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31章 做菜如做人
泥鳅钻豆腐，跟温水煮青蛙，是同样的道理。
杨若晴喜欢做菜，做菜如同做人，你细品，其间蕴含的道理大同小异。
拿杨华梅来说，她就是这豆腐里的泥鳅。
老杨头和谭氏就是两块老豆腐。
两口老豆腐给了她这条泥鳅错觉，让她觉得日子可以一直这么随波逐流的过下去，而且越过越好。
可她忽略了周遭的环境都在变，父母会老去，子女要成长，赚钱的人少了，花销却一天天增长。
在这个过程中，作为夹在中间像奥利奥饼干似的他们，便是家里的中流砥柱。
想要家里日子过得好，开源，并伴随着节流。
但显然，不管是王洪全还是王栓子都没有那个能力。
节流？
更谈不上。
对两小子的无限溺爱，纵容了他们的贪婪和懒惰，典型的享受主义，让这个原本就走下坡路的家庭越发雪上加霜。
赊账都要给小黑烀大猪蹄子吃，而且还是紧着他一个人吃，其他人连口汤都捞不到。
错，大错特错，他们已经在自食恶果了，但这，只是一个开始！
……
围猎场另一侧。
“对准腹部，射击。”
“不要停，连射。”
呼喝声不停，一群人围着一只棕熊大喝着。
棕熊在熊类中，都属于很强势的种类，它位于食物链的顶端，在丛林之中，除了顶级虎王以外，几乎没有像样的对手。
但，再强的食肉动物，遇到人类这种能使用工具的两脚生物，也会败下阵来。
“好了，棕熊没气了，木景卫，你去割下熊耳。”
木景安双手负在身后，吩咐道。
木景卫走上前，手掌握着一口锋利的短刀，另一只手抓住熊耳，很快就将其切割下来。
狩猎的规矩，不需要拿出整只野物，只要用耳朵来证明已经猎杀野物即可，过后，可以再派人进去山林中拖出猎物。
“少爷，这只棕熊能拿很多票啊。”木景卫手上沾满了血污，但脸上却挂着惊喜。
“运气还算好，咱们遇到棕熊出行猎捕食物了。”木景安笑了笑。
“是啊，少爷，要是再晚一些，棕熊吃够了食物，回去洞里冬眠了，我们就见不着它了。”木景卫点头表示赞同。
“少爷真厉害，跟着少爷无往不胜啊。”
“木景家这次拿更多票数了，这都是少爷的功劳。”
“少爷英明神武，区区棕熊，少爷弹指间灰飞烟灭。”
旁边顿时响起了一片吹捧声。
木景安的眼睛眯了起来，他虽然心中喜悦，但表面上却不露分毫。
原本他被击败捆绑的愤怒也渐渐消散了些许。
“低调，咱们不要显露出猎捕的猎物，以免某些人不服气。”木景安淡淡道。
木景卫一行人自然是心领神会。
木景安所说的某些人嘛，当然不是伯颜乐那些人，而是呼延临那些木华家的人。
王室的人固然十分的可恶，但更加可恶的是，那些名义上的所谓盟友，打着盟友的幌子，实质上悄悄的做着损害盟友的事情，那样的人是最让他不耻的。
“少爷，少爷……”
木景安正在陶醉之时，忽然耳边传来了叫声，听声音，似乎不是什么坏事。
现在木景安最不想听到的就是坏消息了，他睁开眼，看见一名属下快步走来，脸上带着喜悦之色。
“什么事？不是叫你在外围警戒吗？怎么跑回来了。”木景安抬头问道。
“少爷，是喜事，我在外围见到了木婉姑娘。”属下气喘吁吁的说话，他一得到消息就快步奔来了。
“真的吗？那敢情好。”木景安脸上现出喜色。
他先前还在思量，当时从野人岭上撤走之时，木婉柔一行人去了哪里，会不会有什么不测？
没想到，这么快就和木婉柔相遇了，而且多半是在呼延临前面跟木婉柔遇到的。
“快，她人在哪里？”木景安急促道。
“他们在前面歇息呢，说是走了大半晚的路，累了。”
“也罢，我自己过去吧。”木景安转念一想，也是，现在夜晚刚过去，天边朦胧有一些亮光，要是走了大半夜没停，的确是累坏了。
这样一来，机会不就来了。
木景安眼睛一亮，他等待的最好时机就在此。
终于没有碍眼的呼延临在旁边了，他可以独占木婉柔的时间。
木景安快步赶到之时，就看见木婉柔一行人坐在树桩上面，拿着竹筒在喝水。
“木婉姑娘。”木景安叫了一声。
“我还想着去野人岭上寻一寻木婉姑娘，幸好天可怜见，我们又在此相遇了。”木景安走过去道。
木婉柔唇角露出一丝笑意，柔媚的双眼，眼波流转间，风情万种。
“多谢木景哥哥的关心，小妹我已经平安无事了。”
她内心却在冷笑。
木景安嘴上说着关心的话，当日野人岭上草原神鹰来袭之时，怎么就只顾着自个逃命呢。
什么过后想去野人岭上寻人之类的话，都是假的……过后再去，黄花菜都凉了，人也早死透了，去了除了收尸，还有什么用呢。
“当日木婉姑娘你从哪里下山的？我怎么没见到呢。”木景安问道。
闻着木婉柔身上传来的香气，看着她柔媚的模样，木景安却没有彻底迷失，他这句话就是试探的，只是想解除心中的疑惑。
因为按理说，当时木婉柔不可能很难毫发无损的离开野人岭，就算成功的从山上下来，也会遭遇到伯颜乐等人的袭击。
那么，木婉柔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我哪里敢下山，当时我找了个地方躲起来，到了晚上，我们就从野人岭上下来了。”木婉柔叹气道。
“没遇到什么人吗？”木景安道。
“遇到了啊，就是你们。”
“我指的是，你下野人岭的时候，有没有遇到别人呢，还有那些草原神鹰和猿猴，都不见了？”木景安道。
“没有遇到别人，那些野物也都不见了……”
木婉柔说到此处，语气顿了顿，眼眸微眯道：“怎么？你怀疑我？那一会儿我就走。”
“怎么会，我是想弄清楚那些草原神鹰还会不会出现。”木景安干笑了两声。
第6832章 头筹
“会不会出现……我可不清楚。”木婉柔冷哼一声道。
“木景少爷，喝口茶水吧。”小巧看场面尴尬，随手端着一只茶杯递过来。
木景安顺手接过，就灌了一大口，来掩饰自己的尴尬，他多问了几句，没想到把木婉柔给惹火了，他本意可不是这样。
他还是喜欢木婉柔的，更重要的是，木婉家可是大蒙部内都有名的经商世家，有钱的很，要是跟木婉家联姻，借助木婉家的财力，能做多少大事啊。
就为了这个，也不能惹恼木婉柔。
那么接下来该怎么化解尴尬，讨好木婉柔呢。
木景安脑子刚转悠到这里，就感觉到眼前一阵发黑，视线外的景物像是布满了方格状的迷雾，随后，天旋地转……
小巧顺手一抄，将快到掉在地上的茶杯接住，冷笑一声道：“这茶杯很值钱，可不能让他摔碎了。”
木婉柔却有些意兴阑珊的望着远处发呆：“这些男人，没一个真心的。”
“嘴上说的好听，实际上，馋你的身子，馋你的钱！”
另外一边，望着满地躺倒的身影，伯颜乐满意的笑了笑。
她易容成木景安的看守，回来禀报引走木景安，再略势小计，就将一群人放倒了。
“收获不小嘛，连棕熊都有，果然是很精通狩猎的队伍。”
伯颜乐拿走木景安等人所有的狩猎成果，这才扬长而去。
直到远离了此地后，伯颜乐才换掉易容，跟木婉柔见面。
只是她看到木婉柔心事重重，不太高兴。
“怎么回事？”伯颜乐走上前。
“你说，是不是男人都没有真心？”木婉柔道。
“什么是真心？”伯颜乐反问。
“就是不掺杂一点杂念的，喜欢一个人。”
“或许有，但我没遇见过。”伯颜乐低声道。
“也是，这样的人，太稀罕了，是我想的太多了。”木婉柔自嘲了一句，她深吸了一口气，觉得还是自己要求太高了。
只是，终究意难平。
“你没想太多，每个人都有追求幸福的权力，即使是家族，也不能束缚你。”伯颜乐想了想道。
“可是，家族培养了我……我不能忘恩负义……”木婉柔眼睛一亮，旋即又暗了下去。
“那你以后好好补偿一下家族就好了，没必要为了家族牺牲自己，女人不是祭品。”
伯颜乐继续道：“我认识很多活得通透的女子，她们能自己掌控自己的命运，要是没有那个真心人，又何必非要嫁人呢。”
“这世间，缺了谁，都无所谓，别人不在意你，你自个如果都不在意自个，那就只能沉沦了。”
“我明白了，但我怎么才能挣脱束缚呢？”木婉柔目光再次亮起。
“你自己自然很难，但你可以借助外力，这次不就是个极好的机会嘛。”伯颜乐唇角上扬道。
“是啊，很好的机会呢。”木婉柔眼眸微眯。
本来，她的命运已经是注定的了。
在这次围猎节过后，家族族老们就要决定跟哪一个家族联姻了。
她不是嫁给木景安就是呼延临，不会有第三个人。
但这两人，她一个都不喜欢。
要是没有这次围猎节，她还谈不上有多讨厌。
但围猎节之中发生的种种事情，将木景安和呼延临两人的真面目扒得一干二净。
在草原神鹰和长臂猿猴群袭来的时候，他们丢下她逃命的样子，已经深深的烙印在她的脑海。
这也是她答应伯颜乐，跟他们合作的缘由之一。
正如伯颜乐所言，自此以后，她的命运，自己掌控，再也不会被家族主宰了。
……
“我们来盘点一下这次的收获吧。”
收拾了一番后，伯颜乐，卓娅以及木婉柔等人在一处隐秘之地聚拢了。
“他们绝不会想到，我们会回到野人岭。”呼兰琴脸上露出笑容。
自从木婉柔替她出了口恶气，放倒了华清素以后，她的心情跟着好起来了。
“对了，柔姐，华清素会不会被猛兽吃进肚子里？”呼兰琴忽然想到一个问题。
“不会，伯颜哥的迷药，只能管一会儿，就会自行解除的。”木婉柔摇头。
“可惜……要是猛兽把她给吃了，该有多好！”呼兰琴砸巴了一下嘴，心头暗自觉得可惜了。
“可不能让她被猛兽吃了，那样，我们的票数会不算数的。”木婉柔道。
其实华清素死不死，她可不在乎，但规矩就是不允许害人性命，当然，意外造成的那些猛兽袭击人，不在其列。
这也是伯颜乐不承认草原神鹰和长臂猿猴袭击人类，跟她有关联的缘由之一。
“好了，不谈她，我们还是聊正事，盘点一下收获。”伯颜乐道。
“收获都已经盘点好了啊，我看，我们至少能在总票数上获得一多半。”小巧眨巴着眼睛道。
“那就好，既然已经盘点完毕，我们休息一阵子，准备离开围猎场，这次的围猎节狩猎快要结束了。”伯颜乐淡淡道。
到了此时，围猎节已经进入了尾声，接下来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安全离开围猎场了。
“他们会不会守住几条道，不让我们出去？”卓娅担忧的问道。
“他们定然不会甘心，但守住通道的做法毫无意义，我们不用担心太多，只要一起冲出去即可。”伯颜乐眼眸微眯。
“好，那就跟他们硬碰硬的来一场。”卓娅很有精神。
她原本以为这次的围猎节狩猎，会是一场恶战，但没想到，在伯颜乐的安排下，她全程都是打酱油的状态。
事先做的一切准备，居然都无效了。
现在到了最后关头，如果能真刀实枪的斗上一场，也挺不错的。
