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02章 期待
关驿外。
野外山庄中。
米琪手中拿着一本诗经摇头晃脑的读。
跟紫烟谈话以后,她心里快活多了,甚至有了几分期待。
要是让她跟那些真正的读书人比,她自然是比不过的,但,要跟她的那些同伴比,那她就毫无压力了。
要知道,她的同伴都是穷苦人家出身,打小没有读过书的,在侯府里面,光是初步的识字,就费了老大劲,更不要说去读书了。
细算起来,她还是其中最出色的一个。
既然如此,那她还有什么可怕的呢。
读完一篇后,米琪合上书本,快步走出房门。
外面天色已经大亮,此时已经是第二日的清晨。
米琪伸了个懒腰,就准备早起例行运动一番,侧头正好看见紫烟迈步走来。
“紫烟姐,魏清安那家伙,已经安排好了,我能感觉到他在庄园里面没有逃走。”
“好,这里就交给你了,我先回关驿去,准备去抓下一波人。”紫烟道。
“好,紫烟姐放心,我会哄好那个刘元义的,我知道姐肯定拿他来钓鱼了。”米琪点头。
“没错,刘元义背后有大鱼,莫要心急,慢慢来。”紫烟唇角上扬,眼眸微眯。
……
紫烟回到关驿里,在她回来之前,所有的商户都不准离开关押,而这里正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地,也是南下必经之地,所有想要南下的人,都避免不了这条路。
除非,他们不往南边走。
冯源泉究竟会不会也往南方走,紫烟也不能确定,她只能一个商户一个商户的检查。
如果在一段时间内,还是不能找到,她也只好放弃了。
她只能再待一日,过完今日,她要回平安县才成,葛宏民还在等着她。
经过了一整天,紫烟满身的疲倦,却没有找到半点痕迹。
将接下来的检查事宜交给其他官吏,她策马离开关驿,赶往平安县城。
此时,平安县内已经一片风声鹤唳。
街道上再也不复以前的繁华,到处都是穿着甲衣的兵士在穿行。
商户们纷纷紧闭大门,不敢出来,就连以外人声鼎沸的茶楼,青楼等地,也都是一片萧条。
不时的从大户人家的门被兵士们强行撞开,一群如狼似虎的兵士冲进去一顿操作,哭嚎声传遍四方。
紫烟策马进入街道上以后,径直的朝着县衙的方向奔去。
等紫烟迈步走进县衙大堂时候,就看见房飞荣端坐着翻看桌上的档案,而在桌上另一侧,整齐叠放着一整套的衣物。
那是朝廷配发的官服,官帽也端端正正的摆放在上面。
“这是何意?”紫烟找了个位置,自己坐下来。
“统领大人,这是官服官帽,请还回给朝廷。”房飞荣淡淡道。
“你这是撂挑子?”紫烟挑眉。
“我辜负了皇上的隆恩,违反了律法,已经不适合担任知县一职……”
“住口,这话轮不到你来说,你有罪还是没罪,唯一有权力裁决此事的只有皇上,皇上以及内阁一日没有让吏部撤销你的职位,那么你还就是知县。”
“我知道你现在是想离开这是非之地,但此地不是你想怎样就能怎样了,平安县这个摊子,你还是得撑起来。”紫烟唇角上扬道。
房飞荣错愕道:“皇上应该有密旨给大人,像我这样的知县,应该能直接拿下的啊。”
“没错,房大人果然知晓朝廷内情,我在紧急情况下,有特权拿下你的官帽,但我不打算用这个权力……”
“房大人,平安县,现在千头万绪,事务繁多,你要做的事还很多。”
“所以,现在你不能离开。”
房飞荣深吸一口气,他犹豫了一下,随即开口道:“好吧大人,我就先干着,等候下一任知县赴任……”
“你为何总是执着的认为自己有罪?”这是紫烟一直以来都颇是疑惑的事。
房飞荣脸上出现了一丝悲哀。
“不瞒大人,当年我赴任平安县的知县,本想着治理一方,造福一方,但等我到来之后,我渐渐发现,这里居然是一处龙潭虎穴,外面的浮华下,尽是皑皑白骨。”
“为了寻找足够罪证,我跟刘元义他们虚与委蛇,同流合污,他们做的很多恶事,我也有一份,多少无辜的百姓,家破人亡,你说,我怎会无罪?”房飞荣脸上肌肉扭曲,显得有些痛苦,显然是想起了曾经的一些不好的记忆。
“你的目的是将恶人绳之于法,并不是有意要害人的。”紫烟想了想,才缓缓道。
但她心里依旧沉甸甸的,像是压了一块大石头。
虽然房飞荣不想为恶,甚至想法也是好的,但是一番施为下来,的确是牺牲了很多百姓。
从大局来看,他是对的,但是从个人来说,他的确是错了。
究竟该如何评价,她也无从得知。
“无心害人也是害人,错了就是错了,让治下百姓家破人亡,这叫什么父母官?父母就是让孩子为自己的理想而死的吗?”房飞荣的笑容十分的苦涩。
紫烟眼帘垂下,缓缓的说了一句话,一句曾经从杨若晴口中听来的话。
“时代的一粒沙,落在个人身上,就是一座山啊。”
在抬眼时,就看到,房飞荣已经满脸泪水,这个从未流泪的汉子,这一刻被这句话给破防了。
“有时候,很多次深夜,我都不想活了……但后来,我转念一想,死是最容易的,也是最无能的……”
“一个人死了,那么他造的孽,谁来替他赎罪?”
“我要活着,要活着清理我的罪孽。”
紫烟张口想要说话,却发现自己哑口无言,说不出话来。
毕竟,她没办法替那些受伤者来原谅房飞荣!
毕竟,米琪就是其中的那个受害者!
她想起,当年第一次见到米琪……那个衣裳褴褛,满脸泥污,眼神倔强却又怯生生的麻木绝望,想到那时候的她,她就只能一声叹息。
“房大人,都过去了,现在你要做的就是往前看,让平安县的百姓安居乐业,真正的享受平安!”
离开县衙,送行的是一名手拿铁胆的男人。
第7103章 秘密
“铁胆侯曾希柏,你对房大人是怎么看的?”紫烟倒是对这个男人起了一起兴致。
要知道,铁胆侯曾希柏在江湖上素有名望,江湖侠客们,有些名气的,一般是不愿意跟官府打交道的,甚至直接去保护一位朝堂官员,更加的少见。
“房大人,他是我的恩人……救命之恩。”铁胆侯曾希柏正色道。
“他救你的命?你在江湖上,名气不小,铁胆侯,铁胆索命,很厉害啊……除了武力外,我记得,你有个庄园,曾经也养过不少的宾客,怎么会有性命之忧呢?”紫烟疑惑道。
“什么铁胆侯,只是江湖人的笑谈而已。”
铁胆侯曾希柏苦笑一声。
什么侯,江湖人士就是希望乱起绰号,他从来就喜欢这等绰号,要知道,正式的侯爵,那是要立下巨大的功劳才能被朝廷册封。
这个时代,新封的侯爵,根本没有几个,其中最有名的便是忠勇侯骆风棠,那是他钦佩的真正的好汉子。
“庄园,呵呵,大人,那时候年少轻狂啊,祖上传下来不小的家业,曾家在大齐开国时候,也算是一方好汉,到了我这一代,自小我在武道上天赋异禀,随便练练就一日千里,被那些江湖人士一吹捧,就不知天高地厚了。”
“我那时候,哪里知道,人心难测啊。”
“后来我遭遇了人生最大的耻辱,也遭遇了最大的危险,不是房大人相救,我就已经死于非命。”
铁胆侯曾希柏砸吧着嘴,唏嘘不已。
见曾希柏不愿意说出具体实情,紫烟也没有多问,抱拳以后,就迈步离开,她还要去见葛宏民,有很多事情等待着她去做。
没想到,在铁胆侯曾希柏那里没有得到的消息,却在葛宏民那里得到了。
葛宏民住在他原本的家中。
平安县已经安全了,现在全城搜捕,到处都张贴着冯源泉,刘元义等一众罪犯的画像,那些潜藏隐匿在暗中的党羽也就没有人出来对付葛宏民了。
给葛宏民指点了一下怎么熬药,在熬药的当空,紫烟就随口说到铁胆侯曾希柏的事。
“大人,铁胆侯的事,其实我们平安县人,很多都清楚。”葛宏民用扇子扇动着炉火,随口接道。
“哦?那究竟是什么情况?”紫烟心里的好奇心被调动了起来。
“说白了也没什么特别的,只是发生在铁胆侯的身后,让他颇是丢人。”
葛宏民喝了一口水,润润嗓子,接着道:“这件事要从铁胆侯曾希柏娶亲说起,他老曾家,在平安县也算是名门望族了,曾希柏在江湖上地位又很高,加上多年的光棍武痴忽然娶亲,这就让人好奇了。”
“原来,铁胆侯曾希柏娶得女子,居然是一名来自京城的青楼女子,据说,那女人生的是花容月貌,把曾希柏迷得……都花好大的价钱赎人,娶亲了。”
“那他家人呢?他爹娘不反对?”紫烟问道。
“反对啊,怎么会不反对?老爷子气的够呛,说要把他逐出家门……但这个铁胆侯曾希柏,是个痴情种啊,逐出家门也要娶,他就当真离开了家,在县城摆了好多桌酒席,大宴宾客啊……”
“但这个婚礼进行到一半,出事了。”
葛宏民脸上露出极为古怪,极为难以理解的复杂目光,甚至里面还有着同情之意。
“出什么事了?”
紫烟一头的雾水……
复杂什么?同情什么?
堂堂铁胆侯,万贯家财,就算娶一个青楼女子,又有什么可同情的?
“铁胆侯曾希柏,他发现那个青楼女子有猫腻,具体怎么发现的,外人都不知道,但结果很多人都是知晓的,那个女人,她就不是个女人!”葛宏民长舒了一口气。
“不是个女人,这叫什么话?难道还是个男人不成?”紫烟道。
“大人你猜对了,真就是个男人!”葛宏民点头道。
“不会吧?”紫烟终于露出了震惊的表情,这一刻,她也被整的破防了,简直是让她想象不出来这等曲折离奇之事。
“就是,当时我们得知这个传闻,都不信,以为是别人误传的,后来才知道,原来是一个江湖地下的组织,故意用这个女人来坑害铁胆侯曾希柏的。”
“那个组织,看事情败露了,干脆派杀手追杀曾希柏,后来,铁胆侯曾希柏就在江湖上消失了。”
“有人说……他已经被那个组织杀掉的。”
“也有人说,他是心灰意冷,隐姓埋名,远走他乡。”
“总之,各种说法不一枚举。”
“不过,这次铁胆侯曾希柏现身,让很多人知道,他没死,而是跟了房大人。”葛宏民抿唇道。
“那个组织……叫什么名字?”紫烟问道。
她还是第一次从人口中听到一个不知名的组织,一瞬间,她就联想到了欧阳恒。
当初在铁牙城击败欧阳恒,收服他以后,便知道他是来自一个隐秘的杀手组织。
后来想要去追查,却发现当初留下的痕迹都被抹平了,欧阳恒所知道的一切,全都被销毁。
那个组织,也仿佛潜藏在了深海里,再也没有浮现出来。
“我记得,当初有人说,这个组织有个称呼,叫做‘命’”葛宏民皱着眉头回忆。
“仅仅只有一个字‘命’?”紫烟追问了一句。
“我记得……是这样的,但我只是听江湖中的朋友说的,前些年,我做文书一职时,也时常去酒馆喝酒,认识了不少江湖人士,听他们胡吹乱侃的,知道了不少所谓秘闻。”
“但,那些秘闻,半真半假的……不能尽信。”葛宏民诚恳道。
他不敢说的很绝对,毕竟要是误导了恩人,他心里过意不去。
“此事略过不谈,我先给你夫人再把把脉。”紫烟唇角上扬道。
此时,葛宏民已经知道了紫烟的本来面目以及真实身份。
再给夫人把脉,他已经没有心理上的阻碍。
“有劳大人了。”葛宏民躬身。
紫烟进入房间扫了一眼。
房间里被褥之类,都已经换新的一套了,葛宏民夫人侧着身子眯着眼睛。
“夫人她这两天都是昏睡中,偶尔才醒。”葛宏民眉头紧锁,愁眉不展。
第7104章 西域梅花
平安县。
葛家。
紫烟手指搭在葛夫人手腕上。
细细的把脉以后,紫烟抬眼道:“葛宏民,你夫人情况很不好,这两天又恶化了,用原本的药,已经不好使了。”
葛宏民心头一颤,带着哭腔道:“那可怎么办?老大,求您救救她。”
葛宏民控制不住的想要下跪,却被紫烟拦住了。
紫烟叹了一口气,抬眼道:“现在还有办法,我这里有一种药,但这药只是一个试验中的药,能不能起效,我不能肯定。”
“用不用,你自己想好了,出事,我不负责。”紫烟补充了一句。
葛宏民沉默了,许久都没有说话。
“大人,不用新药,我夫人能撑多久?”葛宏民垂头道。
“不瞒你说,不用药的话,大概大限就在今晚。”紫烟道。
其实她心里也很遗憾,但,她也无可奈何,这世道不如意的事太多,她又不是神仙,又怎能做到事事顺遂?
