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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巅峰小雨     锦绣农女种田忙txt下载     锦绣农女种田忙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6966章 小六子

    马家庄。

    一个陷入了安静之中的小村庄,在朦胧的月光下,只有少许的狗叫声,除此之外,便只有风声,落叶声,没有热闹的人声。

    农村的夜晚就是如此的安静,人们早早的就进入了被窝,躲避着严寒,也休养生息,洗净白天的疲惫。

    在村口的小院落里,灯光却比平日里明亮了许多。

    简陋的堂屋中,油灯已经点亮了。

    紫烟看到了马老山。

    一位像山一样的农村男人,他的肩膀宽阔,虽然现在已经塌陷了不少,但可以依稀看见,他年轻时候的健硕和力量。

    “你们是城里的老爷?来村里有啥事?”

    马老山浑浊的眼睛里带着一丝警惕,他脸上有着一道道岁月侵蚀下的痕迹,老态很明显,但在有所警戒的情形下,紫烟依旧能感受到……这个男人,体内蕴藏着一股子力量。

    “马老山,你还记得小六子吗?”紫烟没有遮掩什么,而是开门见山的道。

    小六子……

    这三个字,却如同一道闪电一般,在马老山的脑子里爆开了。

    他惊愕的表情已经无法掩饰。

    剧烈的咳嗽了几声后,马老山低沉暗哑的嗓音响起。

    “小六子……他还活着?”

    马老山如同树皮一般粗糙的大手按在桌角边缘,他的手指甲不可控制的掐进了木头里面……

    但此刻,他一点都没有感觉到疼痛,只是用绝望中带着一丝祈求和希望的目光盯着紫烟的眼睛。

    这一刻,他的恐惧已经全然消失了。

    “我不瞒你,他,还活着。”紫烟点头,她的语气有些深沉,

    马老山陷入狂喜之中,他竟没有察觉出紫烟语气的些许变化。

    “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马老山嘴唇哆嗦着重新这几个字。

    “他为啥不回来?是不是有难处?还是有人不让他回家?”马老山情绪平稳了一阵,猛然抬头,问道。

    “这……没人不让他回来。”

    紫烟的目光有些复杂,望着马老山,更是带着几分怜悯。

    小六子,是马老山唯一的孩子。

    小六子不是马老山亲生的,而是他从山里捡回来的弃婴。

    马老山辛苦将小六子拉扯大……

    忽然有一天,小六子失踪了,他再也没有出现过。

    村里有人见到,小六子独自一人进城了。

    之后,村里人也没人再见过小六子。

    大家都说? 小六子在城里被人贩子给拐走,再也回不来了。

    又有人说,小六子是被地痞们给杀了,丢进臭水沟里。

    但马老山却不相信……

    他拼命的寻找,到他能去的地方,耗费了大量的钱财? 走破了无数双鞋子? 经历了很多危险,最后,他回到了村子里。

    他失败了? 但他拒绝相信小六子已经不在人世了。

    直到? 这个夜晚,他第一次得到了小六子尚在人世的消息。

    马老山眼角滑落浑浊的泪水,他伸手揉了揉眼睛? 嘶哑着声音道:“不回来就不回来吧? 只要娃过得好。”

    紫烟没有说话? 只是静静的看着他。

    马老山用手背擦干净眼泪……

    “你们找我有啥事?是要我做些什么吗?”

    “你不想见小六子一面吗?”紫烟沉声道。

    “不见了,我老了? 没几年活头了? 知道娃没事,我死了都可以瞑目了。”马老山摇头叹气道。

    “你不能死,你死了,小六子活不了。”紫烟淡淡道。

    无论是真是假,她都要这么说,因为,她已经从马老山的语气中听到了一丝死意。

    “小六子……有麻烦?”马老山道。

    “对,小六子跟了一个读书人,但这位读书人,是一位恶人,小六子知道了他的一些秘密,小六子说,这个秘密他已经让人交给你了……那位读书人正在派人找你的下落,你要是死了,小六子立刻就会死。”紫烟道。

    “小六子……他现在怎样了?”马老山浑浊的眼睛忽然就亮了起来。

    “他已经被恶人抓住了,不过,他的确传出了一封信,那封信在我们手里。”紫烟道。

    马老山忽然站起身,他的双腿颤巍巍的,站立不稳,这个冬天,他已经生了很长时间的病了。

    “你们要我做些什么?只要能救小六子,我都能做。”马老山朝着紫烟下跪,猛地叩头。

    但他最终没有磕下去,坐在一旁的王飒,伸手拦住了马老山。

    “你就没想过,小六子是个忘恩负义之人吗?”紫烟淡淡道。

    揭开真相血淋淋的残忍,但这世道就是如此,就是这么残酷。

    “我只知道,小六子是我养大的,只要他能活着,别的不重要。”

    马老山道。

    紫烟从马老山的语气中,听到了诚恳和真实。

    他的确没有半点怨恨,真心的希望小六子还活着。

    “好,既然如此,你赶紧收拾东西,我们要连夜离开。”紫烟缓缓站起身,朝着门外走去。

    一直走到院门口,紫烟方才停下脚步。

    王飒也跟着紫烟出了堂屋。

    “小六子,真是没良心的人吗?”王飒低声道。

    他其实不比马老山知道的更多,自始至终,紫烟都没跟他说过前因后果,甚至小六子这个名字,还是刚刚知道的。

    “我不知道,毕竟,人心难测。”

    紫烟摇摇头,给出了答案。

    她的确不知道,一名隐卫将这封重要的信送到她手上,她才知道小六子这件事。

    她说的那位读书人,自然便是冯家的冯青岩公子。

    而小六子,现在是冯青岩的书童之一,叫做冯六。

    小六子是怎样的人,她并不知道,她所了解的消息就是小六子已经被冯青岩关起来了。

    小六子信里简单写了一些经过,就是他无意中撞见了冯青岩的秘密,担心被灭口,就提前将秘密做成信封,传递出去,这样或许可以保命。

    这只是以防意外得防范手段,他没料到的是,冯青岩会如此神通广大,在他撞见没有几日,就察觉了出来。

    而他的防范手段,生效了,的确保了他一命。

    “我好了,现在可以走了。”

    没多久,马老山从屋子里走出来。

    他已经熄灭了油灯,关好房门,背上了他唯一的弓箭,腰间悬挂着猎刀,站在门口。

第6967章 简直神了

    “还有什么要带走的吗?很可能很长时间不能回来了。”紫烟道。

    一旦离开马家庄,再回来就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甚至,以后能不能回来,都不能确定。

    “咳,没什么好带的了,就几件吃饭的家伙,带着就行。”马老山手掌握成拳,挡在嘴边,咳嗽了两声。

    “王飒,你去背着老马上路。”紫烟瞪了一眼站在一旁无所事事的王飒。

    “两位大人,我能走的。”没等王飒说话,马老山急忙道。

    “我们这是要回京城,你这个身体,恐怕半路上就死了,马老山,这事儿你别管,让王飒背着。”

    紫烟不由分说,斩钉截铁道。

    马老山站在门口,双腿都在哆嗦,还能指望他一路走到京城?

    怕不是半路上就倒下死了。

    王飒快步上前,不等马老山继续拒绝,直接就将其背了起来。

    马老山看着骨架子挺大,以前也是一位壮实的汉子,但是现在,王飒明显感觉到,马老山轻飘飘的。

    原来,马老山也只剩下一个空架子了啊,这样的身体,怪不得站不稳。

    来到马家庄的村口,紫烟又丢了一块肉下去。

    花皮狗摇着尾巴上来迎接,欢喜的很。

    “走了,有机会再见。”

    紫烟朝着花皮狗摇了摇手,唇角上扬,转身离去。

    在村外,紫烟找到小红马,先一步骑马离去,王飒背着马老山,继续往前走。

    紫烟骑马奔跑了一阵,她忽然停止身形,翻身下马以后,随手将马绳栓到旁边的树上。

    等她潜伏在草丛中,进入一片阴影中之后,就听见有人在前方小声的交谈。

    “这么晚,还要我们来这鸟不拉稀的地方,真不把我们当人看了啊。”

    “你能怎样?难道还能不乐意?”

    “我们是武者,不是死士,也不是奴才!他冯家了不起啊,凭什么这么使唤我们?”

    “就凭他们给的银子? 这一趟要是一切顺利? 我们能拿到三千两银子。”

    “三千两又怎样?哎,要不是为了孩子们,我? 我肯定会翻脸。”

    “我们的确是武者? 但一文钱难倒英雄汉,这年头? 没钱怎么穿衣吃饭,更何况,你还有那么多孩子要养,不好好干上一票? 怎么养活他们?”

    “好吧? 我干还不成吗?只希望一切顺利,不会出什么幺蛾子。”

    拔开遮盖眼睛的枯黄树叶,紫烟借着月光,依稀看见两道身影。

    那是两个身穿黑衣的男人,看起来身高都差不多? 不过他们有些特别的地方就在头顶戴的帽子。

    两个男人戴的都是戴护耳的圆顶皮毛帽子。

    这种帽子,一般北方的大辽那边的人戴的比较多,因为大辽的冬天气候比大齐的冬天气候较寒冷,因而延伸出很多特有的冬天御寒衣帽。

    但从他们的对话口音,可以听出,他们应该是靠近边关的边塞之人。

    其身份,应该是混迹江湖的武者,是两名江湖客,而且多半是新近被冯家招揽的。

    他们的目的不用多问,已经是一目了然。

    “哎,还有多远啊?这路走的对不对?”

    “跟着我走,不会错,你别乱走,上一次你不听,乱走,走丢了,半个月,你才走回来。”

    “以前的事,说啥啊,再说,这能一样吗?那一次是在山谷里面,这一次,是在京城外面,我走回去还不简单嘛。”

    “那上上次呢?你在辽都是怎么走丢的?”

    “好吧,打人不打脸啊,说人别揭短,还说是好兄弟呢,就不能给我留点脸吗?”

    “这里荒郊野外,人影子都没有,担心什么脸面?”

    “这可说不准,我扔一块石头出去,说不定就砸出一个人来。”

    说罢,他抓起一块布袋里的石头,随手就向着附近的草丛里扔去。

    紫烟藏着没动,谁知道这两人说着话,就开始扔石头了呢?

    等到石头呼啸着冲向她的时候,她就必须要挪动自己的位置了。

    但,她现在只要一动,立刻就会暴露出自己的行踪。

    索性不躲了,摊牌了。

    紫烟伸出手指,屈指一弹,就成功的将石头给弹飞,随后,她没有犹豫什么,直接从草丛里面站出来。

    两名黑衣人顿时都惊呆了,要不是他们脸上都带着面具,这一刻他们就会暴露出扭曲而震惊的表情。

    “真的有人,你简直神了!”

    “我哪儿知道啊,我就是随口那么一说,谁知道这里面真的躲着一个人呢。”

    “这人鬼鬼祟祟的,肯定不是什么好人,对于坏人,我们用不着顾忌江湖道义,并肩子上。”两名黑衣人立刻大声道。

    两人话音刚落,就立刻抽出长刀,朝着紫烟扑过来。

    这两人说话虽然稀里糊涂,颠三倒四的,但他们两个的刀法真的不俗。

    而且两人配合的也挺不错,一左一右,卷起来的刀光,像是一挂银河,迅速的将紫烟圈入其中。

    他们两人的武艺在江湖之中,都是很有名气的,要是遇见别人,指不定就得偿所愿,活劈了对方。

    但他们很不幸的是,片破案这一次他们遇到的是紫烟。

    他们这点武艺,在紫烟面前,就颇有些不够看了。

    对付他们,紫烟完全没有使用兵器,只是用一双肉掌切入他们的身形之中。

    只听得咣当咣当的声音响起。

    他们的刀刃都被夺下落在地上。

    “这是什么功夫?”两人的声音有些苦涩,他们都感到,今日凶多吉少了。

    原本还以为这一次是最为轻松的任务,没想到被人横插一杠子。

    “你们是去找人的吗?”紫烟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反问道。

    永远不要让自己的谈话节奏被人带着走。

    “我们找人又如何?不找人又如何?你以为自己赢定了吗?”

    两人对望一眼,似乎达成了某种默契。

    但,随后,他们就再也没有出手的机会了。

    面前的女子像一道闪电般冲到他们身边,拳头在他们眼前越来越大……

    随后,他们感到脑袋一阵轰鸣,身体倒地,陷入昏迷之中。

    在他们的意识最后一刻,整个人都还处于懵逼状态。

第6968章 乱了

    京城。

    忠勇侯府后院。

    马老山终于睡醒了,他太累了,进入这座房间,还未来得及看清楚房间里面的布置,就已经陷入了睡眠之中。

    一直等到他睡醒以后,已经是第二天的清晨。

    “这……这地是暖的!”

