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81章 时机
铁牙城。
监牢里。
“我怎么会说出公主的实情。”韩将军面容上带着激动之色。
他本已经绝望了，谁能想到还有这等变化呢？
“我不是公主。”碧蛇摇头道，她重新将头发理顺，盘起，带上帽子，就已经看不出她是个女人了，她易容的手段极为高明，即使是欧阳恒这样自小经过残酷训练的杀手之王，近距离都没发现她真正的身份。
“公主，你不用担忧啊，我会替你搜集其余的族人，重建金满部落的。”韩将军握紧了拳头。
“金满部落已经是过去了，重建金满部落失去意义了，我只要族人们都过得好便行。”碧蛇叹了口气，她语出真诚，过去的就让它过去，没必要继续纠缠。
“公主，你是不是有什么难处？”韩将军却不太相信她的话。
“要是有什么难处，我豁出性命也去帮你办了。”韩将军酒气上涌，脸色通红。
“不要，我没难处，韩将军，你不要乱猜了……要是相信我，就听我的安排。”碧蛇道。
“好吧，公主有什么安排，就请吩咐。”韩将军只好作罢。
“我要的不是重建金满部落，而是另外两件事……”碧蛇竖起了两根手指头。
韩将军立刻恭敬的靠前了一些。
“第一件事，那就是尽力让肯走的原金满部落的人离开。”碧蛇道。
韩将军若有所思道：“自从当年老王遇害后，咱们这些年金满部落的人，已经被打散分散在不同的地方，能找到还聚在一起的，不多了，只有两个村落那么多吧，我就出身于此。”
“那你就尽力所为，能带走多少就带走多少，不过，一定要自愿的，那些不肯走的，也就随他们。”
碧蛇不是想利用那些人达成什么目的，她仅仅是想要拉那些族民们一把，这件事都是得到紫烟同意的，真要是带来了族民，紫烟会将其安排好。
以前她是隐藏身份进去大蒙部去确认真相，那时候她没有办法解救自己的族民，而现在她已经脱离了大蒙部，自然就可以办到她以前办不到的事情了。
“这件事我就交给你来办了，晚些时候，你挑挑西门军里有多少可用的人，带他们一起去办。”碧蛇又补充了一句道。
“族民们是肯定愿意走的，他们过得很不好，大蒙部对我们税赋征的很重，要是往年，年成好的时候，这税赋还能勉强交上去，但今年不一样，今年遭灾了，税赋还是和往年一样，不得减免。”
“我们很多族民都快活不下去了，要不然我们也不会想法子参军，奋力拼杀，一来是为了家里减免税赋，二来是看能不能立功得到奖赏。”韩将军苦笑。
族民们已经到了快要灭亡的程度，大蒙部看似给了一条活路，让他们拼杀就能获得奖赏，但很长时间过后，韩将军发现，那些立功的兵士，奖赏很多都拿不到手，而大部分族人没等到立功就已经死在战场上了。
“那就事不宜迟了，这件事过后我们细细的筹划，一定要做到万无一失。”
碧蛇喝了一口酒，又再次开口道：“另外一件事，就是向大蒙部寻仇了。”
说到这件事，韩将军的脸色也变得严肃了起来。
知道当年金满部落被吞并的真相以后，韩将军心里的怒火就仿佛要燃烧起来了。
“这件事很难，当年屠杀金满部落的人是吉利可汗，他是尊贵的大人物，想要刺杀他几乎不可能，我们只能等待时机。”
碧蛇叹了口气，想要杀死吉利可汗又怎么可能。
要知道这么多年来，吉利可汗屠杀的部落绝不止一个金满部落。
吉利可汗为了完成统一草原的目标，十数年来，通过种种手段四处绞杀的大小草原部落，起码也有几十上百。
那些被吞并灭掉的部落，多少人想要吉利可汗死，但最后谁又能杀得了吉利可汗呢？
吉利可汗还是活的好好的，他身子骨硬朗的很。
“难道一点法子都没有了吗？”
说到吉利可汗，韩将军就有些绝望。
因为吉利可汗是真正的大人物，他曾经在人群中觐见过一次吉利可汗，当时，他远远的望过去，只是看了他一眼，就浑身颤抖，慌忙跟随人群跪倒在地上。
那时候，他的敬仰是发自内心的，而现在他的愤怒一样是发自内心的。
“也未必没有法子，我们即使杀不到他，只要能破坏他统一草原的大计，就能让他痛不欲生。”碧蛇冷笑一声。
