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81章 有气味
京城。
忠勇侯府后院。
天寒地冻，寒风呼啸。
但，严谨却满面都是汗水，他赶紧伸出袖子，将脸上的汗水擦干。
要是不擦干，一会儿停下来可能会冻住的。
“哥，好累啊，能不能歇歇？”
严松瘫坐在地上，喘着粗气。
这活儿真没法干了。
不仅累，还臭不可闻，他感觉全身都是臭气，自己都嫌弃自己。
严谨双手握住了推车的两只前柄。
这辆推车上面，放着整整齐齐十只夜香桶，后院这一片的那些新暗卫士卒们的夜香桶，都由他们两个承包了。
“歇什么歇？一会儿没到地头，你要是被罚了，可不要怪我不讲义气。”严谨却朝着他瞪了一眼。
“实在是走不动啊……”
严松虽然嘴里面唉声叹气的，但最终他还是站起身来。
严谨嘴里的惩罚，他可受不起。
昨天，他只偷懒了一小会儿，就被罚举数百斤石锁一百下，他都没完成这惩罚，半途就累晕了。
这惩罚剩下的次数，还记在那里，他可不敢再来第二次。
“别那么多废话，赶紧过来一起推，这帮小子可真能尿，重死了。”严谨嫌弃的望了夜香桶一眼，就赶紧收回目光。
“来了……哎，哥，这不是羞辱咱们吗？你说，咱们要不要这个？”
严松叹了一口气，朝着左右看了一眼，就伸出手掌，做出一个微小的波浪形状的手势。
“你疯了吗？千万别有这念头，这院子附近，都有人监控着的，你啥也不要想。”严谨急忙压低嗓音，朝着严松瞪眼睛。
“哎，好吧，啥时候是个尽头？”严松道。
“这才两天……你就叫唤，也不想想，我们能活着就算是好运气了，还想怎样？”
“想想我们要是都死在这里，谁来养活爹娘和小妹？还有你那些孩子，谁养活？”严谨低声道。
“要不是为了他们？我会怕死吗？”严谨补充了一句。
“可是，哥不是最怕死的吗？你以前总跟我说，好死不如赖活着。”严松嘟囔了一句。
“能活着当然不能死了，你别说那么多，快点推车。”严谨有些恼羞成怒。
看到严谨真的怒了，严松不敢再多说话，而是加把劲推着车往前走。
沿路走，遇到的人都是捂着鼻子的。
一开始? 严松还有些放不开? 到了后来，就彻底麻木了，没感觉了，就算全身都是臭气，也无所谓了。
他脑海里回想起了当时紫烟闯进门来的那一幕。
当时，他以为自己死定了? 但后来紫烟望着他们? 说了一句话。
“你们想死还是想活？”
这个选择题? 还用选吗？
只要有机会? 自然是想活的? 谁会想死呢？
随后? 紫烟就说，让他们说出这个事情的前因后果。
这是题中应有之义? 他和严谨说起这件事来? 毫无心理压力。
因为? 他们本就是贪图钱财，受冯家的雇佣来的。
对冯家，他们是毫无忠诚可言。
更何况，他们的赏钱都还没到手呢。
冯家说好了事成之后再给钱……
他后来仔细一想，这冯家不就是一点风险都不想冒吗？
按理说，当时应该给一些定金的啊。
他们是觉得冯家是名门望族，这名声在这，赖账这种事，他们应该是不会做的，因而，也就答应了他们的要求。
事实上，冯家还是老辣啊。
他们失败以后，那是一文钱都拿不到了，等于冯家一点代价都没出。
听说他们的诉说，紫烟很不满意。
意思是，他们给出的情报没太大价值，不足以赎回他们的性命。
由此，给他们一个选择，是交给全部的家当，还是做一段时间的仆人。
这还用选？
做仆人就做仆人，只要有的选，给钱是万万不能的啊。
但，他没料到，做仆人第一个任务，就是倒夜香！
第一次倒的时候，他当时就吐了……
后来，一天时间过去，吐着吐着就习惯了，没感觉了，麻木了。
甚至，到了后来，他都闻不到臭味了。
……
“那两个人，就是你抓回来的两位江湖客？”坐在书房里椅子上的骆星辰，透过窗户，向外面看了一眼，随后，望着紫烟的表情有些无奈。
“是，就是这两位江湖客。”紫烟点头。
“你让他们倒夜香是何用意？”骆星辰伸出手指，轻轻揉捏着额头和眼角边，这两天疯狂的看书背诵，让他精神十分的疲乏，他都有一种很久没好好睡过的错觉。
“先好好磨磨性子，不然没法用……我打算，等他们服帖以后，通过他们联络江南的江湖道，为下江南做准备。”紫烟端起茶杯，吹了一下。
“你怎么安排怎么好吧，不过，最好让他们换条路走，走这边，气味太难闻了。”骆星辰伸手在鼻子前面扇动了两下。
“回头叫人说一声。”紫烟笑了笑，其实她不好意思说，她也觉得气味不好闻，一直等严松和严谨离开，难闻的气味才散去了不少。
“过几日就要诗文会了，准备的怎样？”紫烟问道，她最关心的是这件事。
“说不准，我不知道他们水准怎样。”骆星辰皱了皱眉。
“也要注意休息，不能熬坏了身子，晚上我让厨房给你再熬点补品。”
在进补这一块，紫烟可谓是十分精通了。
“好，你安心去忙小六子那件事，我觉得小六子手里可能掌握了很重要的证据，要是能营救，就尽量营救出来。”骆星辰道。
“难，现在最大的问题是，确认不了小六子所在的具体位置，冯家冯青岩封锁的特别严格，我们的探子进不了冯家内部。”紫烟摇头道。
“尽人事听天命吧。”骆星辰道。
“没事我先走了。”
“去哪？”
“去见皇上，这次发放粮食的一些调查结果，可以拿给他看了。”
……
紫烟离开忠勇侯府以后，中途没有停留，而是径直的朝着皇宫而去。
皇宫里面，齐星云正在午饭，就得到了紫烟求见的消息。
随后，齐星云直接丢下饭碗，让王昀过去叫紫烟来见面。
第6982章 秘府
齐星云面前摆放着一些水果，与此同时，在另一处桌上，也摆放着水果。 紫烟进入房间里面以后，她抬手向齐星云行礼。 “叩见陛下。” “免礼，快说说，你得到的消息。”齐星云急忙道。 “平安县，有问题。”紫烟淡淡道。 紫烟很是平淡，没有丝毫感**彩的话语，却瞬间让齐星云脸色变黑。 齐星云深吸一口气，让自己恢复平静。 尽管他早有猜测，但真正得到这个消息，他心头却十分的难受。 “平安县县令，那个年轻人，朕曾经很看好他，没想到……”齐星云忍不住摇头叹息。 “陛下，人是变的，不是谁都会不忘初心。”紫烟沉默了一小会，方才开口道。 她能理解齐星云内心的挣扎和痛苦，一个看好的年轻人，居然背着他做出这等事来，又怎么能让他不痛心疾首。 “当年，房飞荣站在大殿上侃侃而谈，朕就觉得，这个年轻人，有想法，肯做事，朕亲自点了他二甲第二名，随后，将他派到平安县历练……年轻人，想要有所成就，不去锻炼锻炼是不成的。” “曾经有人跟朕说过一句极有道理的话，宰相必起于州部，猛将必发于卒伍。朕深以为然，但却没料到，他会在这种事情上欺瞒朕，枉费朕的信任。” 齐星云缓缓闭上了眼睛。 “陛下，该如何处理？”紫烟不会在这种事情上自作主战。 “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大齐的律法不能只是摆设，朕必须按律法来做事。” 齐星云道：“朕现在就给你签发拘捕令，你见机行事，最好不要惊动太多人。” “好。”紫烟点头。 “这件事先放一边……白鹿洞书院之事，你安排妥当了吗？”齐星云重新坐了下来，他拿起一只苹果，边吃边说话。 要是接见那些重臣，自然要庄重肃穆，一丝不苟，帝王的形象要维持。 但接见紫烟不用。 紫烟的身份是隐卫统领，直接对他负责，诸多不为人道的秘密，都是由紫烟去办的。 这是真正的“自己人”，用不着太过拘束。 “星辰正在准备，我相信能办到。”紫烟道。 “你倒是对他信心十足，不过说来也是，星辰这孩子，聪明，只要想做，没什么办不成的。”说到骆星辰，齐星云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他很喜欢骆星辰这孩子，不然，他不会有将其当成下一代继承人候选的想法。 他现在也是这么栽培骆星辰的，就看骆星辰能不能通过他一次次的考验。 “来，朕给你一块令牌，可以查看皇家秘府，待会，让王昀带你去。”齐星云道。 王昀站在一边点头称好。 这么一来，紫烟来的目的全都达到了。 过了一阵，齐星云写好了拘捕令，又准备好令牌。 带着两样物品，紫烟离开了养心殿偏殿。 “王公公，这皇家秘府，是从太祖时候就有的吗？”紫烟问道。 王昀和紫烟的私交不错，私下，紫烟也替王昀照顾过他的侄孙辈，另外，王昀自家也在杨氏商行里面有一些股份的。 正因为如此，紫烟才能问出心中的疑惑。 换了别的大臣，那是不敢和王昀这样的实权太监有过多交情，牵连的。 “这皇家秘府，正是本朝太祖收集了前朝散落的典籍，建立而成，后来历代的皇帝都有添置，收藏有不少孤本，还有很多的秘录也收藏其中。”王昀兴致勃勃的道。 对于皇家秘府，他了解甚多，毕竟，他在太上皇时候，就负责管理皇家秘府了，前后足有二十多年。 “江南的大家族的资料呢？”紫烟问道。 “有的，江南几大家族，在前朝南朝时期，就已经是大家族了，传承到现在，留下的资料可不少，我记得有个专门的江南馆。”王昀道。 皇宫里面像迷宫一样，七拐八弯的，要不是王昀带路，紫烟都怀疑自己能不能找到。 “这就是皇家秘府？”紫烟望着眼前的一座殿堂，惊讶道。 她惊讶的是，面前这座殿堂太过普通了。 在皇宫里面，像这种建筑，起码有上百间，有不少都是那些宫女，太监们居住的地方。 不过，仔细一想，紫烟也就释然了，正因为此地表面很普通，才在大齐百年多时间里，没有在历次的风波中，受到损害。 “皇家秘府，目前只有我和皇上能开启。” 王昀走上前，他拿出钥匙，开始打开第一道门。 一路进去，王昀一连打开了十道门，才真正走进其中。 “很壮观。” 紫烟进入内部以后，第一感觉就是皇家秘府真的很大，里面一排排的书架上，摆放着大量的书籍。 这绝不是一个人能整理完毕的，必然是几代人的心血。 “曾经这里很繁盛，很多的读书人整理资料，存放在此地，但太上皇的时候，此地……” 说到这里，王昀就停住，没有继续往下说了。 王昀毕竟是皇帝最亲密的身边人，为尊者讳，那也不能说的太明白。 不过，不用他继续说，紫烟就已经明白他的意思。 此地是在太上皇手里废弃的。 太上皇这个人，纵观他在皇位上的那些年，可以看出他是个极为复杂的人，有着两面性，既有英明的一面，也有昏庸无道的一面。 此地在太上皇手里变成现在这幅模样，也不知道是福是祸。 “江南馆在哪儿？” 紫烟进来就是寻找江南馆里的关于江南几个家族资料的，跟她所找无关的资料，她不会花时间去看。 毕竟，要想将此地的书籍看完，恐怕一辈子都做不到。 “江南馆还在里面。” 王昀往里面走，越往里，地势就越矮，已经渐渐往地下行走了。 江南馆和其他地区一样，都有一个单独的屋子。 来到地下，四周悬挂着的油灯很亮，将屋子里照亮。 “就在这里，这就是江南馆所有的资料了。” 紫烟松了一口气。 江南馆里面的资料比她想象的要少得多，这样也好，她找资料可以少花功夫。
