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01章 有救了
“好几次，草原神鹰的爪子都靠近了我，但最后不知为何它们都在千钧一发之际，放弃了。”
木婉柔回忆着当时的场景，其实，当时她也准备了应对手段，在关键时候，她能用暗器来保命，但由于草原神鹰收的快，让她的手段始终都没有使出来。
“看来就是项链的缘故。”
“小姐，我们有救了。”
小巧眼睛里亮晶晶的，像是会发光一般，充满了激动。
原本，她以为这次死定了，这么多的草原神鹰，加上数不清的猿猴，这么点人在这些野兽面前，十分的危险。
但，没想到，峰回路转，她们居然以这种奇妙的方式迎来了生机。
“不要大意，我们先找个地方藏起来。”
在没有猿猴和草原神鹰追击的情况下，她们的确可以从容的找出一处地方躲藏起来，木婉柔一边说话，一边已经在四周观察地形了。
等他们找到一处废弃的洞窟躲藏起来后，已经过去了好一阵。
“木景少爷，呼延少爷他们……”小巧犹豫了起来，她已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本来，她想说，要不要去寻一下他们的下落，转念一想，现在他们自己都自身难保，哪能去管他们去哪儿了呢。
“管不了了，自由多福吧。”
木婉柔叹气摇头，除了为他们祈祷外，她的确想不出能做什么了。
好不容易逃出来了，她可不想再回去面对一群草原神鹰。
毕竟，她到现在为止，还没有确定，究竟哪些草原神鹰放过她是不是因为项链的缘故呢，一切都只是猜测而已。
万一回去以后，发现猜测是错误的，只是一个巧合，到了那时，将性命葬送了就实在是愚蠢之极了。
木婉柔想到这里，她一转头，就看见小巧双手合十，嘴里面年年有辞。
“你在干吗？”木婉柔呆住了。
“小姐，我在为他们祈福，最近我学了七苦大师的《金刚经》，正好可以为他们念上几遍。”
“可……他们还没死呢。”
“小姐你误会了，这个经，他们不死也能念的，等他们死了，我就给他们念往生咒，希望他们下辈子能投个好胎。”小巧正色道。
“这辈子，他们就已经投了好胎了，在想更好，那只能投帝王胎。”
“总之，比现在更好就对了。”
看到小巧很是严肃的表情，木婉柔忽然觉得让她去看佛经，或许错了。
……
“呼延临，我跟你誓不两立！”木景安愤怒的大叫。
本来，他带的人都要顺利逃走了，没想到，呼延临突然向他们抛出一堆野猪肉，引得那些草原神鹰飞快的向他们冲过来。
呼延临趁机带人逃走！
这种行为，让他燃起了难以遏制的愤怒。
“少爷，咱们往哪边走？”旁边的跟班抹着脸上的血渍，苦着脸道。
“往山下逃，不要停。”木景安大声喝道。
现在唯一的办法只有不停的往山下跑了，不然他也没有别的办法。
幸好，那群草原神鹰只是一部分被野猪肉吸引了过来，还有一部分盯着呼延临不放，一路追击着过去了，如此一来，就给他带来了一丝生机。
“每隔一会就放一批箭，现在不能心疼箭支了。”木景安眉头紧锁。
现在他没有精力和时间去骂呼延临，最紧要的事是逃命。
奔跑了一段时间，眼看着距离山脚下已经越来越近了。
野人岭不高，只有数百米，但就是这不到一千米的高度，让他们流了一路的鲜血。
而曙光就在眼前！
只要他们成功的进入山脚下，闯入茂密的树林之中，草原神鹰便会因体型庞大，而选择放弃。
就算草原神鹰不放弃，也没有用了，它们没办法在树林中发挥战斗力的。
“少爷，不对劲啊，你看前面，木华家的人怎么突然不见了？”跟班男子指着前面树林的边缘惊愕道。
木景安也注意到了。
呼延临虽然用了伎俩，让木景家的人为他们断后了，但两家距离并不是太远。
木景安能看见呼延临一行人奔跑的背影的。
但他们在靠近树林边缘的位置，一群人忽然就消失不见了，就像是凭空失踪了一般。
不过，随即传入他耳中的惨叫声，让他意识到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前面有陷阱，他们都掉入陷阱里面去了。”木景安倒吸了一口凉气，呼延临那些人跑的太急，没有控制住脚步，以至于他们都没有察觉到脚下简陋的陷阱，一个个全都掉进去了。
就连呼延临本人都没有意外。
木景安忽然有种想笑的冲动！
这是报应啊报应……
谁让呼延临先前做的那么过分呢，面对自己的友军，不想着同舟共济，在生死关头，却想着拿友军做挡箭牌，炮灰，现在这般下场，也就实属罪有应得了。
既然呼延临一行人掉进去了，那么他们木景家的就不会重蹈覆辙。
木景安从侧面迂回过去，小心翼翼的绕过陷阱，终于从侧面进入了森林之中。
但刚刚进去，就发现他们已经被包围了。
站在最前面，手中拿着长刀的是一位俊朗的年轻人，而在他两侧，各有一位女子，俱都有不俗的容貌。
“木景安，往哪里走？”年轻男子脸上浮现出笑容。
“伯颜乐，原来是你搞的鬼！”
木景安瞬间就明白了前因后果，这件事多半是伯颜乐等人弄出来的。
“不要诽谤啊，什么叫我搞的鬼？”伯颜乐眉头一皱道。
“难道不是你把草原神鹰和猿猴们引出来的吗？到了现在，你还不承认。”木景安冷笑一声道。
“你在瞎说什么？我有那么大本事吗？”伯颜乐嘴唇翘起。
“当真不是你？”
伯颜乐这么一否认，顿时就让木景安对自己的想法产生了怀疑。
毕竟，人为导致的草原神鹰和猿猴聚集，实在是太过匪夷所思了，要是谁能让这么多的草原神鹰来助阵，恐怕其名头，早就在草原上流传出来了。
“当然不是我，我可以对天发誓的！”
随即，伯颜乐张口就发了个誓言。
而亲耳听见伯颜乐发誓，木景安放下了对他怀疑，或许真的是某种意外呢。
第6802章 老汉自杀了！
长坪村。
杨永仙带着云伢前脚离开长坪村，后脚小老杨头就气喘吁吁的跑来了杨华忠家。
“老三，你们过去瞧瞧吧，你们爹要寻短见呢！”
当时，刘氏和鲍素云杨若晴她们都在杨华忠家的院子里晒日头。
腊月里光照好，几个妇人们凑在一块儿忙着做过年的新衣裳和新鞋子，小圆桌端到了日头底下，上面放着茶壶茶碗和瓜子点心。
有小孩子的，就让小孩子在边上耍，拿着小鸡毛掸子歪歪扭扭的撵着家里的鸡鸭满院子跑，很是欢快。
陡然听到小老杨头这话，除了不谙世事的孩子们没受影响，其他人则都停下手里的活计诧异望向小老杨头。
杨华忠原本弯着腰跟在福娃后面伸出双手虚扶着，闻言把福娃交给了小花，自己则大步来到小老杨头跟前：“小叔，这又是啥情况啊？”
杨若晴也放下了手里的茶碗站起了身。
小老杨头满脸焦忧，两手一摊道：“原本还好端端的，永仙和云伢去了一趟后他就跟发了疯似的，把屋里能摔的都摔了个稀巴烂，不是我抢的快，剪刀都插脖子里了！”
“这不得了！”
杨华忠神色大变，拔腿冲出了院子。
其他人也都跟着慌了神，孙氏更是吓得脸都白了。
刘氏也抚着心口道：“老汉可千万别做傻事啊，明日三丫头他们就回门了，喜事变白事就糟了……”
鲍素云扯了扯刘氏的衣裳角，小声说：“四嫂，你别说那种话。”
“这都做了那种事了，我咋还不能说了呢？”刘氏回怼了鲍素云一句。
鲍素云尴尬的笑了笑，垂下眼去也是心神不宁。
这边，杨若晴也上前去问小老杨头：“小爷爷，你过来报信了，那我爷这会子又是啥情况？”
该不会趁着小老杨头不在，又在寻死觅活吧？
这个问题也是孙氏她们现在迫切关注的。
小老杨头说：“我出来的时候，把他的双手给反绑了，只要咱过去的快，照理不会挣脱，晚了就难说了。”
大家伙儿揪起来的心稍稍松缓了一点，但想到那个画面，又都觉得滑稽，无奈。
“我也看看去。”
杨若晴撂下这话转身走了，小老杨头也没在院子里待，赶紧跟上。
院子里，刘氏也坐不住了，把手里的瓜子揣到兜里，又抓了两大把花生一并塞进去就往外面小跑：“晴儿，等等我呀，我也劝劝去……”
孙氏和鲍素云面面相觑。
“三嫂，咱要不要也去帮着劝劝？”
鲍素云有些不放心，但她从来不敢自己拿主意，得跟着孙氏。
孙氏看了眼满院子跑的福娃，迟疑了下，“咱两个做媳妇的，去了也不晓得该跟公爹劝啥好，先就不要去了吧？”
边上，曹八妹道：“三叔和晴儿都过去了，咱去了也帮不上啥……”
鲍素云想了下又说：“那我回去跟老五说下这事儿，让他过去看看。”
关于这个，孙氏没拦。
老五是老汉的亲儿子，过去看看也是应当的。
相比下，曹八妹则没有提出要回去喊杨永进去看。
昨夜杨永进跟大磨王良他们在一块儿打牌打到后半夜才回家睡觉，平时在县城酒楼里也很辛苦，回家吃酒席也顺便让他放松放松，补个觉，她舍不得为了老汉那层出不穷的破事去耽误永进补觉呢。
……
杨若晴原本可以轻轻松松追上杨华忠，然后第一时间赶赴‘事发现场’的，但她故意放缓了脚步。
一来是为了照顾小老杨头的脚力。
二来也是为了从小老杨头那里打听之前杨永仙和云伢他们过去跟老杨头道别的细节。
小老杨头把自己听到的，看到的，一五一十告诉了杨若晴。
关于杨永仙那段倒没啥，预料之中情景和对话。
面对老汉想要制造的反扑，被扼住了‘软肋’的杨永仙无力配合，他已经向这不公的命运低下了头。
有趣的是云伢跟老汉道别的那一段。
尤其是老汉歇斯底里的追在云伢后面喊：“你莫走……”的时候，一首歌曲的旋律在杨若晴脑子里轰地响起，让她险些唱出来。
“那个云伢也不晓得给你爷灌了啥**汤，你爷竟然还想跟她在一块儿，那个女人也狠，晓得你爷怕痒，她挣脱不开的时候竟脱了你爷的鞋子挠他脚板心，你爷撒手了她掉头就跑了，在外面遇见我也不跟我提醒半句叫我去给你爷穿鞋袜，大冷的天你光着脚底板摔在地上，她一点儿都不心疼呢，就这么跟着永仙走了……”
小老杨头说起当时的情景，犹自忿忿不平。
那个女人回来的时候跟在老哥身边那么低眉顺眼体贴入微，一副为他去死都不带皱下眉的样子。
一旦找到了新的下家，立马就跟老哥划清界限，一点儿旧情都不顾念，女人狠起来咋那么让人心寒呢？
小老杨头摇摇头，他不懂女人。
而身旁的杨若晴却懂自己的同类。
同样都是女人，女人跟女人，截然不同。
云伢是一只披着兔子皮的老狐狸，老杨头被她玩得团团转一点儿都不稀奇。
西屋里，满地狼藉，轮椅翻倒在地，轮子还在转动。
老杨头背靠着轮椅坐在一地狼藉中，双手还保持着反绑的状态。
他没有再哭闹，只是歪着头，脖子好像快要扛不住沉重的脑袋。
