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48章 不好过
林泽城。
东街。
骆星辰闻着一股子鱼腥味，不禁皱了皱眉。
“这东街，百姓日子不好过啊。”
骆星辰入目之处，尽是衣衫褴褛之人，那些行走的百姓，很多都瘦不拉几的，皮肤黑黝黝的没有光泽，眼睛里更是麻木没有神采。
“已经算是好过的了，至少他们还能勉强活着，公子你是不清楚，这城外，一场沙尘暴，不仅毁坏了无数的庄稼，更带来了大瘟疫，那才叫人间炼狱。”墨安白目光中带着一丝寒意。
“南方在发水灾，也发生瘟疫了，我的家乡庆安郡，就在受灾之列，但南方那边有人救灾，情况要好得多。”
骆星辰也是最近接到家乡的家书，连日的暴雨，导致江河湖泊，水位上涨，以至于发生了百年难遇的洪灾。
这是天灾，人力是难以避免的，只能尽全力救灾。
即使以南方那边不错的条件，依旧造成了巨大的损失，也有人淹死在水里。
而北方这边，权贵们更加的凶横，朝堂上贪官污吏横行，这样的情况下，外面人间炼狱也是可以想象的了。
“朝廷不救灾吗？为何我进入林泽城这么久，没看见有什么动静？城里的人，似乎并没有发饥寒的样子。”骆星辰道。
“公子，朝堂上，应该已经发札子去京城了，随之而来的，多半是减税，调粮赈灾之类，但减税嘛，自然是对大人们有利了，普通百姓，只会被盘剥的更凶。”
墨安白做了一个手势。
“以奴家来看，朝廷需要杀掉一批贪官污吏，就怕……皇上跟他们是一伙儿的。”
“皇上跟他们怎么会是一伙儿的呢。”
“你想想看，这江山是皇上的，贪官污吏肥的是自个，毁坏的是江山，皇上会跟毁坏他江山的人同流合污？说不过去嘛。”骆星辰道。
“公子说的对，是奴家想茬了……但是，皇上很可能被人蒙蔽啊，那些贪官污吏可会装了，他们装的比谁都像清官，天下之大，官吏如云，皇上只从奏章上来看，又怎能尽察天下官吏的品行呢。”墨安白叹气道。
“所以靠皇上一个人是不成的，还是要完善制度，保持高压态势，才能遏制贪，腐。”
骆星辰缓缓道：“这林泽城问题很大，但我时间不够了，只能先办眼前的事。”
目前来说，骆星辰只能先办杨氏商行的事儿，至于林泽城朝堂，他虽然有着巡查钦差的身份，但他人生地不熟，不可能在短短几日就弄清楚林泽城官场的具体情况。
他不是神仙，做不到全知全能。
“是奴家太急功近利了。”墨安白幽幽的叹息。
“这也不能怪你，你是林泽城人，定然是见多了林泽城的肮脏事，很想快些解决也是情理之中。”
“饭一口口的吃，事，一件件的办……眼前，我们先找到哪位乞丐再说。”
骆星辰缓缓道。
墨安白随后就加快了脚步。
她对东街十分的熟悉，那些弯弯绕绕的街道，她都能走通。
一路上，骆星辰算是见识到了城市贫民过得是怎样的日子。
这些人没有田地，不能务农，也不能打鱼打猎之类，只能做一些帮工的活儿。
要是家里有壮劳力，干活利索，日子还能好过些。
那些家中劳力因意外而身亡的，日子就能难过了……
骆星辰亲眼见过那些脏兮兮的小女孩，小男孩朝着他们围拢过来，伸出黑乎乎的小手，麻木的目光盯着他。
他本想给点银子，没办法，他手头没有铜钱，他这种行为被墨安白给制止了。
“公子，你拿银子给他们是害了他们啊，你信不信，只要银子在哪个孩子手里，哪个孩子就活不过一个时辰！”墨安白斩钉截铁的道。
“你怎么确定？”
“那是因为，奴家曾经就是其中一个，差点儿被杀了的那个。”墨安白眼中闪过一丝悲哀。
“你幼年在东街？”骆星辰惊讶道。
“对，奴家长于斯，奴家父母双亡，到现在，都不知真相。”
墨安白忽然停下脚步，指着前方一出残破的院落道：“那里，就是我的家。”
“里面有人！”
墨安白忽然发现，门上的门锁没了，她眼睛立刻眯了起来。
她没有走正面，而是身形一晃，从矮矮的土墙上翻越了过去，不久就听见里面一阵鬼哭狼嚎。
“哎呀，小的不敢了不敢了，女侠发放过小的。”
砰的一声，门从里面被踢开了。
墨安白抿着唇，满脸煞气，拖着一名男子，迈步走出来，直到男子被拖出院门，才放手。
“这是你该待的地方？”墨安白脸上笼罩着一层寒霜道。
“女侠，绕了小的吧，小的上头八十老母，下有嗷嗷待哺的婴儿，可怜啊。”黑脸男子趴在地上，脸上眼泪横流，哭的声情并茂。
“好了，陈老二，你哭的太假，我看不过眼了。”墨安白淡淡道。
“女侠怎知小的姓名？”
陈老二眼泪没停，但他却抬头瞟了墨安白一眼。
先前他被抓住以后，没敢看墨安白的脸。
而此刻这么一看，陈老二发现，这位姑娘，越看越熟悉。
忽然，他心里咯噔一声。
这处屋子是她家的，而此女……难道是？
“白老大？”陈老二忍不住惊叫了一声。
“你终于想起来了啊，站起身来，别趴在地上了。”墨安白皱了皱眉道。
“的是白老大？我的娘哎，这咋可能啊？我在做梦吗？”
陈老二忍不住掐了一把大腿，疼的一哆嗦。
“哎哟喂，还真不是做梦。”
陈老二嘴唇哆嗦了一下，他站了起来，却习惯性的佝偻弯着腰，不敢靠近墨安白。
“陈老二，不要瞎猜了，我问你，你怎么待在我的屋子里？你又不是没房子。”
墨安白秀眉微蹙。
“白老大啊，咱那房子，前阵子下暴雪，早该压垮了，实在是没地方住，就寻思着找个地方待着，想到这里了。”陈老二陪着笑脸。
尽管他嘴上承认了白老大，但实际上，他心中惊疑不定，乱成了一锅粥。
第7549章 胆子大
东街。
老宅的门前。
墨安白眼眸微眯，淡淡道：“你有没有想过，我家这完好的屋子，为何没有别人来住？只有你聪明，别人不聪明？”
陈老二微微一呆。
说实话，他还真没想过。
“没想过。”陈老二老实的摇头。
“有人盯着这屋子，只要有人住在这屋子里，一个月内，必定暴毙。”墨安白冷笑一声。
“你没去问问附近的人吗？”
“我只是听说有人说这里是鬼屋，但我不怕啊，我知道这是白老大的屋子。”
“你胆子大过头了，要不是我今天碰巧来看看，你的死期将近。”
“进来说话。”
墨安白丢下一句话后，迈步进了院子。
骆星辰和她一起进去，陈老二则战战兢兢的跟在身后。
“是谁在这屋子里杀人？”
骆星辰知道，肯定不是墨安白。
“公子你应该知道的，杀人者跟叛徒有关系。”墨安白唇角上扬道。
“原来是青槐，她又为何杀死住在这处院落里的人呢？”
“她为了找奴家呢，自从她叛离后，我们搬到了新地方，她已经失去我们的踪迹了，想要找到我们，那她定然是使用一切方法的……杀死奴家老宅住户，只是她手段之一。”墨安白道。
“可是，你老宅里，住进来的都是附近的平民百姓吧，他们应该都是无辜之人，跟你也没有关系……”骆星辰道。
“她是宁可杀错，不会放过的那种人，什么无辜……她不信这个的，为达目的，她不择手段。”
墨安白摇头道。
“白老大，我这就收拾东西。”
陈老二在旁边，没怎么听明白，但其中有一样，他是听清楚了。
那就是，他要继续住在这里，那是真正会有生命危险的。
他就是个码头装卸工，哪里能应付得来危险。
“陈老二，你还是单身？”墨安白眼睛盯着陈老二，似笑非笑。
“白老大你看我这样儿的，哪个姑娘肯嫁给我啊……”陈老二苦着脸。
“你年纪还不到二十，看起来这么老，这些年，吃了不少苦吧，其他人呢？”墨安白问道。
“苦，太苦了，我能活着，都是运气，其他人，哎，大伙儿都不大好，有几个已经死了，死了一了百了啊，活着的，都在受苦，有的跟我一样，在码头装卸货物，有的去做乞丐了，饥一餐饱一餐的。”
“你仔细说说，大头，三顾子，小满……他们分别干嘛了。”墨安白道。
“大头，他在跟我一块扛包呢，三顾子，哎，去年被日出国人的狗腿子给打死了，小满……前阵子被一大户人家抓回去，做丫鬟了。”陈老二长吁短叹道。
墨安白眼眸微眯，怒气上涌，她很想呵斥陈老二，但最后还是克制住了。
她当年在离开之时，的确说过，让陈老二保护几个兄弟姐妹，但陈老二有多大能耐？他能保住自己性命，就算是老天爷开恩了，又怎么能指望更多呢。
“陈老二，你跟着我走，几件破衣破碗，不要收拾了，现在就走。”墨安白道。
“好，我听白老大的，但，小满……”陈老二咬咬牙。
墨安白却摆手打断他的话。
“小满的事，我会处理，但不是现在，你什么都不要问，先离开此地，去找大头，在码头等我。”墨安白做出了安排。
陈老二不敢多说什么，他简单拿了几件随身物品，就快步离去。
直到陈老二离去，骆星辰才问了一句。
“这么多年，你都没有回来过吗？”
“公子，你有所不知，当年奴家离开林泽城拜入师门，一边跟着师父学艺，一边在不停的找藏身之地，以躲过墨青槐的追杀……朝不保夕的，哪里敢联络昔日的伙伴。”
“幸好奴家没有联系他们，墨青槐，不知道奴家昔年有一些伙伴，他们才能活下来一些，不然，他们全部都得死。”
“墨青槐不是一个人，据说她跟一个庞大的地下组织有关联，那个组织，杀人是他们的主业，除非目标当真没有价值，否则他们定然是一个不会放过的。”墨安白道。
“杀手组织？难道是‘命’？”骆星辰沉吟。
“公子，‘命’是他们以前的名字，现在嘛，他们叫自己‘天网’，意思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他们想杀的人，一个都逃不脱。”墨安白道。
骆星辰这还是第一次听到杀手组织最新的名字，果然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杀手组织既然在江湖上出没，就必然会留名。
“你怎么知道那个杀手组织的？”看墨安白对其颇是熟悉，骆星辰好奇了起来。
“墨青槐找他们追杀过奴家，但他们全被奴家杀了，他们的身份也暴露了。”墨安白笑了笑道。
“他们被抓住后，都会自尽，你怎能知道他们的身份来历？”
这也怪不得骆星辰会疑惑，要知道，这是紫烟也没有做到的事情。
甚至，身为杀手组织一员的欧阳恒，居然连杀手组织的来历，都不知道。
杀手组织的严密可见一斑。
“在机关师的手里，他们没有自杀的机会。”墨安白挑眉一笑。
“能告诉我是什么手段吗？”骆星辰道。
“公子见谅，奴家想暂时保密呢。”墨安白眼波流转。
墨安白的态度，也在骆星辰的预料之中。