    马老山感受到房间的温度,他忍不住揉了揉眼睛,又使劲的掐了一把大腿……

    就算疼痛的感觉传入脑海,他都还不太敢相信。

    他真的不是做梦?

    直到,外面传来了敲门声。

    “来了。”马老山高声叫道。

    他披上了外衣,穿上鞋子,走到门边。

    这木门上涂着漆,看起来就是大户人家才有的门。

    他抓着门把手,小心翼翼的从里面拉开门。

    一股子冷风从外面冲进房间,让他忍不住鼻头发痒,想要打喷嚏,但看到站在门口的人,他又忍住没打出来。

    “大人,进来吧。”马老山抽着鼻子,小心翼翼的低声赔笑着。

    这些年,寻找孩子的时光,早已经磨掉了他早年做猎人时候的锐气,他知道什么是贵人,随便一位都能一言就将他送入地府。

    他只是最底层的贫民,命如草芥,乱世不如犬。

    站在门口的是王飒。

    他看到马老山小心翼翼,缩着脖子的模样,眉头皱了一下,心头略有些不满。

    但他没有怪责马老山的意思。

    大齐的百姓,这种麻木,是常态,这不是他们的错,而是当权者的错,是世道的错。

    王飒迈步走了进来。

    关好门,王飒找个凳子坐下,马老山小心翼翼的站在一旁。

    “马老山,坐下来说话。”王飒道。

    这时候,太过客气是没用的。

    马老山依旧是小心翼翼的坐下。

    “昨晚睡得怎样?”王飒问道。

    “可好了,这屋子暖和的紧,我这腿都好了不少。”马老山道。

    他的老寒腿本就是冻的,这屋子里暖和的跟春天似的,一晚上,这腿就好上不少。

    “你这个身子,不用担心? 我已经叫了大夫来给你看看。”王飒道。

    “可是,我没钱……”马老山吃了一惊? 急忙摆手道。

    “这钱不用你出了? 有人替你出。”王飒道。

    “那你们要我做啥?小六子那里……我帮不上忙啊。”马老山着急道。

    这么些年,他早就不相信天上会掉馅饼了? 更加不相信贵人的好心。

    贵人是看谁对他有用,才会给一口吃的,要是没用? 立刻就会赶出去。

    “暂时没别的忙? 我现在就是问你一些事。”王飒道。

    “什么事?大人尽管问,只要我知道的? 我都会说的。”

    “最近朝廷给京城附近的百姓发放了一笔粮食,还有一批木炭,你们收到了没有?”王飒问道。

    “木……木炭?粮食?”马老山一脸的茫然。

    “我明白了。”

    不用马老山再继续说了,从他的表情就可以看出? 他没有获得粮食和木炭。

    “你们村有人得到吗?”王飒道。

    “咋可能啊? 官府只会收粮食收税? 从来没听说过会发粮食。”马老山瞪大了浑浊的眼睛,尽是不敢相信。

    他这么多年过下来,除了灾荒年之时? 官府以及一些善人会施粥以外,从未见过或听说,官府主动发粮食和木炭的。

    长坪村,老宅内。

    “大侄子,你啥意思?啥叫不见了?“刚刚被按坐回床上的杨华梅突然就坐直了身,伸长了脖子紧张的望向大安。

    大安喘了口气,整理了下语言又说:“我们去老王家,就那个红梅和小黑在家。小黑是一问三不知,还是红梅告诉我们,说栓子姑父今个一整天都没回来,晌午饭是她烧的,她让小黑送饭去学堂给姑父,小黑不乐意去。“

    “红梅于是找到了小黑他小爷爷王洪涛家,说了这个情况,洪涛伯当时就接过饭菜给山上学堂送去了,回来时候说学堂没人,问是不是搞错了!“

    “学堂里没有?那他人去哪了?“杨华忠问。

    大安摇头,“家里没有,学堂也没有,红梅和小黑那边什么都问不出来,先前我和三哥去了洪涛伯家。“

    “洪涛伯听说栓子姑父天黑了都没回家来也很诧异,他下昼从学堂回来后猜测栓子姑父要么来了咱老杨家,要么去了王翠花王春花家。“

    “听说夜里还没回来洪涛伯让我们赶紧回来跟爹你说着情况,而他自个则带着两个儿子再次出门去找了,说是去王春花和王翠花家找,让咱再去一趟学堂找找看!“

    “咋会这样?栓子到底上哪去了啊这么冷的天……“

    杨华梅整个人顿时就坐不住了,挣扎着站起身,还没站稳眼前一黑又跌坐回去。

    这可把谭氏吓坏了。

    “梅儿啊,你甭急啊,他八成是跑去他两个姐姐家了,你别操心他!“

    谭氏一边哭着喊着一边拿手去拍杨华梅的脸,杨若晴端来桌上的热茶,大家勉强把热茶灌到杨华梅嘴里,杨华梅这才恢复意识。

    她抓着谭氏的手眼泪哗哗的流:“娘,栓子,栓子……“

    谭氏扭头朝杨华忠他们跺着脚喊:“你们一个个愣这儿做啥啊?还不快去找?是要看着你们妹子急死吗?“

    杨华忠几个这不是担心杨华梅嘛,见她醒过来,杨华忠赶紧说:“我们哥仨这就去学堂找,你们陪着梅儿。“

    “爹,我也去。“

    大安跟了上来。

    杨华忠有些迟疑。

    杨若晴赶紧过来:“你年前才刚大病一场都忘了吗?夜里就别上山了。“

    他现在身上还戴着护身符呢,不出三个月不去京城都不能完全高枕无忧,咋还能在这样的夜里跑去山里?

    山里是什么地方?

    沧海桑田的岁月变迁里那地底下不晓得埋葬了多少人,有的地方阴气煞气都重,就算是杨华忠他们那种阳气足的汉子也不能夜里单独上山,何况你这个念书人?

    “听你姐的,留在家里,我们去就行。“杨华忠说。

    杨华洲也拍了拍大安的肩膀,“别看你比我们年轻,可我们脚力都比你快。“

    大安汗颜。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百无一用是书生吗?'

    杨华忠又对杨永智说:“永智你也用不着去,我看你状况不是很好,你早些回屋去歇着,那鼻子还得好好养养。“

第6969章 找

    杨永智自打进门到现在一直在弄鼻子,鼻根深处又痛又痒,还有鼻涕源源不断的流出来,牵动着整张脸都不好使,眼睛看东西也没有焦距。

    他点点头,半句逞强的话都不说,默默接受了长辈们的安排。

    杨华忠三兄弟打着火把去了学堂那边找王栓子去了。

    鲍素云端来热腾腾的蛋炒饭,在谭氏和鲍素云的劝说下,杨华梅强撑着坐在那里吃饭。

    杨若晴把杨永智和大安叫到了屋门口,对他们说:“你们都先回去吧,我留在这里等消息,这里眼下用不上你们。“

    大安说:“也罢,我过一个时辰再过来。“

    一个时辰的功夫,爹他们应该都从学堂回来了。

    “你顺便帮我给你姐夫那带句话,好叫他不要记挂。“杨若晴又说。

    大安点头,随即离开。

    杨若晴又掏出一物递给杨永智。

    “年前就做好了这个,总是有事就搞忘了要给三哥。“

    杨永智打量着手里小巧玲珑的皮水袋子,水袋子口有一细细的皮管,皮管的端口却又有一个弧形的圆头,大概小拇指粗细。

    “晴儿,你给我这个怪模怪样的小水袋子做啥啊?“杨永智瓮声瓮气的问。

    杨若晴笑了笑,指着那东西说:“三哥,这不是用来喝水的,这是我给你做的洗鼻袋,你那鼻子受损落下了后遗症,你用这洗鼻袋每天坚持洗两回,持续一个月后肯定会有明显好转的。“

    “啥?鼻子这玩意儿还能洗?“杨永智倒是头一回听说。

    “这藏在里面的玩意儿咋洗啊?“他比划着,打量着,既好奇,又疑惑。

    杨若晴稍稍示范了一下,杨永智是木工出生,脑袋瓜本来就转的快,看了几眼就明白了操作要领。

    “这个有点意思,我待会就灌水洗洗。“

    “三哥,我话还没说完呢,你可不能用过热或冷水洗,会会鼻子造成二次伤害,得用专用药包洗,喏,我也给你准备好了。“

    杨若晴又掏出一把药包,药包都很贴心的分成了小剂量,一包洗一天,放在温水里浸泡,很简单。

    其实搁在现代,有专门的洗鼻盐,这古代没弄到洗鼻盐,家里的食言又不能直接拿来洗鼻子,所以杨若晴便跟福伯那说了自己的想法? 让福伯给捣鼓了这些洗鼻的药包。

    杨永智左手拿着洗鼻袋,右手抓着一大把药包? 心下很是感动。

    “晴儿,你有心了。“

    想要准备这些东西,不容易。

    杨若晴勾唇一笑,“三哥尽管用? 药包用完了我再给你送过来,那我回东屋了。“

    “好!“

    回到前院? 赵柳儿早已把两个孩子哄睡着了? 拿了外衣正准备来后院看看情况? 结果杨永智就回来了。

    “你手里拿的啥?“赵柳儿问。

    杨永智把东西放到桌上? 将这些东西的由来告诉了赵柳儿。

    “真的嘛?这些东西能治好你鼻子?“

    赵柳儿的反应比杨永智还要大? 她拿着洗鼻袋在手里翻来覆去的看? 很是惊奇。

    杨永智说:“不管能不能治好? 至少晴儿她对我这个哥哥有那份心。“

    赵柳儿也是连连点头,满脸动容。

    “晴儿人好? 心地也好,像三叔三婶。“

    “既然是她给的东西? 我相信肯定是有用的,孩他爹? 我这就去给你整上,你夜里先洗一回在睡觉!“

    “好? 那就洗一回看看啥滋味!“

    ……

    东屋。

    杨华梅勉勉强强吃了小半碗,那是为了不让自己再次昏厥,能清醒的等栓子的消息。

    小半碗之后,不论谭氏和鲍素云怎么劝,杨华梅再也吃不下半口。

    谭氏没辙,只得让鲍素云把碗拿了回去,又重新给杨华梅的茶碗里添了热水,坐在床边陪着她。

    杨若晴捧着茶碗,身体瑟缩成一团,心里七上八下,脑子里各种不好的猜测在翻涌。

    尤其是想到先前那个似真似假的梦,她就更慌,千万千万不要出啥事儿啊栓子,我不是故意要跟你赌气的,我是恼你爹,跟你没啥干系啊栓子……

    谭氏看到杨华梅这副样子,也能猜到这个傻闺女在担心啥,谭氏没法劝,她怕自己一开口就不是劝,而是诅咒王栓子,于是努力闭着嘴。

    直到杨若晴进来,谭氏立马找到了援军似的说:“晴儿你快来劝劝你姑,她一个人净瞎想,要我说啊,像王栓子那种病鬼他反倒出不了啥事儿,那种人别看身子骨弱,可命硬啊!“

    杨华梅也猛地抬起头,如同看到主心骨似的盯着杨若晴。

    仿佛,只要杨若晴开口,说出王栓子不会有事儿,王栓子就真的会毫发无损的回来似的。

    但很抱歉,杨若晴不能开那个‘金口’了。

    因为这件事,她不是先知,更不是神仙,没法给杨华梅口头安抚。

    “姑,你累了,我建议你躺下来眯一会儿,养养神。”

    杨华梅摇摇头,显然啊,她想听的不是这句。

    “晴儿,你就不能说点你姑想听的嘛?你这人咋这么没眼力劲呢!”谭氏数落着,要她是杨若晴,早就说‘没事没事’来安抚梅儿了,上下两块嘴皮子那么一碰撞多简单的事儿啊……

    “奶,超出我能力范围的事,我不做,我没有把握的空话,我也不能说,我能说的就是叫姑先不要胡思乱想,一切静待结果就好,在这之前,姑姑你最好养精蓄锐,不然待会我姑父回来了,你的身体撑不住倒下了岂不让他更担心?”

    谭氏立马从这些话里抠出几个关键字,激动的拍着杨华梅的手臂说:

    “梅儿你听到了没?晴儿都说了栓子待会要回来,你还不赶紧躺下眯一会儿养养神?”