脸上一脸死气，眼神也彻底寂灭下去，白了一大半的头发蓬乱的粘在脸上，胡子拉碴。
嘴里还在语无伦次的喃喃念叨：“云伢不要我了……”
“咋这么狠心……”
“就这么走了，把我的心也给带走了，我活着还有啥意思……”
杨华忠阴沉着脸站在一旁，胸膛剧烈起伏，却是气得半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小老杨头摇摇头，沉默的进来收拾着地上的东西。
杨若晴赶紧拦住他，“小爷爷，你也累了，早些回去歇息吧，这里交给我来收拾。”
小老杨头看了眼老杨头，不放心。
杨若晴也跟着看了一眼老杨头，“没事儿，我爷就是失恋了，失恋的人都这样，过阵子自然就好了，你回去吧！”
第6803章 灵丹妙药
小老杨头嘴角抽搐了下。
都七十六岁黄土埋到鼻梁的人了，还像十六七岁的毛头小伙子那样为了情爱伤神？
老脸没处放了啊！
小老杨头点点头，先走了，这一早上他确实也累坏了。
毕竟自己也是将近七十的人了哦……
小老杨头前脚走，后脚刘氏就赶到了。
她风风火火就往西屋里面冲，争分夺秒生怕错过了精彩的东西，就算不是那么精彩的矛盾冲突她都不想放弃。
没办法，身为一个奋斗在八卦前线的资深八卦搬运工，她的敬业精神可歌可泣，有时候回想自己这一路走来的艰辛和坚持，连自己都感动了。
然而，当她如利箭般嗖一声冲进西屋的刚好，刚好看到杨若晴拿起笤帚和簸箕，而地上则一片狼藉。
刘氏der一下把跨进去的一只脚收回来，身子一闪人也重新缩回了堂屋里。
她贴着堂屋的墙壁屏住呼吸站着，然后，蹑手蹑脚往大门口挪。
当她终于到了大门口，呼吸到外面新鲜的空气时，这才敢敞开口鼻大口呼吸着。
幸好我机灵，不然，还得帮着收拾屋子。
嗯，先去院子外面蹲半柱香的功夫吧？
一只手突然从后面按在刘氏的肩膀上，熟悉的声音也传进她耳中。
“四婶来的正好，来，过来帮我一块儿收拾屋子。”
不由分说，一把笤帚塞到了刘氏手里。
刘氏在心里哀呼了一声，转过身来，对上杨若晴那双笑眯眯的眼睛，她只能默认倒霉，到底还是被她给发现了。
没发现还能逃掉，发现了，再逃就说不过去了。
刘氏立马露出灿烂的笑容，“呀，看来我来的还真是时候，成，咱俩一块儿收拾。”
刘氏拿着笤帚屁颠着进了屋子，杨若晴跟在后面，嘴角勾起俏皮的弧度。
想获得第一手八卦资料？
那是要付出代价的哦！
“呀，爹你这副样子看着可真是吓人啊，为了一个来历不明的女人，至于么？”
刘氏信手打扫着地上的茶碗碎片，目光一直在老杨头身上瞅。
老杨头脑袋歪在右边肩膀上，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悲惨世界里，对刘氏的话充耳未闻。
刘氏也没奢望老汉能跟她一问一答，给她一个话题她能自言自语到世界末日。
“哎，我说爹你何必哟？两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女人那还不是满地跑嘛？至于为了一个女人这么伤神？”
老杨头依旧不搭理。
杨若晴也没出声阻拦刘氏的话，因为她正忙着给老杨头整理枕头呢。
先前老汉在屋里发疯，把枕头扯开一条口子，棉絮掉了好多出来，杨若晴正忙着把掉出来的棉絮重新塞回去呢！
刘氏继续在那喋喋不休，从天上说到地下的开导老杨头，就像一个专业情感顾问似的。
杨华忠阴沉着脸站在一旁，也没有打断刘氏的话。
杨华忠现在对老杨头真的是一点法子都没有了。
当这老汉连死都不怕的时候，敢问这世上还有啥东西能让他顾及？能成为他的牵绊？
现在的老杨头在杨华忠眼中跟一只老刺猬没啥两样，他是真的束手无策了。
“爹，要不你去院子里抽几口旱烟吧！”
杨若晴一扭头，发现杨华忠拧着眉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就跟苦瓜大王似的脸上都能挤出苦瓜汁来了。
她叫他出去抽烟冷静冷静，他竟然都没有反应，杨若晴真怕老汉失恋，杨华忠要跟着抑郁，套好了枕头后赶紧过来把杨华忠拉出了屋子。
到了外面，冷风一吹，杨华忠打了个激灵顿时清醒了几分。
“你爷这个样子……真是让人头痛。”他说。
天太冷，说话呵出来的白气一下子就被冷风吹散了。
杨若晴道：“这个牛角尖是他自个钻进去的，也得他自个钻出来，爹也别太担心了，有些事儿是咱帮不了的。”
“哎，要是有啥灵丹妙药就好了。”杨华忠叹口气道。
杨若晴笑了笑：“灵丹妙药有啊，那就是云伢。”
要是去把云伢给找回来送还到他身边，她敢保证老汉立马就能枯木逢春生龙活虎。
但那也就意味着在这次角逐中，以我方的溃败宣告结束。
“找个屁，一把年纪了为了个女人要死要活的，我都跟着躁，他想死就让他去死算了！”
骂声从院子门口传来，原来是杨华明和杨华洲还有杨永青他们过来了。
“老东西人呢？”杨华明大步过来，气急败坏的问。
“在西屋里发呆呢！”杨若晴朝身后呶了下嘴。
杨华明一头扎进了屋里，杨若晴也跟在大部队后面重返西屋。
刘氏收拾后的西屋的干净整洁程度……可想而知。
地上稀稀拉拉都是没有扫进簸箕的‘漏网之鱼’，簸箕里也装着一些，老杨头依旧背靠着轮椅坐在冰凉的地上，脑袋依旧耷拉在肩膀上，歪眉斜眼。
杨华明一看到老汉这副死兆星的样子就控制不住，抬脚就把簸箕踢翻，里面的脏东西泼了好多到老汉身上。
老汉对此全无反应。
“你个老东西是不是当真嫌命长啊？你要是想死你直说啊，老子送你归西大不了一命抵一命啊！”
杨华明踢完簸箕就跺着脚朝老杨头咆哮。
刘氏原本想要骂杨华明，责怪他不该破坏她的劳动成果，话到嘴边吓得赶紧噎了回去。
但她也不可能温顺勤劳到接着默默去收拾第二遍，她的选择是抄着手往后退，退到门边隔着一段安全距离津津有味的瞧热闹。
这边，见老汉还是一点儿反应都不给，杨华明感觉自己像是蓄了一记重拳然后狠狠砸在棉花上。
强烈的挫败和沮丧让他近乎失去理智，猛地上前双手揪住老汉的肩膀将他从地上拎起来使劲摇晃并伴随着歇斯底里的怒吼：“老子问你话呢，你是不是真的活腻歪了啊？你说啊你说啊，我这就拧断你脖子送你上路……”
“老四，住手！”
“四哥，别这样！”
“四叔，请冷静！”
杨华忠杨华洲杨若晴他们从四面八方冲过来试图将杨华明和老杨头分开。
第6804章 老汉患了相思病？
然而，杨华明的手抓的实在太紧太紧了，他们几人越是用力去拉，他就拽得越紧，那手指头隔着厚厚的棉衣都差点陷入老杨头的皮肉里面去。
“四叔快撒手啊，我爷眼睛直了。”
“四哥，老汉快要踹不过气了……”
“四叔，我爷在翻白眼……”
如果老杨头是呆霸王上身，软硬不吃无毒不侵，翻着白眼留着哈喇子叫人无处下口，那么杨华明则是钟馗附体，不把这老汉整到魂飞魄散死不撒手。
就连远远看热闹的刘氏都跟着慌了，跑过来帮着又拍又打杨华明的手，但效果甚微，杨华明浑身的血液都往眼球里倒灌，染红了眼白里的一根根血色，让他看起来就像是练功练到走火入魔，眼前看到的一切都血红血红……
“这可咋办啊？这得出人命啊……”
“三哥你快想想法子啊！”
“晴儿，快想想法子啊……”
“四叔，得罪了！”
最后，还是杨若晴当机立断，一记手刀劈在杨华明的后颈脖上。
杨华明当场晕厥，被杨华忠和杨华洲合力接住。
老杨头就没那么幸运了，直接摔倒在地上，把自个的轮椅都给压坏了。
……
福伯和旺生父子俩都被请过来了，一个负责给老杨头瞧病，另一个则给杨华明瞧。
孙氏她们也都闻讯赶来，谭氏没来。
但这事儿没瞒谭氏，只不过说法有所改动：四叔跟爷为了几句话啊吵起来了，两败俱伤都气晕过去了。
对于这种说法，谭氏给出的评语是：“老四总算干了回人事儿，跟老四媳妇那说一声，老四的出诊钱我掏了！”
……
杨华明那边情况不严重，是急火攻心，旺生给他扎破了几根手指头放掉一点血，自个就醒了。
刘氏端来清心下火的药伺候着杨华明喝，让他这两日不要再跟老汉见面，渐渐就能复原。
而老汉那边，则有点麻烦了。
老杨头直挺挺躺在床上，眼珠子直勾勾盯着帐子顶蓬，嘴巴歪到一边去了，嘴角还在嘟嘟囔囔，但却没有人能听清楚他到底在嘟囔些啥。
饶是这屋里耳力最好的杨若晴，把耳朵几乎要贴到老杨头的嘴皮子上都不能听清楚他在说啥，而且老杨头常年抽旱烟，喝酒，吃的东西又杂，还不注意口腔卫生，所以这口气重的就跟十年没冲的马桶似的，差点把杨若晴熏晕。
“爹，几位叔叔，我真的尽力了，啥都听不清。”
她捂着胃赶紧退到安全距离之外。
杨华忠叹口气，“听不清就算了。”
杨若晴又道：“不过，就算听不清，咱用脚趾头猜也能猜到我爷肯定是在说跟云伢有关的话。”
“哼，自己就剩半口气吊着了，还不安分？那个女人到底给他灌了几斤**汤啊！”杨华洲气得捶着墙壁，墙壁没破洞，他自个的手破皮流血了。
“你这又是何必！”
鲍素云心疼坏了，赶紧拉着杨华洲去了堂屋里打清水处理伤口。
屋子里，杨华忠这个苦瓜大王只剩下叹气的份，“先前听福伯说，老汉怕是患上了心病……”
“三叔，福伯说那话的时候我也在场，他是怕咱抹不开面子才故意说的那么委婉，”杨永青这两天受了点凉，说话的时候鼻子嗡嗡作响，但并不影响他说话。
“说白了我爷患的就是相思病，相思的对象不是别人，是他的孙媳妇云伢，哈哈哈……”
“笑你个头，快闭嘴！”
杨永进照着杨永青的脑门上拍了一巴掌。
杨永青咬着嘴唇不让笑声溢出来，肩膀乐得直抖。
杨永进扭过脸来跟杨华忠这道：“三叔，心病还得心药医，很多年前县城酒楼对面是一家首饰铺子。那掌柜很有钱，唯一的儿子喜欢上了一个女子，可是家里不同意，生生棒打鸳鸯把他们打散了，从此那儿子便患上了相思病，从此疯疯癫癫的，书也念不成，生意也做不了，到最后衣不蔽体就往外跑，那掌柜把家财散尽四处去寻访名医，试过了各种法子都治不好那儿子的病，整个人彻底废掉了。我真担心我爷也……”
杨华洲包扎好了手，这时又回了屋子，刚好听到杨永进说那些话。
杨华洲没好气的打断杨永进的话：“若老汉也变成那样疯疯癫癫口无遮拦，说句不孝的话，我倒希望他趁现在就死了，大家都落个解脱！”
杨华忠抬眼望向杨华洲：“我们哥仨，想到一处去了。”
