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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巅峰小雨     锦绣农女种田忙txt下载     锦绣农女种田忙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7041章 打到你笑不出来

    谭氏哼了声,扭过头去一脸的鄙夷。
    刘氏看不下去了,笑着说:“要是别人说这些话倒还情有可原,可娘你说,就有些好笑了。”
    谭氏猛地扭过头来,一脸凶狠:“哪里好笑?你说出来,要是不好笑我就打到你笑不出来!”
    刘氏才不怕呢,撇撇嘴接着说:“也不晓得从前那么多年是谁把大白小黑捧在心尖上疼着,明里暗里不晓得贴补了多少钱和吃食。”
    “那会子家里的孙子孙女里除了永仙,其他人在两个外孙面前都得靠边站呢!”
    杨华明拍了下脑袋,“我也想起来了,有一回咱爹去镇上,还请小黑去下了馆子说是给他改善生活,临走的时候还塞了钱给小黑呢!”
    谭氏的脸色顿时变了。
    变得很微妙,有点红,有点白,但最后全变成红的了。
    不知是气的呢,还是尴尬的。
    “从前是从前,现在是现在,非得把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翻出来说?有意思?”
    “再说了,有些事儿是那个老畜生做的,跟我有个屁的关系啊!”
    “奶,你要这样说那就不对了啊,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会子我爷的钱都是你在掌管,没有你的授意他敢私下给小黑钱?”
    抱歉,补这一刀的人是杨若晴。
    谭氏恶狠狠剜了杨若晴一眼。
    杨若晴笑嘻嘻的回看她。
    谭氏气得磨牙:“我先前不过就随口说了几句外孙和孙子的话,说的还是别人家的事儿,你们这一个个的跟我这挑刺,欺负我一个瞎了眼的老婆子有意思?”
    杨若晴耸了耸肩膀:“奶,你没瞎眼啊,你有一只眼睛看得见。”
    刘氏突然想到一个很贴切的词儿来形容谭氏,抢着说:“娘,你不是瞎子,你是独眼龙。”
    “独你妈个笔!”谭氏一口浓痰射向刘氏。
    刘氏一个闪,完美避开。
    那口浓痰坠落在她站过的地方,发出‘啪嗒’一声响。
    真是一坨重量和灵魂兼备的老痰啊,也只有谭氏这样的老太婆才能分泌出来,然后用经过了精密计算的速度和角度射出口腔。
    枯井底下练就了吐枣核神功的裘千尺见了谭氏,恐怕也要甘拜下风,谭氏,真正的高手!
    “好了好了,大伙儿都各自少说几句吧,咱说点正事。”杨华忠翘了翘桌子,拿出一家之主的威严来。
    双方都默契的闭了嘴,就连谭氏都不反驳杨华忠的话。
    或者说,谭氏内心就盼着能有个人出来把这个话题给转移走,从前她和老杨头咋样疼爱两个外孙,这些兔崽子们全都看在眼里,从前的偏心有多重,如今的反噬就会有多深,还是跳开这个话题微妙。
    “三哥,啥正经事啊?你说。”杨华洲仰起脸认真的问。
    杨华忠看了眼众人,“今个老王家的情况大家伙儿也看到了,我担心梅儿要一段时日才能走出这个阴影,所以这段时日,咱这些哥哥嫂嫂,得空了就去老王家转转,又或者邀请梅儿过来家里坐坐,吃顿饭。”
    “三哥,咱去转转就行了,邀请来家里坐坐也可以,这吃饭就拉倒吧!”杨华明满脸为难的说。
    “咋?你们四房揭不开锅还是咋地?我梅儿一顿饭能把你们吃到喝西北风?”
    杨华明这些小气吧啦的话听在谭氏的耳中,怒火又窜上来了。
    “这哪里像个哥哥说的话,没人情味,冷血,自私!”谭氏又骂了几句。
    杨华明架着二郎腿,浑不在意谭氏给他贴的那一堆标签。
    “娘,不是我们不舍得梅儿的那一顿饭,”刘氏在旁边一副牙疼的表情解释说:“老王家的情况你也清楚,咱不可能单独叫梅儿一个人过来吃吧?小黑得叫吧?叫了小黑那大白也不能落下啊,大白过来了那红梅呢?他肯定会厚着脸皮把红梅也带过来啊,就算不带过来指不定也要打包一份带回去给她啊,至于王洪全……哎,这饭我们四房请不起啊!”
    谭氏脸色很不好看,但却没法反驳。
    因为刘氏说的是实情,请梅儿吃饭,不可能就她一个人过来的,拖家带口一堆。
    若是换做别人家也罢,主要是大白小黑还有红梅,没有一个人是好相处的,尤其是红梅,别说四房不想她过来蹭饭了,就谭氏自己,一听到那个名字就恶心。
    “吃不吃饭你们自个安排吧,这个我不做强求。”杨华忠说。
    “不过,咱要时不时的去看看梅儿,陪她说说话,分散分散精力,免得老是想着栓子的事儿做啥都萎靡不振。”
    “三哥你放心吧,虽然过完元宵我就要回庆安郡去,但素云在家里,我会叫她时常去陪陪梅儿的。”杨华洲保证道。
    鲍素云就在边上,立马点头,“你放心,我会的。”
    杨华明和刘氏没在这方面表态,不过,杨华明在别的方面表了态。
    “三哥,人都说寡妇门前是非多,咱妹子才三十三岁就守了寡,往后要是村里有啥男人想欺负她,我第一个出头给她撑腰!”
    杨华忠脸色微变,“你说的啥?你觉得咱老杨家就摆在这儿,有哪个不长眼的敢去欺负她一个寡妇?”
    杨华明嘿嘿笑:“总怕有些老光棍和老鳏夫心术不正,不知畏惧嘛!”
    谭氏拍了拍桌子,“你们两个别一口一个寡妇的行不?那可是你们的亲妹子!”
    杨华明有点委屈,“娘,妹子如今死了男人,确实就是寡妇啊。”
    “是也不能叫,叫的难听。”
    “再难听也没法子啊,事实就摆在眼前,何况那也只是一个称呼……”“老四你是有病不?存心要气死我是吧?”
    “娘千万别这么说,儿子不敢。”
    “好了老四,你闭嘴吧,娘说的在理,那个称呼确实不咋好听,咱往后都尽量回避那个称呼。”
    “好吧三哥,我听你的。”
    谭氏抿了抿嘴,本来还想讽刺几句这个兔崽子只听哥哥的话不听老娘的话,但想到另外一件事,谭氏忍住了。
    “对了,老三,你待会还得替我跑一趟老王家,我有几句话要交待你妹子。”

第7042章 妙妙妙

    “啥事啊?娘你说。”
    谭氏满脸肃穆,挪了挪屁、股压低了声音道:“今夜是栓子的头七,你去帮我跟你妹子说,叫她今夜别一个人睡,让小黑或是大白去她屋里搭个铺子。”
    “娘,你是怕梅儿怕吗?应该不会,前几夜她都是一个人睡,没让大白和小黑过去陪啊,再说了,两小子都那么大,一间屋里睡也不方便。”杨华忠说。
    因为前几天他抽空关心过杨华梅夜里睡觉怕不怕,要是怕,就叫孙氏和鲍素云刘氏几个一块儿去给她作伴。
    结果杨华梅说她在自家屋子里睡觉,咋可能怕?
    “娘,我看还是算了吧,梅儿说过她不怕的,之前那几夜她不也睡的好好的嘛。”杨华忠又说。
    谭氏急躁又有些不耐烦的说:“前几夜是前几夜,今夜是今夜,今夜头七,不一样。”
    “头七咋啦?”刘氏问。
    “头七回魂,王栓子得回家来看看。”
    刘氏惊恐的瞪大了眼,“娘,你还真信啊?那都是人家随便说说的,当初大哥二哥去世,头七不也风平浪静的嘛,都是人吓人哦!”
    谭氏狠狠剜了刘氏一眼,“他们是他们,王栓子是王栓子。”
    杨华洲道:“就算栓子真回来,也不可能害梅儿,娘你不要担心。”
    “咋能不担心?在生是夫妻,死后是猛虎,阴阳相隔的道理你们都不懂?”
    杨华洲哑住了。
    “尤其是王栓子那个短命鬼死得那么惨,他的怨气肯定小不了,这头七回来倘若现身吓到了梅儿可咋整?你们大哥和二哥都没了,还想把个幺妹也搭进去?一条藤上结的几个瓜就留下你们哥仨你们就乐了?”
    “娘,该咋样防范您老吩咐就是了,我一条条的记下来待会就去跟梅儿那转达,只求你别误解我们就行了。”
    听到杨华忠在这赔着小心,谭氏方才气哼哼的暂按住怒火,扭头跟杨华忠这交待起来。
    “这两个八卦镜让她一个挂在窗户上,一个挂在门上,好让王栓子进不去西屋。”
    谭氏从怀里递过来一副八卦镜。
    大家伙儿凑过去看,是新娘子出嫁的时候挂在身上的,小小的大概巴掌心那般大小。
    新娘子出嫁的时候,以防邪祟入侵,通常胸腔挂一个照前方,后背再挂一个以绝后患。
    说这八卦镜威力大,怀着身孕的妇人最好不要出现在新娘子的正前方,更不能迎面走,不然会将孕妇肚子里的胎儿照破相,将来生个歪瓜裂枣或者丑八怪下来。
    “娘,你哪来的这玩意儿啊?”杨华忠好奇的问。
    从孙氏到杨若晴,从花儿到朵儿,以及三丫头她们,出嫁的时候都有一副八卦镜。
    那副八卦镜都会成为她们的嫁妆压箱底。
    娘的这副八卦镜一看就很有些年头,难道是当年嫁给爹的时候挂的?
    “你别管我这副八卦镜哪来的,反正年头久远,威力也大,拿去给梅儿挂起来就是了。”谭氏烦躁的说,直接把那八卦镜塞到了杨华忠口兜里。
    杨华忠妥善收好八卦镜,又抬起脸问谭氏:“娘,这第一条我记住了,还有其他的吩咐不?”
    谭氏想了下,又说:“今夜叫你妹子睡早一些,夜里不要喝茶水,还有就是夜里要是听到窗外,或是门口有人叫她名字,千万千万不要答应。”
    这番叮嘱听得孙氏和鲍素云她们下意识缩了缩脖子。
    刘氏和杨若晴则是越听越精神,有点恐怖片的气息啊,这老太太生错了时代,搁在现代去搞个频道半夜讲鬼故事,肯定爆火。
    “为啥不能喝茶水?这又是有啥忌讳?”刘氏真是一个敏而好学的宝宝,不仅听得投入,还能积极参与到提问中。
    而且有这个疑惑的偏生还不止她一个,这不,杨华明同学也提出了类似的疑问。
    谭氏原本是不耐烦跟刘氏那解答的,但因为提问的人多了,她不得不停下来解释:“你们两个蠢蛋,想要睡早不失眠,肯定不能喝茶,喝茶提神你还睡得着么?”
    “喝茶你尿也多,不时的下床小解,不也怕嘛,躲在被子里多好!蠢货,这都想不明白,脖子上扛的是猪脑袋?”
    两个好学好问的学生顿时讪讪笑。
    “娘,还有么?”杨华忠一脸严谨的又问。
    谭氏这回想了片刻,又跟杨华忠道:“暂时就想到这么多了。”
    杨华忠坐在那里掰着手指头默记了一遍,然后站起身:“那我这就过去跟梅儿那交待清楚。”
    谭氏正要点头,突然,杨若晴喊住了杨华忠。
    “爹,关于今夜姑父头七回魂,我也想到一条,你顺便帮我转达给姑姑。”
    “啥?你想的?”杨华忠错愕的打量了一眼杨若晴,然后压低声说:“闺女,虽然你懂的东西多,可这是那方面的事,你一个年轻女人家还是别掺和的好。”
    杨若晴愣了愣,这时谭氏发话了。
    “胖丫鬼主意多,想问题也周全,让她说。”
    而刘氏和杨华明他们的好奇心也都被勾起来了,俩个充满探知欲的好同学立马附议。
    杨华忠也没辙了,只得重新坐了回去,且听杨若晴要补充点啥。
    “老王家今夜肯定会摆供品,好让姑父回来吃点喝点,爹急得跟姑姑说,0让她单独准备两个白纸包,往里面塞纸钱,放到火盆子里烧了。”
    “为啥?”
    “那两个纸包里的钱是烧给押解姑父回来的鬼差的。”
    “啊?”
    杨华忠怔了怔,看到闺女明亮闪烁的眼,他恍然大悟。
    突然记起那一年他被官差押解去县城,一路被刁难,若是当时给官差塞点钱啥的,肯定要好一点。
    而其他人此时也都意会过来。
    杨华洲暗暗点头,对杨若晴这补充的提议很是满意。
    杨华明更是拍着大腿叫秒,“天下乌鸦一般黑,哪哪都少不了人情世故,还是晴儿想的周全啊,咱买通了鬼差,这一路你栓子姑父也不至于被刁难,二来有鬼差盯着,就算你栓子姑父对自个的死心有不甘,也不敢在鬼差的眼皮子底下咋样,一箭双雕,妙妙妙!”