“吃饱喝足，休息一阵，等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就出发返程。”伯颜乐道。
天色渐渐的临近下午，围猎节也进入最后的关头。
高台上，十几张长桌依次排开。
正中间的正是呼兰王，他面无表情的望着前面的道路，一言不发。
旁边坐着的是木华家主和木景家主，他们两个家族是贵族中最有势力的，而其余坐着家主背后的家族势力都远不及他们。
第6833章 猪肚子风波
“王上，今年的王室队伍，人才济济啊，看来，我们这些老古董该退出咯。”木华家主伸手摸着自己一把黑色的胡须。
“木华家也不弱，听说你家那位麒麟子，得到了可汗的亲口称赞。”呼兰王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殷红如血的葡萄酒。
“都是可汗厚爱，惭愧，惭愧，无需多言啊。”木华家主明明得意，却表现出了镇定之色。
在他两人说话之时，其他家主都凝然的望着围猎场出口通道的位置，没有说话。
时间一点点的推移，距离围猎节狩猎结束的那一刻越来越近了。
忽然，通道上出现了很多身影。
看到新出来的是呼延临，木华家主顿时喜形于色。
看来，这一次真的稳了。
这一次的票数分配，木华家绝对能分到很大一块的。
“看来让木华家拔了头筹啊。”
“是啊，木华家实力果然雄厚。”
“木华家出了个麒麟子，厉害！”
其他家主纷纷低声交谈，他们不时抬起的目光望向木华家主，尽是羡慕。
……
老王家。
夜饭桌上，小黑看着面前简简单单的一碗炒白菜，一碗腌白菜，一碗红烧豆腐，气得把手里的筷子插在米饭的正中间，做成一个插米上香的造型。
“黑儿，筷子不能摆成那样，好好在手里拿着。”
王洪全趁着王栓子和杨华梅还在灶房没过来，赶紧提醒小黑。
小黑却偏不拔下来，并一脸忿忿道：“这没寒酸的饭菜，连点肉味儿都没有，叫我咋吃？”
“你昨日不是还去你四舅家吃了大鱼大肉回来么？咋今个就不能吃清淡点？”王洪全问。
小黑翻了个白眼：“昨日是昨日，今日是今日，这菜也不叫清淡，这菜一点儿油水都没有，是给死人吃的……”
“照你这么说，我们天天吃这菜那我们都是死人？”
小黑听到后背陡然响起的质问声，吓得赶紧把筷子从饭头上拔下来，拿着手里，眼珠儿骨碌碌的转。
杨华梅把一碗辣子炒猪肚条重重放在桌上，瞪着小黑，“天天就是想着吃香的喝辣的，要不是看你这两天都老老实实跟你爷去认咱家的田地，这猪肚条我嗅都不让你嗅！”
“少说几句，都吃饭吧！”
王洪全和了把稀泥，赶紧往小黑碗里夹了两筷子猪肚条。
小黑眼睛冒光，赶紧往嘴里大口扒拉。
杨华梅把王栓子的饭递给他，并给他也夹了一筷子猪肚条，“栓子你吃。”
王栓子却要把自己碗里的让给杨华梅，杨华梅摇头。
小黑扭着脑袋左看右看，端起自己的碗伸过去：“你们都不爱吃给我吃，我爱吃！”
王栓子和杨华梅同时看向小黑。
小黑莫名打了个寒颤，赶紧缩回碗埋下头不敢吱声。
而这边，两口子也没了推让的心，四个人一人坐一方，沉默的扒拉饭菜。
片刻后，小黑拿筷子在装猪肚条的碗里翻检了几下，“不对呀，这不对劲！”
“你又咋啦？”杨华梅没好气的问。
小黑指着那碗：“这份量不对劲，娘肯定藏了一半在灶房，我去找！”
“你给我回来！”
王栓子把筷子往桌上重重一拍，厉声呵斥。
小黑脚下一僵，委屈的转过身，嘴里还在咕哝：“娘藏肚条要吃独食，这不公平……”
杨华梅气得翻白眼，她感觉自己的肺泡都要炸开了。
“没错，是还有一半猪肚，是我让你娘收起来的，因为那一半猪肚要留到过年作用，你这会子别惦记！”王栓子冷着脸子说。
“哦~”小黑耸了耸肩膀，重新坐了回来。
过年吃那就过年吃呗，横竖肥水不落外人田都得进我的五脏庙，嘿嘿。
小黑接着扒拉起来，王洪全还在帮小黑夹猪肚条，王栓子看不下去了。
“爹你看他那个护食的样子，恨不得把猪肚条抱在怀里，还用得着你夹？快别夹了，你自己也吃点吧！”
王洪全嘿嘿一笑：“我吃个啥？小黑吃了比我吃了我还高兴。”
小黑抬起头，腮帮子撑得鼓鼓的，跟王洪全那拖长着嗓音带着撒娇的口吻道：“爷不用吃，爷年轻时候吃过瘾了……”
王洪全愣了下，随即笑着点头，“我黑儿真会说话，对，爷年轻那会子吃够了，这会子轮到你吃。”
王栓子冷笑，“那照这么算，小黑你还年轻，将来有的大把机会吃，你也别吃了，让我和你娘吃了吧！”
小黑一怔，满脸迷茫，好像陷入了王栓子这个话套子里面拔不出来。
但他又不想把怀里的猪肚条让给王栓子和杨华梅，所以当下那表情就跟蹲了两个时辰的坑结果发现还是拉不出来的那种痛苦而纠结的表情一模一样！
王栓子看得眼神越发冷淡下去。
杨华梅更是看都不想看这个儿子。
好吃懒做，自私自利，脑子还这么笨，栓子两句话就让他答不上来，都吃狗肚子里去了！
夜里回到屋里，杨华梅在铺床，王栓子坐在床边的小凳子上烫脚。
洗脚水里加了艾草，这对王栓子的身体好。
“栓子，你先前为啥要跟小黑那撒谎？明明那半只猪肚子咱不是留着过年，而是明日要拿去……”
“梅儿，有时候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也需要一点善意的谎言。”
杨华梅扭头看了眼他，点点头，转过身去接着铺被褥。
屋里陷入短暂的沉默，片刻后，杨华梅又幽幽开了口：“明日……我一想到要去见那个人，我就烦。”
王栓子也苦笑，“委屈你了梅儿，咱给大姐那捎了信，她明日一早就过来到时候陪你一块儿去镇上。”
杨华梅叹口气，“栓子，你说咱上辈子是不是欠了他们的？”
王栓子笑了笑，“或许吧！不管咋样，既然捎了口信给你，那就得去看看。”
“都到了这个份上，咱要再不去，这世上恐怕就没人愿意去了。”
……
翌日，天麻麻亮，王栓子的大姐和大姐夫就来了老王家。
杨华梅天没亮就起来了，把家里剩下的鸡蛋煮了几个，用帕子包了两三层，又用竹筒灌了满满一罐子热水带在身上，三人匆忙动身。
第6834章 双全之策
此时，除了小黑还在呼呼大睡，王栓子和王洪全都起来了。
父子两个送杨华梅他们到院子门口，王栓子倒还好，只是跟大姐夫那里叮嘱路上慢点儿，注意安全。
王洪全则不然，老汉偷偷将大闺女拉到一旁，“梅儿脾气暴躁，逮谁都发飙，跟自个亲生儿子小黑那都没耐心，这到了镇上有啥事儿你拦着点儿，别让她由着性子胡来。”
“还有啊，人命关天，你得记住咱老王家最缺的是啥，那就是人丁，尤其是男丁！”
“行了行了爹，你别整那些有的没的，该咋整梅儿和栓子有数……”
“你咋回事？我是你爹还是栓子是你爹？爹的话你都不听了？”
栓子大姐只能闭嘴，耐着性子听王洪全老汉啰嗦了几句，直到那边杨华梅喊她，这才得以脱身。
……
骆家，骆宝宝第一个吃完早饭，她将自己的碗筷率先送去灶房并自己撸起袖子洗干净放回碗筷橱柜里后，步伐轻快的回了前院。
手里端着一只大木箱子。
堂屋里，杨若晴他们还在吃早饭，看到她这样，王翠莲率先问：“我的宝，你端那么大一只木箱子是要做啥？”
骆宝宝步伐不停的往前走，“这是我幼儿时玩过的玩具和布偶，我如今长大了不玩这些了，搁在那里怪可惜的，不如送去嘎婆那边，给福娃和娇娇她们玩。”
最后一句话音传来的时候，人已到了院子中间。
王翠莲哭笑不得，“这孩子，要送也叫你大爷爷帮你搬啊，那箱子看着都沉。”
杨若晴笑着道：“没事儿，看她端的气都不喘一下，那丫头力气大着呢！”
王翠莲道：“力气再大也是个女娃娃，到时候像她爹那样练出满手臂的肉疙瘩，就不好看了。”
杨若晴笑得差点噎住。
拓拔娴也被逗笑了，“嫂子，你说话太逗了。”
王翠莲自个都笑了。
骆铁匠道：“你就瞎说，棠伢子那不叫肉疙瘩，叫肌肉，你懂不懂？”
“唱戏的时候你也没少去听，那关羽挎着战马，手里的大刀几百斤重，做大将军的人手臂上没点肌肉别说上阵杀敌，连刀都拿不住，还打个屁的仗？”
王翠莲赔着笑，“我当然晓得棠伢子的力气，我的意思是，咱宝是女娃娃，女娃娃要那么大的力气那么粗的手臂做啥？”
骆铁匠好像还真就跟王翠莲杠上了，“女娃娃咋啦？女娃娃手臂粗力气大不好吗？女娃娃拳上能立人肩上能跑马多好？走在外面谁敢欺负？”
杨若晴憋笑憋到肚子疼。
“大伯，你这话可千万别让她听到，不然得跟你急。”杨若晴说。
拓拔娴也若有所思的道：“女孩子家，武力和智力两者都要兼备才好，女张飞不可取，还是稍微秀气一点好。”
毕竟，孩子长大了终究是要成家立业，而男人看女人第一眼说白了都是始于容貌的。
纵使你这个女子心地再善良，品行再端庄，可外表长得跟一只铁皮桶似的，男人也会望而却步，你连入围的机会都没有。
“晴儿啊，我听宝提起好几遍，说她年后就要去南方投军，还得女扮男装去？到底是开玩笑呢，还是真有这回事儿啊？”骆铁匠话锋一转，在饭桌上着重询问这事儿。
拓拔娴，王翠莲也都收敛了神色，齐刷刷看向杨若晴。
从他们仨的神态间，杨若晴看到了如同复制般的不舍和不赞同。
杨若晴也正色下来，跟面前的几位长辈道：“这话，她不是开玩笑，是认真的。”
“啊？”
王翠莲的神色更慌了。
“为了去南方投军，她已经不下好几回写信给她爹，还有她两个哥哥说这件事，目的就是为了征询他们的同意。”
“那他们仨都同意了？”拓拔娴问。
杨若晴道：“棠伢子自己就是个战场狂人，打小就把这丫头往女将方面去培养，他是肯定同意的。”
“辰儿和大志呢，在跟我的书信里坦诚过，他们起初都是不赞同的，辰儿是知道战场的危险，不想他唯一的妹妹去以身涉险。”
拓拔娴赞同辰儿的意见，并道：“我们家都已经有风棠和辰儿父子两人投军，宝宝就不要再去了。”
杨若晴点点头，“而大志呢，也跟辰儿差不多的想法，只不过，他们两个都异样的宠妹，这妹妹呢，为了争取他们的支持，书信是一封接一封的恳求，甚至还亲自去了扬州。”
“大志那边已经是缴械投降站在了丫头那边，辰儿还在坚持，我跟那丫头说了，咱家做大事都不准武断，一家人参与投票，少数服从多数就通过，不然就被否决。”
“这主意好！”拓拔娴凤眸微微一亮。
“那眼下票数如何？”
杨若晴笑了下，“刨去她自个，辰儿暂且中立，眼下她有俩票。”
拓拔娴看了眼同桌的骆铁匠和王翠莲，“我们仨加起来已经三票。”
杨若晴道：“我也跟你们一个阵营，四票了。”
骆铁匠道：“二比四，就算辰儿站她那边，也是三比四，她输了，去不成，哈哈哈。”
“去不成会不会闹哦？我既舍不得放她去，又担心她安危，强制留在家里看到她闷闷不乐，我也不痛快，真是让人左右为难啊！”