“大人,那药来自哪里?西方人的吗?”葛宏民问道。
“不是,是科技苑研制的,但制药人说了,这药……不完善……”紫烟低声道,“你自己选,不过要快,拖不得。”
“用吧,大人,用药吧,如果药没效果,那就是她的命,她吃了这么多的苦,真要是走了,那也就解脱了。”葛宏民眼角隐隐有着泪光在闪烁。
他先前犹豫了那么久,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无论结果是怎样,他都能接受了。
“既然你已经做好决定了,别的话不多说。”
紫烟站起身。
她从腰带布袋里取出一只小玉盒子。
打开以后,里面有三颗蓝色的小药丸。
这药是科技苑研制出来的,科技苑名义上归属朝廷,实际上是由杨氏控制,里面有很多研究,就连皇帝都不清楚。
这种药丸,是杨若晴提出的想法,在此基础上提炼而成。
杨若晴说过,这种药叫做青霉素。
科技苑负责研制这种药的负责人,取了个绰号,叫“神仙丸。”
紫烟迈步走向葛夫人,她侧头道:“去倒杯热水来,要快。”
葛宏民急忙倒水,调好水温以后,端到紫烟面前。
紫烟把脉手法很厉害,她其实已经大略判断出葛夫人的病根本之处在哪里。
起初,葛夫人是染了风寒,又被人用慢性毒来破坏內腑,后来,毒性慢慢消散,肺部炎症无法根除,以至于现在发展到蔓延之势。
喂下药以后,将葛夫人重新放在床上。
葛宏民跟着紫烟来到了堂屋。
“就看今晚了,能熬过今晚,高烧退了,就能活……”
紫烟没说熬不过会怎样,这不需要多提一句,因为没熬过,只有一个下场,那就是死!
“真没熬过,那就是命。”葛宏民垂头道。
“我要走了,你明日来县衙报到,不论怎样,事还要做。”紫烟抬眼道。
“大人,我知道分寸。”葛宏民点头。
他知道紫烟的意思。
就算夫人有个三长两短,紫烟也希望他能活下去。
他不会去寻死,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过往的仇也还没做。
……
紫烟再一次来到了县衙,距离她跟房飞荣谈话离开之时还不到一日。
但这次,她找的不是房飞荣,而是铁胆侯曾希柏。
原本铁胆侯曾希柏不太想见紫烟,但最后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跟紫烟单独见一面。
他们见面的地点是在县衙附近的一处宅院里面。
这处宅院里有高大的树木,四周也种满了花树,即使是冬季,一样有白色的花在盛开。
紫烟是识货之人,一眼就认出花树来历。
“这是来自西域的梅花,很特别,气味沁香扑鼻。”紫烟还未曾靠近,就闻到了一股特别的香气,这种香气跟内地的梅花香气不太一样。
“大人好见识,西域梅花都认出来了,我几个朋友第一次见此话,将其当成了梨花,我说了西域梅花,他们还不信呢。”铁胆侯曾希柏满面笑容道。
从他的笑容之中,紫烟看不出他曾经遭遇过的那些可怕的事情。
“不能怪他们,要不是我曾经去过西域,见识过西域梅花,或许我也会认为这是一种梨花。”紫烟笑了笑。
从外表看起来,这种花的花朵形状,的确跟梨花的花朵形状相似度极高,但偏偏它是梅花。
“养这三十株西域梅花,可费了我老大的劲了,前后足有三年,才试种成功……”铁胆侯曾希柏感叹道。
一提到养花,他的眼睛顿时就发光了,开始滔滔不绝的说起了养花经。
“这土壤讲究的很,我细细的算过,土里面这沙子要放一些,但不能放太多,完全跟西域那边的土质一样,还是不成的,两边气候太不一样,咱们这里的气候是四季分明,夏季多雨,冬季少雨,西域那边的气候很有趣……”
“早上起来特别冷,要穿着棉衣的,到了中午,那天气就开始热了,棉衣要脱掉,只需要穿单衣,晚上又冷起来,还是要穿棉衣,这也是西域那边瓜果特别甜的缘故。”
铁胆侯曾希柏砸吧着嘴,言犹未尽,要不是突然想起,跟紫烟还有正事要谈,他都还想要继续说下去了。
“走,到屋里聊,外面冷。”
铁胆侯曾希柏抬手在前面引路。
进入屋子里以后,曾希柏亲自给紫烟沏茶。
“没有侍女,我不需要那些,洗衣,做饭,有什么事我不能干的?”
看到紫烟似乎在寻找着什么,曾希柏解释了一下,就盘腿坐在了榻上。
房间里生了暖炉,让整个屋子里都暖呼呼的,桌上摆放着很多书,有一些随意的翻开堆放着,显示出曾希柏不是拿书来妆点门面的,而是真心实意来看的。
“你这么一个曾家大少爷,在江湖上也是赫赫有名,有些事不需要亲手来做的吧。”紫烟淡淡道。
“那是过去,现在的我已经不是当初的那个铁胆侯了,我现在只是曾希柏,江湖名声,跟我何干?我为自己而活,不为他人。”曾希柏笑道。
“看来,现在的曾希柏活的很真实,说实话,我有些羡慕你了。”紫烟抿唇。
第7105章 错愕
“大可不必,每个人都有他活着的方式,找到适合自己的才是最重要的。”曾希柏却摇头道。
“曾兄气量颇大……”
“只是,可曾愿意说一些过往之事?”紫烟微微一笑,她终于将话题引到了这一方面。
“有一些可说,有一些不可说……这不可说的,恕我直言,请允许我有所保留。”曾希柏笑的坦坦荡荡,而没有半点掩饰隐瞒。
“我想问的,可能是你能说的。”
“请问。”
“好,那我就不客气了,我问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关于当年追杀你的神秘组织的一切,你所了解的一切,都可以说。”紫烟正色道。
“当年那组织……你问的是‘命’组织吧?”曾希柏反问道。
“对,应该就是那组织,不瞒曾兄,去年,我在草原上执行任务,那时候就遭遇到了一个杀手组织,那个组织,全都是不怕死的死士,端的是可怕,更可怕的是,他们组织极为严密,一旦任务失败,就将相关的人员都撤离了,消失的一干二净。”
“我寻思着,组织越大就越会留下痕迹,他们不可能在江湖上一点痕迹都留不下。”
“但遗憾的是,我查证了很多传闻,就是没找到类似的记载。”
“事实上,到现在为止,我连你说的那个组织,跟我知道的组织,是不是同一个,都不能确定了。”紫烟叹了口气,这是很可怕的事情,一个巨大的组织,潜伏那么多人,居然没多少人察觉……
难道,除了鲁王之外,还有潜伏着的阴谋者?
紫烟不得不怀疑。
而事实上,先皇以及当今皇上,两代出了两个皇室宗亲的叛乱者。
一个是先皇时候的肃王,另一个是当今皇上时候的鲁王,两位王爷,全都逃脱了,一个都没抓着。
建兴年已经到了第八个年头,有些事情,也不能一直拖下去了,谁知道接下来会有什么变化呢。
“依我看,就是‘命’,我说的不是命运,而是那个组织的名字。”曾希柏却斩钉截铁的道。
“有证据吗?”紫烟问道。
“证据?不需要,我们江湖人士,很多时候不是官府衙门那种按照律法办案,那种才需要寻找各种证据,而我们,不需要的,只要怀疑就足够了。”
“当初,追杀我的时候,那个组织也没有你说的那么可怕,否则,我早已经被杀了,哪能活到现在。”
“我说说当年那个组织追杀我的事儿吧。”
“一开始他们图谋的是我曾家的财富,想要做大事,缺钱是不行的,但后来被我识破以后,他们就准备杀了我,直接抢走曾家的钱财。”
“暗害不成,开始抢劫,你说这组织,神秘在哪里?”
“到了后来,随着我一步步躲过追杀,开始发现,追杀我的人从江湖人士,换成了那些不怕死的死士,我就知道,那组织已经变强了……”
“我差点死在了死士手里,幸好我的心脏跟一般人不一样,被房大人带回去,逃得一命……”曾希柏唏嘘了几声。
“后来那个组织有没有在派人杀你?”紫烟问道。
“没有。”曾希柏摇头。
“他们是不是以为你死了?”紫烟道。
“起初,他们的确是认为我死了,后来我跟着房大人出去办事,也被人看见过,我相信那个组织一定能判断出,我没死,但即使如此,他们依旧没有派人过来杀我。”曾希柏。
紫烟眉头紧锁。
曾希柏虽然认定他遇到的那个组织,就是紫烟遇到的杀手组织,但紫烟自己却不能确定。
“有没有办法找到他们?”
紫烟刚问出口,就觉得自己应该是多此一问了。
曾希柏怎么可能有办法找到他们呢!
“这个,要是别人,肯定是不行的,但是我嘛,还真的有办法。”曾希柏面容有些古怪道。
“有办法?”
“对,我混江湖那么多年,我记得前两年有个好友,跟我相聚时候说过,以后想要杀谁,可以找他,我猜测,可能他跟那个组织有关系。”曾希柏道。
“你那个朋友,现在住在哪里?”紫烟急忙问道。
“住在西城的卿玉阁。”曾希柏道。
“卿玉阁……西城那个最大的青楼?”紫烟神情一呆。
“对,就是那个卿玉阁。”曾希柏再次点头确认。
“你不是说,这几年修身养性,不要侍女吗?怎么还跟青楼的人有联系?”紫烟忍不住问道。
“这冲突吗?不冲突啊,逛青楼,是我的爱好,不逛是不成的……先不提这件事,先说说我那个好友,她是卿玉阁的红牌姑娘,玉玲珑,卿玉阁的红牌,俱都是以玉为姓的,你要找她,我可以帮忙引荐。”曾希柏笑了笑道。
紫烟忽然发现,先前觉得曾希柏是个可怜男人的情绪有些多余,这家伙表面上修身养性,实际上是青楼老客户,风流快活的紧,所以,当年出了那等事,实属是活该啊。
“暂时不要引荐,我要回京城一趟,等我再回来时,再说。”紫烟道。
她现在可没有时间再深入调查这件事,她要回京城了。
“对了,你在帮我留意一下,一个山里的村庄……”紫烟把她知道的关于村庄的事情说了一遍,但由于米琪当年年纪太小,记忆模糊,知道的事情不多。
“好,大人放心,这件事交给我了。”曾希柏道。
“不会让你白做,你要什么可以跟我说。”紫烟道。
“真的什么都行?”曾希柏眼睛一亮。
“那也不是,必须不能违反律法的,且我能办到。”紫烟提醒了一句。
“很简单的,我得到消息,开春以后,京城要举行花魁大会,我想去参加,但没有邀请函。”曾希柏搓着手笑道。
“这事儿,简单,你要是帮我了,我可以给你弄一张邀请函。”紫烟道。
她是强行按捺住了心里的错位感,忍住笑来答应了他的条件。
她现在为曾家的老爷子感到悲哀,有这样的儿子,也怪不得气的七窍生烟。
第7106章 回来了
长坪村,正月二十三。
“娘,还以为你们三五天就能回来呢,没想过头尾竟过了八天。“
骆风棠帮杨华忠在那从马车上搬东西,杨若晴则亲昵的挽着孙氏进屋。
孙氏笑眯眯拍着杨若晴的手背:“跟何家人一块儿出去玩了两三回,庙里烧香,看梨花,还逛了庙会。“
“哈哈,那些玩意儿听起来都有意思。“杨若晴笑着说。
“确实有意思,城里人可真会玩啊,“孙氏也说,
“你何婶还留我多住几天呢,说二月龙抬头的时候城里还要出花灯,可我哪里得空看哦!“
“娘你不是不得空,娘你是惦记着家里的鸡鸭鹅。“
被杨若晴一语道破,孙氏也不辩解,确实,她昨夜做梦还梦到黄鼠狼跑来家里叼走了那只正在抱窝的老母鸡呢,那可是她养了三年的老母鸡啊!