第6983章 好女婿
长坪村。 因为王栓子死的实在太惨了，就算是铁石心肠的人都不忍心听。 于是，村里很多人家，就算平时跟老王家没啥人情来往的，这回都买了草纸香烛的过来祠堂烧一把。 更有甚者还自发给老王家送米送菜送油，当家的男人没了，丢下老弱病残，大家伙儿送点东西过去一来是行善积德，二来也是冲着老杨家的面子，在杨华忠和杨若晴他们那儿落个好印象总是有用的。 小老杨头听说了这事儿，去跟老杨头那说了。 老杨头自打上回云伢事件之后一直在跟老杨家众人赌气，这几天过年都对杨华忠几兄弟爱答不理的。 可当听到王栓子的死，还死得那么惨，老杨头顿时也坐不住了。 “栓子咋死了呢？他可是我给梅儿精挑细选的好女婿哇！” “这不行，我得去看看！” 于是，小老杨头把老杨头的这个请求递到了杨华忠这里，杨华忠和杨华洲倒是不反对。 毕竟人死为大，送最后一程也无妨。 可是有两个人反对，而且声音还一个比一个大。 没错，一个必定是谭氏，她是立下过誓言的，一次不忠百次不容，此生她跟老汉是老死不相往来，是那路窄的冤家，有她没他不可共存的那种。 所以谭氏反对，一点儿都不出乎预料。 还有一个人反对，那就是杨华明。 比起谭氏简单粗暴的反对理由，杨华明给出的理由也很直接。 “这老汉滑头得很，惯会唱苦情戏，上回他拿三丫头出嫁做幌子那事儿对我影响太大了，我不敢信他，谁晓得他会不会又是找个机会出来，然后在众人跟前抖出一堆不该说的家丑呢？” ‘家丑’这话一出，杨华忠杨华洲他们的眼皮子都跟着狠狠跳了下。 谭氏却是不以为然，“家丑？咱老杨家的家丑还少了吗？一桩桩一件件外人谁不晓得？” “我跟你们不一样，我倒不怕他都家丑，我就是烦他，不想看到他那张瘟神的脸！呸！” 杨华忠哥几个偷偷交换眼神，没错，那些家丑外人确实都晓得了。 可有些家丑娘你不晓得啊，咱瞒得这么辛苦还不就是为了保护你，不想让你晓得了伤心嘛！ “老三，那到底咋样啊？你爹那边还在等消息呢，草纸香烛啥的，全都准备好了……” 眼看着这局面陷入了僵持状态，小老杨头只能硬着头皮又问杨华忠。 杨华忠满脸为难，拿不定主意。 他把视线投向面前的老杨家其他人，可是每个人都不跟他目光对视。 甚至就连杨华梅本人都不好做决定。 因为老杨头这个人失信于人的次数实在太多了，失信到让别人都麻木了。 所以这会子没有一个人敢理直气壮的说相信老汉，更没有人敢拍着胸膛给老汉作保，作保他真的至少出来烧香，送王栓子最后一程，而不是借此机会在村民们面前说不该说的话。 如果云伢的事情抖出来了，被谭氏知晓了，谭氏的心气儿那么高腰是知道了肯定会爆炸的，敢问谁能承担这个后果，能来收拾这个烂摊子？ 就连素来天不怕地不怕且最有主意的杨若晴此刻都选择了沉默。 她不怕事儿，但也不会无聊到去找事儿。 最后，还是老孙头和老姜头他们凑在一块儿想了个折中的法子。 “明晚做法事，到时候我们都要过来，我们过来的时候那会子应该锣鼓喧天法事做得最激烈的时候，就在那当口让老汉过来祠堂转一圈。” “我们两个全程陪着，等到法事结束就把他一通带走，若是他在祠堂胡言乱语，一来咱可以赶紧把他带走，二来那些锣鼓炮仗声也能覆盖一些。” “老太太那边，尽量跟老汉错开，别让他们见到。又或是把他们俩一个安排在祠堂最左边，一个最右边，反正就是不要让他们两碰到面就行了！” “岳父这主意，我看行。”杨华忠说。 杨华洲点头。 杨华明咧着嘴想了想，“那就我去接把，接的时候我会跟他交待清楚，要是还想跟上回那样耍滑头，别怪我打晕他塞麻袋子里沉塘。” 杨华忠的脸拉下来：“老四，那些不可能实现的狠话就甭说了，听着难受。” “是啊四哥，老汉再混球终究是咱的亲爹老子，做儿子的咋能弑父？那得下地狱遭天谴！” 谭氏把手一摆：“我会跟灶神爷和土地爷那说清楚的，是我叫你们去杀的，老不死的该死，有啥报应和天谴尽管往我身上招呼得了，我不怕！” 杨华忠的脸彻底黑下来：“这越说越离谱了，咱还能正经商量事吗？” 杨华明咧着嘴嘿嘿的笑。 突然发现这是在祠堂里，王栓子的棺材就摆在白幡后面，在这里笑不合时宜。 “不扯了，回头夜里我去把老汉接过来。” 小老杨头拍了拍杨华明的肩：“那就这么说定了，我先过去跟他那招呼一声，也劝劝他要烧香就好好的烧个香就走，别整啥幺蛾子。” “小叔，有劳你了，这样来回的奔波。”杨华忠说。 小老杨头摆摆手。 “对了小叔，永柏过年可捎消息回来了？”杨华忠又问。 自打去年杨永仙给老杨头找了那个云伢，杨永柏为了钱和差事给杨永仙跑腿，给老杨头拉皮条。 甚至还是他把老杨头和云伢偷摸着送回了长坪村…… 这事儿彻底激怒了老杨家其他人，杨永柏自个也心虚，所以把人送完后他自己悄默的又溜回了白鹅镇，过年都没回来露面。 提到杨永柏，小老杨头除了摇头又添了叹气。 “捎信了，说是在老丈人家那边过年，给我送了两坛酒两斤肉。” 杨华忠点点头，算他还有点良心，晓得给嘎公送点东西。 至于谭氏这边，他是一点心都没有了。 当然，谭氏也没惦记过他。 “那小子不回来也好，青小子说了，回来一次打一次，也不晓得他们兄弟咋就那么大的仇！”谭氏撇撇嘴，一副事不关己的吃瓜群众脸。
第6984章 可怜天下父母心
大家伙儿悄默着对视了一眼，心道青小子要揍永柏的理由，可不能让您老晓得，不然您老可不是喊打了，而是喊杀。 当然了大家伙儿只敢在心里吐槽一二，当着谭氏的面半点端倪都不敢露。 小老杨头走后，杨华忠他们也各就各位，帮衬着老王家处理王栓子的丧事。 杨永进杨永智他们抬来了好几只暖桶放到祠堂里，摆在棺材两侧的墙壁底下。 这些暖桶分别是杨华忠家出了一个最大的，杨华洲家出了一个月亮船暖桶，杨永进家出了一只坐凳暖桶。 杨华明也想出一只暖桶，却被刘氏拦下了。 刘氏的理由很简单，暖桶那种家里常用的东西搬去祠堂多晦气啊！ 除非老杨头和谭氏死了那没法子，这老王家的人死了咱出力帮衬着已经够了，千万不能把家里东西往祠堂里搬。 对这个理由，杨华明当时是跟刘氏那吵了几句的，觉得这个婆娘都啥时候了还小里小气算计这些？ 可是刘氏接下来摆出的理由就让杨华明没法拒绝。 菊儿和三丫头都回来了，他们作为嫡亲的侄女肯定也得过来烧香，孩子们留在家里没两个暖桶还不得冻着？ 尤其是菊儿家二小子才两岁多，冻病了咋整？ 所以，杨华明妥协了。 这会子暖桶到了祠堂，小黑立马就跳进了最大的那只里面蹲着，就露个脑袋在外面。 刚蹲稳脑门上就挨了杨华明一巴掌。 “都啥时候还顾着享受？你是孝子，你该去棺材那边跪着，回头跪累了过来塞双脚暖和暖和就差不多了，还蹲里面你当孵蛋呢？给我下去！” 小黑瘪着嘴巴委委屈屈的下来了。 杨华梅披麻戴孝坐在棺材边，不管谭氏怎么劝都不肯进暖桶，谭氏没辙只能让杨华忠把炭火盆子端到杨华梅边上，好歹能暖和一二。 听到身后的动静，谭氏扭头白了小黑一眼，又转过脸去假装没看见。 杨华梅低下头轻轻扯了扯谭氏的袖子。 “娘，求你个事儿。” “梅儿你说，莫说事儿，就是你要娘的老命娘也给你啊！” 杨华梅低声说：“娘，你去帮我跟四哥那说下，让他就别难为小黑了，这趟下来他比从前已经算懂事了很多，从头到尾都在祠堂里尽孝……” 谭氏撇撇嘴，“你自个冻得浑身冰凉都死活不进暖桶，他一个大小伙子浑身的阳气你还怕他冻到？” 杨华梅扯着谭氏的衣裳角抬起头朝她含泪央求：“娘，求你了，这会子就别再挑小黑的错了，他从小到大就没像今个这样吃过苦头哇……” “他就是吃少了苦头才变成如今这样！”谭氏没好气的说。 杨华梅的眼泪簌簌往下掉，哀哀道：“我已经没了栓子，要是小黑再出点啥事儿，叫我咋活？” “行行行行，我去说我去说，你别说丧气话了，你得给娘好好活着，你要是没了，娘也不活了！” 谭氏又气又无奈，转身去跟杨华明那打招呼去了。 不仅跟杨华明那打了招呼，还挨着顺儿的跟杨华忠杨华洲杨永进杨永智大安小安那里全招呼了个遍儿。 当然了，杨若晴这儿谭氏也没落下。 杨若晴听完，暗暗无奈，小黑这一路绿灯开下来，真是难为姑姑了。 都这当口还惦记着儿子受冻，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啊，为了孩子，一个已经被花豹啃得面目全非进了棺材，还有一个依旧在呕心沥血。 但愿小黑能够有点出息，懂事一点，把家里的担子挑起来吧！ 至于大白…… 杨若晴目光扫过全场，“奶，大白呢？先前还在那边跪着，咋一转头就不见了？” 谭氏也环顾四下，虽然是独眼龙，可一点儿都不妨碍她打量四下。 “我也没见着，八成是躲哪儿上茅厕去了吧，管他呢！” 谭氏摆摆手，回了杨华梅身边。 当下她的眼中没有别人，她的心中也顾不上别人，只要护住她的闺女梅儿，帮着梅儿渡过这个难关就够了。 老王家院子里。 大白先去东屋里看望了王洪全，王洪全抱住大白扯开嗓子就是一顿哭。 “我的宝贝大孙子，我的心肝肉啊，你可算是回来了，爷还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着你了……“ 大白也紧紧抱着王洪全，眼眶泛红。 “爷，是大孙子不孝，让你老遭罪了。“ 王洪全连连摇头，打量着大白浑身上下，两个多月不见，大孙子瘦了，也高了，脸上都是胡茬。 两个多月的牢狱生活让他吃了苦头，可整个人看起来却好像比以前成熟稳重了。 尤其是跟小黑这个孪生弟弟做个对比，两人之间能看出五岁的年纪差距。 “瘦了，看着也更像个当爹的了。“王洪全又是欣慰又是心疼的说着。 大白点点头，“爷，我爹没了，你老莫要太难过，节哀顺变。“ 王洪全紧紧握住大白的手，弓着背双腿还在颤抖的样子活脱脱一个风烛残年的孤寡老汉。 “大白啊，爷就你爹这么一个儿子，当初可是捧在心尖尖上养大的，如今没了，爷也不想活了……“ “爷你别这么说，该活还得活，你还有我和小黑呢。“ “大白啊，有你这句话爷就有底气了，好，爷争口气再多活两天，爷没了儿子，可爷还有两亲孙子啊，你们都是孝顺的好孩子啊，爷没白疼你……“ 大白没在王洪全这儿多待，他心里还惦记着红梅母子呢，王洪全是个人精，咋会看不出来大白所想？ 原本他还憋着一肚子的话想跟大白这好好说说，见状他话锋一转拉着大白的手期期艾艾说：“大白啊，这段时日爷为了你可是把你娘，还有你嘎婆家那边人得罪了个精光啊，甭管是早前他们要报官抓你我给你通风报信，还是后面红梅来咱家，爷都是一个人替你死扛着他们呢，好了，不说这些了，你快些去看看红梅吧……“ “爷，我……“ “快去看看红梅，爷没事儿的，爷就盼着你们好。“