“我看，天网组织，快要赶到，到时候，就看你显露手段了。”骆星辰淡淡道。
“到时候，公子就知道了。”墨安白道。
……
“这乞丐有乞丐的法门，你们要学会揣摩路人的心思……打个比方说，你看这破碗里的铜钱，一定要及时清空……”
一名头发乱糟糟，衣裳褴褛的乞丐，慷慨激昂的说了一通。
随后，他将破碗里的铜钱拿走，塞进怀里，半躺在地上有气无力的喊着。
“大姐行行好吧，我已经几天没吃了，求求您赏一个吧，神灵会保佑你生个大胖儿子的！”
经过的正是一名身怀六甲的孕妇，身边还跟着一名丫鬟，一名仆人，穿的衣物都可以看出，家里很殷实。
第7550章 怕你们跑题啊
长坪村，五房，堂屋。
“你这婆娘能不要那么俗气吗？张口闭口就是吃吃吃！”
杨华明正沉浸在爹娘昔年旧事里难以自拔，刘氏这句煞风景的话让他很不高兴。
就像天底下所有的孩子那样，内心深处应该都是希望看到自己爹妈恩恩爱爱的，因为只有那样才能感觉自己和兄弟姐妹们来到这个世上的理由，不是一次冲动，而是他们恩爱的结晶，慕白首的期盼。
杨华明也同样如此，可刘氏一句‘把子肉’，顿时把这美好的意境给打碎了，杨华明能不恼怒吗？
“这里正说要紧事儿呢，你就是惦记那块把子肉，少一块肉吃你能死还是咋地啊？”杨华明又骂了句。
刘氏满脸委屈，辩驳说：“真是冤枉死人啦，把子肉又不是我提起来的，是咱爹先说的，我这不是怕你们说着说着跑题了么……”
见杨华明还要跟刘氏那吵，杨华忠赶紧劝说，“老四你个爷们，你少说几句。”
然后，杨华忠又跟老杨头那说：“爹，你和我娘年轻时候真的吃了太多苦头。那啥，我也跟着好奇，把子肉的事儿又是咋回事呢？为啥我娘惦记那个？”
老杨头长长叹出一口气，“……那一回我们走了好多个地儿都没租赁到屋子，后来找到了县城郊外一个村子。”
“当时我们俩又累又饿，真是走不动了，刚好有户人家的老太太过世在办丧事。”
“我和你娘一咬牙，拿了点钱过去烧了个寿香，就是想在那人家蹭一顿酒席吃，不然，都没力气走回城了。”
“那人家还算不错，让我们进去烧了香还安排了位置吃酒席，那人家的酒席很奇怪，不像我们这边的酒菜规格，席间有七道菜，最中间一道硬菜就是‘把子肉’。”
“那是我和你娘头一回吃把子肉，咋一看就跟咱这边的扣肉有些像，可吃起来却肥而不腻，瘦而不柴。”
“你娘从来不吃肥肉，可那天一口气吃了三大块，每一块都都巴掌大！”
“那是你娘头一回吃，也是最后一回吃，后来再没吃到过。”
“就算咱家后来置办了屋子，田地，日子好过了，咱自个也买了五花肉回来烧，却再没烧出那天那种味道。”
“你娘那会子时常跟我这念叨，要是哪一天能再吃一回那种把子肉，死也能瞑目了。”
老杨头这番话说完，发现面前的一众儿孙媳妇孙子孙女们都个个懵逼。
“爷，我奶惦记年轻时候吃过的把子肉，这不稀奇啊，我还时常馋我小时候吃过的麦芽糖呢，你咋说我奶要准备后事呢？”
这回，提问的小听众换成了杨若晴。
杨若晴这话也问出了其他人的困惑，是啊，谁还没有一两件惦记的事儿或是吃食呢？
老杨头摇摇头，苦笑说：“你们没到我这个年纪，说了也不懂。”
“我就这么跟你们说了吧，狐死首丘，落叶归根。”
“像我们这种过了七十的老人，一辈子忙忙碌碌，为了这为了那，年轻时候的事儿记不住几件。”
“年轻时见过的人也忘了个七零八落，可若有一天，那些事儿和人一个个都记起来，还念叨，就说明离阎王来接也不远咯！”
众人皆面面相觑。
杨若晴这时又说了：“可是爷，我奶的身子骨眼下还是好好的，没病没痛，只是前阵子为了姑姑家的事儿烦心而胃口不佳，也不见得就是大限将至吧？”
老杨头轻笑，笑得一脸的神秘莫测。
“一切，都不好说哦，总之，你们多做一手准备吧！”
说完这些，老杨头好像是累了，他拿起旱烟杆子吩咐余兴奎：“差不多了，送我回去吧，我得去歇个午觉了。”
余兴奎忙地过来推轮椅，临走之前，老杨头目光找寻到人群中的小老杨头，“弟啊，你不跟我一块儿回去歇一歇？”
小老杨头这段时日一直跟老杨头一块儿住在三房，杨华忠这个侄子是像亲生儿子一样来孝顺小老杨头的，小老杨头的屋子就在老杨头的屋子隔壁，老兄弟俩的生活规律渐渐的都趋向一致了。
小老杨头对老杨头那笑了笑说：“哥，你先去歇息吧，我还想坐一会儿。”
老杨头也没强求，带着余兴奎先回了。
待到老杨头前脚离开，后脚杨永青就开始质疑老杨头了。
“我觉得我爷说得太夸张了，有些吓唬人的成分在里面，不管你们信不信，反正我是不信！”他说。
杨华忠拧着眉，不语。
其他人也是神色复杂。
杨若晴也不知该说啥，她不是万能的，没有未卜先知的能力。
虽然杨永青跳出来旗帜鲜明的表明立场说自己不信，可老杨头那番预测，却给大家的心口蒙上了一层阴云。
以至于都没人出来附和杨永青的话。
半晌后，杨华忠见小老杨头坐在那里，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请教道：“小叔，您年尊辈长，见识也比咱多，这事儿……您咋看？”
小老杨头原本正在纠结要不要说，这也是他故意留下来的目的。
杨华忠这样问，小老杨头咬咬牙，抬起眼来神色复杂的打量着杨华忠，“有件事我怕说了，你们不信，反倒还吓到你们，因为就算是我自个，也不大确定自己是不是看真切了……”
这话一说，屋子里的气氛顿时就揪了起来。
有些事儿就是那么古怪，还没进入正题呢，这个前缀就让人有点招架不住。
杨若晴本能的坐正了腰身，脑子里不由想起前世不知多少人没被电视剧《聊斋》吓住，反而被电视剧开头曲里那诡异的音乐和黑夜中那忽明忽暗的灯笼给吓到……
骆风棠察觉到了杨若晴的异样，索性将她的手整个包裹在自己的手掌心里。
刘氏浑身鸡皮疙瘩也起来了，可刘氏没等到杨华明来握她的手给她温暖。
于是她自个抱紧自己的双臂，恐惧，又被恐惧刺激得越发兴奋：“小叔，没啥能说不能说的，我们都是胆子贼牛的人，有啥事儿您老就照直了说吧！”
第7551章 胆子大扛得住
杨永青也强忍着倒竖的寒毛，说：“没错，咱胆子大，扛得住。”
杨华忠扫了眼这两个嘴硬的，暗暗摇头。
然后他过来给小老杨头把旱烟点上，说：“小叔，这里没外人，有啥情况您老就请说吧！”
小老杨头吧嗒着抽了两口旱烟，说：“这事儿，你们就当是一个梦话来听吧，犯不着当真。”
“那是前天夜里，我临睡前喝多了茶水好一阵都睡不着，听到外面院子里好像有人在走动的声响。”
“我怕是有贼混进了院子里，老三你们又在后院住，我就一个人到外面来瞅瞅。”
“拉开屋门的时候我故意咳了一嗓子，要是贼，听到那响动指不定也就吓跑了。”
“当我拉开屋门的时候，一个黑影从我面前闪过去，径直就摇进了隔壁我大哥那屋。”
“当场，我就打了个冷战，浑身的寒毛都竖起来了！”
“但我还是壮着胆子冲了出去，嘴里喊：是谁？”
“外面一个人影都没有！”
“小叔，是鬼吗？”刘氏也壮着胆子，激动的问。
小老杨头摇头：“不好说，或许是我眼花，或许是树影子。”
“反正，这事儿你们当个梦话听听就算了……”
“小叔，我再问个事儿。”刘氏又问。
“你问。”
“你看到的那个黑影，个儿高不？”
“不高。”
刘氏两只手掌那么一个碰击：“那不就结了嘛，咱娘的个头就摆在那儿，我听说人要死之前，魂魄不能归身，时常离开**到处去游荡……”
“你闭嘴！”杨华明黑着脸喝断刘氏的话。
刘氏本想辩驳几句，可看一眼杨华明，发现他的表情不像以往，这会子要是自己辩驳，指不定会彻底激怒他，让他动真格。
啥时候可以撒泼，啥时候要见好就收，在这一点上刘氏拿捏得很准。
这也是多年跟杨华明斗智斗勇总结出来的战斗经验吧，没法子，战斗夫妻的相处模式就是这样。
这边，刘氏闭了嘴，另一边孙氏却斟酌着出了声。
孙氏说：“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要不，我去一趟道观请袁道长卜个卦？看看又没啥法子给破解下？”
鲍素云抬起头：“我陪三嫂一块儿去。”
“那也算上我！”刘氏找到一个合适的机会，再次开口。
去道观玩玩好啊，好久都没出村了，浑身上下都憋得要长绿毛啦！
最重要的是，还能第一时间听听袁道长咋样说。
杨华忠跟杨华明对视了一眼，杨华明说：“三哥，你拿主意就行，咱都听你的！”
杨华忠有些拿不定主意，又看向小老杨头：“小叔，你觉得呢？”
小老杨头沉吟了下，说：“那就去问问吧，寻个心安也好。”
事情就这么决定了。
因为此时已经到了下昼，孙氏妯娌仨商量了下，打算明日一早就去道观。
“天麻麻亮咱就去，回来了也不耽误上昼干活。”孙氏说。
鲍素云和刘氏都没有意见。
晌午随便歇息了一阵，避开了一天中日头最烈的那一阵，下昼大伙儿按部就班又浩浩荡荡去了老宅干活。
夜幕低垂，村南头安置点那边渐渐热闹起来。
现在村子里形成了一个很奇怪的现象，大白天的时候安置点那边最冷清，村子里最热闹。
为啥？
因为大伙儿有一个算一个，大白天的都进了村子，忙着收拾自家被水淹过的屋子。
从一堆被泡得发烂的东西里挑拣出一两件勉强还能用的东西来拖到院子里晾晒，如此，回头在修缮屋子打制家具的时候，多少也能节省三两个子儿。
而到了天黑，大伙儿收了工，先去粥棚那里领取免费的馒头稀饭，端回安置点吃饱喝足，然后小孩子们在外面玩耍，大人们摇着蒲扇三五成群的凑在一块儿闲话家常，聊的话题都是关于灾后重建家园的事。
老王家的大帐篷里。
帐篷里很闷热，红梅蹲在地上正给小婴儿洗澡，杨华梅边上给她打下手。
王洪全和小黑爷孙俩端着大碗坐在帐篷门口扒拉夜饭，听着身后帐篷里杨华梅她们逗弄婴儿的声音，小黑倒没觉得啥（心思全在碗里的东西上呢），而王洪全老汉则是满脸的满足。
虽然栓子英年早逝，可好歹家里又添了个大胖孙子，这人气又重新续上了。
“这帐篷里真不是人过的日子，咱大人还能忍忍，可小孩子就遭罪了。”
杨华梅托着大孙子圆圆的小脑袋，跟红梅这叨叨。
“原本以为咱大孙子是个有福气的，能在崭新的屋子里降生，睡崭新的摇篮，没想到赶上这天灾。”
“瞧瞧，这身上好几处都被蚊子给咬的，心疼死我了！”
那些死蚊子就跟开了灵智似的，不咬大人，就逮着这么小的孩子一个劲儿的咬。