    “娘,晴儿也不是你说的那个意思……”

    “甭管哪个意思,横竖都差不多啦,你快些躺下眯一会儿,娘在这陪着你。”

    谭氏不由分说将杨华梅扶着重新躺下,又扯过被子给她盖上。

    杨华梅原本是没有心情睡的,可是当谭氏把一只暖水袋子塞到她的脚底下,又给她掖紧被子轻轻拍着,一股沉沉的睡意袭来,杨华梅竟然不知不觉睡着了。

    她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将她吵醒。

    她睁开眼的时候发现床边竟然没有谭氏,而外面的天竟然已经亮了。

    我睡了一宿?

    栓子找到了吗?

    不管找不没找到,咋地也没有人来跟我说一声?

    杨华梅正觉奇怪的时候,屋外传来压低了的说话声。

    “你看清楚了吗?莫不是眼花吧?咋能凭着一只鞋子就认定是他呢?”

第6970章 栓子出事了?

    “娘,那只鞋子我们认得,是梅儿的手艺,梅儿纳鞋子就爱在脚后跟绣上一朵梅花,不是栓子还能是谁!”

    短暂的沉默后,又听到谭氏微微颤抖的问:“那除了鞋子还有啥?指不定是人跑太急把鞋子给弄丢了呢?”

    “现在还不太好说……”

    “五哥,栓子咋啦?”

    东屋门突然开了,杨华梅披头散发出现在门口。

    杨华洲愣了下,突然就心虚慌乱起来,支支吾吾不知该咋办。

    谭氏明显也有些慌,但老太太还是扑上来扶住杨华梅:“外衣都没穿就往外面跑,快些回屋去把衣裳穿好……”

    杨华梅却推开谭氏,踉跄着奔到杨华洲跟前,死死揪着杨华洲的衣裳:“五哥,栓子出了啥事儿?你说,你快说啊!”

    最后一句,她是喊得声嘶力竭,震得屋檐底下的冰凌都嘎嘣一声脆响后掉到地上,碎成好几截。

    杨华梅看了眼地上碎裂的冰凌,一种不好的预感猛地冲击过来。

    她丢开杨华洲扭身就要往院子外面跑。

    谭氏在后面大呼。

    杨华洲追上去拦腰抱住了杨华梅。

    “梅儿你别去,栓子还没找到人,我们只找到了他的一只鞋,这会子三哥和四哥还留在那附近找,让我回家来喊帮手进山一起找……”

    “鞋?鞋丢在哪个地方?”

    像疯子一样挣扎的杨华梅突然安静下来,抬起头望着杨华洲问。

    杨华洲眉心拧在一起,从嘴里报出了一个地名。

    听到那个地名,杨华梅眼前一黑差点晕死过去。

    等到被杨华洲抱回了屋子放到床上靠着,杨华梅喃喃着说:“完了完了,他咋去了那里啊?我的天,完了完了……”

    王栓子失踪一天一夜,清早他的一只鞋子在眠牛山中断头崖底下被捡到的事儿,如同龙卷风般在短短几个时辰内瞬间席卷全村。

    尤其是今天才刚刚大年初三,今天早上理当是里正和几个村老带着大家伙儿去村口土地庙那边烧香的重要日子。

    可是,杨华忠这个里正不在,王洪涛那个前里正也不在除此外老杨家的二代爷们以及孙辈里几个壮丁也都没来。

    代表老杨家烧香的竟然是杨永智,大安,大宝,康小子,铁蛋这几个。

    而这几个到场的老杨家人以及老王家人脸色都不好看,一点儿都没有过年的喜气。

    于是村里人议论纷纷,全都在猜测这老杨家和老王家把人力都调去了山里找人,看来这王栓子是凶多吉少了。

    于是在早饭后村民们的走亲访友中,关于老王家正在发生的这件事也成了大家伙儿热聊的话题,啥晦气不晦气的也都顾不了那么多啦,有的聊就行。

    而老杨家老宅东屋,妇人们几乎全都过来了。

    此时的杨华梅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恨不得冲去山里找,可这该死的身体却不允许。

    别说进山了就连这个院子她都没力气走出去。

    啥饭菜都翘不开她的嘴,最后还是杨若晴变着法儿喂她喝了一碗参汤强撑着一口气等着……

    刘氏是不被允许进东屋的,但刘氏也不放弃就在东屋外面探头探脑。

    逮住谁出来拿个东西啥的,她就立马凑上去打听:“梅儿这会子咋样了?”

    得到的话始终没变,老样子? 躺那里不说话……

    刘氏就讪讪退回来继续蹲守? 不时还要留意前屋后院的动静,争取当杨华忠他们回来的时候她能第一时间得到消息。

    而杨若晴呢,这个时候的她已经不在老宅的妇人堆中了。

    昨夜杨华梅被谭氏哄睡着后? 金氏和赵柳儿来了。

    她们两个过来换下了杨若晴和鲍素云? 陪着谭氏一块儿守着杨华梅? 于是杨若晴和鲍素云便结伴回了家。

    吃早饭的时候大安就来了骆家? 跟杨若晴和骆风棠这说了山里的发现。

    当时骆风棠都急了? 差点就要穿衣裳进山去帮忙找人? 被杨若晴和大安一块儿拦下。

    “姐夫? 你的身子才恢复了四五成? 这个时候你出去不仅会功亏一篑? 病情反扑将会越发严重!”

    杨若晴也说:“我去就行了? 我爹他们也喊了不少人手。”

    有句话她放在心里不想说出来,估计骆风棠和大安也一样。

    人如果好端端的,鞋子不可能跑丢的。

    大冷的天鞋子都丢了? 情况肯定不乐观。

    但在找到人之前? 这些最坏的打算只能放在心里? 该找? 还得积极的找。

    刚好骆宝宝和红袖也来了? 听说了这事儿? 骆宝宝当即自告奋勇要进山去帮忙找姑爹。

    “我把我的胖泰迪带上,它的鼻子灵敏。”

    “我陪宝宝一块去,我也想出份力。”红袖也说。

    一下子多了两个高手和一条‘警犬’,杨若晴赶紧点头,安抚住了骆风棠,大家一起出发去山里跟杨华忠他们汇合去了。

    所以此刻,当老杨家老宅的妇人们慌成一团,大孙氏,桂花,大云她们这些妇人们苍白无力的尽量往好的一面去安慰的同时,杨若晴她们一行已经在眠牛山里一处叫‘断头崖’的地方跟杨华忠他们汇合了。

    此时,断头崖底下站着三个人,一个是一宿未归的杨华忠,在他身后,王栓子的大姐王翠花扶着王洪全。

    王洪全头上绑着一块青蓝色的帕子,手里拄着拐杖,弓着背站在那里嘴里像哭不是哭,像笑又不似笑,哼哼着大家听不明白的东西。

    看到杨若晴和大安还有骆宝宝他们过来,杨华忠赶紧大步迎了过来。

    王翠花也撂下王洪全踉踉跄跄跟在后面跑到他们跟前。

    “爹,现在情况咋样?其他人呢?”杨若晴问。

    杨华忠说:“该来的都来了,你四叔五叔还小黑他叔叔姑父他们分成了三支队伍,往那三个方向去找去了,我们仨留在这里等他们传递消息回来。”

    杨若晴点点头,环顾四下,目光扫过王洪全那张几近崩溃的脸,冷冷收回视线。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鞋子是在这里发现的?”她又问。

    杨华忠点头。

    “鞋子拿来我看看。”她道。

    杨华忠扭头看向身后的王翠花,王翠花赶紧从怀里掏出一个用帕子包裹着的东西,红着眼眶小心翼翼送到杨若晴面前。

第6971章 树上是何物?

    杨若晴揭开帕子看了一眼里面的鞋子,目光微沉。

    她转身又让红袖和骆宝宝也看了一眼,红袖的反应跟杨若晴差不多,骆宝宝则是有点诧异的挑眉。

    “娘,这……”

    杨若晴抬起头一个眼神制止了她后面的话。

    有些事儿自个心里有数就好,别说出来,说出来会让还抱着一丝侥幸的人崩溃。

    骆宝宝随即皱紧了眉头,把后半截话吞到肚子里。

    “胖迪,你过来。”

    她朝不远处正在那里对着一棵树根撒尿做标记的巨型泰迪挥了挥手。

    泰迪抖了抖‘虎躯’甩着两只卷毛绒的大耳朵来到她身旁。

    骆宝宝把王栓子的鞋子放到泰迪鼻子跟前让它嗅了嗅,又拍了拍它的脑袋。

    泰迪晃动着脑袋,打了个喷嚏,又皱了皱鼻子用力嗅了几口,然后一头扎进了旁边的树林。

    “跟上去!”

    骆宝宝喊了一声,拔腿跟在泰迪后面也进了树林。

    照着先前在上山路上商量好的,红袖和杨若晴这两个脚力好又有功夫傍身的自然也跟了上去。

    大安则留在原地,陪杨华忠他们一块儿等消息。

    树林子里,泰迪在前面埋着头狂奔,似乎到了这大自然中它的天性就被彻底释放出来了似的,不晓得多欢快。

    “姐,这大胖狗靠得住吗?”

    红袖看到泰迪跑一阵就停下来照着旁边的树啊,或者灌木丛之类的滋一泡,偶尔遇到松鼠,这狗还得去撵几下,忍不住跟杨若晴这悄声问。

    杨若晴说:“照着以往经验,应该靠谱。”

    一方面是这狗与身居来的天赋,它从小在找东西这块就显露出来了。

    二则是这些年骆宝宝耐心的训练。

    既如此,红袖也不再多问,她相信杨若晴的判断。

    泰迪就这样边走边跑,一路上似乎玩玩闹闹的冬嗅西扒拉的,却一直不出这树林,一直在这树林里转圈子。

    然后,就遇到了杨华明和王洪涛他们一行。

    “四叔,你们那边又发现吗?”杨若晴问。

    杨华明抹了把脑门上的热汗,指着身后用手指随意划拉出一个模糊的范围:“那一片我们里里外外找了三趟,毛都没看到一根。”

    杨若晴又看了眼他队伍里的其他人,一个个都跑得满头大汗,上气不接下气。

    尤其是王洪涛,又累又急,被他小儿子王良扶着都累到直不起腰。

    看到杨若晴她们带着狗来了,王洪涛让王良扶着他也来到杨若晴跟前。

    “晴儿啊,借一步说话行不?”

    “好。”

    “晴儿啊,我看栓子悬呐,这都快两天一夜了,就他那身子骨即便没遇着野兽,八成也得冻死。”

    来到旁边一棵大树后面,王洪全压低了声说。

    杨若晴沉默着没表态? 但神情已经告诉了王洪涛,她也是这么想的。

    “栓子那只鞋子你也看过了吧?”他又问。

    杨若晴点头,“看过了。”

    “那鞋子里都是血,我都不敢跟我大哥说? 怕他扛不住? 这人八成是被野兽给吃了,找不回来了。”

    杨若晴拧着眉? 沉声说:“活要见人? 死要见尸? 再接着找找吧!”

    王洪涛只能叹口气,点头道:“真是造孽啊,我那大哥太作了? 我早就劝他不该做的事别瞎掺和,栓子和梅儿有自己的打算,他偏不听? 这下好了吧?把栓子给搭进去,何必!”

    杨若晴回以苦笑? 家和万事兴? 这话当真不假。

    一个人家要是不和气? 啥怪事都能发生? 后悔都晚了。

    “娘,娘!”

    那边传来骆宝宝的喊声。

    “许是有啥发现,看看去。”杨若晴对王洪涛这招呼了一声,大步走了出去。

    “娘!”

    骆宝宝朝她这边跑了过来。

    “咋啦?”

    “娘,泰迪有点不对劲。”

    “怎么说?”

    “你看!”

