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51章 回娘家
这回不是嘤嘤的哭，而是扯开嗓子呜呜大哭。
小黑趴在床上裹着被子像一只王八似的冒个头，支楞着耳朵听院里的动静，听到精彩部分还咧开嘴笑几声。
隔壁院子的邻居也都被惊动了，纷纷隔着自家院头朝老王家这院子里张望，询问出了啥事儿。
王栓子只能挨个的赔着笑，敷衍的说没事没事，一边继续把杨华梅往屋里拽。
而王洪全看到左右邻居都在询问，站在那里长吁短叹：“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出了这样的泼妇……“
老王家现在有两个妇人了，一个是儿媳妇杨华梅，还有一个孙媳妇红梅。
王洪全这话说得很是模糊，邻居们都在猜测他口中的那个泼妇到底是指哪一个？
被王栓子拽回西屋里的杨华梅现在的处境用三个字形容最为贴切，那就是：气抖冷！
“王栓子你听到了吗？都这样子了你爹还在那跟邻居们混淆视听倒打一耙呢！“
“为了红梅，他还真是豁得出去啊，你两个亲姐姐也没见过他这样掏心挖肺的护着，你娘在世的时候他也不是这样的，再这样下去，我都要怀疑他到底存的什么心！“
“梅儿，你气归气，可有些话不能乱说！“
王栓子也是面容森然，声音发颤。
杨华梅气得眼泪啪啪往下掉：“都是我的错，行了吧？打从这会子起，我啥都不问，啥都不管，你们爷俩想要把红梅捧在心口里疼着我都看不见，当我是瞎的，是死的吧！“
她哭着嚷嚷完，扯过被子倒在床上，把头闷在被子里哭。
王栓子真是心力憔悴啊，他到底做错了什么？
洗锅刷碗烧饭，忙到这会子还是一团糟。
红梅在屋里哭，这里也在哭，东屋里爹那边也在长吁短叹。
这日子到底还要不要过下去？
“梅儿，你别多想，咱爹护着红梅是冲着她腹中的孩子，那可是咱大白的娃，也是咱老王家的种。“
杨华梅猛地揭开被子坐起身，哭得红通通的脸狰狞扭曲。
“红梅那副不安分的样子，你敢打保票她肚里的娃就是咱大白的？你也不想想大白才多大，你像他那么大的时候给你个女人你有那本事弄出娃来？“
这话问的，王栓子仿佛被雷给劈了。
十四五岁的他，确实不能，毛都还没长齐呢。
可是大白自个都承认了是他的娃，那说明大白比当年的他长得快也长得好啊。
“红梅口口声声说娃的月份是四个月，五个月才显怀? 可你瞧瞧她来咱家的时候肚子就显怀了，她说搞不好是双生子，你觉得双生子有那么好怀的？她说啥就是啥? 咱还傻乎乎帮着养胎？“
女人在有一种情况下智商情商记忆力以及大脑运转的速度还有嘴巴说话的节奏都能达到一个巅峰。
那就是跟人吵架还有翻旧账的时候，各种蛛丝马迹全部编制成一张巨大的天网罩下来? 每一根线头都是一个信息点，一旦被触动? 则会引爆出一大片与此相关的事情来。
此刻杨华梅拖着病体? 竟然还能把这种状态发挥到巅峰。
若是谭氏在场，肯定欣慰杨华梅终于觉醒了属于谭氏的那部分属性。
王栓子在杨华梅这里劝不通? 相反还越发激怒了她? 王栓子没辙? 只得又去东屋里找王洪全那说说。
这件事的根源，归根结底还在王洪全这儿。
结果，王洪全的态度更让王栓子吐血。
“爹，你们都是我最亲的人? 就算是为了我，为了我这个病秧子? 你能收敛一点不？梅儿，梅儿真的很不容易，你想要贴补红梅，跟咱这开诚布公的说不行吗？这种偷东西的行径? 实在是太下作了！”
“我跟你们开诚布公的说，你们回答应吗？会吗？”王洪全一句责问，王栓子再次哑然无语。
“行吧，时候不早了你早些歇息吧。”
王栓子疲惫的离开，他站在堂屋里，看着东西和西屋，最后叹了口气出了门。
这一夜，杨华梅是一个人睡的，她故意没有去找王栓子，因为她知道他要么留在王洪全那边通宵达旦的说话，要么就去了小黑那屋凑合去了。
然而事实是，王栓子哪里都没去，他在灶房里窝了一宿。
这一夜，老王家五口人，分别睡在五个不同的屋子里，除了小黑，其他四人都没半点睡意。
红梅酝酿了一宿，打定了主意硬着头皮在老王家接着混吃混喝下去。
等大白回来。
等天暖。
等自己身体调理好。
等生孩子。
等自己翅膀再硬一点……
而杨华梅呢，盯着帐子顶蓬一宿，天亮的时候终于有了一个主意。
所以天亮后，杨华梅起床收拾了几件衣裳就回了娘家。
谭氏住在五房，杨华梅原本是应该去找谭氏的，但杨华梅昨日在五房拜年听到五哥他们说话，今日他们父子要送蒋桂玲母女回娘家拜年。
小妞妞得去蒋家村的嘎婆家“上门”，这是喜事儿，自己哭哭啼啼的过去给人家添了晦气。
至于三哥那儿，她也不想去，三哥家亲戚多，正月忙。
四哥那儿？
她想都没想过要去找他。
所以，她这趟是回老宅的东屋去住着。
杨华梅前脚刚到老宅，后脚刘氏和杨华明就来了。
“还以为是咱娘回来了呢，咋是你呢？你来这屋做啥哟？”
刘氏倚着门框嗑着瓜子问。
杨华梅没吭声，背对着他们在那里铺床。
“嗛，问她话还不说了，大正月的这是回家来做千金大小姐了？”刘氏故意把瓜子壳吐到屋子中间，开启了冷嘲热讽模式。
杨华明没说话，而是来到床边把脑袋探到杨华梅身前瞅了一眼，脸色随即变了变。
“你咋啦？哭了？”
“没，四哥你看错了。”
杨华梅扭过脸去。
她才不想让这两口子看她的笑话呢。
然而，杨华明却掰过她的肩，认真打量着她的脸：“到底为了啥事儿哭得这么凶？眼睛都肿了，栓子欺负你了？还是小黑又气你了？”
第6952章 哥哥的好
刘氏嗤了一口，“老四妳说梦话吧？今栓子那样儿，还能欺负得了妳妹子？她(tā)不欺负人家今不错啦！“
杨华明没搭理刘氏，但刘氏的话，他却听进去了。
“梅儿啊，不是栓子欺负妳，难不成是妳强爹？“杨华明扶住杨华梅的肩膀，又问。
杨华明这举动让杨华梅有点错愕。
四哥不是最看不惯她(tā)吗？她(tā)在婆家过得不好，他照着老习惯不是应该说风凉话的嘛？
“咋？还真被我说中了？当真是部洪全那个老东西在背后作怪？“
“四哥，我……“
杨华梅刚张口，眼泪今滚了下来。
看到她(tā)哭，杨华明更恼了，撸起袖子今要冲出门去老部家，刘氏吓得赶紧扔掉手里的瓜子跑过去拦住屋门不让杨华明出去。
“妳干啥去啊？“
“还能干啥去？我妹子被人欺负了，我得给她(tā)找场子去！“
“找个屁的场子啊？咱都说好了今个陪我回刘家村拜年呢，我两个嫂子年前今跟我这打了招呼，卤了大鹅今等着咱呢！“
“妳吃妳的大鹅去吧，我得去给我妹子撑腰！“
“撑个屁呀，出了啥事儿妳都还没整明白呢，果说了，老杨家那么多大老爷们咋妳今那么能呢？不准去，妳要是去了我跟妳没完！“
“妳这泼妇扯啥呢？我妹子，我妹子大过年的被婆家欺负到哭回娘家了！别说卤鹅，今是龙肝凤胆我杨老四也不稀罕，滚开！“
杨华梅猛地一挥手，刘氏被推得踉跄了几步跌坐在地。
杨华梅看到哥嫂这样，回过神来，她(tā)赶紧奔过来想把刘氏扶起，却反被刘氏推开。
“滚开，不要妳假好心，看吧，都是妳闹的，害我也挨了打！“
“这日子没法过了，呜呜呜……“
刘氏坐在地上撒起泼来。
杨华梅只能又过去拉住杨华明的手臂，哭着说：“四哥别去了，该吵的我都吵完了，这会子今是不想看到老部家人才想回来躲几天清净。“
“那妳们到底咋回事嘛？妳要不跟四哥这说，我今去把咱娘和三哥他们找过来，妳跟他们说可成？“杨华明问。
杨华梅想了下，摇摇头：“这大过年的大家都忙，别为了我的事儿耽误，四哥，妳和四嫂也去拜年吧，让我在这屋里待着今好。“
这今是娘家路近的好处，在婆家物到合屈了，至少还能来娘家找个落脚的地方清净清净? 还有人关心自己。
“四哥? 妳快些去吧！“
杨华梅又催促了杨华明几句。
杨华明跺了跺脚：“那成吧，看妳这一宿没出眼的样子，睡一会儿也好? 我那灶房里有热水? 钥匙藏在门楣上，妳要喝自个去拿。“
杨华梅眼中含泪轻轻点头。
杨华明这才一把拽起刘氏? 两人骂骂咧咧着出了门往刘家村拜年去了。
“妳这真是改了史子啊? 竟然还关心起妳妹子来了？这是哪路菩萨包佑的啊？莫不是又在做戏吧？“
刚出老杨家大门，刘氏今对杨华明开启了冷嘲热讽。
杨华明横了刘氏一眼：“妳个臭婆娘懂个啥？那可是我妹子? 一母同胞的亲妹子，我是真心的！“
刘氏笑得花枝乱颤，“少拿妳那真心忽悠人，我又不是第一天认识妳? 从前提起妳妹子妳那回不是咬牙切齿？“
“今年前那回? 妳都说了要跟老部家断绝往来的，当时大家伙儿都听着呢！“
杨华明摆摆手：“一码归一码，断绝往来那是断了请客送礼那些耗费钱的事儿? 可去帮妹子出头这委出力的事儿我还是乐意做的。“
刘氏还是一个劲儿的撇嘴不信。
杨华明突然停了下来，叹了口气，脸上也罕见的露出一份惆怅和担忧。
“我这不是看到梅儿? 今想到咱三丫头了么？“
“三丫头咋啦？三丫头比梅儿幸运得多了去了好吧？“刘氏满脸的鄙夷? 咋能把三丫头跟杨华梅相提并论呢? 一个是天上的凤凰，一个是跑地的母鸡。
一个是开在树头的花骨朵儿，一个是泥水地里的枯草，这能比吗？
“妳这婆娘目光今是短浅啊，也没啥人味儿。“杨华明摇着头，用看白痴的眼神看着刘氏。
“只看到咱三丫头好的一面，今没看到她(tā)一个人远嫁的坏处。要是刘家那边的亲戚给她(tā)气物，雪云在外当差不在身边，她(tā)的合屈跟谁说去？“
“我看到梅儿大过年的哭得眼睛红红的回来，我今忍不住想起了三丫头，我这心里今不好物。“
刘氏也笑不出来了。
她(tā)表面上疯疯癫癫说话喜欢胡言乱语不过脑子，但她(tā)的脑子一直都有。
她(tā)蹙了蹙眉头，“当初跟刘雪云那小子议亲的时候咱今反对过的，原因今是路太远，可那个死丫头跟吃了铁秤砣的部八似的，跳手跳脚要嫁他，咱又能咋样？“
这倒也是事实，所以杨华明只能叹口气。
刘氏带着一些赌气的口气接着说：“所以说嘛，她(tā)是享福还是物罪，都是她(tā)自个的选择，不是咱把她(tā)往火坑里推的，咱今别想那么多了，给自己找不自在。走吧，拜年去吧！”
杨华明果次叹出一口气，但愿这丫头不要跟梅儿那样遭罪。