进了堂屋,屋子里窗明几净,显然离开的这八天里,家里被杨若晴照料得很好,桌上几乎是一尘不染,茶碗倒扣在茶盘里,上面盖着干净的帕子,哪哪看着都舒心。
“晴儿,这几天辛苦你了,把这屋照料的真好。“
孙氏环视了一圈后,由衷的感激。
杨若晴却笑了,“我是你闺女,做这些是应当的,娘渴了吧?我给你倒茶喝,早上我和棠伢子过来烧的热水。“
孙氏说:“不忙着喝,我先去后院瞅瞅。“
杨若晴知道老娘这是想去看她的鸡鸭,没拦着,留在堂屋继续泡茶等孙氏和杨华忠他们待会过来再喝。
孙氏来到后院,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横竹篙上晾晒着的两床被褥,那是她和杨华忠床上的。
一床垫絮,一床盖被,边上的花坛子上摆着一溜儿的鞋子。
她看了一眼厢房里,同样窗明几净。
再往灶房后面去,渔网拉起来的一片区域里,鸡鸭鹅在里面悠闲啄食着地上的稻壳,苞谷,野菜叶子,旁边的盆里装了一盆清水。
孙氏找到抱窝的那只老母鸡,它正蹲在草垛子上歪着脑袋瞅她呢,一只眼睛睁一只眼睛闭,嘴里还不时'咕咕'几声,好像在跟她打招呼。
孙氏心满意足的笑了。
回到堂屋的时候,杨华忠和骆风棠都已经回来了,正坐在那喝茶聊天。
杨若晴端了一碗茶送到孙氏面前,打趣道:“都见着了吧?鸡鸭一只都不少吧?“
孙氏接过茶,笑容慈爱又欣慰,“这些天辛苦你了,里里外外打理的真好。“
杨若晴抿嘴一笑:“娘要谢,就谢你女婿吧,我除了给你们开窗通风换气,其他的事儿都是他在做,包括喂和扛被子。“
“啊?都是棠伢子做的啊?“
孙氏大惊,看向骆风棠的目光都是感激。
骆风棠有点不好意思,忙地道:“这是我分内的事,不当谢。“
……
杨若晴帮着孙氏整理从庆安郡带回来的礼品,有给孙家准备的,有的老杨家各房准备的。
还有一只大箱子,是小雨捎给长根叔和桂花婶子的。
“娘,小雨娘几个都还好不?“
“几个孩子都很好,一个个都是小公子哥的打扮,小雨自个穿戴也不错,就是瘦,比从前在家做姑娘那阵子还要瘦。“
“哎,她虽是少奶奶,可担子重,操心哦。“
杨若晴感叹着,像宁家那种大户人家的少奶奶,哪个不是门当户对人家的小姐?打小就识文断字,跟着家中女眷长辈学着打理内宅过来的?
像小雨那种草根出身,大字不识一个,更不懂内宅那些生存技巧的女孩子想要在宁家一步步往上爬,直至站稳脚跟,这有多难可想而知。
背后不仅需要宁肃的支持,更需要她自己的努力。
也幸好小雨聪明,很多东西一学就会,很多亏吃了两回就得到教训了,加之肚皮争气,前前后后给宁家生了四个儿子。
如今宁家老夫人上了年纪,管家权彻底交付给小雨,小雨才终于扬眉吐气。
可接下来等待她的是更重的担子,与庆安郡那些夫人们交际,相夫教子,伺候公婆……
别说瘦了,没得抑郁症就不错啦!
“这是小雨的命,也是她自个选择的路子,她自个觉得快乐就行。“最后,杨若晴只能如此总结。
你看着累,可你不是别人,不能拿自己的感受去衡量,指不定你眼中的累在别人那儿却是乐呢,对吧?
“对了娘,你们跟何家那边敲定了日子么?“
杨若晴随即又问,这趟爹娘去庆安郡,主要目的就是为了小安的婚事。
看他们俩兴高采烈的回来,带回一车的礼品,五句话里有三句都带着何家人的影子,上哪玩都一块儿,不用猜也晓得两家的关系这是更进一步了。
被问到这个,孙氏脸上的笑容就堆不下了,赶紧把事情一五一十的说给了杨若晴听,包括何莲儿送给小安的那只花荷包。
“莲儿那丫头自打送了花荷包后,就没再跟我们一块儿出去耍,看梨花,逛庙会,都有事儿不来,小安兵部有事也来不了,都是大安小花陪着我们逛的。“
杨若晴捂着嘴笑,“小安是真的忙,而莲儿那丫头八成是害羞了。“
孙氏想了想,“可那天我们去何家拜年,我看她还蛮大方的啊。“
“娘,此一时彼一时嘛,那会子不是关系还没捅破嘛,这会子都进入到谈婚论嫁的步骤了,姑娘家脸皮薄,可以理解。“
“说的在理,想当初我跟你爹定亲那会子,别说是不敢见你爹和老杨家的人了,就算是听到长坪村的人来我们孙家沟,我都躲起来不好意思出门呢!“
说起自己年轻时候的事儿,孙氏摇头失笑,到了如今这个年纪回过头去想想,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怕个啥,又躲个啥。
不过,当初年少时候的那种感觉,还真是好,一辈子都忘不掉。
杨若晴也偷偷的在心里回忆了一番跟棠伢子日久生情的那种感觉,偷偷红了脸。
初恋的感觉,就像喝了一杯青梅酒,酸酸甜甜的,真香。
“娘,那接下来两家该咋整,你们双方长辈都商量好了么?“
“都商量好了,虽说是两头婚,但双方的媒人这些都不能缺。“
第7107章 认识认识
孙氏停下手里的活计,站在那儿一本正经跟杨若晴说起后续的安排。
“何家那边的媒人是请他们现在住的镇上的保长,我们男方的媒人是宁肃。“
“嗯,这个安排不错。“杨若晴说。
孙氏笑了笑,接着说:“因为是两家凑一家,不存在谁嫁谁娶,所以也就没有新媳妇来登门那一说。“
“不过呢,在媒人提亲过了明路之后,咱要接女方家人来咱家吃顿饭,也请亲戚朋友们都过来认识认识,“
“完事了咱男方家人也正式去女方家登门吃顿饭,跟何家那边的亲戚朋友见个面。“
“娘,何家那边剩下的亲戚朋友已经不多了吧?“
不怪杨若晴如此问,她见到何家那边的亲戚朋友还是在何青松的葬礼上。
但葬礼过后何家似乎跟那些人就没怎么来往了,何家回了老家。
后面在老家被欺负,也是小安把人给弄回了庆安郡。
杨若晴私下里跟何莲儿那打听过,何父在庆安郡养伤那段日子里,他们家的亲戚朋友里只有寥寥几个过来探望过。
估计去何家登门,应该也是介绍给那寥寥几个亲戚朋友认识吧。谁让何家落难了呢,人就是这样,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
不过,当何家跟杨家正式结亲之后,相信何家的那些出了五服的亲戚都会上赶着找上门来认亲。
如何处理,那就是何父何母的事了。
这老夫妇俩可是经历了人生低谷,尝遍了人情冷暖,处事自然有自己的分寸。
“那接何家人来咱家认个门的具体日子定了么?“杨若晴又问。
孙氏说:“定了,媒人是二月初二去提亲,二月中旬挑个双日子接何家人过来认个门。“
“为啥要选二月中旬啊?“
“因为小安说二月初征兵,这段时日他很忙,暂时怕是顾不上这头。“
“哦,我倒忘了这茬,对了娘,小安的事儿就先往后放一放,我这儿还有一样东西要给你呢。“
“啥?“
“请柬,你们去庆安郡的当天,周生和萍儿放我这的,喏,花花和索扎木的喜酒就在后日。“
孙氏接过请柬,上面的字她是一个都不认得,但也像模像样的拿在手里瞅着。
估计是瞅着上面鲜红的封面喜庆漂亮吧!
“早晓得这样,我和你爹就早两天动身回来了,差点没赶上这事儿。“孙氏说。
“不急,这不是后天才办酒么,你们回来的刚刚好。“
周生跟杨华忠不是一个宗族,周生家办喜事自然请的是周家相关的亲戚朋友过去帮忙。
杨若晴和孙氏他们到时候过去吃酒席就行了。
大孙氏不知从哪里搞到了一只羊,宰杀后扛了一扇新鲜的羊肋排送来杨华忠家。
孙氏和杨若晴把羊肋排给拾掇了,加了各种大料,又从坛子里摸了三斤酸萝卜出来,一口大铁锅全给焖了。
夜里,孙家全家,骆家全家,谭氏,杨华明,杨永智杨永青等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来杨华忠家吃夜饭。
杨华忠趁此机会跟大家伙儿透露了小安亲事的事儿。
号召大家伙儿二月中旬到时候记得过来吃饭。
杨华明喝着小酒,拍着胸膛说:“三哥放心,有我在,绝对帮你把亲家陪好。“
刘氏手里拿着一只大羊排,嗦一口,骨肉分离,满满的快乐。
“就算三哥不打招呼,到那天我们自个也屁颠着过来,亲侄子说亲我们比谁都高兴哩!“
“你高兴啥?你是冲着吃的喝的高兴。“
不用猜了,能当众这样说拆台话的人,除了谭氏再没其他人了。
而刘氏也偏偏是那个脸皮厚不怕拆台的人,她舔着手指间的汤汁边跟谭氏这说:“嘿,冲着吃喝的高兴那也是高兴啊,那一天的酒是喜酒,食物是喜食,应该高兴。“
谭氏哼了声,把脸扭到一边去,竟然没话反驳了。
刘氏胜了一个回合,满脸嘚瑟。
看到刘氏这一脸嘚瑟相,谭氏心里在骂娘。
那个傻婆娘还真以为自己能耐了?要不是因为这事儿关乎到三房的喜事,抬起杠来惹得老三两口子不愉快,她能把这个蠢婆娘怼到吐血!
她是为了三房才忍了,这个蠢婆娘,回头别让老娘逮住机会。
边上,杨若晴原本也在津津有味的啃羊排,察觉到谭氏和刘氏之间那一闪即逝的硝烟,杨若晴心中的危险警报拉了下。
让她意外的是,这回谭氏竟然是先转身的那个人。
当两个人闹矛盾,先转身的那个人是天使啊,老太太今个竟然演主角了,拿到了天使剧本?