这些夜里，杨华梅都是趁着孩子睡了，坐在孩子边上撸起自己的袖子和裤脚，为的就是让蚊子来咬自己。
等蚊子吸她的血吸饱了，应该就不去咬她的宝贝孙子了吧？
结果，蚊子就是绕开她不咬，让他一宿睡到天光光，早上醒来，宝贝孙子的脸蛋，手臂，小脚丫子，全都是红疹……
气得她恨不得一把火烧了这破帐篷，跟那些蚊子同归于尽。
红梅埋着头动作轻柔的给儿子洗澡，耳中听着杨华梅的话，心中对婆婆口中的那些‘心疼’不屑一顾。
但嘴上却附和着说：“蚊子确实不少，等回到村子里就好了。”
一说到回村，杨华梅就犯难了。
搁在以前，她肯定早回娘家去找哥哥和侄子们过来帮忙收拾屋子了。
可这不是前阵子刚刚吵过么！
那天夜里她带着小黑赌气离开的时候，老娘谭氏追到院子外面劝她。
她当时是当着老娘的面发誓，说这辈子都不再来求娘家人，她要争住这口气，哪怕老死不相往来，哪怕从此没有这个娘家，她都不在乎！
娘家人对她家小黑的捆绑羞辱，打骂羞辱……算是她最后回报给娘家的。
她再不欠娘家啥！
所以这会子别人家都是忙着收拾村里的屋子，杨华梅就犯难了。
“不急，你爷和小黑每天都回去收拾，等差不多了，咱也能搬回去，大不了比别人家晚个三两天的。”
杨华梅只能如此安抚红梅。
晚三两天真的行吗？实话说，杨华梅自己都没底。
第7552章 完球啦！
红梅心里更是冷笑。
婆婆这是把她当三岁的小孩子忽悠呢？
就爷爷和小叔子那一个‘弱老’一个‘懒汉’，每天吃饱喝足的回村去收拾？
那是磨洋工吧！
罢了，反正不管在哪住她都无所谓了，反正她还在月子里，她只要管好自己母子就行，其他的事儿让婆婆操心去吧！
得罪老杨家的事儿是婆婆，说硬话的是婆婆，回头被逼得没法子了厚着脸皮回老杨家去找援助的，也还是婆婆，关自己啥事儿？
自己做个三不管的透明人就行了。
给孩子洗好澡，红梅把孩子交给杨华梅，杨华梅抱着孩子去了帐篷门口透气。
同时，她手里还拿着一柄蒲扇，轻轻给她的宝贝大孙子扇着风，驱赶着蚊虫。
红梅也趁此机会给自己洗个澡，换身衣裳。
帐篷外面，隔壁帐篷里的妇人们都在吃夜饭，大家看到杨华梅抱着她的宝贝大孙子出来纳凉，都纷纷凑过来打量这孩子。
人类的幼崽就是这样，不管你家里长辈如何的让别人厌烦，可是软软萌萌的幼崽总是容易让旁边人多看几眼，逗弄几下。
于是，这些人每天都会在这个时候逗弄几下杨华梅的大孙子。
而杨华梅呢，虽然平时不喜欢跟这些村里人打交道，但是人也奇怪，当别人跑过来逗弄你家娃，稀罕你家娃的时候，你也会觉得对方看着顺眼了几分。
所以看着娃的份儿，也会对那些前来逗弄的村妇们搭理几句，闲话几句。
于是，有人目光往帐篷门口梭，问杨华梅：“你媳妇呢？”
杨华梅说：“媳妇在洗澡呢。”
“呀，你这婆婆可真好，自个抱娃出来透气，让媳妇先洗澡先舒畅。”
杨华梅笑着说：“没辙呀，一会儿娃就饿了，我总不能让干干净净的娃躺到汗津津的娘怀里去吃去睡吧？那我大孙子的澡不就白洗了么！”
众人一听，还真是这么个理儿，于是又都夸赞了杨华梅几句，眼见暮色越来越厚重，大伙儿也吃得差不多，于是纷纷吆喝着自家的孩子回帐篷准备洗澡睡觉。
红梅也把自己拾掇清爽了，过来接过孩子，母子两个躺到了床上。
杨华梅便再次忙碌起来，收拾帐篷，洗他们母子换下的衣物，忙得汗流浃背。
一抬头，看到红梅侧着身子躺在床上，杨华梅心里又有点不平衡。
尤其是孩子没没睡着，红梅好像就在打呵欠，杨华梅顿时有些不乐意了，手指头翘了翘盆的边缘，对红梅说：“别人家都是媳妇伺候婆婆，咱家反过来了，我可告儿你，我这样伺候你是因为你在坐月子，等你出了月子就别指望我还这样伺候你，到时候就该轮到你来孝顺我！你听明白了吗？”
红梅扭过脸来，跟红梅这看了一眼，低眉顺眼的说：“娘，你如果累了，我这会子就能下地来服侍你……”
这话，让杨华梅心里憋的火气稍稍顺畅了一些。
她也不图别的，图的就是媳妇的这个态度。
至于干活这块，她才三十出点头，又不是真的老妇人，她操持这些家务活计不在话下。
但她不想把媳妇惯得身在福中不知福，她希望媳妇能感恩。
“那些假惺惺的话你就甭说了，说了我也不信。”
“你这会子身上恶露还没干净，我再帮衬帮衬你，等到孩子满月了，你该干嘛干嘛！”
“别怪我事先没跟你说，你也不去村里打听打听，谁家媳妇能像你这样躺着等吃等喝？再说你也不是啥精贵人，一个戏子而已，我们老王家能接纳你进门就不错了……”
杨华梅坐在那里接着浆洗，洗得摇头摆尾，手里没一刻闲。
然而这嘴也是一刻也不停歇。
红梅早已转过了脸去，目光微垂着落在怀里孩子的小脸上，手也轻轻的抚着孩子光滑的后背。
然而心里却把那个还在碎碎念的杨华梅从头骂到脚。
这个婆婆，简直是老杨家那个谭老太的翻版，嘴巴里就说不出半句好听的话。
像杨华梅这样的婆婆，活计是她做了，但话也是她说了，出力不讨好说的就是这种人。
不过，这婆婆还是不如谭老太。
谭老太的精明都是放在心里头，话难听，但活计她也不做，是个享足了福的老太太。
而自家婆婆呢，干了活，说了话，落了埋怨，所有的精明全都放在嘴皮子上了，蠢人！
这种蠢人还瞧不起戏子？
呸，等老娘我有钱了，咋地也得买把铜镜送给你照照。
婆媳两个一个在心里胡思乱想，一个坐在那里浆洗，嘴里还絮絮叨叨，帐篷外面，吃饱喝足的小黑挨着王洪全身侧坐着。
王洪全仰望着头顶的夜空，跟小黑说着天上的星星，另一手摇着扇子给小黑驱赶蚊子。
小黑也仰着头，循着王洪全指引的方位去看，可是那眼睛眯成一条线都看不清王洪全说的那颗星。
“在那呢？小黑你看到没？像不像一个大勺子？”王洪全问。
两个孙子幼时他就喜欢在夏夜这样带着他们纳凉看星星。
那会子他指哪，两个孙子就能看到哪，一问一答的，很机灵。
可这会子，小黑歪着脑袋瞅个半天，揉着眼睛，再瞅，就差没把眼珠子给抠下来按水盆里仔细擦洗了……
“爷，你说的那把勺子星到底在哪呀？我咋啥都瞅不见呢？”小黑急嚷嚷起来。
王洪全又指了好几遍，小黑还是一副呆头鹅样子啥都看不见。
王洪全不看星空了，扭头细细打量着小黑眯成一条线的眼睛，突然意识到什么。
“小黑，你能看到我不？”
“能啊，咋不能看到？”
“那你能看到对面的帐篷不？”
“也能啊！”
“那你再试试，那边稍远一些的帐篷呢？”
“也能！”
“那帐篷门口摆了个啥？”
这下，小黑眼睛又眯起来了，然后茫然摇头，“瞅不见了。”
王洪全的脸色变了变，“那完球了！”
“爷，啥意思啊？你要玩啥球？咱帐篷里没有球啊！”
“不是你爷我要玩球，我是说你的眼睛完蛋啦，书没念出来，倒搭进去一双眼，这下完蛋啦！”
第7553章 千奇百怪的法子
小黑眼睛念书念坏了这件事，成了悬在杨华梅心头上的一把刀。
她忧心忡忡，以至于看到小黑的时候，那满心眼里都是心疼和懊恼。
“娘，你咋用这种眼神看我啊？搞得好像我的眼睛是你给抠坏了似的！“
小黑受不了他娘这打量，忍不住嚷嚷了起来。
杨华梅摇摇头，眼睛里落下泪来。
“虽不是娘抠坏的，可娘心里头恼怒自个，这事儿都怪娘不好，是娘害了你。“
“娘，你为啥这么说？难不成你在我的吃食里搁了毒药，专门来毒瞎我的眼？“小黑满脸的惊愕，不过他随即又摇头，“也不对啊，我的眼睛没瞎，只是稍远一些的地儿就看不见，不过这也不算啥，我在镇上书院的时候，教我们书的老先生也看不见，成日里鼻梁上端着一副大眼镜呢，哈哈哈……“
小黑对于自己眼睛近视的事儿，一点儿都不放在心上。
只要嘴巴没坏掉，能吃能喝就不慌。
甚至还能反过来安抚杨华梅，叫他母亲不要悲伤，他跟正常人一样，好得很。
夜里睡觉的时候，红梅听到杨华梅在边上的小铺子上翻来覆去辗转反侧，叹息一声接着一声。
红梅故意装作听不见，更没打算开口劝慰半句。
小叔子这个情况，配副眼镜就完事了，镇上那些老先生，还有学子都这样的。
但红梅故意不提醒，因为杨华梅没去配过眼镜，以为配眼镜是一个比登天还难的事。
这个婆婆，就要好好吓唬吓唬她。
至于小叔子，红梅更是嗤之以鼻。
说他脑子有问题吧，可又是个正常人。啥都会说，还一堆自己的想法。
把他当正常人看吧，他的好多言语和行为，那就是奇葩。
总之，你要是把他当十六岁的大小伙子来看待，那就完蛋了，他根本不靠谱。
你只能把他当五六岁不懂事的孩子来哄，或许还稍稍凑效一点。
书没念什么书，还把眼睛给弄坏了，真是文不成武不就，将来干力气活都不如别人方便敏捷。
相比之下，同胞哥哥大白就甩小黑十万八千里了。
或许在婆婆的心里，小叔子如今眼睛不好使，将来肯定想指望哥哥大白多拉扯的。
红梅在心里啐了一口，这婆婆还真是敢想呢！
姐妹帮姐妹这不少见，但兄弟帮兄弟，真的是屈指可数。
真当谁都是老杨家那些兄弟们？
那是因为老杨家兄弟中间出了挑大头的，直接把其他各房给震慑住了，所以三房为中心出现一股凝聚力，把其他各房这些乱绳拧巴成一股。
倘若三房不咋地，老杨家各房绝对是一盘散沙，兄弟们各人自扫门前雪。
兄弟帮扶？
哼，不背后插你一刀就算是有情有义了！
这一夜，婆媳两个都怀揣着自己的心事久久才能入眠。
以至于早上起床的时候，杨华梅头重脚轻，脸上还有些浮肿。
一看就是夜里没睡好，操心的，指不定还淌了几滴泪来。
她在外面遇到隔壁帐篷的村妇们，大伙儿一块儿闲聊的时候，杨华梅就有意去跟人打听吃哪些东西对眼睛好。
人家跟她这询问眼睛咋啦？
杨华梅就撒谎，说自己到了夜里眼睛看远处和看小物就有点不太清晰，求大伙儿支支招，于是，各种五花八门千奇八怪的招子如雪片般迎面扑向了杨华梅……
杨华梅把这些从外面打听到的法子带回来跟王洪全和小黑这说，三人三颗脑袋凑在一块儿分析琢磨。
王洪全是倾向于去买草药来煎熬了给小黑喝，慢慢调理双目，争取早日恢复当初的明亮。
杨华梅则认为是药三分毒，一个好端端的人，又不是五脏六腑里有啥毛病，只不过是眼睛熬坏了调理调理，用不着喝那穿肠而过的苦药。
“我觉得弄点药膏子回来给小黑敷在眼睛上更好，他们说这是刺激穴位来激活眼睛。“