拓拔娴玉手轻揉着额头，很是苦恼。
其他人也好不到哪里去。
天下的父母，除了个别败类，其他的谁不疼爱自己的崽？
杨若晴看了眼院子里，估摸着骆宝宝一时半会是回不来。
“其实，我这些时日也一直在琢磨这件事。”
“我想弄个两全之策，既能满足她带兵杀敌做女英雄的心愿，又能将她留在咱身边，大家说好不好？”
“那还用说嘛？要是有那样的两全之策当然好啊！”王翠莲激动的说。
“晴儿，到底是咋样的两全之策啊？趁着她还没回来，赶紧跟咱说说。”骆铁匠也迫不及待的追问。
杨若晴沉吟了下，却摇了头，“暂时还不能说，等时机到了，你们自然就晓得了。”
第6835章 见一个人
既如此，三位长辈也不追问，反正他们只要知道晴儿正在酝酿一个两全之策就行了。
与之同时，杨华梅一行三人已经以最快的速度到了清水镇。
板车打从镇子南门进，从白梅斋门前经过的时候，杨华梅扭头打量着贴了封条的两层铺子，心中很不是滋味。
“哎，这当初要是不莽撞，不打伤他四舅和两个表哥就好了，那这会子大腊月的生意肯定好！”
杨华梅只是在心里遗憾的想着这些，而边上的大姐是个口直心快的人，直接就说出来了。
“大白可真是不让人省心，这铺子封掉不晓得耽误多少生意，少赚多少银子！”
杨华梅的脸已经在扭曲了，因为她好像听到了银子的声响。
哗啦啦。
银子来了，接着又掉了个弯儿流去别处了。
那个心哟，疼的……喘不过气了。
偏偏栓子大姐还在不知死活的唏嘘着，边上的大姐夫扯了扯大姐的衣裳角，朝她摇了摇头。
大姐意识到什么，这才闭了嘴。
大姐夫说：“梅儿，咱还是抓紧功夫做正紧事吧。”
杨华梅回过神来，强撑着朝他点点头，“走吧，人就在前面那家客栈里。”
三人很快就到了杨华梅说的那间客栈。
客栈的名字叫‘有客来’，从外面看很小，临街两三间铺面的样子，后面带一个小院子。
“这都腊月二十五六了，还有几天就要过年，客栈咋还没关门呢？”大姐问。
大姐夫说：“这说明人家掌柜的豁得出去啊，大腊月的人家都在家里忙着过年他还在忙着赚钱，有干劲。”
大姐点头，“对，做生意就要这样做，开一天门关三天，肯定关门大吉。瞧瞧，这一直开着，可不就等到了客人嘛！”
里面那位，都在这里投宿将近五天了。
“大姐，大姐夫，你们在里面大厅等我吧，我自个去见她。”
大姐夫点头，他是个男人，不去也好，去了也不知说什么。
大姐挽住杨华梅的手：“我来都来了，就跟你遗爱库尔进去吧，有啥事儿咱呀好有个照应。”
杨华梅有些为难，她想着家丑不能外扬。
“大姐，我快去快回，你还是跟姐夫在这儿等我吧！”
杨华梅转身匆匆往铺子后院去。
大姐撇撇嘴，嘀咕道：“都啥时候还死要面子活受罪？还不要我去，打量谁不晓得老王家那点破事？”
大姐夫拍了拍大姐的手臂：“你少说两句行不？这是老王家的事……”
“我也是老王家的人啊，哦，想要人陪着赶路就想到了咱，到了门口用不着咱了就要打发咱？把咱当啥使唤了？”说起这些，大姐很是忿忿。
大姐夫也不好多说妻子什么，因为，妻子的抱怨也不是凭空来的。
大腊月里，谁家不是一摊子事要忙呢？
小舅子一句口信，自己和妻子立马就放下手里活计推着板车赶来了，茶都没喝老王家一口。
到了客栈里，却不让进去，说是让歇息，说白了还是不想他们知道的太多。
可该知道的，之前不都知道了吗？难道还差这么一点点？
没一会儿，杨华梅竟然去而复返。
两口子赶紧收起了思绪，恢复了正常神色。
栓子大姐还走上前几步：“这就完事了？”
大姐夫跟在后面道：“完事了咱就回家去吧，家里还有一摊子事呢！”
栓子大姐扭头看了眼自家男人，随即附和道：“完事了那肯定回家去呀，这里天寒地冻的，刚我问了下，一壶茶都要十文钱呢！留在这里卖孬哦！”
杨华梅听着这二人一唱一和，晓得他们这是有些不高兴了。
她涨了个脸红，跟他们夫妇这支支吾吾道：“对不住啊大姐，大姐夫，这大冷天的把你们两个大忙人给喊出来，我心里实在过意不去……”
“梅儿，客气话咱就不说了，反正来也来了，那啥，你要是完事了咱就回吧，不跟这磨叽。”栓子大姐的态度已经是不冷不热。
这已经是很好不过的了，若是换做栓子二姐，估计早跳着脚指着杨华梅鼻子骂了。
当然了，栓子二姐也不会过来，自打上回因为大白的事情她又回来了一趟，结果又跟杨华梅大吵了一架后，她就扬言以后要是再回来她就是狗变的！
所以，连年节礼都没往娘家送，打定主意要断了娘家这条路。
“大姐，先别急着走哇，我这事儿……还没办呢！”
杨华梅见栓子大姐扭身往客栈门口去，急得赶紧拽住对方手臂，小声央求。
“啥？你这都去后院小半天了，咋还没办妥呢？”栓子大姐一脸困惑。
大姐夫也是费解的皱起眉头。
客栈里的伙计早就打发回去了，掌柜自个抄着手坐在柜台后面眯着眼养神。
不时睁开一条眼睛缝瞅一眼这边拉拉扯扯的三人，在心里猜测着这三人跟后院那个住店的女人到底是啥关系。
这边，杨华梅被店掌柜异样目光打量着，很是尴尬。
她侧过身去挡住掌柜的目光，压低了声跟栓子大姐说：“我到了那屋门口，这心里就打鼓，想要说的话也忘了个精光，大姐，还是你陪我走一趟吧，求你了！”
栓子大姐终究还是陪着杨华梅去了后院。
栓子大姐夫找了一张凳子坐下来，刚把戴在头上的帽子摘下来放到桌上，店掌柜出了声：“客官，要来壶热茶不？”
栓子大姐夫晓得这热茶要十文钱一壶，可不给你白喝。
他摆摆手：“不要了，我自个带了热水。”
他拿出挂在腰间的小竹筒，刚要拧开，店掌柜从柜台后起身：“对不住了客官，劳烦你挪一挪，那些桌椅是给住店和吃饭的顾客准备的……”
栓子大姐夫看了眼这空荡荡的大厅，“你这不是没客人嘛？我坐下怎么了？”
店掌柜没吱声，但却抬手朝门口做了一个“请出去”的手势。
栓子大姐夫受不了这白眼，抓起桌上的帽子啐了口，气呼呼出了客栈，在对面的街道边上蹲了下来。
“狗眼看人低的铺子，啥狗屁玩意儿，大爷不稀罕！”
第6836章 再见红梅
客栈后院拐角的一间客房里，杨华梅姑嫂看着面前床上躺着的那个女人，瞠目结舌。
距离杨华梅上回去县衙探监，已经过去小半个月了，红梅整个人已经瘦到脱了相。
床上被褥皱巴巴的，床前地上摆着好几只痰盂，还有打碎的碗片，掉落的头发……
各种污秽物混合在一起，说是客栈提供给客人下榻落脚的客房，可却跟猪圈相差无几。
“我的天，这人咋还掉包了呢？”
栓子大姐见到红梅的日子更远，上一回见到红梅还是在白梅斋鼎盛的时候。
红梅穿着鲜艳的红裙，画着淡妆站在柜台后面拨弄算盘。
乌发堆成的发髻上面插满了银晃晃的朱钗首饰，脖子上，耳朵上，手指头上，点点珠光，亮瞎了她的眼。
这会子再见，蓬头垢面，就剩一层薄皮包裹着一副骷髅架子了。
眼窝深陷，眼睛周围一圈黑，嘴角乌青，头顶死兆星。
她们姑嫂进屋的时候，床上的红梅是躺在那里闭着眼的。
听到屋里的响动，她缓缓睁开了眼，当看清床前的来人时，红梅黯淡的眼中露出一丝微弱的光亮，她挣扎着把手从被窝里伸出来，伸向杨华梅，干裂的嘴角轻颤，发出沙哑又微弱的声音：“婆婆~”
杨华梅从震惊中回过神，红梅的那句“婆婆”让她特别的抗拒。
她往后退了几步，尖着嗓子边摆手边摇头：“你别瞎叫，咱啥都不是，我就是接到消息顺道过来瞅瞅……”
“婆婆……”
红梅又叫唤了一声，她艰难的支起上半身坐起来，脸颊上滑下两行清泪。
“你是大白的亲娘，我是大白的女人，你就是我名正言顺的婆婆……”
“就算、就算你不想承认我，可你大孙子你总不能不认吧？”
红梅把被子往下推，露出她的肚子。
好家伙，这肚子已经显怀了。
杨华梅傻了眼。
边上的栓子大姐也是满脸震惊，“之前不是说才三个月身孕吗？咋就显怀了啊？这不该啊！”
红梅抚着肚子纠正道：“已经四个月了，大夫说，我怀的孩子个头大，指不定有两个……”
“啊？”
这下，栓子大姐惊得捂住了嘴。
她好像想到什么，片刻后使劲拍了拍杨华梅的手臂：“梅儿啊，我听说双子可是会遗传的，上辈生了双子，指不定下辈还可能生双子，就跟那母鸡下双黄蛋似的能传，咱老王家一下子又添了两个人丁啊，咱爹，还有咱九泉之下的娘要是晓得，都要笑出声了……”
杨华梅摇摇晃晃，站在那里已经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栓子大姐见状，晓得杨华梅这会子脑子已成了一锅粥，于是把她拉到身后，自己主动上前来到床边询问起红梅情况来。
“红梅啊，你不是跟大白一块儿坐牢吗？咋出来了呢？”
“大姑，他们查了我，我没罪，又见我是个孕妇就把我给放了。”
“啥时候的事儿啊？”
“有，有将近七八天了……”
“你回来了，那咱大白呢？他啥时候能回来？”大姑又问，她最关心的还是娘家亲侄子的安危啊。
红梅摇头，“大白打了他四舅和三表哥几个，他们一天不撤了状纸，衙门就得多关一天，我也不晓得他哪天能出来啊，他在里面，遭罪哟……”
“他遭罪，还不都是你在边上煽风点火的？你就不是个好女人！”
随着这一声唾骂，杨华梅回过神来，她气呼呼冲到床边指着红梅：“你这个女人给我听好了，别以为挺着个大肚子就能跑来投靠我们，我们老王家丢不起那个人！你从哪来回哪去，别指望我能接你回长坪村！”
红梅虚弱的靠在那里，轻轻喘着气，脸颊上明明眼泪簌簌往下掉，笑容凄惨苍凉。
“婆婆，我知道你恨我，恼我，但我跟大白是真爱。”
“我呸，净说那些情啊爱的，也不看看自个多大年纪，不要脸！”
“婆婆，你放心，我自然有我的去处，不会死皮赖脸求你养我收留我。”
“那就好。”
“不过，”红梅咬了咬唇，看着自己的肚子，“这会子我病了，身上的盘缠也没剩下几个子儿，若不是走投无路我也不会托人跟你捎信。”
“我没有别的奢望，就求你发发慈悲，看在我肚子里孩子的份上，先帮我渡过这个难关。等天气稍微暖和一点点，我能下地走路了，我自然会出来自个找份差事养活自个，绝不拖累你和你们老王家！”
杨华梅咬着牙，气得脸一阵白一阵红。
“你做梦，我们老王家被你们折腾的都揭不开锅了，帮你渡难关？谁帮我们？你就死了这份心吧！”
撂下这话，杨华梅扭身跑出了客房。
……
长坪村。
吃夜饭的时候，杨华梅和王栓子一块儿来了杨华忠家。
“梅儿，栓子，你们来得正好，我们正要吃夜饭，你们一块儿吃？”
孙氏热情的招呼着他们俩，并要去后院灶房拿筷子。
杨华忠，大安，小花，还有两个孩子都在，一家人其乐融融的样子真是让杨华梅和王栓子看了心中越发的羡慕，又酸楚。