第7043章 危险

    京城。
    冯家祠堂里。
    香烛已经摆好,各种瓜果,牲畜肉摆放在特定的位置。
    冯美玉点上香,放进香炉里。
    随后,他跪在地上行礼。
    梅枝站在侧面,面容肃穆的望着冯美玉。
    她毕竟不是冯家人,能跟着冯美玉进来,已经是冯美玉开恩了,自然不可能有祭祀冯家祖先的权利。
    “梅枝,按计划来,你在这里等一会,我去祠堂后面。”冯美玉抬眼道。
    “好,少爷放心。”梅枝点头。
    她那一刻差点说出少爷安心去吧之类的话,但又觉得那些话有些不吉利,就打消了念头。
    冯美玉站起身,他没再犹豫,也没耽搁时间,迈步绕着祠堂转过去。
    转到这一片祭案的侧面,那里有一扇门,可以通往祠堂后面。
    冯美玉已经想好了借口,就没有再犹豫,他用力推了一下门,目光望向前方,望见的是一处长廊。
    这扇门没有锁,有一些住在祠堂后面的人,偶尔也会通过这扇门出去。
    冯美玉关上门后,快步向前走去。
    他对后面的格局并不陌生。
    在很小的时候,大哥冯庆苏就经常带着他来这边玩耍。
    那时候的大哥,很照顾他的,可不像现在的冯庆苏,心机深沉。
    可能这就是成长的代价吧。
    冯美玉心头感叹,没多久,他就已经走出长廊。
    转弯的时候,一道身影快速的奔来,差点跟他撞了个满怀。
    “少,二少爷,是奴婢的错。”来人惊愕之下,急忙低头认错。
    “你是,素芩?酥牙的姐姐?”冯美玉发现,这个女人自己好像在哪里见过,很快,他脑海里浮出了一个形象,素芩。
    “二少爷,我是素芩,您怎么来这儿了?快跟我来。”素芩显然有些着急,她下意识的抓住冯美玉的手,拉着他向旁边的屋子里奔去。
    冯美玉愣了一下,就跟着素芩进入附近的屋子。
    素芩关上门,小心翼翼的朝着外面望了一眼,确认没有人发现,这才转身望着冯美玉道:“二少爷,这里很危险,一会儿奴婢送你走。”
    “不对啊,这里不是我家吗?怎么会有危险?难道还有杀手不成?”
    冯美玉刚想赞同素芩的话,但很快就觉得不对劲。
    他为什么要跑?
    这祠堂附近,还是冯家的院子,只要是冯家的,那就是他自己家,他干嘛要离开?
    “二少爷,不是你想的那样,这里……真的有杀手啊。”素芩急道。
    “怎么可能?我不信,我就是想随便转转玩玩,以前我经常来这边玩的。”冯美玉露出不敢置信的目光。
    其实,他知道这里危险,要不然,那个“邪物”怎么会让他来查探呢。
    要是没危险,他早就来了。
    现在他是找个正当的借口,想蒙混过关,就算那些别有用心的人,也不至于毫无理由的在冯家伤害他吧。
    “二少爷,你是不知道,这里已经不归我们冯家管了。”素芩低声道。
    “这里是我们家的祠堂,不归我们管,归谁管?”冯美玉皱眉道。
    “另外一个冯家……”素芩伸出手指,朝着另外一个方向指了指。
    “跟冯青岩有关吗?”冯美玉道。
    “二少爷你猜出来了?”素芩吃惊道。
    “这也不难猜,你说另一个冯家,那自然是江南的冯家了,最近他们家出入我们家比较多的,就是冯青岩,我猜跟他有关系。”冯美玉淡淡道。
    “冯青岩公子跟我们家主达成了什么协议,这一片就归他管了……”素芩语气顿了顿,“少爷,不要问我有什么协议,我是真的不知道。”
    “那你说什么杀手……难道还会杀我不成?”冯青岩皱眉道。
    “说不好,那杀手,太残忍了……”
    说到残忍两个字,素芩整张脸都充满了恐惧的神色。
    “残忍?”
    “对,二少爷,我亲眼见到的……前些天,一天晚上,我看见有两名黑衣人,拖着一个人从后面走过去了,走到一半,黑衣人拿起一把刀,随手就在那个人身上切下一块肉,塞进那个人自己的嘴里,让他吃自己的肉……”
    “要是别人,早就叫出声了,但那个人,一声都不吭。”
    “等那个人过了后院以后,就血肉模糊,不像个人样了。”
    素芩在冯家这些年,可没见过这么残忍的。
    “还有,我还见到有几个熟悉的下人,忽然就不见了,我打听了一下,据说有人见到他们被黑衣人带走了。”素芩补充了一句。
    “看来,真的很危险。”
    冯美玉皱眉,他本想亲自进去查探一番,冒点风险也就冒了。
    但听素芩这么说,那些人估计就是一些亡命之徒,他要是进去,估计是死定了。
    “那我现在就走好了。”冯美玉想了想,还是没打算冒更大的险。
    这种事,不要自作主张的好,先联系一下。
    “走,现在就走,白天他们一般不出现。”素芩急忙道。
    “好吧。”冯美玉点头,就准备迈步出门,但他还没有拉开门,素芩冲过去,按住他的手……
    素芩没有说话,就是竖起一根手指,摇了摇。
    冯美玉点头,也没有说话,随后,他就看到,有几道黑色的身影,飞快的从附近的长廊上掠过。
    他瞬间就出了一身冷汗。
    想起素芩描述的黑衣人的残忍,他就联想到,如果自己被那些黑衣人抓住,会是什么下场?
    等到黑衣人离开,他又等了一阵,确认没人,他才拉开门,小心翼翼的向回头的路奔去。
    回到祠堂里面后,他看到梅枝依旧站在原地没有动弹,心里不由得踏实了许多。
    “梅枝,你出门,把门带上,我一个人待会。”冯美玉吩咐道。
    “是,少爷。”
    梅枝离开以后,祠堂里只剩他一个人,陡然间就显得有些阴森森的。
    冯美玉取出藏在袖口里面的银元宝。
    他环顾一下四周,确定这祠堂里面没人,当真捏着银元宝,就有人来见他吗?
    心里转着念头,冯美玉抬手捏住了银元宝。
    他用着力气,持续捏着。
    没多久,耳边当真传来一道声音。
    “有什么事情?”

第7044章 冰糖葫芦

    冯美玉没抱希望,他其实已经在怀疑所谓“邪物”的真实身份了。
    他心里隐隐约约有个想法。
    那个“邪物”可能是一位强大的武者,不太可能是阴魂鬼物。
    而现在,他故意在一个封闭的空间里捏紧银元宝,就是为了验证自己的想法。
    但随后,出现在他耳中的声音,让他又开始自我怀疑起来。
    “有事快说。”传入他耳中的声音开始有些不耐烦了。
    “大人,我已经查探了后面的祠堂一部分地方。”冯美玉低着嗓音道。
    “你那叫查探?刚靠近,就跟小姑娘聊几句,就吓得跑回来了,这怎么算查探?”声音带着冷嘲热讽的语气。
    冯美玉瞪大了眼睛,一时之间,哑口无言。
    他没想到,自己的一言一行都落在“邪物”的注视下。
    本想着夸张的编点情节出来,现在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没话说了吧,就知道你不老实。”
    “好了,这次查探到此为止,后面暂时用不上你了,你留着银元宝,不要随便捏,就算你捏了,嗯哼,看我的心情,心情不好,别指望我会理你。”
    声音到这里戛然而止。
    冯美玉一直都插不上话。
    而等到声音消息以后,他再喊,没人理睬他了。
    ……
    碧蛇离开祠堂。
    她自然不是从外面进去的,祠堂被封闭以后,没有地方进入了。
    她是一开始就待在祠堂里面的,至于怎么知道冯美玉的行动……原因很简单,她不是一个人来的,而是带上了欧阳庆和公孙霸霸两人,三人一起行动。
    欧阳庆负责跟踪冯美玉,公孙霸霸负责府中住处那一片,碧蛇是随机而动。
    “里面情况怎样?”碧蛇朝着后面问道。
    悄无声息从一个角落里钻出来的欧阳庆,摸了摸嘴巴上的八字须。
    “很多人,有巡逻的,但外围的不严,做做样子,里面的很紧,我不敢过去,杀气很大。”
    “看来,这里是个大窝点啊,小六子很可能就在里面,欧阳庆,你继续在外面盯着,我回去办点事。”碧蛇道。
    “紫烟大人呢?怎么没见了?”欧阳庆问道。
    “她去平安县办事,这边交给我们了。”碧蛇道。
    “好吧,我留下来看着。”
    欧阳庆其实很无奈,藏在府中,像阴沟里老鼠似的,日子是相当难熬。
    但,他没办法,要是不听碧蛇的话,盗门会有大麻烦的,而且他一家子,都已经暴露了,早就落入碧蛇掌控之中。
    碧蛇想去做什么,他管不着,也不想知道,就觉得心累。
    ……
    紫烟穿着书生的白袍,两袖飘飘,走在路上,望着路边的景物,似乎随时都要吟诗作赋一般。
    跟在她身边的是米琪,暗卫新来的一位小姑娘,训练极为刻苦,能力也是成长最快的。
    米琪扮演的是紫烟的小书童,她望向紫烟的目光带着仰慕。
    “大人,你扮的书生,特别像,跟真的一模一样。”
    米琪是真的很吃惊,以前紫烟没有展示过这种程度的易容术,她从戏本上看到的什么男扮女装,一起上学产生的爱情故事,那时候就在怀疑,男扮女装,怎么样才会看不出来?
    “少见多怪,我的本事还多着呢。”紫烟啐了一口。
    “……记得叫少爷,别叫大人。”
    “明白了,少爷。”
    紫烟带着米琪,走进了平安县城。
    跟城外的破落样子不一样,平安县城距离京城不太远,属于京城管辖范围内直属的县城。
    以前的念头,京城那些外放的官,吏部看好的一些官会安排到京城附近的县城来锻炼栽培,熟悉政务。
    其中平安县就是一个栽培官员的地方,能被派到此地的官员,未来基本上都有着一份不俗的前程。
    “卖糖葫芦。”
    “新鲜的发糕,快来尝一尝。”
    “臭豆腐,独门配方的臭豆腐。”
    “……”
    “这县城挺好啊。”
    听着街道两边传来的叫卖声,米琪馋的口水都快要滴下来了。
    “外表是挺好的,但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紫烟淡淡道。
    “少爷,你不是决定要再看看吗?”米琪道。
    “你看出来了?”紫烟挑眉。
    “是啊,少爷,要是你想拿下他,就直接进县衙了,不会在外面闲逛啊。”
    “房大人毕竟是一位进士,能到今天不容易啊,这大齐栽培一位有能耐的官员,不容易,或许,他有什么苦衷呢?”米琪笑了笑道。
    “看情况吧,房飞荣,皇上都看好的读书人,在大齐那也是顶儿尖儿的人物,有什么苦衷让他贪污国家的救济粮?”
    紫烟冷笑一声道:“尽人事听天命,我只是不想冤枉一名大员,在我这里,官员犯罪与庶民同罪。”
    “少爷,我能买串糖葫芦吃吗?”米琪笑道。
    “去吧,给我也带一串。”紫烟道。
    很快,米琪蹦跳着回来,两人拿着糖葫芦吃。
    米琪吃着,嘴唇舔着糖葫芦外面的糖衣,眼眸里有泪光在闪烁。
    “小时候吃过吗?”紫烟抬眸道。
    “很小的时候,我记得我爹带我去镇子上买年货,给我买了一根糖葫芦,那根糖葫芦,真好吃。”米琪抽了抽鼻子。
    “这味道真像那时候吃的。”
    “以后……你可以经常吃了。”
    紫烟还记得米琪刚刚进忠勇侯府之时,瘦不拉几的营养不良,那副脏兮兮,怯生生的模样,都看不清楚面目。
    米琪是个可怜的孩子……
    她记忆中的爹娘,早已经不在人世了。
    一场饥荒,随即而来的瘟疫,很轻易的就夺取了他们一家子的性命,只有米琪一个人流浪街头,成了一名弃儿。
    后来,她被人贩子带走,本准备养一阵送进青楼,却中途被她逃了出去。
    最后在街头被紫烟看到,她亲自带这个弃儿回府中。
    “还记得第一次见你,你想咬我……”紫烟微微一笑道。
    “记得,少爷,那时候,我以为……少爷是坏人。”米琪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很正常,你在外面遇到带你走的,绝大部分都是坏人。”紫烟道。