又看到刘氏那嘚瑟的样子,边吃还边哼着小曲儿,再看谭氏那似乎有点憋屈的小眼神,杨若晴眼珠儿乱转了两圈,突然猜到什么。
她赶紧拿公筷给谭氏夹了一块大羊排放到她的碗里。
“奶,这羊排烀得可烂了,您老可一定要多吃点儿。“
谭氏很意外的瞥了杨若晴一眼,又看了眼碗里的羊排,狐疑得冒泡。
“奶你放心,羊排没毒,孙女儿就是突然想孝敬您老一下。“
杨若晴嘻嘻笑着,在心里补了一句:这是对天使的弥补,天使顾全大局。
谭氏撇撇嘴,原本想讥讽几句,眼角余光瞟到刘氏伸了筷子去夹羊排。
有一双筷子比刘氏更快,夹起那块羊排又放到了谭氏碗里。
还是杨若晴那张灿烂的笑脸:“奶,你瘦了,一定要多吃点补补,等二月中旬小安媳妇儿过来了,还得给您老磕头呢,你是我们的老祖宗。“
谭氏此刻的表情已经没法用语言来形容了,典型的黑人问号脸。
她不清楚杨若晴今个是抽了哪门子风这么孝顺,不过眼角的余光瞥到刘氏那郁闷又羡慕的目光,谭氏突然就浑身舒适起来。
尤其是当她拿起碗头那根从刘氏筷子底下抢回来的羊排在面前晃了晃,再当着刘氏的面挑衅的啃了一大口的时候,刘氏的嘴角狠狠抽了抽,仿佛自己身上被咬去了一大块肉,那个疼哟……
“都吃,都吃,羊排还多着呢,大家伙儿都别客气敞开了吃啊。“
抚平了谭氏的怒火,又暗暗的打压了刘氏一头,杨若晴收了筷子开始招呼起其他人吃吃喝喝。
第7108章 老杨头的急病
天麻麻亮,杨华忠就被一阵剧烈拍门的响动被吵醒了。
拉开门,来人竟然是余兴奎。
“咋回事?是不是老汉出啥岔子了?“
看到余兴奎的刹那,杨华忠的心脏就跳到了嗓子眼,下意识就想到了老汉。
余兴奎一脸焦急的说:“老三,老汉昨夜又闹腾了,折腾了一宿,今个早上身上冒了一堆的红疹,痒得嗷嗷的叫。“
“啊?我这就去找大夫,兴奎啊,你先回去,我马上就到。“
杨华忠回到屋里添衣裳,孙氏也被惊动了,询问了事情后,她也赶紧跟着穿衣裳。
“你就不要去了,老汉是身上的问题,你在边上不方便。“杨华忠说。
服侍婆婆那块,媳妇更方便,老汉这边,得儿子顶上。
孙氏手脚不停,说:“我不进厢房就是了,我去帮忙烧热水,省得到时候要给老汉擦洗啥的你和余兴奎两人没法搭把手。“
杨华忠一想也有理儿,加之事情紧急也没功夫跟孙氏那劝阻,于是两口子锁上家门匆匆往那边赶。
孙氏先过去烧水,杨华忠绕道福伯家,原本是打算把福伯请过去,毕竟他经验更丰富。
哪晓得福伯自个都病了,没辙,只能请福伯的儿子旺生了。
火急火燎进了老汉的屋,老汉仅仅穿着睡觉的亵衣趴在床上,撅着腚儿,一双手绕进衣裳里就是一顿挠,嘴里还发出唉哟唉哟的叫声。
那声音听得让人硌得慌,痛快中又夹带着痛苦,倘若把一个经历过人事的人的眼睛蒙上,推到这屋里让他(她)痛老汉的叫声,指不定那人的脑子里要浮现出一些少儿不宜的画面来。
旺生倒没啥,进了门后全部心思就放在老汉的身上。
倒是杨华忠,咋一走进来就被那声音给吓了一跳,略显尴尬。
他轻咳了声,对老杨头说:“爹,我把旺生请来了,你啥情况跟旺生这说说吧!“
老杨头艰难的扭过头,看到旺生,那痛苦的眼睛里燃起希望的火光,如同溺水者看到一艘船从面前漂来。
“旺生啊,快些给我瞅瞅这是啥毛病,痒死我了哦,恨不得拿把刀来刮掉一层皮!“
旺生让余兴奎和杨华忠两个去把老杨头扶着重新趴好,再将上衣撸起来。
虽然老汉常年坐在轮椅上,可老汉的身体骨架和皮肉却一点儿都没有枯萎,相反,这个年纪的人还能保持这么健壮,真是老当益壮,老人中的翘楚啊!
只不过这背上的皮肉此刻被抓挠的真是没法看,先是大面积的红疹,接着被他挠的一条一条的红梗,红梗横七竖八,像是织了一张天罗地网罩在老汉的背上,触目惊心。
旺生又把老汉的裤头往下扒拉了些,果真,那红梗一路蔓延下去了,而往上也像扭曲的藤蔓一眼绕到了脖子上,隐隐有往头发林里钻的趋势。
旺生的脸色有点不好,用衣裳重新盖住,转而询问起老汉的具体情况来,比如说,啥时候开始发痒的,这两日都吃了什么喝了什么,动了什么等等,反正问的很详细。
老杨头痒得不行,趴在那里都在抓在挠。
仔细回想再答话的人自然是余兴奎。
杨华忠也在听,但看到老汉抓挠的咔咔响,一挠就破皮出血,杨华忠看不下去上前去劝说:“爹,这玩意儿不能挠,得搽药,你越挠越不好。“
老杨头很不高兴的说:“这玩意儿没长在你身上,你说话不腰疼,我要不挠得活生生痒死!“
这边,旺生询问了个七七八八,听到老杨头把杨华忠怼得下不来台,于是对老汉说:“里正大哥说在理,这东西确实不能抓,破皮淌水黏在指甲盖里,再碰别处也给蔓延过去了。“
对于大夫说的话,老杨头是没法反驳的。
旺生转头又跟杨华忠说:“可以去打盆热水来,咱先给老汉擦擦,换身干净的衣裳,再来用药。“
杨华忠点头,转身去灶房打热水去了。
孙氏在灶房里早已烧好了一大锅水,这会子正好派上用场。
“公爹啥情况?不碍事吧?“孙氏边往盆里舀水边关切的问。
杨华忠说:“旺生还没说,不过那后背我看着都吓人,全给挠烂了。“
水舀好了,杨华忠赶紧端去了厢房。
厢房里,余兴奎已经找了一套干净的衣裳放在床边,跟杨华忠一块儿帮老杨头擦洗。
旺生打开了药箱在那里配药,几种颜色的药泥混在一块儿,屋子里弥漫着奇怪的药味儿。
“从这情况来看,老汉八成是吃羊肉触动了,先抹点药膏,这两天得忌口,辛辣,刺激,鱼虾,牛羊肉,还有老公鸡一概不能碰。“
“旺生,这情况碍事不?“杨华忠问。
旺生摇摇头:“皮肤上的事儿,问题是小问题,不过也不能轻怠,先照着我说的做两天,看看效果再讲。“
杨华忠和余兴奎皆点头。
老杨头一听是吃羊肉吃出的毛病,立马就逮住杨华忠那痛骂:“你都听到了吧?都是你害的,昨夜非得给我送啥羊肉过来,把我害成这样,这戏你心满意足了?“
杨华忠瞠目结舌。
余兴奎和旺生都哭笑不得。
旺生说:“老汉啊,羊肉是稀罕的好东西,一般人家想吃都搞不到,里正大哥也是好意。“
余兴奎也说:“老三是孝顺你才送了羊肉给你滋补,触动了也是预料不到的事,搽了药就会好的,大伯不要担心啊!“
老杨头哼哼着,顿时化身'鼻孔人',用鼻孔对着杨华忠以表心中的不满。
杨华忠站在床边,也有点懊恼。
昨夜其实在送不送羊肉这事儿上,他还跟孙氏那辩驳了几句。
孙氏的意思是既然老汉有那种'燥热'的情况,而羊肉又是温润大补滋阴壮阳的东西,最好还是不要送了。
可杨华忠去了庆安郡八天,有点心疼老汉这段时日都是饮食清淡,肉糜粥,鸡丝粥,鱼片粥,就没吃过一顿过瘾的硬货。
抱着侥幸的心思,他给老汉端了一碗焖得软烂的羊排过去,记得当时老汉看到羊排的时候还是有点高兴的。
要是晓得羊排会吃出这样的情况,杨华忠打死也不会送那碗羊排!
第7109章 死了?
老杨头吃羊排浑身发痒这事儿很快就被老杨家其他人给晓得了。
大家伙纷纷凑在一块儿商量法子,杨华明和杨永智杨永青他们都前去探望老汉。
媳妇和孙媳妇们也都跟着来了,但碍于男女有别,她们只能留在堂屋里等,等里面的男人们出来传递消息。
村子里也不乏耳尖的人,只要有一个人听说了,立马就跟瘟疫似的传遍全身。
而有些消息经过了十个人的口,就扭曲得不像样。
这不,原本是老杨头吃羊排触发了皮肤瘙痒起了红疹这事儿演变出了如下几个版本:
“听说了吗?老杨家那老汉吃羊排吃出一身恶疮来,一挠一个血洞,流脓淌血……“
“你还不晓得吧?老杨头得了怪病,身上的皮肉都烂了,白骨头都冒出来了。“
“听说老杨头冲撞了羊神,长了一身的羊毛,头上长出羊角,在地上乱爬还学羊咩咩怪叫……“
“不得了不得了,老杨头要不行了,福伯和旺生都没辙了,老汉正跟那交待后事,老三老四他们全都赶过去了。“
“怪不得先前我看老杨家智小子打从祠堂那边过来,该不会是要准备灵堂了吧?“
“啧啧,这老汉今年七十六了吧?古来稀啦,死了也是喜孝……“
“前几日夜里我听到灵堂那边有人哭,当时就猜测咱村八成要出点事儿了,没想到是老杨头要走啊……”
作为当事人的老杨头全然不知这短短半日的功夫,外面就把他传成了这样。
此刻他正趴在床上,浑身上下被涂满了药膏,嘴里哎哟哎哟的叫着。
那种钻心的痒让他痛不欲生,好几次都想伸手去挠,但杨华忠和余兴奎寸步不离的守在床边,就是为了监督他,不准他挠。
老杨头没辙,只能趴在床上半死不活的叫唤着。
关于老杨头的消息,原本大家伙儿都是很默契的瞒着谭氏的。
原因有两:
一,谭氏早就三令五申,但凡老杨头的事情不准跟她那提,她恶心,烦心,闹心。
二,大家伙儿都清楚不喜欢看到他们跟老汉有太多往来。
照着谭氏的原话,像老汉那种人就该丢到后山去喂野兽,没必要给他养老管他死活。
所以这趟羊排事件大家伙儿照样瞒着谭氏。
谭氏原本也不清楚,一直坐在东屋里做针线活,三丫头这两天去了镇上菊儿那里串门还没回来,谭氏做针线做得时候久了脖子酸痛,有些乏味,于是放下针线活去院子里走走。
“今个真是奇了怪了,前屋后院的人都死哪去了?就留下我一个老太婆也放心?“
谭氏嘴里嘀嘀咕咕着,走出了前院屋门,一眼就看到写地面路口的矮墙根下几个比她年纪小一些的妇人凑在一块儿叽叽咕咕。
“吃饱了闲着蛋疼,八成又是在编排谁家的破事。“
谭氏在村里过了一辈子,虽然骂街的第一把交椅稳稳坐着,但她自认自己的格调比那些村妇要高一些。
因为她从不跟人凑一块儿背后议人是非。
她通常对谁不爽,就直接找上门去指着人鼻子正面开骂。
“谭嫂子,是你不?你咋还在这儿呢?”