“三嫂，我们是吃了过来的，你们吃吧，我们边上坐会儿。”
这回，出来回应的不是杨华梅，而是王栓子。
孙氏和杨华忠对视了一眼，看这阵势，这两口子过来又是有啥事呢！
杨华忠道：“行，那你们坐会吧，喝点茶。”
“诶，好，你们吃，不妨事的。”
杨华梅和王栓子安安静静的坐到了一旁。
大安泡了两碗茶端到他们面前，小花拿了一碟瓜子。
“姑姑，姑父，暖暖手。”
“姑姑，姑父，嗑点瓜子大磨功夫。”
杨华梅和王栓子刚坐下去，立马又站起来，接过大安和小花送来的茶水瓜子，说了几句客气话这才重新坐下来。
大安和小花也重新回到了饭桌旁，坐下来吃夜饭。
大家都知道他们两口子过来肯定是有事儿，所以这夜饭都吃的很快，峰儿和福娃本身就吃的少，所以很快，桌上的碗筷就被小花收拾走了，大安也带着峰儿和福娃回了后院，将堂屋留给四位长辈。
第6837章 还钱
“栓子，梅儿，来桌边坐吧，这里有炭火盆子暖和。”
孙氏又招呼。
“诶，好嘞。”
杨华梅拉着王栓子起身来到了桌边。
其实杨华忠家的堂屋里根本就不冷，桌子底下有炭火盆子，屋子四角也有，暖融融的。
但为了方便说话，他们自然要坐到桌边去。
杨华忠抽了几口旱烟，“直说吧，又是有啥事儿？”
杨华梅和王栓子面面相觑，王栓子深吸了一口气，再一次开了口。
“三哥，三嫂，实不相瞒，我们是过来还钱的，之前大白盘铺子跟你们借的钱……”
“啊？”
这倒有些出乎杨华忠的预料了。
还以为他们是过来借钱的呢。
孙氏也是暗暗惊诧，偷偷给杨华梅递眼神问询。
之前才刚刚从她这里借走了二两银子，咋这么快就来还钱呢？
可是，杨华梅自打在桌边坐下后，就一直耷拉着脑袋，双手放在腿上揪着裤子，也不知在琢磨啥，压根就没接收到孙氏的眼神。
“三哥，这是我和梅儿这段时日攒下的钱，统共7俩银子，你拿去给四哥五哥还有永进永智他们分一分。”
王栓子掏出一只帕子放到桌上，揭开帕子，里面果真躺着几颗碎银子，还有两吊铜钱，凑在一块儿七两银子差不多。
杨华忠却没有去拿桌上的银子。
“三哥，我晓得这点钱远远不够，可这不要过年了么，我们多少还一点，也是我们的一态度。”
王栓子接着说。
“等过完年，我们接着攒，端午节之前肯定能再还上一笔。”
“还望三哥帮忙跟四哥五哥他们那说一声。”
杨华忠依旧没有接那银子，而是打量着王栓子和杨华梅。
“你们俩想要帮大白还债的心情，三哥理解。”
“可你们这行为，三哥却不赞同。”
“古人都说，父债子偿，咋到了你们这竟倒过来了？”
面对杨华忠的质问，王栓子和杨华梅面面相觑。
然后，杨华梅依旧垂下头去，还是王栓子来做回应。
“大白那不争气的小子这会子还在牢里，等他出来也不晓得猴年马月。”
“当然了，我不是心疼他，他就该受受教训。”
“我帮他还债，是我晓得指望不上他，但却不能坑了三哥你们，这钱……你就让我们还吧，不然，我们心里不踏实，也抬不起头……”
尽管，这头早就抬不起来了，可要是再不还，这脑袋就得扎到胯下去。
杨华忠也很为难。
这钱呢，确实是他们几个借出去的，当初赞助大白盘铺子。
可是，铺子被封了，大白的私房钱也被晴儿那边耍了点手段弄过来了，好几十两呢，不仅付光了老四和永智的诊金，把盘铺子借的钱也一并还上了。
不仅如此，还有几十两银子的剩余，如今就在杨华忠手里代为保管。
谭氏亲自下的命令，这钱由杨华忠代为保管，找家靠谱的钱庄把钱存进去，留着将来杨华梅老无所依的时候养老用。
这钱之前绝对不能碰，更不能提前让老王家人，包括杨华梅本人知晓。
所以，面对着王栓子和杨华梅这节衣缩食的七两银子，杨华忠很是纠结。
“这钱……不着急还，你们先拿回去用吧，过完年再说。”
好半天，杨华忠才终于挤出这句话。
“三哥，这钱我们拿来了就不打算拿回去，你收下吧！”
王栓子再次恳求，坚决不移的态度丝毫跟一个人身体是不是强健毫无关系，即便是如此病弱不堪，一旦打定了主意，那也是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就在杨华忠进退两难的当口，杨若晴竟然过来了。
她是过来给孙氏送东西的。
“呀？姑姑姑父也在呀？”
“啊？是啊，晴儿也过来了？”
杨华梅和王栓子跟杨若晴这打了声招呼，脸上都很尴尬。
杨若晴眨巴下眼，随即看到桌上的银子。
这是过来借钱？
还是还钱？
她是不是撞见了不该撞见的？
现在装作看不见，再退出去行不？
可是，招呼都打了呀！
“晴儿，你来得正好，”
在孙氏起身过来接杨若晴手里东西的同时，桌边的杨华忠也朝她招呼过来。
“你姑姑和你姑父专门过来还钱，我说这钱先不急着收，大过年的他们家花钱的地方也多啊，想让他们拿回去……”
杨华忠边说边眨了眨眼。
知情人杨若晴……秒懂。
“噢……不是爹你说起来我还真忘了个事儿，这事儿跟姑姑姑父还有干系呢！”
杨若晴做了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后，拍着脑袋笑呵呵来到桌边。
她把桌上的银子推还到杨华梅和王栓子面前，“姑姑，姑父，早前大白盘铺子借咱的钱，已经还清啦，你们用不着帮他还。”
“啥？”
一直垂着头的杨华梅猛地抬起头来，满脸错愕。
错愕之后又涌出一丝丝惊喜，惊喜不敢涌太快，就好像从岩石缝隙中缓缓渗出来的泉水，稍一用力就给掐没了。
“晴儿，你、你该不是逗我乐的吧？大白能那出息？我是打死都不信！”杨华梅急切求证。
虽然她以这种自问自答的语气说话，先提出问题接着自我否定，配合上质疑和鄙夷的表情来全方位否定大白，但是，
她眼中骤然燃起的光亮却出卖了她的心。
此刻，她内心是充满惊喜的，她也是真心期待着杨若晴能再次给她一个肯定的说法。
证明她的大白还是可以拯救一下下的……
王栓子的反应没有杨华梅那么激烈，眼睛睁大嘴巴微张。
脸上没有惊喜和激动，但是从微微颤抖的唇角犹可窥探出王栓子的内心也遭受到重重一击！
那是喜悦的一击！
是让他对儿子大白即将刮目相看的一击！
杨若晴笑了笑，“姑姑，我咋敢拿你取乐呢？是真的，那笔钱已经还过来啦。”
璀璨的笑容即将在杨华梅的脸上全面绽放，就好像烟花升上了夜空，即将爆破出最炫目的……
“不过，却不是他本人还的，是官府在查封他们那铺子的时候在屋里收缴出来的。”
第6838章 急中生智
“县太爷名擦秋毫，了解到大白之前的情况，做主将那笔钱拨还给了我们，钱暂且在我这儿，有两三天了，我这忙得晕头转向的把这事儿给抛九霄云外了……”
笑容在杨华梅的脸上瞬时凝固。
王栓子的眼神也再度黯然下去。
就知道是空欢喜一场，大白，还是那个大白……
杨华梅恼羞成怒下，索性坐在那里咒骂起大白来。
“那个畜生，活该，人县太爷跟咱八竿子打不着，都晓得欠债要还钱，幸好县太爷清明，没有私吞那钱……”
“你瞎说啥呢？人县太爷也是咱能背后谈论的么？当心招来灾祸！”
王栓子压低了声警告杨华梅。
这咋咋呼呼的性子，一点都不改。
杨华梅赶紧捂住嘴，不再吱声。
王栓子努力压下心中的失落，强撑着抬起头对杨若晴和杨华忠这挤出欣慰的笑容来。
“甭管是经了谁的手，只要那笔钱还上了，我的心就踏实了。”他说。
杨华忠连连点头，在心里佩服杨若晴急中生智好厉害。
“既是这样，那这七两银子你们赶紧收起来。”
杨华忠赶紧把那银子往杨华梅面前再推近了些。
杨华梅下意识就抬手想接，却被王栓子拦住。
王栓子又把银子重新推向杨华忠，并羞愧的道：“铺子的债是还了，可他打伤了舅舅和表哥的这笔账还没算。”
“当时我和我爹刚好都病了，梅儿也六神无主抽不开身，四哥和永智他们在医馆疗伤我们都没半个人去探望下。”
“回到村里后，也没过去赔罪，实在是没脸啊！”
“这银子三哥你收下，就当是诊疗费和赔罪的钱！”
王栓子脚下悄悄碰了碰杨华梅，示意她也赶紧说点啥。
杨华梅回过神来，也是满面羞愧，一张脸涨得通红。
“三哥，这钱你帮忙收下吧，是我们老王家的一点心意，真是对不住四哥和永智他们了，大白这个畜生啊，哎……”
钱又这样推还了回来，但这回，杨华忠却没有跟杨若晴那求助搪塞的法子。
因为刚才杨若晴的表演，已经让他受到了启发。
于是，他一本正经的问杨若晴：“县太爷除了拨回大白盘铺子的钱款，还有没有罚他承担你四叔他们几个的诊疗钱啊？”
杨若晴在心里给现学现用的老爹点了一百个赞，大声道：“当然给了，不然还咱自个掏钱瞧伤不是？没天理啊！”
事实上，治伤和铺子的钱款确实都已经到位了，也是用的大白的钱。
只不过不是县太爷拨付的，县太爷跟这没半点干系，都是杨若晴……
“姑姑，姑父，这银子是你们自己的，你们带回去吧，我们真的用不着！”
……
围猎场外。
高台上，呼兰王，木华家主，木景家主等一群高层，盯着正缓缓从森林之中走出的呼延临一行人。
旁边，那些吹捧呼延临的声音，让木华家主顿时就有些飘飘然。
木景家主说了一句恭喜之后，便没有再说话。
他心头觉得不舒服。
说好了在里面结盟，为何出来的是呼延临一行人，而木景安一行人却看不见踪迹呢？
难道，呼延临阴了木景安等人一把，抢走了所有的猎物？
有同样想法的除了木景家主以外，还有木婉家主。
木婉家实力不如木景家和木华家，但也算是两家之外，实力较强的了。
重要的是，当初结盟的时候，木婉家同样是重要的盟友。
为了只有呼延临出来？木婉家一个人都没有呢？这简直不合情理。
“其余人应该就在后面，有什么事耽搁了一下吧。”
这一刻，意识到木景家主和木婉家主两家人都不太高兴，木华家主摸着胡须解释了一句。
“看看吧。”木婉家主不痛不痒的道。
原本脸色阴沉的呼兰王，神色缓和了几分，眼眸中闪过一丝幸灾乐祸之色。
他们这些家族之间，产生了裂痕，简直是活该。
作为呼兰金帐的王，他当然是乐见其成。
最好，他们针锋相对打起来，把狗脑子都给打出来。
虽然这个想法有些不现实，但想想又不碍事。
“快，去把少爷他们迎接上来。”木华家主侧身对站在身后的管家吩咐了一声。
随即，管家就将木华家主的吩咐传下去。
那些迎接的队伍，早已经准备好了，他们穿着锦衣，骑着高头大马，喜气洋洋的敲打着迎接上去。
但让众人有些错愕的是，呼延临一行人的脸色却十分阴沉，没有半点喜庆之色。
这和他们想象的有些不一样。
等呼延临一行人走上高台上，站在一群家主贵族，以及呼兰王面前。
此时，呼兰王慢悠悠的道：“呼延临，你把木华家获得的猎物拿出来。”