第7045章 胖丫鬼主意多

    长坪村,杨华忠家堂屋里。
    “咋样?我就说胖丫鬼主意多吧?连鬼差都能被她玩得团团转。“
    谭氏撇撇嘴,看着杨若晴的目光明明是充满赞赏的,可偏偏从嘴里吐出来的夸奖话语就跟被污染了似的,让人听得浑身不舒服。
    “奶,你要是不能准确表达心里的意思可以保持沉默,涉及到鬼差那块希望你别张口就来,顶头三尺有神明,回头听到了对咱都不好。“
    听到杨若晴这么一说,刘氏第一个捂住嘴巴,眼睛骨碌碌转了三百六十度。
    孙氏和鲍素云她们也满脸紧张,她们两个可是真的很相信那些的,平时有啥悬挂于心的事情,想要寄托神灵帮助,都会在烧饭的时候跟灶神爷的神像嘀嘀咕咕好一阵。
    鬼差?得罪不起!
    谭氏没有反驳,神色也明显收敛了几分。
    “晴儿,就这么多了吧?“杨华忠问。
    杨若晴'嗯'了声,“我就这么多了。“
    杨华忠又看向其他人,意思在问询,一个人一个主意,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
    其他人也都纷纷摇头。
    除了鲍素云。
    她有些欲言又止。
    “五弟妹,你是不是想说点啥?想说你就说呀,不然三哥一会儿就走啦!“
    刘氏第一个发现鲍素云的异样,就跟猫儿嗅到鱼腥,整个人摇头摆尾顿时兴奋起来。
    鲍素云有些迟疑。
    “最烦你这吞吞吐吐的性子了,长个嘴巴不是用来说话的嘛,快说啊!“谭氏也不耐烦的催促了。
    鲍素云涨红了脸,朝谭氏那赔了个笑脸。
    刘氏已经迫不及待冲到鲍素云跟前了,一把拽住她的手臂:“五弟妹你到底想到啥了呀?快些说出来啊!“
    鲍素云赔着笑,问询的目光投向杨华洲。
    杨华洲愣了下,随即宽容的笑了笑:“这里都是自家人,你想说啥就说,说错了,也没人怪你。“
    杨华忠和孙氏他们皆点头,孙氏还用鼓励的目光看着鲍素云,不管啥话,孙氏就是希望这个五弟妹能够多一些在众人面前说话的勇气。
    得到这么多人的鼓励和支持,鲍素云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的把自己心里的那个大胆的想法说了出来:
    “我记起当年我胞兄过世,头七还魂的那天夜里,我特意在屋里摆了几样供品,还在门口和供品中间的地上撒了一些香灰……“
    “等下……“
    鲍素云的话突然被谭氏打断,众人都望向没有'素质'的谭氏。
    谭氏却阴沉着脸怒视着鲍素云:“你说你在屋里摆供品?要是我没记错,你可是咱老杨家的媳妇,你咋能在夫家给你娘家哥哥摆供品?别人是躲晦气,你这是怕那些邪祟东西不来咱家非得摆供品去招惹他过来?你个黑了心肝的东西你安的啥心?“
    谭氏不仅厉声质问,还扶着椅子扶手站起身一步步朝这边过来。
    鲍素云吓得赶紧躲到杨华洲身后,杨华洲站起身将她护在身后,面对着谭氏:“娘,你别发火,事情都过去十几年了何况这事儿还是我的主意……“
    “十几年咋啦?这笔旧账哪怕过去一百年我也得翻!“谭氏喝道。
    手指差点戳到杨华洲的脸上:“好哇老五,原来这事儿你也晓得?你这个不孝的东西,五大三粗的老爷们竟被个妇人牵着鼻子走,你有点出息不?“
    杨华洲的脸顿时黑了下来,眼瞅着也要恼怒了,孙氏和杨华忠他们赶紧出来打圆场。
    孙氏说:“娘,当时五弟妹刚生下绵绵在坐月子,没法回娘家去吊丧,老五也是心疼她才让她摆的供品。“
    杨华忠也点头:“没错,确实是这样。“
    杨华明也附和道:“我看那些忌讳也不一定准,瞧瞧,五房如今日子过得多好啊,旺盛得很呢!“
    谭氏听到大家伙儿你一言我一语,竟然全都是向着鲍素云那边,气得一蹦三尺高,手指头一个个指过去。
    “好哇,搞了半天你们这一个个的都晓得,就合着伙儿的把我这个糟老婆子瞒在鼓里是不?你们、你们……“
    谭氏捂着胸口,身体绷直,脑袋往后仰,眼睛开始翻白。
    众人慌了神,也不敢再说啥了,一窝蜂涌到谭氏跟前扶住她,揉的揉拍的拍,灌糖水的灌糖水,刘氏迫不及待的露出一双锋利的指甲想要去掐谭氏的口鼻之间,被谭氏一口糖水喷了满脸,眉毛上都在往下滴水,狼狈的退了回来。
    “娘是装的,是装的。“刘氏嚷嚷着。
    孙氏递过来一块帕子给刘氏擦。
    杨若晴则扶着红了眼眶的鲍素云在一旁安抚。
    谭氏总算能稳稳坐在凳子上了,她睁开眼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打了杨华洲一巴掌。
    那一巴掌真是用尽了谭氏的洪荒之力。
    杨华洲粗糙的脸上原本布满了焦急和担忧,此刻又多了五道清楚的红杠。
    他都被打蒙了,歪着脑袋保持着挨打的姿势一时未能反应过来。
    人群外围的鲍素云听到杨华洲挨打,脸都白了,挣开杨若晴的手踉踉跄跄着挤进人群,看到杨华洲脸上的红印时,鲍素云的眼泪汹涌而出,她噗通一声跪在谭氏跟前,“婆婆,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求你不要迁怒老五,您要打要骂就朝我来,我都受着,不干老五的事儿啊……“
    谭氏怒极反笑,“都冲你来?哈,你晓得老娘最厌烦你啥不?“
    鲍素云仰着一张泪水涟涟的脸迷茫又胆怯的望向谭氏。
    谭氏咬牙切齿说:“我最烦你这种柔柔弱弱动不动就哭,却又把男人抓得牢牢的臭德行,呸!“
    鲍素云被谭氏啐了一脸。
    旁边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刘氏吓得往后退,生怕被波及。
    孙氏则壮着胆子上前来揽住鲍素云,并对谭氏说:“婆婆,素云老实本分,半辈子都唯唯诺诺的好脾气,对娘也是尽心尽力的伺奉,娘何必要这样羞辱她?”
    “啥?老三媳妇你说啥?你再说一遍试试?”
    孙氏愣住了。
    先前那番话是在她极其的愤怒之下破口而出的,这会子对着婆婆的眼睛重说一遍……这舌头咋突然就打颤了呢?

第7046章 我来说

    “娘不敢说,我来说。“
    杨若晴双手齐出,直接把蹲着的孙氏和跪着的鲍素云一把拽到身后,并让她们二人稳稳当当的站着。
    “我五婶当年娘家最亲的人就是哥哥,唯一的哥哥去世她因为坐月子不能回去送他最后一程而心中愧疚,在屋里偷偷摆点供品咋啦?“
    “每个人都是娘生爹养着长大的,又不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她凭啥不能用自个的方式去祭拜一下亡兄?“
    “死胖丫你懂个球,这里是老杨家,在老杨家给她哥哥搞那些玩意儿对老杨家不利!“
    面对谭氏的反驳,杨若晴嗤之以鼻。
    “若是五婶在老杨家的堂屋里,当着老杨家祖宗牌位的面搞那些,奶你可以说她不懂事。可她是在自个的屋子里整那些,何况那时候老杨家已经分家了,五房是另起炉灶的,凭啥她不能搞那些?若是我五叔同意,五婶都能给她哥哥竖个牌位放在家里供,逢年过节祭拜。“
    杨若晴说者无意,可边上听者有心。
    杨华洲和鲍素云几乎是同时抬起头来朝她这看来。
    夫妇两个的眼神,极为复杂纠结,尤其是鲍素云,甚至还有种秘密被戳穿的心虚样。
    杨若晴心里咯噔一声,她方才真的只是话赶话才说的,毕竟鲍素云娘家是一个人都没有了,哥哥英年早逝并未留下一儿半女。
    嫂子早就跑了,这些年不知浪迹在多少个勾栏院间。
    作为唯一的妹妹,她给死去的哥哥祭拜,这有毛病吗?
    这没毛病啊!
    “老五,你个混球,该不会真的被胖丫说中了在家供着你大舅子的牌位吧?“
    谭氏的眼睛危险的眯起,身体前倾,精明又狠厉的盯着杨华洲,恨不得盯到杨华洲的眼珠子里去。
    杨华忠和杨华明他们也都惊讶的望向杨华洲。
    他们不是不满杨华洲这样做,而是诧异杨华洲真的能为了鲍素云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可见这两口子的感情有多深!
    鲍素云咬着唇,脸上的血色早已褪得一干二净。
    就在她快要坚持不住再次跪下来跟谭氏这认罪,把所有责任全部扛到自己身上的时候,杨华洲突然出了声。
    “没错,我确实给素云她哥立了个牌位,就摆在我们五房后院的那间杂物房里,逢年过节我们也都会在那牌位前放点供品啥的……“
    杨华洲话没说完,肩膀上,脸上就被谭氏的巴掌拍得风雨不透。
    谭氏边拍边骂,歇斯底里的样子很是吓人。
    杨华洲突然双手握住谭氏的手,大声说:“鲍家已经没人了,我们给她哥一点供奉让他不至于成为孤魂野鬼咋啦?这过分了吗?“
    “牌位我是立在我们五房,不是放在老杨家老宅,就算哪里不吉利那也是我们五房扛着,老杨家早就分家了,不会影响到哥哥嫂嫂他们这些房的,娘你能随我们吗?“
    谭氏还是哭,骂,闹。
    杨华忠思索了片刻,也说:“娘你的心情我们理解,你也是为了老五他们好,不过,鲍家情况特殊,我觉得老五他们那么做也算是有情有义有担当了。“
    杨华明说:“老五这是积德,换做是我,可做不到。“
    刘氏刮了杨华明一下:“你扯蛋,我娘家哥哥嫂嫂侄子一大堆,你想这样还轮不到你呢!“
    杨华明一脸夸张:“倘若要是出了啥岔子都死绝了呢?“
    刘氏的脸黑下来,脱下脚上的鞋子追着杨华明打,“有种莫跑,看我不打烂你的嘴……“
    没有人搭理追打的刘氏和杨华明,余下的人把关注点都放在谭氏和杨华洲这边。
    杨若晴更是再次挺身而出,“这件事是五房的私事,奶你就别管那么多了,人到了这个年纪该吃吃该喝喝,不该你操的心少操,你自个解脱了咱后辈也跟着轻松点,儿孙自有儿孙福,你和我爷从前一辈子就操心两个人,一个是我姑,一个是永仙大堂哥,结果又能咋样呢?还不是该咋样就咋样!“
    “晴儿这话说的在理,这事儿就翻篇吧。“杨华忠再次出来居中调停。
    杨华洲站起身,过去从孙氏手里接过摇摇欲坠的鲍素云扶着,两口子依偎在一起,情绪都低到了谷底。
    谭氏整个人就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虚脱的靠在暖桶凳子上默默垂泪。
    屋里的气氛陡地沉了下去,压得人心口发胀。
    于是,杨华忠又打发大家伙儿散了散了。
    刘氏和杨华明也屋外进来,杨华明脸上红通通的,一看就是被鞋底板子给拍了。
    刘氏跟在后面边穿鞋边蹦跳着进来,头发乱糟糟的,八成是先前用鞋底板子拍杨华明嘴巴的时候被他褥了头发。
    “呀?这就散场了?我们是不是错过了啥啊?“
    刘氏进屋后,迷迷瞪瞪的问。
    孙氏朝她使眼色。
    刘氏就是这点机灵,立马就拿双手捂住自己的嘴,露在外面的眼睛里赔着笑。
    杨华明甩甩手立马掉转身形并招呼刘氏:“蠢婆娘走啦走啦,回家去啦!“
    “哦!“
    刘氏应了声,正准备转身跟着走的时候,便听身后响起杨华洲的声音,话却是跟谭氏那说的:“娘,我扶你一块儿回去吧?“
    从腊月中旬到元宵前后这一个月里,谭氏是跟着五房住的。
    谭氏冷哼了一声:“我不去,你们五房有脏东西,我怕!“
    脏东西?
    杨华洲愣了愣,一时竟没反应过来。
    鲍素云却是听明白了,她捂住嘴,啜泣着跑出了堂屋。
    “娘,你何必要说这种伤人心的话?这些年素云对你难道差了吗?你自个摸摸良心想想吧!“
    撂下这话,杨华洲转身毅然离开,不想再跟谭氏那纠缠了。
    谭氏坐起了身子,指着杨华洲跑开的背影斥骂:“你们看看,这就是我养的好儿子,娶了媳妇忘了娘,呸!”
    杨华忠杨华明面面相觑,只能苦笑。
    同为媳妇的孙氏涨红了脸垂下头去,刘氏则是扭着脖子翻着白眼来对抗谭氏。
    杨若晴直接摇头:“奶,五叔要是不孝顺,这天底下就没有孝顺的儿子了,我好言劝你一句话,得饶人处且饶人吧,母子情分也是经不起你这样闹腾的,众叛亲离的下场就是像我爷那样,你自个好好想想吧!”