小黑却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我不喝药，我也不敷药，喝药对身体有不好的作用，敷药太费事儿，一个没留神指不定药汁流到眼睛里去了就把我眼睛给弄瞎了！“
“你这也不行，那也不通，那就没得治了。“杨华梅有些不高兴。
小黑说：“咋就没得治？法子里不是还有一种是用鱼眼睛，还有夜猫子的眼睛炖大肉骨头汤吗？“
王洪全猛地拍了下大腿，“我差点忘了还有这么一条，对啊，咱用食疗的法子来给小黑治眼睛，一准安全。“
杨华梅略有犹豫。
小黑生怕杨华梅不答应，赶紧说：“我觉得这法子不仅安全，肯定有用。“
“为啥你这么笃定？是不是从前听谁说起过？“王洪全好奇的问。
小黑哪里能听过那些？不过，经王洪全这么一问，小黑脑瓜子跟着动了起来，便顺着王洪全的话往下说：“我听我以前那些同学们提起过一两句，说鱼长期在水里游，水里都能睁开眼，而夜猫子都是夜里出没，夜视能力极好。“
“用这两种动物的眼睛来做引子，再跟大肉骨头一块儿炖汤，对眼睛特别的滋补。“
王洪全听得目瞪口呆，“还别说，小黑那些同学说的还真在理儿上啊，鱼和夜猫子，可不就是那样的嘛！“
小黑连连点头，心中已经在流口水了。
他哪里是馋鱼眼睛和夜猫子的眼睛？他馋的是鱼肉和夜猫子肉！
都能搞到鱼眼和夜猫子的眼，那说明鱼和夜猫子都有了，总不能只把眼睛抠下来就放生吧？必定要剥皮吃肉的啊！
当然了，馋大肉骨头那也是真的，他才不会嫌弃吃食呢，好吃的东西越多越好。
见杨华梅还是满面难色，王洪全又问：“梅儿你咋啦？看你这愁眉苦脸的样子，到底在瞅啥呢？“
杨华梅这才说：“鱼和大肉骨头好弄，我愁的是夜猫子上哪搞去！“
这下，换王洪全犯难了。
先前他光顾着去琢磨孙子的食疗，还真没想太多。
“夜猫子山里应该有。“王洪全琢磨着说，“年轻那阵子我们夜里进山，时常看到夜猫子蹲在树杈上，一双眼睛在夜里圆溜溜绿莹莹的，瞅着就像是玛瑙石。“
第7554章 大白回来了
“不过后来就没咋见过了，那玩意儿听说都往深山老林里跑去了。“
“爷，你还见过玛瑙石？“小黑好奇的问。
玛瑙可是值钱的东西呢，念书的时候同班那些有钱人家的公子哥，身上都有玛瑙翡翠玉石那些东西，听说老值钱了。
难道咱老王家也有玛瑙？那可就发了！
结果，王洪全摇摇头：“哪能呢，你爷我要是见过那玩意儿，也不至于这把年纪还待在这儿了。“
“不待这儿那能待哪儿？“小黑愣愣问。
王洪全乐了乐，“至少也能在镇上有两间铺面，做点小营生啊！“
小黑听得不是很明白，但眼下他没心思去琢磨这些没用的设想，他是个务实的人，只把有限的关注力放在实用的事情上面。
就比如：
“娘，爷，你们别犯愁了，夜猫子我也见过好几回，就在茶寮后面的树林子里，夜里到处都是，随便抓。“
杨华梅瞪了小黑一眼，数落道：“那是活物，警觉性又高，那有你说的那么容易抓！“
小黑不以为然，“咱自个当然不好去抓，可咱能找帮手啊！“
“帮手在哪？“杨华梅又问。
小黑说：“我几个舅舅表哥，对了，还有骆家表姐夫，他可是大将军呢，神箭手，肯定一射一个准！“
杨华梅就猜到小黑会想到老杨家那边去求助，她火气一上来，伸手就给了小黑一巴掌。
“你个不争气的东西，那天他们给你的羞辱还不够吗？把你像畜生一样五花大绑你都忘了？有点事儿就想着去求济他们，怨不得人家瞧不起咱！“
小黑捂着脸，吓得不敢吱声。
王洪全也在长吁短叹，“实在不行，咱就去喊王良他们搭把手，还有小黑他大姑父也行……“
但这些人，别说杨华梅听到就觉得可能性贼低，就连王洪全自己说出来的时候心里都没底啊。
你需要人帮忙的时候就去喊，用不着的时候就不搭理，当人家是啥？是你家的长工吗？
就算是长工，那可是要给钱长期养着的，逢年过节还有红包和礼品，这方面请借鉴杨华忠家是如何善待长工短工的便可。
“也不去找小叔和几位堂兄弟了，为了这些事儿麻烦人不好。“杨华梅有些烦躁，拒绝了王洪全的提议后，她将目光投向小黑。
“等你哥哥回来，咱跟他商量下，看看他有啥好法子能逮住夜猫子。“
“这段时日我先想法子弄点鱼眼珠给你先吃着，听话！“
小黑刚挨了一巴掌，不敢不听话。
加上杨华梅许诺先吃鱼，他自然更没有异议。
真是惦记啥就来啥，没想到傍晚的时候，大白竟然回来了！
又是一个人，孑然一身，而且看这身上的穿着打扮，就跟逃难的没两样。
他一边跟人打听一边找到了安置点，刚好赶上吃夜饭的时候，王洪全和小黑坐在帐篷门口扒拉饭食，杨华梅照例帮红梅给孩子洗澡。
大白就这么出现在家人面前，这一身行头，让杨华梅当时就双腿一软，差点瘫软下去。
好不容易打发了跟过来看热闹的村民，又找了个借口把小黑唆出了帐篷，大白看过儿子，然后把王洪全，杨华梅，红梅几个拢到一块儿，压低声说：“你们莫要担心，我先前那些做生意赔本的话是说给外人听的，这趟在外面走一趟，我做生意发了财！”
为了证明自己的话是真的，他从身上变戏法似的掏出一只金镯子，先塞到杨华梅手里。
“娘，这是上回动身前你给我的本钱，我如数还给你。”
“啊？”杨华明捏着重回手心的金镯子，仿若隔世。
大白又掏出一包银子来再次塞到杨华梅手里：“娘，这是上回你给我的二十两银子的本金，我也还给你！”
“啊？我的儿……”
杨华梅的话被打断，因为大白再一次从怀里掏出两张银票来，一张塞给杨华梅，另外一张塞给旁边的王洪全。
“娘，这十两银子是儿子额外孝敬给您的，您收好！”
“爷，这五两银子，是大孙子给您的，您老买烟抽，打酒喝，想买点啥就买点啥！”
五两银子，可是乡下六口之家一年到头田地里的收入，这还不算纳税。
五两银子，能够让六口之家一年到头啥都不做，就坐在那里等着吃喝穿戴。
当下，王洪全紧紧握着手里的五两银子，激动得脸上的每一条皱纹都在抽搐，老汉唇角嗫嚅着高兴得话都说不利索。
杨华梅也是费了好一番气力才让自己稍稍平静点，她捧着手里的金镯子，二十两银子的小包裹，以及十两银子的荷包，上前来压低声问大白：“大白，娘这不是做梦吧？这些钱，当真是你做生意赚回来的？该不是你为了哄娘高兴，跟外面人借回来撑场面的吧？”
大白笑着摇头，“娘，在外面，能借到钱的往往都是有钱人，真正的穷人，是没人肯借钱给他的。”
“这些钱，全都是你儿子我辛辛苦苦，踏踏实实赚回来的。”
“你和我爷就踏踏实实的收着，这是我的心意，这么多年来就没给你们表示过，今个是头一回，但绝对不是最后一回！”
大白这番话，真的把杨华梅的眼泪给说下来了。
“好，好，娘收着。”
杨华梅含泪点头，赶紧把东西一股脑儿揣进怀里。
那手指头颤抖得厉害，这一切就像是在做梦，一个美到没法形容的美梦。
一抬头，看到王洪全没有收钱。
杨华梅今天心情无比的舒畅，说：“公爹，你快些把钱收好啊，别搞丢了。”
王洪全脸上堆满了笑，点点头，却将五两银子伸到了大白跟前。
“爷在村子里也没啥要用钱的地方，缺啥了你娘都给置办妥当，这钱你拿去，你刚当了爹，往后用钱的地方多着呢！”
大白心中感念爷的真心实意，却没有接那五两银子，“爷你放心，我自个身上肯定也是留了一些的，不过，”他又将目光投向杨华梅。
第7555章 有良心的商贩
“儿子不是要藏私，儿子是为了留些本钱准备下一波生意，总不能每回出去做生意都要跟娘这里借老本吧！”说罢，他自嘲的笑起来。
杨华梅和王洪全都跟着笑。
王洪全大夸：“不愧是当了爹的人，不仅长了本事，更懂了事。”
“那成，这钱爷先帮你收着，等你啥时候要用了，跟爷这张口。”
考虑到小黑还不是很懂事，要是让他晓得哥哥赚到了钱，指不定会给家里带来麻烦。
用王洪全的话来说：“我就怕有穷亲戚过来借钱，借也不好，不借也不好，得罪人。”
杨华梅直接说：“我娘家可不是穷亲戚，要是真有穷亲戚，那也是大白的两个姑姑。”
王洪全没有反驳，甚至都没因为杨华梅这样说他的两个闺女而恼怒。
“大白二姑倒不怕，早就不跟咱来往，咱家添丁她都没来。”
“我要防也是防着大白大姑家，他们家日子过的紧吧。”
王洪全也直言不讳，尽管，之前为了给小黑逮夜猫子，他脑子里第一个想到的求助人选就是大女婿……
“既然爷和娘都有这个顾虑，那就先不跟弟弟说。”大白说。
这提议立马得到了一家人的同意。
王洪全和杨华梅都离开了大帐篷，把空间留给大白和红梅，小两口应该总有几句悄悄话要说。
当然，这是王洪全心里想的。
但杨华梅想的就不一样，大白走之前是说了等把孩子生下来就要休掉红梅。
如今生了儿子，杨华梅自己早就改变了主意，为了孙子不能没有娘……
她现在有点担心大白会不会还坚持要休掉红梅？
毕竟先前当着红梅的面把钱都分给他们了，一点儿都不顾及红梅的感受……杨华梅还有点担心了。
要是大白真的要休掉红梅，自己要不要出来劝劝？
孙子还这么小，不能没有娘啊！
就算……就算真的要休，好歹也得等孙子再大一点。
如今大白赚到钱了，一个男人赚到了钱，就不愁找不到媳妇。
所以，自己该劝还是会劝，但最终还是要尊重儿子的想法，毕竟这是儿子一辈子的事。
杨华梅都被自己这份豁达给感动到了，到了帐篷外面，找了个地儿转悠去了，就算外面暮色浓重，她也不怕。
帐篷里，大白抱着自己的儿子，亲完小脸蛋亲小手，亲完小手抓起小脚丫子一顿乱亲。
真的是亲哪里都不够，咋看咋稀罕，恨不能揉碎了塞到自己嘴里去。
红梅慵懒的靠在一边笑眯眯看着，也不打断。
直到小婴儿在大白的怀里连打了两个呵欠，大白才恋恋不舍的将孩子放回红梅手里，自己侧着身子在床边坐下，目光依旧不离开孩子。
“真没想到，当爹的感觉这么好。”他压低声说。
红梅只是抿着嘴笑。
“我看到我儿子，我就有种很奇怪的感觉，感觉浑身上下有着使不完的劲儿，恨不能把世上最好的东西都给他端到面前来！”大白又说。
这回，红梅出了声：“端啥呀？你赚的那点钱还没捂热就给你爷和你娘分了个干净，我就不敢奢望了，你儿子呢？你给他留一个子儿了吗？”
大白何等精明的人，听红梅这话就明白她不高兴。
他就是故意让她先不高兴的。
他变戏法似的从身后拿出一个小木匣子放到红梅面前。
“给你的。”
红梅挑眉，“是啥？”
“你打开看看就晓得了。”
红梅把孩子放在腿上，腾出手来打开盒子。
里面的东西，让她的眼睛顿时明亮得差点放出光芒来。