她很了解吉利可汗想要的是什么，甚至不只是吉利可汗，大蒙部的其他高层，包括吉利可汗的几名儿女，都是一样的想法，那就是让大蒙部统一草原，重现当年草原帝国的荣光。
如今，草原上最有可能统一整个草原的唯有大蒙部。
曾经，还有科尔沁部落与之争锋，但现在的科尔沁部落已经滑向四分五裂的边缘，名义上的继承着扎日夫，也就是乌日娜的弟弟，他快要亲手埋葬科尔沁部落了。
一个曾经称霸草原一方的大部落，控弦之士足有三十万人的大部落，只差一步就能建国了，现在竟然落得如此下场，可见有时候天命难违。
“怎么破坏？大蒙军势已成，草原上已经很难有人直接对抗了。”韩将军却忧心忡忡。
别人或许不清楚，他哪里不知道大蒙部真正的实力。
现在大蒙部是蓄势待发而已，它的实力有一部分是隐藏起来的，真要是全面动员起来，可以说草原上没有哪个势力是它的对手。
“飞鹰部落牵头的联盟，还是有些用的，我们可以给他们一起支援。”碧蛇淡淡道。
“难，公主，你是对飞鹰部落那些个部落不了解，他们表面上来看，聚集在一起，实力好像不次于大蒙部，但实际上真打起来，恐怕他们是不堪一击。”
“这是为何？我对飞鹰部落的确不了解，这些年我有很多事要办。”碧蛇承认道。
“公主你不知道很正常，大蒙部除了最高层外，只有少数人了解飞鹰部落，恰好我曾经带一支小队，伪装进入过飞鹰部落里面，知道了一些内情。”
第6682章 神鹰，飞鹰
“呵呵，飞鹰部落……”
说到这里，韩将军冷笑了几声，笑容中带着轻蔑。
他握住桌上的杯子，将最后一口残酒喝尽，咂了咂嘴道：“飞鹰部落，贵族尽情享受，牧民却猪狗都不如！”
“当年我装作商人进入飞鹰部落，就得知一件事，当地的牧民竟然有摔头胎的习俗……”
“摔头胎，怎么可能！这不是很多年前，大匈帝国干的事情吗？大匈帝国最终崩溃，这个就是祸根之一。”碧蛇脸色微变。
昔年统一整个草原的大帝国叫做大匈帝国，当时武力足以纵横天下，跑马圈地，十分的强大。
但仅仅只过了几十年光景，帝国就四分五裂崩溃了。
最重要的缘由就是大匈帝国的贵族们压迫的太厉害，以至于让最忠诚的民众都起来反抗，一时之间烽烟四起，帝国毁于一旦。
当时，那些贵族们已经到了极为奢靡的程度。
而所谓的初，夜，权就是那时候贵族们炮制出来的。所有贵族治下的民众在成婚之前，新娘子都要被贵族拉过去过夜……
当地的民众无力反抗，迫于威胁，私下出现了摔头胎的习俗。
一旦统治者不把民众当人的时候，就距离发生动乱不远了。
“飞鹰部落竟然做到了这种程度？这个联盟还能存在多久啊。”碧蛇皱眉，她知道问题大了，这件事她必须要禀报上去才行。
或许支持飞鹰部落是个错误。
“他们现在已经自称神鹰部落了，在原本的地域上扩张了很多，他们自以为很厉害，能对抗大蒙部了呢。”
韩将军冷笑一声道：“实际上，大蒙部没把他们放在眼里，要不是顾忌到大齐和大辽，大蒙部恐怕会迅速的击溃所谓的神鹰部落。”
“还是叫飞鹰部落吧，他们没那个资格称神鹰。”
碧蛇平静的说道。
“对，他们哪里有什么资格称作神鹰，应该叫小鸡部落。”韩将军嘲弄道。
“除此之外，飞鹰部落还有别的方面问题吗？”碧蛇问道。
“太多了，问题来自很多方面，有一些是致命的，譬如那些士卒们的口粮，被长官们层层克扣，他们还被随意打骂，随意体罚，这样的军队，那是没有战斗力的。”韩将军道。
对此，碧蛇十分的认同。
一支军队想要战斗力强，一定有一整套合格的制度，还要有一位爱兵如子的将军。
当一名将军跟士卒们同住同事，再使用明确的军纪来严格要求，保障足够的吃食，这样的军队才有强大的凝聚力和战斗力。
大蒙部的军队有一些核心精锐，达到了各方面要求的。
吉利可汗在治军这一块极为严苛认真，谁都不能贪污毁坏他的军队。
由此，造成了大蒙部在很多年里，一步步的壮大，事实上成为草原最强的部落。
“你把其他的问题放在一块儿，让你的笔杆子写文给我。”
碧蛇站起身，她已经接到传话，不能在继续和韩将军聊下去了。
“好，公主放心，我会办好的。”韩将军点头，这是碧蛇交给他的第一个任务，他定然会全力以赴完成的。