第6985章 老汉的盘算
王洪全主动将大白推出了屋子。 这一回，大白看着王洪全的目光变了几分，他说：“我先去看看她，回头再来跟爷说话。“ 王洪全扶着门框慈祥点头：“好，好，爷等着……“ 看着大白进了红梅那屋，王洪全暗暗点头，心满意足的转身回屋。 这段时日他没少护着红梅，人参都偷去给她吃了。 待会大白问起红梅这段时日在老王家的情况，红梅肯定会把那些事情说出来的，到时候这大孙子对自己这个爷肯定会很感激。 儿子没了，养老送终这事儿媳妇儿肯定不管。 两个闺女也是泼出去的水，更指望不上。 唯一能指望的就两个大孙子了。 哎，我可真是可怜啊，少年丧母，中年丧妻，晚年丧子，想要孙子给我养老送终还得提前在孙媳妇和曾孙子身上下功夫，我太难了我！ …… 不清楚红梅是怎么跟大白那里说的她这段时日在老王家安胎的情况，总之当大白再次来到王洪全这屋的时候，他红着眼圈给王洪全跪下磕了个响头。 并且言之凿凿的说出了王洪全先前一直在明里暗里试探态度的那句话：“爷，你放心，爹没了，你还有我和小黑。“ “就算小黑不顶用，你也还有我，有我一口吃的，就不会让你饿死！“ 王洪全等的就是这句话，老汉含着热泪把大白扶起来。 大白又跟王洪全说：“爷，红梅都跟我这说了，这段时日要不是你尽心尽力的照顾她，她早就……“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她都怀了咱老王家的种，我不照顾她照顾谁呢？我还等着做太爷爷，帮你带娃！“ 提到娃，大白的眼睛里掠过一丝光亮。 “爷，我想跟你商量个事儿。“ “说吧，啥事儿？“ “今夜我爹做法事，我想让红梅也去披麻戴孝。“ “啊？她的身体扛得住吗？“ “应该行，这事儿还是她主动提出来的，她说我爹对她也不错，重话都没说过半句，如今我爹走得这么凄惨，她想去哭几声，送他最后一程。“ “难为她有心了，只是，她怀着娃，去那种地方不吉利。“王洪全犹豫着。 大白道：“娃也是我爹的亲孙子，他九泉之下若有知，肯定只会保佑他们母子，绝对不会害他们的。“ 王洪全连连点头，“这倒也是，可我担心你娘，还有你嘎婆家那边人不答应让红梅去啊，尤其是你娘，她到至今都不承认红梅是咱家一份子，你还是别去开这个口哦……“ “正因这样我才来跟爷你商量，我有个主意，但需要爷你来配合一把……“ …… 祠堂那块，谭氏陪着杨华梅坐在棺材边，杨华梅目光一直在面前的棺材上徘徊。 偶尔垂下头去抹把泪，周围闹哄哄的，除了前来吊丧和帮忙的亲戚朋友，还有一堆看热闹的村民。 但杨华梅的脑子里翻来覆去回想的都是这么多年跟王栓子相处的点点滴滴。 年轻气盛时候的争吵赌气，王栓子对她的百般包容，两人一起抚育孩子的艰辛，他拿回学堂月例钱的激动。 “栓子，年前咱俩还合计着这债还清了，往后咱就是一门心思的攒钱过日子，这好日子才刚刚开个头，你咋就走了呢？你咋舍得撂下我就走啊？你这个狠心的人……“ 杨华梅想着想着眼泪就跟断线的珠子似的往下掉，谭氏在边上又开始手忙脚乱的为她擦拭，安慰。 孙氏，刘氏，鲍素云她们这些女眷也都在边上坐着陪着，见状也不时过来扶着梅儿肩膀安慰几句。 待到杨华梅哭累了，靠在谭氏的肩膀闭目养神为夜里的法事养精蓄锐的时候，刘氏悄无声息的掏出一把瓜子来塞到嘴里。 她四下张望了一番，然后用胳膊肘碰了碰身旁鲍素云的胳膊肘，压低声说：“五弟妹，你说那个红梅夜里会不会过来哭丧？“ 鲍素云愣愣问：“她为啥要来啊？“ 刘氏挑眉，“瞧你这话问的，大白回来了，他是长子，夜里的一连串法事得用到他这个长子，可捧莲花灯，牵回魂梯那些玩意儿得长子长媳一块儿牵头啊，不然栓子的魂魄走不稳可咋整？“ 鲍素云满脸迷茫的眨巴着眼睛，“四嫂，你懂的可真多啊……“ 刘氏拍了下鲍素云的胳膊，不以为然的说：“嗨，十里八村死人我没少去看，看多了自然就懂了呗！“ 要是有人敢甩给她一件道袍一把桃木剑，她都能跳上去咿咿呀呀给人操办场法事。 鲍素云'哦'了声，垂下头去盯着自己的手指头发呆。 “诶，我问你话呢，你倒是说呀？“刘氏不甘心的又碰了碰鲍素云的胳膊肘。 “说啥呀四嫂？“ “当然是说说红梅今夜会不会过来啊！“ 鲍素云满脸为难：“我又不是她，我咋晓得啊？“ “那你猜猜呗！“ 鲍素云摇摇头，“我猜不出来。“ “猜不出来那你就随口说一个呗！“ “四嫂，你就别难为我了。“ “哎，跟你一块儿说话真是无趣啊！“ 刘氏狠狠白了鲍素云一眼，扭头去寻孙氏。 刚好那边又有人过来吊丧，孙氏便扶着杨华梅，带着小黑一块儿去前面跪拜还礼去了。 坐在前面的谭氏突然扭过头瞥了一眼刘氏：“啥场合都堵不住你那张破嘴！“ 刘氏讶了下，“娘，先前我说啥你都听到了？“ “我又不聋！“谭氏没好气的说。 “娘，那您老说说看，红梅今夜会不会过来啊？“刘氏扭动着屁股，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发亮的盯着谭氏。 谭氏狞笑着：“她凭啥？名不正言不顺的，有她一个野路子货哭丧的地儿？“ 刘氏舔了舔嘴唇，又说：“可她怀着大白的娃啊，生米煮成了熟饭就算没有过明面那也是老王家的媳妇儿。” “是个屁，她给了你啥金元宝要你在这帮她说话？老四家的你快闭嘴吧，梅儿不认，你还上赶着认，你干脆把人领回去给老四做小得了！”
第6986章 谭氏发飙
刘氏没想到自己随口那么一说，竟然被谭氏喷了个狗血淋头。 “老太太你这也太损了吧？那红梅可是老四的外甥媳妇儿，他一个做舅舅的就算再饥渴也不至于把手伸到外甥被窝里去吧？鹅鹅鹅……“ 刘氏说着说着，自个想到那个画面忍不住捂着嘴笑了。 这一笑可把谭氏气到了。 “你个没心没肺的死娘们，净说胡话，不要脸！“ “娘，这话可不是我起的头，是您老啊，咋还说我不要脸呢？不要脸的人是您老才对啊！“ “四嫂，少说两句。“鲍素云在旁边听到全过程，吓得胆战心惊，悄悄扯了扯刘氏的袖子。 刘氏懒得搭理这个话不敢说屁也不敢放的胆小鬼。 “你说哪个不要脸？啊？你个天杀的再说一遍试试？“谭氏站起身，双手叉腰瞪着刘氏。 刘氏浑然不惧，坐在那里稳稳三个六，嘴角还噙着笑。 这里的动静惊动了那边的杨华忠，他走过来问：“娘，四嫂，你们咋啦？“ 谭氏没好气的说：“这个死婆娘在这放狗屁。“ 杨华忠于是用问询的目光看向刘氏。 刘氏笑眯眯的，“三哥，我不是狗，放不出狗屁来。不过咱娘却说要给老四找个小老婆，还说红梅不错，让我劝老四给收了。“ “啥？“杨华忠眉头顿时拧成了疙瘩。 “五弟妹，她们当真说了那些？“杨华忠不是很相信刘氏，看了眼边上的鲍素云。 鲍素云支支吾吾，满脸为难，她小声说：“话赶话，都是有口无心的气话。“ 杨华忠顿时明白了，这婆媳俩又掐起来了。 “娘，四弟妹，这些气话都别说了，这里是祠堂，梅儿一会儿就来了，别让人看咱笑话。“ 杨华梅的名字对谭氏来说就是一张镇妖符，谭氏哼了声顿时扭过身去率先休战。 刘氏得意的挑了挑眉。 杨华忠肃色看着她：“四弟妹你也少说几句，咱的身份不是过来看热闹的！“ 刘氏朝杨华忠那赔了个笑，“三哥你放心，我不闹腾，我是过来陪梅儿的。“ 杨华忠又看了眼鲍素云，眼神里的意思很明显：你跟这盯着，有啥情况及时知会我们。 鲍素云轻轻点头。 晌午吃饭的时候，老王家人还有老杨家大部分人都回了老王家，前来吊丧的亲戚朋友也都在这里吃饭。 此时的祠堂里，就剩下杨华梅和谭氏。 杨若晴过来给她们俩送茶水的时候，看到大白竟然也在。 杨华梅扶着王栓子的棺材默默垂泪，大白就跪在她身后，双手撑在地上，额头贴着地面。 谭氏站在边上正指着大白骂得唾沫横飞。 “你个混账东西，你爹尸骨未寒，放你回来是让你给你爹披麻戴孝不是让你儿女情长的！你脑子里装的都是些啥？一个野路子货，就那么让你上心？为了她，你就这样伤你娘的心，你对得起你娘，对得起你棺材里的死鬼爹不？“ 大白被谭氏骂，半句都不反驳，跪在地上一动不动。 那架势，好像杨华梅不松口不表态他就能一直跪到不起。 “咋？还想用这招来逼你娘松口？你做梦，你就算是跪死了也不成，就算你娘松口了我这个嘎婆也不答应。你趁早死了那份心，滚，滚！“ 谭氏越骂越火大，伸手去打大白。 那巴掌拍在大白的脑袋上，肩膀上，背上，屁股上，腿上…… 大白咬着牙扛着，跪在地上一动不动。 谭氏一咬牙，脱下脚上的鞋子再去打。 打得噼啪作响，大白依旧咬牙硬扛，然而杨华梅却扛不住了。 “娘，别打了，别打了……” “梅儿你起开，让我打死这个不孝的畜生！” “娘啊，他才刚从大牢里出来，经不起打啊，再打就打死了！” “打死了正好，一块儿装棺埋了，省心省事儿！” “娘，别打了，大白你起来呀，走啊……” 杨华梅一边拦谭氏边朝大白喊，大白却像没听到似的，依旧跪在地上一动不动。 