    顺着骆宝宝的指引杨若晴看到泰迪站在一棵树底下,使劲的拿爪子挠着那树。

    不管骆宝宝怎么跟它沟通,它就是不去别处找,围着树转圈子。

    “宝宝这狗是不是跑累了想偷会懒啊?”杨华明蹲在一旁歇息,目光打量着这狗,好奇的问。

    骆宝宝很认真的说:“四嘎公不是那样子的,泰迪很听我的话,因为它明白在没有完成我交待的任务之前是得不到奖励。”

    说话的当口她变戏法似的从口兜里掏出一根棒骨来晃了晃。

    泰迪最喜欢啃棒骨了,丢给它一根它能趴在窝窝里啃小半个时辰都不出来。

    果真,当骆宝宝刚把棒骨拿出来,原本还在那挠树的泰迪突然就冲到了她面前,跳起来想来叼她手里的棒骨。

    骆宝宝将手拿开,“你还没有完成任务,不能吃。”

    泰迪歪着脑袋,圆溜溜的眼珠儿骨碌碌的转,这眼神真的很像一个六七岁的孩子。

    突然,它身体直立了起来,一双前爪抱在一起朝骆宝宝拜了几下。

    这个‘拜年’的动作也是骆宝宝平时教它的,想要什么东西,就这样拜几下,恳请对方给你。

    “不行,任务没有完成,得不到奖励。你得接着去找啊!”骆宝宝很严肃的说。

    泰迪似乎听明白了,它站在原地,歪着脑袋看着故意垮下脸的骆宝宝,小眼神里有疑惑,还有点委屈。

    突然,它扭身跑了起来。

    边上歇息的大伙儿一直在留意这边的动静,看到这狗这样,还以为它听懂了人话不偷懒了打算接着去找呢。

    接着便见它跑了几步回到先前那棵大树底下,抬起一条后腿照着那老树根又滋了一泡。

    旁边的众人不由在心里嗤了一声。

    畜生就是畜生,人没找着人,尿倒是不少。

    要不是因为这是骆宝宝养的狗,而骆宝宝又是杨若晴和骆风棠的闺女,不然人群中肯定有人要出来说话的。

    “咱再换个地儿接着找吧!”杨华明提议。

    大伙儿都纷纷起身。

    杨若晴突然抬手:“等一下!”

    “咋啦晴儿?”杨华明问。

    杨若晴却抬手不让他说话,她缓步来到泰迪又尿又扒拉的那棵大树底下。

    这是一棵四季不衰的大树,树身三人合抱的样子,树杈树枝全部散开就像一顶巨大的蘑菇,枝繁叶茂。

    杨若晴围着那棵大树转了一圈,仰头打量着上面。

    “这上面,有蹊跷。”

第6972章 都在这儿了

    “我上去看看。”

    骆宝宝撸起袖子就要往上爬,被红袖拽了回来。

    “让我来,有情况我再叫你。”

    骆宝宝怔愣的当口,红袖往后退了一步,手臂一挥从袖底弹射出一根绳子拴在其中一根树梢上。

    接着她身子腾空而起,一手拽着那绳子双脚几乎是踩着树身就这么嗖一下上了树。

    骆宝宝也能做到,因为她以前就是这样上树掏鸟窝的。

    但她却不得不承认她的速度跟红袖差了一大段距离。

    “红袖姑姑好厉害啊,看来她这两日跟我切磋没出全力?”

    骆宝宝心里想着,突然就很不服气,等回头一定要找红袖姑姑好好切磋切磋,提前说清楚,不准放水!

    边上的其他人看到红袖就这样上了树,一个个瞠目结舌。

    这姑娘看着文静柔弱,好像一株新柳般不堪一击,没想到竟然这么强!

    等到他们反应过来纷纷抬头去看时,只看到浓密的树叶中间那一抹身影飞一般掠过,她在树梢上灵活的攀爬跳跃着。

    “这红袖姑娘真是高手啊!”杨华明忍不住当场夸赞起来。

    其他人纷纷附和。

    “我红袖姑姑本来就厉害嘛!”骆宝宝与有荣焉,腰杆挺得更直了。

    唯独杨若晴只是淡淡一笑,大家伙儿只被红袖这惊鸿一瞥的身手给震惊住了,却没想过这背后付出的艰辛和血泪。

    红袖无疑是很优秀的,她和刘雪云,还有紫嫣他们一样,都是杨若晴手底下最得力的属下。

    说是属下,但人非草木,时日久了,加上杨若晴本身的性格,他们早已是她眼中的弟弟和妹妹,亲人般的存在。

    “树上怕是有野兽,红袖你要小心。”

    杨若晴朝树上提醒了句。

    “嗯。”

    密集的树梢中间传来红袖的回应。

    一把匕首咬在嘴边。

    她借着攀爬往上……

    树下的人都仰着头望着树上,好奇又有些紧张的想着那树上会有啥。

    有的人害怕,于是往杨若晴和骆宝宝身后躲。

    说来真是惭愧,她们是女人和女孩子,他们是大老爷们,可现在大老爷们却要往女人和女孩子身后躲。

    可不躲又能咋样?来自心灵深处的恐慌是做不了假的啊!

    “娘,我也想上去看看。”骆宝宝在底下站不住,摩拳擦掌的跟杨若晴这请示。

    “宝宝,你还是别上去了,这树那么高,摔下来可不是开玩笑的……”杨华明紧张的说。

    骆宝宝说:“多谢四嘎公关心,但我有分寸。”

    她转过身来又跟杨若晴这央求。

    “你想去就去吧,万事小心。”

    “得嘞!”

    骆宝宝兴奋起来,当年杨若晴送她的乌金软鞭早就在手里握着,她一鞭子甩出去勾出最近处的一根树杈,身体借助这股力度就掠了出去。

    底下众人一片惊呼,呼声尚未落下,骆宝宝早已稳稳踩在树梢上俯瞰着他们。

    “别怕? 我摔不死!”

    她朝底下众人挑了下眉? 像猴子似的一个窜身又不见了,只看到更高处树梢微微晃动了几下。

    “小小年纪就有这身手,将来更了不起啊!”杨华明由衷感叹,突然很后悔当初没让三丫头也去学点功夫傍身了。

    “现在的大姑娘小姑娘都是这样爬树的嘛?一个比一个猛啊……”又有人在那小声嘀咕。

    “把咱这些老爷们都给比下去咯……”

    “真是虎父无犬女啊!”王洪涛不愧是当年做过里正的人,出口成章,一句话概括了精髓。

    片刻后? 骆宝宝突然从树上跳了下来。

    落地的时候差点崴到脚? 幸好杨若晴一把扶住。

    “怎么了?”

    下盘如此不稳? 差点摔到? 这丫头这段时日练功疏忽了还是咋地?

    骆宝宝抬起头来? 脸色白得吓人。

    “娘? 姑,姑? 姑爹在树上……”

    她抬起头指着树梢上? 手指在抖? 声音也在抖。

    周围一阵哗然,杨华明王洪涛他们全都站起身,一个个望着那棵枝繁叶茂的大树,眼中俱是恐慌。

    杨若晴也终于明白骆宝宝跳下来的时候为啥底盘不稳了。

    这丫头从小到大被保护得太好了,虽然舞刀弄棍的跟个假小子般,天天吵嚷着要上战场去杀敌,可真正的死人她从没接触过。

    当然,村里那些生老病死的人除外。

    猛地在树上看到王栓子的尸体,即便有心理准备,她肯定也会吓一跳。

    “深呼吸,别慌。”

    杨若晴揽住骆宝宝的肩膀,将她拉到怀里,同时又轻轻揉了揉她的手臂。

    骆宝宝紧紧依着杨若晴,狂乱的心跳渐渐平静下来。

    她深吸了一口气,把树上看到的事再次说了一遍:“最高的树梢上挂着一个东西,红袖姑姑不让我过去,叫我下来报信,但我看到了,那是我姑爹的脑袋,身体、身体已经没剩下多少了……”

    “啥?”

    “被,被吃了?”

    人群中王洪全差点软下去,杨华明则是捂着嘴一阵翻江倒海。

    其他的人也全都要崩溃了,从没听过这样骇人的事儿啊,而且,尸体就挂在头顶的树上!

    当杨华忠和王洪全他们听闻消息赶到的时候,王栓子的尸体还在树上。

    “我的栓子,我的好儿子在哪啊?”王洪全被王翠花扶过来的时候,已经哭成了泪人。

    “别嚎了,在树上!”王洪涛又惊恐又心疼,但看到王洪全,他突然就满肚子的怒火,于是朝他吼。

    王洪全被吼得愣了愣,随即跺着脚骂众人:“这么多人在,咋不把我儿子弄下来啊?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啊!你们快些弄啊!”

    王翠花也是泣不成声,还要安抚王洪全:“爹你别催了,大家伙儿正在想法子呢!”

    树底下的男人们不敢上去是其次,上不去那么高的树才是最主要的原因,不是人人都有红袖和骆宝宝那样好的身手的。

    红袖传来消息,因为上面除了王栓子残破的身体连着脑袋,边上还有一些零零散散的内脏和身体组织。

    她一个人没法全部弄下来,所以需要帮手。

    杨若晴撸起袖子准备上去,杨华洲和小安他们那支找寻队伍也过来了。

第6973章 做了寡妇

    “姐姐别上,我来。”

    小安几个起跳纵身,也上了树,蹭蹭就爬不见了。

    树梢顶上传来他和红袖模糊不清的对话,树梢树叶间传来细细索索的声响,不时有滴滴答答的东西从叶缝间掉下来。

    “大家往后退退,别跟那底下杵着。”

    杨若晴赶紧喊了一嗓子。

    机灵的赶紧往后退,不机灵的,或者动作缓慢的,顿时就中招了。

    脖子里突然滑凉了下,那人伸手抹了一把,油腻腻黏糊糊,就跟猪板油似的颜色,放在鼻子前面嗅一下腥呼呼的。

    “这啥啊?”那人下意识问。

    却见旁边人脸色都变了,纷纷捂着口鼻远离他。

    他自己也瞬间明白过来,然后甩着手扭着脖子疯癫似的又擦又跳,恨不得连着脑袋一块儿砍下来扔到河里去涮三百遍才干净。

    随着树梢一阵晃动,先后有两个人影从树上跳下来。

    前面的是小安,他脱下了自己的外衣,外衣里裹着……

    “栓子,我的儿啊!”

    他刚刚把臂弯里的人放到草地上,就默默走到一边,王洪全嚎了一嗓子奔过来跪在王栓子的跟前,摸着王栓子冰冷的脸。

    那脸就剩了半边,王洪全的手在颤抖,他揭开外衣,看到底下的东西,瞬间瘫坐在地。

    “弟弟,弟弟啊!”

    王翠花也哭晕在地,浑身抽搐。

    杨华忠硬着头皮上前去,小心翼翼揭开王栓子盖在身上的小安的外衣。

    不由倒吸一口凉气,手一抖,那外衣掉落,旁边众人看清现状,一个个脸都白了。

    红袖也从树上下来了,手里拎着一只包袱卷。

    她看了眼现状,然后默默的把包袱卷放在王栓子的尸体旁,“能看到的都在这包袱卷里了。”

    她放下东西后沉默的回到了杨若晴身后,跟骆宝宝站在一块儿。

    杨若晴暗暗叹口气。

    真是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啊。

    老王家从上到下,就数栓子姑父的脾气最好,为人最温和,做事也讲道理。

    这些年他就像双面胶一样夹在王洪全和杨华梅中间调和,虽然身体不好,可是老王家却因为他这个凝聚力而紧紧的聚拢在一起。

    他才三十多岁啊,人生才走了一小半,就这么没了?

    原本还以为像他这样天生的药罐子,将来肯定是病死,躺在床上噎下最后一口气。

    没想到他竟然是以这种惨烈的方式跟这个世界告别?

    看尸体身上的牙印,很像是花豹咬的。

    花豹喜欢把猎物咬死再拖到树上去慢慢的享用。

    天哪,饶是像杨若晴这样死人堆里打过滚的,亲眼看到自己的亲人就这样残破的躺在面前,她也一阵阵的眩晕。

    梅儿姑姑那边,该如何说?

    她能不能受得住这个打击?

    ……

    王栓子回村这个消息,是瞒着杨华梅悄悄进行的。

    这是杨华忠跟王洪涛他们经过深思熟虑后的考虑和安排。

    也知道瞒不住杨华梅? 他们要做的就是争取几个时辰? 好做一点其他方面的安排。

    人? 是晌午之后悄悄带回老王家的,灵堂就设在老王家的堂屋里。

    老杨家但凡出去找寻的男丁们都不准回老杨家老宅,不准让杨华梅瞧见起疑心。

    但这事儿老杨家的女人们,除了谭氏? 其他人都私底下知道了。

    当时鲍素云就差点吓昏过去? 孙氏更是眼泪夺眶而出? 就连刘氏这个最喜欢八卦的? 都吓得老半天说不出话来。

    但妇人们还得强撑着陪着瞒在鼓里的杨华梅? 一直煎熬到傍晚的时候,杨华忠他们才终于来了老宅跟杨华梅这摊牌。

    “三哥,你可算回来了? 栓子呢?栓子找到了吗?”