第7047章 急死人了

    人都散得差不多了,谭氏一个人呆呆的坐在暖桶凳子上,看起来有点凄凉。
    孙氏早就被杨华忠打发去了对面的孙家,以接峰儿和福娃为由,恐怕不到烧晌午饭的时候是不会回来的。
    堂屋里,独留了杨华忠和谭氏母子俩。
    杨华忠说:“娘,既然您老不想去五房住,那就来我这住吧!”
    谭氏摇摇头,“我哪都不想去住,去哪住都是给人添乱,人都不稀罕。”
    这又来了……杨华忠眉头皱着,真是一次次的按捺着自己的脾气,不停的告诉自己,这是自个的亲娘,亲娘……
    “那娘你总得有个去处吧?”他又问。
    谭氏动了动嘴角:“老宅,东屋,那里才是我真正的窝。”
    杨华忠叹了一口气,“好吧,待会我叫晴儿娘去收拾下,我这会子得去趟老王家,娘你要不跟我一块儿去转转?”
    谭氏第一反应应该是想去的,因为杨华忠话音刚落她的屁股就从暖桶凳子上抬起来了。
    可不知又想到了什么事,她鼓着腮帮子又坐了回去,满脸赌气:“我才不去呢,这会子看到你们兄妹我都烦,你妹妹也是个软骨头没主意的,枉费我前段时日的苦心教导!”
    杨华忠只能苦笑,摇摇头,自己先出门去了。
    经过孙家的时候,他特地拐了进去,跟孙氏那说了谭氏的事儿。
    孙氏说:“那我这就去收拾东屋吧,趁着今个还有日头,把被褥搬出来再晒晒。”
    “也行,晌午就让娘在咱家随便凑合几口,吃过饭咱就把人给送去东屋得了。”杨华忠又说。
    孙氏当然是赞同的啊,老太太这几天火气大,留在家里照顾,指不定又得撞枪口,还是住回老宅好,大不了他们这些做儿子媳妇的受点累,多跑几趟好了。
    杨华忠走了几步,突然想到什么,又停了下来。
    “咋啦?不是说要去老王家捎话么?”孙氏讶异的问。
    杨华忠有点尴尬,“我在想,之前五弟妹那话就说了半截,她当时到底是想叮嘱梅儿点啥?”
    听杨华忠提起这个,孙氏也猛然才想起还有这么一茬,只因当时堂屋里实在太乱了,老太太揪住那些陈年旧事发飙,以至于大伙儿都忽略了五弟妹想要说的话。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啊,只能去问素云。”孙氏说。
    杨华忠苦笑,“先前因为这些事儿五弟妹都哭走了,再去问也不好,算了算了,不问她了,就当没有这回事儿吧……”
    “到底是啥事儿让你们两口子这样为难?说出来,我帮你们琢磨琢磨。”大孙氏干练又干脆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原来是先前堂屋里的孩子们玩饿了,她抽空去灶房做了两碗鸡蛋羹刚好端过来。
    “姐,没啥事儿。”
    “咋没啥事儿?我都在你们身后听了有一阵了,到底是啥事儿啊?说出来听听嘛!”
    孙氏打量了几眼面前的姐姐,姐姐原本个头就高挑,人也生的结实,后来家里杀猪,一方面吃的好油水足,另一方面经常逮猪也练出来了。
    所以如今的她真的是又高又壮实,膀阔腰圆,名副其实的女汉子。
    可就是这样一个膀阔腰圆的女汉子,却也是最喜欢听那些闲言闲语,哎,女人的本性真的不因外形的变化而变化。
    “算了,就跟姐这说吧,都是自己人,说了也无妨。”
    最终,还是杨华忠松了口。
    大孙氏可激动了,“快说快说,说完了我还等着给孩子们送蛋羹呢。”
    孙氏接过蛋羹,“你跟老三那打听吧,我替你先把蛋羹送去给孩子们吃。”
    可不能因为听闲话而耽误了孩子们吃蛋羹。
    待到孙氏端着蛋羹离开后,杨华忠跟大孙氏那原封不动转达了鲍素云的话。
    听完,大孙氏拍着大腿很是激动的说:“哎呀呀,这事儿你们问我不就成了嘛,我懂我懂。”
    “姐,你懂啥?”孙氏的声音在后面响起,原来她是把蛋羹送到堂屋,让黄毛和花儿自个去喂各自的孩子,然后她自己又出来了。
    “还能有啥?当然是素云说的那个撒香灰的事儿啊。”大孙氏说。
    “撒香灰的作用到底是啥呢?”孙氏好奇的问。
    大孙氏抿了抿嘴,一脸的神秘,她压低声对面前的杨华忠和孙氏说:“也不一定要撒香灰,没了香灰还可以撒灶底灰,或者石灰啥的,总之,只要能让在它上面行走的东西留下自个的足迹就成了。”
    “留足迹?为啥?”
    “哎哟,我的个傻妹妹啊,咱小时候听娘她们那些妇人雨天凑一块做针线活的时候闲聊的话你都忘了吗?”
    孙氏不好意思的摇头,她早就忘了,前辈的妇人们都说了些啥啊?
    大孙氏接着说:“老一辈人说,头七夜去世的亲人由鬼差押解着回家来看看,算是跟家人,跟这一世的阳间亲戚朋友做最后的告别,完事了回底下去,有罪的就得被打入十八层地狱受刑罚,没罪的就得喝孟婆汤,准备下一世的投胎了。”
    “押解回来的时候还跟前世差不多的身高长相,可等到离开的时候,就会现出下辈子要投胎转世的物种,撒灰的目的就是让它把脚印留在灰地里,好让后人们通过那脚印来推测已逝的亲人来生变成了什么。”
    “啥?还有这种说法?那当初咱娘头七回魂姐你弄了吗?”孙氏惊愕连连。
    大孙氏说:“当然弄了啊。”
    “姐,那你快跟我说说,咱娘来生变啥?”孙氏激动的抓住大孙氏的手,好像她不告诉她,她就一直不松手的架势。
    大孙氏叹口气,“哎,咱娘没在灰上头落下啥印子,我问过老一辈的人,出现这种情况只有两种可能。”
    “哪两种?”
    “咱娘有罪孽,回去了得接着受刑受罚。”
    “那不可能,咱娘一辈子不晓得有多好呢。”
    “我也这么觉得,那应该就是第二种了,不然说不清楚她老人家为啥没留脚印了。”
    “第二种是啥?我的好姐姐,你快些说呀,真是急死人了!”

第7048章 你别信

    “姐,第二种情况到底是啥呀?你快些说啊!“孙氏忍不住又催问了一遍。
    大孙氏说:“我也不能确定啊,若照着老一辈人的说法,咱娘指不定是坠入了饿鬼道去了,但凡她坠入人道还是畜生道,咋地也该有个脚印吧?“
    “啥?饿鬼?咋可能?姐你别瞎说了成吗!“孙氏捂住嘴,眼中含着泪,心疼得一抽一抽的。
    娘当初是生病走的,生的是一种奇怪的病,吃不进东西的那种遭罪的病。
    到最后,活生生饿成一把皮包骨才走的,若说娘成为了饿鬼……
    “大姐,你忙你的去吧,我和晴儿娘说几句话。“
    杨华忠看到孙氏这副样子,很是担心,有些焦躁的打发走了大孙氏后他赶紧拉着孙氏往边上去了几步。
    “大姐啥都不懂,你别听她瞎掰。“
    “那是我们的亲娘,大姐咋会瞎掰呢?指不定我娘真的坠入了饿鬼道……“
    杨华忠摇头,“你呀,就是耳根子太软了,大姐她懂个啥?“
    “你别被大姐的话扰乱了心绪,岳母那么好的人,一辈子都与人为善,她咋可能堕入饿鬼道呢,你别信!“
    “他爹,那你说,我娘投胎做了啥?“孙氏抬起一双泪眼充满希翼的问。
    这个问题可把杨华忠给问住了。
    “我也不晓得,但绝对不是饿鬼,这个我敢打包票。“
    显然,杨华忠的这个回答并不能让孙氏解脱。
    杨华忠一咬牙,“要不这样吧,袁道长懂这块,改天得空我陪你去一趟道观让他帮忙算算?“
    “嗯!“孙氏含泪点头。
    杨华忠抬起粗糙长满老茧的手轻轻抹了把孙氏脸上的泪痕。
    “那这事儿你先放一边,这会子还是正月呢,孩子们也都在家,你这副样子会吓到他们的。“
    这话对孙氏起了作用,她赶紧抽出帕子来把脸上最后一点泪水擦干净。
    又推了推杨华忠:“时候不早了,你赶紧去老王家捎话吧,我也该回家去烧晌午饭了。“
    “好,那我去去就回,你答应我,不准再哭,更不准瞎琢磨!“
    孙氏挤出笑来,朝他挥了挥手:“快去吧!“
    老王家。
    杨华梅已经在灶房烧饭了,小黑坐在灶膛口帮她塞柴禾。
    看到杨华忠进来,小黑抬头朝他这咧嘴嘿嘿一笑,叫了声“三舅”,然后眼睛直往杨华忠的双手瞄。
    十六岁的人了,思维还停留在孩童,看到三舅的手里没有带吃食,他的兴趣就怏怏了,埋下头接着扒拉灶底灰一个人玩耍。
    “小黑,三舅来了你也不给他泡茶?”
    杨华梅菜薹切了一半,满手的菜叶子,只得吩咐小黑。
    小黑不情不愿的抬起头来,身体要起不起的样子,嘴里还问:“三舅,你喝茶不?”
    杨华梅拉下脸来:“你这孩子咋这么不懂事?直接去倒就是了嘛,问啥问?”
    小黑这才丢下手里的烧火棍站直了身,经过杨华忠身旁时被他拉住。
    “三舅喝了茶过来的,你不要泡了。”
    “不泡不行,我娘得骂我。”
    “是我不喝的,你娘不会骂的。”
    小黑又看向杨华梅,杨华梅无奈叹口气:“那你就别泡了。”
    “娘,我肚子痛想拉屎。”
    “先前不是去过一回吗?”
    “没拉干净……”
    “懒驴上磨屎尿多,那你快去快回!”
    小黑捂着肚子跑开了,杨华忠顺势坐到灶膛口,拿起小黑的烧火棍往灶膛里塞了一把柴禾。
    “哥,不用你塞,我一个人成的。”
    杨华梅过来要接下杨华忠手里的烧火棍,被杨华忠避开。
    “没事儿,刚好我烘会手,这春寒料峭的还怪冷。”
    既然三哥这样说,杨华梅也就随他了。
    “三哥,你这会子过来是不是有啥事儿啊?”杨华梅退回到锅台后面,接着切菜。
    “嗯,今夜栓子头七回魂,娘有几句话打发我过来跟你说下。”
    听到栓子和头七这几个字眼,杨华梅切菜的动作明显慢了下来。
    她埋着头轻声问:“娘叮嘱啥了?”
    杨华忠于是把之前谭氏和杨若晴说的那几条完完整整的说给了杨华梅。
    末了,又把撒香灰的那个也说了。
    “最后一条你自个看着办,不撒也行。”
    杨华梅的眼泪啪啪掉落在菜板上的青菜里。
    她赶紧背过身去抬起围裙抹泪。
    杨华忠看到了,只能对着灶膛里的火叹口气。
    “人死不能复生,梅儿,你得想开点,为了孩子们,也得好好过下去。”
    他起身过来摸了摸杨华梅的脑袋,从口兜里掏出五两银子来塞到她手里。
    “三哥你这是做啥?我不要银子使,你快些拿回去。”
    杨华梅看到银子,慌忙摆手拒绝。
    杨华忠却执意将银子塞到她手里,“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了,这银子原本就是你的,除了这五两,还有二十两,我帮你存在钱庄。”
    “啊?这是啥情况?我记得我和栓子都没给过你钱啊?”杨华梅满头雾水。
    杨华忠看了眼灶房外面,确定大白小黑红梅还有王洪全他们都没过来偷听,于是把灶房门掩上。
    “梅儿,这钱其实是栓子赚的。”
    “啥?咋可能?不可能,他月例多少我一清二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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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的是他赚的。”杨华忠一脸认真,按照之前跟谭氏和杨若晴那里商量好的说辞,接着说:“这二十五两银子其实是学堂这两年的额外福利,栓子都存在晴儿那儿了。”
    “不可能,要真是他存的,当初我俩盘账的时候他咋一个字儿都不提?”
    “而且好几回我们一块儿为钱发愁呢,要是真有那笔钱他不可能不说的。”
    “三哥,我晓得这钱肯定是你们凑给我的,但我真的不要,你拿回去吧……”
    杨华忠就知道杨华梅肯定会拒绝,于是照着剧本和台词又劝了一番。
    “栓子当初把这笔钱放在我们那边的时候,就说了,说这钱将来是留着你们两个养老用的,就怕孩子们不孝顺……不到万不得已这钱都不能拿出来。”
    “如今,这钱我先拿五两银子给你,余下的二十两你若是要自个收着,回头我就给你从钱庄取出来……”