“明日他们小夫妻回来拜年，会留下来小住几日，到时妳找个机会跟她(tā)那好好问问，看看她(tā)在刘家那边过得咋样！”杨华明又吩咐。
这些事儿不件要杨华明叮嘱，刘氏自己会去做的，她(tā)怎么不可能不在乎自己的闺女呢？
但杨华明主动提出来，这今让她(tā)感觉自己好被动，所以她(tā)得习惯史的抬几下杠。
“妳这话说的轻巧，为啥是我去问而不是妳去问？”
“耶，妳有病吧？这委事儿也要扯嘴皮子？妳是她(tā)娘啊，有些话做娘的去问更方便。”
“啥方便不方便的？妳是她(tā)亲爹老子，妳想问啥妳自个去啊，凭啥指使我？”
杨华明瞪大了眼打确着刘氏，这婆娘是早上没吃药吧？这委事儿也要抬杠？
刘氏对杨华明的反应很满意，目的达到她(tā)得意一笑，“行吧行吧，看在妳交我的份上我今去问问吧，哎，我可真是能者多劳呀！”
第6953章 刘氏的算盘
她(tā)怕杨华明冲上来找她(tā)吵嘴，迈开步子上了塘坝。
杨华明跟在后面咬牙切齿，这个死婆娘，非得逮住一切机会嘲讽我。
荷儿，康小子，铁蛋三个早就等候在前面的大路边上，刘氏到了后，直接跟他们姐弟仨汇合。
杨华明对他们說：“妳们先走，我去三哥家說点事儿就来追妳们。”
刘氏一听，眼睛亮了，刚一路光顾着跟杨华明那抬杠差点忘了杨华梅的事儿。
老四这是打算去跟三哥三嫂他们說呢，那我肯定也不能落下。
于是，杨华明前脚进杨华忠家的院子，刘氏后脚便打发了三个孩子先走，她(tā)则闪身进了杨华洲家的院子找谭氏去了。
“咱爹和大娘这是干啥呀？一个往东一个往西，不出去拜年吗？“
铁蛋搓着冻得发红的双手，望着他们夫妇跑开的身影，很是纳闷。
荷儿淡漠的看了铁蛋一眼，什么表示都没有。
就算有舌头，她(tā)也不想說话。
这两日，她(tā)夜里做梦梦到好几回她(tā)的闺女，梦里面那孩子个头比铁蛋这个做舅舅的还要高呢。
而实际上，那孩子年纪也确实比铁蛋要大两三岁。
不知道这过年，那孩子在不在余家村？早些年听說被余金宝带去了县城……
荷儿站在寒风中思绪纷乱。
铁蛋冷得直跺脚。
康小子抬手摸了摸铁蛋的脸，又给铁蛋把帽子调正。
“大姐，要不咱先走吧？待会让爹娘过来追？站在这里越发的冷，走动起来指不定还要暖和一些。“
荷儿对此没有异议，点点头转身往前走。
康小子又牵起铁蛋的手：“来，哥哥牵着妳。“
就这样，姐弟仨踩着嘎吱作响的积雪一步一个脚印往刘家村的方向去。
而杨华忠家，杨华明言简意赅的說了下杨华梅那边的情况后，相当于把这事儿托付给了杨华忠。
杨华忠道：“老四妳们去走亲戚吧，待会我和妳三嫂就去老宅那看看梅儿啥情况，妳不要担心了。“
杨华明点点头，惦记着刘氏和三个孩子已经上了路，于是没做逗留，更没喝孙氏递过来的茶，转身大步离开。
到了外面路边，他没看到他们娘几个，于是径直往大路前面去追去了。
五房，两只贴了大红喜字的红箩筐放在堂屋正中间，里面装着酒啊鱼啊肉啊礼品啊啥的。
边上的桌上放着两只鼓鼓囊囊的包袱卷，里面装着小孩子的衣裳鞋袜帽子，还有一只包袱卷里面则是满满当当的尿布。
杨华洲正跟大宝那耳提面命的叮嘱待会去蒋家村的事宜，即便他也要同行，可有些事儿还得提前在家反复的交待清楚。
大宝听得很认真，好多细节都牢牢记在心里。
边上，鲍素云正在给小妞妞喂糖水喝，绵绵拿着一只拨浪鼓在旁边逗小妞妞转移她(tā)的注意力。
蒋桂玲在换鞋子。
谭氏端着一只小铜炉坐在边上的椅子暖桶里，微眯着眼看着面前这众人忙来忙去。
要是今年她(tā)不在五房过年，鲍素云和绵绵肯定也要跟着一块儿去蒋家村的。
自己在这边过年，所以这母女俩只能留在家里照顾她(tā)，顺便还要给那边宅子里那个老不死的送饭。
就在大家伙儿准备得差不多? 杨华洲又去拿了一挂炮仗过来准备待会出门前燃放的时候? 刘氏风风火火跑进了堂屋。
除夕夜她(tā)来这边拜年? 因为压岁钱的事儿又被谭氏奚落了一顿，害得她(tā)今年除夕都过得不热闹不痛快。
没想到现世报这么快就来了，哈哈，老太太妳不让我痛快? 我也不让妳好过。
“呀？小宝贝这是要去嘎婆家上门吗？哟哟哟? 这小衣裳可真好看呀? 这小帽子也戴的好神气? 妳嘎公嘎婆看了肯定乐呵……“
刘氏不孬? 进门后没有直接說丧气话，而是凑到孩子跟前去好一番夸赞。
鲍素云他们都眉开眼笑，蒋桂玲也笑着跟刘氏这打了声招呼。
“四婶今个没去拜年吗？“蒋桂玲又随口一问。
刘氏就等着这句问呢。
“哎呀? 咋不去拜年了？今个得去刘家村拜年呢！“
“那四婶咋还有空到这来了呢？“蒋桂玲又问。
“嗨，这不是先前出门的时候? 见着妳姑姑回了东屋么，又是抖被子又是抹泪的? 问她(tā)啥也不說，怪吓人的，我不放心啊专门过来跟大伙儿說說，昨日她(tā)来了妳家拜年，妳们可晓得原委？“
“姑姑回了老宅？“
蒋桂玲愣了下，随即扭头望向谭氏。
谭氏先前一直是半眯着眼的，听到这话猛地一下就从暖桶里站起来，脸色也变了。
“老五媳妇，快，送我回老宅！“
鲍素云慌里慌张的站起身，蒋桂玲怕她(tā)摔着孩子，赶紧把孩子接到自己手里，又朝绵绵使了个眼色。
绵绵放下拨浪鼓，过去扶住谭氏，“奶，妳先别急啊，路上都是雪，妳要去老宅也得等我那双木屐来。“
谭氏却等不得了，没戴帽子没戴手套，穿着居家的棉鞋就往院子里冲。
看到谭氏这副火烧屁股的样子，刘氏心里那叫一个酸爽啊，就好像饿到不行的时候，围着火炉吃上一大碗酸菜牛杂面。
连料带汤吃个精光，喝个肚子滚圆滚圆，然后再打出一个满意的饱嗝。
“妳们先等一下，我送娘去老宅吧！“
杨华洲也过来了，谭氏个头矮小，这雪深的地方能到她(tā)膝盖，就算鲍素云陪着指不定婆媳两个一块儿摔雪地里。
鲍素云却不赞同，“老五，妳有妳的事儿，我和绵绵送娘回老宅。“
杨华洲很是为难。
蒋桂玲这时出了声，“爹，娘，没事儿的，我们耽误一会儿不影响啥。“
鲍素云感激的看了媳妇一眼，扭头又跟杨华洲那說：“我去找三哥三嫂帮忙，妳还是照着先前商量好的配孩子们去蒋家村吧，这是咱孙女儿头一回去她(tā)嘎婆家上门。“
这个时候，谭氏早已如利箭般冲到了院子里，院子里铲出了一条路，石板上还撒着草木灰。
谭氏沿着那路已经快要走到院门口了，突然就听到杨华忠的声音在院外响起：“娘，这大冷天的妳咋一个人出来了？老五呢？“
第6954章 得意啊
“三伯，我奶不是一个人，我也在的。“绵绵的声音也随安响起。
堂屋里，杨华洲对鲍元云他们说：“三哥来了，我先去跟三哥那说下情况。“
工子门口，谭氏已经拉住杨华忠的手急得跺脚：“妳妹子一个人偷偷摸摸回了东屋，八成又是被老部家那几个黑了心肝的爷们气到了，我那屋子好几天没住人，又冷又潮湿，妳妹子病才刚刚好一点，我得赶紧回去看看啥情况……“
杨华忠打断谭氏的话：“娘妳别急，我也是去老宅，我带妳一块儿过去，但妳前提是得戴个帽子和手套！“
“娘的帽子和手套来了，还有暖手的小铜炉。“
杨华洲也追了过来，手里拿着一堆东西，绵绵接过来，一样一样往谭氏身上招呼。
谭氏心急如焚，也没反抗，因为她(tā)晓得反抗起来他们果劝，反而要耽误更多的功夫。
“三哥，我跟妳一块儿去老宅。“
杨华洲说着，到谭氏身前去扎了个马步，想驮谭氏。
谭氏却推开他：“妳陪大宝他们去蒋家村，我这边有妳三哥。“
杨华忠也量：“听娘的，妳们照原计七出行，先前妳四哥过来跟我说梅儿的事儿，我也是这么跟他说的，我家今个不出门拜年，我有王！“
杨华洲点点头，“那也成，回头我吃过晌午饭今赶回来，这里今先劳烦三哥妳了。“
今这样，杨华忠驮着谭氏，鲍元云和孙氏跟在后面一块儿去了老宅，杨华洲这边也放了炮仗出门去蒋家村。
留了绵绵一个人在家看家。
绵绵送走大家伙儿，一扭头发现四妈刘氏竟然站在她(tā)身旁，也跟她(tā)一块儿目送大家远去，脸上还笑呵呵的。
绵绵诧了下，“四妈，妳家今个不去拜年？“
刘氏一愣，然后猛地拍了下大腿：“哎呀我的亲娘嘞? 这光顾着看热闹倒把这事儿给忘了，妳四伯待会要骂死我哟！“
大路上积雪深厚，刘氏今跟一条雪橇犬似的甩着尾巴在雪地里狂奔? 没命似的往前冲去追杨华明父子几个。
这因要，这耐力? 这西力，这肺活确? 这全身的爆发力，哪里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妇人？
搁到现代，今反那些巅峰治的运动员都不敢与之媲命啊！
只可惜? 她(tā)生错了年代? 奥然匹直欠她(tā)一块金牌。
……
今个是正月初二? 下旺一个人过来拜年了。
“大舅，今年雪大? 把咱村出来的那条路都给埋了，我娘和孩子们出不来，毛确下只能让我做个代表先来给大舅和大舅妈拜个年? 等回头雪停了，我娘他们果过来，失礼之处，还望大舅见谅。“
“哈哈，妳能过来大舅今很高兴啦? 等回头雪化了? 到时候一家子果过来耍，不碍事不碍事。“
骆铁匠揽着下旺的肩让他坐下。
自己这个大外甥长得跟他很像，骆铁匠每次看到下旺都打心底的高兴。
下旺也很懂事，很尊重骆铁匠，一年四季的鸡鸭鹅今没少往这里送，蛋想更是多到让骆家吃不完。
“妳表弟回来了。“
刚坐下后，喝了一口部翠莲泡的热茶，骆铁匠说。
“啊？棠伢子回来了？在哪呢？啥时候回来的？“下旺惊喜的问。
“立夕夜里回来的，不过，他染了点风寒，这两天一直没出门，连堂屋都来不得，都在后工自个屋里躺着呢。“
一听这话，下旺的脸色也沉了下来。
“棠伢子的身西元来克健啊，都不能来堂屋，看来是病的有点重啊？可吃药了？“
骆铁匠说：“这是咱爷俩说话，我也不瞒着妳，棠伢子那里我都不敢直说，当时可真把我给吓坏了，生怕他有个好歹啊，万幸的是这两日的调理，可反是恢程了一些，我这心，至今还悬在嗓子眼。“
“大舅，妳也别太担心了，棠伢子西质好，弟妹晴儿又是专门搞药材生意的，手头啥样的好药没有？肯定会越来越好的！“
听到下旺的一番定慰，骆铁匠勉克宽心了一点点。
下旺起身说：“既然表弟回来了，那我肯定得去看看他，我们表兄弟好些时日没见着了。“
“这个时候……怕是在睡觉吧？“骆铁匠问边上的部翠莲。