杨永青突然叫了起来，手指头在杨华忠和杨华洲身上来回指，因为错愕，甚至还有些隐隐的亢奋，导致他的面孔都跟着扭曲起来：“三叔，五叔，你们、你们该不会是想把我爷给——咔嚓了吧？”
他抬手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问。
杨华忠的脸越发阴沉。
杨华洲更是呵斥他：“别瞎说，那种天打雷劈的事我们不会做！”
一旁的杨若晴也是真被杨永青的脑洞给雷到了。
杨家这几个兄弟要是有弑父的魄力和狠心，这庞大的老杨家至于被老杨头折腾成如今这样么？
说白了，他们都是一帮老实憨厚的铁憨憨，每个人的头顶上都压着一块巨石。
巨石上刻着几个沉重的大字：孝子！
他们能像刚才那么说几句那种狠话，就已经是挑战了极限了。
让他们弑父？
还是拿把刀让他们自己抹了自个脖子或许来得更容易一点吧！
床前，苦瓜大王杨华忠在经历了整整一上昼的摧残之后，终于痛下决定：“这一回，咱一定要硬起心肠来，不管老汉咋样……病入膏肓，咱都要挺住，不能松口不能妥协更不能把云伢找回来，绝无可能！”
见到杨华洲和杨永进点头，杨华忠接着补充说：“这段时日咱轮着来照顾他，除了照顾他吃喝拉撒衣食住行，其他的事，其他的话，一概不要跟他多说。”
“要是他经过这段时日的冷静，能自个从牛角尖里钻回来，那天好地好大家好。”
“要是越陷越深，把自个往死胡同里整，往死路上逼……那咱也尽力了，一切听天由命吧，横竖，横竖咱定会好好为他养老送终！”
第6805章 冤家
手足情深这句话实在是为小老杨头量身定做的，天底下真找不出像他这样对老哥哥任劳任怨的。
这不，到家才歇了片刻就听说老哥哥病倒了，小老杨头一碗茶没喝完立马又过来了。
“……小叔，大概情况就是这样了。”
堂屋里，杨华忠把事情跟小老杨头这如实说了，包括福伯的诊断。
小老杨头摇头叹息：“冤家啊，他上辈子怕是欠了那个女人的。”
杨华忠笑容有些讽刺。
为老汉生儿育女一辈子风风雨雨过日子的女人是他的亲娘。
亲娘还蒙在鼓里呢，老汉却为另一个女人搞成这样半死不活，这不是讽刺么？
“不是他欠了云伢的，是我娘欠了他的。”杨华忠忿忿道。
小老杨头拍了拍杨华忠的肩膀，以示安慰。
“这屋里咋就你一个？其他人呢？”
“我让他们都回去了。”
“那接下来你们打算咋整？”
“小叔，我正想跟你商量这事儿呢，我是这么想的……”
杨华忠把先前在老杨家内部通过的那个方案告诉了小老杨头，征询他的意见。
小老杨头人老成精，听完这方案岂能不明白侄子们这是实在没辙，又不能妥协，所以就这样把老杨头供奉起来。
吃穿啥的一样不缺，尽到为人子孙该有的义务。
至于老汉精神方面的需求，他们就不满足了，若是真死于心病，那也只能……
“事到如今，只能这样了，小叔晓得你们都尽力了，无疑，这也是最妥当的法子了。”
小老杨头抬起头来跟杨华忠这表达了自己的观点。
“人生七十古来稀，方圆百里能活到我老哥这个年纪的是稀罕，就算……过世了，也是喜丧，旁人不会褒贬你们啥的。”
这就是默认了。
杨华忠松了一口气，对小老杨头的善解人意是由衷的感激啊！
完事了又满脸羞愧。
自己做人太失败了，在家里是一众之长，在村里是里正。
可是遇到事情，却连一个万全之策都拿不出来，想出来的都是不得已的法子。
“老三，你也别沮丧了，这事儿不赖你们，是你爹自个跟自个过不去。”
小老杨头不仅精明，善解人意，还很会体察别人的难处。
此时，他又拍了拍杨华忠的肩膀劝慰。
“那服侍你爹的事儿，是你们几兄弟轮着来呢？还是再去请个妥当的人过来？”他又问。
杨华忠想了下：“眼下老汉这副样子，还是尽量不去请外人。”
小老杨头对此依旧表示理解，家丑不可外扬嘛！
“还有十多天过年，年后元宵之前这个把月里我们兄弟都有空闲，先轮着来服侍我爹。”
“等到元宵过后，要是我爹好些了，到时候再去把余兴奎请回来。”
老杨头在白鹅镇的那些奇葩事，余兴奎是少数几个知情者之一，包括云伢的出现。
请他过来，应该是最妥当的。
小老杨头琢磨了下，“余兴奎不错，之前在村里都是他服侍你爹，很妥当的一个人。”
事情就这么决定了，杨华忠留下陪着老杨头。
晌午饭的时候，孙氏送了两人份的饭菜过来。
杨华忠一份，老杨头一份。
“福伯说咱爹吃喝这块要戒辛辣燥热。”杨华忠说。
孙氏温柔一笑，把手里的食盒轻轻揭开：“放心吧，都是清淡的，萝卜炖排骨，菌子炒鸡蛋，五花肉烀大白菜粉皮子。”
每一道菜都是硬菜，下饭，也适合老杨头。
这跟孙氏一贯的烧菜风格大相径庭，连一块辣椒丁都找不到。
“菜很好，孩子娘你有心了。”杨华忠目光深深的看着孙氏，低声说。
他不是个有能力的儿子，她却是个好媳妇。
“你趁热吃吧，我去喂咱爹吃。”孙氏说。
杨华忠却按住她的手：“他那副样子，你一个人怕是不成，还是我来吧。”
孙氏没有坚持，她确实对自己没底气。
夫妇俩拿着热腾腾的饭菜来到老杨头的床前，孙氏温柔的跟老杨头那说着话，杨华忠也端着碗筷站在孙氏身旁耐着性子等。
老杨头依旧保持着那副呆滞的样子，不给半点回应。
孙氏扭头往杨华忠这看了一眼。
杨华忠皱了下眉，“直接扶起来强行喂食吧！”
两人合力扶坐起老汉，杨华忠从后面托着，让老汉靠在他身上。
孙氏则俯身一勺菜一勺饭一勺汤的喂着。
在这个过程中，老杨头虽然没反应，但也没有抗拒。
两口子悄悄交换了个眼神，都在心里暗暗侥幸着。
然而，就在孙氏准备喂第三口饭的时候，面瘫的老杨头眼珠儿突然一轮，抬手打掉孙氏送过来的勺子。
勺子飞出去在地上断成两截，孙氏手里的碗也打翻在地，摔了个稀巴烂不算碗里的汤汤水水泼了她满腿。
一直隐忍压抑着火气的杨华忠也忍不住爆发了。
他一把将老杨头往床里头推去，老杨头的脑袋磕到床头的木头架子上发出‘砰’一声脆响。
杨华忠没搭理，起身来到孙氏跟前检查她的情况。
孙氏裤子湿哒哒的，上面一片油污，手摸上去还冒着热气。
“烫到了吗？”杨华忠急问。
孙氏却推开杨华忠，“爹的脑袋磕到了，快瞧瞧啥情况……”
老杨头被推得侧身躺在床里面，面朝内背朝外一动不动。
杨华忠回过神来赶紧爬上床去把老杨头翻过来。
瞬间对上一双赤红的双眼。
眼中灌满了仇恨……
“孽子，弑、父！”
一上昼就没说过一句完整话的老杨头从牙齿缝隙里咬出这四个字。
这四个字织成一顶巨大的帽子，上面写着‘不孝’二字，重重压在杨华忠和孙氏的身上。
孙氏顿时就慌了神，忙地摇着头语无伦次的赔着解释：“爹，老三不是故意的……”
老杨头抬手指着自己磕得红肿的额头，恨恨道：“这……铁证如山！”
孙氏的脸都白了。
他们夫妇一辈子做包子，在村里哪怕跟别人家小孩子都是和和气气的。
‘不孝’
‘弑父’
这罪名要是落下来了，他们在村里被人戳脊梁骨事小。
可孩子们在外面打仗的打仗，当官的当官，练水军的练水军，兵部操练的操练，做生意的做生意……都得被连累！
第6806章 扛不起
孙氏当时就噗通一声跪在床边，眼泪淌下来：“爹，老三真不是故意的，您老就饶了他这回吧，我给你磕头……”
杨华忠一把将孙氏拉起来，吼她：“你瞎跪啥？这就被他给唬住了？”
孙氏怔了怔，泪眼婆娑的望着杨华忠。
“他想跟谁告状就跟谁告状吧，我就是推他了咋地？”
杨华忠看着地上的狼藉，狠狠道。
“饭菜都送到嘴边了，不吃还糟蹋，咱欠了他的吗？”
“换做别人家子女，摊上这样的老汉，就算是亲爹老子都把他给驮去后山甩了，咱，仁至义尽，他爱吃不吃不吃拉倒！”
杨华忠说完这番话，也不让孙氏收拾地上的东西，拉着她就出了屋子。
到了外面院子里方才撒手。
“晴儿爹，你别这样赌气，回头老汉再做出点啥事儿来……这责任咱扛不起。”
杨华忠冷笑一声，扭头看了眼西屋：“他都能栽赃嫁祸了，就不会再做傻事儿，走吧，我先送你回去。”
“我好好的用不着你送，你留下来陪爹吧，这里不能没人。”
孙氏拍了拍杨华忠的手，给了他一个让他放心的笑容。
杨华忠垂下头，视线落在孙氏脏兮兮的裤子上，“烫不？”
孙氏也埋头看了眼身上，微笑着摇摇头：“我衣裳穿的厚，没事儿，待会回家换了就行了。”
杨华忠眉头拧在一起，手也攥成拳头。
孙氏脸色微微变了下，把他的拳头掰开：“我真没事儿，你进去陪爹吧，不要再跟他吵了。”
“嗯。”
“你自个的饭菜也趁热吃了，凉了吃的闹肚子。”
“好。”
“那我回去了？”
“嗯，等一下……”
“还有啥事儿？”
“我一大早就过来了这边，也不晓得大安身子恢复得咋样了？”杨华忠又问。
孙氏笑了笑：“大安好多啦，早饭喝了一大碗红薯粥，还吃了一个馒头。”
杨华忠脸上露出几分松弛：“那就好，还有，峰儿和福娃可有念叨我？”
孙氏想了下，笑着又道：“峰儿现在懂事了，晓得你来了这边，所以就没问。不过，福娃倒是念叨你了。”
杨华忠的眼睛亮了几分，“哦？她念叨我啥啊？”
“吃早饭的时候你那地儿空着，小安就坐了过去，福娃放下自个的小碗歪歪扭扭过去把小安推开，大安说她这是觉着是爷的位置，不准她小叔坐呢……”
杨华忠哈哈笑了起来，苦瓜大王这大半天来终于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得，下昼老五过来换班，我就抽空回去看看福娃。”
“好啊，那她肯定高兴，就喜欢爷，喜欢爷抱她骑大马……”
夫妇两个从前是凑在一块儿谈论三个子女的时候很带劲。
哪怕生活再穷苦，只要一想到三个子女争气，两口子就觉得日子有盼头，干起活来也有使不完的劲儿。
到了如今这个年纪，夫妇俩最津津乐道的事儿就是在一起讨论几个孙儿外孙们的趣事。
同样的一件小事，哪怕说一万遍，都觉着有趣。
无疑，也是当下这郁闷困局里最好的调味剂，能让杨华忠暂时忘却烦恼。
……
日头偏西的时候，大孙氏两口子在院子里杀猪。
老杨头那边有小老杨头在陪着，杨华忠兄弟几个也得以喘口气，坐在家里抽旱烟聊天，也聊不出个所以然来，刚好听到大孙氏那边要杀猪，哥几个撸起袖子索性过来帮忙按猪。
都已经腊月十九了，大孙氏两口子要忙起来了。
为啥？
因为他们是长坪村的夫妻档屠户啊，村里养了猪的人家要杀大肥猪过年。
留下适量的猪肉正月里招待亲朋好友，给一家人打牙祭，余下的猪肉可都是要卖成钱的。