正当谭氏准备转身回屋,那边几个村妇竟然朝她招呼。
谭氏都没看清对方分别是谁家的,直接就掐腰怼了上去:“不是我是哪个?这是我家,我不在这儿我在哪儿?”
那几个妇人显然没料到谭氏的反应这么激烈,说话也就没那么客气了。
“哎哟我说老嫂子啊,你还真是沉得住气,你家出了大事了你还不晓得吧?”
“放你娘的狗屁,你家才出大事呢,你个胡咧咧的x嘴,我呸!”
昨儿夜里还一大家子男女老少一块儿吃了辣乎乎的羊排呢,那个破嘴,谭氏往那边啐了一口。
“这老嫂子脾气还真不小哩,你家老汉快死了,大伙儿都去了就你还瞒着鼓里……“
啥?
老东西要死了?
谭氏眼珠儿一顿乱转,脑子里却空白了。
那几个妇人后面说了啥,谭氏也顾不上听了,她拔腿就往村口那边跑,连身后的大门都来不及去锁。
怪不得,怪不得家里人都不见了。
这帮混球,出了这样的大事也不叫她一声,瞒得这样死!
还有那个老东西,你可千万别死啊,你死了,我打谁去骂谁去!
这一路上的村民们于是就看到了同一个现象,谭氏跑得披头散发的冲向老杨头那边的宅子,别人跟她打招呼,询问情况,她都看不见听不见了。
“连那老太太都赶去了,看来这老杨头是真的不行咯……“
“老杨家家大业大,这下办丧事肯定热闹,刚好今年正月没唱大戏,这波热闹赶上了。“
“赶你个头啊,还不快些回家合计合计,去买点草纸香烛的待会去老杨家那边烧个香?“
于是,村里大部分得知消息的人家都积极准备了起来。
老杨头过世,正好是一个跟老杨家拉近关系的好机会,于是,村里黑堂黑凤兄妹合伙开的杂货铺子突然就挤满了人,上回过年进的一批草纸和香烛没卖完,黑堂正为这事儿犯愁呢,突然就被涌进来的村民们一扫而空。
那些没买到的村民就急眼了,纷纷嚷着要黑堂想法子。
有钱不赚王八蛋,黑堂当时就拍着胸膛保证立马去镇上进货,喊上黑凤,兄妹俩拉着两辆木板车火速赶往清水镇。
“哥,这趟咱打算进多少钱的货啊?“走在路上,黑凤问兴冲冲的问哥哥黑堂。
黑堂想也不想,直接道:“把这两架板车装满为止。“
“全都得装香纸和香烛吗?要是卖不出去,春天雨水多我怕会回潮,那就砸手里啦!“黑凤说。
黑堂白了黑凤一眼,“你懂个屁,老杨头这一倒下,老杨家家大业大,那纸钱香烛还不得不要命的烧?“
“还有咱村里,隔壁村的那些人,但凡想拍老杨家马屁的,哪个不去买香纸香烛吊丧?“
“我都担心两板车还不够卖的哟!不行的话,到时候还得再来追货,丧事前后得三五天呢,对了,还有炮仗,待会咱也要多进些。“
“哥,那咱带的本金够不?“
第7110章 惊弓之鸟
“够,我把店里的钱都带过来了,趁着老杨头过世这个好机会,咱兄妹大赚一笔!“
黑凤也是兴奋点头,对于老杨头,她现在是一点儿好感都没有。
上回她不就是睡了一下杨永青嘛,搞得杨华明还来找她麻烦来了,说的话好难听。
所以这会子赚死人钱,她心里舒坦得很!
骆家。
当老杨头吃羊排吃到浑身瘙痒这个消息传来的时候,骆铁匠和王翠莲他们反应都不是很大。
庄户人家谁身上没个痛啊痒的呢,瞧了大夫抹了药膏,饮食方面再注意点儿,问题都不大。
然而,有个人却慌了。
那个人就是手握重兵,金戈铁马的冷面将军骆风棠。
“媳妇儿,你身上有哪里不痛快不?痒啊疼啊啥的,有没有?“
杨若晴摇头,“没啊,我身上好得很啊,不痛也不痒。”
“是么?你再感受感受?”
杨若晴当真又感受了一番,“真的没。”
“那这里呢?这样也不痒?”
骆风棠把手放到她脖子附近,又问。
这回杨若晴咯咯的笑了起来,“哎哟,还真痒。”
骆风棠的脸色顿时变了:“果真痒!那得叫旺生大哥来看看!”
杨若晴把手也放到他脖子里,使劲儿哈他:“痒不痒?”
“有……点。”
杨若晴嗔他一眼:“你个呆瓜,任谁这样哈脖子也痒啊,这是身体的条件反射,不要大惊小怪。”
骆风棠:“可你这不是怀着身孕嘛,你爷又吃羊排吃出问题来,我担心你也……”
有句话骆风棠不太好意思说,怕媳妇误解他的意思,昨夜岳父给爷那里送了一碗羊排,爷吃成那样,而媳妇昨夜可是吃了整整两大碗羊排呢!
他当时看到媳妇胃口好,还偷着乐,想着既然媳妇爱吃这口,回头再去搞只羊来给媳妇吃。
没想到就出了这一茬,他,控制不住的后怕,生怕媳妇也出啥岔子。
“我晓得你是关心则乱,放心吧,我爷是我爷,我是我,”杨若晴搂着他的腰微笑着安抚他。
“你再看昨夜那么多人吃羊排,大人小孩都有,大家全都好好的,就我爷出岔子,所以肯定是我爷自个的问题,你放宽心。”
这些道理就算杨若晴不说,骆风棠也懂。
懂,并不代表就真的能放宽心,还是那句话,关心则乱。
“你万一哪里痒,不可隐瞒,得第一时间跟我说。”他再次叮嘱。
杨若晴乖巧点头。
这怀娃的明明是我,可为啥这家伙比我还紧张呢?
上战场都不见他紧张,这会子跟惊弓之鸟似的,我家将军真是又傻又可爱呀!
“晴儿,稍后我们要不要过去探望下你爷?“
情绪稳定了一些后,骆风棠又跟杨若晴这征询意见。
杨若晴想了下,“照着道理,确实是该去探望下。“
“不过,我还是先问下我爹吧,毕竟咱家那老汉跟一般老汉不同。“
到时候这边花了钱买了礼品巴巴的过去探望,还要被他误认为黄鼠狼给鸡拜年。
她吃饱了撑的跑去受一顿窝囊气回来啊?
“那行吧,回头咱问问岳父岳母的意思。“
……
“千万别去探望,你爷这会子跟吃了火药似的,我和你四叔三哥他们,有一个算一个全被怼了。“
“你们有这个心意就行了,不用过去探望,何况他这会子这副情况也吃不得啥,鸡蛋都不能吃,是发物。“
既然杨华忠都这么说了,杨若晴和骆风棠自然乐见其成,打消了去探望的念头。
“也成,等回头爷好了我们再给他买些礼品送过去补补。“杨若晴说。
杨华忠再次摆手,一脸的紧张,“还是别,到时候又吃出啥岔子来了。“
杨若晴想想也是,这人上了年纪要是身上有啥暗疾,确实很多食物要忌口。
“那回头我跟旺生大哥那打听打听,看我爷吃啥是稳妥的,再给送些表达下心意。“
杨华忠是抽空回一趟家的,待会儿还要过去,孙氏和鲍素云刘氏她们几个儿媳妇也都留在那边宅子里。
然而,杨华忠还没来得及赶过去,孙氏就慌慌张张跑回来了。
“老三,你快些过去,咱娘也去了那边宅子,这会子正跟咱爹吵起来了呢,东西砸了一地。“
……
杨若晴和骆风棠也跟着来了村南边的小院里。
发现这一路上遇到好多村民都和他们一样往同一个方向赶,显然都是听到了消息过去看热闹的。
没辙,腿脚长在别人的身上,你没法不让人走。
眼睛和舌头也没法抠下来,只能硬着头皮让人看热闹了,谁让老杨家破事多呢,村里人不想看不想听都不行。
到了小宅子外面,好家伙,这阵势真是吓人。
院墙外面围了一圈村民,院墙上面还站着人,正居高临下的瞅着传来吵闹声的堂屋里。
“你们要看热闹我不拦着,站那么高,回头掉下来摔断腿后果自负啊!“
杨华忠进院子的时候大声跟众人喊了几嗓子,换来的是大伙儿嘻嘻哈哈的笑。
杨华忠也很无奈,摇摇头大步流星往堂屋赶去。
凭着杨若晴的脚力,那是一阵风的功夫就能进屋,然而,骆风棠不准她走太快,而且还要扶着她。
这不,他们两个跟在杨华忠和孙氏后面进院子,进院子的时候旁边还有妇人跟杨若晴这打招呼。
杨若晴笑吟吟跟那些妇人做了简单的回应,同时扫了一眼站在院墙上的那几个,一一顺的指着他们的脸:“待会把墙头踩踏了,自个给我挑石头过来垒起。“
那几个人都笑着点头。
“放心吧晴儿,踩坏了我们包赔就是了。“
这还差不多。
杨若晴对这块很大气,乡里乡亲的,互相看个热闹不犯法。
“谁想跟我一块儿进去看啊?“她又朝先前几个妇人调侃问。
那几个妇人伸长了脖子往屋里瞅,可听到杨若晴的邀请却用力摇头。
“想进,却不敢,你家那老太太招惹不起。“她们纷纷说。
杨若晴乐了,确实如此。
外人敢进去看,到时候谭氏的陈年老痰可是不长眼的,吃了哑巴亏没处说理儿,还是保持安全距离的好。
第7111章 这下完了
“晴儿,别调侃她们了,咱进去吧,看看啥情况。“骆风棠说。
这丫头心真大,听动静,屋里爷奶都快打起来了,她还在外面跟人说说笑笑。
“行,进屋吧。”
杨若晴在骆风棠的搀扶下笑吟吟进了堂屋。
堂屋里,桌上的茶壶茶碗全部粉身碎骨,遍地都是,走路要踮着脚尖走。
桌椅全部被掀翻。
鸡毛掸子被折断,擦桌子的抹布被撕扯成碎片像天女撒花似的散落在每个角落。
墙角的洗脸架也被推倒,上面架着的两口盆,瓦盆同样被摔了个稀巴烂,而谭氏自己则踩在另一只木盆上面,正指着老杨头所在的厢房这边骂。
刘氏和鲍素云一左一右站在谭氏身旁,鲍素云伸着手虚扶着谭氏,生怕谭氏站不稳从大盆上摔下来她好伸手接住。
刘氏则不然,她笑眯眯的打量着谭氏这造型,甚至还绕到谭氏身后去抬手跟自个比划了下。
谭氏踩在那么高的木盆上,这个头勉强跟刘氏齐平,比鲍素云还是要矮一些。
“我奶真的好袖珍啊。“
杨若晴捂着嘴跟骆风棠这低语。
骆风棠没做回应,但看向她的目光里尽是宠溺和无奈。
杨若晴随即又补充了一句,“千万别小看小个头的女人,浓缩都是精华,这战斗力爆发出来猛得很呐!“
满地的狼藉,都是谭氏的战场。
“娘这是咋啦?咋跑这来闹了?娘,咱不闹了,我送你回去吧!“
杨华忠也懒得进厢房去看老杨头,径直来到谭氏跟前,伸手就要把老太太给扶下来。
结果,被谭氏一巴掌打开。
“老三你甭管我,今个来了,就是要好好治治那个老东西的。“
“狗一样的玩意儿,老畜生,老王八蛋,给点颜色就要开染坊……“
大木盆倒扣在地上,谭氏踩在盆底,骂一句跺一下脚,两手还要拍一下巴掌。
落在杨若晴眼中,谭氏就是在边唱边跳,给她一束镁光灯,绝对的灵魂舞者,骂街皇后。
趁着杨华忠在那跟谭氏哄劝,杨若晴大摇大摆进了老杨头所在的厢房里。
老杨头坐在床上,杨永智和余兴奎在边上拽着他,杨华明站在床边咧着嘴笑眯眯的看着,表情就跟外面院子里那些村民们差不多。
谭氏在堂屋里指着厢房骂,老杨头坐在床上也朝着堂屋里吼。
谭氏跺着脚拍巴掌,老杨头手里拿着拐杖用力敲打着床沿,两人好像在合奏一支曲子,随时准备出道。
杨若晴和骆风棠这两个大活人进来,不管是谭氏还是老杨头都没有半点反应,因为他们两个完全沉浸在他们的'二人世界'中。
杨华明在看到杨若晴和骆风棠进来的时候,赶紧凑了过来,压低了声跟他们这把事情的前因后果给说了。
“你奶听说你爷出事了,专门赶过来看他,我就纳闷了,你奶进门的时候看样子是很焦急的,可进了屋看到你爷,两人还没说两句话就吵了起来,还差点动手。“
杨若晴一听,探头往堂屋瞅了一眼,谭氏还在大木盆上面蹦啊跳啊,看这战斗力,续航八小时不成问题。
而床上的老杨头也是不逞多让。
“照这么说,我奶是好意,过来关心我爷的啊,难道是表达的不到位,引起我爷的误解了?“
“哪个晓得呢,两人都快两三年没在一块儿说话了,指不定这就是他们久别重逢表达欢喜的方式?哈哈哈……“
杨华明笑了两声就捂着嘴眼珠子一阵乱转,显然也意识到这会子不适合笑。
这时候,谭氏竟然跳下了木盆冲进了厢房,来到床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夺下老杨头手里的拐杖,照着老杨头的脑袋就是一顿敲。
老杨头吓了一跳,抬起双臂格挡,于是肩膀手臂挨了好几下,背上痒,肩上痛,老汉嗷嗷的叫。
杨华忠他们一窝蜂的涌上去,赶紧抢下谭氏手里的拐杖,有人护着老杨头,有人则把谭氏拉到一旁。
杨若晴原本是想上前去拉一拉的,还没来得及抬脚,身旁的骆风棠就有了保护的动作。
他没有拦她,却是如影随形的护在她身侧。
杨若晴原本抬起的脚又放了回去,改为站在原地劝。
“奶,你这上来就打人是不对的,就算骂是关心打是爱,可你这个爱也不能太过头,得有点分寸啊。“
“死胖丫你别满嘴胡咧咧,鬼才关心他鬼才爱他,恶心人!“
“奶,你别死鸭子嘴硬了,你都来这里看望我爷了,这不是关心是啥?“
谭氏怔了下,随即说:“我才不是关心他呢,我是过来看看他断气了没!哪晓得他还活着,这个阎王不收的!“
“阎王不收,老娘就把他骂回阎王跟前去,老东西,老不死的!“
而床上的老杨头在得到了杨华忠杨华明的双重保护后,也开始展开了还击。
“鬼稀罕你来关心我?老子要是见不着你,还真能多活几年,看到你这副鬼样子,老子恨不得这就去死了干净!“
谭氏一蹦三尺高:“那你死啊,死啊,这墙撞得,这地也撞得,这舌头也咬得,这腰带也扯下来做得了绳套子挂得了脖子,你去死啊,光说不练假把式,吓唬谁呢?”