部翠莲微笑着说：“应该醒了，先前晴儿去灶房给他拿早饭了。“
骆铁匠点头，也跟着站起身：“走吧，大舅陪妳一块儿过去，刚好今个我也还没见着棠伢子！“
后工屋子里，懒人桌端到了床上，刚好架在骆风棠的面前。
如此一来他靠坐在床上，腿上搭着被子都不基响用餐。
杨若晴侧身坐在一旁，他在喝粥，她(tā)则给他剥鸡蛋，两人偶尔轻声说几句话。
不远处的书桌旁，骆宝宝端坐在那，正专心致志的看骆风棠从外面带回来的几本书。
他的书清一色都跟行军人阵，以期各委兵管有关。
换做别的女孩子，估计看到开头第一多字眼今要打瞌睡吧？
然而骆宝宝却越看越个神。
看到个彩之处，不时还要抚掌喝彩。
遇到迷惑点，便抬起头跟骆风棠这寻交答案，每当这时，骆风棠便会放下筷子，很认真仔细的为她(tā)授业解惑。
杨若晴看着这父女俩，心下暗暗的幸福着。
委蚕豆结蚕豆，委豌豆得豌豆。
不千是辰儿还是宝宝，两个人都遗传了骆风棠的大部分往因，尤其是在军事这块的兴趣和天赋，那更是与身俱来的。
放眼这大齐，不晓得多少女子想给护国大将军骆风棠生孩子呢，可为他生儿么女繁衍后代的光辉使命却落到了她(tā)胖丫身上。
哈哈哈，得意啊。
骆铁匠领着下旺过来看望骆风棠的时候，屋里的气氛正是如此温馨有爱。
双方互相打过招呼后，骆宝宝抱着那几本书回了自己屋里看去了，顺便还去找红袖一块儿研究。
骆风棠让杨若晴撤了懒人桌，又重新给下旺泡了茶，然后表兄弟在一起叙旧，骆铁匠从旁作陪。
杨若晴招呼了一声，常拾碗筷去了灶房，顺便今留在灶房跟部翠莲一块儿准备晌午的饭菜来招待下旺。
第6955章 拜师
京城。
古朴的房间里，摆放十分的朴素。
很简单的几件青铜器，悬挂着的几张字画，一张桌子上，摆放着香炉等。
文房四宝分门别类的放置，以及地上几只蒲团。
这就是整间屋子里的摆设。
“这屋子很低调啊，說起来，这也是有些年头的，起码一百多年了吧，怎么就没点好东西？”
骆星辰瞟了一眼墙壁上悬挂着的字画。
别說那些山水画了，就连挂在正中的儒家圣人画像，都是月鹿先生张太岳亲手画的，似乎还是最近画的。
尽管月鹿先生的字画，也能价值不少银子，但跟有百年历史的老屋比起来，就太新了。
“以前是有不少好东西的，历代的书院院长，都有收藏，很多藏在这间屋子里。”
紫烟跪坐在蒲团上，望着身边的骆星辰道。
“藏品呢？去哪儿了？”骆星辰问道。
“这些年，白鹿洞书院境况不好，那些藏品，大多被前任院长给卖了……”紫烟道。
这句话正好被迈步进门的中年男子听见了。
他的脸颊不由得发烫，一直红到了耳根子边。
这事……对于白鹿洞书院来說，的确是有些丢人啊。
“月鹿先生，又见面了。”紫烟侧头，看见进来的中年男子笑了笑道。
骆星辰由此打量了月鹿先生一眼。
黑色的发丝里面夹杂着很多白发，虽然已经五十多岁，但保养极好，看起来并不老态龙钟，而是透着一股子儒雅之气。
“紫大人，这位就是骆公子吗？”
为了缓解尴尬，月鹿先生轻咳了一声，就把话题引到了骆星辰的身上。
“是，月鹿先生，这就是骆公子，我按约定而来。”紫烟道。
月鹿先生又咳嗽了一声，望着骆星辰点头道：“果然是一表人才。”
骆星辰没說话，他有些不太适应月鹿先生和紫烟这两人的商业胡吹。
原本心目中高大上的儒家新学高人形象，破灭了。
“决定好了吗？骆公子……”月鹿先生盯着骆星辰道。
骆星辰没立刻回答，他却敏锐的察觉到一件事。
“月鹿先生，妳的眼睛是不是不太好使？”骆星辰忽然开口道。
月鹿先生愣了一下，骆星辰的话语显然已经出乎他意料之外。
他倒是没有躲闪，而是坦荡的点头道：“是的，近些年，老朽我眼神越来越不好使了，远点的人，看不清。”
这件事困扰了他好些年，但他一直伪装的很好，几乎没有被人发现过。
“只是，骆公子总会知道？我从未对他人說过。”月鹿先生疑惑道。
“眼睛有问题，瞳孔收缩很正常人不一样的，我能看得出来。”骆星辰道。
“原来如此，骆公子果真不凡。”月鹿先生感叹道。
“月鹿先生，我决定好了拜师。”骆星辰說完这句话以后，就将目光移向了一旁的紫烟。
既然是紫烟带他来拜师的，那么拜师需要准备的礼品? 就不是他要考虑的事情了。
“一切仪式从简? 师道尊严在心，不在于表面的仪式。”仿佛意识到骆星辰在担忧什么，月鹿先生笑了笑道。
随后，骆星辰就在月鹿先生的要求下? 叩头，再朝着圣人的香炉里面奉香，拜师礼就算是成了。
“星辰，这是为师我的书册，我知道妳没空在书院里专心致志的清修，妳进学需要的书籍都在这里。”
月鹿先生将早就准备好的书籍，全部都拿了出来。
总体也不多，大概只有十来本，骆星辰略微翻了翻，就发现，有不少书籍是月鹿先生本人手写的。
这便是很珍贵的孤本了。
“先生，这些书本还有备份吗？”骆星辰问道。
“没有，俱都是我平日里的手稿。”月鹿先生摇头。
“先生，这样珍贵的手稿，没有备份，未免容易散失，待弟子我回去后，将书籍刊印保存。”骆星辰道。
月鹿先生眼中闪过一道意外。
刊印不是什么难事，只是没人愿意给他刊印而已。
没想到，骆星辰竟然敢……
不过，他稍微一动念，就觉得这也没什么，要知道，骆星辰敢拜他为师，就已经是冒了天大的风险。
这可是和朝堂上东陵书院出身的诸公们对抗的行为啊，要是没点胆色，一般人那是决计不敢做的。
既然他提前考虑好了，想必就已经考虑好承接这份因果了吧。
“可。”月鹿先生失神了片刻，很快点头道。
“弟子还有要事办，这就拜别了，等空了必来向先生请教学业。”
骆星辰拱手行礼。
……
离开书院以后，天色已经大亮，书院中三两位学子，已经起床来读书了。
只是，这学子的人数过少，着实是寒碜的很。
“先生很贫寒啊，我看他衣裳都穿旧了。”骆星辰叹了一口气。
“妳准备如何？”
“我准备给先生置办点东西，派人送过去。”
“不用了，这些我都已经派人去办了，用的是妳的名义。”紫烟道。
骆星辰想起来，有紫烟在身边，这些小细节上的事情，哪里还用的着自己出面呢。
不过，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他也不认为紫烟什么事都能办的尽善尽美。
“紫烟姐，妳看，这次我的麻烦不小啊，过几日，我让英国公赵尚请儒家学子聚会，把自己给坑了。”骆星辰苦笑。
“这不就是我们的目的嘛，儒家学子聚会，就是妳打响名号之日，妳要狠狠打压那些东陵书院的学子，让他们看看，谁才是真正的天之骄子。”紫烟唇角上扬道。
“他们辨经，我能如何？”
骆星辰深知，自家在经义上是有缺陷的，毕竟，他学习的时间不长，那些四书五经上的经义解析，很多都是水磨工夫，需要大量得时间来练习，记忆。
这些年，他忙于编练水军，随后，又去了草原一趟，主导了一次草原上的谋算，哪里有功夫来温习功课呢。
相关的经义知识，早就忘得差不多了。
“月鹿先生不是已经给妳一套经义了吗？妳研读几日，相信就能把以前的感觉找回来。”紫烟笑了笑。
第6956章 马家庄
“也只好如此了。”
骆星辰叹了一口气，只觉得自己真是劳碌命。
已经干了很久的武事，编练水军，编练各种新式的训练的手册……这其中，面临的困难很多。
好不容易克服了诸多武事的困难，如今却又回到了原点。
好在，他在儒学这一块还是颇有心得的。
否则当年，也就不可能靠自己的能力，考上京城一片的解元了。
当年，他不想继续考下去，不知道多少人为之惋惜。
尤其是当时的那些师长和同学。
那几位教过他的师长，这些年，他年节礼都是没落下的。
尊师重道这一块，他自来都是认真的，毫不含糊。
回到自己的房间里以后，他休息了一阵就翻开了书籍来看。
月鹿先生张太岳，的确是出自他以前师长那一系的，他曾经所在的书院，跟白鹿洞书院之间，联系尤为紧密。
翻开了一些月鹿先生的文札以后，骆星辰深吸了一口气，大体上明白了月鹿先生为何会被目前的儒学正统，东陵书院等那一派的人排斥了。
这观点，简直是离经叛道。
“立志用功，如树使然。方其根芽，犹未有干；及其有干，尚未有枝。枝而后叶，叶而后花、实。初种根时，只管栽培灌溉，勿作枝想，勿作叶想，勿作花想，勿作实想，悬想何益？但不忘栽培之功，怕没有枝叶花实？”
看完这一段以后，骆星辰明白了，张太岳原来是心学一派的，讲究的是知行合一。
而东陵书院是理学一派，要“去人欲，存天理”，把三纲五常作为最高道德标准，认为伦理纲常是永远存在? “不可磨灭”的。
这两派，要说谁高谁低，骆星辰也弄不明白。
两派都有较为完备的理论。
但要说上层以及帝王将相更喜好哪一种儒学理论? 那不用多说，定然是讲究“三纲五常”的理学。
“月鹿先生这是螳臂当车啊。”
“皇帝都不喜欢的学术，又怎么能发展的起来？”
“即使东陵书院出身的官僚占据了朝堂，皇帝都不乐意利用心学一派，来对付理学一派……”
骆星辰又叹了一口气。
看来? 这次比他想象的还要艰难。
或许，齐星云也未必是全力以赴支持他的? 或许只是拿他当成一位工具人。
“但世事艰难? 不是畏缩不前的理由，既然选择了前行? 就应该一往无前。”
骆星辰深呼吸，眼神变得澄亮? 这一刻? 他的精神已经昂扬起来了。
一直以来，他面临的挑战都在可控的范围内? 几乎没有什么是难倒他的。
但这一次不一样，他明面上的敌人就已经足够强大了? 跟别说潜藏在水面下的敌人，更加的厉害。
这一日? 他挑灯夜读到大半夜才睡。
而接下来几日? 他都闭门读书? 不出门，不跟人联系。
……
于此同时，当天夜晚，紫烟带着王飒来到了城外。
“这天色已深，我们当真要去外面吗？”王飒缩着脖子，看着外面的夜色，有些萎靡。
“怎么？最近跟夫人玩久了？身子垮了？还是，老毛病又犯了？”紫烟白了王飒一眼，冷笑了一声。
王飒忍不住打了个寒噤，急忙辩解道：“不是不是，我身子好着呢……”
“老毛病嘛，也早就好了。”王飒咧开嘴露出一个大大的小脸，同时，他挺直了腰板，走路也带风了。
就算他心中害怕，他也不敢当真表现出来，毕竟，他深知紫烟的性子。
要是他敢承认自己老毛病没彻底好，紫烟就敢把他再次丢进乱葬岗，甚至让他晚上独自在出殡的屋子里待一个月。