这年头田地里的收成不高，抛去税赋，能落个一家人的口粮就不错啦！
平常平往想要添置点啥，那活水钱打从哪来？
攒着鸡蛋换盐巴酱油，卖鸡卖鸭卖点棉花和豆子花生啥的贴补贴补，活水钱最大的一股则是养猪。
家家户户都想养猪，可养猪也是一件技术活。
且不说购买猪崽子就需要花上一笔钱，长天常日的喂养猪崽子也不容易，赶上猪崽子生病夭折啥的，那就血本无归了。
所以村里养猪的人家占了六成，中途因为各种原因猪崽子夭折的又占据了三成，等到腊月的时候能够有猪崽子宰杀的人家就只有寥寥几户了。
物以稀为贵，所以孙家的养猪场在十里八村人眼中，这就是大买卖。
而每年进入腊月，没养猪的人家过年的猪肉就指望着孙家这边宰杀年猪了。
“孙大姐，这猪我前几日可就跟你这打了招呼，得给我匀五十斤！”
杨华明拽着猪尾巴，嘴里还叼着一根茅草杆子，仰着头跟那边正在磨刀的大孙氏大声喊。
大孙氏扭头冲他一乐：“我说老四，往年你家过年都只跟我这要三十斤猪肉，咋今年人口又少了一个，这猪肉反倒还多要了呢？”
杨华明嘿嘿笑。
这道理很简单嘛，条件比往年更好了呗，吃穿这块自然也要跟着水涨船高啊！
大牛和大云两口子也在这边帮忙，闻言大云也调侃：“老四，你用不着买五十斤，三十斤都不用，你买十五二十斤就妥妥的。”
杨华明瞪大眼：“那不够塞牙缝啊！”
大云捂着嘴笑，“咋不够？以往过年就菊儿一个闺女给你送酒送肉，今年又多了个三丫头送酒送肉啊！”
杨华明一听，还真是这么个理儿啊！
不过，他还是摇头：“闺女们送的跟我买的不冲突，我多买点让刘氏腌起来，回头也能给闺女们回馈些过去。”
“哎，像我这种大方的老丈人啊，不多咯！”
大家伙儿都笑，笑声覆盖了两百多斤大肥猪惊恐的叫声。
欢快的笑声也从某一方面暂时麻痹了大肥猪的惊恐不安，就在它疏于防备的时候，大孙氏绕到它跟前将磨得澄亮的刀子捅进了它的脖子……
“啧啧，这孙家大姐可真彪悍啊，跟三嫂这个胞妹压根就是两路人。”
看着那边正在给猪开膛破腹的大孙氏，杨华明轻轻碰了碰杨华忠的手臂小声说。
第6807章 我又不吃人！
杨华忠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
“她们姐妹虽脾气不同，心地却都是一样的善良。”杨华忠道。
杨华明点点头，这倒是没法反驳。
前些年孩子多条件不好，自己也没安心挣钱，每到过年的时候就到处赊欠年货。
猪肉这块是大头，基本都是跟孙家这里赊欠的。
孙家人也很豪爽，从来不讨要。
所以现在条件好了，买肉他都是在孙家买，照顾孙家的生意。
“老四，你买这么多肉，是不是也因为明日三丫头他们回门的缘故？”杨华忠抽了口旱烟，驱逐下周边的血腥气，又问。
杨华明点头，“是啊，明日晌午咱家里人都过去吃饭，我估摸着三桌差不多。”
杨华忠点点头，“老汉不叫他去。”
杨华明嗛了声，抬手指着天：“我上回就是被十两银子的贺礼给蒙蔽了，这回他就是给我金山银山，都休想拿我四房的事做幌子！”
杨华忠点点头。
很快，大孙氏那边把猪麻利的肢解了。
杨华忠对杨华明道：“小叔照顾咱爹也很辛苦，他自个也一把年纪的人了，孙子和外孙都不在跟前，我跟大姐和姐夫那里定了十斤五花肉，待会给小叔送去。”
杨华明也道：“算我一份，我凑一坛子烧酒。”
杨华洲也在，抬了下手说：“那我就出两斤烟叶子，他老人家也就抽烟喝酒这点爱好了，不像咱老汉，一肚子花花肠子。”
杨华明虎下脸来对杨华洲道：“千万别再提他的花花肠子了，我这好不容易才恢复一点点，莫要再把我气到发狂了。”
杨华洲笑。
杨华忠也摇头，苦笑。
大孙氏那边在喊杨华明过去拿肉。
杨华明屁颠着过去，大孙氏让他自个挑要那个部位。
杨华明谢了一声，指了猪前座：“我就喜欢那一块。”
“好嘞！”
大孙氏利落的给他切好，放在旁边的大木桶里，顺手又抓过边上的一大串颜色鲜艳的猪肝。
一刀下去切下足足两斤猪肝用稻草绑了扔到盆里：“白送的，不要钱。”
这下，杨华明激动了，把大孙氏好一顿夸。
杨华洲也在孙家买了年猪肉，大孙氏照例送了其他的东西。
杨华明拎着五十斤的木桶有些吃力的往外走，杨华忠喊住他：“你才刚好，别受累了，待会我给你送过去。”
杨华明不干，那太没面子了。
大孙氏道：“待会我送吧，正好我也要去村里。”
杨华明更不干了，这更没面子啊。
幸好这时候刘氏嗑着瓜子寻过来了，杨华明遇到了救兵，赶紧招呼刘氏过来帮忙抬桶。
刘氏不乐意，因为她晓得这是明天才能吃到的猪肉，余下的得留着过年，今夜又不能碰。
杨华明清楚刘氏的尿性，指着里面的二斤猪肝对她说是大孙氏送的，抬了桶，待会夜里就烧猪肝汤来吃。
这下，刘氏立马就有了动力，压根不需要杨华明动手，自己挎起来就跑了。
大孙氏把两条猪里脊割下来塞给杨华忠，“给孩子们吃，里脊肉细腻。”
杨华忠要掏钱，大孙氏拉下脸来就要骂他。
小洁爹在边上笑着劝他收下。
杨华忠只得收下。
正要拿回去交给孙氏，一个熟悉的人影在门口探了个脑袋，又缩了回去。
杨华忠以为自己眼花，再看时又看到那个身影，于是他疑惑的来到院子外面。
是杨华梅。
她臂弯里挎着一只空篮子，低着头在大孙氏家院外徘徊不前。
“梅儿？”
杨华梅身子僵在原地，下一瞬，她并没有回身跟杨华忠这打招呼，而是——
埋头，抬腿就走。
越走越快，在杨华忠第二遍喊出她名字的时候，她竟然已经跑起来了，眨眼就到了塘坝那边。
留下杨华忠站在原地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妹妹这是咋啦？我又不吃人！
老杨头的事儿搅得杨华忠本就身心俱疲，此刻也顾不上去追杨华梅问个究竟了。
就算不疲累，他也不想管太多闲事。
他能力有限没自己原先想象的那么厉害，何况，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自己折腾吧！
“老三，你的肉都给你绑好了，咋还跑了呢？”
大孙氏的声音从身后响起，人也跟出来了，手里拎着杨华忠的猪肉。
“大姐，我刚看到梅儿在这门口探了个头又走了。”
“梅儿来了啊？哪呢？我瞅瞅？”
大孙氏踮起脚尖张望，只看到杨华梅的背影消失在老枫树后面。
“指不定也是想过来称肉，走到门口临时又想起忘带啥了吧！”
大孙氏笑着说，把猪肉塞到杨华忠手里：“喏，赶紧拿回去交给我妹子吧，我还得接着去剁排骨了！”
老王家。
堂屋门虚掩着，里面传来说话的声响。
杨华梅侧耳听了片刻，顿时加快了步伐冲进堂屋。
桌边的暖桶里，小黑稳稳当当坐在里面，手里拿着一只烤得焦香的地瓜在啃。
十五岁的小子，个头长得比杨华梅高一个头，黑黑实实的，往暖桶里一坐，就把暖桶占据得满满当当的，压根没有其他人的位置。
而王洪全呢，则坐在一旁笑呵呵的看着小黑啃地瓜，不时还把碗里的红糖水递过来给他。
“慢点吃，别噎着。”
“太好吃了，我得大口大口吃。”
“哈哈，这烤地瓜又不是啥好东西，家里有的是，你慢点吃。”
“不行，我饿，恨不得连皮一块儿吃了才好呢！”
“哎呀，你这孩子，说得爷都心疼了，你在学堂难不成老是饿肚子？”
“嗯，饿得不行。”
“咋就饿得不行呢？你爹娘也没少给你钱买饭菜啊！”
小黑终于抬起头来，嘴巴两边糊的跟什么似的。
他胡乱抹了一把嘴跟王洪全这道：“爷你是不晓得，我那些同学们吃得可好了，顿顿大鱼大肉，一天要吃五六只大鸡腿，还时常一块儿下馆子，今个你请我，明日我请你的啥的。”
“我爹娘给我的那点钱，压根就不够看啊，我都不敢跟他们一块儿去吃饭，太磕碜了，怕他们笑我！”
第6808章 下场
野人岭之上。
站在一块青石上的女子，将手指伸进嘴里，打了个呼哨。
没多久，一道庞大的身影就落在她身边。
这是一只身形庞大的神鹰，全身的羽毛像是钢铁一般坚硬。
女子掏出一块食物塞进神鹰尖嘴里。
神鹰眨巴着眼睛，扑闪了几下翅膀。
“玩的高兴吧，不过，只能玩到这里，我们该回去了。”
女子笑眯眯的伸手摸了一下神鹰身上的羽毛。
神鹰展开翅膀，低下头，女子就爬到神鹰的背上。
随后，神鹰展开翅膀，一跃而起，向着空中飞去。
就在神鹰之王离去以后，其余的草原神鹰也都展开翅膀，向着神鹰王离去的方向飞去。
“小姐，小姐，草原神鹰都走了。”趴在一处隐蔽角落观察的小巧，第一时间就发现到这个事情，她起身向着里面奔去。
因走得太急，她身体一个踉跄，差点被石头绊倒在地，等到她稳住身形以后，她脸上挂着喜悦之色，加快速度奔跑。
“真的假的？不会是你看错了吧？”木婉柔有些怀疑的问道。
“真的走了，我看那些盘旋在半山腰的草原神鹰，一排排的向上面飞去，后来就看不见了。”小巧激动道。
“别心急，待我出去看看情况。”
木婉柔还是担心那些草原神鹰会躲在某个角落里，等人出来，它们再一拥而上。
本来以草原神鹰的脑子来看，这种想法是无稽之谈。
草原神鹰没有那么聪明，能跟人类一样使用计谋。
但以往的经验，已经被证明不可靠了，以往认为草原神鹰是孤傲的，不可能大规模的聚集在一起，现在呢，事实证明了他们的孤陋寡闻。
因而，现在木婉柔对一切事物都保持着怀疑的态度。
眼见为实，耳听为虚，还是亲自去看看比较好。
“小姐，外面很危险，要么还是再歇一会出去？”小巧道。
“不用担心我，别忘了，我有翡翠项链呢。”
木婉柔来到外面，小心翼翼的猫着身子，向山顶的方向行去。
原本喧闹的场面已经安静下来了，一路上，丢弃着断刃，断箭，猿猴的尸体，还有鲜血的气味。
木婉柔一口气冲到山顶……她四下转了一圈，确实没有看见草原神鹰的踪影，就连那些跳脱咋呼的猿猴们，也消失不见了。
她又来到悬崖峭壁的边缘，朝着下面望去。
这下明白，为何那些猿猴会忽然出现在悬崖边缘。
原来，悬崖峭壁的边缘，悬挂着很多的藤蔓，在悬崖峭壁的表面顽强的生长着。
这种藤蔓很难承载人类的体重，但承载猿猴的体重是没问题的。
猿猴们身形灵活，它们能轻松从悬崖底部攀登上来，它们的石头应该是来源于藤蔓之间那些松散的碎石，是因藤蔓扎根于石壁的狭缝之间，而崩解产生的。
木婉柔松了一口气，这场闹剧终于算是结束了。
但接下来要做些什么，她现在还没有思绪。