第7049章 那你接着斗气吧

    杨华梅泪流满面,口中喃喃着:“栓子,栓子……”
    杨华忠把五两银子塞到杨华梅手里,“好好保重自己,有空常回娘家看看,有啥问题自个解决不了就去找三哥,三哥先走了……”
    杨华忠走到院子里,刚好跟对面屋子里出来的大白兜面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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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白挺意外的,忙地跟杨华忠这露出热情的笑容:“三舅,你啥时候过来的?屋里坐,我给你泡茶……”
    杨华忠停下来朝他这微微一笑:“来了有一会儿,跟你娘说了几句话。”
    “哦。”
    大白朝灶房那看了一眼,神色峻冷下来。
    “爹和娘一辈子感情好,爹突然就这么猝不及防的走了,娘心里不好过。”他说。
    “不过三舅你放心,我会陪在娘身边安慰她的。”
    杨华忠很满意大白能这样想,似乎真的比坐牢之前懂事了很多。
    “大白,你能这样说,三舅真的很意外,也很欣慰。”
    “你是哥哥,这个家往后就指望你了,照顾好你娘。”
    “嗯!”
    杨华忠拍了拍大白的肩,转身离开,大白甚至还亲自送到了院子门口,目送他离去。
    等到杨华忠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墙角拐弯,大白脸上的笑色瞬间没了,往地上啐了一口,眼底都是不屑和轻蔑。
    但当他转身走向灶房,口中喊着‘娘’的时候,脸上又恢复了孝顺体贴的模样。
    回到家,孙氏还在烧饭,谭氏坐在堂屋的暖桶里耷拉着一张脸。
    显然,老太太还在跟五房斗气呢。
    坚决不和解,不原谅。
    “娘,这都过去好一阵了你咋还在生气呢?”杨华忠直愣愣问。
    谭氏哼了声,扭过脸去不搭理杨华忠。
    杨华忠很不喜欢家里被这种气氛笼罩,身为一家之主他觉得自己有必要化解这种不良气氛。
    他蹲到谭氏跟前耐着性子哄:“娘,您老消消气吧,实在不行把我打一顿也行,只要你别再生气了。”
    谭氏翻了个白眼:“我可是一个恩怨分明的人,是谁的事儿就该谁来顶,不滥杀无辜。”
    大过年的,这个词儿说的……杨华忠嘴角一阵抽搐。
    谭氏指着大门口义愤填膺的说:“就算他们两口子过来跪在我跟前磕头认罪,这事儿都甭想揭过去。”
    “那要咋样才肯揭过去?”
    “这还用问嘛?把那牌位烧了!”
    杨华忠楞了下,随即摇头。
    那您老还是接着斗气吧,我管不了了。
    “娘,话已经给梅儿那带到了。”他换了个话题说。
    提到杨华梅,谭氏被愤怒扭曲的面孔稍稍恢复了一点点。
    “梅儿还好吧?没寻死觅活吧?”
    “没呢,我过去的时候还在灶房烧饭,小黑给她打下手。”
    “嗯,晓得要烧饭吃饭就行。”谭氏说。
    “对了娘,我把那五两银子给了梅儿,余下的二十两她说还放咱这儿让咱帮着存着,一年拿一回利息就行。”
    “二十两银子一年能有多少利息啊?”谭氏好奇的问。
    虽然她管老杨家的账目管了几十年,手里头曾经经手过最多的钱达到过将近三十两。
    但她从未想过要把钱拿出去存钱庄,又或者拿去放印子钱。
    她不信任任何人,她只相信自己的那只木匣子和木匣子上的铁锁。
    杨华忠认真的想了下,还拿出算盘来噼啪敲了一顿后,报给了谭氏一个数:“二十两银子一年下来的利息差不多有一千五百文钱。”
    “呀,这可不少啊,给你妹子慢慢花,至少饿不死。”谭氏说。
    杨华忠点头,“所以我就没强劝她把钱全拿回去,我帮她存着,慢慢给她。”
    “不过先前出来的时候遇到大白,我看大白那言行举止好像比以前懂事多了,这钱毕竟是他的,瞒着他,我这心里还真有点过意不去……”
    谭氏摆摆手:“老三你可千万别犯糊涂啊,知人知面不知心,且不说咱还不确定大白那小子可不可信,就算真的洗心革面了,咱也不能啥都往外说。”
    “那小子身边还有个红梅呢,男人最怕的就是婆娘吹枕边风,再孝顺的儿子都给你吹歪咯,你瞧你五弟,还不就是被鲍素云给吹的……”
    得,这话题兜兜转转又跑回五房了。
    杨华忠赶紧起身,“行,我听娘的,不跟大白说。可就怕梅儿自个藏不住话……”
    “哼,你妹子她要是藏不住,那将来遭罪的也是她自个,我不心疼!”
    “娘你就口是心非吧!”
    老王家,灶房里。
    “娘,你别哭了,你还有我们呢。“
    大白进来的时候,杨华梅还站在那里抹泪,灶膛里的火势就剩下一星半点,锅里也没有放油,菜薹切了一半堆在砧板上。
    大白走过去拿起菜刀准备切菜,被杨华梅拉开。
    “这里用不着你,你去你那屋陪红梅吧,她如今是咱老王家的祖宗。“
    大白一下子就听出杨华梅话里赌气的成分。
    “娘,原本红梅是打算过来烧饭的,可她这不是去了趟山里么,指不定是受累了,回来的时候就觉得腰酸,肚子还有点小痛。“
    “是我怕她出啥事儿,就拦着没让她来灶房,先前在屋里跟她说话的时候她还说心里很不安。“
    杨华梅冷着脸子切菜,“又没人叫她去山里烧香,是她自个非得跟去的,就生怕咱长坪村的人不晓得咱老王家认了她这个媳妇似的,把自个当个香饽饽,多荣耀啊!“
    大白没反驳,埋头往灶膛里添柴禾。
    杨华梅炸油的时候在数落红梅,翻炒菜薹的时候也在数落红梅。
    发现大白一直都在默默的塞柴禾,半句辩解的话都没有,更没有维护红梅而跟她这个娘杠,杨华梅的心里多少还是很宽慰的,怒火也悄然熄灭了一些。
    最后,她长叹了口气,“这里不用你塞柴禾了,你还是去陪着她吧,双身子身边缺不得人,去吧去吧。“
    大白听出杨华梅这是妥协了,于是抬起头说:“适可而止的陪就行了,我不仅是她男人,是她肚里娃的爹,同时我也是娘的儿子。“