上次紫烟就这么干的，真的是让他快要崩溃了。
要说这老毛病一点没好，那是假的，他现在比以往的确要好上很多，但要说彻底好了，一点根都没留下，这也不对。
“既然你已经大好了，就废话少说，跟着我走。”紫烟再次冷笑一声。
她已经看出来王飒现在色厉内荏的本质，但她没有揭破，有些事情，看破不说破，留有余地才是最好的。
“前面的村子，就是马家庄？”
借着朦胧的近义词月光，王飒看到前方有着一片村庄，淹没在苍劲的树木之中。
“对，就是马家庄，我们今晚就是来见一个人的。”紫烟点头，她在远处，将小红马藏起来以后，带着王飒一路步行过来。
只是路上经过了满是孤坟之地，让王飒有些恐惧。
不过，从远处看起来，这村子倒是宁静的很，依稀可以看见星星灯火。
一般这种夜晚，村里人基本上都早早的上床睡了。
最近几日，气温骤降，村里农户们不上床，会受冻的。
“见什么人，需要晚上来？白天来不成吗？”王飒疑惑道。
“白天，此人不在家，而且，会让有心人看见的。”紫烟道。
“好吧，你是大姐，你说了算。”
王飒知道继续问下去也没用，紫烟想说的早就说了，不想说的，他打破砂锅问到底也得不到想要的答案，不如适可而止。
走进村子里，王飒看到了村头趴在场大树下面的花皮狗。
这狗睁开眼，准备的开叫的时候，紫烟取出一块肉丢出去。
花皮狗毫无原则的冲出去，叼上肉，美滋滋的吃着，朝紫烟欢快的摇尾巴。
王飒只能感叹，这狗也太没原则了，一块肉就把它给收买了。
要是他是那只狗，他非得两块肉才会妥协！
“我要找的人，就在村口，他是村里的屠户，也是一位猎人，有着一把好手艺……”
紫烟一边小声说话，一边朝着里面走去。
绕过一道弯后，果然在村头一户人家，看样子是砖石结构的房子，外面还有一座小院。
紫烟自然是没走正面，而是直接从院落的墙头上翻过去。
落地得时候，悄无声息的。
王飒落地前，也准备了一块肉，但他落地以后才发现，他准备的肉没有派上用场。
紫烟快步走，走到门前，敲门。
“咳咳，谁呀？”伴随着一阵咳嗽，里面传来一道苍老的声音。
第6957章 待客
长坪村。
昨日一整天，杨若晴几乎都是全身心的陪在骆风棠身边照顾他，即便他睡着了，她也是寸步不离的守在他身边。
偶尔来了两回灶房，那也是帮骆风棠拿饭菜和取王翠莲熬好了的汤药去给他喝。
“大妈，这两日辛苦你了，一家老小的饭菜和衣裳都是你在操持。“
杨若晴边切着菜边跟王翠莲这拉家常。
“今日棠伢子的精气神比昨日又好了一点，周旺表哥他们也在那儿跟他说话，晌午饭就交给我，你去堂屋暖桶里歇会吧，嗑瓜子啥的都成。“
王翠莲欣慰的笑了：“咱是一家人，不说那些辛不辛苦的话，大妈帮衬你们是应当的。“
杨若晴微笑。
“只要棠伢子能快些好起来，对咱家来说就是最大的喜事儿。“王翠莲又说。
杨若晴点头，确实，当一户人家有人生病卧床，似乎整个家里的气场都变得不一样了。
棠伢子生病的这两天三夜里，她感觉度日如年，一颗心总是提着，睡觉也睡不踏实，时不时的就要去观察他的气色和其他方面。
他烧退了，她感觉满天的乌云都散开露出阳光了。
可他打了个喷嚏，或者咳嗽了声，她那份担忧就又被拔高好几个层次。
哎哟，那种心情真叫一个跌宕起伏，压抑得很啊！
所以有时候她真的很佩服杨华梅，因为她长期处于这种环境下，这心态真的练得很强大。
虽然杨若晴让王翠莲去前院歇息，但王翠莲并没有去，而是留在灶房里帮她打下手，塞柴火似的。
过了一会儿红袖也来了。
“我也来凑个热闹。“她说。
王翠莲赶紧说：“灶房里油烟气儿重，待会惹到你衣裳和头发上去了不好。“
红袖笑盈盈说：“大妈放心，我不在意的，我就喜欢这种味道。“
这是家的味道，菜米油盐的生活，跟她小时候熟悉的家庭氛围不一样，可是却很真实，她喜欢这种真实的感觉。
“大妈，你就随她在这待着吧，一个女人家就算将来有那个条件不用自个下灶房，可烧饭炒菜这块的事儿她总得会呀！“
不然? 想给孩子们弄点爱心早餐都不行。
红袖微笑着点头? 扯起袖子的当口? 目光在旁边的长桌上扫视? 找活计呢！
“来，闺女，把这个围裙围上，仔细弄脏了衣裳。“
王翠莲也不知从哪里找来了一条干净的围裙给红袖围上。
这份好意红袖抗拒不了? 只得站在那里乖乖伸开双臂任由王翠莲在她身前身后的忙碌着。
“啧啧? 这么大的姑娘家腰咋这么细呢？我这手指甲掐一下就能掐断? 闺女啊? 你可真得多吃点东西? 这也太瘦了……“
红袖不好意思的笑了? 小声说：“我吃的也不少啊，长不胖。“
“这世上咋有吃不胖的人？那肯定还是吃的不够多? 这趟在家里住着不要急，让大妈给你好好调理调理。“
红袖更加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小声说：“好呀。“
杨若晴边炒菜边抽空往这边瞅一眼，阵是越看越觉得王翠莲和红袖两个像母女。
红袖一会儿挨着王翠莲塞柴火暖和手脚? 一会儿又起身站到锅台边看杨若晴炒菜。
“姐? 在京城的时候极少看你烧菜，没想到你能烧这么多菜啊？每一道菜都色香味俱全呢！“
杨若晴麻利的把锅里的酸菜黄丫鱼装到一只双耳小铁锅里? 再架到旁边的小泥炉子上用小伙炙烤加热。
“在京城的时候不常烧主要有两方面原因，一是公务太繁忙了? 你看咱那会子有时候忙起来一天都吃不上一顿饭。还有就是家里人不在跟前，烧饭没动力，哈哈哈……“
有时候实在是馋家里的饭菜馋得不行了，又赶上空闲，这才下厨自己烧两个菜解解馋。
哪里像回了家啊，家人孩子都在跟前，棠伢子也回来了，若不是棠伢子这两日病着她分不开心神，不然，夜里躺在床上脑子里都在琢磨明日白天烧啥样的菜给一家人吃呢！
“红袖，上回在京城你不是说最爱吃我做的小炒肉么？我待会就要炒，你要不要学？“
“那好呀，我惦记那道菜不是一天两天了。“
“哈哈，那你到这边来，先帮我把那一把葱给切了，切成手指头长短。“
“好嘞。“
王翠莲看着她们俩一个教一个学，心中暗暗高兴，重新坐回了灶膛口。
“这道菜我用的是回锅肉炒，七分瘦三分肥，这肉油煸出来才好吃。“
“姐，边上小碗里那一粒粒黑色的是什么啊？看着像小豆子。“
“哦？那个是豆豉，小炒肉的精华所在呢，有了它呀，这菜不仅香，还有灵魂了。“
杨若晴没有吹嘘，果真当这道小炒肉出锅的时候，那香味儿哟，灶房都关不住，飘到院子里，惹得原本在自己狗窝里睡大觉的泰迪就摇晃着小尾巴跑进来了。
围着杨若晴撒欢。
“咋？这是闻到肉香馋了？小炒肉可不能给你吃，不过鸭脖子给你准备着呢！“
杨若晴从前面的瓦罐里把一条鸭脖子拿出来递给它，它叼在嘴里摇晃着尾巴一溜烟跑出去享受它的美食去了。
临近晌午的时候，饭菜摆上了桌。
王翠莲看着这满桌的饭菜，心下不由感叹自己真的是年纪大了。
要是换做自己，绝对不可能在这么短的功夫里整这么一大桌丰盛的饭菜。
“大伯，你陪着表哥好好喝几盅，我还得回后院去看看棠伢子。“
杨若晴把最后一碗剁椒鱼头摆上桌，热情的招呼着。
骆铁匠道：“放心吧，这里有我呢，你周旺表哥也不是外人。“
“那肯定啊，所以你们爷俩自在的喝几盅。“杨若晴说。
周旺也笑着点头，“烧这么多菜，表弟媳你辛苦啦！“
“表哥说客气话了，都是家常便饭，随便吃，甭客气。“
趁着王翠莲端了一篮子洗干净的菠菜过来等着刷火锅，杨若晴趁此机会回了后院。
骆风棠躺在床上，眼睛眯着，呼吸均匀。
第6958章 一起吃
听到脚步声他睁开眼，看到真的是她，他有点讶异：“你怎么没去吃饭？”
杨若晴拿起插在瓶里的鸡毛掸子照着身上掸了几下，“我得回来陪你一块儿吃呀！”
骆风棠心里满足，眼神也愈发柔软，“你这傻丫头，坐在桌边吃着各种热菜不好么？非得来陪我作甚！”
杨若晴朝他抛来一个俏皮的眼神：“你是我男人，我跟你一块儿吃，胃口大开，平常只能吃三碗指不定今个能干掉五碗。”
骆风棠笑了。
“可我晌午不是很饿，我随便对付口米汤就差不多了……”
杨若晴听到这话，知道他身体还是没有完全恢复，只有等胃口苏醒了，饿了想要吃的，那才是真正好转。
“喝米汤可不行，你这么一大老爷们肚子里装那么点东西没能量，身体也恢复得慢。”杨若晴说。
“你要想快些恢复，就得强迫自己多吃点东西，你要是随着自己的口味，那就只能拉长病期，你选一样咯。”
骆风棠毫不犹豫：“成，那我吃饭吧！”
已经在床上连续躺了两天，什么事都不能身体力行，更不能陪着妻子和闺女去走亲戚，这种感觉很不好很不好。
他要快些好起来，所以即便没胃口，就算是把饭菜当苦药，他也要强迫自己吃下去。
很快，杨若晴就把二人的饭菜端来了。
两只天香楼统一出品的红漆木多层保温食盒，食盒里的吃食一样一样拿出来摆在床上的懒人桌上。
红烧狮子头，老母鸡汤炖猪肚，菠菜猪肝汤，鸡蛋虾滑汤，清炒菜心，糖醋花生米，卤干子。
两碗冒着尖儿的白米饭饭头上还撒着几粒可爱的黑芝麻。
“咋样？这饭菜不比前院的差吧？”
杨若晴给他递过来一双筷子，笑嘻嘻问。
骆风棠眼中的惊艳褪去，朝杨若晴这点头夸赞：“不愧是我媳妇的手笔！”
杨若晴笑得眉眼弯弯，一脸的嘚瑟。
“只是，这些菜没有一样是辣的，你如何能下饭？”他又问。
杨若晴指着自己的脖子：“腊月的时候天天不是鲫鱼就是牛肉牛杂啥的，上火了，这几日我要吃清淡点。”
骆风棠半信半疑。
他认识的晴儿，就算牙龈上火也少不了一碗辣子炒蛋。
她虽嘴上不承认，但他知道她这是考虑到他的情况不能吃辛辣，所以陪着他一块儿吃这些清淡的菜。
“真是委屈你了。”骆风棠刚开口，声音就被杨若晴的声音给覆盖了。
她咬了一口菜心跟他这兴奋的说：“朵儿他们不是养牛嘛，年前杀了好几头牛，咱家照顾他们生意买了五十多斤? 结果胜男又送来四十多斤，这下咱家都有百来斤牛肉啦！”
“腊月的时候我和大妈变着法儿的把牛肉卤的卤? 风干的风干? 今年啊咱家牛肉管吃！”
“你好好养病，等你病好了我给你切两斤我亲手卤的牛腱子肉? 保准你喜欢！”
骆风棠含笑点头，“好！”
“来，饭前先喝几口鸡汤润润喉咙。”杨若晴把汤往他面前推了推。
“嗯。”
