两把呗。”
小安点头笑说：“好，那姐姐也去坐一会吧。”
小安被杨永进拉去了堂屋，杨若晴则挺着个大肚子往灶房去转悠。
此时已经入秋了，白天依旧艳阳高照，早晨和傍晚的时候就带点淡淡的凉意。
像今天这样大白天的，临近正午的时候天突然阴了下来，日头隐没，风起来了。
于是也有了点淡淡的凉意，尤其是看到风扬起院子里的落叶，树枝在风中摇曳，每一次摇曳又有不少落叶簌簌飘零，这心里莫名就漾起一丝淡淡的落寞。
日子明明过得心满意足，却还是没来由的被这秋景勾得有几分伤怀。
怪不得以前的那些文人都喜欢伤春悲秋，看来大自然的四季更迭，果真能给人带来一点情绪上的出动。
第7576章 热火朝天
灶房里，那叫一个热火朝天。
各种食材的香味纠缠在一块儿，杨若晴刚进来就被一股花椒和辣子的气味刺激得连打了两个喷嚏，眼泪都被逼了出来。
“这是在做啥菜啊？咋这么辣！”
杨若晴抽出帕子来擦拭着眼睛和鼻子，笑着问她们。
这根本就是生化武器。
“水煮牛肉，八妹做的，说是跟酒楼里学的。”刘氏大声说，手里拿着一双大筷子，恭候在锅台边，只要锅里的水煮牛肉敢出锅，她手里的大筷子就要捅进去。
“水煮牛肉？听起来不错哈！”
杨若晴来到锅台边瞅了一眼。
国泰边上的一只大钵里，铺着炒到断生的黄豆芽。
锅里，一锅正在翻滚沸腾的油泼辣子红汤里，一片片厚度适当的牛肉正在肆意的舒展着身躯。
边上的案板上，姜末蒜末葱花辣子圈这些小演员全部就位。
“四婶你往边上站站，我都担心这锅里一半都是你口水。”
杨若晴走了过来假装拽了拽刘氏，调侃几句。
刘氏也顺势往旁边挪了两步，说：“哪能呢？我又不是狗，再馋也不流口水的，放心好啦！”
鲍素云从外面进来，手里拿着一只碗，碗里面的面条和上面的肉丝荷包蛋都在。
杨若晴觉得诧异，这还没开饭呢，五婶拿着这些东西从外面进来，还愁眉苦脸的，难道是？
“咋？老太太又不吃吗？”刘氏已经率先开问了。
这也正好证实了杨若晴的猜测，果真是给谭氏送吃的去了。
鲍素云摇摇头，“娘自打从老王家回来后，胃口又不佳了，有事没事都跟屋里待着，也不出来串门走动。”
“把子肉也不吃吗？”刘氏问。
鲍素云摇头：“不吃了。”
曹八妹一边用锅铲翻动锅里的牛肉边跟这边笑说：“一日三顿有两顿都是把子肉，连续好几天都是，换做是我，我也吃不下呀。”
杨若晴睁大眼，有点不敢相信的看向鲍素云：“五婶，你不会真的顿顿都给我奶吃把子肉吧？”
鲍素云苦笑，“我就每天晌午那一顿烧把子肉……”
孙氏在边上不好意思的说：“夜里那顿把子肉，是我烧好送过去的……”
赵柳儿也脸红红的说：“我也送了两回，这不，想表达一点孝心嘛。”
曹八妹笑说：“我刚好也送了一回，恰好还遇到大嫂也去送，也是把子肉。”
杨若晴听得眼皮子直跳，“就差我这里没送了。”
要是骆家再送把子肉，老太太估计自个都要吃成一块把子肉了。
“今个都没送把子肉，换成了肉丝鸡蛋面条，可你奶还是不吃。”鲍素云看着手里的碗，愁眉苦脸。
刘氏直接伸手过来：“她不吃我吃，拿过来。”
然后，在鲍素云还没反应过来时，面碗就已到了刘氏手里。
刘氏埋头就是一顿扒拉，吃得滋遛滋遛的。
“我奶八成又是被姑姑给气饱了，肚子里装满了气，没有个三五天是消化不掉的。”杨若晴分析说。
“那也是她活该，非得跑上门去找气受。”刘氏边吃边含糊不清的说，“这几天估计都吃不下饭了，咱也不用担心，袁道长说了，咱娘是个长命百岁的，反正死不掉就对了。”
刘氏一番话说的，把别人心里想到却不好意思说的，以及没有想到的，一股脑儿给说出来了。
这让其他人都无话可说了，只能互相尴尬的笑笑。
刘氏说的话最多，但却一点儿都不耽误她吃面的速度。
眼瞅着碗头的肉丝和鸡蛋都扒拉完了，而锅里的水煮牛肉也刚好出了锅。
刘氏把碗伸到曹八妹面前，嘻嘻笑着：“好八妹，给四婶来一锅铲子呗，不然这面太板结了吞不下去。”