随后，呼延临寂静无声的走上前，打开袋子的口子，将里面的猎物耳朵倒出来。
这些耳朵的数量有些多……
但是，众人抬眼一看，顿时就愣住了。
这些耳朵，虽然看起来一大片，但实际上，都是一些兔子耳朵等。
“这，就这！”木华家主猛地站起身，说话嘴唇发白，身体都在哆嗦了。
“是我的错。”呼延临跪在地上，头颅垂下，颓然之极。
除了呼延临之外的其他队员，也都默然无声。
现在他们没办法当着这么多人解释里面发生的事情，要他们怎么说呢？
难道，他们要说，一群草原神鹰袭击了他们？
还是说，被木婉柔给骗了，东西都被她抢走了？
无论哪一点，都显得有些匪夷所思，让别人无法理解。
因此，他们干脆就不说话了。
“呼延临，你跟我说说，究竟是怎么回事？”木华家主指着呼延临的鼻子问道。
“家主，不要问了，现在不能说。”呼延临低着声音，他脸皮扭曲着，原本英俊的脸，此时十分的难看。
“那就继续等吧。”木华家主颓然的倒在椅子上，胸口一起一伏，深呼吸。
四周一片寂静。
呼兰王眉眼都舒展开了。
没想到，居然发生了这样的事情，真是太好了。
他立刻就猜出，这里面定然是有变数发生，而且必然是对王室有利的变数。
否则这个呼延临不会如此的颓然。
接下来漫长的时间，没有队伍从里面出来，原本还算融洽的高台上，现在气氛显得格外的凝重。
越是时间推移，越是气氛沉重。
直到下一支队伍从森林里面出来，众人的目光立刻投向新出来的队伍。
这次出来的是一支叫武直的贵族。
第6839章 有事瞒着
长坪村。
杨华忠家的堂屋里。
杨华忠送王栓子和杨华梅出了院子门，返身回到堂屋里的时候，小花已经收拾完碗筷过来了，娘仨正凑在一块儿说话。
说的话题，自然还是关于老王家的。
小花回来的迟，关于老王家的那些事情之前在家书里听过寥寥几句。
回村后，刘氏倒是急着拉小花八卦八卦，可是大安病着，福娃又粘人，小花根本没有功夫去陪刘氏八卦。
家里边吧，孙氏也不是那种闲着无事就拉着小花东家长西家短的性子。
除非某件事情刚好说到了那个点上，这才牵扯出几句来。
这会子，刚好就到了这个点，加之杨若晴也在，所以娘仨就围绕着老王家的事儿在那小声议论。
随着杨华忠的返回，议论戛然而止。
但是，杨华忠却来了句：“我看啊，还钱是其次，这两口子八成还有旁的事瞒着咱。”
“爹，何以见得呢？”杨若晴率先开问。
杨华忠道：“从你姑姑那行为举止看出来的。”
经他这么一提醒，杨若晴也回想起先前杨华梅那耷拉着脑袋的样子。
回娘家还钱这种事，照理说是一件让杨华梅觉得有底气的事，她应该昂首挺胸甚至话题都要比平时多才行。
可是先前的她，坐在那里极少开口，拘谨局促，心不在焉，魂不守舍的样子……
“嗯，很有可能。”杨若晴也道。
“我也不想打听了，她要愿说就说，不愿说就算，只要是不关生死的事我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杨华忠又道。
孙氏有点心虚。
前两天梅儿跟自己这借了二两银子的事儿，她一直瞒着老三和晴儿他们呢……
借钱的事儿，该不会也跟这趟梅儿瞒着的事儿有干系吧？
她借二两银子给梅儿，是为了帮她的忙，不想帮倒忙。
怎么办？
该不该跟老三和晴儿他们坦白啊？
孙氏一旦心虚和纠结合二为一的时候，人就坐不住了，屁股在凳子上不自觉的扭动着，蹙着眉，五官都扭曲在一起，让人想不察觉都不行。
“你这是咋了？痔疮又发了？”
杨华忠看到孙氏这样，忍不住脱口就问。
孙氏身体其他都还好，就是有点轻微的痔疮。
谭氏也有痔疮，上回爆发的时候弄得到处都是血，把大家伙儿都吓坏了。
孙氏猛地抬起头来，然后连连摇头，“没，没发。”
“娘，你跟姑姑一样，都有事儿瞒着咱。”杨若晴直接说出自己的判断。
杨华梅想瞒着那就随便她瞒着呗，可孙氏就不行，这是家人。
“真没事儿瞒着……”孙氏解释。
“你就别撒谎了，你就差没在脑门上写了。”
杨华忠无奈的摇摇头，坐了下来，“说吧，你这边又咋啦？别让咱猜谜了，猜的累。”
孙氏紧紧咬着唇，还想再挣扎一把。
“你倒是说呀，我最烦你这样子了，你就不适合撒谎！”杨华忠有些不耐烦的加重了语气。
“成亲的时候咱就商量好了，一块儿过日子，谁都不瞒谁，你都忘了？”他又问。
孙氏歉意的笑，满脸纠结，弱弱的开了口：“我没想瞒你们，可我答应了梅儿不说的……”
握草，又是跟梅儿姑姑有关！
杨若晴眼中掠过一丝不快，对孙氏道：“娘，你别被我姑姑给套住了，她叫不说就不说？那哪天她利用你的善良心去做一些不该做的事儿，你是不是也要替她瞒着咱？”
“我，我答应过她，就不能失信啊……”
“娘，诚信固然是美德，可也要看面对啥样的人啥样的事儿。我姑姑……你这样帮她瞒着那就是为虎作伥！”
孙氏的脸刷地白了，屁股也不扭了。
并非她不紧张了，而是，被吓到了。
“娘，你别把事情都揣自个心里，那样多累呀，跟咱说说吧，横竖咱都不去外面说的。”
小花把手搭在孙氏的手上，轻声说着。
孙氏点点头，看了眼面前的三人，将前几日杨华梅过来借钱的事老老实实给交待了。
听完后，杨华忠的脸色变了变。
“那是孩子们孝敬你的钱，你咋能随随便便往外借呢？还瞒着我？你，你……”
“孩他爹，我不是有意的，我看梅儿有苦衷啊，她也是要面子的嘛……”
“咱家明面上都不晓得借了多少回给梅儿了，栓子那差事晴儿也一直在照顾，还瞒着我？把我想成啥人了！”杨华忠越想越气恼。
他自问还是一个不错的哥哥，对妹妹婆家的事情有钱出钱有力出力。
也很满意她们姑嫂之间的和谐，可是，没想到借钱这种事竟还瞒着他这个哥哥？
咋，难不成他费心巴力的忙活那么多，到头来还成了个恶人？
“爹，你消消气，我姑姑和我娘也没有别的意思，”
杨若晴清楚杨华忠的脾气，赶紧来到他身后帮忙抚着背劝慰。
“我娘是包子心，耳根子又软，受不得别人几句卖惨的哀求就先心软了，并不是有意要瞒着爹你。”
孙氏连连点头，脖子都差点点断了。
“而我姑姑呢，也不是把爹你当恶人来防备着，据我的猜测啊，我姑肯定是觉得他们老王家破事儿太多了，”
“不好意思一而再再而三的让爹你操心，所以二两银子这种金额不大的小钱她就私下跟我娘这求助了。”
杨若晴一个眼神飘向小花。
这个时候，姐妹之间的默契立马生效。
小花接过话茬道：“我也是这么觉得的，就好比大安，也会私下里跟同窗之间有些金钱方面的往来。”
“他也不可能每一桩往来都跟我这及时报备呀，我也不会揪住追问，因为这是他们男人间的交际嘛！”
“花儿说的对，男人间有男人间的交际，女人间也有私下的往来，只要无伤大雅就没事儿。”
杨华忠的目光从杨若晴身上转到小花身上，又从小花身上移回杨若晴身上。
看着两个闺女吧嗒吧嗒一顿劝说，他先前那一丝恼怒莫名就烟消云散了。
没法子，谁让他天生就是闺女奴呢。
第6840章 二人世界
闺女们说啥都好听，闺女们说啥都在理。
而这时，孙氏也是眼眶红红，柔柔弱弱的样子更是让杨华忠硬不起心肠来对她再说苛责的话。
甚至先前说出口的那些苛责的话，他都为之懊恼。
“好了，先前是我急躁了，孩子娘，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不喜欢你私下里借钱给梅儿。”
“但是，我是信你的，我相信你就算瞒着我，也是有苦衷。”
“你、你莫要哭了，也莫要委屈了……”
能听到杨华忠这番话，孙氏感觉自己终于被宽恕了，揪着的心一松，眼泪猛地就掉了下来。
杨华忠一看孙氏真的哭了，这下是真的慌了，钢铁直男瞬间束手无策。
而杨若晴呢，更是满头黑线。
我勒个去啊。
老娘这性子真不愧是钢铁直男的克星，几滴眼泪瞬间就把战局彻底扭转。
不需要大吵大闹，温柔是最好的武器。
杨若晴跟小花悄悄交换了个眼神，两人以去给福娃洗澡为由悄悄退出了堂屋，留给爹娘一个二人世界。
后院。
自从家里多了个妹妹后，峰儿陡然间就好像长大了许多似的。
以前他可是要搂着小花的手臂才能睡觉的，夜里起夜也要小花陪着，洗澡穿衣也一样。
可自从妹妹落地，在爹娘的鼓励和夸奖下，峰儿已经把自己的身份拔高了很多。
现在，他不仅能自己穿衣服吃饭起夜，而且，他还主动搬出了爹娘的屋子。
在自己独立的屋子里，他看书习字，七八岁的年纪，俨然有了当年大安的风姿。
这不，即便吃过了夜饭，峰儿也没有像村里其他同龄孩子那样出去玩躲猫猫。
他知道自己白天已经玩过了，到了夜里，该静下心来好好看书练字。
有不懂的地方，就去请教他博学多才的状元爹。
所以，后院此时的情况也很和谐有爱。
大安在辅导峰儿的学业，杨若晴和小花则在炭火盆子边上给福娃洗澡。
“咱爹和咱娘的感情可真好，娘眼泪一掉，爹立马丢下烟杆子去哄了。”
“要是我和大安哥哥到了爹娘那个年纪还能像爹娘那样恩爱，就好了。”
杨若晴正帮忙托着福娃肉肉的小腚儿蛋子，听到花儿这话，不由多看了她一眼。
“咋觉得你话里有话呀？咋？你跟大安之间闹矛盾了？”
“那倒没有。”小花摇摇头，俯下身去拧帕子里的水。
“眼下大安哥哥对我好，但我心里总有那么一点点担心。”
“担心都是有缘由的，你跟姐说说呗。”杨若晴笑眯眯的，继续诱导。
小花迟疑了下，还是微笑着摇头。
“就是没来由的担忧，毕竟我一无姿色，二无才华，除了会料理家务和帮他生养了一双子女，再无其他长处。”
从前没去京城之前待在村子里，她见的世面少，村子里那些事儿翻来覆去说白了都很简单。
可去了京城后，她看到了花花世界。
看到了大城池里的小姐和夫人们是怎样行事的，也看到了大安在外面做事，被人恭维称为杨大人时的样子，跟她熟悉的那个男人很不一样。
而且，还有一些家世好容貌好，又有才华的千金小姐……
“姐，我就是觉得自己配不上大安哥哥，他，值得更好的女子来配。”
“花儿，姐问你，你所谓的配，具体标准是哪些呢？”
“容貌？才华？家境？共同的兴趣爱好？是用这些标准去衡量不？”杨若晴耐心的继续诱问。
小花点头。
“是的，我除了认识几个简单的字，连句诗词都背不出来，更别提自己在灯会花会这些场合表演才艺为他争光了。”
“生养孩子？但凡是个身体正常的女人都能生。”
“至于打理家务？那些真正的贵小姐们根本不需要自己亲自动手啊，家里仆妇成群。”
“花儿啊，你这说法我可不赞同哦。”杨若晴道。
小花歪着脑袋看着杨若晴，迷茫的眼底闪烁着一丝探问。
杨若晴微笑着耐心跟她分析：
“首先你要明白，一个女人，再漂亮的容颜都有衰老凋零的时候，而一个有深度有内涵的男人在择偶的时候，仅凭容貌去挑选女人，那不是娶妻，那是纳妾。”