“来? 再吃块猪肚子。”
“好。”
“这虾滑是我剁的? 里面加了一点肉糜，来张嘴? 我喂你呀！”
“晴儿，你也吃。”
“我不急，你是病号你先吃饱，我待会一顿扒拉就饱了。”
吃完晌午饭周旺随便坐了一会儿就告辞了。
那当口骆风棠已经喝完了药再次陷入沉沉的睡眠中? 所以杨若晴便代替骆风棠来到前院送周旺? 手里拿着一只包袱卷? 里面装满了各种小吃零嘴，这是拜年的回礼。
收下周旺带来的糖啊糕啊等拜年礼品，然后再换成自家的零嘴小吃让人带回去接家里的孩子? 有来有往，大家做亲戚都开心嘛。
“叫棠伢子好好养病，等过两天病好了，雪也化得差不多了，到时候一块儿去我家拜年。“周旺临走的时候说。
杨若晴自然是微笑着说好。
骆铁匠虽然很不舍外甥这么快就要走，但天黑的早，外甥又是步行过来的，确实不能耽误。
所以骆铁匠拍了拍周旺的肩膀：“那大舅就不留你了，回去跟你娘说，等雪停了要么让你送她过来，要么捎个信，我就去接，过来小住几日。“
说到这个，身为大嫂的王翠莲自然也要附和几句：“是啊，叫你娘过来住几日，我们姑嫂说说话。“
周旺对于这个邀请自然也是笑着道好，就这样骆家人把周旺送到了院子门口，目送他的身影在路的尽头浓缩成一个小小的黑点。
“棠伢子在睡觉，估计得到天黑才能醒，大伯，大妈，我去娘家转一下，待会棠伢子要是提前醒了你们就喊我一声。“
“好，你去忙你的，家里有我们呢。“
骆铁匠和王翠莲也蛮心疼杨若晴的。
平时一天要往娘家跑个七八十来趟的，自打棠伢子病了，和两天里硬是一趟都没去过，真是难为她了。
杨若晴刚进院子，便跟大安还有小花兜面相遇。
“这冷死了你们一家三口是要上哪去啊？“杨若晴打趣问。
大安说：“我们正想去看看姐夫怎么样了。“
大安怀里抱着裹得严严实实的福娃，指了下小花手里用帕子包裹得严严实实的碗。
“小花熬了虫草老母鸡汤，给姐夫送一碗去补补元气。姐，你怎么有空过来呢？“
得知他们是准备去探望骆风棠，杨若晴脸上都是动容。
但她还是接过了福娃，对他们说：“别去了，你们姐夫刚吃完药睡下呢，我也正因如此才抽空过来转转。“
既是这样，那大安和小花对视了一眼，都决定暂时不去打搅姐夫。
但是福娃看到大人们都往回走，小人儿不高兴了。
“去耍，耍……“
她在杨若晴怀里挣扎着，努力扭动小屁股来抗议，小胖手戴着手套，笨拙的指着院门口。
大安乐了，“小花，你陪姐回屋吧，我带着小东西去嘎公家玩一会儿。“
都到了院子里，不换一家去玩玩是没法儿安抚她的。
小花笑着点头，又给福娃紧了紧头上的小帽子，方才让他们父女出门。
第6959章 要分家
“姐，来堂屋烤会火吧。“
“好嘞。“
杨若晴脱了鞋子坐进暖桶里，目光环视一圈：“咦，不对劲儿啊，爹娘和小安峰儿他们呢？咋一个个都不见啦？“
小花给杨若晴泡了茶端过来：“爹娘今个大半天几乎都泡在老宅，爹压根就没回来，娘中间抽空回来了一趟，晌午饭也是我让大安给送过去的。”
“老宅？啥情况啊？”
杨若晴坐直了身子问，脑子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杨永青的情况加重了？所以爹娘都过去照顾去了？
不能啊，红袖下手是有分寸的。
“是姑姑，姑姑跟婆家吵架一个人跑回了老宅。”
听懂小花这话，杨若晴瞬间松了口气。
就说嘛，杨永青那边撑死了也就腹泻三两天，出点洋相罢了。
“姑姑跟婆家吵架这已经是家常便饭了，何况如今还添了个尴尬人红梅呢？这只是一个开始，好戏还在后头哟！”
杨若晴端起茶碗，吹着上面漂浮的茶叶，慢条斯理的说。
小花也是无奈的笑，“可不就是么，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不说他们了，峰儿呢？小安呢？咋也不见他们？”杨若晴又问。
她时间有限，是趁着骆风棠睡着了才过来的，自然是想见她想见之人。
小花朝后院那呶了呶嘴，“峰儿在后院练字呢，晌午午睡起来后他爹给他布置的任务，他小叔跟他在一屋待着呢。”
杨若晴把一条腿从暖桶里拿出来，正准备去后院看一眼他们，杨华忠和孙氏刚好从外面回来了。
杨若晴于是又把腿给放了回去。
“爹，娘，我姑姑这会子回老王家了吗？”她问。
杨华忠叹口气，摇摇头，在边上坐下，虽然没抽旱烟可他一进屋就有一股子浓浓的旱烟味儿。
显然这大半天里，他在老宅那边抽了很多很多。
“爹，娘，先前大安送去的晌午饭你们都没吃，我去塞把柴火热一下你们吃点儿？”小花问。
杨若晴也惊了下，“咋连晌午饭都不吃呢？就算要安慰姑姑，也不能把自个的身体给搭进去吧？”
杨华忠再次叹气，“没啥心思吃啊！”
杨若晴却不管，扭头对小花说：“赶紧去热，我在这里盯着他们吃。”
“诶，我这就去。”小花立马跑去了灶房。
堂屋里，杨华忠问杨若晴：“棠伢子啥情况？好些了吗？”
杨若晴点头：“他那边爹不用挂念，我照顾着呢，只不过没那么快痊愈。”
杨华忠点点头? “有道是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是得慢慢来? 你这几天多辛苦点儿? 好好照顾下棠伢子。”
杨若晴微笑着点头，这还用说嘛? 必须的呀！
孙氏这时跟杨若晴说：“我们原本是打算今个再过去看看棠伢子的，可你姑姑出了这事儿，我们也腾不出功夫? 心里愧疚得很啊……”
“娘你别这么说? 我在他身边照顾就行了嘛，就算是我大伯大妈还有婆婆他们? 为了避免过了病气，我每天最多也只准许他们去探望两回的。”
“自家人，说啥过不过病气的嘛！”孙氏摇头，显然对这话很不赞同。
杨若晴却不这么认为? 病毒它又没长眼睛没有自主思维? 可不会认为你是病人的直系亲属就不传染给你哦。
“尽量注意一下总是好的嘛? 这大正月的，要是接二连三的都病了，这个刚好又被传染? 如此交叉感染下去就不好了。”
杨若晴解释了几句，孙氏点点头，满脸的倦色，也不知道到底听没听进去。
又或是听进去几句？
反正杨若晴这边尽量注意些就行了，她和骆宝宝每天近距离的接触骆风棠，都要按时喝板蓝根的。
不然，他刚病好她又病倒了，又得换他来担心她，那可不好。
“晴儿啊，你姑姑这回的事儿怕是有些棘手了。”片刻后，杨华忠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这话咋说？”杨若晴问。
“这回的事儿，大白他爷做的实在不地道，连我都看不下去了。”他接着说。
“反正你姑姑的意思是，不分家，老王家她就不回了。”
“分家？”
杨若晴坐直了身子，“我没听错吧？我姑竟然提了分家？天哪，大白爷到底是做了啥这样让她心灰意冷？”
孙氏苦笑，接过话茬说：“说到这事儿，跟咱还能扯上点干系。”
“咱？”杨若晴指着自己的鼻子眼，越发迷惑。
“是啊，”孙氏点头，“你还记得年前腊月你姑落水，咱各家都拿东西去探望么？”
杨若晴点头，“当然记得啊，我把两根我珍藏许久的人参都给我姑送去了呢，因为这个，我奶竟然还夸我了，夸我刀子嘴豆腐心，哈哈。”
确实，当之前杨华梅过来想为红梅讨点补药，杨若晴二话不说就拒绝得一干二净。
她是不可能在红梅那种女人身上浪费一个铜板的。
可是后面杨华梅自个鬼门关前走一圈，杨若晴还是心疼这亲姑姑，把最好的人参给送去了两根。
“就是你那两根人参，引出了这回的事儿。”孙氏说。
杨若晴脸上更是写满了问号，同时还有点憋屈。
“我这送东西还送出祸事来啦？”
“不是不是，闺女你别多想，娘的意思是，你姑珍惜你送的人参，一直搁哪儿舍不得吃呢，结果被大白爷给拿去弄给了小黑和红梅，一人一根！”
孙氏这番话真是让杨若晴大跌眼镜。
这还果真是她送的人参惹出了祸事啊！
“这么说来，那两根那么好的人参就被他们两个给偷摸着吃了，我姑连口汤都没喝上？”
“嗯，不是昨夜她开衣裳柜子，这事儿还不晓得要瞒她多久哦，你姑跟他理论，起初还死不承认，后面承认了就甩无赖，你姑正为这个恼怒，这回是彻底寒了心啊！”
孙氏说完，自己也是满脸忿忿。
像她这样一个没脾气的软包子都能恼火，可以想象杨华梅心中的委屈和愤怒了。
“这事儿大白爷做的确实不亮堂，若是给小黑一个人吃了，我姑姑也不至于如此，关键是那老汉太护红梅了，这完全是跟我姑姑对着干，我姑姑能高兴吗？”
红梅是啥样的女人就不给于评价了，脏了牙齿舌头。
关键是姑姑肯定在这次事件中深刻的感受到家庭女主人的地位要不稳啦，所以才坚决要分家！
第6960章 然后呢？
“怪不得爹和娘这大半天都待在老宅那儿呢，原来情况还真有点严重啊！”
杨若晴喃喃自语着，“对了，我奶也在吧？那这会子大家伙儿的意见是啥呢？还有栓子姑父过来了吗？对于分家，他又是咋说的？”
被问到这个，杨华忠的表情就有些奇怪了。
似怒非怒，似笑非笑，“你栓子姑父是来了，可听到你姑姑说要分家这问题才能解决，他啥都没说掉头就走了，可把你姑姑气得。”
“走了？然后呢？”杨若晴又问。
“然后？然后没有了。”杨华忠两手一摊，表示无奈。
“不管是分家，还是不分家，栓子你作为家里的男人总得出来说两句吧？我和你爹原本还以为他是回去跟他爹那里商量去了，结果到了这会子都不见他的人影。”
“先前你爹忍不住了，去了一趟老王家，结果，小黑他爹去了大闺女家走亲戚，说这两天都不回来了，栓子去了学堂里，就把梅儿一个人晾在老宅，小黑还缠着你爹说要来咱家吃晌午饭，你爹没搭理自个回来了。”
好脾气的孙氏越说越来气，连连摇头。
“不是我和你爹拦着，你奶都去王家砸家了。”
家里都四分五裂了还想着要吃？小黑真是饕鬄转世啊！杨若晴心中暗想着，接着又问：
“嗯……这么看来，老王家这是打算先晾着我姑，让她自个冷静冷静，然后分家这事不提了，再说几句软话把我姑接回去接着过日子，这整件事儿也就这么大事化小小事化无了。”
杨若晴喝了几口茶水，暗暗发笑。
有些事儿冷静冷静是可以让人恢复理智，然后做出更明智的决定来。
但有些事儿就跟那烧糊了的饭似的，全都焖在锅里。