想想可能还会有变数，干脆就在躲藏的地方再藏一阵子好了，反正干粮准备的很充足，暂时不出去也没有关系。
……
木景安等人，全部被绑在了树上。
“伯颜乐，既然草原神鹰不是你找来的，你为何把我们绑起来？”木景安愤怒的喝道。
在伯颜乐等人动手的那一刻，他也想着反抗。
但，他刚刚出手，就被卓娅轻松击败了。
看着很普通的少女，个头也不高，怎么就那么大的力气呢，兵刃碰撞，将他的长刀给磕飞了！
他一落败，剩下的几人，就更加不是对手了。
原本从草原神鹰和猿猴们手里逃命之后，他们的气力就已经耗去了大半，加上伯颜乐等人，个个都是好手……
没几下，其余几人都被制住了。
随后，伯颜乐一行人就把他们捆绑在树上。
“草原神鹰不是我找来的，但是，地面上陷阱是我挖的……我们分属两个阵营，捆绑你们实属正常。”伯颜乐淡淡道。
“你把我们绑起来，要是野兽来了怎么办？围猎节的规矩，不让我们取对方性命的。”木景安急道。
技不如人，已经被捆绑，这也就罢了，木景安最担心的是，那些藏在山里的野兽，趁机钻出来。
那些豺狼虎豹的，要是出现。
他们这样被捆绑的状态，就成了那些野兽的食物了，根本没有反抗的能力。
“放心，我不会让野兽吃了你们的。”
伯颜乐说罢，就不再回应木景安了，而是望向卓娅和呼兰琴。
“走，我们过去把另一批人也抓起来。”
此时，卓娅和呼兰琴望向伯颜乐的目光，已经服气和震惊。
她们怎么也想不到会有这样戏剧性的结局……随便挖的陷阱，还真的起作用了，而木景安等人，也轻松被擒。
这种意料之外的震惊，让她们彻底服气了，再也不质疑伯颜乐的做法。
只要伯颜乐叫她们做什么，她们就立刻去做，一点都不耽搁。
很快，呼延临等人，从坑里被抓了出来。
他们一行人比木景安等人更惨，木景安等人好歹还挣扎了几下，呼延临等人，全程都处于昏迷的状态。
陷阱里夹子上的毒素不是什么致命的剧毒，而是能让人陷入昏迷的毒素。
将呼延临等人也像木景安等人一样捆绑在树上之后，呼兰琴和卓娅都坐在树桩上休息，拿出水和干粮出来吃喝。
此时，实力最强的呼延临缓缓苏醒过来。
他睁开一看，就发现到此时的窘境，他双臂用力，发现捆绑的麻绳十分的坚固，他没有力气挣脱。
“哈哈，呼延临，你也有今天啊。”
原本正在郁闷的木景安，看到呼延临这幅场面，忍不住大笑起来。
“你笑什么？你不也被绑起来了。”呼延临抬头一望，正好望见木景安的那张笑到张狂的脸，忍不住黑着脸讥讽道。
“那可不一样，我至少跟人交手落败了，你呢？你知道是谁绑你的？”
“知道又怎样？不知道又怎样呢？结局不都一样吗？”呼延临冷笑。
第6809章 放个屁给你吃
长坪村，老王家。
堂屋门猛地被推开，杨华梅冷着脸子进了屋子，把臂弯里的篮子往桌上重重一顿！
“我出门的时候让你干啥来着？转背你就在吃，你这孩子是要气死我吗？”
偷吃偷懒被逮个现行，小黑的脸上有些慌乱。
他赶紧往暖桶外面跳，同时呢，还不忘把脑袋往篮子里伸过去瞅。
篮子里是搭着一块青帕子的，那是杨华梅不想让村里人看到她买了啥。
这会子小黑把青帕子一揭，发现里面竟然是空的！
“娘，你不是说去给我买猪蹄儿吃吗？咋空着回来了？”小黑大呼。
杨华梅气不打一处来，抓起青帕子揉成一团砸到小黑的脸上。
“吃吃吃，就晓得吃，挑三拣四的吃，我放个屁给你吃！”
不仅骂，杨华梅还抓起空篮子撵着小黑打。
小黑抱着脑袋满屋子跑，被打得哇哇大叫。
王洪全原本是坐着的，看到娘俩这阵仗也赶紧跟上去帮小黑解围。
他伸开双臂将小黑护在身后，“梅儿，你别这样，当心吓坏孩子了。”
“孩子孩子，爹你看看他，长得牛高马大比咱都高，还这样不懂事。”
王洪全扭头看了眼身后比自己高出半个头的孙子，“就算长得再高大，那也是个孩子啊，你有啥话坐下来好好说，别动不动就打骂孩子。”
小黑也从王洪全身后探出个脑袋：“娘，我爷说了，只要你们在世一天，我就还是个宝宝。”
宝宝？
有这样牛高马大好吃懒惰的宝宝？
是脑残宝宝，是智障宝宝，去他娘的宝宝！
杨华梅脱下脚上的鞋子朝小黑扔过去，小黑往王洪全身后一躲，那鞋子直接砸在王洪全身上。
杨华梅傻了眼，看着王洪全拉下来的脸，慌张解释：“爹，我、我不是故意要打你的，失手了……”
做媳妇的拿鞋子砸公公，这话要是传出去，可不好听。
王洪全阴沉着脸对杨华梅道：“小黑平时都在学堂住，好不容易放假回家来过年，你就不能随着点孩子，让他多玩玩，放松放松？”
“非得把家里弄得鸡飞狗跳的，有意思？”
“爹，这孩子不懂事，得管教……”
“好了，你别跟这教我咋管教孩子，栓子就是我管教大的，他除了身体弱，其他方面哪里不好了？”
“我还是那句话，管教孩子不在一时半刻，管教孩子也不能非打即骂……”
小黑看到杨华梅被王洪全给震慑住了，再次从他身后探出个脑袋：“爷说的对，不能打骂孩子，哥哥当初就是被娘打骂得太凶了才离家出走的。”
不提大白还好，一提大白，杨华梅整个人就彻底不好了。
王洪全也知道大白的事儿能分分钟让杨华梅发疯发狂，所以王洪全扭头狠狠瞪了小黑一眼，“你小孩子家家懂啥？你娘对你们严苛那也是为你们好，真是不懂事不像话！”
小黑满脸懵逼，爷在突然就背叛了呢？
“还愣着做啥？回屋看书写字去！”王洪全又推了小黑一把，并朝他暗暗使了个眼色。
这个眼色如果是大白在，他肯定能领会到。
但换了小黑，王洪全就是瞎子点灯白费蜡了。
小黑不仅不能领会继而转身就撤，反倒还对桌上的空篮子心心念念。
“篮子是空的，夜里没肉吃……”
“吃吃吃，你长张嘴巴就晓得吃嘛？”
面对杨华梅的再次喝骂，小黑很是委屈。
“嘴巴不就是用来吃饭的嘛，娘的嘴巴难道是用来蹲坑的？”
“小黑闭嘴！”王洪全满头黑线。
杨华梅已经脱下脚上的另一只鞋子绕过王洪全，朝小黑扑过去。
鞋子拍在小黑身上啪啪作响，小黑抱着脑袋，嗷嗷叫着东躲西藏，最后在王洪全的帮助下总算是逃进了自己的屋子。
“不把字写完甭想吃饭，屁都不给你吃！”
杨华梅在门口气喘吁吁警告了两句，不想再搭理院子里和稀泥的王洪全，扭身回了自己屋子。
王洪全听到杨华梅那屋关门的巨响后，赶紧来到小黑这屋的门口。
老汉弯腰贴着门缝对立面的小黑压低声说：“乖孙子你好好看书写字，爷去买肉，回头让你娘夜里给你烧来吃。”
小黑躲进屋里后原本正在踹凳子发泄情绪，听到门缝外面他爷的话，立马冲过来把眼睛和嘴巴贴到门缝后面。
“爷，猪蹄我要吃烀得烂烂的那种，里面多搁几把黄豆子。”
王洪全有点讶异：“你小时候不是不喜欢吃黄豆子吗？你嫌吃了它会放屁啊……”
门缝后面的小黑‘邪恶’的笑了两声，“我们夫子说黄豆子补脑子，让咱多吃。”
小黑心里坏坏的想着，夫子那么古板的人才不会说那样的话呢。
吃黄豆子是我自己的主意。
我要放臭屁，我要把我娘熏死！
王洪全不疑有他，既然是夫子的话，那肯定照办。
老汉又叮嘱了两句，趁着日头落山天没有黑，赶紧往村口孙家那边去。
……
天色擦黑的时候，王栓子从半山腰的学堂回来了。
学堂其实前两天就放了寒假，几位教书的先生也都打包行李回了老家过年，要到明年正月十五之后才返校。
过年期间学堂里还得有人看守，除了王栓子，还有另外一个同村的老汉。
两个人约好了，一个上昼一个下昼去学堂转悠一遍，确保学堂每天白天都有人看守。
这不，今个下昼轮到王栓子了，他刚从学堂回来。
刚走进院子门，就看到灶房的烟囱上面冒着滚滚黑烟，里面飘出一阵香味儿。
一闻就是肉香。
王栓子就纳闷了。
昨夜梅儿还跟自己这里商量好了，这两天家里不称肉不买鱼不杀鸡，就算小黑回来了也不能破费。
原因很简单，大白在牢里，大白之前欠的老杨家的钱还没还上呢。
两口子一方面要攒钱帮大白还债，另一方面要筹钱过年。
等过完年，小黑到底是接着念，还是学门手艺活，抑或是在家帮着务农，都还没定下来。
可这每一桩事情，每一种打算，都得真金白银。
第6810章 生闷气
所以这两日家里不能因为小黑在家就破费，家里吃啥他就吃啥，何况明日三丫头回门，丈母娘前两日就跟梅儿那打了招呼，叫一定要回娘家去吃饭。
到时候梅儿会顺便把小黑一并带上，到时候自然就有大鱼大肉吃了，所以家里这两天先紧着点儿吃喝。
这一进门就嗅到烀肉的香味儿，又是咋回事呢？
带着这样的疑惑，王栓子进了灶房。
然而，昏暗的灶房里，忙得不可开交的人不是杨华梅，却是王洪全！
他站在锅台边，手里拿着一根筷子正在戳着锅里的大猪蹄子。
酱红色的大猪蹄子浸泡的沸腾的汤汁中，咕哝咕哝欢快的响着。
香气扑面。
一颗颗金黄的豆子在汤汁中炖得膨胀发软，让人一看就很有食欲的样子。
“爹，咋是你在这忙活？梅儿呢？”王栓子诧问。
王洪全没有给王栓子好脸子，一边戳猪蹄试软烂，声音冷硬的说：“哼，在屋里生闷气呢，三十出头的人了，跟自家生的娃闹气，至于么……”
王栓子眉头皱了下，也不多问，转身出了灶房直奔杨华梅那屋而去。
屋子的门虚掩着，一推就开了。
外面天色暗了下来，屋子里也没有点灯，杨华梅合衣侧卧在床上，睁着眼睛一言不发。
“小黑又做啥事儿惹你生气了？”王栓子站在床边问。
杨华梅哼了声，没好气的道：“咋，你爹没跟你说么？你听他的说词就好了，何必再来问我？”
王栓子一听这话，就知道杨华梅不仅跟小黑置气，还跟老汉也恼火上了。
“我没跟爹那细打听，我只听你的，你说啥我信啥。”
王栓子在床边坐下来，握住杨华梅的手。
杨华梅却把手拍开，哼了声，“我气都气饱了，这会子啥都不想说。”
她转了个身，面朝床里，留了个脊背给王栓子。
王栓子也不恼，起身把床里面折叠从长条状的被子拉开一角搭在杨华梅的身上。
“手不是很暖和，盖下胸口。”他说。
杨华梅咬住嘴唇。
又听王栓子在身后说：“这会子不想说那就不说，等你啥时候想说了再跟我说，我都乐意听。”
他在床边站了片刻，没等到杨华梅的反应。
“那你先睡一会儿，我去小黑那屋看看他字写得咋样了……”
他刚转身，身后的杨华梅突然动了。
她猛地从后面伸出手来搂住他的腰，将脸贴在他的后背。
声音很轻，很小，还有点哽咽。
“栓子，你别走，留下来陪我说说话。”
王栓子微微笑着，转过身来扶住杨华梅，“好，我不走，你别哭。”
他重新坐了下来，杨华梅扯开被子靠进了他怀里。