杨华梅手忙脚乱，哭喊无措的当口，突然看到祠堂侧门这边杨若晴抱着一只水罐站在那儿。 “晴儿快来搭把手啊，把你奶拉开。” 杨若晴正准备往后闪，杨华梅的喊声便到了。 草啊，疏忽大意了。 只想做个吃瓜群众的杨若晴只得抱着水罐磨磨蹭蹭过来，在她故意磨蹭的过程中，大白脑袋上又狠狠挨了谭氏几鞋底板。 那声音听的，真是无比舒畅啊，堪称天籁。 原本热水罐子放在一边就行了，但是杨若晴故意把热水罐子抱在怀里往棺材边去，待会要是谭氏手里的鞋子打飞了，没有趁手的兵器可咋整？ 热水罐子，现成的兵器啊！ 然后，一个身影却慌慌张张冲到了杨若晴跟前，接过热水罐子就放到了另一边，放在谭氏碰不到的地方。 杨若晴看着那身影去而复返，心中颇为失落，姑姑这防范工作太严谨了。 “呀，这是咋回事啊？奶咋打起大白来了呢？”杨若晴故作惊讶的问。 杨华梅哭着拉着杨若晴过来一块儿把谭氏给扶到一边，杨华梅又捡起鞋子俯身帮谭氏穿到脚上。 谭氏看到杨若晴来了，指着地上的大白跟杨若晴这忿忿不平的说：“这个小畜生跑来求梅儿，说要让红梅来披麻戴孝，梅儿不答应，他就跪在地上不起，这是耍无赖呢？还要挟上了？那就跪吧，跪死拉倒，咱梅儿就当少生了个儿子！” 杨若晴听到这原委，又看了眼地上的大白，眼中的厌恶又增了几分。 披麻戴孝这种事儿可不是谁都能做的。 像王栓子过世，祠堂里披麻戴孝的除了大白小黑兄弟俩，老王家那边便是王洪涛家的孙子孙女们，王翠花王春花家的孩子们。 老杨家这边，则是杨永进等侄子侄孙侄孙女们。 因为这些人都是王栓子的晚辈，而红梅，如果让她进来披麻戴孝，就等同于跟所有人承认了她的身份。 也等于老王家正式接纳了她为媳妇。 杨华梅一直在抵制这事儿，给红梅养胎也是因为红梅病得不轻，一直就想着等天暖了红梅身体好了就打发她走的。
第6987章 杨华梅的倔强
她是不会承认红梅跟大白那种乱X的关系！ 这是底线，是原则，也是耻辱！ “大白，你这要求有些过分了啊，真要照着规矩来，你跟你师母兼义母私通，这是要浸猪笼的，留了你们俩的性命你们还不苟活着竟跑来得寸进尺？趁早死心吧！“ 听到杨若晴这话，大白的脊背明显僵了下，但他随即把头磕到了地上，对着杨华梅连磕了三个响头，反驳的话一句不说。 杨华梅悲痛欲绝的看着大白，“你听到了吗？你们能活着就是赚到了，别指望我会点头让她来哭丧，哭丧了就是承认了她的地位，我不会承认的，死都不会。“ 谭氏也从旁帮腔：“你个兔崽子，为了一个女人真要逼死你亲娘吗？“ 大白这时方才抬起头，眼睛哭得红肿如桃，一张口声音更是嘶哑难耐。 “娘，红梅真的是只是感念我爹这段时日的照顾，想来送他最后一程，先前我去见她，才晓得这两天两夜里她一直躲在屋里哭，又不敢出来问情况，娘，她没你想的那么坏，她只是年纪比我大一点罢了，她是个苦命人，娘你就发发善心吧！“ 杨华梅扭过脸去，从牙缝里咬出一句话：“我可以在她离开咱家的时候砸锅卖铁给她凑一笔盘缠，其他的，想都不要想！“ 大白最终垮着肩膀沮丧的离开了。 祠堂里，杨华梅趴在王栓子的棺材上几近虚脱。 谭氏扶着她的肩连声安慰：“他被我们骂走了，没事了没事了啊……“ 杨华梅还是哭。 杨若晴给她倒了一碗热茶捧过来：“姑姑，暖暖手吧。“ 杨华梅捧着茶碗，被谭氏扶着坐了下来。 “我这个儿子真的是白养了，今个我没答应他，肯定在心里恼怒上我了……“ 谭氏撇撇嘴，“恼怒就恼怒呗，咱还怕他不成？“ 杨华梅垂下眼去，满脸沮丧。 “我不是那种狠心的娘，我心里也盼着大白和小黑早日成家生子，我也就放心了，可我不想大白跟红梅那种女人过一辈子啊，那个女人不是省油的灯，她要是进了老王家的门，老王家又要家宅不宁了……“ 谭氏揉着杨华梅的肩膀：“放心，咱都跟你一条心。“ 晌午饭后，大家伙儿全来了祠堂，道士也开始做法事，祠堂里锣鼓喧天，突然就热闹得不得了。 袁道长带着小磨下山，亲自在祠堂的两侧墙壁上挂上了十殿阎罗的审判画卷，中间地上用石灰粉还有朱砂花了莲花图。 各种法器一溜儿摆开，桃木剑，铜钱剑，八卦镜，各种符咒让围观的人眼花缭乱。 杨若晴作为侄女，也跟曹八妹赵柳儿她们一块儿披麻戴孝跪在孝子贤孙的队伍里，垂下头去听堂上的袁道长做法事。 大白作为长子，一身缟素跪在最前头，要上还扎了一圈稻草，肩上扛着一面白旗。 随着袁道长的唱念做打，他也跟在后面三叩九拜。 这件事情最累人了，但是大白却没有半句怨言，自始至终都在努力配合，落在旁人眼中，大白这番表现真不错。 杨华忠杨华洲他们暗暗交换着眼神，也都很欣慰满意。 杨华梅坐在不远处揪着心看着这一切，原本她以为经过了晌午那一番闹腾，大白会赌气不配合，没想到大白竟然拎得清轻重。 杨华梅颇感意外，想起大白遭受的打骂，恻隐之心再次缓缓升起。 中场歇息的时候，围观的人群突然一阵骚动。 且这动静还越来越大。 曹八妹突然碰了碰杨若晴的手臂，低呼道：“快看快看，那是谁来了？“ 杨若晴抬起头朝动静的来源处望去，便见一个面色一身孝衣，头上戴着白花的年轻少妇正远远的跪着，也在朝祠堂这边叩拜。 “那身段儿……像是红梅。“杨若晴说。 “红梅？她怎么跑这来了？“曹八妹更加惊讶。 “腿长在她身上，又没人锁门和捆绑，她跑来也不稀奇啊。“杨若晴又说。 想起晌午的事儿，不知是大白在杨华梅这里得到拒绝回去后没有做通红梅的思想工作呢，还是这两人压根就没把杨华梅的态度放在心上，反正红梅这行为真的是对杨华梅的步步紧逼啊！ 老杨家和老王家这边的人也都被惊动了，就连杨华梅都被谭氏搀扶着来了这边。 看到红梅跪在那里，期期艾艾的哭，一口一个'公爹，你走的好惨啊……' 杨华梅气得说不出话来，捂着胸口一阵阵闷痛。 谭氏更是气抖冷，大声啐骂：“不要脸，不要脸……“ “老三你们还愣着做啥？还不快去把她撵走！“ “快去撵啊，撵不走就打！把她打走！“ 谭氏在这边一个劲儿的喊，叫，挥舞着手，看样子要不是因为杨华梅要她照顾腾不出手，不然早就冲上去亲自动手了。 杨华忠他们赶紧往红梅那边过去，王洪涛父子几个也去了。 他们是过去问情况的，当然不可能是去打。 这么多大老爷们合伙打一个有身孕的女人，那还是人吗？ 大白看到这么多人过去，脸色变了变，他放下手里的白旗箭步冲到了红梅跟前大声问：“你咋来了？不是叫你不要来吗？回去，快些给我回去！“ 他俯身去拉红梅，红梅却跪在地上死活不起来。 “公爹心善，待我好，我想来送他一程啊……“ “这里没你送的份儿！“ 王洪涛直接吼了一嗓子。 杨华忠也是眉头紧皱，对红梅说：“你来不合适，回去吧！“ 杨华洲更是大声说：“你要是真顾念大白他爹心善人好，你就赶紧回去，别跟这添乱。“ 杨华明没做声，一双眼睛在红梅身上来回打量。 还别说，这个女人配大白年纪是稍微大了那么一些，可放在少妇里头姿色是真心不错啊。 怪不得人都说，要想俏一身孝。 瞧瞧，这一身孝衣穿在她身上，有凸有凹的，身段真他娘的勾人啊！ 就算腹部显了怀，也有风韵，还有这哭起来的时候，那声音婉转的让人浑身酥麻，听说以前是个戏子，啧啧，先天条件真是好啊，怪不得大白这个没有人情味的小子甘愿为了她抛头颅洒热血！
第6988章 人命关天
那边，谭氏还在骂，杨华梅也在呵斥大白。 大白于是朝跪在地上的红梅大声吼：“你听到了吗？这里没人稀罕你的好意，你给老子滚回去，不然老子抽你！“ 红梅哭得梨花带雨，她抬起头来跪行几步往杨华梅这边来磕头：“婆婆，求求你看在孩子的面上，让我去给公爹磕几个头吧，好心有好报啊婆婆……“ “你闭嘴你闭嘴，我不是你婆婆！“杨华梅像疯了似的大喊大叫，使劲儿摇头。 边上看热闹的人都在指指点点，各种窃窃失笑让杨华梅濒临崩溃。 谭氏一咬牙，扯起袖子冲到红梅跟前，一把揪住她头发照着她脸噼啪就是两巴掌。 红梅惨叫一声，跌倒在地，嘴角磕出血来。 围观者惊呼一片，此时，风向渐渐开始扭转了，人群中有人在数落谭氏太过凶悍，老杨家和老王家不近人情。 尤其是红梅嘴角出了血，她就捂着肚子艰难的继续跪行往杨华梅那边去，扯住杨华梅的裤脚仰起头泪脸满面的苦苦央求：“婆婆，求求你发发慈悲吧，让公爹最后再见他大孙子一眼吧？公爹生前有一回跟我说话，还叮嘱我要好好养胎，他九泉之下要是有灵，肯定也想有孙子为他送丧啊……“ 杨华梅像挥赶苍蝇似的拍开红梅的手，跺着脚往后退，嘴里更是尖叫着：“你撒谎你扯淡，栓子根本没说过那种话，你别想打着孩子的幌子进祠堂，只要我活着一天，老王家就不会认你的！“ 红梅咬着唇边哭边摇头。 旁边村民们有些看不下去都忍不住帮红梅求情了：“大白他娘你这又是何必呢？人家都怀了你们老王家的种，你就算不承认，那也是铁板钉钉的事儿啊，大伙儿说是不是？“ “就是嘛，都不要你三媒六聘，大的小的一起进门，你赚啦！“ “人都在你家养胎过年，这会子又不承认，装腔作势给谁看哦？“ “仗着娘家强，就能这样欺负人嘛？人在做天在看……“ 老杨家的妇人们以孙氏为首，听到周围的这些言论，尴尬得要命。 杨若晴倒无所谓，吃瓜群众们不就是这样么，看戏不带脑子的，谁哭的凶谁会带节奏就向着谁说话。 可那又能咋样呢？只要姑姑这边不点头，红梅就进不来。 你们这些吃瓜群众要是心疼红梅，就把人给领回家去养着啊，语言的帮助是最没用的。 但杨若晴只在心里想想，她是不可能为了老王家的事儿冒头出来跟这些无脑的吃瓜群众们进行语言的辩驳，那拉低了她的逼格。 辩驳的事儿，自然有人去做。 这不，谭氏跳着脚朝那几个议论得最凶的妇人吐唾沫了，几口唾沫打头阵冲散了那几个妇人的阵营，趁着她们左右退让的当口谭氏点着她们的名儿破口大骂。 各种难听的话不要钱似的往外倒，甚至还跑过去揪着红梅的头发往那几个妇人跟前拖：“来来来，就我们黑心肠，你们是大善人，人给你们带来了你们抬回家去供起来吧……“ 红梅一路惨叫，呜呜的哭，被谭氏折腾得不似人形。 杨华忠他们有些看不下去，想上来劝阻谭氏，大白已经冲到了谭氏跟前。 他把红梅护在身后，对谭氏跪下来：“嘎婆，求你别折腾红梅了，不看僧面看佛面，她肚里还有我的娃呢……“ “我呸，你自个毛都还没长齐就娃长娃短的，蠢东西，这个野女人把你当绿头王八耍呢，这娃肯定不是你的！