    此时的老宅里,煎熬了一天的杨华梅整个人双目赤红不似人形。

    “找到了。”

    “真的吗?栓子咋样?他还好不?”杨华梅激动的问。

    “他……”

    尽管已经不知在心里排练过多少遍? 但当面对着杨华梅的时候,杨华忠还是不争气的吞吐了。

    “他咋不来看我?他是不是冻坏了? 生病了?还是崴到了腿脚受伤了?”

    面对杨华梅这一连串的追问,杨华忠越发的没有勇气开口了。

    而边上的孙氏和鲍素云等人则一阵揪心,纷纷扭过脸去掉泪。

    就连最‘铁石心肠’的杨若晴此刻都垂下头去,红了眼眶。

    姑姑,你再也等不到那个处处对你包容和体谅的姑父了。

    昨日你们那一见,便是永别。

    这世上所有的意外总是来得猝不及防,也许下一个角落,某一个回眸,或者随口的一句‘再见’,便是此生最后的道别。

    “三哥,你咋支支吾吾的啊?栓子到底啥情况啊?这是要急死我嘛!”

    杨华梅一阵烦躁,突然,她看到孙氏她们都在悄悄的抹泪。

    就连没有得到谭氏特赦还不敢踏足东屋的刘氏都站在屋门口满脸同情的望着自己,那眼睛里盛满了怜悯……

    杨华梅的心猛地往下一沉,她豁地起身便往外走,一双眼睛都直了,胸腔里好像堵着什么东西快要冲破喉咙。

    杨华忠拉住她,红着眼眶沉声说:“梅儿,三哥,三哥要跟你说个事儿,你得答应三哥,甭管发生了啥你都要挺住,就算是为了大白和小黑,为了咱娘,你甭管听到啥都要挺住……”

    杨华梅直直望着杨华忠,瞳孔一阵阵得收缩,她喘着气,张着嘴,想一条搁浅岸边的鱼。

    恐慌在她的脸上蔓延,眼泪汹涌的滚出来,她双肩颤抖,双膝发软,杨华忠还没宣告王栓子死亡的消息,杨华梅便哑着嗓子哭出了声,然后一把推开杨华忠,踉跄着奔出了屋子……

    “你们快去跟着梅儿,千万别让她做傻事啊!”

    谭氏的脚力不行,追不上,当机立断朝孙氏几个喊。

    站在门口的刘氏反应最快,立马就跟了上去,孙氏和鲍素云她们也都纷纷追去。

    谭氏蹬着小脚冲到杨华忠跟前,一把抓住他的手臂厉声问:“老三,栓子真的没了?”

    杨华忠点头,喉咙里闷出一个沉重的‘嗯’。

    “天哪,那个死病鬼咋真就那么短命?不是说千年的药罐子嘛?”

    “他没了,那你妹子可咋整?她岂不是年纪轻轻就做了寡妇?”

地6974章 认命

    京城。

    忠勇侯府后院。

    “马老山不知有发放粮食,木炭这回事?”紫烟脸上没有惊讶的表情,反倒是显得有些过于平静。

    “他就是这么说的,看他的样子,多半是真的不知道,要不要我去审讯一下?或者你用蛊测试?”王飒道。

    “又不是敌人,审讯什么,马老山这种村里人,老实巴交的,没必要骗我们……”

    紫烟叹了口气,站起身来。

    “这次冬天,朝廷发放的粮食和木炭数量不少,我奉命去暗探,早已经得到一些密报,但表面上,无论是当地的官儿,还是小吏,甚至在小吏带领下进村,得到的都是已经发放粮食的结论。”

    “这应该是老套路了吧,那些贪官们,什么事情做不出来?”王飒嗤笑道。

    “我还是想不通,平安县是京城辖区下的五个县城之一,直接受京城的管辖,按理说,这天下脚下的地头,就算是贪污,也会想点新花样,让别人不能随便查出来……”

    “现在,那帮官吏们,竟然胆大包天,截留了皇上发放的粮食和木炭,这种民生大事,他们也敢欺上瞒下,这胆子怎么就大到这个程度?”

    “难道,当真是皇帝手中的刀不利吗?”

    在这一点上,紫烟真的觉得想不透。

    “紫烟姐,你看看历史上记载的,这种事,在南朝末年,少见吗?多匪夷所思,理解不了的事,都发生了,又何况是贪钱的事儿呢。”

    “这么多的钱财,足以打动人心? 让他们铤而走险。”

    “至于那些泥腿子百姓,在某些官老爷眼里,那些泥腿子根本不能算人。”

    “死再多的泥腿子都所谓? 反正,泥腿子就像是蓬勃生机的韭菜? 割完了一茬,等一段时日? 又会长出另外一茬。”

    王飒道。

    他是在最底层爬起来的,跟紫烟这种自小出身名门的人不一样,他对底层百姓的现状更加的了解。

    “真是这样的吗?等我去查查看。”紫烟握紧了拳头。

    现在她已经收集到了足够的证据? 只要拿到皇帝特许的调查令? 就可以去找关键人来“配合调查”了。

    “那两人呢?你抓回来的那两个。”王飒道。

    “关起来了? 一会儿,我去安排一场戏吓吓他们。”紫烟唇角上扬。

    “好? 我要去看。”

    王飒很喜欢看戏,尤其是紫烟亲自安排的戏,肯定会很精彩。

    ……

    严松? 严谨,两人同时苏醒过来。

    他们苏醒以后干的第一件事,就是同时睁开眼睛,手掌下意识的人向着腰间的刀摸去。

    但是,他们却摸了个空。

    同时? 他们感觉到手腕处被铁手镣勒紧了。

    两人都像一个大字一般? 被捆绑在墙壁上。

    “我呸,那女人不讲武德,偷袭我们。”

    “你打得过她吗?”

    “打不过,但为何不肯好好的遵守规矩来打?非要偷袭?”

    “省省吧,现在又不是千年前的古典旧贵族时代,打架还讲什么武德?我早跟你说过,能打败敌人的招式就是招式。”

    “喂,你不帮我说话,还帮着那女人说话?别忘了,你跟我一样,都被捆着呢。”

    面对严松的话,严谨忽然想起,自家也是阶下囚,一时之间,也就顾不上跟严松进行口舌之争了。

    “哎!”

    “哎!”

    两人一人叹息了一声,又侧着头对望了一眼,看见的是对方眼中的无奈。

    而就在此时,外面传来了说话的声音。

    “那两个男的是新抓来的?”

    “对啊,大人从野地里抓来的,应该是新来的菜。”

    “谁让大人最近有给人上刑的癖好呢,这犯人都不够使了,你还记得上一个那小子吗?”

    “记得啊,怎么不记得?那小子一开始来的时候,拽得很……”

    “大人拿起夹子,拔掉那小子一只手上的指甲,又用竹签戳进手指里面,那小子叫得可惨了。”

    “后来,大人又拉进来几只大狼狗,把那小子的裤子扒了,那些公狗可都是劲大啊,那小子……哎,那就一个惨……”

    “……听说那小子已经玩完了。”

    “那可不是,那边有人叫我们去拖人呢。”

    随后,脚步声越来越远了。

    过了一阵子,脚步声又越来越近,依稀从门缝里可以看见,有人拖着血肉模糊的肉块离开。

    此刻,严松和严谨两人,已经是一脸的懵,他们额头上忍不住就向外面冒冷汗。

    “这下完了,那女子是个不正常的,她要虐待我们。”

    “是啊,要是一刀宰了我,我眉头都不带皱一下的,当初我混江湖的时候,就是把脑袋挂在了裤腰带上,没准备活着回去……但是,现在这女人,可不会直接杀人啊。”严谨道。

    “好啊,原来当年你出门混江湖,没准备活着回来啊,你还骗我们说去外面做生意……就算后来带我出去了,但是你一开始就在骗人,要是跟说我出去是混江湖,我绝不会跟你出去的。”严松皱着眉道。

    “怎么着?你怨你哥我?”严谨斜着眼睛。

    “不能怨你吗?要不是你,我们俩会死在这?我们严家会绝后?”严松针锋相对。

    “不想想谁给家里盖的大房子,是谁让家里过上好日子的,那一千亩田哪里来的?你养的那些孩子们,谁找的门路来搞钱?”

    严谨瞪着眼睛喘气道:“我不拼命,我们严家还是那个山里的贫民,黄家老爷早就弄死我们全家了,还能有后来?”

    “……混江湖,终究不是正道……”严松也没法否认严谨的话,最后只能说出这么一句来。

    “那能怎么办?你想个法子?”严谨问道。

    “想不出,我们……认命吧。”严松垂下了头。

    “格拉……”

    一声响,木门从外面被推开,一道身影出现在两人面前。

    严松刚抬头,就立刻低下了头。

    “我没看见你的脸,江湖规矩,不看脸不灭口。”严松闭上眼睛大声道。

    “我没说杀你们吧?只是跟你们玩玩游戏而已。”紫烟淡淡道。

    “我们玩不起啊,大人,你要钱,我都给你,能不能给我们一条生路?”严谨低着嗓子道。

第6975章 没有哭

    长坪村。

    老王家的堂屋里,沦为了人间地狱。

    就连村子里那些最喜欢看人家办白事哭丧的老太太们,此刻都边看边抹泪,有些人甚至都不忍再看下去了。

    为啥?

    因为有种'哭丧'颠覆了她们的认知。

    原本她们都觉得谁家有人去世,那些哭得呼天抢地的亲人亲戚是最伤心的,然而此刻,杨华梅的行为举止让她们深深震撼。

    当杨华梅踉跄着进了堂屋,看到直挺挺躺在门板上,脸上盖着草纸,身上盖着被褥的王栓子时,她只是顿了下,没有哭。

    明明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回来,可是当真的一只脚垮进了门,看到了他,她却不敢往前。

    双手紧紧掰着屋门,侧着身惊恐的瞪着门板上的躺着的人,摇头的幅度从缓到急,嘴里喃喃着:“不,不,那不是栓子,不是……“

    孙氏和刘氏抹着泪过来扶住她:“梅儿,节哀顺变……“

    杨华梅突然疯狂扭头,朝两个嫂嫂大喊大叫:“闭嘴,你们闭嘴,那不是栓子,不是我家栓子,你们鬼扯鬼扯!“

    孙氏和刘氏都被吓到了,两人含着泪再次过来扶她,杨华梅也不知哪来的力气突然把她们两个推开了,她发了疯似的奔到门板边,抖着手揭开王栓子盖在脸上的草纸。

    王栓子是侧着脸躺着的,留给杨华梅的那半边脸僵硬蜡黄,如同在一块死猪肉上面涂抹了厚厚的桐油,反射出冰冷油光的同时,也透出浓浓的死气。

    “栓子,这么冷的天你咋跟这睡着呢?你身子弱你不晓得么?来,醒醒,我扶你回床上睡去……“

    边上的杨华明杨华洲还有王洪涛他们见杨华梅要去把王栓子扶起来,赶紧过来拦住。

    “梅儿,栓子已经去了,你看看他就好,不能碰……“

    “我自个的男人,我孩子的爹,我为啥不能碰?“

    杨华梅像一只凶狠的母兽猛地抬起头打断杨华明的话。

    杨华明愣了下,他总不能告诉她,我们费了好大一番功夫给栓子摆出这么个相对体面的造型吧?

    “娘!“

    小黑这时被杨若晴带来了堂屋。

    此时的小黑也哭得眼睛红肿。

    今日他也在进山找王栓子的行列里,原本他还不想进山去找呢,天寒地冻的在家烤火不香嘛?