“栓子，我心里堵得难受，小黑这孩子……太让我失望了。”
王栓子拥着杨华梅，一手轻抚着她后背。
他就猜到是这样。
“小黑又咋啦？你跟我说说看。”
杨华梅抬起头，一脸委屈的望着他，从小黑吵着闹着要吃大猪蹄子到后面偷懒不写字跑出来啃地瓜，再说到王洪全没有原则的宠溺……
“栓子，大白已经废掉了，小黑这孩子，我看也指望不上。”
“咱的命咋就那么苦呢？生俩儿子一个都没培养出来！”
对此，王栓子只能苦笑。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俩孩子养成歪瓜裂枣，也不是一日之功。
当初有多惯着，坏习惯不纠正，坏脾气纵着，还应以为傲觉得这就是男孩子该有的作风，那么如今，眼泪就会有多凶。
“梅儿啊，孩子养废，同样也坑了我们自己啊！”
杨华梅愣了下，想到这些年两口子为大白小黑收拾的一桩桩烂摊子，可不就是坑害爹妈么！
为了给大白开铺子筹钱，她拿着这张脸去娘家，忍受着四嫂的奚落，啥体面都没有了。
“大白的事儿咱就先不说了，说多了这个年都没心思过了。”杨华梅抹了把眼泪。
“栓子，咱就说说小黑，都念了七八年的书连个童生都考不上，平时在学堂里念书也不好好念，成绩在班上是挂龙尾，零花钱和生活费倒是一会儿就花光了。放假回来也不看书也不写字，咱吃的东西他嫌弃，吵着闹着要吃大猪蹄子，我没辙，只得去孙大姐那边赊……”
“你为啥要赊啊？家里买大猪蹄子的钱还是能挤出来的啊！”王栓子不解的问。
杨华梅叹口气，“挤不出来啦，小黑晌午的时候闹肚子，去福伯那边买了些药花了一点，再挤，咱年内就没法给我娘家几个哥哥还钱了！”
王栓子沉默了。
杨华梅接着数落小黑，“这孩子太让人寒心了，咱平时省吃俭用的钱省下来送去镇上，就怕他在外面短缺了吃苦头。”
“咱真的是尽全力把家里最好的东西给他，咱也自认为他的条件在村里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可今个我听到他跟你爹说话，全都是在抱怨咱没本事，家穷，给的钱少让他在同学们面前抬不起头。”
“栓子啊，你说这孩子都这么大了，十五六岁的人，咋就不能体谅下父母的难处，咋就一点儿都不晓得感恩呢？”
杨华梅一吐为快，埋下头拿袖子抹泪。
王栓子也是愁眉不展，良久后长叹了一口气：“白眼狼，白眼狼啊！”
“待会吃饭的时候，我就跟他那好好谈下，问下他的打算。”
斟酌了片刻后，王栓子再次开了口。
“实在不行，年内就不念了，回来帮他爷打理农活，咱能省掉一笔花销，家里也能增添一个劳动力。你说呢？”
杨华梅用力点头：“我看行，念书……他不是那块料，从前我不信，现在，我是彻底看透了。”
可怜天下父母心，纵使两口子打算跟小黑那里开诚布公的谈一谈，劝他辍学。
两口子还是怕打击到了孩子的自尊心，让他在念书之外的其他事情也失去信心，那就不好了。
所以，两口子甚至还在屋子里认真的商量和反复斟酌了一下待会的遣词用句，尽量要把话说的婉转，不锐利，但同时又要让小黑明白他们的用意。
这可真是难啊！
……
“奇了怪了，咱爹不是在烧夜饭么？咋还没过来喊咱吃饭呢？”
良久之后，王栓子突然察觉到有哪里不对劲。
第6811章 吃饭念书
杨华梅把桌上的桐油灯挑亮了一些。
“要不，你去灶房看看吧？举着灯去，别磕着绊着了。”
“也好。”
王栓子举着桐油灯出去了。
杨华梅又在桌边拨弄另一盏桐油灯。
说起来真是羞愧。
当初从娘家嫁过来的时候，嫁妆里面光蜡烛就有慢慢一箱子。
那是十几年前的事了，那会子村子里九成的人家都是点桐油灯豆油灯，能点蜡烛的就那么两三家，蜡烛是个奢侈品啊。
可是她有的是啊。
后来生俩孩子，孩子夜里要起来吃吃喝喝换尿布啥的，灯火不能断。
栓子提议夜里通宵就点桐油灯，能省钱。
她当时可是嗤之以鼻的，蜡烛多好呀，又亮堂又上档次，娘家爹妈明着暗着的贴补，自己嫁妆那么丰厚，是吧？
点桐油灯和豆油灯，多掉价啊，更重要的是对不住两个孪生儿子。
他们可是孪生的大胖小子耶，天上落下来的两颗星辰，宝贝疙瘩，暗乎乎的灯光太委屈他们啦！
时过境迁，如今，家里又点回了桐油灯和豆油灯。
这桐油灯里的桐油，还不是拿钱去买的，是王栓子来来回回去学堂在山路上摘的桐子回来榨出来的桐油，一点儿钱都不用花。
即便夜里睡觉，桐油灯都得熄灭，摸黑起夜。
因为要把钱省下来，家里花钱的地方太多了，钱给孩子们，让他们点蜡烛。
尤其是小黑要看书，更要点蜡烛，桐油灯会熬坏眼睛。
杨华梅一眨不眨盯着桌上豆大的灯火跳跃不休，眼泪忽地就滑落在脸颊。
为啥村里好多人家日子是越过越好，而自己这边却是越过越差呢？
人家都说孩子小的时候得吃点苦头，等到把孩子们拉扯大了自然就是享福的时候到了。
如今，孩子们一天比一天大，可她真的开始享福了吗？
她咋感觉自己受苦受难的日子才刚刚拉开帷幕？
杨华梅沮丧悲观的当口，王栓子回来了。
杨华梅赶紧抹掉脸上的泪痕扭头望向他：“咋样？是不是要吃夜饭了？”
王栓子坐了下来，摇摇头，对杨华梅这道：“爹烀烂了大猪蹄子就送去小黑那屋了，完事了爹就回屋睡觉去了，进了腊月，爹夜里基本都不吃夜饭。”
杨华梅这就费解了：“你爹不吃，可咱吃啊，他也不来跟咱这打声招呼？”
霸占着灶房那么久，害得她都没法用灶房烧夜饭，好吧，他霸占灶房是为了给小黑烀大猪蹄子，他辛苦了，是一位好爷。
可用完了灶房也该过来说一声对不？
他自个不吃，可他儿子媳妇还得吃啊！
“你爹这是故意的！”杨华梅气呼呼说。
王栓子也很无奈，“哎，这人上了年纪性情就跟小孩子差不多，也是太护小黑了，咱别跟他一般见识好不？”
杨华梅怒极反笑：“你爹给我气受的还少了吗？”
“我要是真跟他一般见识，当初你娘去世的时候咱就分家让他另起炉灶了！”
王栓子连连点头，“你的贤惠我都清楚。”
“爹他也是太纵容孩子们了，隔代亲嘛，都把孩子惯坏了是，说他也不听……“
王栓子歉意的说着，说着说着就停住了，像个做了错事的小孩子似的，心虚，又有点讨好的看着杨华梅。
似乎她下一瞬的一个决定，既可以送他上天堂，也可以让他下地狱。
也幸好杨华梅跟他有感情，不忍心看到他这副谨小甚微战战兢兢的样子。
“罢了罢了，我去烧夜饭吧。“
看到杨华梅起身，王栓子一时竟还有点反应不过来。
她……不是应该生气吗？
杨华梅走了两步又停下，扭头吩咐他：“父债子偿，子债父偿，你爹和你儿子气到了我，你也别想偷懒……“
“那当然，我、我帮你塞柴火。“
王栓子也笑了，跟在杨华梅身后一块儿去了灶房。
经过小黑屋门口的时候，王栓子停了下，过去在屋门上轻轻叩了两下。
里面原本是点着蜡烛的，还有'吧唧吧唧'啃大猪蹄子的声响传出来。
但随着王栓子这两声叩门，里面的声响没了，烛光也被吹灭。
紧接着才传来小黑的声音：“哪个啊？我都睡下啦！“
王栓子扭头看了眼杨华梅，杨华梅直摇头。
这孩子笨死了，脸撒谎都撒的这么低级。这个脑子，还是刘子啊家里敢农活更实在，去外面做事儿得被别人玩死！
“小黑，我晓得你没睡，来灶房，爹娘有话要问你。“
“爹，明天行不？我真的睡了，衣裳都脱了……“
“你明天想去你四舅家吃饭，就老老实实出来，不然哪都没得去！“
王栓子的声音冷下来，没有大吼大叫，说完转身就走。
当夫妇俩进了灶房刚把豆油灯点上，灶膛里的火势也烧起来的时候，小黑终于磨磨蹭蹭过来了。
不仅小黑过来了，王洪全也来了。
看来，王洪全压根就没睡着，一直在屋里竖起耳朵听外面的动静。
“大冷夜不让孩子睡觉，你们到底要折腾啥？“
王洪全紧了紧衣裳，把灶房的门关上，激昂北风挡在外面。
听到王洪全这么说，小黑故意揉了揉眼睛，假装自己是真的从被窝里起来的样子。
但是爹娘都没松口让他回去。
于是他缩着脖子，眼睛骨碌碌的转，从王栓子身上转到杨华梅身上。
杨华梅自顾着埋头揉面，压根不拿眼皮子看他。
王栓子这时幽幽开了口：“今夜叫你过来，是想问问你学业方面的事，你到底什么个想法。“
“啥想法？“
小黑这下不装了，愣愣看着王栓子，“爹，我没啥想法啊。“
“咋能没啥想法？你都十五六岁的人了，搁在咱庄户人家都要准备说清，你得寻到一门事情能赚到钱养活自己，养活妻小，赡养父母。“
“爹，我真的没啥想法啊，我，我不就是吃饭念书，再吃饭再吃饭再念书嘛……“
杨华梅砰的一声把擀面杖往小黑脚边扔了去，“吃饭念书吃饭念书？你吃了多少饭你又念了多少书你心里没个数吗？你念又念不出个名堂就是瞎折腾我们的钱，你这个没良心的混账东西！“
第6812章 王栓子发威
小黑被吓得缩着脖子不敢吱声，脚下偷偷往后退，退到王洪全身后。
王洪全抬手像屏障一样护在小黑身前，“梅儿，有话好好说，别动不动就摔摔打打的，吓着孩子……”
“爹，你见过这样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孩子嘛？”
杨华梅指着小黑跟王洪全那嚷了起来。
“吃饭念书吃饭念书，咱家是有金山银山这样供他吗？”
“吃饭不要钱？念书不要钱？亏他想的出来！我呸！”
王洪全被杨华梅一通责问，无力反驳。
这些年家里的钱确实都是砸在两个孩子身上了，而自己的身体也一天不如一天，日子过得越发艰难。
王栓子这时再次出了声，“梅儿，你不要说了，专心做你的事儿。”
杨华梅看了眼王栓子，强忍着把已经堵到了喉咙眼的一万句骂话压回去。
“小黑，把擀面杖捡起来送还给你娘。”
“爹，我、我不敢……”
“快些！”
小黑踌躇着，看到灶膛口火光印染下王栓子那双阴沉冷厉的目光，小黑硬着头皮从王洪全身后走出来，捡起地上的擀面杖挪着小步子送到杨华梅跟前。
杨华梅狠狠瞪了他一眼，夺下擀面杖转身去水缸那舀水清洗去了。
小黑也重新躲回了王洪全身后，把自己再次藏得就露出一个脑袋。
灶膛口，王栓子打量着小黑，接着说先前的话题。
“小黑，我是你亲爹，我当然盼着你念书能有出息。”
“你有出息了，将来的荣耀和享福，都是你自己的，所以这些年家里再难，我们咬着牙也要供你念书。”
“只是，从你这些年的成绩来看……你或许不太适合走科举这条路。”