“ 大白一愣。 先前一直跪着哭着骂不还口打不还手的红梅突然站起身，“你们要咋样羞辱我，我都认了，可这娃是大白的，我不准你们羞辱我的娃！“ “你拿啥证明是大白的？就凭你这红口白牙？“谭氏对此嗤之以鼻。 红梅咬着牙，定定看着谭氏，“我、我以死来证明我的清白！“ 她突然转身朝旁边的墙壁撞去。 人群再次哗然。 红梅撞得头破血流，顺着墙壁软软倒下去，倒在大白怀里。 “红梅你咋这么傻？我信你，我信你啊！“ 大白的眼泪飞溅而出，吼得脑门上青筋暴凸。 红梅躺在大白的臂弯里，还朝他努力挤出一个欣慰的笑容来。 “有你这句话，我、我死……也值了！“ 然后，她就脑袋一歪晕过去了。 人群再次砸了窝。 杨华忠他们再也不能等了，纷纷冲过来，“人咋样了？“ “还有气儿不？“ “还有一点点……“ “快，快送福伯那儿。“ 大白抱起红梅转身往福伯家那边冲，在红梅躺过的地方，有一滩血。 那血颜色有些深，看着不对劲。 杨若晴过去用手指头沾了一点放在鼻子跟前嗅了嗅，脸色沉了下来，随即也拔腿跟在后面去了福伯家那边。 “呀，好像是从下身淌出来的，难不成孩子保不住啦？“刘氏第一个把围观者的心里话给喊了出来。 杨华梅的目光从大白的背影挪到地上那摊血上，整个人都傻了。 “孩子……没、没了？“ 她喃喃着，虽然嘴里说着不稀罕孙子，不要红梅这个媳妇，可是当她真真切切看到地上那摊血的时候，她竟然感受到了心疼！ 谭氏此刻也有些手足无措，一辈子‘南征北战’，十里八村最泼皮无赖的妇人都被她斩于马下。 今个还是头一回遇到这样的对手，她对你逆来顺受，打不还手骂不还口。 出招的机会都让你一个人出，出了一连串的连环招，真是骂也骂过瘾了打也打痛快了。 原本自己应该是最后的胜利者，看着失败者夹着尾巴灰头土脸的滚蛋，从此再没脸过来。 可没想到失败者这一撞，这战局好像就有些变味儿了！ 此刻自个站在那儿，被千人指万人骂呢！ 自己倒不怕。 可是，也连累梅儿被人指指点点啊，梅儿哪里扛得住？ 谭氏赶紧来到杨华梅跟前扶住她，孙氏她们也都聚拢到了杨华梅身边，大家伙儿都不知道该怎么劝。 照着之前杨华梅的态度吧，大家应该劝好，这孩子滑掉的好，往后就没瓜葛了。 可真的劝好，太伤阴德，这可是一条命啊，指不定还是双生子是两条。 若是红梅有个三长两短，那就是三条了。 所以孙氏她们都不知该怎么劝了，只能尴尬的站在原地搓着手陪着，一个个就像罪人似的耷拉着脑袋接受围观村民们的指指点点。
第6989章 日记
皇宫。 江南馆内。 紫烟已经看了一整夜的书籍以及档案。 尽管她已经用最快的速度来阅读了，但仍然只阅读了浩瀚书籍当中的一小部分。 她没想过将所有的书籍都看完，这不现实。 她只要找到需要的那些便可以了。 打了个哈欠，紫烟转头望了放置在房间里面的铜镜一眼，她看到了自己的脸，一张疲惫的脸上有着一双黑眼圈的眼睛。 她这不是熬的第一个通宵，而是连续熬了三个通宵了，就算是铁人，精神和身体都有些扛不住。 更何况，她只是一个凡人。 坐在椅子上，她端起旁边放着的茶杯。 这里面新泡的茶水能够提神，紫烟随即端起茶杯，给自己灌了一大口。 新茶的清香，让她的精神瞬间朝着清醒的状态好转。 本来，她没想这么干的，毕竟总是用茶叶以及药物进行提神，长久看来，对身体有不小的损伤。 但现在她翻看书籍已经到了紧要关头，剩下的书籍虽然多，但跟她有关联的也就没那么多了。 她要看的是江南四大家族的江家的相关书籍，尤其是跟她父亲有关系的。 过了一段时间，紫烟忽然眼眸微眯。 她伸手从书架的缝隙抽出一本书来。 这本书很厚，翻看以后，能看出这是一本记载山川河流的札记，里面有大量的描述和记载。 这倒是不稀奇，让紫烟觉得诧异的是，这本书册的封面格外的厚实。 她用手捏了一下封面，就感觉里面似乎藏着什么东西。 她手指一抬，取下头上的发簪。 看似很普通的碧玉发簪，事实上里面却暗藏着金属，发簪的头部也颇为尖锐。 她抓住发簪，用头部的尖锐在书册的封面上轻轻的划下来。 在上面划出一道长长的痕迹。 但是，她的力度用的恰恰好，只是刚刚好将外面的一层皮革给划破，里面藏的东西并没有受到破坏。 紫烟小心翼翼的将里面的东西取出，她只看了一眼，就顿时愣住了。 “居然是一本日记！” 紫烟忍不住小声惊呼。 在里面的物品没有露面的时候，她猜想过里面可能是一卷藏宝图，也可能是某个大师的**，也有可能是珍贵的禁忌画卷……但猜想了很多可能，偏偏就没有猜想出这里面可能是一本日记。 她翻开第一页，只看了几行字，眼眶里便渗出了泪花。 这居然是他父亲写的日记，熟悉的字迹以及开头的称呼，都可以表明这一点。 “三月三，龙抬头，这一天是欢喜的一天，终于从那该死的地方回来了，脚踏实地的踏上陆地，这感觉太妙了。 我想快些回家，几年没见到瑶儿，怪想念她的，她不会不认得我了吧？我想，多半不会。” “三月七，几个老家伙找到了我，拦住了我回家的路途，他们来者不善，幸好，我也早有准备，要是他们敢行不轨之事，我定会给他们一个惊喜的。 这桃花开的如此盛大，正是谈天之地，老家伙胡子白了，也老了，没当年的那份心气儿，他没敢动手，只说跟我谈谈。我找了这处桃花盛开之地，这有名的桃花山庄，果然是好地方，桃花酿很好喝。 老家伙很喜欢喝桃花酿，他喝完一壶以后，眯着眼睛看我，伸出三根手指头，他的意思，我明白，那份财宝，他代表那些老家伙，要三成。 我哪能给他三成，要知道，当年的那份财宝，已经一分为四，四大家族各拿了一份，我江家也只不过拿了其中一份，我都没有三成，在哪儿找三成给他？ 我当时就说了具体情形，没有隐瞒，老家伙表示能理解。 我们喝了一顿酒，聊了聊过去的海上冒险岁月，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年代，那时候，大伙儿多年轻啊，可没有后来那么多心思。” “三月十日，老家伙骗了我，明明跟我说好了，我私人送一些钱财给他就成，没想到，他找了一群江湖客，想截杀我。” “三月十一日，我从客栈里杀出去了，受伤不轻，不过，老家伙也付出不小的代价，他找的那帮江湖客，很菜，被我砍瓜切菜的杀了大半，他很吃惊，没料到，我的武学造诣，已经无限接近宗师境界了。” “三月十四日，被老家伙追杀的第四天，我逃得很狼狈，老家伙居然找来了一名宗师，这怎么可能？天下有名有姓的宗师只有几人，这名宗师，我竟没有听说过，他从哪里找出来的？” “三月二十日，终于等到救兵了，另外一名宗师救了我，但很遗憾，这位宗师乔装打扮，不知其真面目。” “三月二十六日，我回家了，有些难过，瑶儿不认得我了，佑儿也是，我暂时不出去，趁这一阵子，好好跟他们相聚，不然，以后自己孩子都不认父亲了，这说出去很丢脸啊。” “四月二十八日，老家伙派人送信了，这老家伙真不是东西，追杀我不要紧，现在又惺惺作态的关心我，还说要找个机会聚会，这不是鬼扯吗？” “五月七日，找人调查了一下，发现老家伙似乎真的刚从北方回来没多久，那么……追杀我的老家伙又是谁？怎么会有两个老家伙？” “五月二十一日，老家伙出事了，我派去的人回来传信，老家伙一伙人，全被人杀了，我伪装了一下，出门赶过去。” “五月二十三日，我到了，血流成河，老家伙果然死的不能再死了，这可能是杀人灭口？” 日记写到这里，突然就断了，似乎后面还有被撕掉了，留下来的只有这些。 但看到这些内容，紫烟缓缓闭上眼睛，她记忆里某些画面缓缓浮现出来。 她记起来，父亲江神通回到家中的那一天，正是春天时节，那时候，她年纪小，一开始没认出父亲，还以为是个陌生的大叔。 原因不仅仅是她年纪小，还在于，父亲十分的沧桑，脸上，手上都有伤口，甚至皮肤都显得很粗糙，跟她心中的父亲大不一样，毕竟，她有几年没见到父亲了。
第6990章 线索
紫烟端起茶杯，又喝了一口，她放下手中的日记，闭上眼睛。 看到了的文字，在脑海里回荡。 她知道了一些，又似乎不知道一些，更多的是疑问。 原本，她以为父亲江神通当年的失踪，只是被某个暗中搞鬼的强盗匪人组织给害了。 现在看来，当年的事，十分复杂，没她想象的那般简单。 当年，父亲离开数年，原来是去了海上。 他不是一个人去的，而是跟着一个庞大的队伍，其中就有一位很厉害的人物，日记里没有名字，父亲称呼他为老家伙。 他们在海上冒险中，找到了一大批财物，这批财物被分成了四份，江南四大家族各自分到一份。 追杀父亲的“老家伙”，很有可能是假的。 父亲逃过了这一劫，这里面涉及到宗师之间的争斗。 两位陌生的宗师，不知名姓来历。 因而，父亲一年以后失踪，有可能跟假扮“老家伙”的人有关。 “看来，要从两方面入手去查这件事。”紫烟睁开眼，她已经有了一个初步的想法。 第一方面就是查找有关宗师方面的资料，看看能不能找到两位宗师相关的踪迹出来。 宗师在江湖上名望是无与伦比的，不可能有突然出现的宗师，每一位武者成就宗师都有独特的经历，但绝不是闭门造车，藏在家里闭关就能做到的。 第二方面是从江南四大家族查起，既然当年父亲在海上获得的那笔财物，分成四份。 那么，当年的江南四大家族，高层定然是知情的，他们肯定有人知道里面的一些内情。 紫烟伸手揉了揉眼睛，望向铜镜。 镜中的自己，眼睛红通通的，眼球上面布满了血丝。 熬了一晚上了，她的精神还是比较旺盛，但身体快要承载不住了。 既然已经找到这本日记，再接着找下去已经不合时宜。 紫烟决定回去休息，她将屋子里的书籍还原，又带走了薄薄的日记。 跟王昀打了个招呼，她回到府中，交代给碧蛇一些事情。 …… 紫烟这一次睡了整整三个时辰才苏醒。 她是被敲门声给惊醒的。 不过，睡了这么长时间，她的精神也算是基本恢复了。 她已经交代过，不是特别要紧的事，不要随便敲她的门，而反过来，既然有人敲门，就说明定然有极为要紧，必须要告诉她的事儿。 “是谁啊？”紫烟下床迅速的穿衣，一边高声喊了一句。 “是我。”