    而且在他一贯为人子的心目中? 王栓子那是爹? 只有爹担心他这个做儿子的动向? 哪还有儿子去找爹的?爹是大人啊,所以小黑对王栓子还是感觉很有安全感的,不觉得爹失踪了两天一夜会出啥事儿。

    甚至当他跟着堂哥们上山去找爹的时候,心里还是很不乐意,直到在那棵树下看到就剩下一个脑袋的爹,以及包袱卷里装着的那些像猪肝猪肺猪肠子一样的东西时,他才突然明白,原来他爹也是平凡人,爹也会死。

    从今往后? 他就是个没爹的孩子了……

    “娘,你要挺住啊,爹没了,可你还有我? 我会陪着娘? 照顾娘的!“

    小黑哭着喊出了先前杨若晴教了好久的话,虽然这台词是杨若晴给的? 可是这眼泪是他自己的。

    他过来抱住杨华梅,原本以为母子两个会抱头痛哭一场,等杨华梅哭出来,发泄出情绪,再把她拉到边上,其他人赶紧把草纸盖回去,然后等到入夜后赶紧装棺入殓。

    “啪!“

    杨华梅反手就是一巴掌,打得小黑一脸懵逼,两眼委屈。

    “娘,你为啥打我?“

    “打的就是你,你满嘴喷粪,你爹明明是睡着了,你要诅咒他,你个不孝的东西!“

    杨华梅从未有过的狠厉狰狞,手指差点戳到小黑的眼睛,吓得小黑赶紧躲到杨若晴身后并大呼:“表姐救我,我娘疯了!“

    杨若晴抬手护住小黑,同时也在密切打量杨华梅。

    只见杨华梅披头散发,双目赤红,浑身上下冒着腾腾黑气,就跟练功练到走火入魔的梅超风似的。

    “晴儿你别护着他,那个臭小子不是个好东西,老是气栓子,为了这两个儿子栓子好多时候都担心到整夜睡不着,他的身体本就不好,天天靠着那么苦的药吊着命,他时常跟我说要不是不放心两个孩子,他都不想活了,可这两个孩子呢?一个比一个不争气,还有我公爹,他也不省心,这趟我和栓子吵架都是因他而起,老东西你躲哪去了?你给我出来,出来啊!“

    杨华梅整个人语无伦次,骂完小黑骂大白,骂完大白又骂王洪全,谁劝都听不进去,就跟失心疯一样,仿佛她的世界只有她一个人的声音。

    谭氏这时也跟杨华忠一块儿赶到了,看到杨华梅这样,谭氏急了,别人都不敢贸然上去拉杨华梅,怕她做出过激的事情来。

    谭氏刚进门,看到杨华梅在那指天画地骂着,又是跺脚又是叉腰,谭氏不假思索就扑上去抱住杨华梅:“闺女啊你心里不痛苦就大声哭出来吧,别这样折磨自个啊,人死不能复生你要想开些啊……“

    “没死没死,栓子没死!“

    杨华梅尖着嗓子喊了起来,双手从谭氏怀里抽出来的时候太过用力,谭氏人又瘦小,并无防备,当即被抽得踉跄了一下摔倒在身后的门板上。

    这一切来得太猝不及防,以至于堂屋里外都是人,却没有人能及时挽救。

    随着'砰'一声响,门板被谭氏砸翻了,王栓子的遗体也滚到地上,那脑袋本来就是松动的,这么一来一下子滚到了门口,掉到了刘氏脚下。

    刘氏原本从杨华明那里打听到的消息就是王栓子找到了,但人已经不行了,死因应该是被花豹给咬死的,尸体挂在树上,身上少了几块肉……

    刘氏想象中的少了几块肉,也就是手臂大腿屁股这些地方被咬得坑坑洼洼,却没想过竟然连脑袋都跟身体分了家。

    她原本看到一个东西骨碌碌滚到自己这边还下意识想弯腰去捡,结果看到是栓子的脑袋,另外一边脸皮肉都没了,从外面就能看到里面的上下后牙槽,刘氏崩溃了,尖叫着跳了起来,直接跳到杨华明的背上去了。

第6976章 疯癫

    不管杨华明怎么甩都甩不下来,杨华明没辙只能驮着刘氏出了老王家堂屋来了外面院子里。

    直到这时刘氏方才从杨华明的背上下来,死死拉着杨华明的手臂又跳又哭,说着自己先前的惊恐。

    杨华明自己其实也被吓到了,他破天荒的搂住刘氏,拍着她的后背:“不怕不怕。”

    院子里外围观的村民们因为刘氏这一番闹动,也都获悉了这个惊天大内幕,一时间四下哗然。

    胆小的尖叫着往后退,甚至扭头往自家方向跑,好像跑慢了就要被恶鬼给追上。

    胆大的却壮着胆子往老王家堂屋里来,想要亲眼目睹下王栓子是不是真的被野兽咬断了脖子。

    而老王家堂屋里,此时也乱了套。

    虽然王栓子的那颗头颅很快就被杨若晴给捡起来并用帕子包住,可是该看到的人都看到了。

    杨华梅发了疯似的扑向杨若晴,“栓子!栓子!”

    吓得杨若晴只得把手里的东西给了她,杨华梅揭开帕子把王栓子的脑袋抱在怀里的那一刹那,先前还闹哄哄的堂屋瞬间全安静下来了。

    所有的目光齐聚在杨华梅身上,大家的心都揪在一起,尤其是谭氏,她也顾不上害怕了,就想过来拉住杨华梅,结果她自己被杨华忠拉住了。

    这种时候,谁都不要过去,千万别去惊动了杨华梅。

    大家伙儿都提心吊胆的看着杨华梅,杨华梅却痴痴的看着王栓子。

    她还是没有嚎啕大哭,她只是坐在地上,把那颗脑袋紧紧抱在怀里。

    她轻轻摸着他的脸,手指滑过他豁掉的那半边脸的时候,指头颤抖得厉害。

    她嘴里还在跟他轻声说着话:

    “栓子,这两日我人在娘家,肚子里却憋了好多话想跟你说啊,可我一直见不着你的面。”

    “其实,那天跟你说和离,是我故意吓唬你的,我咋舍得真的跟你分开呢?”

    “你的脾气那么好,我说啥就是啥,你对谁都和和气气的,这世上除了我娘,就是你最包容我了。这么好的你,我咋舍得跟你分开啊?”

    眼泪滴滴答答掉在王栓子冰冷僵硬的脸上,血肉模糊,更增恐怖。

    谭氏都吓得不敢上前,站在那儿腿肚子打颤。

    连小黑都哭成了泪人。

    杨华梅俯身,在王栓子的脸上轻轻吻了下,又埋下头来将额头跟他的额头抵在一块儿,紧紧抱在怀里。

    “栓子啊,你说过儿孙都靠不住,将来得咱俩相互扶持啊,”

    “你说话不算话,你就这么走了,连声招呼都不跟我打? 撇下我一个人让我咋整?”

    “你个冤家啊,你让我咋整?咋整啊……”

    最后一句话说完的时候? 她肩膀抖动起来? 由缓到急,最后仰起头嚎啕大哭,哭一阵笑几声? 桀桀怪笑让院子里外的人听得无不寒毛倒竖? 遍体生寒。

    杨华梅最后是晕过去的。

    “晕了也好? 再这样折腾下去她也活不了。”

    谭氏抹了把老泪,进屋陪杨华梅去了。

    而杨华忠他们这边则赶紧重新拾掇拾掇王栓子,尽快在杨华梅醒来前装棺。

    棺材用的是王洪全的,王洪全今年五十九,还没真正到六十岁。

    但他的棺木早在多年前栓子娘暴毙的时候就一块儿打好了。

    此刻? 王洪全一条命也去了大半? 他摸着自己的棺木泪流满面的对王翠花和王春花姐妹说:“当年这棺木打好的时候? 那个漆匠师父就跟我这暗示过这棺木搞不好不是我睡? 我当时还当他是喝多了扯淡,如今看来还真应验了? 呜呜呜,我的栓子啊? 爹的好儿子没、没了……这往后? 谁来给我养老送终啊?”

    王翠花泣不成声。

    她的好弟弟没了,往后娘家这条路可咋走?

    跟娘家断了往来的王春花此时也是泪流满面。

    当年爹妈忙着操持田地里的活计,大姐要做家务,照顾鸡鸭猪。

    照看病弱弟弟的差事都落在她这个老二的身上,就算出去打猪草她都把弟弟绑在背上,有时候回来的晚了,颠簸的过程中弟弟在自己背上都睡着了。

    真的论起来,自己跟弟弟之间的感情才是最深最深。

    “你们弟弟没了,大白又在牢里,小黑那副样子也是指望不上啦。”

    “将来,谁来给我养老送终啊?”

    王洪全拖长着哭音,泪眼婆娑的在面前两个闺女身上打着转儿。

    大闺女王翠花正沉浸在失去弟弟的悲痛中难以自拔,看到老爹这样可怜兮兮的,她更加悲从中来,忍不住挽住王洪全的手臂说:“爹,你放心,只要我和春花有一口吃的……”

    有一口吃的,那就咋样?

    王洪全呼吸急促,就等着大闺女后面的话。

    “大姐,将来的话将来再说吧,眼下咱姐妹先齐心协力帮助娘家渡过这个难关!”

    王春花的突然打断,让王洪全很不高兴。

    “白发人送黑发人啊,我都不晓得还有没有将来哦,指不定明天就死了,找我的栓子去了啊……”

    “爹,你可千万别这么说,娘没了,弟弟也没了,你要是再没了,我就真得没有娘家了,呜呜呜……”王翠莲再次哭了起来。

    王春花虽然也蹙着眉头掉着泪,可心里却对王洪全的言行很不满意。

    弟弟还支离破碎的躺在门板上呢,他就在这里筹算着让两个闺女给养老送终。

    要是真的像他嘴上说的那样,白发人送黑发人,你自个活着的念头都没了,万念俱灰恨不得寻了死去,根本没有心思琢磨接下来谁来养你,明天吃啥,真的悲痛,是不会去想明天的,因为明天对自己来说一片黑暗。

    王洪涛来了东屋找王洪全商量丧事的事情,王洪全使劲摆着手:

    “那些事儿甭问我啊,去问梅儿去,这个家是她管着,钱也都在她手里,我啥都不管也管不了啊……”

    王洪涛说:“梅儿悲痛欲绝,都晕死过去了,这会子你不撑起来谁撑起来?”

    王洪全跺着脚说:“我身上又没钱,拿啥撑?拿我的半条老命去撑吗?”

    王洪涛愣了下,“哥,你这是啥态度啊?栓子都没了,你还不警醒,还在跟梅儿闹?何必!”

第6977章 懂事了

    “我闹得过她嘛我?她有娘家撑腰,我一个老汉有个屁帮我撑腰?”王洪全满脸委屈的说。

    眼睛间或往王翠花和王春花两个身上扫过,“往后我身边连个给我养老送终的人都没啦,我可怜啊我,呜呜呜……”

    王洪涛真是一个头两个大,这世上咋有这样的人?儿子都被他给折腾没了还在这里闹,还在操心谁给他养老送终,难不成养个儿子就是为了给自己养老的?太自私了!

    “那你就说这事儿我该找谁去吧?总不能让我这个做叔叔的全盘做主吧?那可说不过去,我也没那个义务!“

    王洪涛也撂下脸子来明确表明了态度。

    自己跟王洪全本来就不是亲兄弟,是堂兄弟,只不过因为当年自己老娘走得早,没少到大伯和大妈家蹭饭。

    一年四季的衣裳鞋袜也是大妈给做的,跟堂哥王洪全打小玩在一块儿,没几年大妈上吊自尽了,可是这情分王洪涛一直记在心里头。

    栓子这个侄子打小身子骨就弱,所以王洪涛格外的心疼这个侄子,叔侄两个这些年关系处的很好。

    栓子有啥不痛快的事情,甚至都越过亲爹王洪全跑去找叔叔王洪涛谈心,如今栓子没了,面对着王洪全,王洪涛可就没那么好的脾气了。

    “大哥,你要是还心疼栓子英年早逝,就收起你的脾气和小心眼,别在这当口跟梅儿闹,否则,栓子九泉之下都不得安宁的!“

    撂下这话王洪涛转身出了屋子,他打算回家去跟婆娘那说一声,先拿几两银子出来垫吧了,怎么着也要把侄子顺顺利利的入土为安。

    刚来到院子里身后就有人拍肩膀,扭头一看是杨华忠。

    “老三,咋啦?“王洪涛问。

    杨华忠把他拉到一边,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放他手里。

    王洪涛更加讶异:“老三,你这是?“

    杨华忠说:“老王家是梅儿管家,眼下梅儿倒下了脑袋不清醒管不了事儿,栓子的丧事也马虎不得,哪哪都得用钱,这钱你先拿去操办着,缺了再跟我这说一声,劳累你了!“

    操办丧事的事只能是老王家人来办,小黑太小,肯定不行。

    王洪全也是指望不上。

    只能劳累王洪涛他们了。

    王洪涛他们出力,老杨家这边出钱,两边一起使劲儿先把这道难关渡过去。

    王洪涛也没跟杨华忠这客套,拍了拍杨华忠的肩,收下了这钱。

    请了村里一个专门给人入殓的孤寡老汉过来给王栓子封棺,这当口杨华梅一直处于昏睡状态。

    大家伙儿也故意不去弄醒她,她的状态实在太让人担心了……

    以谭氏为首的老杨家妇人们都留在老王家的西屋里陪着杨华梅。

    而以杨华忠为首的老杨家老少爷们也都在老王家忙进忙出,就连杨若晴都是在吃夜饭的时候匆忙回了一趟骆家,跟骆风棠那说了一会儿这边的事情后,又在他的催促下回了老王家这边帮忙。