“爹，你咋晓得我不适合？可我觉得自个老适合了啊？我在学堂吃的好住的好……”
尤其是上课的时候夫子咿咿呀呀的讲课，风从窗口吹进来，挡着一本书在那睡大觉可真香啊！
等睡醒了，就去吃饭，吃饱喝足再跟同学们一块儿耍耍，赶上休沐日就去镇上逛逛，买点东西啥的……
“吃吃吃，三句话不离吃，你上辈子是猪嘛？”杨华梅又忍不住骂了句。
要不是这小子是自己亲生的，真想把他摁到水缸里好好洗一洗那不开窍的大脑袋。
小黑像鸵鸟一样躲着，嘴里却咕哝了句：“书上都说民以食为天，人只要活着能喘气儿，那都得吃吃喝喝……”
“你说啥？你还在说吃？你再说一句试试？”
杨华梅举起擀面杖厉声呵斥。
小黑吓得差点钻到王洪全胯下。
王洪全一边将小黑护在身后，边帮着骂：“你个混小子少说几句，乖乖听着不行嘛！”
王栓子咳了一声。
杨华梅收到他的暗示，只得深吸了一口气，转身气呼呼回锅台那接着擀面去了。
万物皆有灵，锅台上那坨面团承受了不该承受之重。
王栓子也不打算再跟小黑婉转了，原本他是怕单刀直入会伤及他的自尊心和自信心，如今看来，这小子好像没有那些东西。
“小黑，爹我就这么跟你说了吧，”
“你呢，科考指定是没戏了，爹娘也没能力再供，眼下摆在你面前有两条路，一，回家来帮你爷打理农活，趁着你爷还能行动，让他带你在身边教你个两三年，你自然就能脱手自己种田耕地了。”
“二呢，就是你去学门手艺，木工瓦工都行，将来也好吃手艺饭不饿死。你，选一样吧！”
小黑满脸懵逼，目光发直，这不就是要我辍学吗？
而王洪全也是有些震惊。
王栓子和杨华梅的这些打算，其实老早就跟王洪全那通过气了，王洪全也没反对。
但这会子听到王栓子真的跟小黑摊牌，做祖父的还是有些不忍心。
要知道，两个宝贝孙子比他自己的一双眼珠子还要珍贵呢，大白就不说了，就说小黑吧。
这手打从生下来，先是拿勺子和吃的，后来就是拿笔。
这么大的小子，手却光滑得跟大姑娘的手似的，真让他回来拿锄头柄，磨起几层老茧，王洪全想想都心疼。
“栓子，会不会太急了？要不咱再给小黑一年试试……”
小黑在心里连连点头。
一年不够，最好三年五载，十年也不嫌多。
“不，一天都不能多给！”王栓子斩钉截铁的拒绝了王洪全的提议。
“可是，栓子，别看小黑牛高马大壮壮实实，可他那手还是细皮嫩肉……”
“爹，我晓得你心疼他，可你不能护他一辈子啊！”王栓子打断了王洪全的话。
“若是有那个好条件，我也想他一辈子做地主家的傻儿子混吃等死不用操心，可咱能吗？”
“您一天比一天老迈，我这身子也是有今天没明天的，梅儿一个妇道人家就更不能指望，至于大白……呵，我就不说了，”
“爹，咱这会子狠狠心让小黑吃点苦头，将来咱不在了，他也不至于饿死渴死！”
王洪全的声音弱下去，“道理我都懂，可我就是心疼他，肩膀嫩的……”
“爹，他那肩膀不单单是用来穿衣裳的，还是用来扛起责任的！”
“养儿防老，他连自个都养不活，将来还咋给我和梅儿养老送终？”
“所以，不管是从他自个，还是从我们长辈这说起，他，都必须辍学，然后老老实实的回来给我学着养家糊口！”
王栓子一番话说得王洪全彻底没了言语。
杨华梅也是眼眶湿润。
男人就是男人，比起自己之前大喊大叫大骂的那些话，栓子没有打骂，就跟讲道理似的，一条条摆出来，这效果甩她十万八千里！
就连小黑都耷拉下脑袋，站在那里老实了。
“小黑，你选吧，是要回来跟你爷学打理庄稼，还是去学门手艺？”王栓子接着又问。
小黑想了想，歪着脑袋问：“爹，要是学门手艺……”
“我先来跟你说说下学手艺是咋回事，听我说完你再决定选啥。”
知子莫若父，王栓子一看小黑那歪着脑袋滴溜溜转的眼睛就猜到这小子又在打啥主意了。
“你去学手艺，咱也得先交一笔束脩给教你手艺的师傅，最好就在咱村子，或是隔壁村子找个师傅带你，早去晚归的那种。”
听到早去晚归，小黑还是很兴奋的，白天去师傅家吃饭，晚上回家来吃。
“你早上和夜里都在家里吃饭，晌午那顿跟着你师傅，他在哪吃你就在哪吃。”
第6813章 小黑的选择
小黑很不情愿离开舒适的学堂，去学手艺太不体面了。
可听到晌午跟着师傅去外面吃饭，他强打着精神往后听。
“不过，这带你学手艺的师傅跟你在学堂里的夫子会有些不一样，手艺人，要的是真本事，所以你得好好学，你要是不好好学，毁了你自个不算，将来也是砸了你师傅的招牌，所以你师傅肯定会对你要求严格，让你没法像在学堂念书那样偷懒，你自个呢，也得端正思想，洗心革面跟你师傅学点手艺……”
“爹，我想问一下哈。”小黑举了下手，打断了王栓子的介绍。
“你问。”
“除了务农和学手艺，可不可以有第三条路子给我选啊？”
“啥意思？”
“emmmmm……嘿嘿，我舅舅和表哥表姐他们不是开酒楼做生意嘛，能不能也让舅舅和表哥他们带带我，让我去酒楼做事？”
酒楼里吃的好睡的好赚的钱也不少，是东家的表弟，谁不给面子？
王栓子的眉头隐隐皱了下。
杨华梅揉面的手也是微微一顿。
王洪全意识到不太对劲，于是扯了扯小黑的衣裳不让他接着往后说，自己则抢在前面替小黑跟王栓子和杨华梅那好言好语商量：
“酒楼那块要是行不通也不勉强，去了酒楼又不在咱眼皮子底下，要不然，道观那边……梅儿去问问能不能给咱小黑安插个差事？扫扫院子啊，倒到香炉啥的，咱小黑应该也应付得来。”
而且道观香火鼎盛，油水足，先安排进去了，后面再多做点其他的事儿。
采办啊，香油钱的掌管啊啥的……杨华明和杨永智他们能做的事儿，小黑念了那么多年的书也不会做的比他们差。
他们是叔叔和堂兄的关系，小黑也是表兄弟，都是血脉亲。
杨华梅恨不得把手里的面团覆到王洪全脸上去，封住他那张逼逼叨叨的贪婪的嘴！
但她得给王栓子面子，于是耐着性子对王洪全说：“小黑都那么大人了，让他自个想，自个选吧，爹你就别操那么多心了！”
杨华梅语气生硬，王洪全从中听到她的不快，尴尬的笑了笑，识趣的闭上了嘴。
又轮到小黑做抉择了。
在家人们的目光注视下，小黑用力挠了挠头皮，又打了一个带着大猪蹄子味儿的饱嗝，因为打饱嗝用力过猛，底下扯出一串屁来。
平时放一到两个也就差不多了，这会子吃多了黄豆子，跟葡萄藤似的扯出一长串来。
还怪臭。
熏得王洪全站不住了，赶紧往旁边让。
黄豆子的后劲儿足，小黑放了一串还不过瘾接着又来了一串，裤裆里就跟在炒豆子似的。
“你这小子叫你少吃点黄豆子偏不听……”
王洪全无奈得很，一手捂着口鼻探出另一手去把灶房门拉开一条缝，好让外面的冷风灌进来缓解下灶房里的压力……
“我的天，你夜里到底吃了多少东西，你也不怕吃坏肚子？”
杨华梅捂着口鼻惊恐的打量着小黑，就跟打量猪圈里的一头猪似的。
小黑捂着肚子不好意思的笑，“我爷烀的大猪蹄子太好吃了，我一时没忍住全给吃了。”
“还有那黄豆子软烂软烂的，我也爱吃，就是喜欢放屁不好……”
杨华梅听得直摇头。
也就是因为这孩子是从自个肚子里爬出来的，那点卑微的血脉纽带还在。
换做别人家有这样的孩子，她看都不屑看一眼，咋就那么恶心呢？
“好了，吃吃喝喝这些先不说，咱言归正传。”
王栓子起身过来把灶房门重新关上，就站在小黑的面前盯着他的眼睛。
“酒楼和道观那块，你想都不要想，那里不是吃闲饭的地方，你没本事赚那个钱。”
“务农和学门手艺活，你选一样！”
王栓子严肃的态度让小黑也有些急。
“爹，我两样都不想选，我就想回去念书。”
“不可能！”
“爹，我发誓我这回一定好好念，保证明年给你考个童生回来……”
“务农，我帮你选，就这么定了！”
王栓子拍板后转身走回灶膛口，面色阴沉的坐了下去。
“爹，我不务农，我才懒得做庄稼汉呢，面朝黄土背朝天累得跟骡马似的……”
“砰！”
从来不会发火打孩子的王栓子竟然把手里的烧火棍抽到了小黑身上。
这一下结结实实，小黑吃痛的惨叫了一声。
而王栓子也仿佛用尽了大半的力气。
他用余下的小半力气指着小黑，一字一句咬牙切齿的说：“瞧不起庄稼汉？不是你爷和你娘务农，哪来的钱供你在学堂吃喝拉撒？”
“一个人最可怕的就是忘本，你这孩子好日子过多了废掉了，务农，你给我老老实实在家务农，从明日起就跟着你爷去熟悉咱家的田地……”
“我不去……”
“敢不去，我打断你的腿！再撵出家门，爱上哪去上哪去！”
王栓子近乎咆哮的说完这番话，整个人如同虚脱般跌坐了回去，靠在身后的松毛垛子上直喘气。
杨华梅也顾不上擀面了，丢了擀面杖奔向王栓子，扶住他并帮他轻抚胸口。
“栓子，你平息点儿喘，莫气莫气，不值当啊……”
而王洪全这边也急了，担心小黑再说出啥话来刺激到王栓子，于是生拉硬拽把小黑拽出了灶房，推进了对面的屋子里关上屋门去说道理去了……
……
杨华梅端着热腾腾的手擀面进了屋子，王栓子合衣半躺在床上，床前桌上的桐油灯忽明忽暗，他的脸色惨淡得骇人。
“栓子，吃口东西吧。”杨华梅在床边坐下，轻声说。
王栓子看了眼她手里端着的手擀面，上面铺着一只荷包蛋。
“咋又给我整荷包蛋了？不是要留着过年么？”他问。
杨华梅苦笑，家里何时竟沦落到连吃只荷包蛋都变得奢侈了？
“你吃吧，过年有呢。”
“我不爱吃蛋黄，你把蛋黄吃了，我吃蛋白。”王栓子又说。
不用问也知道，梅儿肯定是舍不得吃的。
杨华梅咬着唇，她也明白王栓子的用意，埋下头来眼泪吧嗒掉到碗里。
怕弄脏了碗里的面条，她侧过脸去掉泪，并抽泣着说：“栓子，是我对不住你，对不住你们老王家。”
“梅儿你咋这么说？你没啥对不住的啊，你好得很。”
王栓子挣扎着坐直了身子，轻声劝着。
杨华梅却摇头：“我给你生了两个不成气候的东西，一个比一个坏，古话都说慈母多败儿，是我的错，我真的后悔了，后悔了啊，呜呜呜……”
第6814章 三丫头回门
“不，不是你的错，子不教父之过，我的责任更大。”王栓子说。
“如今，咱俩都自食恶果了，这一回咱再不能心软，该让他吃的苦头，就得吃，决不能半途而废了。”
杨华梅用力点头，“栓子，你说啥我都听你的，只要不让我回娘家去豁出这张脸给他讨份差事，让我做啥都行！”
王栓子看着杨华梅，眼中都是心疼。
“先前爹说让小黑去道观，这咋行呢？你们看看我现今的这份差事，已经是晴儿白给的。”
“在学堂里我做不了啥事儿，可拿的钱一文不少，过年还拿了晴儿的大红包。”