你一直拖延着不揭开锅盖，只会让饭越糊越过头，最后变成冷冷硬硬的锅巴跟锅底黏在一块儿，想要铲下来得废好几倍的力气。
让女人冷静，更是如此。
女人一旦生气起来，是需要男人及时来哄的。
不存在让她冷静，冷静过头了，指不定这家不分了，直接跟你和离了拉倒！
所以，栓子姑父这是在耽误哄人的黄金48小时啊！
“爹，娘，那你们回来了我奶那边不就没人拦着了吗？待会她提把菜刀冲去老王家可咋整？”
杨若晴虽是带着调侃的语气问，但这事儿搁在谭氏身上，还真有可能做出来。
孙氏说：“你四叔五叔他们拜年回来了，这会子都在老宅那儿陪着呢，所以我和你爹就抽空回家来扒口饭。”
再洗把热水脸，烫个热水脚，这大半天在老宅都冻死了。
“爹，娘，饭好了。”
小花端着托盘过来了，托盘上放着两大碗冒尖的米饭，一碗五花肉，一碗腊鸭，一碗鱼头豆腐，还有一碗白菜苔。
“嗯，这饭菜蛮丰盛的，咱花儿的手艺又进步了。”
杨若晴嗅了嗅香味儿说。
小花笑了：“跟姐你还差着一段距离呢，姐，你要不要尝尝？”
杨若晴摆摆手：“我吃了没多大一会儿，下回再尝，你让爹娘吃吧。”
这边? 杨华忠看到托盘上还有一壶酒? 很是高兴，忙地放下旱烟杆子又拿起了酒壶。
孙氏已经端起了饭碗，见状皱了下眉头，“饿了一天? 肚子都是空的咋还先喝上酒了呢？”
杨华忠嘿嘿的笑：“不妨事儿……”
小花忙地说：“娘，这酒是我烫过了呢，热酒喝了让我爹暖暖身子。”
杨若晴也说：“爹，那你先吃两口菜垫吧下肚子，再喝酒也不迟。”
“对对，俩孩子说的在理。”杨华忠吃了两口菜，然后抿了一口酒，舒服的喟叹了一声。
孙氏无奈摇头，“孩子们在家都惯着你，要是就我，不吃完一碗饭我是不准你喝酒的。”
杨华忠道：“这你就不懂了，酒这玩意儿就要在饭前喝，喝过瘾了才能吃饭。吃了饭就没那兴趣再碰酒，就是这么个理儿。”
“嘿嘿，我晓得你是为了我好，就算是热酒，我也不多喝就是了。”
得到杨华忠的保证，孙氏先前故意绷着的脸也绷不住了，对他温柔一笑，埋头吃起饭来。
而杨若晴和小花则相视一笑。
两口子吃饭的时候，刘氏过来了。
“四婶，你咋鼻青脸肿的啊？这是跟人打架了还是摔跤了？”
刘氏刚进门，杨若晴就看到了她的异样。
孙氏他们这时候也才注意到，其实先前在老宅刘氏也进去冒了个头，但那当口孙氏他们的注意力全都放在杨华梅身上，无暇去留意刘氏。
刘氏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滋了一口凉气。
“哎哟，你这不问我倒不咋觉得疼，你一问啊，突然就火辣辣的疼了。”
“四弟妹你的脸咋回事？该不会是跟老四……”
“三嫂，这回你猜错啦，不是他打的，他就是嘴炮，没有那个胆子。”刘氏摆摆手说。
“我这脸啊，是我今个跑太急了摔的，哎，这事儿啊说来也怪我自己，光顾着说闲话耽误了拜年，一口气跑了三里地才追上他们父子几个，就算没摔死也差点把我累死，害我到了我嫂子家原本能吃五大碗结果吃了三碗就放了筷子吃不下啦！”
“那你涂抹伤药了吗？”杨若晴又问。
“当然涂了，我当时爬起来就涂了几口唾沫，后来到了我大嫂家，她家门后面的蜘蛛丝我又敷了些。走的时候我二嫂又拿了老鼠仔泡的菜籽油给我抹了。”
刘氏的这一整套应对擦伤的治疗方案，让杨若晴听得眉心直跳。
尤其是最后那个老鼠仔泡菜籽油，更是接受无能。
也不知是那位‘能人异士’发明的药方，将刚生下来还没来得及睁眼的老鼠幼崽浸泡到炸开的沸油里面。
说这种老鼠油能包治烫伤擦伤冻伤甚至一切皮外伤，很多家庭拮据的庄户人家，甚至城镇百姓，家中都常备这种老鼠油。
但就算再拮据，当年的孙氏都没搞过。
不仅仅是心疼那些菜籽油，更是不忍做出那种残忍的事儿。
第6961章 脸是脸面
即便老鼠吃粮食，还啃坏了桌椅柜子啥的，可尚未睁眼的幼崽就那么扔到沸油里这是一种虐杀，损阴德。
“四婶，我建议你还是回家去把你脸上那些油光发亮的东西洗掉，我给你一瓶药膏。”
“真的吗？那敢情好，我就怕留下疤痕毁了我这张脸。”
“我这张脸啊，虽谈不上啥花容月貌，可走在外面也是对得住众的是吧？再说咱女人不就是靠着一张脸吃饭嘛……”
“四婶你错了，甭管男人女人，靠脸吃饭都是下乘，靠本事吃饭才是正道。”
杨若晴把小药瓶递给刘氏的同时，也顺便纠正一下她的观点。
刘氏连连点头：“对对对，靠本事吃饭排第一，脸排第二，本事我有，脸更不能毁了，我这就擦。”
刘氏坐在那里捣鼓着药膏，甚至都短暂的忘记了自己此行的目的。
直到孙氏问她老宅那边的情况，刘氏猛地抬起头来，用力拍了下自己的大腿：“瞧我这脑子，咋就记不住事儿呢？老四老五让我过来跟三哥说，说梅儿要和离，让三哥三嫂过去帮着劝。”
“娘呢？娘咋说？她劝也不行吗？”孙氏惊问。
杨华忠也皱着眉望着这边，怎么还越闹越大了呢？
而杨若晴也有些瞠目结舌，先前她只是在心里想了想，没想到这么快就应验了。
“咱娘？哈，三嫂你这是说笑吧？”刘氏笑得直摇头，“她还劝？就是她在那不停的煽风点火鼓动梅儿踹了王栓子的！”
“啊？这样啊？”孙氏也傻眼了。
别人家做娘的是盼着闺女跟夫婿举案齐眉，就算真有啥小吵小闹的，也会看在孩子的份上，尽量劝和不劝分。
婆婆到底是怎么想的呢？
“咱娘啊，真不晓得她到底咋想的，我就说句不好听的话，就梅儿那年纪，那姿色，那脾气，就算跟王栓子和离了还能嫁得出去吗？”
“这男人再娶，娶的那是一个比一个年轻，女人再嫁，不是嫁老光棍就是嫁鳏夫，何必呢？”
“就算不嫁留在娘家，谁来养？咱娘吗？咱娘自个都要咱养着呢，咱总不能把娘养老归西后又养梅儿一辈子吧？不存在那样的理儿啊！三哥你说是不？”
杨华忠眉头越皱越紧，压根不搭理刘氏说的那一长串屁叨叨的废话，站起身对孙氏这说：“我去老宅看看。”
孙氏也跟着起身：“我跟你一块儿去。”
杨华忠道：“你留家里，用不着那么多人。”
撂下这话杨华忠匆忙跑出了堂屋，孙氏还想去追，刘氏拉住她：“三嫂你就别去了? 东屋冷死了去了也是受冻? 还不如在家里烘火。”
“再说了? 这种事儿让他们做儿子的去处理吧，咱做媳妇的终究打一巴掌隔一层，我家老四平时对老王家骂骂咧咧的，这会子一门心思的向着梅儿呢? 我都懒得搭理他……”
在刘氏这个‘机关枪’面前? 孙氏根本找不到开口的机会。
最后还是杨若晴过来拉着孙氏坐回了暖桶里：“娘，你就听我爹的在家待着吧? 若是有需要他肯定会喊你过去的。”
若是换做平时，杨若晴自己肯定也去老宅了。
但这会子她也去不了。
“那好吧，我就在家里等着? 哎? 咋会搞成这样呢？就不能好好过日子么！”
孙氏坐在暖桶里愁眉不展，对她这种贤妻良母来说，和离这种事儿是她生命里的禁忌字眼，别说去做了? 就连说都不敢说? 说了都怕晦气。
为了帮孙氏转移转移力，杨若晴告诉了她大安和福娃在孙家。
“那我去看看，待会接福娃回来。“
“刚好我也要回去? 咱一块儿走吧。“
对后院的小花那招呼了一声，杨若晴扶着孙氏一块儿出了门。
回到骆家，骆铁匠正在院子里铲雪，骆宝宝和红袖在旁边打下手，三人忙得热火朝天。
看到杨若晴进来，骆铁匠拄着铁锹跟她这说：“先前我过去看了一下，棠伢子还睡着呢！“
“嗯，没事儿，让他多睡会吧。“
杨若晴走向墙角准备拿铁锹铲雪，被骆铁匠拦下。
“这里用不着你铲，你去后院照顾棠伢子就行，我们仨边铲雪边说话，不晓得多快活！“
骆宝宝也是用力点头，“娘，我发现只要心中有武功，哪怕只是拿着铁锹铲雪，都有一种练功的感觉，这种感觉让我快乐！“
“你快乐就好，那就加油铲！“
后院，杨若晴放轻的脚步进屋。
刚进屋就看到骆风棠披着外衣靠坐在床上，手里捧着一本兵法在看。
他安静看书的侧颜俊美深邃，夕阳的余晖洒进屋里，冷峻的线条都柔和了许多。
“病还没好就看书，伤眼睛哦。“
她掀开玉石帘子进了内室，径直过去点亮了书桌上的火烛，屋里顿时明亮起来。
骆风棠将书签放到他刚看到的地方，合拢后放到枕头边，朝她伸出手。
他不好意思说出口，但眼睛里却写满了：本将军要抱抱。
杨若晴甜甜一笑，放好烛台后转身投进了他的怀里。
像这样回到家掀开帘子就能看到他坐在床上对他笑，还能扑到他怀里腻歪的感觉，真好！
两个人谁都没说话，抱了好一会儿，他将下巴轻轻搁在她头顶，“去哪玩了？“
“去了趟娘家。“
“岳父岳母今天没出去拜年？“
“没呢，不过今日他们待家里，可比出去拜年累多了。“
“这话……怎么讲？“他问。
杨若晴抬起头来，双眼亮晶晶的望着他：“你知道吗？老王家又恼大矛盾啦，我姑姑要跟姑父和离，这会子人就在老宅。“
“哦？“
骆风棠只是眉峰微挑了下，便没了其他反应。
对别人家的家事和纠纷，他其实是没兴趣的。
但如果媳妇愿意说，他会很有耐心的听。
杨若晴清楚他的性格，他不八卦，而她却最需要一个听众。
“我跟你说哈，事情是酱紫的……“
她换了个姿势坐在他腿上，双手挂在他脖子上开始说起了老王家的事儿。
“这还得从大白去年进张记包子铺学艺说起，那张掌柜有个年轻妻子叫红梅……“
第6962章 家庭决定
杨若晴口才不错，说起这些事情来一点儿都不拖沓，基本是把这么长时间来老王家发生的事儿给骆风棠这撸了个从头到尾。
骆风棠身体微微往后仰靠着，一手搂着怀里的她，另一手轻抚她的秀发。
虽然都是些发生在别人身上的事，不管他有没有真的听到耳中，但他脸上却未表现出丝毫不耐。
对于大白那些荒唐事儿，他只是平静的听着。
但听到张记掌柜的死，他的眉头皱了下。
那可是他和晴儿少年时候的回忆，张记包子铺的肉包子，是记忆中最好的美味……
可惜了！
等说到今日的更新，杨若晴打了个呵欠，说的过瘾了，但也累了。
“困了？要不要睡一会儿？“骆风棠轻声问。
“不想睡，懒得脱衣裳。“
“我帮你脱？“
“嘻嘻，不要，你坏……“
“你不喜欢我对你坏吗？“
“喜欢啊，不过现在还不是坏的时候……“
这话说得她自己都脸红，于是把脸埋在他肩上吃吃的笑。
骆风棠也笑了，更紧的抱住了她。
两个人又安静的抱了一会儿，杨若晴慵懒的依在他怀里都快差点睡着的时候，又听他问：“既然你姑姑都回了娘家，这事儿就波及到了你们老杨家。“