    而此时的老王家? 看热闹的村民们都散去了? 夜色深沉,村子里渐渐陷入睡眠。

    老王家院子里外依旧灯火通明,可即使如此? 像曹八妹赵柳儿她们这些年轻的侄媳妇们都是结伴的聚在西屋陪着杨华梅? 都不敢喝茶水提神,怕喝了待会要去上茅厕。

    王栓子虽然已经装了棺? 可棺材还放在堂屋,得凌晨的时候才会悄悄抬去村里的公共大祠堂。

    在这过程中,她们即便有人想去茅厕那都是使劲儿憋着,不敢去。

    即便前屋后院都亮着灯火? 可也怕? 那种怕没法形容,就是怕,怕得浑身发冷,只想往人多的地方挤。

    杨若晴不怕,不时起身前屋后院巡逻一遍? 以免灯笼滚翻引起火灾。

    杨华忠和杨华洲老哥俩从院子里进来,他们俩先前是去祠堂那里准备去了,一路小声商量着进了院子。

    杨若晴朝他们走过去,并商量道:“爹,五叔,先前我跟几位嫂子她们那问了,她们都坚持要送姑父去祠堂再回去,待会等去了祠堂后你们就让几位堂哥送嫂子们回去吧,家里孩子都放在大妈一个人那儿,大家都不放心。“

    就连绵绵和绣绣还有骆宝宝这般年纪的女孩子此刻都在老王家陪着呢。

    杨华忠点头,“我刚跟你四叔五叔都说了这事儿,你几个堂哥今夜也不用过来了,祠堂那边我和你四叔五叔陪着小黑守灵。“

    杨华洲点头,“永进永智几个不留在家里,她们娘几个也睡不安生。“

    毕竟王栓子刚死,死得又那么惨,女人孩子谁不怕?

    别说是老杨家了,就连村里人都怕得要命,仿佛一团巨大的黑云遮在长坪村的上空。

    “爹,五叔,到时候也让我娘和五婶她们都回去,我留下帮我奶一块儿照顾姑姑。“杨若晴又说。

    杨华忠皱着眉:“那咋成?你也得回家去歇息啊!“

    “我扛得住,而且也跟棠伢子那边说好了,让娘和五婶她们都回去吧,明日还有的忙呢!“

    杨华忠和杨华洲两个对视了一眼,都很纠结。

    “她们胆子小,留在这里一宿冻得要死都不敢喝一口茶水,我不怕,我留下最合适。“

    杨若晴最后这两句话起了关键性作用,杨华忠和杨华洲再次交流了个眼神,皆重重点头。

    事情就这么商量好了,也分别通知到了他们。

    接近凌晨的时候,大家伙儿抬着棺材,放了一挂短促的炮仗后,那个给人操办丧事的老汉拿着一只割了脖子的公鸡走在前面领路,公鸡的血滴滴答答歪歪扭扭掉了一地。

    其他人则跟在后面,一路将王栓子的棺材护送到了祠堂。

    此时的老王家此时留下了四人。

    东屋里是谭氏以及昏睡的杨华梅。

    西屋里是王洪全以及留下来陪他的王洪涛。

    因为是长辈,这种场合他们是要回避的,其他人不分男女老幼全去了祠堂。

    在祠堂里又照着当地的风俗习惯搞了两个小仪式后,那个请来操办白事的老汉用当地一种叫做'黄金杈'的植物叶子封住了王栓子的口鼻和耳朵,又让孝子小黑看了最后一眼,最后钉入棺材钉彻底封住了棺材。

    小黑哭得浑身抽搐,眼泪和鼻涕挂到了下巴上,被杨永进和杨永智他们扶到了一边。

    从小到大,今日他哭得最凶。

    仿佛在这一瞬间,他长大了许多。

第6978章 守灵

    可再怎么长大,那也还是小黑,不可能在一瞬间完成蜕变。

    所以,当封棺完成后,老杨家的人渐渐撤去,祠堂里就留下三个舅舅陪着自己时,小黑也坐不住了。

    “五舅,能不能让我也回家去睡觉啊?“

    三舅年纪最长,也最威严,晴儿表姐和大安表哥更是让小黑敬畏,所以不到万不得已小黑是不会主动去找杨华忠央求什么的。

    四舅跟家里走动最少,平时也是一半威严一半滑头,小黑不敢跟杨华明打交道。

    于是,五舅杨华洲便成了最好的人选。而且前日正月初一他刚好还跟爹娘去五舅家拜了年,大家一张桌子吃了饭。

    趁着这股子熟悉感还在,小黑赶紧跟杨华洲那央求。

    杨华洲正蹲在棺材的一角给那小盏里添桐油,听到小黑这话他猛地转过头来,诧问:“啥话?你方才说傻话来着?你要回家去睡觉?“

    “是啊五舅,我困了,也冻死了。“小黑揉了揉眼睛说。

    杨华洲转身站起,指着身后的棺材一字一顿的说:“这里头躺的是谁?可是你亲爹老子啊!“

    “你有几个爹?你爹又能死几回?就算是累死困死冻死也就今明两夜!“

    这就是不准回去了?

    小黑懂了,心里还是不乐意,但他却不敢反驳。

    因为三舅和四舅也过来了,看到他们舅甥俩面对面站着,杨华明还问:“咋啦?小黑是有啥事吗?“

    杨华洲冷冷看着小黑,“你四舅问你话呢,你自个回。“

    小黑低下头:“没,没啥事儿。“

    然后他乖乖走到一边的凳子上去坐着了,祠堂里哪哪都通风,冷得要死,小黑把手抄在袖口里,缩着脖子,跺着脚,四下昏昏暗暗的,桐油灯跳跃不止,朱红色的棺木摆在那里更显森然。

    小黑突然就好想哭。

    像今夜这样的情况,要是爹还活着,娘也没有晕倒,爷也没病,他们肯定早就让他回家暖呼呼的睡觉了。

    如今爹躺在棺材里,娘和爷爷也护不住他了,他感觉自己好像一个孤儿,就跟从前跟同学们去县城玩耍,看到天桥底下逃犯的乞丐儿一样可怜。

    小黑的眼泪再一次伤心的掉下来。

    虽然杨华洲没说,但杨华明是个人精,啥玩意儿看不出来?

    于是他压低声跟杨华忠这嘀咕了几声,又叹口气:“大白在牢里,小黑不懂事,王洪全又那副鸟德行,往后这老王家可咋整?“

    杨华忠也是心情沉重。

    他把手按在冰冷坚硬的棺材上,沉声说:“还有咱老杨家呢,咱都搭把手? 有钱出钱有力出力? 帮衬着梅儿把小黑养大? 娶妻生子就算上岸了!“

    杨华洲点头:“咱就这一个妹妹,不管咋样也不能让她过不下去,我也会尽我的力量去帮她的。“

    杨华明没吭声,但也没反对。

    杨华忠又四下看了一眼,对他们俩说:“你们先在这儿陪着他守灵? 我回家一趟。“

    杨华忠离开一阵就又过来了? 手里端着一只炭火盆子? 炭火盆子里的火烧得滋滋作响。

    “来,小黑你烤烤。“

    杨华忠把炭火盆子放到小黑脚边,小黑冷得都要崩溃了? 看到这红通通的炭火,激动得不行。

    赶紧搓着手放在上面烤,又脱掉鞋子把冻僵了的脚架到上面。

    “老四,老五? 过来烤火。“杨华忠又招呼。

    杨华明和杨华洲凑在一块儿抽旱烟? 都朝这摆摆手? 示意不冷。

    杨华忠也没强求,在小黑身侧坐下,望着王栓子的棺材出神。

    老王家,谭氏和杨若晴守在杨华梅的屋子里。

    杨华梅躺在床上,额头上搭着一块帕子降烧。

    嘴里,还在说胡话。

    “栓子,你在哪儿?别玩了,你出来啊……“

    “栓子,你走慢点儿,等等我……“

    “栓子,栓子……“

    床边,每次杨华梅喊一回王栓子的名字,谭氏就会紧紧握住她的手回应一声:“梅儿,娘在这儿呢,娘在……“

    谭氏还会伸出枯槁般的手指,轻轻抚平杨华梅眉心的褶皱。

    杨若晴靠在椅子上,紧了紧身上的斗篷,腿上放在一只热腾腾的皮水袋子。

    梅儿姑姑这是悲伤过度,分不清现实和梦境了,可见两人感情之深厚,远远超出了别人对他们的认知。

    甚至,就连谭氏今日也没有再说出“病痨““短命鬼“这口头禅。

    杨华梅不再说胡话了,好像再次陷入了沉沉的睡眠。

    谭氏转过身来,跟杨若晴这担忧的说:“胖丫,你看你姑这情况……还能好不?“

    杨若晴换了个姿势坐着,这个问题她真的答不上来。

    梅儿姑姑是当事人,这是她自个的劫,能不能渡过去,关键在她自个。

    “咱尽量帮衬姑姑吧。“杨若晴只能如此回应了。

    谭氏是个聪明的老太太,表面的张扬跋扈不代表她心里真的糊涂。

    杨若晴说的是实在话,她能听出来。

    “哎,你姑啊,真是命苦,她一辈子的福气都在十六岁之前就享光了。“

    “这寡呢,也不是不能守的,十里八村守寡的女人也不少。把孩子拉扯大了,自个做了婆婆,困难也就到头了,可摊在你姑姑身上,这事儿就不好办了。“

    杨若晴看着谭氏,没打断她,让这老太太好好的说一说,发泄发泄。

    “别人家要是有两个这么大的儿子,是一点儿都不怕守寡的,可你姑家这两个儿子是一个比一个没用,大白还在牢里,你姑啊,指望着儿子养老送终这条路是走不通了,我今个一整天都在给她琢磨……“

    “那奶你替我姑琢磨出啥好路子没有?“杨若晴又问。

    素来有啥说啥从不犹豫,更不拖泥带水的谭氏这会子竟然有些吞吐。

    这让原本只是随口那么一问,就跟捧哏差不多的杨若晴竟然还真是来了一点兴趣。

    “奶,啥路子先说来听听呗。“她又问。

    谭氏看了眼屋门口的方向,确定没人过来,这才压低声说:“回头让你娘她们几个悄悄放出风去,咱梅儿要改嫁。”

    “啥?改嫁?这就是奶你今个琢磨一天给我姑琢磨出的好路子?”

第6979章 烂主意

    “咋?这主意不好?”

    “奶,这主意不是不好,而是……太烂了,烂得我都没法说了。”

    谭氏的脸立马拉下来,比棺材板还要长,还要冷,还要硬。

    “那你肯定有更好的主意?说出来听听。”谭氏反问。

    杨若晴摇头,“我也没啥好主意,不过,奶你这主意是肯定行不通的。且不说别人,我姑姑那儿,头一个劝不通。”

    就冲着栓子姑父猝死,梅儿姑姑的反应也能看得出他们两个感情之深,梅儿姑姑是不可能轻易改嫁的。

    “要你说你又说不出来,我说了吧,你又横挑鼻子竖挑眼的。”

    谭氏把脸扭到一边去,很是不满,但又发不出怒火来。

    杨若晴说:“奶,我劝你眼下还是别琢磨那些事儿了,我栓子姑父的棺材还放在祠堂呢,尸骨未寒就说那些话,很不妥。”

    谭氏撇撇嘴,侧过身去不看杨若晴,嘴里却嘀咕了几句。

    她以为杨若晴没听到,其实杨若晴全听到了,只不过不想跟她在这个话题上多做纠缠。

    她说的是意思,大概就是‘未雨绸缪’吧。

    可说句不好听的话,像梅儿姑姑这样条件的女人,就算你再咋样未雨绸缪,也嫁不到比栓子姑父优秀的男人了。

    何况,她还有两个儿子。

    就算两个儿子带不动,得留在老王家,她自个改嫁,可她真的能隔断跟老王家两个儿子的联系吗?