“其次，论起女人的才华，你没听过一句话么？女子无才便是德，”
“你虽然不会作诗，可是，你有你擅长的领域啊，你会针线女红，你相夫教子，你亲手为大安做饭菜，”
“这些活计虽然仆妇会做，可是一个男人在外面打拼疲累的回到家，他需要的不是仆妇那种不含真情实感做出的饭菜，他需要的是家人真心的关怀和体贴，你做的饭菜，对他来说就是最好的慰藉。”
“至于生孩子，哈哈，峰儿是大安的长子，福娃那么可爱，路人见了都忍不住要逗几下，更何况亲爹大安？”
“这俩孩子是大安的命啊，也是将你们夫妇紧密连在一起的血脉的纽带，”
“除此外，还有咱家里人的支持和祝福，最后，最重要的一点，也是最关键的一点，就是你跟大安的感情。”
“你们俩可是青梅竹马，你要相信这份年少时候的感情，也要相信大安。”
“有才华有家境又有容貌的女子，从前清水镇有，庆安郡也不缺，”
“尤其是当年大安中举的那年，榜下捉婿就有不少人盯上了大安，大安经历的诱惑多了哟，可心里却始终只装着你呀！”
“姐，你说的这些，我都懂……”
小花咬着唇，满脸动容，显然被自己那些摇摆不定的担忧很羞愧。
杨若晴的这些话，让她重拾了信心。
但这还不够，她还是有一些顾虑。
“姐，人都是会变的，之前的感情我相信，可我担心倘若命中注定他生命中还有其他女子跟他有缘，那女子跟他能琴瑟和鸣，能成为红颜知己，那我……”
在两人说话的当口，福娃已经洗完了并且换上了干净舒适的衣裳，而且被摆弄的过程中估计很舒服，竟然还睡着了。
杨若晴把福娃放到摇篮里盖好被子，转过身认真的打量着坐在那里，有些垂头丧气的小花。
第6841章 大安抽屉里的东西
“花儿，你今晚有些不对劲，跟姐老实交代，大安在京城……是不是有什么关系亲近的异性？”
小花仿佛被惊醒，猛地抬起头来。
“姐，我、我不知道该不该说，我怕他们要是没事儿，是我多想了，大安哥哥知晓了会厌烦我，觉得我就是一个喜欢瞎猜忌的人。可是，可是……”
杨若晴走过去，一把握住小花有点冰凉的手。
“我是大安的姐姐，可我也是你的姐姐啊，你跟我说，我不跟别人说半个字，我帮你好好分析分析，我还能暗暗调查情况！”
“姐，在京城的时候有一回万庆春万国公夫人宴请，我去了，遇到了一位小姐，两下攀谈起来才知她祖籍也是咱长淮州人氏。”
“那位小姐的爹跟大安如同同朝做官，因为是同乡所以两下往来比别人较多一点，那位小姐自己更是长得标致，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说起大安来，她言语间的夸赞我看没有半点客套，全都是那种发自肺腑的崇拜！”
“回来后我跟大安哥哥提起这事儿，他反应淡淡，可是有一回我给他整理书桌，却找到了一封信，信上写的诗词我认不全，就认得几个字，譬如：风啊月啥的，但信的落款那个名字我却认全了，正是那家小姐的芳名。”
“姐，你说，是不是我多想了呢？”
小花这个发现，可谓是往杨若晴脑子里扔了一颗鱼雷。
这会子炸了，脑子里一片空白，耳边更是轰轰震天响。
甭管那诗词里的风和月到底是风花雪月呢，还是清风明月，总之，在这个时代，尚未出阁的大家小姐给一年轻男子写信，这本身就是一件……
就算大齐民风开放，可是凡事有可为有可不为。
大姑娘和男子可以在大庭广众之下礼貌的打招呼，但是私下里书信往来，留下墨宝或者香囊汗巾之类的东西，这就耐人寻味了。
大安啊大安，你丫的该不会真的没脱离男人的低级趣味，是个闷头骚吧？
杨若晴心里百转千回，震惊得下巴都差点掉到地上，但脸上依旧保持着淡定从容。
甚至，还能拿出一颗定心丸来给小花服下。
“不就是一封信么，在我这个旁观者眼中其实也不算啥的。”
“毕竟大安是才子，那小姐敬佩他，所以写了一首诗想让他指点也是有可能的。”
“姐，你想的很豁达，那姐夫有没有过类似的事呢？”
杨若晴愣了下。
棠伢子？
哎哟快别提了，他在别的女人眼中，或许第一眼他是很有魅力的，女人都想往他身上靠。
可是当真的过来抛媚眼送秋波就会发现，这个男人是天底下最不解风情最不怜香惜玉的那个！
如果说杨华忠和小安是钢铁直男，那么骆风棠就是钛合金直男。
女人们的终结者，不管是什么秋波媚眼送过来，全给你打回白眼。
“你姐夫是个大老粗，舞文弄墨的事情跟他无缘哈。”杨若晴打了个哈哈，把话题从骆风棠身上转移开。
接着又想方设法的开导了小花几句，总而言之就是无限淡化那封信和那首诗。
直到走出屋子，杨若晴才长呼出一口气，这才发现手掌心里都是汗。
刚才但凡在小花面前露出一丢丢的不镇定，就会加深小花的忧虑，坐实她的猜测。
还好她机智，稳住了局面。
那么接下来，她这个操心命的姐姐该做点啥？
当然是要去找那个渣……找大安问清楚啊！
自家姐弟，有啥不能直接问的？
杨若晴像个做贼的一样蹑手蹑脚来到峰儿的屋子外面，眯起眼睛从门缝里偷窥里面。
点着明亮烛火的书桌跟前，峰儿端身而坐，一手轻按面前的纸张，另一手执笔，正一笔一划在认真书写着什么。
大安双手负在身后，微微探身，目光追随着峰儿的手。
不时抬手在峰儿面前的纸上轻轻指点一二，又或是为峰儿正一正肩膀坐姿。
屋里很安静，安静到能听到笔尖在宣纸上拂过的沙沙声。
明亮的烛光将父子二人的身影投射在墙壁上，一大一小，那么的温馨和谐。
杨若晴满腔的怒焰突然就好像被什么东西给压住了似的，犹豫了下，转身悄然离开。
回了前院，杨华忠早就把孙氏给哄好了，两个人一个坐在暖桶里做针线活，另一个坐在边上的凳子上，脚也放在暖桶里，抽着旱烟，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杨若晴刚到就听到几句，他们是在商量过年置办年货的事呢。
“爹，娘，你们聊着呢，我先过去了。”
杨若晴随口打了声招呼，埋头往前走。
孙氏放下手里针线活要从暖桶里出来，嘴里还在喊着：“我送你。”
杨华忠把她按了回去：“你甭下来了，我去送。”
杨若晴心里一直揣摩着大安的事儿，也没心思去跟爹娘客气。
据以往无数次的经验，就算她手里扛着砍刀，爹娘都不放心。
都觉得她是一朵柔弱的小白花得保护，所以……杨华忠很快就追上来了。
把杨若晴送到了骆家院子门口，亲眼看着她进去方才转身回家。
杨若晴躺到床上都在琢磨这件事，于是，打了个暗号，很快帘子外面便多了一抹黑影。
“帮我去查一个人。”
……
关乎到弟弟妹妹的婚姻幸福家庭和睦，杨若晴不敢轻怠。
这一夜她在床上辗转反侧，思绪良久，最后决定这两日必须找个合适的机会跟大安好好谈一谈。
今夜……幸好没有脑袋一热去拎他出来问。
不妥。
动静会搞大的。
会让花儿惶恐，让爹娘担忧。
明天吧，明天刚好要带大安去道观还愿，正好路上好好谈谈。
这一夜，失眠的人可不止杨若晴一个。
老王家，杨华梅和王栓子也是并肩躺在床上睁着眼睛失眠。
“栓子，你确定当真要把人给弄回村来养着吗？那可是一个大活人，不是一头猪能关到猪圈，她一旦来了那就瞒不住，咱村里最不缺那些嚼舌根子的闲人！”
第6842章 认命了
王栓子苦笑，“虱子多了不怕痒，咱家这些年闹的事儿一桩桩的，早就被人给嚼烂了，还怕个啥？”
杨华梅顿时语塞。
一开始是真的不好意思出门，感觉走哪都被人指指点点。
后面虽然也觉得羞愧难当，但日子还得硬着头皮往下过不是？所以还是出门吧，大不了拿块帕子裹着脑袋。
再往后，帕子也用不着裹了，横竖人家背后说闲话掉不了自个身上一块肉。
只要不当着面指着鼻子说，就行。
到如今……当着面的调侃又咋样？我又不吃你家一粒米，只要我当你是狗放屁，你就是放空屁。
我关起门来过日子，谁都管不着！
“哎，我总算发现了，这人身上啊，最厚的东西原来是脸皮。”
黑暗中，杨华梅自嘲的笑了。
被窝里，王栓子轻轻捏住了她的手。
“好死不如赖活着，咱横竖都这样了，自暴自弃也没用，那就只能硬着头皮往下过吧！”
“夜里我跟爹去了一趟叔叔家，跟堂哥堂弟他们通了个气，明日天麻麻亮，他们就帮咱去镇上客栈把人给接回来。”
杨华梅没吭声，沉默的听着王栓子说接回来之后的事，心里，却是异样的抗拒和烦躁。
“接回来后，暂且安置在大白那屋里，先照看着……”
杨华梅猛地把手从王栓子手里抽回来：“咋样个照看法嘛？总该不会让我像正儿八经的婆婆伺候养胎的媳妇那样去伺候她吧？先说清楚，我死都不做的啊！”
王栓子在被窝里找寻杨华梅的手，摸索了半天都没找到。
“你手哪去了？”
“你别管我的手，我就先跟你把话说清楚，我不伺候她！”
“梅儿，你放心，我也不舍得要你去伺候谁，”
王栓子因为身体不好，所以说话的时候声音都很轻，听起来他永远都是不温不火的，倒是很能让急躁如同火药桶似的杨华梅降降温。
“她来了后，咱家还是跟从前那样过日子，唯一不同的就是你烧饭的时候多烧一人份的，多抽一双筷子罢了。”
“叫她不要出屋子，就待屋里养病，等病好了咱就送她走，爱上哪去上哪去。”
“那她生病时候的衣裳谁来洗？”杨华梅又问。
王栓子愣了下，“那只能暂时委屈下梅儿你了。”
“我才不洗，骚死了！”
“好吧，那我来洗……”
“你？”
被褥一阵翻动，王栓子闷哼一声，却是某个东西被杨华梅狠狠捏了一把。
还怪痛的！
“好你个王栓子，还想帮别的女人洗衣裳？是不是裤衩子和肚兜你都要洗？慢慢的搓洗再放到鼻子底下细细的嗅捂在怀里给她烘干？”
王栓子痛得倒吸了口凉气，不敢挣扎，更不敢反驳。
这种情况下只能配笑着赶紧解释：“梅儿你瞎说啥？我是那种恶心的人吗？这些年我身边除了你，再没跟别人不清不楚过……”
“嗛，你就算想跟别人不清不楚，也没女人乐意搭理你呀？用一句晴儿那里听到的新鲜词儿来说咱俩的关系，我当初纯粹是‘扶贫’才嫁给了你，你就偷着乐吧！”
王栓子连连点头，嘴上边说讨好和夸赞杨华梅的话，手也悄悄的握住杨华梅的魔爪，将自己小兄弟解救出来。
“算了算了，还是我洗吧，大不了豁出这双手不要了！”
杨华梅烦躁的翻了个身，留了个脊背给王栓子。
王栓子松了一口气，终于把梅儿给劝通了。
他也贴了上去，从后面轻轻抱住杨华梅。
“我俩是一条心，你不乐意，我更不乐意。”
“可这趟听你和大姐回来说到红梅的现状，说实话，咱这样的人心肠注定硬不起来，”
“梅儿你就更是如此，嘴里说的狠，可心里是真的做不到见死不救的。”
“何况，人家肚子里还怀着咱大白的孩子，指不定还是孪生子!”