门外传来的声音是碧蛇的。 紫烟心中一凝，既然是碧蛇来了，那么这事就小不了，有可能是她交代的事有眉目。 紫烟拉开门，看见碧蛇站在门口，眉眼十分肃然，一丝不苟。 “有线索了。”碧蛇开门见山道。 “找到小六子的下落了？”紫烟问道。 “你交代过，查一查冯家的京城旁系，被我察觉到蹊跷之处，冯家京城旁系，最近在药店购买了大量的药物，其中有一些是用来治伤的，这按以往年份来看，并不合理。” “以往年份，他们采购的药物只有最近的十分之一，而从外面来打听，冯家京城旁系，并没有很多人受伤，他们都是读书之人，不动刀动剑的，受伤的可能本就很低。” “因而，冯家京城旁系，定然有大事发生。” “我潜入他们家族之中，查探到，他们在宗族的祠堂后面，设有一处私堂，里面最近有不少受伤之人，很有可能就有小六子。”碧蛇道。 “你为何怀疑里面有小六子呢？”紫烟问道。 “有下人聊天，说是本家主子来过……”碧蛇道。 “原来如此，这样，我带人再去查探，要是确定小六子在，就立刻营救。”紫烟想了想道。 “就不担心是陷阱吗？”碧蛇挑眉。 “就算是陷阱，也要去闯一闯，目前只有这一个线索。”紫烟道。 “我觉得还是谨慎一些比较好，冯家……不简单，我在冯家的宗族里面看到一种很特别的纹理。” 碧蛇用手比划的一下，但随即，紫烟就拿出一张纸，又抽出一支笔，放在她的面前。 “画出来，我看看。” 碧蛇拿起笔，感觉有些不顺手，这硬笔用起来怪怪的。 不过，她很快就将她看到的图形画了出来。 “这是巧夺天工门的标志，在南唐还在的时候，巧夺天工门当时的掌门令牌上，就是这个标志。” “巧夺天工门后来的余孽，在京城造出了一个凤台。” “凤台本来属于渊龙组织的一部分，但后来，凤台被剿灭以后，脱离了渊龙组织，已经自行其事了……” 紫烟淡淡道。 她简单的将来龙去脉说清楚。 “我知道跟凤台有关系。”碧蛇道。 紫烟惊讶道：“你怎么知道？你不是在草原大蒙部待了很多年吗？又怎么会知道大齐京城之事？” “我在大蒙部之时，有一段时间跟着德德玛公主负责一部分隐秘之事，我就接触到了一个组织，那就是凤台。”碧蛇道。 “凤台跟大蒙部有瓜葛？”紫烟道。 “是啊，凤台早些年就跟大蒙部勾连，我记得当时，凤台替大蒙部的造了不少替身。”碧蛇唇角上扬道。 “替身嘛，凤台的技术很强的，但易容改扮容易，让人看不出真假不容易。”紫烟深吸了一口气道。 “即使是凤台，想要达成这个目的，也必须花费大量的时间去培养。” “看来，凤台跟大蒙部有很深的合作，既然如此，当年剿灭凤台，就不能完美干净了。” 紫烟这下也算明白，为何凤台还有财力来搅风搅雨了，看来，当年的凤台人脉极广，生意做到了四海八荒啊，居然连草原上的大蒙部都有勾连。 紫烟顿时觉得心里沉甸甸的。 “我们还去冯家京城旁系祠堂吗？”碧蛇道，“你再好好考虑一下吧。” “去，还是得去，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紫烟哪里是怕事之人，只要有可能，她必须是要亲自去看看的。 她不怕机关陷阱，唯一害怕的是大军围剿。 而冯家旁系即使有凤台的势力潜藏隐匿，人数也不可能有很多，也就不存在大军围剿之事。
第6991章 一还是二？
长坪村。 原本应该出现在祠堂的人，这会子一大半都围拢在老王家院子里，等待里面福伯对红梅的诊断。 原本大白是打算直接抱着红梅去福伯家的，可没跑几步被王洪涛和杨华忠给拦下来了。 “把红梅送回老王家，我们去把福伯请来家里诊断，这路程差不多，功夫也差不多，还不用去福伯家。”杨华忠说。 “为啥不能去福伯家？”大白心急火燎的问。 王洪涛说：“你们身上都还披着麻戴着孝呢，这副样子咋能去人家里？” 太不吉利了！ 于是，大白只能改道抱着红梅回了老王家，好在很快福伯和旺生父子俩都提着药箱过来了。 屋子里，其他男人不方便进来，除了两位大夫，便是大白了。 女眷也跟进来两个打下手，分别是王洪涛婆娘，以及杨若晴。 大白在床前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团团转，身上的白色孝衣上还沾着血。 王洪涛婆娘轻声劝着大白，杨若晴站在一侧，看着床上的红梅，心里存疑。 这架势看起来太逼真，伤势也是实实在在的。 整个人躺在床上，脸苍白苍白的，嘴唇上的血色也褪了大半。 这如果不是真的，就只能说明演技高深，连杨若晴这种阅人无数的火眼金睛都有些迷茫了。 福伯在屋里诊治，王洪全在院子里哭嚷，他之前一直在屋里养病，自打王栓子出事他就病倒了。 这会子被王翠花王春花扶着来了红梅这屋门口哭得呼天抢地。 许是杨华忠和王洪涛劝了他什么，哭声渐渐的就弱下去了。 等到屋里福伯的诊断结束，杨若晴和王洪涛婆娘送福伯和旺生出屋子，院子里已不见了王洪全的身影。 “福伯，里面情况咋样？孩子保住了吗？”王洪涛赶紧凑上来问。 福伯擦着手说：“堪堪保住了，大人孩子目前情况尚可，但不能再有刺激。” 大家伙儿都松了一口气。 要是在这当口搞出人命来，真的要被千夫所指了。 杨华忠他们陪着旺生去抓药，杨若晴几个送福伯出老王家院子门。 杨若晴悄悄碰了下福伯的手臂，趁着福伯看过来的时候，她抬起两根手指头。 先前请福伯过来的时候杨若晴特地打了招呼，让他留意下红梅腹中胎儿的个数。 早前红梅来村里养病的时候，虽然也让福伯他们抓了药，但胎情却没有机会诊断。 因为那需要接触到孕妇的肚子，而不仅是靠着把脉就能检查出来的。 而这回红梅下面流血了，刚好趁此机会好好检查下。 福伯看了眼四下，没吭声，只对杨若晴竖起一根手指，便转身离开了。 杨若晴站在原地，细细琢磨着。 照着大白的说法，红梅眼下应该是接近五个月。 五个月开始显怀，但她这肚子看起来比人家六个月还要大，用她自己的话来说，极有可能怀的是双胞胎，所以肚子大。 再者大白自己就是双胞胎，有那个种子在那，后辈生双胞胎的可能性也比寻常人家要大。 可如今福伯检查的结果却只有一个，要么就是大白搞错了月份，要么就是红梅肚子里的孩子将来个头超大，可以拿去扣篮的那种小巨人。 搞不清了，这肚子里的事儿真是一团乱麻，就算搁在现代社会也是造成很多家庭伦理剧的根源。 “晴儿，先前我看你在那地上的血里沾了一点嗅了嗅，那是为啥啊？” 杨华明不知何时凑到了杨若晴跟前，压低了嗓音问。 杨若晴看了眼周围，王洪全父女仨都不在，王洪涛婆娘断了热水送进了大白那屋，大白也留在屋里陪着红梅。 而杨华忠和王洪涛则送福伯和旺生去了，顺便拿药。 “四叔猜一下，你是不是觉得红梅在唱苦肉计的戏，血可能是假的，所以嗅一嗅啊？”杨华明对三秒钟前自己抛出的疑惑进行了自问自答。 杨若晴无奈的笑了笑，“四叔的眼睛亮，心思也多，恭喜你答对了！” “哈哈，我可真厉害，自己佩服自己！”杨华明说。 “那个血有问题不？会不会是鸡血鸭血狗血那些玩意儿不？”杨华明又问。 杨若晴环顾四下，“老王家现在还有剩下一只鸡鸭吗？” 过年全杀光了，杨华梅拜年的时候亲口说的。 “他们家没那些，可还有一只看家护院的老黄狗啊。”杨华明神秘兮兮说。 “不瞒你，先前我趁着乱去了趟后院狗窝，仔仔细细查看了下那老黄狗，它的后腿上有一道划痕，一看就是新的，被割开的皮还红辣辣的呢，不过口子不深，撑死了也淌不出一酒盅血来……” 杨若晴睁大了眼上上下下打量着面前的福尔摩斯.华明，“四叔你可真行啊，我不过随手一个动作你这都能想到，连狗都不放过。” 杨华明挠挠头，“最后那句话听得别扭额……” 杨若晴道：“不过那血确实是红梅身上的血，没有掺假。” “啊？不是苦肉计啊？那你奶就真是有点过了啊……”杨华明的表情出卖了他的心，他这是动了恻隐之心了。 杨若晴看了杨华明一眼，“咋？四叔想跟我奶还有姑姑唱反调啊？” 杨华明收起脸上的嘻嘻哈哈，皱着眉头道：“这事儿吧，真到了那个地步也得转换思考，不管之前大白和红梅咋样，毕竟子嗣是最重要的，你瞧瞧今个，你奶那一顿打骂羞辱，别说旁人了，就连我这个亲儿子看得都浑身颤抖呢，这是要把人往死里逼的节奏啊！” 杨若晴沉默了。 谭氏今日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冷血和残酷，可站在一个老母亲的立场，她做这一切都是为了维护她自己的女儿杨华梅。 而姑姑今日的倔强和冷漠，则是因为对大白的失望和维护。 失望透顶，觉得大白不该跟红梅这个女人因为孩子而绑太深，耽误一生。 可同时又忍不住想要再拽大白一把，想帮大白又不知该如何帮，于是固执的想着只要她咬紧牙关不让红梅进门，他们的事儿就不能成，大白就是回到老王家来…… 于是，造成了今日的一幕。
第6992章 闹到祠堂去了