曹八妹好生为难啊，她索性直言道：“四婶，掌勺的是我，可牛肉是三婶家的，你要开小灶那得东道主点头才成啊！”
刘氏立马将目光投向孙氏，“好三嫂，你疼疼我……”
孙氏笑得满脸无奈，“八妹，你就给她舀些吧。”
曹八妹拿起锅铲给刘氏舀了牛肉覆到她的面碗上。
刘氏还眼巴巴的盯着锅里的……
杨若晴咳了声，扬声说：“四婶，见好就收啊，只能舀一回，再给你舀咱那么多人都不用吃啦！”
刘氏嘿嘿的笑，“我这会子吃了，待会上桌我就少吃几块。”
“这可是四婶你说的哈，回头我可帮你数着哦。”杨若晴故意吓唬她。
刘氏边笑边求饶，然后，就被牛肉给辣到了。
辣得脸都红了，伸着舌头直吐气。
谭氏就是在这个时候过来的，这可真是让灶房里的众人意外。
“娘你咋过来了？灶房里油气重……”
孙氏和鲍素云都迎了过去。
谭氏说：“肚子突然就饿了，我那碗面条呢？”
“啊？”
孙氏和鲍素云面面相觑，妯娌俩都傻眼了。
灶房里其他人也都懵逼了。
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把目光投向刘氏，以及刘氏手里捧着的面碗。
刘氏自己也呆滞了，捧着碗，筷子停留在嘴边。
谭氏感受到众人目光中这无声的语言，目光越过众人，径直锁定刘氏。
然后，老太太的目光一点点冷却下去，脸色也在缓缓下沉。
她推开挡在身前的刘氏和鲍素云，径直走到刘氏跟前，啥都不说，目光直直盯着刘氏手里的面碗。
如果老太太上来就抢碗，又或是指着刘氏劈头盖脸一顿骂，或许还好一点。
可老太太就这么一言不发的盯着刘氏手里的碗，让人摸不著她的心里到底在想啥，这就让人感觉很不安。
刘氏的脑门上开始冒汗，不知是被牛肉辣出来的，还是被刘氏这发毛的目光给盯的。
“娘，你要吃啊？你要吃你就拿过去呗……”
刘氏把手里就剩了个底儿的面碗伸到谭氏面前，一脸无辜的望着这个面如寒霜的婆婆。
谭氏垂眼看了眼伸到面前的碗，然后——
“tui！”
老太太一口陈年老痰吐进去。
刚好覆盖在碗里那几块牛肉上，就好像是给牛肉勾了个比较粘稠的芡。
“你要吃？全给你吃得了！”
谭氏骂了一句，转身蹬蹬出了灶房门。
留下一屋子石化的人。
杨若晴直接掏出帕子来捂住口鼻，同时闭上眼，深呼吸，深呼吸……
第7577章 外来户狗
刘氏回过神来，嗷嗷叫着差点把碗扔出去。
“这个老太婆太毒了，我的牛肉啊，才吃了两块啊……”
刘氏看着放到地上的碗，愤怒又心疼，围着那碗又是叫骂又是跺脚，两只巴掌在一块儿用力的鼓着，要是给她脑袋上插上几根大鸟毛，那就是活脱脱跳大神的神婆。
孙氏赶紧过去把那碗捡起来拿到一边去，省得待会刘氏不小心一脚给踩破了。
“三嫂你要做啥？老太婆都往里面吐痰了，不能再要啊！”刘氏惊惶大呼。
孙氏说：“当然不是给人吃的，我拿起来，待会把上面的脏东西弄掉，给院子外面那些流浪狗吃还是行。”
一场水灾，村里有些人家的猫狗都不见了，可是却又有一些陌生的猫狗窜到村子里来。
上回抢走杨华梅那只鸡的黑狗，就是一个外来户狗。
这些外来户猫狗可聪明了，估计是在村里踩点和观察过，最后基本都不在村里待，全都往村口的杨华忠家，骆家，五房，以及孙家这些人家附近转悠。
孙氏是个有善心的人，家里吃不完的剩饭剩菜都拿去照顾那些小生命。
这些小生命之间或许有一套它们传递消息的方式，一来二去，孙氏家后院门口汇聚的猫狗最多。
看着孙氏拿着碗走出灶房，刘氏摇摇头：“三嫂啊，你千万别好心做坏事，那老太婆的痰怕是有毒！”
孙氏回头看了刘氏一眼：“上面脏了的我会扔掉的，不会让它们吃到。”
刘氏自言自语说：“这老太太估计是把子肉吃多了，先前她站我跟前的时候我嗅到她好像放了个屁，那屁都是把子肉的气味呢！”
刘氏这话再一次逗笑了满屋子的人，曹八妹说：“四婶，我奶今个算是给你面子，那口痰只是吐在你碗里，并没有吐在你脸上。”