孪生子，是真正的重点。
今天梅儿他们从镇上回来，刚提到孪生子几个字，爹就坐不住了。
不是他垮下脸来拦住，爹恨不得当时就推个板车去镇上接人……
“一尸三命的事儿，咱不能做，所以咱只能先这样了，这也是没法子啊！就当是……当是积德吧！”
王栓子说得口干舌燥，杨华梅也知道别无选择了，认命的叹了一口气。
“咱的命，咋这么苦！多一个人吃饭，花销更大，家里得难死……”
王栓子拍了拍杨华梅的背，却笑了：“梅儿你忘了？那七两银子咱又拿回来了啊，有了这笔钱，小黑那边学堂也不用再花钱了，咱家的日子从明年开始，肯定越过越好，我有信心！”
听王栓子这么一说，杨华梅整个人顿时都活泛起来。
她再次翻了个身，面对着王栓子，虽然黑夜中看不清对方的眉眼五官，但她知道他肯定跟自己一样，都很激动。
“虽说大白进了牢，可咱家也终于有了点钱，栓子，那钱我得拿二两出来明日还给我三嫂。”
“这当然。”
“余下五两，咱还得给你叔家，你大姐家还一些，还能剩下……”
“剩下三两。”
“对对对，还能剩下三两银子过年，足够了。”
“等过完年，我学堂里还得接着发月例钱，小黑和爹在家打理农活，你伺候菜园子，养点鸡鸭鹅，到时候咱再捉两头猪崽子回来养，日子肯定越过越好！”
这一夜，两口子竟然抱在一块儿破天荒的睡了个美美的觉。
两口子已经记不清多久没有像这样带着希望和盼头入睡了。
黑暗的日子很长很长，可前面竟然出现了转折，转折之后亮光涌现，好日子，真的快要来了。
而这一夜，杨华梅的美梦里，家里盖起了崭新的大瓦房，两个大胖孙子就跟观音娘娘坐下的童子似的喜人，在院子里追逐打闹。
她坐在院子里晒日头看管孙子们，两个年轻俊俏的女人在边上干活，叫她‘婆婆’。
那两个女人，没有一个是红梅。
梦里面得到的信息好像是隔壁村勤劳人家的勤快姑娘，嫁给了大白小黑，一家人热热闹闹过日子。
第6843章 野路子货
隔天一大早，杨华梅和王栓子就起了床。
王洪全早已蹲在院子里抽旱烟，老汉的嘴咧到了一边，许久许久都没有像今天这样高兴了。
王栓子过去跟王洪全说话，杨华梅则准备去灶房烧早饭。
“梅儿，不忙着烧早饭，你去把大白那屋拾掇拾掇好给人大白媳妇住。”
王洪全喊住杨华梅，并吩咐。
“没啥好拾掇的，有床有被褥能睡觉就行。”杨华梅说。
“光有被褥也不成啊，盆桶帕子鞋袜换洗衣裳啥的也得准备着，人大白媳妇怀着身孕还生了病，暖桶最好挪过去，好给屋里升升温……”
“爹，她有名字叫红梅，你别一口一个大白媳妇的叫，名不正言不顺！”
杨华梅打断了王洪全的话，加重了语气纠正。
“都怀了咱老王家的骨肉了，咋就名不正言不顺了？”王洪全反问。
杨华梅拉下脸来，“咱老王家三媒六聘去娶了吗？我和栓子这对公婆承认了吗？这些都没有，那就不算，就算怀了娃，也是野路子货！”
王洪全愣了下，随即扯了扯嘴角，他今个心情好，懒得跟杨华梅在这些字眼上纠缠。
“行行行，你说咋样就咋样吧，可人到底是怀着身子还生了病，咱把人弄过来，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好歹把那屋子再拾掇拾掇，大白走了大半年那屋子都没住人……”
王洪全絮絮叨叨的说着，转身往院门口去了。
杨华梅气得跺脚，朝着王洪全的背影喊：“你这么心疼人家，那你咋不去收拾？”
王洪全假装没听到，背着手拿着旱烟杆子加快了步伐出了院子。
杨华梅气不过，想追上去拦住老汉好好质问几句，王栓子赶忙过来拦住她。
“梅儿，算了算了……”
“栓子你都看到了吧？这人还没进门呢，你爹就先护上了，一口一个孙媳妇，他之前的立场和节操都哪去了？”
王栓子苦笑：“我爹不是护她，是护她肚子里的娃。”
“梅儿你也晓得，我们老王家人丁单薄，爹又是老人家，他们这一辈最盼望的就是家里人丁兴旺。”
杨华梅冷笑，“天天张口闭口人丁人丁，男娃男娃，那我倒是一口气给你们老王家生了两个儿子呢，也没见扭转乾坤啊？相反这日子还越过越差！”
“不差不差，很快就要变好了，昨夜咱不是都分析过了么？”王栓子赔着笑哄着。
杨华梅翻了个白眼。
“梅儿，早饭我来烧，你去大白那屋拾掇下吧，还是你的手巧。”
就这样，王栓子可算哄着杨华梅去帮红梅收拾住处去了，而他自己则进了灶房烧一家人的早饭。
很快，王洪涛便跟王洪全一块儿过来了，而栓子的大姐和大姐夫也来了。
待会他们几个都是要一块儿去清水镇接人的，因为杨华梅事先就说了自己是不可能去，可是光大老爷们去也不方便。
至少得将红梅从床上扶起来弄到板车上去吧？
这不还得需要女人嘛！
杨华梅赌气撂挑子，那就只有劳烦栓子大姐去一趟了。
王洪涛婆娘和三个媳妇是不可能在这大冷天往镇上跑一趟的。
大家伙儿走了，王洪全亲自压阵，于是家里就剩下杨华梅王栓子夫妇，外加小黑。
哥哥大白的那些事儿，小黑大概也知晓一些，他来到大白屋里东瞅瞅西瞧瞧。
“你不去田间地头转悠，跑你哥这屋来瞅啥？”杨华梅边抖被子边没好气的问。
小黑扭着脑袋，目光还在涣散的扫过哥哥的屋子，扯皮子的话却已脱口而出。
“为啥哥哥屋里有新被褥，还有暖桶，为啥我屋里就没有？”
杨华梅扯了扯嘴角：“你一顿吃三大碗饭，吃饱了就跑来跑去追猫打狗的满头大汗，连棉袄子都穿不住的人还要暖桶做啥？”
小黑嘟着嘴，眼皮子往上呛。
杨华梅甩手就照他脑袋上来了一下：“大过年的不准翻白眼！”
小黑眼珠儿一轮，黑色瞳孔瞬间转了下来，他皱着眉头很不高兴的说：“娘偏心哥哥，啥好的都给他，不让我念书还克扣我吃穿，我不是娘亲生的！”
杨华梅心里正烦躁着呢，听到小黑这番扯嘴皮子的话，气得脱下脚上的鞋子就要打。
小黑吓得扭身跑出屋，站在院子里朝她做鬼脸，“娘偏心，将来我长大了也不管你，哼！”
“你个臭小子给我回来，看我不打死你！”
杨华梅气得冲出了屋子，满院子追打小黑，吓得家里那只瘦骨嶙峋的老黄狗夹着尾巴躲到了墙角，脏兮兮的白猫也窜到了墙头。
王栓子拿着擀面杖从灶房里跑出来，“又咋啦又咋啦？”
小黑像泥猴子似的窜到王栓子身后躲起来，“爹，娘偏心眼还不让我说，要杀我灭口呢！”
王栓子一边伸手护在小黑，不让杨华梅打到，同时扭头呵斥他：“你瞎说个啥？不会用词儿就闭嘴，那可是你亲娘！”
小黑不服气的嘟起嘴，却不敢跟王栓子辩驳。
杨华梅追得上气不接下气，一只脚穿着鞋一只脚悬空着金鸡独立。
“栓子你让开，这混小子越来越不像话，让我打死他算了，都是讨债的鬼！”
“梅儿，消消火消消火，小黑不懂事，你别真跟他计较！”
同时，他再次抓住小黑：“跟你娘赔不是！”
小黑老大不乐意，梗着脖子扭着身子。
“你嘴巴是不是被麦芽糖给粘住了？真不说是不？”王栓子加重了语气。
小黑耷拉下脑袋，撅着嘴跟杨华梅这闷闷说了句：“是我不对。”
脚尖用力在地上钻，鞋头上顿时沾满了泥土。
杨华梅总算明白为啥这小子废鞋了，几乎每一双鞋子磨损的都是鞋头位置，搞了半天他有事没事就把鞋子当真锄头铁锹在地上钻洞呢！
眼瞅着杨华梅又要发作，王栓子赶紧打发小黑去菜园子里摘碗白菜回来。
“我，我不认得……”小黑篮子拎在手里，脸却皱成一团，支支吾吾说。
“咋不认得？这几天你不是每天都跟着你爷出去认咱家的田地菜园子么？”王栓子问。
第6844章 比一比
小黑挠了挠脑袋，“菜园子我认得啊，可我不认得白菜……”
“你开啥玩笑？咱家每天都吃白菜，昨夜白菜饺子你吃了两大碗你都忘了？你打个饱嗝都是白菜的味儿，咋还不认得了？”王栓子耐着性子又问。
小黑挠了挠脑袋，依旧一脸懵逼：“爹，我就认得饭桌上的白菜，长在地里的啥样……真不认得！”
这下，饶是王栓子脾气再好，也忍不住想跳起来敲破这小子的脑袋，看看里面是不是塞了十斤稻草！
“我的天哪，这就是冤家啊，我上辈子到底是造了啥孽喲？”
杨华梅抬手捂着额头，一屁股墩儿坐在地上，欲哭无泪。
王栓子也是气得摇摇晃晃，但他还是深吸了一口气，拉着小黑进了灶房。
在剁给鸡鸭吃的食料中间找出一根枯黄的白菜叶子教小黑辨认，“上面叶子是绿的，底下杆子是白的，你是念过书的，别连这个都记不住啊！”
小黑嘿嘿的笑了，拍着胸脯保证：“啊啊原来是它呀，我晓得我晓得了，这就去给爹弄回来！”
看着一溜烟跑出院子的儿子，王栓子在心里叹了口气。
他走过来帮杨华梅把鞋子穿好，又将她扶起。
“梅儿别恼了，至少这小子还算听话，让他认，他也认了，还屁颠着去了菜园子里，也算不错了。”
“栓子，你非得帮他找优点，我也没话说。”杨华梅闷闷道。
王栓子苦笑：“咋说呢？到了这个份上，咱就不能比谁更好更听话，咱得比谁家孩子更混账更糟糕。”
“你把他跟村里老柳家那小子比一比？老柳婆娘前几天气得差点投河，你再跟村西头老宋家比一比，宋家那小子三天两头偷别人家东西，扒寡妇的墙头，宋家两口子多要面子的人啊，还不得龟孙子似的去给人家赔罪道歉？你再跟大白比一比……”
“行了行了，别再比了，再比下去晌午得给小黑加餐犒劳了。”