“这是……县城那家我最喜欢的铺子里卖的胭脂水粉？”她激动的问。
大白点头，“这一季刚出的新品。”
红梅赶紧抠了一点脂粉来拍在自己的手背上，再轻轻揉开，埋下头去缓缓的嗅，放到眼前眯起眼来细细的看，然后，惊喜的喃喃自语：“这脂粉也太好了吧？细腻，湿润，一点都不干巴，也不掉渣，嗯……还有点淡淡的花香，这脂粉可真好啊，我太喜欢了。”
“你真的喜欢吗？”大白微笑着问。
红梅用力点头，“太喜欢了！”
大白由衷的笑了。
“这脂粉肯定不便宜，要多少钱？”红梅又问。
大白摇摇头，“给你买东西我不权衡钱。等等，还有东西给你。”
他这回脱下了脚上的鞋子，从袜子里掏出一张银票来放到红梅的手里。
“这是专门留给你的。”大白说。
红梅没想到除了礼物，还有银票。
她低头第一时间就是去寻找银票上的数字。
然后，眼睛瞪圆了，若不是及时捂住嘴巴，差点就要喊出声来。
“天哪，我还以为你把钱都给了你爷和你娘，没想到那竟是小头！”
大白凑过来，伸手揽住红梅的肩：“咋能呢？大头肯定得留给你，你是我媳妇，是我儿子的娘！”
这话，红梅爱听。
她紧紧捏着手里的银票，那上面的金额，让她眉开眼笑。
“我说，你咋赚了这么多钱啊？这才出去个把月不到呢，还是你上回跟我说的那个生意吗？”红梅压低了声问。
大白点头，将红梅搂到怀里说：“上回我见要淹水，就想到一个赚钱的点子，回家来跟我娘这把所有的家底都卷身上出去做本钱，没想到还真被我搏赢了。”
“水灾期间，米粮和面是最紧俏的，我事先就走黑市囤了一堆货，赚了第一桶金。”
“接着我又玩了一票更大的，掺和了一些陈米啥的，本钱降低了，赚头还更大了，这不，几趟下来赚了个飘满钵满。”
“不仅把我娘给我的那只金手镯给赎回来，还把本金都还给她，除此外，还能余下这么多钱，咱再也不用担心没钱吃饭啦，穷日子，一去不复返！”
红梅躺在大白怀里，听得美滋滋的。
“你说那些陈米，会不会把人吃出问题来？”她又问。
大白笑了，“比起别人用霉米去卖，我卖的是掺和了沙土的陈米，已经算是良心商贩了。”
“放心，吃不出问题来，再说了，真的要把良心摆在正中间去做生意，那是做不下去的，早晚赔的裤衩子都没得穿！”
第7556章 当赏
东街。
“你说，我会生个大胖儿子？”
女人转过脸，停顿住，望向地上的乞丐。
她是一名富商的正妻，自从嫁给富商以后，很多年都无所出，以至于，富商纳了两位小妾。
运气好的是，两位小妾生出来的都是女儿。
而此时，她竟奇迹般的怀孕了。
现在她要想巩固自己在家里的地位，最好的方式便是生出儿子来，这样生出的是嫡子，她在家里的地位也就稳了。
“夫人一看面相，就是福贵双全之人，只要行善积德，上天一定会降下福德，让夫人心愿成真，生个健康的大胖小子的。”
听到这番话，女人满意的点头。
“你这乞丐，会说话，当赏。”
女人一个眼神过后，旁边的丫鬟取出一锭银子放在乞丐的破碗里。
“现赏你一锭银子，真要应了你的话，再来加赏。”
望着女人一行人离开的背影，旁边的其他乞丐，俱都是目瞪口呆。
他们哪里见过这个阵仗。
“卫兄弟太厉害了，你说的没错。”
“卫兄弟再教教我，我也想跟卫兄弟一样挣大钱。”
“我有个梦想，跟卫兄弟一样，一天至少一锭银子，一年就能买房娶媳妇儿生儿子，走上人生巅峰。”
“什么叫卫兄弟？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其中一名乞丐，眼珠儿一转，跪在地上，直接就磕了三个响头。
旁边的其他乞丐，不禁惊讶他的无耻，但转过头来，就有更多的人叫起了师父。
脸面？
对乞丐来说，脸面是什么？还没猪脸，牛脸值钱呢。
只要能吃饱饭，脸这玩意儿，丢掉就丢掉。
等骆星辰，墨安白赶到附近的时候，他们已经看到，一位乞丐坐在一群乞丐中间，侃侃而谈，俨然已经是乞丐中的大师了。
“这人有意思，他混成了乞丐中的霸主。”
骆星辰提起了几分兴趣。
这人被杨氏商行挤兑破产，看来，不是能力问题，而是资本，权势，背景不足……
“卫黄石，他本就是个有能力的人，当年也是白手起家，端的是不简单。”墨安白道。
“跟他谈谈吧，或许收获不小。”
骆星辰觉得，卫黄石这个人，是个人才，可以跟他谈的更多一些。
……
卫黄石被一名蒙面人点晕，随后，他醒来就在一处废弃的破屋子里。
他睁眼看了一眼，又迅速的闭上眼。
“大侠们，我是个乞丐，身上有一点银子，是讨来的，您行行好，拿去后，就放了我吧。”
“江湖规矩我懂，我不睁眼，什么都没看见。”
“卫黄石，听说你得罪了杨氏商行？”传入卫黄石耳中的是一道女人的声音。
卫黄石心里咯噔一声。
混迹江湖的人当中，女人和尚道士都不能随便招惹。
概因能混江湖的女人，不是自己很厉害，就是背景很厉害，惹不起啊。
“是的，女侠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卫黄石忐忑不安道。
“你想不想拿回属于你的东西？你想不想爬得更高，走的更远，做更大的生意？”女人的声音再次响起。
“不瞒您说，我想啊，但做不到，杨氏商行是大齐最大的商行，虽然林泽城这里的杨氏商行只是一个分部，但它依旧是庞然大物，不是我能惹得起的。”卫黄石苦笑道。
“既然你知道杨氏商行惹不起，你还要去招惹？你胆子挺大的嘛。”
“我哪里敢招惹，这都是意外，那批玉石是从海外运来的，卖货的商人跟我关系不错，他说那货被人压价，他不想卖，就平价交给我了……谁能想到，压价的是杨氏商行的龙君昊呢。”
卫黄石唉声叹气道。
这是真正的流年不利，出门撞到鬼了。
“你确定这是运气不好？”女子的声音慢悠悠的响起。
“这不是运气差，难道是……？”卫黄石神情一愣，他瞬间联想到了另外一种可能，但以前他碍于思维盲区，灯下黑的心态，以至于他根本没朝那方面去想。
“有这么巧的事？你一拿下货，就恰好得罪龙君昊？这种可能又有多大？”女子冷笑一声。
“是啊，细想一下，那也太巧了。”
卫黄石嘴里嘟囔着，他脑海里浮现出很多的画面，很多曾经被忽略的细节都浮现了出来。
“我那个好友，他说不想我拿货的，不大愿意给我，当时我还怪他不仗义，硬赶着要拿那批货……或许，他是真心的，有难言之隐说不出口。”
卫黄石若有所思道。
“说到底，就是你太蠢，不是你运气不好。”女子冷笑几声。
卫黄石垂头丧气道：“对，是我太蠢了。”
“我再问你一遍，你想不想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只需要回答，想还是不想，别说什么但是。”女子的声音再次响起。
“我想。”
卫黄石毫不犹豫的选择了。
没有办法，现在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以他的精明，不难想象，现在逼问他的，定然是龙君昊的仇家，想要对付龙君昊。
而他就是那个被利用的筹码，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卫黄石不想死，否则他在破产之后，就会自尽了。
而他宁可去做乞丐，也不肯死，这是因为，他信奉一句话！
人只有活着，才有希望，哪怕希望只有微乎其微，哪怕希望只是黑夜里的一只烛火，终究是有。
人要是死了，死后是黑是白，全凭别人一张嘴，那真是百口莫辩了，随便别人怎么编排自个了。
“好，你是聪明人，懂的识时务者为俊杰，你好好配合，以后会有回报的。”
女子的声音渐行渐远。
“回去继续做你的乞丐，等到需要你的时候，我会联系你。”
“记住，现在的事，不要跟任何人说，否则后果你明白。”
直到声音彻底消失，卫黄石才缓缓的睁开眼，他神情复杂，耳边仿佛依旧回想着女人问他的话，但似乎那是一场梦。
如果真的有那个机会，他不介意被人利用，甚至他不在意自己能不能夺回原本属于自己的东西。
他只想，欺辱算计他，让他破产，家破人亡的龙君昊付出代价。
第7557章 不屑
码头。
一群穿着单衣，汗流浃背的汉子，蹲坐在地上，望着远远缓缓进入码头的大货船。
他们原本萎靡的精神为之一振。
只要有大货船来，就必然需要装卸货物的工人，那么，他们就能赚钱了。
“货船来了，大伙儿打起精神，都支棱起来。”
领头的一名汉子从人群中站起身。
此人有个明显的特征，那就是他的头部比一般人都要大，因孔武有力，又有些头脑，所以来码头后不久，就渐渐的成为了头领。
“大头，陈老二来找你了。”有一名工人气喘吁吁的奔过来。
“他还来找我干吗？”大头皱眉。
对于以前这个兄弟，他此刻是很不屑的。
干活尽想着偷奸耍滑，对兄弟是能骗就骗，借钱不还，坐视小满被人抓走而不作为。
就这几样，足以让大头跟他翻脸。
不过，他是个老实忠厚的性子，想了想，还是决定去看看。
不过，他心里已经打定了主意。
这次陈老二要还是来借钱的，他是真一文钱都不会借了。
他还有家小要养活呢，哪能把自个的钱全贴给他啊。
陈老二那里，就是个无底洞，多少钱都填不满。
“你们快去那里接货，晚了就被人抢了。”
大头吩咐了一声，就转身离去。
见过陈老二以后，大头一双粗厚的眉毛纠在一起，不知从何时齐，他一见陈老二，就没好脸色。
“陈老二，又有什么事啊？先说好了，要是借钱，就不用说了，免得兄弟都没得做。”大头冷哼一声。
“哪能借钱呢，上次借你的都还没还呢。”
陈老二陪着笑脸，他知道自己理亏，人家没给他好脸色，也实属正常。
“那你还要说什么？”大头双臂环抱在胸前，不耐烦的道。
他还要急着去干活呢，跟陈老三在这说话，得耽误多少事。
“别急，大头，有好事了。”
陈老二神秘的一笑。
“好事？能有什么好事？”
“你猜我今天遇到了谁？”
“陈老二，你要再卖关子，我可就走人了啊！”
大头忍耐不住喝道。
“别，别，我直接说好了……我今天遇到了白老大！”陈老二不敢再卖关子，赶紧道。
“你是不是被人给骗了？白老大，消失多少年了？她会忽然出现？”大头用怀疑的目光望着陈老二。
“我怎么可能被骗……我遇到的真是白老大，我不会认错的。”陈老二一听，也不太高兴了，他脖子上青筋都鼓了起来。