第7050章 将有不速之客到访

    杨华梅很是意外的看了大白一眼。
    灶膛里火势旺盛,映着他坚毅的面庞,这一本正经的样子竟然有几分栓子年轻时的样子。
    杨华梅心里一热,眼眶微微湿润。
    “难得你有这份心。“她轻声说。
    大白又道:“娘你放心,就算爹没了,我出去讨饭也不会让娘饿着肚子的,何况,我是一个有抱负的人,我肯定是要再去做出一番成就来给娘涨脸,让娘过上好日子。“
    “娘不图啥好日子不好日子的,娘也用不着你给娘涨脸,只要咱一家人和和气气过日子,你们不给我惹事生风,不给我丢脸,我就满足了。“
    这一切都是杨华梅的心里话,真的,她再不是从前的那个杨华梅了。
    再没有那种假大空的自信觉得自己生了两个宝贝儿子,将来要扭转乾坤的那种旷世奇才……
    她早已认清了事实,接受了自己是普通人,也接受了儿子们同样是普通人。
    普通人就该有普通人的活法,赚自己能力范围内的钱,若是靠着运气不小心赚了超出自己能力的钱,那将来也必定会败给自己的实力。
    就像大白当初经营白梅斋那样,火爆一时,却也是昙花一现。
    “娘,你放心吧,我能撑起白梅斋,我同样能东山再起,你要相信你儿子的能力。“大白又说。
    对上儿子这灼灼的目光,杨华梅还真的有点被触动到了呢。
    “而且,这段时日我一直在琢磨赚钱的点子,已经有些一些眉目,等过完元宵我要出趟门,去镇上实地考察一番。“
    “儿啊,你有抱负是好事,可你要走正道。“
    “娘把心放到肚子里吧,我是吃了教训的,一定踏踏实实赚钱,将来让娘体体面面的回娘家。“
    这句话一下子戳中了杨华梅的泪点,眼泪刷一下就掉下来了。
    “好,娘等着那一天。那,在那之前娘能帮衬你啥么?比如说钱啊啥的……”
    大白直接摇头:“不要,我要是跟娘这要钱,那我成啥了?跟从前的我还有啥两样么?”
    大白似乎越说越恼火,感觉受到了羞辱般,“这种话娘往后不要再说了,成不?”
    如果说先前杨华梅的感动是真的,那么上一句问话里的警惕和试探其实也是真的。
    但大白这番义正辞严的拒绝,也是真的让她彻底放下了戒备。
    但她还是强忍着没告诉大白她身上此刻就有五两银子,以及他三舅手里还有二十两银子的事。
    “大白,过完元宵还是好冷,不如等到正月底再走吧?“
    慈母的一面再次浮出水面,如果王栓子还活着,听到这些肯定要规劝杨华梅几句的。
    但现在没人在身边冷静又理智的规劝了。
    大白心里笑了笑,但脸上还是很严肃的说:“娘,赚钱养家就要不怕吃苦受累,我能扛住的,你不用担心。“
    “哎,那好吧,你在外面要保重身子,家里……还有红梅那儿,你就不要担心了。“
    大白点头,眼中都是感激,“那我就多谢娘了。“
    母子两个又商量了一下夜里还魂的事,杨华梅把谭氏的那些叮嘱又转告给了大白。
    大白心中是极为不屑的,但嘴上却是附和道:“不管是真是假,嘎婆都是有经验的老人了,但宁可信其有不可。“
    杨华梅暗叹大白如今的懂事和体贴,因为失去王栓子而带来的那种失落感也因为儿子的贴心陪伴而有所缓和。
    “你说的对,我要撒点香灰,到时候看看你爹来生投啥道。“
    母子两个商量妥当,小黑方才提着裤子回到灶房。
    “小黑你做啥去了?“大白问。
    “拉屎啊!“
    小黑回答完,看到杨华梅把锅里的白菜装到一只大碗里,伸手就去抓。
    被杨华梅一把打开:“你个臭小子洗手了吗?“
    小黑摇头,一脸懵懂:“又不是早上起床洗脸,为啥要洗手啊?“
    杨华梅恼了,“你刚上完茅厕,那手擦过腚儿就来抓吃的?“
    小黑挠了挠脑袋,“没错,我是擦了腚儿,可又没抓屎。“
    “你个混小子,咋说理说不通呢,是要我拧你耳朵不?“
    面对这杨华梅的咬牙切齿,小黑缩了缩肩膀。
    这时候大白放下烧火棍起身过来打圆场,“娘别恼了,弟弟也是一时疏忽,走走走小黑,哥给你舀水你去灶房外面洗把手。“
    大白舀了一瓢水推着小黑去了院子里洗手,小黑嘴里还在咕咕哝哝似乎很不情愿的样子,但大白却很有耐心,边给小黑淋水还边跟他讲解吃东西前洗手的重要性。
    杨华梅在灶房里听着,俩上终于露出久违的笑容。
    随即,她又隔着衣裳摸着那五两银子,在心里默默的对王栓子说:“栓子,你都看到了吗?咱儿子们总算是长大了,你要是活着,该多好啊,这个家就缺你了,哎……“
    夜里,万籁俱寂。
    偌大的村子陷入沉睡中,四下一片黑暗。
    尤其是老王家这一片,因为大家伙儿都晓得今夜是王栓子头七回魂,所以前后左右的邻居们几乎是吃过夜饭就赶紧吹灯睡下了。
    甚至夜里没咋喝茶水,就怕半夜起来小解啥的撞见或者听到啥不好的东西。
    要知道,王栓子的死可不比那些六七十岁的老汉的死。
    王栓子才三十多岁,又是横死,死相那么难看,那得多深的怨气啊,指不定还得化作厉鬼呢!
    在这一片静寂的黑暗中,老王家的院子里却亮着灯火。
    堂屋门口挂着两盏白灯笼,被夜风吹得摇摇晃晃。
    天空中没有月光,厚厚的云层遮住了月亮。
    白灯笼的光照得四下惨白一片,树枝摇晃,如同鬼魅挥舞着利爪。
    堂屋门虚掩着,从门缝里漏出几缕白光。
    堂屋里,从门槛到八仙桌用香灰撒了一条路,八仙桌上的茶壶茶碗全被收拾走了。
    点着两根白色的蜡烛,横排摆着三只碗。
    碗里分别装着大肥肉,白米饭,糕点。
    一只酒盅里倒了一盏冷酒。
    除此外,桌边的一只火盆子里,两只白色的纸包和香纸烧成了灰烬。
    院子里里外外,是那么的静谧,看家的老黄狗平时都喜欢抖着尾巴在院子里溜达,这会子也缩成一团躲在墙角。
    一双狗眼偶尔睁开瞅一眼院门那边,似乎今夜将有不速之客到访。

第7051章 唇红齿白

    平安县。
    一处茶楼里面。
    说书人正在台上抑扬顿挫的指点江山。
    台下坐着很多昏昏入睡的老少爷们,这些不少都是京城那边搬迁到这里的。
    原因很简单,居京城,大不易,柴米油盐酱醋茶,样样都不能少。
    而在京城附近的平安县就不一样了,这里既能享受到很多京城那边的吃食以及戏剧等娱乐,生活成本也降低很多。
    因而不少在京城住不下去的破落户,就往平安县这里搬迁。
    紫烟坐在一张桌子边,慢慢品茶,而坐在她侧面的一位男子,盯着她猛看。
    “仁兄,我的脸没长花吧?”紫烟挑眉说道。
    “哦……没……”
    那人应了一句,恍然道:“对不住啊朋友,我是看兄弟跟我的一个朋友很像,所以就多看了几眼,不是有意冒犯的。”
    “你什么朋友?”紫烟淡淡道。
    面前这个人,穿着有污渍的长衫,一看就是读书人,但他身上衣物寒酸的很,一看就是家境贫寒。
    “以前少年时候,一起在私塾念书,认识的一个朋友,真的跟阁下很像。”
    此人一边咂舌,一边从碟子里面拿出两粒花生米塞进嘴里面。
    看他吃花生,都是轮个数的,可想而知,他的经济状况多糟糕。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面目相似的人,自然是极多的。”
    紫烟语气顿了顿道:“那是小事,我观仁兄对台上的说书颇有微词?可是另有高见?”
    紫烟刚刚就观察到,台上说书先生在说到一段戏文的时候,此人脸上露出不屑一顾的表情。
    说书先生说的戏文,正是京城庄玉楼沈碧玉大家编制的《七品芝麻官》的段子。
    其中有一段台词,“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
    而此人最不屑的,正是这一段台词。
    “戏文只是戏文,哎,哪里有那等好官。”那人摇头叹气道,“千里做官只为财,哪个当官的不是为了五斗米折腰了。”
    “阁下高姓大名?看来颇有见地啊。”紫烟喝了一口茶,淡淡道。
    “贱名不足挂齿,我还有事,这就走了。”那人眼中现出了警惕之色。
    他站起身,双手笼在袖口里,朝着紫烟拱手行礼,随后便大步离去。
    望着那人离去的背影,紫烟唇角勾起一抹笑意。
    有意思!
    她随手在桌上放下一块碎银子,随后就站起身来。
    “米琪,我们跟上去看看。”
    紫烟有种预感,或许能在这个不知名的书生身上找到突破口。
    ……
    葛宏民小步快步着离开了茶楼。
    外面的风还是较为寒冷,一阵卷来,让他不禁打了个寒噤,将脖子缩进衣领里面。
    “又莽撞了啊,要是那人是朝廷鹰犬,麻烦就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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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葛宏民很是懊恼,他恨不得抽自己几巴掌。
    怎么就管不住这张破嘴呢?
    以前吃过不止一次亏了,还是不警醒,对一个陌生人说出不该说的话。
    官府,也是他能评价的?
    葛宏民裹着双手,加快了步伐,他不时的朝后面望上一眼。
    即使他现在没看到有人在后面跟踪,他依旧是心里不踏实,不知道接下来会有什么变故。
    在胡同巷道里面穿梭了一阵,他再次下意识的回头望一眼,却被前面的一声爆喝给震得全身一阵哆嗦,双腿颤抖,差点儿摔倒在地。
    “老葛,不地道了是不?”
    环抱着双臂的壮年男子,带着两名小弟,用恶狠狠的目光盯着葛宏民,但嘴里面说出来的话,却并不凶横。
    “宽限你一日,又一日,都已经过去半年了,谁都要吃饭是不?咱们不是开善堂,咱们兄弟不吃饭也会死。”
    “今日,你给咱一个准话,这钱咋办?该咋还?总不能无休无止的拖下去吧?”
    壮年男子一张大饼脸,就这么戳在葛宏民面前,他身后的两名小弟,俱都是身形壮硕之人。
    三人站在一起连着,像是一堵城墙一般。
    “这个,这钱,我一定会还,等过几日,我就能拿到工钱了,私塾那边,说是过几日就给。”葛宏民抹着额头上的汗水,心里暗暗叫苦。
    谁成想,今天被这几个人拦住了。
    “那不成,今日复明日的,今天你得给咱一个交代,空口白牙的不成,这银子,多少你要给点。”壮年男子张开双臂,依旧挡在葛宏民面前,他已经打定了主意,葛宏民不给个交代,就不让他走。
    “真没有,行行好,家里还在等着我回去呢,大哥们行行好,不要为难我。”葛宏民双手作揖,眼瞅着就要往地上跪。
    壮年男子伸出蒲团般的大手,急忙将葛宏民给托住,不让他下跪。
    “咱们也是给人做工的,应该是你行行好,别为难我们才是啊,现在欠钱的都是大爷……”
    “你看这么着,你多少还点,咱给你磕个响头成不?”
    壮年男子瞪着铜铃般的眼睛,但眼中却带着无奈的神情。
    现在这年头,想要收账真是太难了。
    用硬着已经不好使了,现在的大齐律法比以前要严,要是被人告上去,那是会带来大麻烦的。
    “不要说没钱了兄弟,昨日,我一位兄弟,看到你接到一大户人家给的润笔费,那钱也有十两银子吧,总不能都花了?”壮年男子砸吧着嘴道。
    葛宏民眼神呆了呆,苦笑道:“诸位大哥真是神通广大,不瞒你说,这润笔费,我是拿了,但这钱,我也花了,拙荆身子不大好,这钱大部分都给药馆了,剩下的一些,我得买点吃食给拙荆补补身子。”
    “你有你的难处,我也有我的难处,但是这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纵有理由,也不能让我们空手而归的。”
    壮年男子依旧拦住葛宏民,不让他离开。
    每次讨债的时候,总会听到类似的借口,要是他都信了,那以后也就别想在干这个活了。
    “他欠你们多少银子?”
    忽然,一道清越的声音从侧面传来。
    一名翩翩佳公子身着白袍,迈步而来,身后还跟着一名小书童,也同样是唇红齿白,模样儿俊俏。