“岳父岳母肯定也会牵涉其中。“
“而你又是你爹娘的主心骨，那这事你肯定也躲不了清闲。“
“啊啊啊……“
杨若晴在他怀里像只肥猫那样扭来扭去，“能躲多久躲多久呗，哎呀，你别再说老王家的事了，我要眯一会儿。“
“好，我不说，那你趴我怀里眯着。“
这一趴就趴到了天黑。
这是这两天来杨若晴睡的最好的一次，甚至还做了个小梦。
直到骆宝宝进来，她这才醒。
“娘啊，我铲了一下昼的雪都饿坏了，你晌午说夜里给我做的虾饺呐？“
“啊？这就去做这就去，马上就好啊！“
趁着骆宝宝进内室之前，杨若晴赶紧从骆风棠身上爬起来。
骆风棠靠在那里，看着她这副慌张的样子，骆风棠唇角微扬。
给骆宝宝做了虾饺，又给骆风棠准备了一份香甜的栗米粥，这时，小安过来了。
而且直接去了后院找骆风棠说话去了。
“咦，小安来了啊？“
“姐，我过来看看姐夫。“
“嗯，你姐夫气色看起来咋样？“
“比除夕夜好多了。“小安说。
“小安，你夜饭吃了吗？“骆风棠坐起身问。
小安摇头，“还没。“
骆风棠又说：“你就在我家对付一口吧，嗯？“
“啊？这样啊？“小安有点不好意思的挠挠头，看向杨若晴。
杨若晴笑着说：“你姐夫都开口了，那你就留下对付一口呗，去饭堂那边，我给你外甥女包了虾饺? 你去晚了可能就没咯！“
小安立马起身往饭堂走? 走了几步又扭头朝骆风棠这说：“姐夫，那我先去吃饭啦，你好好养病? 病好了咱们切磋切磋？“
骆风棠含笑点头。
小安又对杨若晴说：“娘不放心爹? 非得去老宅看看，哥送娘去了老宅? 家里就小花他们娘仨在，我待会带几只虾饺回去给那两个小的尝尝。“
“成啊，那你快去，去晚了搞不好真没了。“
小安离开后? 杨若晴过来伺候骆风棠吃粥。
骆风棠看出她有点心不在焉。
“我自己可以的? 你要是不放心就去老宅看看吧。“他说。
“没，没啥不放心的，是姑姑和姑父和离，又不是我爹娘要和离。“杨若晴说。
“口是心非。“骆风棠在心里说。
脸上露出和煦的笑：“晴儿你听我的，去老宅看看吧? 把岳母换回来也好。“
杨若晴还是有点犹豫。
去把娘换回来也好啊，家里两个孩子，小花一个人照看有些手忙脚乱。
“你就听我的，快些去吧。“骆风棠这回是直接接下了她手里的碗筷。
杨若晴点头：“好吧，我速去速回。“
老杨家老宅，东屋。
前屋后院灯火通明，老杨家各房有一个算一个，几乎全来了老宅。
东屋里人影走动，喧哗不止。
院子里铁蛋他们还在追逐打闹，看来大人的世界跟小孩的世界完全是两个平衡世界，小孩子是一点儿都不受影响。
杨若晴进了东屋，一眼就看到杨华梅靠坐在场上，额头上捆着谭氏的抹额，睡了一天的头发乱蓬蓬的，眼睛红肿如桃，眼窝都要陷下去了，脸色更是白得吓人。
床边，桌子旁，甚至角落里都是人，可是杨华梅那双盯着被褥的眼睛却空洞得装不下半点东西，更别说任何人了。
谭氏的状态也好不到哪里去，盘着腿坐在床尾，也是乱蓬蓬的头发，也围着抹额，只不过不同于杨华梅抹额下那张苍白憔悴仿佛没有灵魂的脸孔，谭氏的脸狰狞扭曲，眼神更是凶狠得像一头快要发疯的母兽。
杨若晴进了东屋后，一下子就掉进了谭氏的愤怒领域。
还没找到凳子坐下，谭氏的声音就跟轰炸机似的哒哒哒炸了过来：“……你们别跟我这磨磨唧唧了，这事儿就照我说的办，用不着商量了，就这么定了！“
“诶，胖丫来了，胖丫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咱老杨家的人就不能被人欺负！“
随着谭氏的声音，屋里众人的目光齐刷刷落到角落里的杨若晴身上。
杨若晴愣了下，她这正准备往孙氏那边溜去替换她呢，一下子就成焦点了。
“奶，见谅啊，我才刚进来还没听到你说了啥决定呢！“杨若晴站直了身子赔着笑实话实说。
谭氏的眼神一下子凶狠下来，“这一整天我又是劝你姑，又是跟你爹他们商量对策，嗓子都冒烟了，我是说不动了，你们谁来跟胖丫这说下咱的决定！“
劝了一天的姑姑？
没听错吧，您老该是煽风点火了一整天才对吧？
“我来说吧！“
杨华忠出了声。
“我们现在有几个意见，你奶呢，是恨不得今夜就让你姑和你姑父和离，这正打发我们拟份文书，再去老王家把家具给搬回来！“
第6963章 全票
“嗯，我奶的方案很雷厉风行啊，那咱家都有哪些人是站在咱奶这边的呢？”杨若晴问。
杨华忠看了眼四下，“好像没有……”
“咋没有？先前老四就跟我说了同样的话。”谭氏大声反驳。
“是这样嘛四叔？”杨若晴又看向杨华明。
杨华明抬起头来一脸认真的说：“我纠正一下，只能说我的意见跟你奶的意见接近，但这里面却存着一些细节上的不同……”
谭氏抬手不耐烦的打断了杨华明的话：“老四你别说扯淡的话了，一句话，你就说老王家那种糟心日子你还忍不忍心让你妹子过下去吧！”
杨华明说：“娘，我当然不忍心让梅儿过下去啊……”
“这不就结了嘛，那还愣着做啥？和离啊！”
“可是娘，我不忍心让她过的是如今这种日子，若是分家了，那就不一样了，日子还是能过的。”
“所以先前我才说，咱拿和离去吓唬栓子，目的是让他不要躲去学堂，下定决心把家分了，带着梅儿好好过日子。”
杨华洲也赶紧附和道：“娘，我跟四哥一个意思，和离是演戏的，起吓唬作用让栓子妹夫二选一。您老可别假戏真做拆散了他们夫妻啊！”
谭氏朝着杨华洲那边啐了一口。
杨华洲的脸色都变了，敢怒不敢言，只能往后退了两步。
杨华明在这边看到，突然不合时宜的乐了。
一口痰突然就吐向他。
原来是谭氏要一碗水端平，给他这也补上了一口。
杨华明拍着大腿懊恼死了，他大意了啊。
“娘你不讲武德，欺负我一个四十六岁的中年人，这好吗？这不好！”
“老四你一个大老爷们叽叽歪歪跟个娘们似的，再扯淡老娘打鞋底板子抽你！”
见到谭氏狠劲上头，杨华明识趣的闭上嘴讪笑着退到人群后面去了。
谭氏用凶狠的目光盯着杨若晴：“她是你亲姑姑，你这个做侄女的能眼睁睁看着你姑姑被欺负？亏得你还是将军夫人，就这样做缩头乌龟吗？”
杨若晴眨了眨眼，一脸无辜的说：“奶，清官难断家务事啊，我总不能让棠伢子调兵遣将给你去把老王家给灭了吧？”
谭氏被噎了个正着，磨着后牙槽跟杨若晴这说：“你个死胖丫，我跟你说那话是那个意思吗？你给我调兵遣将有啥用？我要的是你们都站出来咱把心拧成一股绳来给你姑撑腰啊！”
“奶，我们啥时候没有给我姑撑腰了呢？这些年若是没有咱老杨家在背后撑腰，你觉得我姑姑能把两个孩子拉扯大？”
杨若晴说话就是这么实在，可不跟谭氏这拐弯抹角。
刘氏在一旁听得暗爽? 这么好的机会她肯定要添把火：“就是啊? 咱娘家这些年明着暗着不晓得给梅儿添了多少进去了，咱心里没个准头的，娘你难道也没有嘛？这不该啊……”
“你就闭嘴吧? 待会鞋底板子拍过来我可不帮你挡。”
杨华明捂住刘氏的嘴巴将她拉到角落里去了。
刘氏气得狠狠踩了杨华明的脚一下。
好在也没再煽风点火? 确实? 不管杨若晴说什么，谭氏哪怕怒到抓狂也不敢扇杨若晴。
可刘氏这里? 谭氏是真的敢扇? 到时候指不定还要承受双倍的炮火。
果真? 谭氏的目光像刀子似的越过人群找寻着刘氏的身影? 一只手也往脚下摸去……
发现刘氏已经被杨华明拉走了，谭氏忿忿收回目光，这笔账先记着！
“胖丫，我不跟你扯? 横竖你的心也不向着这里，你姑的事儿我说了算！”
说罢，谭氏指着杨华忠：“快些写文书让梅儿按手印? 把这婚给离了往后梅儿就留咱家了！”
“娘? 咋都没商量好? 而且梅儿自个也没真正表态，咱不能就这样帮她把事儿给办了啊，这是包办！”杨华忠耐着性子解释。
谭氏疯狂摇头，“你妹子都这副样子了她还能有啥主见？这会子就是咱给她做主的时候！”
“娘，宁拆十座庙不拆一桩婚，这事儿我看还是再去找下栓子好好商量下? 尽量用个最好的法子解决吧？”
“人都躲去学堂了，还商量个屁？那个死病鬼要是靠得住，母猪都能上树。”
眼看着谭氏又开启了乱骂一气的架势，大家伙儿都暗暗交换着眼神表示无奈了，而且杨永进和杨永智他们都想要撤退离开东屋。
“要不这样吧，”这时候，杨若晴又开了口：“给他们最后一次机会，咱去学堂里找栓子姑父好好聊一聊，看看他到底怎么想，”
“若是他不愿意分家，那咱再问问姑愿不愿意就那么住下去。”
“姑要是不愿意，那到时候奶你要让姑和离，我不干涉。”
“但这会子姑在火气头上，奶你就不能趁热打铁架着我姑和离，我就是这个意思。”
杨华忠点头：“我跟晴儿一样的意思，这年头也不是非得绑一块儿遭罪不能和离，真过不下去了咱也不是迂腐的人家，离就离。”
“但火气头上说的气话做的决定，当不得真，还是得去问问栓子。”
杨华忠也这么说，杨华洲立马附和，杨华明更是如此。
在老杨家，二代的三房四房五房都全票通过了，三代们自然没有异议。
于是，这事儿就这么通过了，尽管谭氏还是很不乐意，但她一个人的声音太微弱，反抗无效。
“今个下昼我们去老王家找栓子的时候，他躲去了山里学堂。”杨华明说。
“那这会子咱再去两个人到他家里，看看回来了没。”
“三叔，四叔，我去老王家跑一趟吧，跑完这趟我得回来歇息了，今个在孙家喝酒喝得有点多，想早些回去睡觉了。”
杨永进站起来揉着太阳穴说，这就代表着后面的事情他不参与了，至少今夜是这样。
杨华忠看到杨永进眼睛里跟蛛网似的血丝，说：“你别去了，眼睛都红了，快些回家洗把脸喝点醒酒汤上床睡觉，大正月的别折腾病了。”
“这咋好意思呢？”杨永进有些受宠若惊。
第6964章 婆媳大战
杨华洲道：“别跟这客气，咱这人手够，你快带着八妹回去吧，家里就几个孩子我们也不放心。”
“二哥二嫂，你们帮忙把我娘也捎回去吧。”杨若晴突然说。
杨永进和曹八妹自然是乐意的，但孙氏有点犹豫。
杨若晴又说：“娘你在这里也帮不上啥忙，家里小花一个人带俩孩子也不方便。”
大安也点头。
娘回去帮着小花带孩子们，他留在这里也更踏实。
于是，孙氏便跟着杨永进和曹八妹他们走了。
鲍素云没走，她跟杨华洲在一块儿坐着。
蒋桂玲和大宝带着小孙女儿留在蒋家村呢，估计得过几天才回来。