老杨头气到肺泡都炸了,也在床上蹦跶着叫嚣:“死老太婆,矮子鬼,还没老子的胯高,真把自个当个玩意儿,老子当年瞎了眼才娶了你,你就不像个女人,老子受够你了。”
“受够了你就去死啊,你咋不去死?”
“我不能死,我还得活着,我得等我的云伢……”
原本正吵得兴起的谭氏突然就像一只被猎人射中的乌鸦,嗷了一嗓子从云霄直直坠落。
她突然沉默了,沉下一双眼盯住老杨头。
老杨头闭着眼睛坐在床上嚎哭:“云伢啊,我的云伢,我想你啊我想你……”
“我吊着一口气,就是为了见你最后一面啊,你在哪哟你在哪……”
屋里除了老杨头的哭声,其他人突然都没动静了。
杨若晴扭头跟骆风棠这用眼神交汇了四个字:这下完了!
第7112章 北离
京城。
骆星辰翻看着手中的书信,良久,方才端起泡好的胖大海喝了一口。
“家里要添个弟弟或是妹妹了。”
骆星辰觉得情绪有些复杂,按理说这是好事,但不知为何,他总感觉有什么东西像是要即将要被人抢走似的。
他伸手揉了揉干涩的眼睛,这几日奋力的读书,眼睛都有些模糊了。
叹了口气后,他觉得自己想多了。
娘亲不会因多个孩子而不宠爱他的。
闭眼休憩一会,过后,他睁开眼,就提笔写了一封回信,并准备寄点东西回去。
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只是京城的一些特有的吃食。
让管家打包好了送走。
骆星辰感叹一声,他身边没有侍女啊,都是些大男人。
没办法,娘亲不让他身边有侍女,说是十八岁前不允许有……
他不得不听。
“明日就要去参加文会了,紫烟姐啥时候能回来啊?”
“怎么?我不是在吗?难道,我不如你紫烟姐?”剑眉星目的男子抱剑在怀,瞪着骆星辰。
“星大哥自然是英武无双的。”骆星辰笑起来有些腼腆。
最近星陨火气有点大,特别是对紫烟,感觉像是一个大炮仗,一点就炸。
“闲话不多说,你这次参加文会的对头资料,我给你寻来了。”星陨直接坐了下来,端起面前的茶杯,就给自己灌了一大口,这一通调查不难,但事情繁琐,还不能假手他人,须得亲力亲为,就免不得要赶路。
一天下来,怎能不口渴呢。
“星大哥辛苦了,资料呢?”骆星辰伸出手,讨要资料。
“都在这里。”
星陨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要知道,他已经尽力了,但时间紧急,他没空将资料整理成文字。
“来人,再沏一杯新茶来。”骆星辰高声叫道。
等管事沏茶完毕,星陨清了清嗓子道:“跟你说说我了解的最新情况。”
“今日又新添了几位来自外地的读书人,京城的有几位读书人退出了。”
就是因为每天都在变化,星陨才每天都在打听。
“哦?除了京城的所谓四大公子外,还有谁?”骆星辰挑眉。
京城四大公子是民间坊间,一些好事之徒排出来的,具体来说,就是四个特别有名气的年轻读书人,各自都有举人功名在身,年纪也都不大。
年纪最大的也只有二十岁出头,张安邦,擅长诗文,是大学士张廷玉的宗族远亲。
年纪最小的就是骆星辰本人了。
而其他两位,一位是冯家的冯青岩公子,另外一位则是窦家的窦金涵。
窦姓是一个很古老的姓氏,在南朝时候,曾经出过皇后,也算是早期的名门望族了。
但本朝开朝以后,窦家一开始依附的不是齐家,最后在群龙相争之中落败,大齐开国以后,便趋于边缘化了。
而在骆星辰看来,还是当初的齐太祖大度近乎于仁慈,放过了窦家,要是换一个心眼儿稍微小点的,不说灭门了,起码要把窦家流放的远远的,哪里会让他们在京城这一片晃悠呢。
“来的外郡的人不少,但其中要注意的,最有才华的只有两人,一个是北方郡的北离渊,另一个是来自江南的方一智,这两人一个出自豪门,另一个出自贫寒,虽出身不同,但他们都极有才华。”星陨道。
“北离家是不是北离大族的那个北离?据说跟大辽有关系?”骆星辰问道。
“哼,北离家,跟拓跋家好着呢……”星陨砸吧着嘴,正准备多说几句,可是下一刻,他看到骆星辰的脸,想起了一件重要之事。
骆星辰的奶奶,似乎就是大辽的长公主,拓跋家的……这话没法说下去了啊。
“星大哥,不用顾忌什么,我跟你一样,很不喜欢那种左右逢源的二五仔。”骆星辰道。
“二五仔?”星陨不明所以。
“就是内奸,叛徒的意思,那个北离家,蛇鼠两端,我早就看不惯了。”
骆星辰直言不讳道。
“还是辰少爷深明大义!”星陨哈哈一笑道,“对,就是二五仔,北离家的,都不是好东西,到时候千万不要给面子。”
“那是当然,什么北离渊,我会让他见识一下,什么是文才。”骆星辰笑眯眯的道。
“北离渊要注意,那个方一智,也不能小看,重要的是,方一智不是东陵书院出身。”星陨正色道。
“什么?江南还有不是东陵书院出身的举人?”骆星辰惊愕道。
“你是误解了吧,东陵书院还没到揽括整个江南举人的时候,最多的那一年也只有三分之一的人……”
“要是东陵书院当真能揽括所有的江南举人,你以为东陵书院还能存在?”
“江南是大齐的江南,不是东陵书院的江南,朝廷的容忍也是有限度的。”星陨道。
“是我想岔了,还以为江南都是东陵书院呢,错觉,真的是错觉。”骆星辰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既然方一智不是东陵书院的,那么,能不能争取过来?”
要知道,顶尖儿的读书人是真的难得。
江南那么大,读书人那么多,能多那么多人当中脱颖而出,想来这才学必是一等一的。
“这个,不清楚了,我只能查出一些基本情况,至于能不能招揽争取,这个就看你的了。”
星陨道。
“我个人招揽,那定然是不成的,但我不是为了个人,而是为朝廷,为皇上招揽人才,免得又被东陵书院的那帮人给招揽过去了。”
骆星辰目光炯炯道:“明日,我找机会试探一下,看看他跟东陵书院是不是一条心。”
“谋定而后动吧,方一智本身就是江南人,他也是在江南中的举人,要他跟东陵书院一条心,恐怕早就是了,要是他跟东陵书院不是一条心,以后也很难改变心意。”
星陨皱眉道:“我们不怕他跟东陵书院一条心,就怕他故意隐瞒他的真实想法跟我们套近乎,替东陵书院当内奸。”
“不怕,他要是敢那么做,以后就再也回不去了。”骆星辰成竹在胸,毫不畏惧。
第7113章 交易
“既然你已经做好了准备,我就不多说了,接下来我要回家一趟,明日我再来。”星陨道。
“星大哥你放心去吧。”骆星辰道。
“呸,呸,什么叫放心去,不吉利。”
星陨快步出门,朝着骆星辰摆摆手,转身离去。
他走的很快,似乎生怕骆星辰再说出什么不中听的话来。
……
冯美玉目光呆滞的望着书桌上的书,他的两只眼睛,已经像是螺旋状一般,看东西都是花的了。
“少爷,要不,咱们歇会儿?”梅枝在旁边用小炉子煲着汤,一会儿等汤好了,要给冯美玉吃的。
“没空歇啊,明日,哎,明日就要参加文会了,我这还没学会多少呢,而且,我答应了父亲,我要参加科举的,这要是没能成功,那爹该有多失望啊。”
冯美玉长吁短叹。
“少爷,要不我们找大少爷帮忙?”梅枝低声道。
“找他?”
冯美玉不屑的撇撇嘴。
要是以前,他可能还敬畏那个大哥冯庆苏三分,经过了一些事后,他感觉那个大哥,太过胆小怕事了,这种人,怎么会帮他呢。
就算他去求了,那也是自取其辱。
他又不是没去求过,结果呢?他愿意帮自己吗?
冯青岩那么嚣张,他敢站出来?
他连在自己家里,都不敢站出来,更何况是在外面呢。
“指望他不如指望猪会上树。”冯美玉冷笑一声继续道。
“那要不再找找李先生……”
梅枝说的李先生是冯家族学请的一位先生,学术渊博,曾经中过举人,但年纪较大,朝廷又没有好的空缺,就没有出去做官,而是被冯家请过来做先生。
“李先生历来都瞧不上我,他只会帮大哥,哪里会帮我?”