“哎呀，你们咋还有心思站这儿聊天呢？祠堂那边乱起来啦！” 刘氏火急火燎的往这边冲过来，速度之快就跟脚下踩着风火轮似的。 “乱起来了？啥意思啊？”杨华明问。 杨若晴也是一脸疑惑，祠堂那边先前就已经乱过一遭了啊，核心的小子都不在了，法事估计也暂停了吧，还能比这更乱的嘛？ 刘氏拍着大腿急吼吼说：“王洪全跑去撞王栓子的棺材，说两个曾孙子要是保不住，他也不活了，那脑袋啪啪的撞在棺材上一点儿都不含糊。” “谁去拉他就撞谁，梅儿亲自去劝，他一个做公爹的竟然给梅儿下跪磕头，在那儿求梅儿松松口不要再拦着红梅进门了，当着栓子棺材的面，当着全村人的面给梅儿磕头，梅儿也哭着给他下跪磕头，” “咱娘气得夹在中间去打王洪全，栓子大姐在那又劝又拦，栓子二姐撒泼，骂梅儿母鸡打鸣做老王家的主儿，拦着老王家骨肉不让进门，还骂咱老杨家多管闲事，差点跟咱娘掐起来了，幸好三嫂和五嫂她们都在旁边拉架……” 杨若晴原本听得眼前画面感一副接着一副，混乱又精彩，让人头疼的同时又忍不住看得热血沸腾，极度满足了普罗大众的八卦心理，堪称新年的年度大戏。 可当最后听到是孙氏和鲍素云在那拉架，画面感顿时就断了。 她们俩可是泥菩萨，待会架没拉开还得把自个搭进去跟着挂彩，那可不成，得赶紧去看看！ 在杨若晴和杨华明赶往祠堂的路上，王洪全已经被好几个人半扶半拽着往老王家这边过来了。 王洪全边走边哭，那嗓门洪亮有力，中气十足，根本不像一个老年丧子悲痛欲绝病到奄奄一息的样子。 看到杨华明和杨若晴过来，王洪全的情绪越发激动起来，“大白他四舅啊，求求你帮忙劝劝梅儿吧，只要她松口让红梅进门，让我们老王家的子嗣进门，我宁可去死，把我的这份口粮省出来给他们啊……“ 杨华明一脸为难：“这是你们老王家的事儿，梅儿有梅儿的主意，我一个做哥哥的没那么大的牌面哦！“ 王洪全又把求助的目光投向杨若晴。 “别看我，你们的破事我没兴趣。“杨若晴一点儿都不客气的把王洪全的哀求拒绝在他喉咙里。 栓子二姐王春花满脸恼火，“我爹咋说也是你姑父的爹，你长辈的长辈，你们老杨家人说话都是这样没大没小的嘛？“ 杨若晴怎么可能怂王春花，当即挑眉：“你是哪门子的跳梁小丑？不是指天骂地要断了娘家这条路吗？咋又厚着脸皮跑回来了？你图的啥？“ 刘氏在后面立马接腔：“还能图个啥？图这办白事酒席上有鱼肉呗，死了亲弟弟还到处蹦跶撒泼，也不怕吃的口吐白沫！“ “你个生怪胎儿子的泼妇敢骂我？找抽！“ 王春花是个暴烈脾气，扬起手就来抽刘氏的巴掌。 刘氏没提防，照着她以往的规矩应该双方互相把祖宗十八代招呼完再动手的，王春花上来就动手，不讲武德。 杨若晴一把握住王春花的手腕，力气大到如同铁钳，王春花想挣脱都挣脱不开。 “无理取闹还想抽人是不？真当我们老杨家的包容退让是软弱可欺呢？” 杨若晴突然撒手，王春花跌倒在地，她揉着痛麻木了的手腕仰起头愤怒的瞪着杨若晴。 杨若晴嫌恶的擦了擦手腕，丢给她一个‘王者蔑视’。 刘氏得意的挤到前面，往王春花身旁啐了一口，“给脸不要脸的东西，不是因为梅儿嫁到了老王家，你当我们走在路上会看你一眼？” 王春花气得要爬起来找刘氏拼命，被王翠花拦住。 “算了算了，让你回来是吊丧的不是吵架的。” “大姐你让开，今个不把这个理儿掰直我还不依了……” “呦呵，大家伙儿都来听听呐，这就是亲姐姐说的话呢！”刘氏拍着手掌高声说。 “亲弟弟还躺在祠堂里法事做了半截，亲爹亲姐姐在这里撒泼大闹，这就是血浓于水的情分吗？真是叫人寒心呐，栓子耶，你睁开眼看看呐，你尸骨未寒梅儿就被你家的人合起伙儿来欺负哦……” 杨若晴冷眼看着，不阻拦。 杨华明也是抄着手不吭声，就让刘氏闹。 刘氏一下子得到了这么多支持，那可是气焰高涨，能量倍增，跟王春花两个你来我往，一点儿都不落下风。 王洪全在旁边抖着手边哭边劝，没人搭理。 至于其他扶他回来的那些人，也都不是傻子，坚决不把自个搅进这浑水里去。 最后，还是杨华忠和杨华洲他们赶过来，才总算把双方拉开。 王洪全一行回了老王家，刘氏他们也去了祠堂。 路上，刘氏忿忿不平的说：“真是搞笑啊，明明祠堂里躺的是王栓子是老王家人，为啥老王家人都躲在家里，咱老杨家人全给窝在祠堂，这搞反了吧？“ 杨华明哼哼着怪笑，“我算是看出来了，王洪全这个老东西啊，最冷血了。装腔作势比谁都厉害，心里头只为自个盘算！“ 杨若晴也叹了一口气，栓子姑父死的可怜啊。 换做别人家亲爹老子，遇到儿子这样，老命八成都去了大半条。 再瞧瞧王洪全，啧啧，人跟人真是不一样。 祠堂里，闹已经闹完了，杨华梅呆呆坐在王栓子的棺材前面垂泪。 谭氏在边上陪着，满脸的乌云。 孙氏和鲍素云她们都在。 杨若晴打量了一番，嗯，娘和五婶都没挂彩，放心了。 看到杨华忠他们回来，谭氏立马起身告状：“先前王洪全那个不要脸的老货来了……“ “娘，我们都晓得了，路上也遇到了。“杨华忠打断了谭氏了话，又看向杨华梅。 杨华梅也抬起头望向杨华忠，眼睛里布满了血丝。 “三哥，她咋样了？大人和孩子……“ “都保住了！“ 杨华梅明显松了一口气。 “那就好！“ “好个屁，死了才干净呢，不死到时候又得来折腾你。“谭氏说。
第6993章 扛不住了
杨华梅哀求的看着谭氏，“娘，算我求了你，不要再说那种死啊活的话了，栓子还躺在这儿呢，我真的扛不住了……“ “好好好，娘不说娘不说。“ 娘在心里说，诅咒死他们！ 杨华梅问完她想问的，就垂下头去不再吭声了，对先前王洪全过来闹的事儿也绝口不提。 她不提，其他人也都识趣的不提，杨华忠看了眼四下，到处都乱糟糟的，于是他找到了王洪涛，合计了下，让小黑顶替大白的位置，法事继续…… 大白留在家里陪红梅，夜里的时候他也过来了。 “大白你咋过来了？红梅那儿你不陪着吗？“刘氏嗓门洪亮的拉住大白问。 大白说：“她醒了，看到我在家不在祠堂，当时就骂我了，说我不孝。“ “呀？这么说还是她撵你过来的？那她比你还要孝顺嘛！“刘氏怪笑着又说。 大白没搭理刘氏，而是径直来到杨华梅跟前，“娘，等把爹送上山，红梅的身体恢复了些，我就带她走，一辈子都不回来了，不来碍你的眼。“ 杨华梅猛地抬起头来，“你要带她上哪去？你不要这个家了吗？你爹没了，你也要走吗？你这孩子咋这么狠心啊？“ 大白给杨华梅跪下来，“娘，是儿子不孝，你打我骂我都好，可红梅母子，儿子要是不管，他们就活不下去了，儿子……也是走投无路了！” 杨华梅抬起手作势要打，那手僵在大白的头顶，怎么都打下去。 谭氏在边上看得着急，心里在咆哮着：打下去呀打下去呀，这小子在给你上眼药呢，快打别磨蹭！ 杨华梅的手最终还是落下去了，她没舍得打大白，而是把手搭在大白的肩上，眼泪流下来： “别走了，都留下来吧！” 大白猛地抬起头，眼中都是错愕：“娘？你的意思是……” 杨华梅含泪点头：“我认了，往后，好好过日子吧！” 大白欣喜若狂，跪在地上给杨华梅猛磕头。 杨华梅抹着泪看着，嘴角挂着苦涩的笑。 边上其他人都听到了杨华梅刚刚作出的决定，各种反应都有。 其中最激烈的当属谭氏了，老太太差点跳起来：“梅儿你疯了吧？咋还真松口了呢？红梅那种女人不能进门，将来养虎为患会反过来骑你脖子上拉屎的！” 杨华梅哭着摇头：“将来的事儿将来再说吧，栓子已经没了，我不能再没了儿子。” 谭氏满肚子的话全给堵住了。 她气不过，弯腰脱鞋准备来抽大白，被杨华忠他们拦住。 “娘，这终究是老王家的事儿，咱有建议权，但不能过多干涉。” “老三啊，你妹子傻看人看不透，将来她会被他们欺负死的！” 杨华忠没回应谭氏这话，而是一边拦着谭氏边扭头很严肃的问杨华梅：“你想清楚了？” 杨华梅垂下眼来，轻轻点了点头，“一切都是命，就这样吧，我想清楚了。” “梅儿你个傻狍子啊，将来有你后悔的时候！”谭氏朝杨华梅这大喊大叫。 杨华梅依旧垂着双目，脸上滑下两行泪来，凄凉又有些决绝的说：“一切都是命，若真有那一天，我……也认了吧！” 因为杨华梅的决定，谭氏气到胸口痛，对杨华梅也极度失望。 接下来的法事过程谭氏也懒得再陪杨华梅了，这几日她一直陪着，各种安慰打气的话没少说。 甚至为了杨华梅，谭氏还当着全村人的面对红梅又打又骂，差点把人逼死，老太太的恶名在村里更胜一筹。 谭氏不在乎自己的风评，她只在乎杨华梅的余生幸不幸福。 在她看来大白和红梅完全就是以退为进，搞了一出苦肉计，目的就是要杨华梅松口接纳红梅。 好了，这下目的达到了，引狼入室，谭氏对杨华梅接下来的生活陷入深深的担忧中，但又无能为力。 所以，她只能选择看不见听不见，更没心情留在祠堂了。 既然谭氏回了老宅，那孙氏和鲍素云她们也得分一部分人力回去照顾老太太，分批劝说老太太宽宽心。 于是，祠堂里的老杨家人顿时锐减了一半。 至于杨若晴和曹八妹赵柳儿这些前来吊丧的晚辈们，也都识趣的不发表意见。 发表啥呢？ 这些说到底都是老王家的家事儿，梅儿姑姑和大白的母子情是永远都割舍不断的，就冲着这一点，足以让梅儿姑姑背弃自己的原则，打破自己的底线去接纳跟大白相关的一切人和事。 何况她又是在刚刚失去王栓子的情况下，极度敏感脆弱，这时候她最渴望的亲情只有大白，以及尚未谋面的孙子孙女能给予，他们才是真正的一家人，而非娘家这众人。 王栓子去世，照着风俗老杨家作为杨华梅的娘家是要送花圈祭奠的。 不仅老杨家，王栓子两个外嫁的姐姐婆家也得送。 于是，柴草，稻谷，老布，钱，老王家收了不少。 等到把王栓子顺顺利利的送上山安葬，大白关上堂屋的门，拿来算盘和纸笔，他边盘账边让一旁的小黑在纸上记录。 王洪全拄着拐杖坐在边上看着两个大孙子忙活，杨华梅则在西屋里整理东西。 栓子的东西九成都烧给了他，杨华梅留了一件衣裳一双鞋子在身边做念想。 西屋里很安静，她埋着头收拾了好一阵，也不听有轻柔的脚步声过来，然后摸着她的头说：“梅儿，累了吧？坐下歇会再收拾吧？”杨华梅转过身，身后什么人都没有，冬日的凄冷的日光从窗口照进来，屋里的家具摆设如旧，生活好像什么都没改变，可是，那个人却再也不会回来了，再也不会…… 杨华梅的心里空落落的，嗓子眼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堵着，难受得慌，眼泪也不自觉的掉下来。 她好想扯开嗓子一顿嚎哭，又觉得没多大意思了，或许如那些老人们所说的，人这一辈子到最后都是一个人走，冷冷清清孤孤单单的，你得忍着。 忍不下去，也得忍，不然咋说做人最苦呢！
第6994章 真的懂事了