在她和杨华洲出门的当口，绵绵也拿着针线筐子去了隔壁绣绣那儿找绣绣一块儿做针线活。
杨华洲还特地跟绵绵那叮嘱了，让她一个人别急着回家，等他和鲍素云回家了直接去绣绣家接她再一起回家。
所以这会子，鲍素云肯定跟杨华洲待一块儿，陪着谭氏和杨华梅。
……
“那我去老王家跑一趟。”
杨永进带着曹八妹和孙氏前脚离开，后脚杨永智站起来说话了。
大安也跟着起身：“三哥，我跟你一块儿去。”
“好！”
“爹，你们就在这儿等消息，我们一会儿回来。”大安又说。
“嗯，路上当心着点儿，雪在消融露面打滑。”杨华忠叮嘱着。
“没事的。”
杨永智和大安出去后，东屋里廖梅英和赵柳儿都去院子里找孩子了，跟杨华忠这告了一声罪，带着各自孩子回屋去洗脸洗脚打算让他们上床睡觉。
杨华忠对着她们的背影说：“你们待会不用过来了，这里有我们几个就够了。”
两个年轻的孙媳妇都点头应是，心里怀着感激走了。
至此，东屋里余下的人里女性角色分别是这些：谭氏，刘氏，鲍素云，杨华梅和杨若晴。
男性角色则是：杨华忠，杨华明，杨华忠三个老兄弟，以及奔波在路上的杨永智和大安。
大家都没说话，都在默契的等待杨永智和大安带回来的消息。
刘氏倒是很想说话，可她找不到愿意陪她，也敢陪她说话的人，于是也只能巴巴的坐着，手掏向口兜试图通过嗑瓜子来解馋。
没想到才刚嗑了第一颗瓜子，谭氏的眼刀子就扫了过来。
“你吃啥？”
“瓜子呢，娘你要不要来点儿？”
“吃你个头，都啥时候了你还有心情吃瓜子？你这个饿死鬼投胎的信不信我让你吃大耳瓜子？”
谭氏说着就起身朝刘氏那边冲去，吓得刘氏赶紧往杨华明身后躲。
而这边杨华忠他们也都赶紧过去拦住了谭氏。
谭氏气得跺脚，指着刘氏的鼻子破口大骂：“啥人啊这是，小姑子都这么惨了她还看热闹不怕事大，嗑着瓜子看着热闹更过瘾是不？太冷血心肠了，没有一点儿同情心啊，这还是人嘛？”
杨华明为了打圆场，于是一边把刘氏往东屋外面推边大声说：“娘你别把她当人，她就那鸟德行? 你别骂了? 不值当不值当啊……”
刘氏很满意杨华明将她推出东屋这个暖心举动。
但是，杨华明打圆场的话让她咋听咋不自在。
尤其是谭氏还在那里指着她鼻子骂，一口一个不是人? 一口一个黑了心肠硬了心肝。
于是? 刘氏把手里的瓜子撒到地上，双手叉腰脚下一弹? 也跳起来跟谭氏这大声说：
“婆婆你要疼闺女我不拦着，也拦不住，可我是嫂子不是姐姐，是媳妇不是闺女? 我能照拂她到这个份上已经尽了我这个嫂子的本份? 我仁至义尽了，你还要我咋整？陪着她不吃不喝寻死觅活吗？不好意思，我做不到！要是今个反过来是我和老四这样闹，我相信梅儿她也是该吃吃该喝喝该看的热闹一样不会少！“
谭氏愣了下，其他人都也错愕的望向刘氏。
真虎啊? 这是把儿媳妇孙媳妇们的心声全给喊出来了，就不能稍微遮掩一点点吗？这让还现场的五媳妇鲍素云很尴尬啊！
“你们听听，这个疯婆娘都说了啥话，这还是人说的嘛？“
谭氏气得浑身发冷，手脚颤抖，骂都骂不利索了。
刘氏却挑起眉，挺起胸：“咋就不是人说的？我又没长尾巴，不是人是啥？“
“天杀的……“谭氏彻底崩溃的，挣扎着要扑上去跟刘氏拼命。
原本还装模作样挡在她们中间的杨若晴见状赶紧躲到一边。
但她不能啥都不做真让她们掐起来啊，于是跳到床边对已经陷入了自闭空间的杨华梅的后脊背拍了一掌。
然后大喊一声：“别打了，我姑姑不行啦！“
谭氏猛地扭头，却见杨华梅坐在床上原本是直勾勾望着帐子，这会子竟然仰着头眼睛翻白，举着如同鸡爪子似的手像弹琴似的抽搐不止。
“梅儿啊！“
谭氏嚎了一嗓子扭身冲到床边将杨华梅抱在怀里，一双手不知该往她身上哪里放才好。
刘氏也吓得不敢嚣张了，跟在杨华明他们屁股后面也来到床边，“哎呀妈呀，这是抽了羊角疯？“
“闭上你的臭嘴，一晚上就你事儿多！“
杨华明猛地扭头，口水喷了刘氏一脸，凶神恶煞的差点把刘氏吃下去。
而杨华洲也目光不悦的看了眼刘氏，意思就是她话太多了。
刘氏讪讪一笑，赶紧收回视线闭紧嘴巴彻底老实了。
解铃还须系铃人，虽然大家伙儿并不清楚这个铃铛是杨若晴挂上去的，但杨若晴还是主动过来帮助杨华梅恢复了平静。
不仅不再翻白眼，手指不抽搐，整个人也吐出一口浊气，幽幽醒转过来。
“姑姑？”
杨若晴扶着杨华梅，仔细辨认着她的眼睛。
杨华梅眼珠儿转动了几下，“晴儿。”
“诶，我是晴儿，姑姑醒了。”
“梅儿梅儿，你可算是有声响了，先前好一阵你就跟失了魂似的，娘都要被你吓死了！”
谭氏挤开杨若晴，扑到杨华梅跟前抱住她的肩膀扯开嗓子就是一顿嚎。
杨华梅却有些恍惚。
第6965章 魂出窍啦？
“娘，栓子呢？”她愣愣问。
谭氏的哭声戛然而止，因为杨华梅醒转的那点喜悦顿时也烟消云散，乌云再次爬上她的脸，她戳着杨华梅的脑门咬牙切齿的骂：“你这个不争气的东西，烂泥糊不上墙，都啥时候了还惦记着栓子？活该你被老王家人踩得死死的啊！”
杨华梅晃了晃，又看到床前站着的杨华忠他们，这时候似乎才想起什么来。
她抬手揉着自己的脑袋，皱着眉满脸疑惑的说：“我想起来了，因为人参的事儿我被气的跑回了娘家，栓子上昼过来了一趟听我说要分家他掉头就走了，可为啥方才他又来了呢？“
“他魂来了，你个不争气的这是想他想出幻觉来了！“谭氏没好气的又骂了句。
杨华梅却仰起头望着谭氏，脸上都是坚持：“娘，不是幻觉，栓子先前真的在这儿呢，他说他上山去给我挖野山参去，把他爹偷我的那两棵给补上，等补上了就来接我回去……“
“你这闺女睡糊涂了，净说梦话！“
谭氏都不耐烦听跟王栓子相关的一切，横竖在老太太的心里，这婚必须离了，趁此机会打铁趁热一刀两断！
“娘，我真的没说梦话，我连谁都没睡啊，一直睁着眼的啊！栓子真的来过了，刚刚才走……“
谭氏摇头，背过身去不想搭理杨华梅了。
鲍素云拉着杨华梅的手柔声说：“梅儿，你别激动……“
“五嫂你也没看到栓子吗？“
鲍素云迟疑了下最后还是摇了摇头：“梅儿，我们打从晌午之后就过来的，期间一直都在，压根没见到栓子进来。“
“啊？“
杨华梅傻眼了，愣愣望着鲍素云。
五嫂跟三嫂一样的人，刀架到脖子上都不会撒谎的主儿。她说栓子没来过，那就是真的没来过。
可自己真的看到了啊，就在刚刚，他从门口进来笑眯眯的，跟往常一样很好脾气的跟她说着话。
杨华忠他们也是面面相觑，显然在三个哥哥眼中，她这就是走神走出幻觉来了，毕竟心中最盼望的? 肯定就是王栓子能过来哄她劝她将就她嘛！
但大家伙儿望了，这屋里还有一个最喜欢说大实话? 还有一些别人不敢说的话的人。
“天哪? 我晓得了！“
没错? 发出这个惊呼声音的人不是别人? 正是那位勇士刘氏。
“你别一惊一乍的行不？我妹子才刚醒！“杨华明扭头不悦的瞪了刘氏一眼。
他来骂? 总比别人骂更好。
“你瞪我做啥，我是真的晓得啊！“刘氏大声说? 因为太过激动? 脸扭曲了。
“四嫂，你到底晓得了啥？快说啊！“
就在其他人都觉得刘氏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时候，当事人杨华梅却跟溺水者抓住了一根浮板似的赶紧追问。
刘氏便顺着这追问拨拉开杨华明杨华洲，挤到杨华梅跟前。
刘氏的脸差点凑到杨华梅的脸上? 眼睛里冒着探索发现了奥妙的精光，兴奋的说：“梅儿啊，这人有三魂七魄? 指不定先前真如娘说的那样是栓子的魂魄来找你了呢？“
“啥？“杨华梅的脸色猛地变了，瞳孔也骤然收缩。
刘氏不知死活的接着说自己的分析：“先前好一阵我们闹得不可开交你都没反应，就好像一个人独处一间屋子似的? 搞不好你的魂儿也出窍了刚好就能看到栓子……“
“啪！“
一只鞋底板子拍在刘氏的脸上。
半边脸顿时红了。
她还没反应过来，谭氏举着鞋底板子如狂风骤雨般拍打下来，打得刘氏嗷嗷的叫，抬着双臂护着脸和脑袋边叫边往后退。
杨华明也是气得不行，“这个不争气的婆娘啊? 不说话能把你憋死还是咋地！该打? 打死拉倒，；老子下半辈子做鳏夫倒清净了！“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刘氏这回说的这番话真的是失道失到外太空去了。
别说杨若晴了，就连杨华忠都没有去阻止谭氏。
就这样，刘氏硬生生被谭氏打得满头包，还骂了个狗血淋头，最后被撵出了东屋。
谭氏喘着粗气坐回了床边，气得话都不想说。
而床上的杨华梅则开始不安起来，她突然揭开被褥就要穿鞋下地，谭氏这才重新说话。
“梅儿啊，你要穿鞋上哪去啊？“
“娘，我不放心栓子，我得回去看看他！“
“你也真是的，他都跑去学堂躲清静了，有啥不放心的？“
“不，娘你不懂，我突然就有种不好的预感，这眼皮子也跳的不好……我要回去，要回去啊！“
杨华梅发起狠劲来，谭氏的体格咋能拦住，老太太哭着喊着让杨华忠他们都过来帮忙。
几兄弟把杨华梅控制住，杨华明更是急吼吼说：“你四嫂说话就是放屁，你还当真了？千万别啊！“
杨华忠也杨华洲也都如此说辞，反正刘氏说的荒唐话也不止这一句两句，大家伙儿都不把这当回事儿。
杨若晴也跟着劝，“姑姑，永智堂哥和大安都去老王家找姑父了，指不定一会儿就回来了，你别急嘛，要不先吃点东西恢复下体力？“
这番话突然提醒了谭氏，“梅儿啊，你都一天没吃东西了，这是要活活饿死吗？你死了娘也不活了，娘跟你去！“
“娘，你叫梅儿吃东西就直接叫，用不着说那些死啊活的。“杨华忠提醒道。
谭氏狠狠剜了杨华忠一眼，你懂个屁？都这个时候了就得给你妹子下猛药。
“我吃不下，一点儿都不饿……“
“梅儿，你不是最喜欢吃五嫂做的蛋炒饭么？五嫂这就去给你做一碗你吃几口好不？“
“老五媳妇你别问了，赶紧去做吧！“
谭氏大声说，鲍素云连微微红了下，但还是麻利的起身往外走去跟对屋刘氏那里借灶房了。
鲍素云前脚刚走，后脚大安和杨永智就一起回来了。
两人都气喘吁吁的，杨永智鼻子有后遗症，进门就捂着口鼻吸着鼻子很痛苦的样子，大安跟屋里众人说：“姑父……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