“再说,李先生也不过就是个普通举人,明日文会到场的很多都是人中之龙,别说让李先生来教人,就算让他自个亲自出场,也没有能力跟文会那些骄子们相提并论。”冯美玉叹了口气。
“哎,少爷,我见识浅薄,这要怎么办,我就不晓得了。”梅枝嘴里嘟囔着。
正如她所言,她也只能看到这么多,更多的法子,她是想不到的。
“不用多想,明日我就没想过有什么作为,只要没有太大偏差,不惹事就可以了。”
冯美玉早已经想好了,去了以后,反正人数众多,谁也不认识他。
他找个角落猫起来。
再狠狠的吃喝一番,等到了差不多的时候,就跟着大伙儿一起散场,算是去过了就行。
至于在文会上大放光彩,以后,流传出一段佳话?
这可是文会,来不得半点虚假,以他这种水平,那真是在痴心妄想,就算他灵感乍现,也不可能。
“梅枝,待会帮我个忙。”冯美玉伸手揉了揉眼睛。
“有什么事少爷吩咐就是,就怕我帮不了少爷。”
梅枝有些黯然。
要是那些家务事,她倒是可以料理的井井有条,但她绝没有那般才气来帮冯美玉铸造诗文,写就美篇。
“你能做的,就是帮我送走附近的丫鬟下人。”冯美玉道。
“少爷你这是要……?”梅枝疑惑道。
“你还记得那位吗?”冯美玉压低了嗓音,凑在梅枝的耳边道。
“嗯,自然记得。”梅枝一样压低了声音,她知道冯美玉在顾虑什么。
“我一直怀疑,那位是个极高明厉害的武者,说不定有着很大的图谋,我可以试着找那位。”冯美玉低声道。
“她会帮吗?”梅枝犹豫了一下,她想劝说冯美玉。
“要付出代价的,我怕……”
“不怕,那位有一点好,说什么就是什么,能办到就会办到。”
冯美玉道:“我想试试,真要是代价太大,我就不干。”
“好吧,少爷,我去外面带走那些丫鬟仆人,不过,不能太久,有几个是老爷派来的,他们就是要盯着少爷的。”
梅枝可以找借口让他们离开一会儿,但也仅仅只是一会儿,不能太长时间。
“好吧,就这么办。”冯美玉点头。
梅枝出门以后,冯美玉等待了些许,听见外面的声音越来越小,他随即捏紧了银元宝。
用力捏了一阵,忽然一个很不耐烦的声音传入他的耳中。
“你有何事?”
冯美玉神情一震,对自己的推测又开始怀疑了起来。
没想到,他在这种情况下,还能招出那位了。
这当真是人能够办到的吗?
“你,你在哪儿?”冯美玉下意识的道。
随后,窗户口自动打开,忽然飘进来一道身影,落在他面前。
阴气森森的女子,长长的头发盖住了脸,一身的黑袍让她整个人都显得有些可怕。
冯美玉吞了口唾沫。
尽管他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这一刻还是在心里面有一些颤动。
压抑住恐惧的本能,冯美玉尽量让自己说话的声音不要颤抖。
“大人,我想要跟您做个交易。”
“交易?你能付出什么?不好好办事,成天在想起什么?”黑衣女人很不耐烦的道。
碧蛇很不高兴,她刚从外面过来没多久,还想着去厨房吃点好的,没想到就感觉到冯美玉在招他。
不能这么惯着他了。
“大人,我想跟骆星辰交个朋友,不知大人能不能帮忙?”冯美玉低声道。
“跟骆星辰交朋友?这倒是有趣,你说说看你能付出什么?”碧蛇顿时来了一些兴趣。
“我不知道自己能拿出的够不够,我这有些私藏的银票……”冯美玉想到能拿出的也只有银子了。
“我不要银票,我可以帮你,但你要记住,你欠我的,以后,等我想到什么,你就要还什么。”碧蛇决定埋下一个坑。
“我……”忽然,冯美玉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件蠢事,他不想交易了,但话到嘴边,却又停止了。
他现在要是敢说他不交易了,这后果可能他承担不起。
碧蛇身子一晃,冯美玉感觉手上一轻。
他的银元宝已经被碧蛇取走。
“以后,你不用主动联系我了,哪天我兴趣来了我会找你。”
碧蛇转身,从窗户口离去。
第7114章 放飞自我
长坪村。
杨华忠他们有一个算一个,全都傻了眼。
大伙儿打死都想不到老杨头会自己把云伢的事儿给抖出来,破罐子破摔成这样,这是真不打算过了?
“三哥,咱咋不捂老汉的嘴?“杨华明回过神来,撸起袖子纳闷的问。
杨华忠垮着一张脸说:“来不及了,该听的都听到了。“
杨华明两手一摊,“这下真玩球了,老汉这是一心求死啊!“
杨华忠两条眉头紧紧拧在一块儿,担忧的望向谭氏,不知谭氏接下来会咋整。
杨若晴则悄悄往后退了几步,压低了声吩咐了鲍素云两句。
鲍素云点头,悄悄退出了屋子往院子外面跑去。
而屋子里,老杨头彻底放飞了自我,仰靠在被褥上,身上痒肯定还在,但也顾不上去挠了。
双腿没有知觉不能乱蹬,双手就胡乱拍打着床板,像个孩子似的哇哇大哭,嘴里一口一个云伢,一口一个我等你,死了也要见一面这种骚话。
起初余兴奎还小声的劝了几句老杨头,让他别这样,谭氏还在呢。
然而,老杨头老泪纵横,啥都不顾了。
谭氏抬起手朝余兴奎做了一个制止的手势,余兴奎闭了嘴不敢吱声。
谭氏又吩咐杨永青:“去给我端把凳子过来。“
“奶,你要凳子做啥?该不会是要拿凳子砸我爷的脑壳吧?“杨永青一脸惊悚的问。
其他人也都跟着紧张起来,连呼吸都不敢大声。
谭氏阴沉的目光依旧锁定床上的老杨头,话却是对屋里所有人说的:“放心,打从这会子起,我不骂他,更不打他。”
“青小子你去给我端把凳子过来,今个我倒要坐下来好好的听听他们这对苦鸳鸯的苦衷。”
“还愣着做啥?去呀,快去!”
随着谭氏一声歇斯底里的咆哮,杨永青打了个哆嗦,求助的目光投向杨华忠和杨华明。
杨华忠摆摆手:“那你就去端吧!”
杨永青赶紧去堂屋从地上捡起一只凳子送到了谭氏跟前。
谭氏坐了下来,扭头又吩咐孙氏:“去给我泡碗茶来。”
孙氏站在原地不敢动,她怕谭氏是要拿茶碗砸老汉。
刘氏说:“娘,没法泡啦,热水罐子和茶碗茶壶全被你给砸个稀巴烂。”
谭氏这时也想起来了。
“奶,茶水没有,瓜子我有,你先嗑点儿?”
杨若晴从口兜里抓了一大把瓜子送到谭氏手里,又赶忙退了回来。
她的瓜子不是刘氏她们惯常嗑的那种白味瓜子,而是焦糖瓜子,骆风棠专门去镇上买回来给她嗑着打发无聊的。
杨若晴这个大胆的举动,让孙氏她们倒吸了口凉气。
可没想到的是,谭氏竟然还真的伸手接过了杨若晴塞过来的瓜子,嗑了一颗,点点头:“味道不孬,还怪甜的。”
刘氏一听,赶紧凑到杨若晴跟前,双手伸了过来:“晴儿,还有不?我也来点儿。”
“有,多着呢!”
杨若晴很是大方的抓了一大把给刘氏,刘氏嗑了一颗,眼睛都亮了。
“在哪买的?回头我也去称点回来嗑,不称多,也就称个七八斤打发无聊……”
杨若晴:……
床前,谭氏嗑着瓜子,打量着老杨头,悠闲的样子就像坐在戏台子底下的观众,一点儿都不像一个被丈夫背叛的老妻。
她的反应太反常,以至于边上的其他人都陷入了深深的迷茫和忐忑里,连劝慰的话语都不知该从何说起。
大伙儿只能屏住呼吸站在一侧陪着,随时准备着,倘若谭氏控制不住上去打老杨头,他们就赶紧冲上去拉开。
事已至此,做子女的能做的也就这些了。
“你这个老东西,真是人老心不老啊,我原本还以为你瘸了老了花花心思也该歇了,没想到你还瞒着我搞了那么一出!“
“云伢是吧?你连自个孙子的女人都惦记?你这张老脸不拿去做鞋底板真是可惜了。“
谭氏瓜子皮吐得满地都是,奚落的话语也跟机关枪似的哒哒哒射出来。
老杨头暂停住嚎哭,双眼里面都是红血丝。
他像盯着杀父仇人一样的盯着谭氏,咬牙切齿的说:“我前半生都耗在你身上,撑起那么大一个家,拉扯几个儿子成家立业,我也算对得住你们娘几个,对得住我自己,也对得住天地良心。后半生我也没几年好活了,我就想为自己图个痛快,这有错吗?“
谭氏冷笑着看着老杨头这副歇斯底里的样子,摇摇头。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你想要为自个图个痛快,这事儿本身也没错。“
“可你错就错在,你把你这前半辈子算在我和孩子们的身上,难道我是一个寡妇人家带着几个拖油瓶嫁给你?孩子们不是你的子孙后代?你养育自个的子孙后代难道要算本钱?“
“你口口声声说你把半生耗在我的身上,那我的半生呢?又耗哪儿去了?“
老杨头被问得愣住了。
杨华明很是忿忿不平,从旁帮腔:“爹你这话太自私了,我听着我都替我娘寒心,替我们哥几个寒心,合着从前那些年你对我们兄弟的好都是假的啊?“
老杨头悲痛的叹了一口气,“咋是假的?咱父子亲骨肉,咋能有假?“
“要是假的,我当初就不会那么辛苦拉扯你们长大成人了!“
“爹,既然是真的,那你跟我娘这一辈子也是真的,年轻的夫妻,老来的伴侣,年轻时候你们俩和和美美的,咋年纪大了还要这样互相伤害呢?“
杨华忠也上前来,满脸心酸的问老杨头。
“老三啊,不是我要跟你娘互相伤害,实在是做了一辈子的夫妻,我真的真的腻歪了,我想要为自己痛痛快快的活一回!“
“爷,原本我是没资格说话的,因为我是孙女婿,但是作为男人,我不得不说两句。“
素来在这样的家庭纠纷上保持沉默的骆风棠竟然破天荒的出了声。
这太稀奇了,以至于老杨头和谭氏他们都齐刷刷往他这里看来,就连站在他身旁的杨若晴都有些迷惑,不知他这又是有感而发了啥。
第7115章 像句人话
“爷,大家同为男人,在娶一个女人为媳妇儿之前你就要想清楚你娶她的目的是什么。“
“媳妇儿娶回来是疼的,不是你喜新厌旧的玩具,你厌烦了奶就想换一个女人,那奶呢?她有说过要把你换掉的话么?“
“我呸,我一把年纪了宁可自己守活寡也不做那种埋汰的事儿!“谭氏往地上啐了一口。
杨若晴也顺水推舟说:“爷,就算我奶一辈子脾气倔,性子高,可她在对待感情忠贞这块是真的没法挑错的,这我都要对她竖个大拇指。“
谭氏翻了个白眼,心道谁稀罕你的大拇指啊。
不过,这话听起来像句人话。
骆风棠接过话茬又说:“男人撑起门户天经地义,不存在耗费青春这种说法,相比下女人为你生儿育女,每一回都在在鬼门关前走一遭,容颜凋零,女人有资格说这种话,男人没有。“
“男人应该感激女人为自己生儿育女绵延香火,男人也更应该守着自己的女人,从少年到白首,朝三暮四,贪心厌旧的男人是贪婪自私的,贪婪的人到最后注定总叛亲离,一无所有,还请爷……自重!“
这几乎是骆风棠做了老杨家女婿这十几年来,当众说过最多的一回。
就算是当初他跟杨若晴成亲,来老杨家接亲的时候都没说过这么多。
“说得好!“杨若晴第一个抚掌。
杨华明和杨华忠他们纷纷朝骆风棠投来赞赏的目光。
孙氏微微红了眼圈,因为女婿的话说到她们女人的心坎里去了。
而刘氏,更是瓜子都不嗑了,大声说:“听听,大家伙儿都听听啊,现在的年轻人多会疼媳妇儿,咱晴儿好福气啊,哎,我就没那么好的福气哟,要是谁也跟我说两句这种话,我给他生一百个孩子,鬼门关前走一百遭我都乐意!“
“你就甭凑那热闹了。“杨华明耸了耸肩膀,忍不住想笑。
不刷牙不洗脸不梳头,三天都不洗一回脚,每天夜里不在被窝里放一串连环屁都睡不踏实,早上起床一张嘴,满口的牙结石嘴巴比茅坑还臭的女人,哪个男人要是真跟她生一百个孩子,那个男人可以去修仙了。
世上男人都不能忍的事儿,全让那哥们给忍了,这不飞升真没天理!