“就算白老大回来又怎样？这世道……活下来有多难？”
大头终于叹了口气，语气缓和了几分，毕竟是以前的白老大，他们曾经的头儿，当年领着他们找活儿，把他们这群小子都给养活了。
对白老大，他还是相当尊敬的，即使白老大的年纪比他还要小。
“那你就不懂了，当年，我们这些孤儿，怎么活下来的？那是靠着白老大的能耐！你能说不是吗？”陈老二道。
“是，我承认，当年是那样……但当年是当年，现在是现在！”大头道。
“我们都不如白老大，你不承认都不行，哼哼，大头，白老大回来了，她回来拯救我们来了，有白老大在，我们还会那么凄惨吗？”陈老二正色道。
“陈老二，不是我不信你，实在是这些年，你骗我太多次了，这次的白老大回归，是不是又一个骗局？说不好，我就说实话吧，我是不大信的……”
“我大头，不是从前的大头了，我有家有室，我要养家糊口，没办法跟当年一样，跟着你后面疯了。”
大头缓缓道。
“大头，你干这么久的装卸工，每月能赚多少银子？”陈老二忽然问道。
“一年二十两左右，你不也是装卸工吗？还用问我？”大头道。
“好，你一年能得二十两，这还是风调雨顺，不出岔子，没有遇到恶吏，你再看看，这是什么？”
陈老二从怀里掏出两张纸，抽出其中一张平放在手掌，伸到大头面前。
“这是？”
大头抬手抓起那张纸，放在眼前扫了一眼。
他原本漫不经心的眼神，陡然就收缩了起来，转瞬又化成了震惊。
“这是五百两银票！”
陈老二笑道：“看来你的眼睛还是亮的，认得钱，这钱，你不要怀疑我从哪儿坑来的，我陈老二没那么大本事。”
“这钱……难道是？”
大头心中跳出了一个人的名字。
正如陈老二所言，以陈老二的本事，在哪儿能弄到五百两？这是他二十多年风调雨顺累计才能赚到的数目啊。
“还能有谁？除了白老大外，还有第二个人对兄弟们那么慷慨吗？”
“这钱，你拿回去。”
大头手掌紧紧的握着银票，他其实很想拿着掉头就走，但最终理智还是战胜了内心的贪欲。
“白老大给了我两张银票，每一张都是五百两，她明说了，这些钱，给我和你，一人一半。”
陈老二却没有接回去，而是在脸上浮现出一丝笑容。
“无功不受禄，这钱，我不能拿。”大头大声道。
“你小时候，每餐饭都是白老大煮给你吃的，别看白老大年纪比你小，但把你养活的是她，她算你半个娘亲，她给你的钱，跟你娘给你的钱，有区别吗？”
“拿着吧，大头，这些年，我知道我烂泥扶不上墙，让你们失望了，但你们又何尝知道，这是什么缘由？”
“难道我是天生的贱种？自甘堕落？”
“你们根本不明白，当年白老大消失以后，看到一个个兄弟姐妹，死在我面前的绝望。”
最后一句话，陈老二用力的吼了出来，仿佛在发泄心中的不满。
“可这也不是你堕落的理由。”大头冷冷道。
“我尽力了，但三顾子他们还是死了，我能怎么办？我很自责啊，当年，白老大交代过我，让我带着兄弟们谋生路，可是，我没带好这个队，反倒是让大伙儿一个个没了下场，我难受啊……”
陈老二绝望之后，走向另一个反面，他从此就今朝有酒今朝醉，再也没有了心气儿。
第7558章 有底气了！
长坪村。
大白这波回家来，依旧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转天吃过早饭，杨华梅送大白到村口。
“生意再忙，也要顾着点身子，赚钱无尽头，够花就行，身体才是最要紧的。”
这句话，从昨天夜里一个帐篷里睡觉到今天吃早饭，再到此刻送行，杨华梅不晓得叮嘱了多少遍。
大白微笑着点头：“娘放心吧，儿子心里有数。”
“你有数就好。”
“娘，家里老宅子，还有被水淹的我们的新宅子的事儿，就要让娘多费心了。”大白又说。
若是换做从前，杨华梅想到那两座宅子脑袋就疼。
但如今口兜里有了钱，她做啥都有底气了。
“宅子的事儿你就别费心了，只要有钱，还怕请不到人来给咱修缮屋子么？”她很傲气的说。
“你放心在外面做生意，娘跟你这保证，下回你回家的时候家里该有的都有。”
大白用力点头，“娘也放心，猫头鹰的事儿我也会想法子尽快搞好的，到时候托人捎回来。”
昨夜，杨华梅高兴之余跟大白说起小黑的眼睛。
若是小黑的眼睛完好无损，那这波就算淹水受灾，杨华梅也觉得家里是双喜临门。
可小黑的眼睛，终究给杨华梅的心里笼上一层淡淡的阴影。
所幸大白当时就接过了找猫头鹰的事，他说去了外面，在卖花鸟虫鱼的地方，别说夜猫子了，只要有钱，啥玩意儿都能给扒出来明码标价的卖。
所以杨华梅放心了。
送走大白，杨华梅来不及被儿女情长的那些情绪侵蚀，她风风火火赶回了安置点。
接下来，她要赶紧找工匠给她修缮屋子呢！
……
老杨家这边。
经过大伙儿的齐心协力，老宅子那边的屋子基本被修缮得差不多了。
除了后院快要塌陷的几间装载着回忆的屋子，前院那些被淹的屋子也全都修缮完毕。
院子里的污物，天井里的淤泥，被水泡坏的老旧桌椅家具统统处理掉，屋子里打制了崭新的家具桌椅。
接下来就是开窗通风透气，等日头暴晒个几天就差不多能搬回来了。
老宅这边的事情接近尾声的时候，杨永智他们已经在外面找了几个人一块儿拉起了一支十来人的建筑小工队，而且按照顺序已经预接了三五桩活计在那。
这不，最后一顿饭老杨家大伙儿还在一块儿吃，饭桌上老杨头坐主位，其他人照着年纪辈分逐一落座，女人带着孩子站在边上吃，杨若晴这个孕妇除外。
“爹，你上回说的那话不准啊！”
刘氏站在桌子一角，碗头堆满了菜，她又见缝插针的把筷子伸过来夹了一块大大的把子肉拖到碗头上。
“你之前说咱娘惦记把子肉是快要死了，可这几天咱都跟着咱娘吃腻了把子肉，咱娘还是老样子，你的话真的很不准哦！”
老杨头没好气的瞪着刘氏，“没事不是好事？难道你做媳妇的还盼着你婆婆早些死不成？”
刘氏一听这话，筷子头的把子肉差点掉到地上。
“爹啊，我就随口一说，你可别给我扣大帽子，我脑袋小戴不住啊！”
杨永青牢记上回刘氏带给他的‘伤害’，赶紧跳出来煽风点火：“四婶你就承认了吧，你那么嘴馋的人指不定还真巴不得我奶死呢！”
刘氏忿忿辩驳：“青小子你瞎说个啥？你奶死了对我有啥好处？又不是说能把她的阳寿给加到我头上！”
杨永青龇牙咧嘴，指着刘氏碗头的把子肉：“你刚还说把子肉吃腻歪了，我奶死了咱家肯定要搬丧事，酒席上一堆大鱼大肉，你的目的就是那些！”
这下，刘氏真的气到跺脚。
“青小子你满嘴喷粪，我就算再馋嘴也不馋那一口，你个臭小子，你这是公报私仇故意埋汰我呢！”
杨永青笑得一脸得意，哼，就准你上回埋汰我？该！
最后，还是杨华忠出来镇住了场子。
“行了，青小子你见好就收，跟长辈开玩笑不能太过头！”
杨华忠一句话将杨永青刚才的报复行为归为玩笑话，这圆场打的，给双方都找到了下来的台阶。
杨永青点点头，埋下头去扒拉饭菜。
刘氏也哼哼着顺坡往下滚，“我不跟晚辈计较。”
然后，也接着向碗头的把子肉吹响了冲锋号。
把子肉吃腻歪？
一顿吃十来块肯定腻歪啊！
今个这顿她打算少吃几块，就吃五六块，为下顿留个念想那样就不会腻歪了。
而主位上，老杨头虽然先前那句反问的话将战火成功引向了刘氏和杨永青，并为他自己赢得了脱身的机会。
然而，打了一张胜利的嘴皮子仗的自己，心里并没有多少成就感。
相反，他也在质疑自己的经验和猜测。
那老太婆难道就是馋嘴？不涉及到生死啥的？
“也不晓得是不是把子肉的缘故不，我看娘这几日胃口不减反增，人的气色好像也上去了一些。”孙氏小声说。
鲍素云也附和着点头，“我也察觉到了，绵绵绣绣她们白日里陪着娘，娘还跟她们说了不少话呢。”
可不是拉家常，谭氏是在对孙女和曾孙女言传身教将来嫁到夫家之后的行事尊则。
鲍素云有两回在屋门口偷偷听了两句，听得哭笑不得。
婆婆那么厉害的人，在她们这些媳妇们头上那是一口一句‘男人是天女人是地，女人要围着男人转’。
可在孙女和曾孙女们那里，谭氏的说法是：‘谁都是头一回做人，凭啥你是男人我就要处处让着你？让着你们一大家子？’
‘咱两家签的是婚约，不是卖身契，别想着啥都指使我，这日子能过就过，不能过就散！’
诸如此类的虎狼之词还有很多很多，听得鲍素云心惊肉跳，也颠覆了她的一些认识。
她实在想不到这一套自相矛盾的言词都是出于同一个人的口。
事后她找孙氏那说起过这些困惑，孙氏只是笑，告诉她，立场不同，看待同一件事的目光和态度肯定也会不同。
站在婆婆的角度，面对媳妇，肯定想着驯化，驾驭。
第7559章 死不成？
可站在自家孙女和曾孙女的立场，谭氏肯定希望从老杨家嫁出去的女子在夫家不受欺负，日子过得好。
瞧瞧，杨华梅就是最好的例子，在老王家那是只手遮天，从前栓子还在世，公爹王洪全时常蹦跶，现在老汉被治得服服帖帖的。
这一切的背后，都少不了谭氏对杨华梅的言传身教。
鲍素云心里想的那些关于谭氏的事儿，不敢说出来。
反正她觉得婆婆还能教绵绵和绣绣她们那些东西，就说明婆婆生命力很旺盛，不像公爹说的那种……
杨华忠说：“不管咋样，咱娘能好好的，这比啥都强。”
“那天你们妯娌仨去找袁道长卜卦，卦象里不也说咱娘好好的么？”杨华忠又问。
孙氏，鲍素云，刘氏几个纷纷点头。
“咱给娘卜卦，好得很呢！”刘氏说。
杨华忠道：“这就行了，爹之前说那事儿，也是出于担心，大伙儿就不要较真，这事翻篇了。”
老杨头抬起头来，想要纠正两句，他可不是出于担心，完全是经验之谈，那老太婆都七十岁了，就算死了那也是花红孝。
可看到面前一众儿孙这释然的样子，老杨头到了嘴边的话又给噎了回去。
现在纠正，会不会太煞风景？
就在老汉纠结的当口，刘氏突然想到一事儿，突然叫起来：“对了，大白回来啦！”
“谁？”杨华明问。
“大白，你那个嫡亲的好外甥，打伤了你这个四舅的那个大外甥。”刘氏大声说。
杨华明黑了脸，“回来就回来呗，稀罕！”
刘氏说：“昨夜回来的，今个一早就又走了。”
杨华明冷哼：“那小子现在越发神出鬼没的，之前淹水他也不管不顾，这会子水退了大伙儿都忙着拾掇家里，他还是不管不顾，没担当！”
刘氏撇撇嘴：“就是，可梅儿还高兴得很呢，听说早上送到村口，一个劲儿的往大白的包袱里塞馒头，今个老王家一家几口在粥棚那领的大馒头全让大白给带走了。”