刘氏张了张嘴，似乎要辩解，结果被杨若晴给抢了话头。
“二嫂你说错了，”
“对于我四婶来说，她宁可我奶把痰吐她脸上也不要毁掉她碗里的牛肉。”
“四婶，我没说错吧？”杨若晴又问。
刘氏用力点头，“还是晴儿了解我，八妹你说错啦，对我来说，一口痰有啥好怕的？”
“我真正心疼的不是我这脸，是我碗里的牛肉呀！”
说着话，那眼睛又往锅台上的水煮牛肉瞟。
然后，最了解她的杨若晴又出了声：“四婶，你想都不要想了哦，属于你的那份牛肉已经没了，先前那份额甭管你吃没吃到肚子里，反正全都算到你头上就对了！”
刘氏呜呼哀哉了一声，垮下双臂。
……
五房。
鲍素云支开绵绵，私下跟杨华洲那说了夜一的事儿。
“……晴儿让我跟你商量商量，要是你觉得行，那这事儿咱就过夏明路。”
杨华洲坐在凳子上，以一种放松的姿态，眼睛微微眯着。
“咋说呢？夜一那后生虽说一直都跟着棠伢子，可他就像个影子，我跟他打照面的次数就没两三回，别说互相了解，就连一张桌上吃饭，甚至说话，都没超过三句！”
“她爹，你、你该不会是信不过晴儿他们的眼光吧？”鲍素云迟疑着问。
杨华洲果断摇头：“咋能？晴儿和棠伢子的目光肯定是好的，何况咱绵绵是晴儿的妹妹，看着长大的。她肯定是向着咱绵绵的，毋庸置疑。”
鲍素云松了一口气，“既是那样，那你为啥？”
“孩他娘，我信晴儿他们的目光是一回事，但挑女婿是另一回事。”
“有了上回姜先俊的教训，这回给咱闺女定亲，我要亲自把关，”
“不管咋样，我得找个机会跟夜一那后生好好聊聊，不管咋样也得先接触接触！”
……
鲍素云把杨华洲的想法传递给杨若晴的时候，杨若晴当即就说：“五叔考虑的周全，这是必须的。”
“五婶问下五叔，啥时候得空？我来安排？”
鲍素云坐在一旁暗暗观察杨若晴的神色，心还微微悬着，怕杨若晴会不高兴呢。
毕竟是她保的媒……
没想到杨若晴这样通情达理，还设身处地的为他们着想，鲍素云心中感念杨若晴的好，于是说：“你五叔说他啥时候都行，就看你这边安排，看夜一啥时候得空。”
当天下昼，杨若晴寻了个理由，让夜一陪杨华洲去一趟山里。
主要是给他们俩创造一个说话的机会，另外，顺便给骆宝宝捎带点东西进山。
刚好萧雅雪也有东西要捎带给那日松，于是杨华洲和夜一爷俩便顺理成章成了搬运工。
两人带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进山，如果不出意外，今夜应该会留在那日松的营地过一晚，明日天亮再下山回村。
留给他们这么长的时间去接触，去了解，去打开天窗说亮话，等到明日五叔下山回家，应该就有个决断了。
“虽然我跟夜一那说得很明白，可那小子就是不咋说话，我真有些担心他通不过老丈人的考验。”
夜里躺在床上，杨若晴趴在骆风棠的胸膛，手指把玩着他的衣裳领口，絮絮叨叨的说着。
“根据我这段时日的留意和观察，那小子对绵绵应该是喜欢的。”
“但他就是太被动了，我就没见过那么被动的人！”
“没辙啊，我只能推他一把了，推进洞房了，应该他就啥都懂了吧？”
“可我没想到我五叔这回竟然慎重得不行，还要自己来找夜一谈，夜一那可是个锯了嘴的闷葫芦，能聊出个啥名堂呢？我都有点担心他表达不出来，让我五叔不满意。”
她说了好一阵，都没听到头顶的人有啥声音，于是抬起头去抓他的下巴，“为啥都是我一个人在说？棠伢子你也说呀！”
骆风棠虽然嘴里没动静，但手却没一下停歇。
可不要想歪了，他是在给杨若晴摇扇子。
她这个大肚婆就像揣着两只小火炉似的，躺哪都觉得热，汗就没停过，所以他手里的扇子也自然不能停。
这会子被她抓下巴，他笑容颇为无奈。
换了一只手继续摇扇子，同时捉住她那只调皮的手，“我想先听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