    两个儿子,尤其是小黑,吃不饱穿不暖的时候会忍住不去找她吗?

    她那边的丈夫会答应吗?

    梅儿姑姑夹在中间,这日子会有多难过?

    而且,梅儿姑姑的性格,估计也不会答应改嫁的,所以跟谭氏纠缠这个话题简直是嫌自己的口水不够润滑,非得糟蹋。

    谭氏沉默的看了一阵昏睡中的杨华梅,叹了会气,许是这深夜大家伙儿都去了祠堂,就对屋王洪全在。

    谭氏为杨华梅深深担忧将来的同时,又想起王栓子的死状,忍不住又扭头来跟杨若晴这主动搭话了。

    “你说咱这山里咋会有花豹呢?那么大个男人咋说叼就叼到树上去了?”

    杨若晴伸了个懒腰? 不打断? 听谭氏接着往后说。

    “胖丫,你说那栓子也真是倒霉,人有一百种死法? 他咋摊上了这么个不体面的死法呢?也不晓得是先死了再被叼上树去吃呢? 还是吃着吃着就吃死掉了,哎? 想想都让人浑身发冷。”

    谭氏抬手摸了摸手臂? 虽然隔着厚厚的棉衣,那手臂上肯定也起了好几层鸡皮疙瘩。

    杨若晴垂下眼? 这件事不能想,想起来就让人胆战心惊。

    从红袖在树上发现以及附近地上发现的痕迹来推测,人,应该是活着的时候被花豹攻击的。

    叼到树上挂着的时候? 应该还没完全断气。

    可见栓子姑父临死前遭受的恐惧和**承受的痛苦有多深了? 真的不敢想像……

    “晴儿……”

    突然,杨华梅叫了杨若晴一声。

    杨若晴以为自己幻听了,谭氏也愣了一下。

    “晴儿……”

    杨华梅又叫了一声。

    “姑姑? 我在我在。”

    杨若晴赶紧来到床边,却见杨华梅竟然醒了,正睁着眼睛直勾勾盯着帐子顶发呆。

    “梅儿? 你醒啦?我可怜的闺女你饿不饿?渴不渴?娘在呢? 不怕不怕啊……”

    谭氏看到杨华梅醒了? 嘴里就絮絮叨叨没个完,完事了又想俯下身来抱杨华梅。

    杨华梅扭过头,又喊了一声:“晴儿……”

    “胖丫在边上呢,我让胖丫过来啊!”

    谭氏一把将杨若晴拽到床边让杨华梅看。

    杨若晴也微微俯下身来,对杨华梅说:“姑,我在呢,你想跟我说点啥?”

    杨华梅听到声音缓缓扭过头来,看到杨若晴的时候,她的眼珠儿转动了几下,然后吃力的抬起手。

    杨若晴赶紧双手握住她的手,她的手冰凉刺骨,都快没有人类的温度了。

    “姑,你振作一点,为了大白和小黑,为了我奶,你得挺住。”杨若晴轻声劝着。

    杨华梅的眼泪淌下来,沙哑着声音问杨若晴:“你姑父……这会子咋样了?在,在哪?”

    杨若晴皱着眉,“已经入棺,抬去祠堂了。”

    杨华梅闭了闭眼,眼泪淌的更快了。

    “梅儿啊,我苦命的闺女啊你可得挺住啊……”谭氏抹着泪又在劝。

    杨华梅没有理会谭氏,而是接着看向杨若晴,声音极度虚弱:“晴儿,你姑父散落的那些东西,都放在一块儿了?”

    杨若晴怔了下,脑子转了两三圈方才反应过来她问的‘那些东西’是哪些东西了。

    “姑姑你放心,都收拾好了,姑父是完完整整的。”

    杨华梅含泪点头,“他生前就是个作孽的命,还没吃饭就先吃药了,被人瞧不起。到了地底下,也是残缺不全的,被鬼瞧不起,我家栓子咋就这么可怜,他到底遭了啥孽啊?一辈子的老好人啊……”

    “不是这辈子造的孽,那就是上辈子造的嘛!”谭氏在旁边说。

    “戏文上不是唱了吗?有个人前世造了孽,用了三辈子才还清呢!要是王栓子这是第一世,那后面还有两世呢!”

    “奶!”

    谭氏这嘴快的,杨若晴想拦都拦不住,你说这不是往梅儿姑姑心口上撒盐吗?

    果真,杨华梅听到这话,整个人就不好了。

    “娘,你、你说的是真的?栓子,栓子来生哈爱要受这样的罪?”

    谭氏愣了下,“我,我也就是随口说说,不敢打包票。”

    即便这样随口说说,已经足够让杨华梅绝望了。

    “姑姑你别担心,甭管我奶猜的是不是真的,咱到时候请袁道长下山来给我姑父好好的办一场法师超度下,就算前世有啥罪孽,也能给消掉。”

    “我姑父这辈子是好人,到了地下咱多给他烧些纸钱,让他日子过好点儿,等下辈子再投个好胎,去富贵人家享福去,你就别担心了啊!”

    “真的吗晴儿?真的能那样吗?”杨华梅绝望的眼,如同黑暗的深渊,里面亮起了一丝淡淡的光亮。

第6980章 大白回来了

    “哎呀,你不信娘说的话,胖丫说的话你总该信吧?”

    谭氏又凑到杨华梅跟前,“你放心吧,王栓子走了也算是解脱,赶下辈子的好胎去了,咱这活着的人啊还得往前看,你得咬紧牙关振作起来,可别让娘再白发人送黑发人啊!”

    杨华梅最终在谭氏和杨若晴的劝说下,强撑着喝了一碗红糖水,勉强恢复了一点气力。

    “娘,晴儿,帮我穿衣裳,我要去祠堂陪栓子。”

    一听这话,谭氏如临大敌:“你说啥?你疯啦?你这副样子走路都够呛可千万不能去啊!”

    “娘,我想去陪着栓子,我能陪他的日子不多了,大后日他就要出殡了……”

    “不行不行,你这身子骨受不住折腾,再说了,那人都装了棺材你看也看不见,去啥去呀?不准去!”

    “娘!”

    谭氏背过脸去,不搭理杨华梅。

    杨华梅继续央求杨若晴,“晴儿,姑姑真的想去陪着你姑父,你帮帮我,算我求你了行吗?”

    看到杨华梅这副可怜巴巴的样子,杨若晴都有些于心不忍了。

    但是谭氏考虑的对,做事儿要量力而行。

    “姑姑,你看这样成不?今夜你就先别过去了,你在家里好好睡一觉,吃点东西恢复点精气神,等明日一早再过去。”

    “这样啊……”

    “是啊,接下来还要做法事啥的,都很耗精力,你要是又晕了那家里不更加乱套了吗?”

    杨华梅沉默下去,没再吵着要去祠堂,不过,她又央求杨若晴:“晴儿,姑姑能求你一个事儿吗?”

    “啥事儿?姑姑你说,但凡我能做到一定不含糊。”

    “晴儿,你行的,肯定行!”杨华梅一把抓住杨若晴的手。

    “栓子就大白和小黑两个儿子,他走了,能不能让大白也回来给他磕几个头,披麻戴孝送他归山?终究是一世的父子……”

    杨若晴看着杨华梅,杨华梅的眼中都是哀求,一夜的折腾憔悴了仿佛十多岁,这走在外面,人家都不敢喊她大嫂子了? 都要喊婶子? 大娘了!

    “梅儿? 都啥时候了你咋还惦记大白呢?他那个不孝子,回来了也是给大伙儿添堵,栓子躺在棺材里八成也不想看到他!”谭氏又开始数落起大白来。

    杨华梅摇头抹泪。

    “娘,你别这么说,大白,大白终究姓王,终究是栓子的亲儿子。”

    “哪怕回来磕几个头再回牢里去,也是应该的。”

    “晴儿,你看这事儿? 能不能通融通融,给行个方便啊……”

    这下,就连谭氏都不好再唱反调了。

    但谭氏也不会开腔帮杨华梅求,因为老太太担心大白真要回来了就不会再回大牢了? 到时候留在家里? 还能指望他孝敬梅儿?

    还不又是给梅儿添乱的嘛!

    然而,杨华梅的哀求却一直不停歇? 那虚弱的样子,仿佛快要油尽灯枯,是在用生命最后的能量做哀求呢。

    杨若晴扶住她:“姑姑,你放心吧,大白已经在赶回来的路上了,今夜后半夜不到家,明日早上也肯定能过去磕头。”

    “真……真的吗?”杨华梅简直不敢相信。

    大儿子过年都在坐牢这事儿,一直是压在她心头的一块重石,她和栓子两个都故意不在对方面前提这事儿,可两个人心里都时时刻刻惦记着这事儿。

    如今大白能回来了,栓子,栓子泉下有知肯定也能放心了。

    这一悲一喜之下,杨华梅也实在是神经疼痛到麻木了,人也疲累了。

    谭氏的劝说下勉强吃了碗面条,刚躺下就沉沉睡去了。

    大白后半夜就回了村,是小安亲自去接回来的。

    也不知是这段时日牢狱里的教训让他体验到了啥叫世道的险恶呢,还是怎的有了一丢丢悔改之心,总之,整个人比平时看起来沉稳了很多,嚣张话也没说。

    小安在路上跟他说了王栓子的事后,他抽了几声鼻子,便没了后文。

    但当进了村,到了祠堂门口,四下黑漆漆一片唯独祠堂里亮着几点火光。

    大白突然愣了神,呆呆的站在祠堂门口。

    “站这里做啥?进去给你爹磕个头吧!”小安催促了声。

    大白这才恍然回神,跟在小安身后进了祠堂。

    杨华忠他们几个都在,看到大白回来,他们都早有心理准备。

    杨华忠指着那棺材:“你爹在这里面躺着呢,你跪下给他磕两个响头吧!”

    小黑看到大白回来激动的站起身,这一整宿了,他总算看到一个家里人。

    大白却没有看小黑,直直走到棺材跟前噗通一声跪下,照着那棺材头重重磕了三个响头。

    等到第三个响头之后,他趴在地上起不来了,也没了声响,可是肩膀却在耸动,由缓到快,最后,断断续续的哽咽从他喉咙里传出。

    “爹……”

    “爹……”

    “爹啊……”

    ……

    天亮的时候,杨华梅在杨若晴和谭氏的搀扶下来到祠堂,便看到俩个披麻戴孝的身影并排跪在棺材前头。

    一个仰着头吸鼻涕的大黑脸那是小黑。

    另一个跪在那儿弓着背,埋着头,看不清脸的人是大白。

    “哥,咱娘来了。”

    小黑一眼就看到了杨华梅,她推了推身旁的大白。

    大白抬起头,看到杨华梅的瞬间,眉头皱了皱,随即再次埋下头去。

    杨华梅一眼也看到了大白,她踉跄着奔过去,隔着一段路就朝两个儿子伸出手臂,嘴里更是哭着喊着:“大白,小黑,我的两个儿哇……”

    小黑赶紧起身扶住杨华梅,大白还有些迟疑。

    小黑回身把大白扯了起来,趁势杨华梅张开双臂把两个儿子一把抱住。

    大白也做了回应,在旁边人眼中,娘仨这是终于抱在一起了。

    “大白,小黑,我的两个儿哇,你们往后再也没爹了啊,呜呜呜……”

    “娘,娘……”小黑哭得像个小孩子,眼泪鼻涕糊了杨华梅满身。

    大白也是无声哽咽。

    旁边人看到杨华梅娘仨这样,虽也跟着抹泪,可到底还是有点欣慰。

    着就是多生孩子,尤其是儿子的好处啊。

    看看,就算栓子没了,梅儿至少身边还有两个嫡亲的儿子抚慰啊,只要儿子懂事,争气,过两年娶亲生子,老王家添丁进口,这个家不又重新热闹起来了吗?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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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绣农女种田忙介绍:
又胖又傻的丑女杨若晴在村子里备受嘲弄,被订了娃娃亲的男人逼迫跳河。再次醒来,身体里灵魂被顶级特工取代,面对一贫如洗的家境,她带领全家,从一点一滴辛勤种田,渐渐的发家致富起来。在努力种田的同时,她治好暗伤,身材变好,成了大美人,山里的猎户汉子在她从丑到美都不离不弃,宠溺无度,比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好多了,岂料猎户汉子不单纯,他的身份竟然不一般。(新书《重生之农门药香》已发布,求支持!)锦绣农女种田忙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锦绣农女种田忙,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锦绣农女种田忙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