众人纷纷摇头，都搞不清楚大白这是干嘛！
你说你不来这边看望一眼嘎公嘎婆也就罢了，你好歹在家里待两日，作为老王家如今的顶梁柱，你就不能帮着先让家里老老小小住回村里去？
就这么睡一宿就走，太潇洒了，还是当爹的人呢，没长进。
大家伙儿都在席间谴责大白不懂事。
然杨若晴却是若有所思。
自从上回徐莽提到调运粮食的时候撞见了大白，杨若晴就留了个心眼，派了人打听大白在外面的行踪。
也知道他这段时日一直在做米粮的生意，他的米粮都是往庆安郡那边的几个县城卖，并没有来望海县这边，听说还赚了一些。
不得不说，在赚钱这块，大白还是有些本事的，至少他瞅准了水灾这个契机。
难道这波回来是送钱回家的？
应该**不离十，不然姑姑不可能是那个态度。
但这是老王家的家事，杨若晴没兴趣去掺和，蛇有蛇洞，鳖有鳖巢，只要不触犯到自己的利益，杨若晴通常是不会去管别人的事。
“不管咋样，我有个提议。”
杨华明突然在席间举起手来大声说。
“老四你有啥提议？”杨华忠好奇的问。
杨华明说：“这趟不管梅儿咋样回来做低伏小说软话，咱谁都不准去帮他们老王家修缮屋子！”
“我可把丑话说在前头，谁要是帮了，我跟谁急！”
杨华忠还以为杨华明要提议个啥呢，原来是这个。
他摇摇头，颇为无奈，却啥都没说。
如若换做从前，他肯定会劝杨华明不要这样跟老王家计较，毕竟是自己亲妹妹。
但如今，杨华忠不乱劝。
未经他人苦，休劝他人善。
小黑之前的行径，还有梅儿的袒护……换谁都寒心。
就算是杨华忠自己，都打算不去主动询问杨华梅关于修缮屋子的事，换做从前，他这个三哥肯定会把妹子家的事儿摆在首位。
但如今不会了，这个妹子疼的让人心塞。
作为老父亲，老杨头咳了声，明知自己接下来的话会引起众人的不适，但老汉还是得讲几句。
“老三，老四，还有你们这一个个的，”
“我晓得之前小黑做那些事儿是挺招人嫌弃的，不说别人，就拿我来说，我都嫌弃我的亲外孙。”
“可咱嫌弃归嫌弃，在大事这块，还是不能意气用事。”
“该帮的还得帮一把，栓子没了，王洪全的身子骨还不如我呢！”
“整个老王家的担子都压在梅儿身上，孤儿寡母的过日子也不容易，你们搭把手，就当是看在一母同胞的情分上，兄妹缘分也就局限于这辈子了，尤其是老三老四，你们是兄长，老三你还是里正，你们的胸怀更要大气……”
杨华忠苦笑，“爹，你这大道理说的我竟无法反驳了。”
杨华明直接摆着筷子说：“爹你这是道德绑架，你咋不去跟梅儿那叨叨这些道理，叫她要体贴哥哥们？”
杨永青更是直接旗帜鲜明的表态：“爷，甭管你咋说，我是不会去帮的，除非小黑求到我面前，上赶着帮人的事儿我做不出！”
刘氏也跟着忿忿不平，说：“梅儿上回临走的时候还赌咒发誓说再也不求济娘家，咱还要上赶着去热脸贴冷腚儿吗？”
杨永青捏着自己的脸问老杨头：“就是，我们这脸在爷你眼中就那么不值钱？”
老杨头被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给怼的竟无话可说。
大伙儿都以为老汉要拍桌子，要摔碗筷来散发自己长辈的威慑，从而逼迫他们服软去主动帮助杨华梅那边修缮屋子。
没想到老汉只是拿起了碗筷，又放了回去，最后长长一叹。
“哎，罢了罢了，这是你们之间的交际，我不管了，也管不了。”
“我尽到我一个老父亲该做的，该说的，余下的你们自个看着办吧，我也懒得招人嫌了！”
说多了，梅儿也不会念叨他这个老父亲一声好。
“爹，要不这样吧。”杨华忠思忖了一番后，下了决心。
第7560章 预感
“要是梅儿过来真心找咱帮忙，咱就去，要是梅儿没过来，咱也不主动去揽那个活，”
“泥菩萨也有三分火气，咱也一样，您老看这成不？”
老杨头深深看了杨华忠一眼，点头：“成！”
杨华忠跟老杨头那达成这个约定，底下大部分人都不太乐意。
但杨华忠在家里威望高，又肯付出，大家都跟着杨华忠，也只能服从。
孙氏看到大伙儿的神色，猜到大伙儿心里都不太乐意，但又得给杨华忠面子不得不服从，孙氏心里也很不踏实。
大伙儿相处，她觉得应该是公平的，不存在谁无条件服从谁，这里不是官府一层管一层。
大家都是一家人，一家人有事要一起商量，商量出一个法子来大家都服气的那种。
可这会子商量不出来，所以孙氏心里不踏实，欲言又止想说几句打圆场的话，也说不出来。
堂屋里的气氛突然就有点不好，杨若晴却突然抿嘴笑了两声。
这笑声在这氛围里显得很突兀很突兀，正因为突兀，自然而然将众人的视线全部引到自己身上。
“晴儿，你笑啥呢？”刘氏好奇的问。
杨若晴笑容还停留在脸上，但扫向众人的目光却带着一丝嘲讽。
“我在笑你们大伙儿真是瞎操心，这不可能发生的事儿，非得提前搁饭桌上探讨，结果还闹得都不愉快，真是辜负了这一桌子的好饭菜啊！”她说。
饭桌上应该是轻松愉快的地方，因为进食本身就是一件让人愉悦身心的事。
“啥事儿不可能发生啊？”刘氏掐住这个关键词，又问。
杨若晴说：“还能有啥？肯定是关于姑姑家的事儿啊。”
“你姑家？”
“嗯，”杨若晴点头，“我有一种预感，这趟我姑家修缮屋子，八成是不会来找咱帮忙。”
“笑话，不找咱帮忙，她找鬼去？就凭他王洪全那个连走路都要用拐杖的老汉？就小黑那个只会吃喝拉撒的巨婴怪物？”
杨华民靠着椅子背，翘着二郎腿，手里摆动着两根筷子，眼睛瞅着屋顶。
杨若晴说：“四叔，你还别这么笃定，到时候你看吧，指不定他们还不屑来找咱帮忙呢！”
杨华明对此嗤之以鼻。
怎么可能呢！
这长久以来，老王家除了母鸡下蛋这种事不来找老杨家搭把手，其他哪桩事能落下老杨家？
就连红梅生娃这种事，都是送到五房去借屋子生的。
那可是血光之灾啊，五房都借了房子出去，不是因为实在亲戚关系能做到这一步？
可梅儿呢？
是咋样回报五房，回报老杨家的？
一句话没说好，没让他们住到满月走，这还翻脸了！
“晴儿你为啥那么说？你依仗的是啥？”刘氏是个好奇宝宝，追着杨若晴问。
杨若晴却摇摇头，“直觉吧，或许准，或许不准。”
在这里，杨若晴故意卖了个关子。
刘氏盯着杨若晴那‘神秘莫测’的笑容，思忖了一番后说：“我无条件信晴儿，还有谁站在我这边？”
没人答应她，要么就是不信的，要么就是半信半疑的。
刘氏说：“晴儿，以往你猜测的事儿大伙儿都无条件的信你，这回的事儿你被孤立啦，你难过不？”
刘氏这么一说，搞得在座的大伙儿都很不好意思。
有的人甚至还想解释两句，然而杨若晴却很大度的笑了笑。
“四婶跟大伙儿开玩笑的呢，大伙儿别当真。”
“再说了，咱每个人脖子上都扛着一颗属于自己的脑袋，有自己的想法那是人之常情，干嘛都要跟我的想法捆绑在一起呢？”
“我呀，不会为了这种事儿难过，大伙儿放心好了。”
大伙儿也都跟着释然的笑了。
杨华明解释说：“晴儿，不是四叔不坚定的站你这块，主要是你姑姑他们回回遇到事儿就想到咱老杨家，这么多年一回都没落下过。”
“四叔你不用解释，我都明白的。”杨若晴说。
“这就好比那日头都是从东面起山，要是哪天从西面升起，那是不可能的，对不？”她打了个比方又问。
杨华明连连点头，“对对对，我要表达的也是这么个意思。”
杨若晴莞尔，没再多说啥，反正到时候就知道了。
她对自己的预感还是很有把握的。
……
吃过这顿散伙饭，老杨家各房就不在一块儿吃了。
杨华忠身为里正，每天都在村里来回巡视，带领大伙儿修缮屋子，进行灾后的家园重建事宜。
杨华明则跟着杨永智杨永青兄弟起早贪黑的给人修缮屋子，打造家具。
拉石头子，铲泥沙，刨树皮，拉锯子……
第一天收工回家，那双手全起了水泡。
第二天回家，双手就不说了，两边肩膀都磨破了皮。
洗澡的时候火辣辣的疼，直抽冷气。
“虽说活了一把年纪，可你也算是细皮嫩肉的啦，这些活计你要是干不下来就别死撑！”
刘氏帮杨华明涂药的时候，看到肩膀上那一个连着一个，一片连着一片的水泡，头皮林里都在冒凉气。
“遭罪是真遭罪，我今个有一遭挑起一担子沙土，眼前猛地一黑，差点就栽地上去了。”
杨华明跟刘氏这说着当时的情景，虽然有点夸张，但也**不离十了。
“但我咬咬牙，撑住了。”
“当初我可是跟大伙儿那儿拍着胸膛下了保证的，可不能才做了一两天就干不下去，那还不得叫人给笑死？”
刘氏也笑，“不仅是叫人笑死，往后再有差不多的事儿，人家都不信你，都不给你机会了。”
杨华明说：“这话你倒是说到点子上了，咱这波不争馒头争口气，再累再难，我也要忍住！”
“对，忍住忍住，明日夜里我给你整点好吃的等你回来吃，好好补补！”
“成，那我要吃酱猪蹄子。”
“哈哈，刚好我也想吃，那成，明日夜里咱酱猪蹄子整起来！”
转天，杨华明一大早就跟着杨永智他们出门干活去了，刘氏原本想赖床，但想到今日夜里要吃酱猪蹄子，她一骨碌就爬起来往孙家的猪肉摊铺那边去。
转过前面一道弯，就看到孙家的猪肉铺子摆在村口的老枫树底下。
那里现在最热闹，来来往往的村民忙得昏天黑地。
好多人家都请了亲戚过来帮忙，亲戚来帮忙咋地也得置办一两个硬菜来招待吧？
所以孙家的猪肉铺子又重新开张了，而且生意还不错。
这不，刘氏加快了步子往前赶，然后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从人群里挤出来，双手都拎满了东西。
好家伙，一只手拎着一副猪蹄子，另一只手竟然拿着一刀五花肉！
第7561章 捡到金元宝了？
刘氏以为自己看错了，停在原地，揉了揉眼睛再看。
是杨华梅没错！
乖乖，这两只手里拎的，大手笔啊！
一副猪蹄子，少说有四斤重。
五花肉应该有五斤，而且还是四成瘦六成肥的那种，一看就是用来红烧。
这么多东西凑在一块儿，少说也得百来文钱，这梅儿出手咋这么大方？是家里要来贵客还是咋地？
刘氏直接追上去跟杨华梅那搭讪，眼睛直瞄向她手里拎着的猪蹄和五花肉。
“梅儿，咋买这么多肉啊？家里来客啦？“
杨华梅一副心情大好的样子，边走脸上还挂着笑，听到刘氏搭讪她抬起头，脸上的笑容依旧没有散去，但说出口的话却一点都不友善。
“我家来不来客关你啥事儿啊？“