不知过去了多久，大白和小黑一齐进了屋子。 “娘。” “娘。” 听到俩儿子的叫声，杨华梅抹了把眼角转过身来，看到这兄弟俩并肩站在她身后。 大白白净清瘦，脸上还有一圈胡茬没来得及刮去。 小黑则黝黑结实，两个人的身高原本该是一样的，但大白因为有一条腿有点跛的缘故，所以看着显得比小黑矮那么小半头的样子。 “娘在呢，咋啦？” 杨华梅问，好长时日没有看到他们兄弟俩这样齐刷刷站在跟前了，要是栓子还在世，看到这画面他该多高兴啊！ “娘，你躲在屋里哭啊？” 屋里光线昏暗，但大白还是一眼就看到杨华梅眼角的湿润。 他来到杨华梅跟前，抬起袖子给杨华梅擦了擦眼角，“娘，甭哭了，爹走了，还有我们呢，我们陪着娘，好好孝顺娘。” 杨华梅的眼泪再次涌出来，这是被感动的。 “大白，你在牢里吃苦头了，不过，也真的懂事了……” 杨华梅摸着大白憔悴的脸庞，心疼得不行。 大白抓住杨华梅的手，也笑了笑，“嗯，这段时日在牢里，让我渐渐明白了一些做人的道理，之前，我确实不懂事，让你们为我担惊受怕了。” 杨华梅眼神越发欣慰，慈爱点头：“只要你明白了道理，往后踏踏实实做人做事，对长辈谦虚恭敬一点，我们担惊受怕都值了。” 大白也点头。 边上，小黑张了好几次嘴一直想说话，可娘和哥哥说的太融洽，他好像插不进去的样子。 好不容易等到娘和哥哥都没再说话了，而娘又目光和蔼的看向自己这边，还问自己：“小黑，你是不是也想说点啥？” 小黑激动的点头，往前跨出一大步说：“娘，你晓得先前我跟哥哥在那盘账，这波丧事下来咱家赚了多少吗？哈哈，这个数，整整这个数啊！” 夏黑抬起五根手指头比划了下，眉开眼笑，五官都高兴得挤压变形了：“五两银子，整整五两银子啊！” 然而，杨华梅的脸却猛地沉了下去，先前好不容易露出的一丁点儿笑色也瞬间烟消云散。 “你个混账东西，你说啥？你还有点良心不？那可是丧事，你爹的丧事，你爹没了！没了！” 杨华梅激动之下伸手就要来打小黑，小黑吓得赶紧往后躲。 大白挡在中间拦着劝着，“娘，弟弟的意思其实不是你想的那样的……” “我想错了吗？还是我听错了？你们爹刚刚埋下去你们就急着盘账，赚了银子高兴成这样，你们还有良心吗？是五两银子重要还是你们爹的性命重要？” 杨华梅气得把大白也拉到一块儿骂，至此，小黑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又想起爹来，站在那里也耷拉着肩膀焉巴下去了。 大白赶紧跟杨华梅这赔不是，“娘，你的想多了，我们之所以盘账是想要把这波丧事中亲戚朋友们对咱家的帮助全给记下来，甭管多少这些都是大大小小的情分，咱心里有个数，将来他们各家有啥红白喜事咱也好照着这个去还礼。” “真的是这样嘛？”杨华梅狐疑的看着大白，若真是这样，大白还真是有算计，有分寸，能当家了啊！ 大白郑重点头，“当然是这样，至于那纯赚的五两银子，我们也带过来了，请娘妥善保管。” 大白当真把一锭银子放到了杨华梅手里，然后拉着小黑出了西屋。 到了门口还贴心的帮杨华梅把西屋门关上，好让她能够放心的藏钱。 大白这个举动在杨华梅看来，真的很暖心。 她从床里面拿出枕头，把里面的枕芯抠出来，里面藏着一块帕子。 帕子里面包着四两银子。 原本应该是七两银子的，是年前最后一次盘账的时候她和栓子整理出来的。 过年花去了将近三两，这剩下的四两银子原本是打算留待过完年后家里买猪崽子和过日子的花销。 如今栓子走了，学堂那块的收入是肯定断掉了，这四两银子她更得好好盘算着做花销。 至于先前大白送过来的五两银子，杨华梅是打算回头送去给杨华忠的。 因为这趟办丧事的钱是三哥那边垫的。 “娘，吃饭了。” 没一会儿，大白在门口唤了一声。 “来了。” 杨华梅来到堂屋，王洪全，大白，小黑三人一人一方，留着空了的一方给她。 要是栓子在就好了，人就齐全了，哎！ 杨华梅压下心里的惆怅，坐了下来。 桌上的饭菜很丰盛，有鱼有肉，这是办丧事酒席留下的剩菜呢，够家里几口人吃个三五日了。 小黑胃口很好，端起碗来就是一顿扒拉，所有的烦心事在吃饭面前都得放一旁。 王洪全目光闪躲，似乎有点畏惧杨华梅。 但杨华梅知道这老汉是故意搞出这副畏畏缩缩的样子的，当着两个孙子的面装出一副可怜样，背后不晓得多精明多有盘算。 杨华梅不想在王栓子刚入土就跟他爹吵架，所以干脆选择无视王洪全。 “大白，你是长子，又懂事了，娘有件事得跟你商量下。” 眼角的余光瞥了眼正狼吞虎噎的小黑，“至于小黑，你也听一听，毕竟都是家里一份子。” 小黑眼睛盯着碗里，手抓着筷子忙得不可开交，嘴里含含糊糊的应了两声。 “黑儿，吃慢点别噎着。”王洪全假装提醒了句，眼睛偷偷往杨华梅这边瞥。 杨华梅装作没看见他的小动作，把之前大白送过去的那五两银子拿出来放在桌上。 “这五两银子，咱不能收。” “为啥啊娘？” 小黑猛地抬起头来问，因为问太急，嘴里的饭菜喷出来了，溅到面前的菜碗里。 大白隐隐皱了下眉头，却伸手递了一块帕子过去，“来，擦一擦。” “哥，你真好。”小黑接过帕子擦了擦嘴角，再次埋头狂吃。 杨华梅把兄弟俩的举动看在眼底，心里暗暗欣慰。 于是，说话的声音也柔和了几分：“我是这么想的，前几天你爹出了这事儿，我心乱如麻整个人都是稀里糊涂的，操办丧事要用钱，是你们三舅垫付的……”
第6995章 两种可能
“啊？原来是三舅垫付的？咱可不能让他帮咱掏这个钱，咱得把钱还上。”大白立马表态，这个态度真的再次让杨华梅错愕。 不仅错愕，眼中甚至还溢出了泪花。 这是欣慰的泪光，也是感动的泪花。 在这一刻，杨华梅突然感觉虽然善解人意又宽厚待人的栓子不在了，可儿子大白却顶替了栓子的位置，成为了那个好说话又深明大义的人。 “娘，哥，不要啊，还给三舅了咱家就没钱吃饭了……” 小黑急得喊了起来，结果挨了杨华梅一个白眼。 “借钱不还你想做老赖吗？”她问。 大白也是很严肃的对小黑说：“弟，做老赖的感觉哥清楚，真的很不好，人前都抬不起头来。” “咱做人想要光明正大，就不能给人落话柄。这个钱，咱必须还，不仅要还，咱还得带着东西登门道谢才合规矩。” 杨华梅听得暗暗点头，坐牢真能教育一个人成才啊，我的大白真的长大了，这些道理都懂，太好了！ 相比之下，小黑就幼稚很多，说出的话也只顾自己。 “可是，咱没钱吃饭了咋办？爹不在了，没人挣钱啊，你和红梅还有你们的孩子到时候又添了好几张嘴，咱一块儿喝西北风去吗？” 小黑的这番话，不仅杨若晴不爱听，就连王洪全都听不下去。 老汉板起脸教训小黑：“你咋能这样跟你哥哥说话？你嫂子添丁进口是好事，就算吃糠咽菜咱一家人也要齐心协力啊！” 小黑撇撇嘴，垂下头去，吃东西都不香了，因为接下来可能要吃糠咽菜。 大白却抬手拍了拍小黑的肩膀，自信的笑了笑。 “弟弟你莫慌，爹不在了，还有哥呢，等你嫂子身子好点儿哥就出去找活干，赚钱养家。” “真的嘛？那太好了，哥哥你赚钱养家那我就接着回学堂念书去？”小黑兴奋的问。 大白怔了下。 杨华梅已经拍了桌子：“你念啥念？自个是不是那块料没点逼数吗？你爹在世的时候就给你安排好了，开春了回来务农！” 小黑可怜兮兮的央求大白：“哥，我想念书……” 大白却满脸为难：“哥也想供你念书，可咱爹的安排不能忤逆，那就是不孝，对不住了弟弟，我去做我该做的事，你也要挑起你的这份担子，咱家如今就指望咱兄弟俩撑起来了！” 小黑彻底焉巴下去。 夜里，大白和小黑一左一右搀扶着杨华梅来了杨华忠家。 不仅将那五两银子还给了杨华忠，另外还带了一些礼品。 这些礼品都是这几日亲戚朋友探望王洪全和杨华梅送来的，杨华梅挑了些拿得出手的给杨华忠家送来。 其中还有专门送给谭氏补身体的。 “我也想去五房看娘，可又怕娘她老人家在气头上不想看我。再者我这新寡的身份也不太适合去五哥家走动，所以还请三哥你……” “梅儿你的意思三哥懂，你放心，娘那边我会接着劝的。” “你的东西我也会给她送过去，你别担心。” 杨华梅也没在杨华忠家多做逗留，说完了该说的话，便起身带着大白和小黑离开了。 离开前，大白还跟杨华忠那鞠了一躬，方才转身去追杨华梅和小黑。 杨华忠回到堂屋，杨若晴扶着孙氏从堂屋后面出来。 母女俩视线一直望着院子的方向，孙氏道：“梅儿他们回去了？” 杨华忠点头，指着桌上的三只冒着热气的茶碗说：“除了小黑，梅儿和大白连茶都没喝一口。” 孙氏习惯性的就走过去收拾茶碗了。 边收拾边跟杨华忠这感叹：“栓子刚走，这段时日梅儿日子不好过哦，可这个劫还得她自个扛过去，也真是难为了她……” 杨华忠拿出旱烟来抽了两口，“哎，这都是命啊！不过，我今夜打量着大白，发现他跟之前不一样。” 孙氏动作顿住，抬起头望向杨华忠：“咋个不一样？是不是变懂事了？” 先前杨华忠在堂屋里跟杨华梅母子说话，孙氏和杨若晴就躲在后面偷听呢。 杨华忠点头，“言行举止，都稳重了，先前在外头还跟我这鞠了个躬。虽然啥话都没说，可各种意思都在这鞠躬里了。” 孙氏也接着感叹：“我觉得也是，但愿他是真的懂事了，梅儿好歹也能有个指望……”当杨华忠和孙氏在谈论大白稳重懂事的当口，杨若晴没打断他们，但脑子里也在琢磨。 此番大白的一系列举动，确实传递出一种成熟稳重和深明大义来。 不说别的，就说昨日谭氏对红梅又骂又打，搁在从前，大白那还不得拿刀子跟谭氏搏命啊？ 可是大白却没有。 后面的一系列举动，他对红梅的照顾和不放弃，对杨华梅这边的哀求，处处都像一个成熟的男人，夹在妻子和母亲中间两面调解，把难处扛在自己的肩上。 “晴儿，大白这事儿你咋看？” 孙氏习惯性的想问问杨若晴的看法。 杨华忠也吧嗒着抽着烟，看着杨若晴，等待她的说法。 杨若晴却笑了笑，“目前来看，我也看不出大白到底是发自内心的这样谦虚恭谨呢，还是伪装之后另有目的。” “但有一点我看得很清楚，不管是跟姑姑这哀求还是以退为进说要带着红梅远走他乡，大白自始至终的目标都很明确，那就是变着法儿的想要让红梅进门，想要我姑姑松口接纳红梅，给红梅和孩子一个名正言顺的名分。” “如今，他的目的快达到了，达到之后他会不会暴露啥，谁都不知道，只能边走边看了。” “晴儿啊，你说这大白有没有可能是在牢里吃了苦头，受了教训，这才发现只有家人才是真的对他好，所以浪子回头了？”杨华忠又问。 杨若晴猜测存在这种想法的肯定不止杨华忠一个，其他人多半也是这么认为的。 都认为坐牢是一件很能教育人的事儿，事实上，一部分人确实如此。 而还有一部分人，不仅不会悔悟，相反心里的阴暗面还会无限扩大，对这个世界的恶意也会无限蔓延。 在长时间面对三面墙壁的时候，他们指不定学会了隐忍和隐藏自己的情绪，在暴裂自私冷酷无情的本质外面披上了一层良善宽厚的外衣。 就是不知道大白属于哪一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