第7052章 惊愕

    “阁下是……?”
    壮年男子侧过头望了来人一眼,看到来人气度不凡,一看就是贵族豪门子弟,语气便柔和了下来。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欠你多少银子?”紫烟语气平淡,带着一丝倨傲。
    “公子,他不是欠我的,是欠我们老板的。一共五百两银子,利滚利,现在要还七百两了。”壮年男子道。
    “我很疑惑,他看起来就是个穷书生,你们老板怎么可能借给他那么多?开善堂都不至于如此。”紫烟问道。
    “葛宏民虽然只是个书生,但他借钱的时候,在县衙里有个刀笔吏的身份,就这个官府的身份,借五百两是没问题。”壮年男子诚恳道。
    紫烟笑了笑道:“原来如此,那好,这笔钱,我帮他还了。”
    “这位公子,这个钱,我自己来还,多谢您的好意。”葛宏民却走上前一步,拱手道。
    他哪里不清楚,一旦这位公子替他还了钱,以后他可能要付出更多更可怕的东西,甚至会危及一家人的性命。
    “你还得了?”紫烟冷笑一声。
    “得罪了我家少爷的,没有一个有好下场。”旁边米琪圆睁着眼睛,嘴唇翘起。
    葛宏民咬了咬牙,他有些动摇了。
    面前这位公子,衣着打扮一看就是富贵人家,而且还不是一般的富贵人家,还是那种地位很高的人家。
    他在县衙做过十几年事,见过的人很多,但能够在气质上跟面前这位公子相提并论的也没有几个。
    他现在是进退两难。
    同意或者反对,后果似乎都很严重。
    但现在他真的有拒绝的权力吗?
    “葛宏民,这位公子愿意替你还钱,这不是天大的好处?你要是不肯,那后果你能承担吗?”壮年男子也在一旁劝说。
    壮年男子不在意谁还这个钱,他在意的是,他有希望收回这个债了,这样一来,他回去以后肯定能得到奖赏的。
    既然是利益相关,他当然是劝葛宏民赶紧接受了。
    “这是七百两银票,你拿着回去交差吧。”米琪上前一步,掏出一叠银票,从上面数出七张,塞进壮年男子的手里。
    这叫先斩后奏……
    “哥几个,走了。”
    壮年男子拿到钱,招呼了一声,就带着两名小弟扬长而去。
    他走的如此坚决,如此快速,到后来三个人都开始奔跑起来了,生怕那位给钱的公子会反悔一般。
    葛宏民神情复杂的望了紫烟一眼,又迅速的低下头。
    他不知该说些什么,自始至终,他其实都没有选择的余地。
    “怎么?不带我们去你家坐坐?”紫烟挑眉。
    “公子,毗舍简陋,贵人哪里能落下脚。”葛宏民神色已经逐渐麻木了。
    “我说可以就可以,前面带路,走着。”紫烟挥手道。
    “喂,走啊,我家少爷开口了,你就要赶紧走啊,还等什么呢?”米琪又瞪了一眼。
    葛宏民打了个寒噤,点头向前走。
    “公子你们跟我来。”
    公子身边的书童,眼神太吓人了,像是要杀人一般,他不敢再继续耽搁下去,只能转身向远方走去。
    走了一段路,面前出现了一处小院子。
    这里在县城算是比较偏僻的地方了,附近的环境看起来很一般。
    小院子的木门是从外面锁起来的。
    “你家娘子,不在家里?”紫烟皱眉道。
    一路上都没有说话,到了家门口,才听见紫烟说了一句。
    “拙荆身子不好,最近都卧病在床,我不在家时候,怕出事,就把外面的大门锁起来了。”葛宏民道。
    “你家没孩子吗?”紫烟又道。
    这个葛宏民大约三十出头的年纪,这个年纪的人,一般成婚十来年了,孩子多半都不止一个。
    “以前有过,没养大,夭折了,后来,娘子身子骨软,没敢要,大夫说,要孩子可能会丧命。”葛宏民低声道。
    “原来如此,一会儿,让我给你娘子把把脉,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紫烟淡淡道。
    “不敢劳烦公子。”
    “给你娘子看病是给你脸,这还叽叽歪歪什么?”米琪大声道。
    “这个,那公子随意。”葛宏民脖子一缩道。
    “葛先生是个读书人,别那么大声,让人听见了影响不好。”紫烟挑眉。
    葛宏民心里一阵委屈,原本还以为公子要替他说话,没想到,只是让书童声音稍微小点。
    好吧,以后,你们想干嘛就干嘛。
    葛宏民取出钥匙,打开门锁,推开大门。
    踏步进入院里以后,就听见厢房里传来一阵咳嗽。
    葛宏民没顾得上别的,他急忙快走几步,冲进堂屋,进入旁边的厢房……
    等紫烟跟米琪一起进入房间里面以后,看到的就是葛宏民扶着一名妇人,拍打着她的后背,给她顺气。
    “见笑了,我家娘子咳嗽岔了气。”葛宏民道。
    紫烟注意到,这名妇人的脸色十分难看,蜡黄蜡黄的,一看就是久病之人。
    “我来看看吧,伸出手掌。”紫烟淡淡道。
    “娘子,伸手,这是公子,是好人。”葛宏民低声道。
    他知道好歹,不管这位公子是什么意图,至少当前他说要看病绝不会是恶意。
    妇人从被子里面探出一只手。
    这手焦枯的,跟干柴禾一般,皮肤也有些皱。
    紫烟伸出两根手指,按在妇人的脉门上。
    “县城的大夫说,我家娘子,血气两亏,五脏六腑受损……”葛宏民道。
    “别说话,我家少爷在想事情,别打断他。”米琪这回是小声说话,但效果很好,他一开口,葛宏民就闭嘴了。
    过了一阵子,紫烟放开手指,望了葛宏民一眼道:“走,去隔壁叙话。”
    就这么一句话,葛宏民就已经紧张了。
    难道,情况很不好吗?
    来到另一处房间后,葛宏民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思,望着紫烟。
    “你娘子,得的不是病,是中毒了。”紫烟淡淡道。
    “这……公子,我家娘子怎么会是中毒?”超出他想象的结果,让他惊愕不已。
    “怎么中毒,我可不知道,你该自个回想一下,你家娘子得病是什么时候?又在什么情况下得病的?”

第7053章 躲不过?

    长坪村,老王家。
    小黑夜饭吃得太饱,吃完最后一口饭筷子还没完全放下人就已经犯困了。
    以至于杨华梅催促他去洗脚上床他都懒得动,回到床上往床上一趴就呼呼大睡。
    大白是端着饭菜回屋跟红梅一块儿吃的,两人吃完后大白送碗筷出来,跟杨华梅和王洪全这了几句话也回屋去了。
    临走前他又叮嘱杨华梅:“娘,你夜里要是有啥情况就喊我。”
    杨华梅明白是啥意思,他着是担心她一个人在屋里害怕呢。
    杨华梅目光慈爱,轻轻摇头:“放心,不会有啥情况的。”
    她还巴不得有啥情况呢,这样就能见到栓子了,问问他,在那边过得好不好……
    待到大白离开后,堂屋里就剩下王洪全和杨华梅。
    王洪全赶紧放下筷子,拄着拐杖往东屋走,不想跟儿媳妇独处。
    不是因为避嫌,这十几年里都是一个屋檐底下住,没啥避不避的。
    主要是因为尴尬,吵架吵的没停过。
    杨华梅却喊住了他:“公爹,等做完七七,到时候我有事要跟你好好谈谈。”
    王洪全脊背猛地一僵。
    难道他担心的那件事情到底还是躲不过?
    “用不着等到一个月后,你这会子就说了吧!”
    当时,王洪全是这样回杨华梅的,甚至还转过身来冷冷的看着她,那目光一改白日里的浑浑噩噩,此刻锐利得仿佛能洞悉一切。
    杨华梅冷笑了声,“嘴巴长在我身上,我想啥时候说就啥时候说!”
    撂下这话,她起身收拾了桌上的东西,抿着嘴,铁青着脸把给回魂需要的供品和火烛一一点上。
    王洪全站在堂屋的阴暗角落里狠狠盯着杨华梅忙碌的身影。
    “别以为我儿子没了,你就能欺负我这个孤寡老汉,我还有两孙子!”
    他咬牙切齿的说。
    杨华梅没有辩解,心里却在冷笑。
    打一巴掌隔一层,你再亲也亲不过我这个做娘的,你家俩孙子都是从我肚皮里蹦出来的。
    所谓的血脉压制,我有,你没有!
    但杨华梅不想此刻跟这个薄情寡义又冷血的老汉多做辩驳,不想今夜栓子回家一趟还赶上他们争吵。
    “这个家,姓王,不姓杨!”
    见杨华梅没有回应,王洪全误以为她是被他的话给震慑住了,于是又撂下这句狠话,方才重重磕着拐杖回了东屋。
    杨华梅摇头,抚摸着面前王栓子的牌位,轻声呢喃:“栓子,我还是想要分家,你别怪我,不分家,又没了你这个夹在中间和稀泥的,这个家早晚鸡飞狗跳。”
    “不过你放心,就算是分家了,我也会赡养你爹的,不会让他老无所依。”
    “希望你九泉之下,能够体谅我。”
    ……
    杨华梅在床上辗转反侧,久无睡意。
    她甚至外衣都没咋脱,扯了被子一角合衣靠在床上,支楞着耳朵听帐子外面的动静。
    若不是娘还有三哥他们一再叮嘱不能去堂屋看,会惊动栓子的魂魄,不然她真的好想去院子门口接,去堂屋里等……
    屋里没有点灯,黑漆漆的,窗外偶有风声吹过树枝。
    在这静寂的深夜里,人的感官好像被无限倍放大。
    屋顶瓦砾不知被谁家的猫踩过,发出啪嗒一声脆响。
    屋樑上老鼠跑出来觅食,吱吱的叫。
    甚至一门之隔的堂屋里,白蜡烛偶尔的一声细微爆裂……全都没能逃过杨华梅的耳。
    这些平时很熟悉的声响在这样的深夜里传进耳中的时候,她的心跳就会加速,手指也下意识攥紧了被子。
    会不会是栓子回来了?
    就这样,她一直躺在那里等啊等,听啊听,都忘记了现在是什么时辰。
    许久之后,她听到外面隐约传来'梆梆'的声响。
    那是今年管年的人在巡村打更,平时是不打的,每年就正月这一个月会打。
    杨华梅数了下,有三声,这说明现在已经是三更天了。
    三更天,栓子咋还没回来呢?
    杨华梅忍不住了,她暂把谭氏的叮嘱抛到脑后,揭开帐子下了地,蹑手蹑脚的往屋门那里去。
    贴着门缝窥探着堂屋里的情形。
    两根白色的蜡烛把堂屋照得惨兮兮的,桌上摆着的供品一点未动,白光照到的桌子那一片区域里没有人,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杨华梅紧张,又期待,最后化作失落。
    她重新躺回床上,躺在那里思索着一个问题。
    那就是人死后到底有没有魂魄啊?
    要是有,咋还没回来?而且这么多天,她连梦都没梦到他。
    他就好像被鸟给叼去了似的,一点音讯都没有了,可曾经,他是那样一个有血有肉的大活人啊,陪她说话,照顾她关心她开导她,逗她笑,她脾气上来了他甘愿做她的出气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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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样好的一个人,咋说没就没了呢?
    两行清泪从杨华梅的脸颊上滑下。
    她抬手抹了一把,就在这时候,外面院子门突然被人拍得'啪啪'响。
    那响声好大,以至于她在屋里都能感受到院门都要被拍散架了。
    “哪个啊?“
    杨华梅很不高兴,今夜是栓子头七回魂夜,要是村里哪个醉汉不知深浅过来拍门,又或者拍错了门惊扰了栓子回魂该咋整?
    她揭开帐子来到窗边,推开窗朝外喊了一嗓子:“你那个啊?“
    “梅儿,梅儿开门!“
    杨华梅如同被点了穴似的僵在窗边。
    这是……栓子的声音?
    栓子回来了?
    栓子回来了!
    她激动得跟疯了似的冲出屋子,拉开堂屋门的时候明显感觉到一股冷风迎面灌进来,吹得堂屋八仙桌上的白蜡烛差点熄灭了。
    “来了来了。“
    她口中语无伦次的呼唤着,鞋子都跑掉了一只。
    可是,当她拨开门栓,拉开院子门的刹那,外面却空荡荡没有半个人影。
    “栓子,栓子,你在哪啊?你回来呀……”
    她疯了似的冲到外面,对着茫茫的夜色和空荡荡的路哭喊着。
    “娘,娘,你醒醒啊……”
    有人在耳边焦急的呼唤着,伴随着一个冷战,杨华梅猛地睁开眼。
    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帐子顶,帐子被撩开半边,大白披着外衣,手里举着一盏油灯正站在床边,红梅挺着个大肚子站在大白身后。