刘氏一愣，没想到杨华梅张口就怼人，要知道自己这会子可是笑眯眯跟她打招呼的。
“买那么多肉你们吃得完吗？这热天的，不怕坏掉啊？“刘氏又问，还是想套出杨华梅如此大手笔的原因。
杨华梅故意晃了晃手里的肉，笑着说：“吃不完就扔呗，又不花你的钱，要你多管闲事？“
这下，刘氏也真被气到了，她撸起袖子双手叉腰说：“我说梅儿啊梅儿，你是属疯狗的嘛？我说你啥了啊犯的着上来就乱咬人？“
杨华梅也不甘示弱，“你才是疯狗呢，我买我的肉，花我的钱，要你在这指手画脚？你算哪根葱啊？“
当下，姑嫂两个就在大路中间吵起来了，你一言来我一语，那是吵得唾沫横飞，互不相让。
肉棚那边的人都放着肉不买跑来这边看热闹，于是，杨华梅和刘氏各自拽着自己这边的人痛斥对方的不是，围观的人就各种和稀泥。
但这稀泥是越和越稀烂，到最后和成了麦芽糖，带拔丝的那种，将杨华梅和刘氏紧紧黏在一起就差没打起来。
直到大孙氏看不下去，冲过来把两个人给分开，这时杨华梅估计也累了，拎着肉赶紧脱了身。
刘氏还想去追，被大孙氏拦住，“她四婶，你是不是过来买肉的？你要是不买我可要收摊了。”
刘氏这才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可不就是过来买猪蹄子的么，昨夜杨华明想吃。
她拍了下脑袋说：“给我一对猪蹄。”
大孙氏愣住了，望着杨华梅走远的背影，满脸为难：“最后一对猪蹄被梅儿买去了，要不，你换点别的？”
“那个天杀的，连猪蹄都跟我抢！”杨华梅气得跺脚，差点把自己的那对猪蹄给跺肿。
大孙氏也很不好意思，搓着那双油腻腻的手说：“后天的猪蹄子我一定给你留着，要不你先瞅瞅别的？”
刘氏还是站在原地咒骂杨华梅，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
大孙氏知道刘氏在想什么，于是凑到刘氏耳边耳语了两句。
刘氏顿时眼睛一亮，既不跺脚，也不咒骂杨华梅了。
“她大舅妈，这可是你说的哈！”
大孙氏满脸无奈，但还是说：“嗯，是我说的，来吧，看看你想要点啥。”
刘氏被大孙氏拉到了肉棚子里，刘氏瞅了一圈，最后割了两斤五花肉。
大孙氏也履行自己的承诺，搭了半斤猪肝送给刘氏。
这才抚平刘氏的忿忿不平。
刘氏买到肉和猪肝并没有急着回去，而是留在肉棚子里帮大孙氏接着卖猪肉。
待到客人都散了，大孙氏拿起带来的水袋子喝水，客气的问刘氏喝不。
刘氏折腾了这许久，尤其是先前还跟杨华梅那吵架了，口干舌燥是真的。
她下意识就想说她喝，结果一抬头看到大孙氏那手指间沾惹的肉沫和黄颜色的猪板油渣渣，一股子
腥呼味儿。
刘氏果断摇头：“不渴不渴，她大舅妈你喝你的。”
大孙氏也懒得跟刘氏这客套，仰头一顿牛饮，舒畅得打了个响亮的水嗝。
刘氏坐在边上打量着膀阔腰圆的大孙氏，如此豪迈，要是往嘴上贴一瞥胡子走出去跟爷们没两样了。
再联想三嫂孙氏，明明是亲姐妹，可是在后面的生活经历里却是越长越远，除了五官依稀还有些相似，其他方面的气质是完全不同。
三嫂一看就是个弱妇人，需要像三哥那样的男人去疼爱。
大孙氏喝得尽兴了，一扭头发现刘氏正直勾勾打量自己，于是问：“她四婶，你这样瞅我做啥？”
刘氏回过神来，忙笑着说：“她大舅妈，你这身子板长得可真好，拳上能立人，肩上能跑马嘞！”
大孙氏满头黑线，“她四婶，你这是夸我还是损我呢？”
刘氏一脸认真，“当然是夸你呀，咱俩没怨没仇的，你还送我猪肝，我损谁也不能损大舅妈你啊！”
大孙氏尴尬的笑了笑，“你这夸的让我有些招架不住，我要是个真汉子，保准喜欢听。”
可我跟你一样是个女人啊！
大孙氏心里的咆哮刘氏听不见，刘氏说：“我记得你刚来长坪村那阵子，高高瘦瘦的，是这些年养猪卖猪肉日子过好了才这样的，可见这猪肉真是一个养人的宝贝！”
大孙氏苦笑：“咋说呢？从前在山里穷，吃一回肉都稀罕得不行，如今自个卖这个，就不稀罕了。可这东西吃多了也容易长胖，不好。”
“大舅妈你怕啥长胖啊？你养猪那活计多累？不吃点油荤使不出力气。”刘氏纠正。
大孙氏点头：“这倒也是，两百斤重的猪我一把就能拦腰甩肩上。”
吃的好，干的活计也累，最后的结果就是人长得不是那种肥头大耳的胖，而是粗壮，结实，敦厚，魁梧。
用刘氏的话来说，拳上能立人，肩膀能跑马，不是爷们，却比爷们还要真！
“她四婶，咱不说这个了，说点别的吧。”
是个女人都爱美，大孙氏变成如今这样，心里也不太好受，但又没法子，所以只能强行转移话题。
刘氏忙地点头，话锋一转又回到了杨华梅身上：“先前梅儿过来买那么多东西，有没有说家里来啥客人？”
大孙氏愣了下，随即摇头，“我问了，她说没来客人，就家里吃。”
第7562章 打脸
刘氏咋舌，“就他们家里那四口人吃？这也太奢侈了吧！”
眼下老王家在村里的是五口人，但新生的小婴儿不能吃，所以刘氏没将他算在内。
“谁晓得他们到底咋样吃呢，反正她给得起钱我就卖她东西咯。”大孙氏耸了耸肩说。
“咋？这回有钱付啦？竟没赊账？”刘氏惊讶的问。
据她所知的，杨华梅和王洪全这翁婿俩之前在孙家称肉，极少能给出现款。
基本都是赊欠，然后过个十天半月的再来结一次账。
“这回不仅没赊账，还把之前赊欠的账一笔还清了。”大孙氏说。
“啊？这梅儿，大手笔啊！捡到金元宝了还是咋地？”刘氏的好奇心被彻底激发起来，追问。
大孙氏摇摇头，“有没有捡到金元宝我不晓得，不过梅儿这回出手是真阔绰，给的不是铜板，是碎银子。”
“呀？拿碎银子来结账？啧啧，这八成是捡到金元宝了！就算是我也不敢这样结账啊！”刘氏摇头晃脑，边咋舌边给出自己的判断。
又在大孙氏这儿闲聊了一阵，眼见大孙氏的猪肉卖的差不多了要收摊，刘氏便帮着大孙氏一块儿拿着箩筐啥的往村口走。
水退了，孙家的屋子受淹情况比较轻，人住的那部分基本没咋淹，被淹的都是地势比较低的猪圈那一块。
幸好猪儿们提前被转移去了项家的草场那块，不然，猪圈的水都淹到半面墙壁深，猪猪们留在猪圈里还不得全上西天？
所以水退了后，骆风棠和项胜男他们抓紧功夫帮孙家把猪圈整理出来，孙氏和大孙氏她们在猪圈里撒上石灰粉，铺上松软干燥的稻草，猪食槽也重新洗刷干净，还给消了毒。
除此外还熬了一大锅香喷喷又粘稠的猪食迎接猪猪们归来。
所以这会子刘氏帮着大孙氏拿着箩筐之类的东西往村口的孙家走去，沿路还在探讨杨华梅突然‘暴富’这件事。
刚跨进孙家院门，刚好撞上两个人从里面出来。
一个是小洁爹，还有一个竟然是王洪全。
看这阵势，小洁爹好像是专门送王洪全出来，脸上堆满了笑容。
刘氏怔住了，心道我今个这是出门没翻黄历？咋一上昼就尽遇到老王家的人呢？
大孙氏看到自家男人笑容满面的送王洪全出来，大孙氏立马就从自家男人的笑容里猜测到什么。
于是，大孙氏也赶紧换了一副热情的语气跟王洪全那儿打招呼：“王叔咋得空来了我家？喝茶了吗？咋不多坐会儿？”
王洪全也微笑着对大孙氏说：“喝了喝了，家里还有事儿下回再来坐。”
大孙氏便笑着点头。
王洪全临走前再一次跟小洁爹那叮嘱：“那这事儿你可得记心上，就全权托付给你家了，大家都是亲戚，这生意我肯定方便你们，这钱也只给你们赚……”
小洁爹连连点头，“我晓得我晓得，多谢照顾生意。”
王洪全出门的时候也看到了刘氏。
刘氏把脸扭到一边去，鼻孔里还哼了一声。
王洪全也扯了扯嘴角，眼角余光扫向杨华梅时，那不屑都要从眼睛里溢出来。
“哼，神气个啥呀？有啥好神气的呀？不就是大手大脚买了一回肉嘛！”
刘氏朝着王洪全走开的背影啐了一口。
而这边，大孙氏已经迫不及待跟小洁爹那打听王洪全过来为了啥。
小洁爹也不回避刘氏，大大方方说：“王叔过来跟咱这预定了肉，说是三天后就要，让送到他家去，每天要五斤五花肉，三斤肉骨头，一副猪大肠……”
“啥？他们老王家这是咋啦？把肉当饭吃嘛？就算再有钱也不至于这样吧？”
这回，别说是刘氏了，就连大孙氏都诧然不已。
小洁爹说：“起初我也以为自己听错了呢，结果人家把定金都给送来了。”
小洁爹一手摊开，又是一两银子。
一两银子就是一千文钱，一千文钱足够买很多很多的肉了。
“这到底啥情况啊？”刘氏是彻底懵逼了。
她感觉今天的自己竟然看不懂老王家了，这不是捡到金元宝，这是挖到了金山银矿啊。
“啧啧，给这么多钱，这都不是定金，这是买价啊！”大孙氏惊叹。
“那王叔可有说他们家要干啥用得着这么多的猪肉？”大孙氏又问。
小洁爹说：“我问了，王叔说他们家打算修缮屋子，工匠三天后进门，这些肉都是用来招呼工匠的。”
“哎呀，那工匠可有口福了。”大孙氏说。
“上回他们家盖新宅子，每天用到的肉都没有这么多。”
估计只有这回的量的三成还勉强。
刘氏捕捉到的却不是肉多肉少这个问题，比起肉，刘氏现在最关注的是老王家修缮屋子请了工匠！
是的，梅儿竟然跳过了老杨家，直接去外面请了工匠回来修缮屋子。
哈哈哈，亏得那天老杨家众人还在为了帮不帮老王家修缮屋子这件事展开了争执。
这争执真是打脸了，人家压根就不稀罕！
“她大舅，你确定你听明白了他家请了工匠？”刘氏又问小洁爹。
小洁爹点头，“他说是那么说的，照理不应该是忽悠我吧。”
刘氏点点头，“成，我晓得了，那你们先忙着，我得回去了。”
刘氏把东西往地上一放，转身匆匆就走。
大孙氏在后面喊：“这都到了院门口了，咋也不进去喝口茶呢？”
“回头再来喝，你们忙你们忙。”刘氏摆摆手，拔腿跑了，好像后面有狗在追她似的。
看得大孙氏和小洁爹面面相觑。
小洁爹乐了，“这人是咋啦？咋反应那么大呢？”
大孙氏摇摇头，“先前还跟梅儿差点掐起来，这姑嫂两个是斗了好多年，谁都不服谁比自个厉害呗！”
小洁爹说：“那咱咋整？”
大孙氏白了他一眼：“咱有啥咋整不咋整的？咱开门做生意，迎八方客，不存在站队问题。”
小洁爹点点头，俯身捡起门口的东西回了院子。
而刘氏呢，风风火火的跑进了杨华忠家，她要把这个事儿第一时间告诉孙氏。
老王家这一只大巴掌，可是扇了一大家子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