“咱家一半的钱都是晴儿在接济，咋好意思再去给小黑求？”
说起这个，杨华梅也是感触深厚。
“你是因为身子骨不好，晴儿照顾你给你差事也说得过去。可小黑呢？难道也要去道观让晴儿白养着吗？道观的差事，我四哥和永智他们就足够了，小黑去了就是挂个号拿钱，这说不过去啊！”
两口子坐在床边你一言我一语探讨这些，想法默契，小黑，不能再去讨差事了，得靠他自己，否则，又是下一个大白。
……
隔天，小黑还在暖呼呼的被窝里呼呼大睡呢，王栓子就来了他屋，直接揭了被子喊他起来。
“爹，我再睡会儿……”
“跟你爷去认认咱家的田地，快些起来！”
小黑还是有些怕王栓子的，这是一种镌刻在基因里的血脉压制。
不情不愿的穿好衣裳起床，灶房里，杨华梅已经做好了早饭端到了堂屋。
“咋都是清汤寡水的东西？我要吃荷包蛋，猪油煎的那种……”
“咱吃啥你吃啥，不爱吃拉倒！”杨华梅将手里的蒸地瓜重重放在桌上，狠狠白了小黑一眼。
王洪全选择沉默。
王栓子抬起头，目光深深的盯着小黑，“想要吃香喝辣，那就靠自己勤劳的双手去耕种，咱家如今的条件，没断炊就不错了，快坐下吃早饭！”
小黑坐下后，喝着稀粥如同嚼蜡。
但他眼珠儿一转，讨好的凑到杨华梅那边：“娘，上昼是不是四舅家的香香姐姐和姐夫回门啊？咱都要过去吃饭是不？”
杨华梅埋头扒拉稀粥，眼皮子都懒得撩他一眼。
王栓子在边上道：“你上昼好好跟着你爷认认咱家的田地，认得好了，晌午就让你娘带你过去。”
“若你又偷懒卖坏，就不带。”
王栓子经过昨夜那一番谈话，已经彻彻底底摸清楚了这小儿子的底细。
之前那些‘自尊心’‘自信心’啥的，全都是多想了。
对这种没心没肺偷懒卖坏的半大小子，你就不能跟他客气，就得把他当做畜生一样去鞭笞去抽打去恐吓去要挟，不然他死活就在原地转圈子，还能反过来把你给活活气死！
果真，小黑听到这番话，先是有些郁闷的鼓起腮帮子。
而后，他又气馁的松开腮帮子，端起碗一顿猛喝，三两口就把碗里的稀粥喝了个精光，手往脸上胡乱一抹站起身大声说：“爷，走吧，带我认地去！”
望着爷孙俩走远的背影，杨华梅和王栓子面面相觑，竟又都忍不住笑了。
杨华梅道：“这孩子让我想到了那推磨的驴子，得往它脑门前挂一根萝卜才走得动路。”
“但愿他这趟能好好跟咱爹学学咋样打理庄稼活，明年开春，就指望他了。”
王栓子轻轻点头，“难得他还惦记着吃，这是他的弱点，对咱来说也是优点，至少咱能抓住一点来拿捏他。”
“最怕的就是无欲无求，软硬不吃，让你没法下口！”
杨华梅眼皮子跳了跳：“大白好像就是那种，强的软的都不行，还敢打我。”
“至少在这点上，小黑比大白稍微好一点儿，还有点忌惮咱。”
王栓子抬手揉了揉眉心，“大白……真的是无药可救了！咱，不说他了。”
杨华梅点头，不说不说，让他把牢底坐穿吧，还想让他们想法子把红梅接回村来照看，当他们这爹妈是啥？
不接！
死活不接！
什么大孙子啊，都是冤家，不稀罕！
早饭后的老杨家，热闹得不像话。
三丫头穿着一身喜庆的衣裳坐在刘氏和孙氏们这些妇人堆中，初为人妇的她脸蛋儿红润润的，眼中波光流转，笑起来的时候妩媚娴雅，举手投足间都透出一股甜蜜和羞涩。
曹八妹跟赵柳儿她们这些堂嫂们也聚在一块儿陪着说话。
大家伙儿打量着三丫头的气色，曹八妹偷偷扯了扯赵柳儿的衣裳袖子小声说：“三丫头和刘雪云应该处得很甜蜜吧，瞧瞧这模样儿，让人看着都羡慕啊！”
大家都是人妇，她们几个生养了几个孩子，对于有些事情一清二楚。
三丫头原本就漂亮，如今这漂亮好像还放光芒了，显然，这是刘雪云的功劳。
阴阳调和，可不是嘴上说说的，调和得好了，夫妻二人别提都带劲儿。
要是没有的调和，那就跟……就跟……
曹八妹一抬头，刚好看到廖梅英从那边过来。
二十多岁的廖梅英脸色蜡黄，肤色暗淡无光，鼻梁两边最近半年还冒出了几颗雀斑。
唇色也很不明显，笑起来的时候眼神没光亮便罢，眼角竟然还有鱼尾纹……
哎，可怜的大嫂啊，女人没嫁到一个好男人就是可怜。
今个这样的好日子，杨若晴自然也在。
但她却没有过来陪三丫头说话，而是跟刘雪云在一起。
为啥？
因为刘雪云这个准妹夫正在跟杨若晴这汇报庆安郡那边传递过来的消息。
是关于那位给何父治疗腿伤的大夫失散妻子的消息……
“人已经找到了，因为姿色还不错，先后被倒卖了几手，最后在长淮州那边一个乡下老汉家中找到。老汉老夫妇心眼好，路边捡回来的女子，当做亲闺女一直照看……”
“眼下已经带人去通知大夫……大夫已经被带往长淮州那边去跟她团聚了。”
杨若晴微微颔首，“茫茫人海，可算是找到了，咱好歹没食言。”
刘雪云皱眉：“只是，没能交还一个完整健全的人，那女子怕是受了太多刺激，记不得自己是谁……”
第6815章 算你狠
呼兰城外。
围猎场中。
天色渐渐进入夜晚，西北的风呼呼的吹，树林之中都透着寒意。
“啊切！”
木景安等人打了个喷嚏，他想要抬手擦一下鼻子，忽然想起，自己还是被捆绑的状态，手指抬不起来。
跟呼延临面对面的对骂了许久，两人都口干舌燥，筋疲力尽。
一直到天色擦黑，他心里有些着急了。
“再想想办法，看能不能脱困。”
木景安扫了一眼……原本看守他们的人，消失不见了。
他们可以尝试着脱困了，要是再这么捆绑下去，夜晚那些猛兽活动起来，他们将会一个个全都葬身于猛兽的爪牙之下，被猛兽吃进肚子里。
“少爷，我们什么法子都试过了，他们捆绑的手法太好，我们挣不开啊。”
“是啊，少爷，我胳膊，腿都破皮出血了，没有用。”
木景安的属下，只能七嘴八舌的哀叹。
眼看着狩猎只有一天时间了，他们再这样拖延下去，恐怕将会一无所获。
“我说你是废物，你还不承认。”
呼延临慢条斯理的抿唇冷笑，望着木景安的目光之中带着嘲弄。
“你行你上啊！”木景安忍不住怒吼。
对呼延临的嘲弄，每一次都让他怒不可遏，这源于小时候，曾经被呼延临居高临下的欺辱过，这份仇恨埋藏在心里，从儿时一直到了现在，从未磨灭。
“我当然，比你强！”呼延临一字一顿道。
他朝着侧面望了一眼，随即，一道血光闪过！
侧面捆绑的一名汉子，手指被削断了两根，他咬着牙，疼的额头上都是汗，但硬是没叫出声。
与此同时，他手上的绳子也被截断了，他有了一只手臂可以活动。
尽管这只手臂上的手指有些残缺，但已经足够脱困了。
过了一阵，呼延临站在地上，活动着双手双脚的关节，脸上挂着笑容。
“没想到吧，木景安。”呼延临语气中依旧带着嘲弄。
“算你狠！”
木景安的确没想到呼延临会这么狠，他的鞋子里有一片刀刃，用脚尖的一点力量，将刀刃踢出，撞击在附近属下的手上。
但脚尖控制刀刃很难，以至于将属下的两只手指给割断了。
这肯定不是呼延临一时想到的法子，而是他一开始就处心积虑的。
伯颜乐等人在的时候，呼延临不敢做，等他们离开了，他正好脱困。
只是，这个办法未免太过残忍了。
只削断两根手指，那是运气好，要是运气稍微差点，就不是削断手指那么简单了，很有可能会直接毙命。
“你可以不干！”呼延临冷笑一声，一挥手，他便带着属下离开了，自始至终，他都没有替木景安一行人解开绳索的意思。
而到了此时，三大贵族联合的队伍，几乎上算是土崩瓦解，再也联合不起来了。
就算是在外面，他们的家主都已经提前叮嘱过了，依然无用。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道理就是如此。
木景安自然也不会去求着呼延临替他解开绳索的，因为他知道，就算他求也无用。
即使呼延临同意了，木景安也会付出难以想象的代价。
“少爷，跟木华家学吧，我愿意承受。”有人叫道。
木景安犹豫不决，在狠辣这一块，他的确是比不上呼延临。
但看到太阳彻底落山，四周即将陷入完全黑暗之中时，他知道，他没有别的办法了，唯有学习呼延临的法子。
他跟呼延临不一样，他的鞋子里没有藏刀刃，但他的腿部有暗器，以他的能力，一样可以催动出去。
只是，这样一来，准头就不能完全保证了。
“你小心点，我准备开始了。”木景安咬咬牙，准备用腿部的一丝力量来发射暗器。
“少爷，我准备好了。”对面的属下，脸上露出坚毅之色，他已经做好了不能活命的准备。
“蔌蔌！”
一声巨大的响动，飞刀暗器飞了出去，只是这准头跟他想要发出去的方向，有很大的偏差。
就在木景安担忧的一瞬间，飞刀暗器钉在树干里。
木景安瞪大了眼睛，脸上露出了喜色，没想到，飞刀暗器没有击中对面属下的手部，却击中他的腿脚上的绳索。
那名属下脚步释放出来以后，就可以夹住刀刃，来划开手上的绳索了。
过了一阵子，木景安一行人都已经脱困。
木景安吐出一口气，眼睛微微眯起。
不幸中的万幸，他的刀刃没有割伤自己人，还顺利的脱困了，看来，接下来要彻底转运了，他转过身子，面向众人。
“少爷，我们晚上还去狩猎吗？”
“先去找个落脚点，野人岭上不能待了，我们去另一个备用点。”
木景家这么些年，在山里也布置了好几个住宿之地，有一些备用点，只有木景家的人知道，现在正好能用得上。
至于晚上还会不会去狩猎……木景安觉得不能出门了，休息一晚，明早出门。
……
“伯颜哥哥，我们就看着他们离开？”
远处，卓娅藏在一堆草木之中，眼看着呼延临和木景安想法子脱困离开。
她很想上前去制止，但这个想法被伯颜乐否决了。
“放心吧，一切尽在掌握之中。”伯颜乐笑容中带着一丝神秘。
“好吧，伯颜哥哥你说行，那就行吧。”卓娅只好同意。
她内心倒不是质疑伯颜乐，自从这一系列事情发生以后。她就已经不会质疑伯颜乐了，她只是觉得可惜。
好不容易抓住这些对手，就这么放他们离去，也太便宜他们了。
“不要担忧，跟着走就可以了。”
“叫上呼兰琴，我们上山去。”伯颜乐淡淡道。
“上山干吗？”卓娅愣了一下，下意识的问道。
“去见一个人。”伯颜乐道。
“好，我这就去喊琴公主。”卓娅转身就离去了。
她将自己的好奇心给按回去了，反正待会见到了就知道要见什么人，没必要在这里多问。
呼兰琴几人在收拾猎物，这一段时间，他们已经在附近猎捕到了一些野猪之类的野物，现在将它们收拾好，到时候带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