第7054章 有鬼啊

    杨华梅满脸迷茫,“你爹呢?”
    大白怔了下,随即皱紧了眉,沉声说:“娘,爹泉下有知也想娘好好过日子的。”
    杨华梅使劲儿摇头,挣扎着坐起身来,“我是问你你爹先前是不是回来过?我听到他在外面拍院子门,我去给他开门,可啥都没有……”
    大白的脸色微微变了下,身后的红梅则有些胆怯的往他身边又靠近了两步,手也下意识搭在大白的肩上,眼睛不敢在屋里乱瞟。
    大白抬手拍了拍红梅的手,给予她抚慰。
    接着又跟杨华梅那说:“娘,那是你的梦,爹没有真的回来。“
    “是真的,是真的,我亲耳听到他拍门,还喊我去开门,声音好急好急……“
    “娘,真的是你做的梦,你看,你鞋子都脱了躺被窝里了,院门也是好端端的关着,还是红梅听到你喊,赶紧让我起床来看……“
    杨华梅没搭理后面关于红梅的那一段,她推开大白径直冲到窗前,推开窗探头出去看院子里。
    院门果真关得好好的。
    外面的夜色渐渐褪去,天,有点麻麻亮了。
    “难不成……真是我做的梦?“
    杨华梅喃喃自语,都有些分不清梦和现实了。
    红梅过去给杨华梅倒了一碗热水端过来,小心翼翼的说:“婆婆,你喝口热水润润嗓子吧。“
    杨华梅依旧呆坐在床边,听到红梅的话,她把目光缓缓移到她脸上。
    她很不想接红梅递过来的茶碗,但在大白央求的目光下,她到底还是接了。
    喝了一口就放了回去,满身的疲惫,跟大白说:“我没事儿了,你们都回屋去吧!“
    大白站直了身,扶着红梅往外走,轻轻带上了门。
    待到他们离开后,杨华梅又偷摸着来到堂屋里,蹲下身眯起眼去瞅地上的香灰。
    香灰上啥脚印都没留下。
    杨华梅不由失望的叹口气,“人死如灯灭,真的是尘归尘土归土了啊,哎……“
    杨华忠家。
    鸡叫第一遍的时候,孙氏就抹黑穿衣起床了。
    小安说了今个要回庆安郡,吃过早饭就走。
    此去庆安郡有上百里的路程,早饭后出发,骑着快马也得到日头落山方能到,一路上都没空停下来吃饭。
    所以孙氏得起早给小安准备一顿丰盛的早饭。
    既管饱,又能扛饿,还要有营养。
    吃点啥好呢?
    孙氏脑海里跳出好几个想法来,穿好衣裳后就蹑手蹑脚带上屋门来了院子里。
    以往她都是直接往灶房那边去的,但今个不晓得咋回事,她莫名其妙的往前院堂屋那边走了几步。
    然后,就在堂屋拐角的地方,看到两高一矮三个黑影一闪而过。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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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孙氏失声尖叫,吓得拔腿就往后跑。
    杨华忠和大安小安父子几个几乎被惊动。
    小安是最先跑出来的,赤着双脚穿着亵衣,“娘咋啦?“
    孙氏一头扎进小安的怀里,浑身颤抖如同筛糠。
    “鬼,鬼,有鬼……”
    “啥?”
    小安睁大了眼,扭着大脑袋四下打量:“哪呢?没见着啊……”
    “那、那边墙角……”
    孙氏压根不敢把头从小安怀里抬起来,侧着身抬手往那边墙角一指,又吓得赶紧把手收回来接着颤抖。
    小安把孙氏交付到大安手里,自己则从地上捡了一块石头往那边墙角去……
    大安扶着孙氏的肩膀轻声安抚着。
    杨华忠吩咐大安:“先把你娘扶回屋去。“
    大安于是赶紧把孙氏往屋里扶,杨华忠紧了紧肩上的外衣也跟在小安后面去了那边墙角。
    “指不定是贼,得好好找一找,爹,我往那边去,你往后面去,有啥情况就喊。“小安说。
    “你咋不穿鞋子?快回屋穿鞋子去。“
    “来不及来不及。“
    “那就把我这外衣披着……“
    然而,小安早就一溜烟跑不见了。
    捉贼呢,经不起耽搁。
    杨华忠也没做他想,拿了一根扁担在院子其他地方找寻。
    一圈下来,父子两个回到原地碰面。
    “啥都没有,爹你那呢?“小安问。
    杨华忠摇头,“都好好的,没有半点异常。“
    “既然没贼光顾,那我娘看到的是啥咧?“
    杨华忠目光微微闪烁了下,脸色微微一暗。
    “她睡迷糊了,指不定把树影啥的看花了眼。没事儿了,你赶紧回屋穿衣裳去,莫冻了!“
    “那好吧,天也快亮了,我换身衣裳去骆家找外甥女练拳。“
    小安哼着小曲儿回了自己屋子。
    杨华忠站在原地,朝着墙角那边又凝望了几眼,叹了口气,也转身回了屋子。
    屋子里,孙氏坐在凳子上,神魂不定。
    大安站在她身旁,正陪着哄着。
    “这里交给我,大安你回屋吧!“杨华忠闷声道。
    大安点点头,没多问,转身离开了屋子。
    杨华忠关上门,又把屋里的灯火都拨得亮亮的,此时,外面的鸡已经叫得此起彼伏,天已经渐渐的亮了。
    “没事了,先前是你看花了眼。“杨华忠捧起旱烟杆子,坐到孙氏身旁吧嗒着抽了两口。
    孙氏回过气儿来,压低了声满脸惊恐的跟杨华忠这说:“孩子他爹,我没看错,真是有三个人影从墙角那边闪过去……“
    “是你睡迷瞪了,那风吹着树枝就是那个样子,我看到过好几回了。“
    “啥?你也看到过?啥时候的事儿啊?“
    “我忘记了啥时候,反正不要当回事就是了,该干嘛干嘛。“
    孙氏依旧坐在那里纹丝不动。
    “孩子他爹,我总觉得今个这事儿不寻常。“
    “你想啊,昨夜是栓子头七还魂,指不定是栓子和两个押解的鬼差……“
    杨华忠的脸猛地沉下来,拔下旱烟杆子在桌角不悦的磕了磕:“都说了是你眼花你还非得说,自个吓自个,再说了,就算是栓子回来了他也应该去老王家,耽误功夫来咱家做啥?没那必要啊!“
    “再说了,咱家有咱家的门神,咱家的门神是不会放他们进来的。“
    听杨华忠这么一凡说,孙氏觉得好像也有理儿。
    “难不成当真是我眼花看错了?“

第7055章 摸个口风

    “肯定是你看错了。“
    杨华忠收拾起烟杆子,起身拍了拍孙氏的肩膀:“你起这大早是要去烧饭吧?走,我跟你一块儿去,给你塞柴禾。“
    孙氏说:“用不着,你再睡一会儿,天还早呢。“
    灶房的事儿天生就是女人的分内事嘛,咋能要男人去做呢?
    “抽了几口烟,清醒了,不睡了。“杨华忠道。
    “那你就喝点茶,随便溜达溜达。“孙氏又说。
    男人嘛,等着吃饭就行了。
    然而,杨华忠却执意要去灶房帮忙塞柴禾,给出的理由让孙氏没法拒绝:“早上有些冻人,我去塞柴禾暖暖手。“
    孩子娘惊魂未定的,虽然被他说得半信半疑,但心里肯定还很慌,没个人在身边作伴肯定是不行的。
    “走吧,去灶房。“
    杨华忠站起身往门口走,孙氏于是也跟了上来。
    外面天已经大亮了,有杨华忠的陪伴,孙氏的胆气顿时足了很多。
    到了灶房里,熟稔的淘米熬稀饭,浸泡红枣,剥桂圆,并从灶膛口的木屑池子底下掏了几只大大的红薯出来,塞到灶膛里面烤。
    待会福娃和峰儿醒了,红薯刚好也能烤好,软软糯糯香香甜甜,孙儿们肯定喜欢。
    早饭烧到一半的时候,杨若晴风风火火过来了。
    “娘,早上多打两碗米,我和棠伢子也过来蹭早饭,顺便给小安践行。”
    孙氏微笑着说:“放心吧,准备了你们的呢。”
    “娘,小安吃过早饭就要回庆安郡了,让我瞧瞧早饭你准备了啥好吃的啊?”
    孙氏笑着揭开了锅盖,让她看蒸锅里正在蒸的东西。
    “红枣发糕,玉米馒头,鸡蛋画卷,韭菜肉沫馅儿的饺子……”
    “哇,好丰盛,不过就是偏素,不抗饿。”
    “里面锅里熬了桂圆粥,待会还要贴鸡蛋饼呢。”孙氏说。
    杨若晴变戏法似的从身后变出一物:“娘,这是昨夜我连夜包的,拿些过来你一并蒸了待会大家吃。”
    “是啥呀?”
    孙氏接过来一看,里面一只只个头适中的烧麦。
    “看着就能吃下几只,这是啥烧麦啊?”她问。
    “牛肉和虾仁烧麦,大块的牛肉粒,整只的虾仁,一点儿都不含糊呢。”杨若晴说。
    牛肉还是年前项家草场那边宰牛送过来的牛肉,当时就做成了风干和烟熏几种口味保存在那呢。
    牛肉粒跟糯米饭在一块儿猪,用来包烧麦真是再好不过了。
    骆宝宝,拓跋娴这祖孙俩都是一点儿肥肉都不能沾,烧麦若是用五花肉她们肯定嫌油腻不吃的。
    牛肉做的成本虽然大,可口感好,一家人都能吃。
    而且,骆家很多年前就实现了财务自由,想吃啥只凭喜好,根本不需要考虑价格。
    等这批送的牛肉吃完了,到时候再去外面买就是了。
    孙氏欢天喜地的把烧麦蒸上,又问小安在哪。
    杨若晴说:“之前跟他外甥女一块儿练了拳,后面又跟棠伢子那说话去了。”
    孙氏点点头,偷偷瞟了眼灶膛口的杨华忠那边,欲言又止。
    杨若晴明白孙氏想说啥,但小安和何莲儿的事儿,估计是急不得。
    杨华忠似乎是有所察觉似的,他突然抬起头对孙氏这道:“回头你跟小安那说一声,带给何家的东西不用他拿了,让他轻装上阵回兵部去吧!”
    “啥?孩子他爹,你该不会改主意不打算送米粮给何家吧?”孙氏有点慌,出尔反尔可不好啊。
    她急得又要再劝,被杨若晴按住了手。
    杨若晴朝她摇了摇头示意她别急着说一大堆,因为杨华忠肯定不是那种算小气账的人。
    果真,杨华忠有些哭笑不得的说:“我看着像是那种人吗?回头再让小安捎句话,等到了正月底家里这边走亲访友的事儿告一段落,春耕也还没完全开始,咱一块儿去一趟何家,拜个晚年。”
    米粮等东西到时候放到马车上一并带去就是了,两匹马拉车呢,也省得小安和他的那匹快马受累。
    杨华忠这话落在孙氏耳中,真的如闻天籁。
    她高兴到有些不敢相信,看向杨若晴,见杨若晴也朝自己这点头,孙氏这才确定自个没听错。
    “他爹,这么说,你是答应了晴儿提的那个两头婚?”她迫不及待的问,“那咱这趟是过去说这桩事吗?”
    杨华忠皱了皱眉,脸上还是有点纠结。
    “咋说呢,之间棠伢子跟我这聊过这个事儿,嗯,实在不行,也只能两头婚了。”
    孙氏再次高兴得嘴巴合不拢,先前被吓到的阴影也在这巨大的喜悦下被冲得影子毛都没了。
    而杨若晴也是满脸惊诧。
    棠伢子是啥时候去做说客了呀?
    他到底跟老爹那儿说了些啥,竟然把顽固的老爹给说通了?
    哎呀呀,想想她自己,她还一直活在自信之中,觉得自己巧舌如簧。
    没想到一山更比一山高,棠伢子这波是最有用的那个小火车,比托马斯和他的朋友们还要有用。
    “晴儿提醒下你娘,叫她不要想太多,这趟过去纯属长辈间的拜年走动,跟儿女亲事无关。”
    估计是前后的转变有点大,之前死活不答应这个提议,这会子又主动提出,杨华忠的神色有点不自然。
    杨若晴连连点头,“爹放心,我一定会提醒我娘的。”
    杨华忠这才满意的离开灶房,将塞柴禾的重任交给了杨若晴。
    “你爹他到底是啥意思啊?”
    等杨华忠离开后,孙氏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说过去拜年的也是他,又不提亲,那是去做啥啊?”孙氏又问。
    杨若晴笑了,“娘,爹这么说也是给自己找个台阶下嘛,你放心,爹既然亲自过去,那肯定就会提及儿女婚事的事儿。”
    “但照娘说的那样直接去提亲,这也不妥。”
    “因为这事儿还得找个委婉的方式去探探何家人的意思啊,两头婚这是提议是我提出来的,我也只对你们提了,何家那边又不晓得,咱做事可不能大包大揽,得先问过人家的意思才好商量出下一步。”
    要是何家愿意接受这个提议,那自然是一拍即合,你好我好大家好。
    但凡事都有万一。
    万一人家不乐意,那也不能强人所难是不?
    所以,先去拜个晚年,拉拉家常,摸个口风。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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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胖又傻的丑女杨若晴在村子里备受嘲弄,被订了娃娃亲的男人逼迫跳河。再次醒来,身体里灵魂被顶级特工取代,面对一贫如洗的家境,她带领全家,从一点一滴辛勤种田,渐渐的发家致富起来。在努力种田的同时,她治好暗伤,身材变好,成了大美人,山里的猎户汉子在她从丑到美都不离不弃,宠溺无度,比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好多了,岂料猎户汉子不单纯,他的身份竟然不一般。(新书《重生之农门药香》已发布,求支持!)锦绣农女种田忙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锦绣农女种田忙,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锦绣农女种田忙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