“四叔,四婶,你们俩不要抬杠,这会子正说我爷奶的事儿呢!“杨若晴小声提醒。
好在这两口子都给杨若晴面子,互相不搭理对方。
床边,谭氏也略有动容的望向骆风棠。
“真是应了那句话,越有本事的男人越晓得疼婆娘,越是没本事的男人啊,越不把婆娘当回事儿,这也是就是为啥你能做大将军,位高权重,而有些男人注定一辈子庸庸碌碌,最后活成丧家犬,阴沟里的老鼠人人喊打!“
谭氏说出后面那些话的时候,眼睛是扫向老杨头的。
老杨头没反驳,坐在床上耷拉着脑袋,谁都看不清他此时此刻脸上的表情。
骆风棠对谭氏微微颔首,言尽于此,他退到了杨若晴身后。
接下来该怎么选择,就看老杨头自己了。
是继续抛弃一切去追求他的云伢,还是重回家庭,好好的跟谭氏一起安享晚年,都在老杨头的一念之间。
别人,只能劝,却不能替他拿决定。
自然,最后的后果,也必须当事人自己来扛。
谭氏接着又跟骆风棠这说:“难得你替我说了那么多话,不过,你对他说,就是对牛弹琴,不要再说了。”
骆风棠点头,他也没打算再说。
谭氏又跟屋里的其他人说:“你们都去堂屋里待着,有两句话,我想私底下跟你们爹说。”
“啊?”
“啥?私聊?”
“奶,你该不会趁机打我爷吧?”
“娘,杀人是犯法的,你犯不着为了一个老浪子把自个余生搭进去啊……”
“还是让我们陪着你吧,咱不出声,娘想说啥都行。”
“你们一个都不能走,这个婆娘不是个好人,你们得留下来,不然我性命不保啊……”老杨头直接咋呼了起来,满脸的焦急恐慌。
“……”
众人众说纷纭,总之就是不放心让谭氏跟老杨头独处。
谭氏没松口,只坚持自己的决定:“放心,杀他脏了我自个的手,我就说几句话。”
“咋?老东西你不是想要新女人嘛?这点胆气都没有?”
老杨头的抗拒突然就没那么激烈了,他停下来,狐疑的打量着谭氏。
谭氏笑得讳莫如深。
边上的人也都狐疑的在这老夫妇的身上来回打着转儿,不晓得他们俩是在唱啥暗语。
最后,老杨头发了话:“老三,你们全都去堂屋,莫跟这屋待着了。”
“爹……”
杨华忠欲言又止。
杨华明直接喊出了杨华忠的心声:“爹,我怕你会被我娘捶死!”
老杨头用力盯着谭氏,“死就死吧,不能让我如愿,死了也是解脱。”
杨华忠杨华明顿时无语了。
杨华明耸耸肩,“成,你一心求死,咱也不拦着。”
“来来来,大家伙儿都出去吧,别跟这站着了,一会儿这屋就该血流成河了……”
众人都来了堂屋里。
厢房的门还被关了起来。
刘氏和杨华明以及杨永青三个挤在门口贴着耳朵听里面的动静。
刘氏站着,杨华明觉着腚儿半蹲,杨永青彻底蹲着,三人呈‘高中低’阶梯式站位窃听。
在他们身后,杨华忠和孙氏他们茫然的站着,脸上写满了无助。
杨永进跟余兴奎那小声的说着话,杨永青扭头朝杨永进那压低声说:“你们先别说话,我这正听着呢!“
“那你听到啥了没?“
“没呢,也不晓得咋回事!“
骆风棠看了眼四下,狼藉一片,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晴儿,我扶你去院子里歇一会吧。“
“也好。“
两口子刚来到外面院子里的石磨上坐下,杨若晴发现先前看热闹的人竟然散了个差不多。
“这些人可真是没有耐性啊,这是听到里面没有打起来,觉得无趣就都走了呢!”杨若晴嘀咕着,环视四下,突然听到旁边有小猫的叫声。
第7116章 哑炮
一只瘦不拉几的小猫躲在墙角的笤帚后面,正喵呜喵呜的叫着,细细的小尾巴紧紧夹在腿后,站在那里颤颤巍巍的。
“这小可怜看着真心疼。“
杨若晴朝它那儿勾了勾手指头,学着它的声音召唤了两声,没想到那小猫竟然颤颤巍巍的朝她走了过来。
到了她跟前,歪着脑袋主动来蹭她的手背。
“哈哈,小东西好会卖萌啊。“
“是饿了吗?还是渴了?“
“这猫应该是你爷养的,你瞧,猫碗都还在那摆着呢。“骆风棠抬手指向墙角,那里果真放着两只小碗。
一碗装的是清水,另一只碗是空的,许是之前装的食物没来得及清洗,招惹了不少蚂蚁,密密麻麻的在碗里进进出出,有密集恐怖症的人看到这一幕得起鸡皮疙瘩。
“这小猫肚子也不是很瘪,应该不饿,为啥一直叫呢?“
杨若晴自言自语着,于是把它拎起来细细打量。
“呀,原来是脚趾头受伤了,棠伢子,你快看,这好像还流血了呢!“
骆风棠也蹲下身来看,点头道:“看这样子,八成是先前你奶砸东西的时候它在边上被波及到了。“
“啧啧,真是个小可怜,无妄之灾啊。“杨若晴说着,从身上拿出金疮药来准备给它处理伤口。
“你弯着腰对孩子不好,让我来给它处理吧!“骆风棠说。
“你?你不怕小猫挠你啦?“她问。
骆风棠很奇怪,他连老虎都敢打,也跟狼王追云追风父子感情好,但是,对于小猫这种毛茸茸的幼崽,他却有些不敢靠近。
这或许就像杨若晴那种敢把蛇皮从头撸到尾,却看到老鼠的尾巴就吓得牙关打颤的那种。
“可以克制。“
骆风棠说着,伸手接过的小猫。
杨若晴明显感觉到他的手指在触碰到小猫毛绒绒的后脖颈皮毛时,手臂明显僵硬了下,随即便开始给小猫处理伤口了。
确实克制的很好很好啊。
他这样克制,是为了不让我受累,真是我的贴心好棠伢子啊!
骆风棠处理伤口的本领不在杨若晴之下,很快,小猫受伤的爪子就得到了妥善的处理。
杨若晴把小猫抱到腿上,轻轻摸着它的小脑袋,同时还得留意着身后屋子里的动静。
也不知道老太太会跟老汉那说点啥,神神秘秘的还要关起门来说,声音小得就跟躲在被窝里似的,连她耳力这么好的人都听不清楚。
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杨若晴不用回头也知道是孙氏来了。
“晴儿,你们咋在这儿坐着呢?石磨不冷么?“
“日头照得暖呼呼的呢,而且,还有披风垫着呢!“
杨若晴指着身上,骆风棠的披风折叠整齐的垫着,不仅不冷,还很柔软。
孙氏笑了,“有凳子不坐,非得坐在棠伢子的衣裳上,像啥话?快些起来哦!“
在孙氏这些乡土妇人的心中,存在很多忌讳,眼前杨若晴就犯了一条忌讳。
杨若晴一脸冤枉。
骆风棠赶紧道:“岳母,不怪晴儿,是我非要她这样坐的,我们没那些忌讳。“
孙氏无奈,“棠伢子,我晓得你疼晴儿,可也别把她惯坏了。“
“娘啊,到底棠伢子是你儿子还是我是你闺女?哪有这样说自个闺女的!“杨若晴抱着孙氏的手臂故意撒娇。
孙氏捏了捏杨若晴的鼻子,“棠伢子是做大事的人,你得多体贴体贴他。“
“我哪里不体贴了?你叫他自个说啊!“
骆风棠站了过来,很认真的对孙氏道:“岳母,您尽管放心,晴儿很懂事,她值得惯。“
这话好甜啊,还有点秀恩爱的成分在里面,杨若晴老脸一红。
孙氏也忍不住抿嘴一笑。
“娘,你咋跑出来呢?不在里面盯着?”杨若晴又问。
孙氏说:“你奶也不晓得跟你爷在说啥,一时半会怕是出不来,对了,你五婶呢?咋一扭头就不见她人?”
杨若晴正想说呢,院子门口就出现了几个身影。
“呐,说曹操曹操到,我五婶回来了。”
孙氏往院门口望过去,俩个人影风风火火进了院子,除了鲍素云,还有杨华梅。“三嫂,咱爹娘这会子咋样了?”
杨华梅刚进院子就朝孙氏这问。
孙氏苦笑,别问,问就是不知道,还是真的不知道。
“走吧,一块儿进去看看吧。”杨若晴挽住孙氏的手臂再次进屋。
临走前把小猫放到地上让它自个玩去。
骆风棠收拾起披风,尾随其后。
刚进堂屋,一眼看到杨华忠和杨永进他们几个把桌子扶起了,余兴奎正在清理地上的狼藉,杨华忠和杨永进在帮忙。
而厢房门前,刘氏,杨华明,杨永青这仨还是保持先前的站位在偷听。
突然,
“噗!”
杨华明突然跳起来让到一边。
杨永青捂着脑袋跌坐在地。
“四叔你干嘛拿屁蹦我?”
杨华明乐不可支,“老子才没放屁呢,屁王就在你头当顶!”
杨永青抬头一看,哎呀妈呀,刚好看到刘氏的腚儿,那裙子还在鼓动,显然刚才那一声响屁后,接下来是哑炮。
响屁不臭,臭屁不响,一股恶臭扑面而来。
呛得杨永青满嘴冒黑烟,他连滚带爬躲到了一边,嚷嚷了起来:“四婶你吃啥了啊?为啥照着人家头顶放屁?霉死了霉死了!”
刘氏扭头笑呵呵望着杨永青,“永青贤侄,实在对不住哈,屁这玩意儿也没个把门的,四婶憋不住啊。“
“你憋不住就不能把腚儿扭过去对着别处放吗?为啥要照着我脑袋轰?“
“我真没想着要照你脑袋轰,我原本是想轰你四叔来着的,没想到被他给溜了……“
“哈哈,我就晓得你不安好心,还好老子闪得快!“杨华明捏着自己的鼻子,一副劫后余生的样子。
看来平时每个夜晚的那些屁没白蹦,蹦出经验了才逃过一劫。
“青小子你要怪就怪你四叔,别赖我啊!“刘氏继续甩锅杨华明。
杨华明龇牙咧嘴,“你这婆娘不仅一肚子屁,还一肚子坏事。“
刘氏:“老娘蹦你是给你面子。“
“你们一个个是吃饱了撑的么?都啥时候还闹?都给我消停!“杨华忠把手里的笤帚直接扔到杨华明脚上,老实人忍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