杨华梅拍了拍身上的灰土，“我认了，谁让是我生的呢！你接着烧饭吧，我去拾掇屋子，哎，命苦！”
直到王栓子把早饭烧熟，小黑都没有把白菜摘回来。
“这孩子啥情况？去趟菜园子还不回来，我得找找去。”
王栓子过来跟杨华梅这说了声，转身就要去寻。
杨华梅道：“你别去了，我快去快回。”
杨华梅刚走到院子门口，跟从外面进来的小黑兜面相遇。
小黑篮子里装了满满当当一篮子菜，手里还拿着一只边走边啃。
“叫你去摘白菜，你挖这么多萝卜回来做啥？”
小黑吃得腮帮子鼓变了形，献宝似的把菜篮子递到杨华梅面前：“娘，萝卜好吃，水灵水灵的，又甜又脆，你尝尝……”
杨华梅没接，“你爹叫你去摘白菜，你为啥不摘白菜？”
“白菜我吃腻歪了，想吃萝卜。”
“可你爹让你摘的是白菜，你连你爹的话都不听了？”
小黑耷拉下脑袋，但脸上的表情明显不服气。
杨华梅还想再训，她现在对孩子的教导这块最敏感，从前有多娇惯纵容，如今就有多严苛讲究，或许，也可以说是自己打脸打得砰砰的响吧！
“你爹叫你去摘白菜你就应该摘白菜，你今个摘了萝卜，那明日你爹或是你娘我生病了让你去帮忙买药，你是不是在路上看到啥你喜欢的东西立马就能把我们的吩咐丢到一边去呢？”
“你这就是不听话，不懂事，我咋会有你这样的儿子？”
小黑耷拉着脑袋，脚尖又在地上磨蹭旋转了。
杨华梅气得踢了他一脚。
小黑吃痛嚎了一嗓子，刚好王栓子过来了。
“萝卜就萝卜吧，好歹也算是摘了菜回来。”王栓子打了个圆场，过来接下小黑手里的篮子，拍了拍他的肩：
“去洗把手吃饭吧，吃完饭，没准一会儿你爷他们就该回来了。”
“爹，我不喜欢那个女人来咱家。”
“为啥？”
“她来了，咱家就多一个人吃饭，凭啥？”
“小黑这话说的在理，我也不喜欢。”这是杨华梅今天至此听到小黑说的最顺心的一句话了。
“这是大人们的安排，小黑你别瞎掺和，做好你自个的事就好了。”王栓子冷冷警告了一句，带着大家开饭。
此刻，老杨家那边各房都在忙着过年的事。
杨华洲杨永进杨永智他们几家都把浸泡好的麦芽和炸好的米粒扛来了杨华忠家，就跟上回磨豆腐那样，大家伙儿凑在一块儿熬麦芽糖。
一来凑在一块儿干活大家都轻松省事。
二来大家伙儿图个热闹。
他们各自的条件，家里孩子都不缺点心小吃，麦芽糖也不算稀罕之物，可一年一度的腊月，不就是通过一起筹备这些事情来感受过年的气氛么？
所以，杨华忠家后院，忙得不亦乐乎，刘氏她们都在。
香甜的气味从灶房里源源不断飘出来，刘氏手里端着一只碗，碗里装满了清水。
她不时从冒泡的大锅里里舀一勺粘稠的糖浆倒进装清水的碗里，炙热的糖浆遇到冷水便在瞬间收缩凝固，不一会儿一块造型奇葩的麦芽糖就成型了。
刘氏也不讲究，两根刚刚抠过鼻孔的手指往水里一勾，那糖就到了嘴里。
外面脆脆的，里面却又软软的，含在嘴里甜丝丝，还有一股子麦芽的清香。
刘氏吃得砸吧着嘴，如法炮制了几块送到孙氏和鲍素云她们面前，“来来来，吃糖吃糖。”
孙氏和鲍素云她们除非有吃人鼻屎的喜好，不然是打死都不可能去接刘氏递过来的麦芽糖的。
尽管，刘氏是出于好意……
妯娌两个都用完美的谎言婉拒了刘氏的好意，刘氏也不觉得有啥，听到外面院子里的喧闹，她端着碗探了个头。
刚好几个杨永进兄弟几个的小孩子往这边跑过来，看到刘氏在吃东西，几个小孩子立马将她围在中间仰着小脑袋‘四奶奶’的叫。
其中，杨永青家的小闺女叫声最响亮，清脆又稚嫩，跟小黄鹂鸟似的。
第6845章 麦芽糖
“真乖，来来来，四奶奶给你们麦芽糖吃，你叫的最响亮先给你……”
几个小孩子得了麦芽糖后欢呼着跑开了。
灶房里，孙氏和鲍素云面面相觑。
“三嫂，咱是不是有点不地道？”鲍素云弱弱的问。
孙氏笑得一脸为难，“咱又能咋整？跟小孩子们提醒叫他们不要吃，他们听不懂啊！”
“罢了罢了，不干不净吃了没病，四弟妹也是好意。”
鲍素云干笑了笑，“四嫂的手指头在水里来来回回，照理……也该洗干净了吧？”
不一会儿，曹八妹进来了，腮帮子一鼓一鼓的。
“三婶，五婶，我来灌点热水回去。”
今天大家伙儿家里灶台都不生火，而杨华忠家的两口灶台都不得停歇，源源不断的热水足够供应所有人的消耗。
“来，我帮你灌。”
鲍素云接过曹八妹手里的水罐子走过去灌水。
曹八妹看着大锅里面继续冒泡的焦糖色糖浆，“这糖浆冷了的糖还怪好吃的呢，我刚吃了一块，这会子还满嘴的香味。”
正在灌水的鲍素云闻言扭头跟孙氏这对视了一眼，孙氏也是怔了下。
“八妹，你嘴里那块糖……哪来的？”孙氏问。
曹八妹指了下身后：“先前遇到我家三小子，他给的，说是得了两块留一块给我呢！”
才两岁多的孩子就晓得这样做，曹八妹很是欣慰。
“这小子还真懂事啊。”孙氏由衷称赞。
“二嫂，儿子孝敬的糖，肯定很好吃吧？”
身后传来杨若晴的声音，她也过来了。
曹八妹笑眯了眼连连点头，“那必须的呀。”
杨若晴又问：“除了甜蜜蜜，是不是还有点其他不一样的味道呢？”
曹八妹想了想，“有点……咸。”
“啊？咋还咸呢？我以为你会说是幸福的味道呢！”杨若晴笑着又说。
这时，孙氏和鲍素云又暗暗交换了个眼神，鲍素云欲言又止，孙氏朝她暗暗摇头。
有些事情，不知道比知道更好，咸就咸一点吧，反正无伤大雅，也不会危及性命。
说出来，知道了，反倒不好。
就好像吃菜吃到一条虫子，你不知不觉里整条吞下去固然恶心，可吃一截留一截更可怕不是么？
“八妹你来啦？先前我看到你家三小子还给了他两块糖呢！”
刘氏糖吃完了，端着空碗风风火火回了灶房，看到曹八妹在这，直接就邀功。
曹八妹也转身朝刘氏那笑着说：“原来是四婶你给的啊？多谢你啦……”
刘氏摆摆手，“那没啥，小孩子嘛就喜欢吃糖，这糖也好吃，我一个大人都忍不住吃了好几块呢！”
说话的当口她又越过孙氏和鲍素云，挤到灶台里面熬糖浆的大锅边上，舀了糖浆沉入冷水里。
在等待的过程中，刘氏觉得鼻子有点塞，很自然的把手指头塞进了鼻孔。
边上，曹八妹原本还准备多说几句道谢的话，刘氏的这个动作，让她愣了下。
刘氏从鼻孔里带出一坨东西出来，就跟练了六脉神剑似的指尖一弹，那坨东西便被她弹射到地上。
她站在那里扭了扭身子，突然又把手背到身后，挠了几下裤子，又搓了搓手算是做了很完美的清理。
“呀，糖好了，你们谁要吃？”
灶房里的几人亲眼目睹了全过程，此刻全都目瞪口呆。
“晴儿，你来一块？”
一块颜色很像先前刘氏抠出来的那坨东西的麦芽糖伸到了杨若晴的面前。
若她不是个练家子，反应不及时，恐怕此刻早已被刘氏亲密的喂食了。
杨若晴吓得跳到了三丈开外，压着心里的后怕跟刘氏那笑嘻嘻说：“四婶不用客气，我最近牙疼就不吃了，你吃，你多吃点哈！”
刘氏被杨若晴的反应吓了一跳，“那你没口福了，来，八妹，你再来一块。”
曹八妹从震惊中回过神，刚张口要说婉拒的话，嘴才刚张开胃里面突然一阵翻涌。
他捂着嘴巴冲到了灶房外面，一阵干呕。
灶房里，刘氏眨巴着眼睛，问孙氏和鲍素云：“八妹这是咋啦？”
孙氏和鲍素云尴尬得不能语。
这个问题……只有你自个清楚啊，咱不好说呀！
刘氏猛地拍了下大腿，像发现了新大陆似的惊呼起来：“哈，我晓得了，”
“八妹这是有喜啦？呀，进小子又要做爹啦？”
灶房里几人再次傻眼，刘氏这脑回路太清奇，她们都跟不上。
灶房外，杨永进原本跟杨华忠他们凑在一块儿压糖浆，看到曹八妹冲出去寻了个拐角干呕，杨永进赶紧放下手里的活计奔过来。
杨华忠和杨华洲他们也都投来关心的眼神。
而灶房里，自以为窥探到真相的刘氏坐不住了，飞一般冲出了灶房奔到杨永进跟前，两眼冒光，兴奋的一把拍在杨永进的肩膀上。
响亮的嗓门震得院子里和灶房里的人都能听到：“进小子，恭喜你哈，又要当爹啦！”
“啊？”杨永进愣住了。
刘氏看到曹八妹吐得昏天黑地，越发兴奋：“瞧瞧，害喜害成那样，八成是个儿子，怀儿子折磨娘啊，哈哈哈，进小子你厉害，这趟回家过年才几天啊就把八妹给整怀孕了……”
曹八妹吐得稍微舒服了一点点，可是刘氏接下来的大胆猜测却让她瞬间又不好了。
恨不能在地上扒拉出一条缝隙来，再一头扎进去。
她该咋样跟刘氏说，她并不是有喜，她是被她的鼻屎给恶心到了吗！
杨永进也是满脸尴尬，但他是个男人，对于这方面的事情脸皮终究要厚一些。
“四婶，多谢你的吉言，不过我和八妹的事儿我们自个清楚，她这是凉到了胃呢！”
“啥？凉到了胃？不是害喜了？”
“嗯！”
“哎，可惜了可惜了，害我白高兴一场。”
刘氏撇撇嘴，没热闹看了，只能转身回了灶房。
灶房里，杨若晴早就忍俊不禁在那捂着嘴笑，孙氏和鲍素云也憋得好辛苦。
看到刘氏进来，杨若晴赶紧止住笑对孙氏她们说：“娘，那你们先忙着，我先出去啦！”
今个家里人多，热闹又嘈杂，是找大安谈话的好时机，神不知鬼不觉。
她得去好好盘问盘问他关于那首诗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