“待会我让人带汪秀才过来，你跟他合计合计。”
碧蛇走出门外，又停下来补充了一句。
汪秀才就是韩将军的笔杆子。
韩将军从外面聘任的一位幕僚，是他个人聘任的，现在跟其他人一起，被关押在其中一处牢房里。
这里由碧蛇做主，放谁不放谁，也就是她一句话的事情。
离开监牢后，碧蛇没有耽误，跨马向长老园赶去。
在路上，她远远的看见了一位熟人。
那位熟人，就是欧阳恒，他也是忙了一圈后，接到手令赶回长老园的。
远远的看见碧蛇以后，欧阳恒本能的想要调转马头躲开碧蛇，但他发现，两人前进的方向是一致的，他想要避开的愿望顿时就落空了。
“你跑什么跑？”碧蛇咬了咬牙，一想到欧阳恒的“误会”，她就气不打一处来。
欧阳恒伸手抓了抓脑袋，“憨厚”的笑了笑。
“这不是急着赶路嘛。”
“你这是赶路吗？分明是躲着我……哼……”碧蛇冷哼一声。
“哪里有，你冤枉我了，我先前看错了路。”欧阳恒笑容有些尴尬，在碧蛇面前，他想要伪装一下都难。
“你怎么安排林氏的？”碧蛇努力抑制住自己的怒火，她发现，自己现在一看到欧阳恒就生气，要不是她有事要问，她都不愿意停下来。
“我已经让林氏住进王府了，那里安排了很多无家可归的女人暂住。”欧阳恒道。
“不能让她回醉人香客栈，现在我们还没有抓到傀儡师，她的弟弟也还没找到，放她回去，太危险了。”碧蛇道。
“是啊，我就是想到了这一点，请示了紫烟大人后，就带着人去了王府。”欧阳恒道。
“看来我们这位其其格公主殿下，能成事，她能舍得把王府让出来安置人，就凭这一点，她就把庆格尔泰要强。”碧蛇感叹了一声。
要是以前的庆格尔泰，哪里能做出这样的安排，他是喜好享受之人，更是一位从不关心底层牧民生计的贵族，这样的人脱离了民众，失败或许是一种必然。
“走吧，我们赶紧去见大将军。”说到这里，欧阳恒加快了速度。
该问的已经问完了，余下的她就没什么可说的了。
接下来的一小段路，两人一句话都没说。
一直等到进去了骆风棠所在的堂屋，两人才对望了一眼，一起走了进去。
骆风棠盘坐在榻上，见他们进来以后，他爽朗的笑了一声，就挥手道：“坐吧，这里茶水自己取用，没有下人。”
骆风棠不喜欢被人伺候，他觉得，自己有手有脚的，干吗非要别人倒茶递水，他就让其其格把他屋子里的下人都安排到别处了。
兀古狼将军那边，他已经找他谈过了，现在只剩下碧蛇这边了。
而找欧阳恒过来，是因为另外一件重要之事。
“这是傀儡师侍女交代的东西，欧阳恒你拿着看看。”骆风棠首先把一只信封放在欧阳恒的面前。
第6683章 钱该花哪
长坪村，杨华忠家的堂屋里。
当憨宝宝孙氏鼓足勇气问出那句话的时候，谭氏愣了下，随即却破天荒的笑了。
这一笑，更让孙氏满头雾水，也让杨华忠莫名。
“娘，你为啥笑？实不相瞒，我也正想问呢，既然那是老王家的钱为啥又不能当着面儿送过去？而咱也不会打那钱的主意，难不成要找个没人的时候悄悄的把钱扔到他家院子里吗？”杨华忠也问。
谭氏这下更是哭笑不得，指着面前这两口子说：“一床被褥不盖两样的人，你俩可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啊，哎，让我说你们啥好哟！”
杨华忠也挠了挠脑袋，憨憨的笑了。
谭氏收敛起笑容，一脸严肃的接着说：“你们也不想想看，虽说梅儿他们没敢过来闹，那是因为他们晓得理亏，可心里头肯定还是心疼大白，对咱还是埋怨的。“
“这当口你们把这二十两银子送过去，这钱，你们好好想想他们会花在哪个上面！“
花在哪个上面？
杨华忠再次跟孙氏面面相觑。
孙氏说：“应该是用在家里花销上啊，小黑要念书，栓子要吃药，小黑爷年纪一年比一年大，这钱肯定得留着过日子，应付突发事件。“
对于庄户人家来说，突发事件还是跟衣食住行，生老病死，人情处事扯不开干系。
杨华忠则道：“我赞同晴儿娘的猜测，不过，在我看来，他们这会子拿着那钱指不定还要花一些去县衙那边打点关系，好让大白早些放出来。“
谭氏听完他们两口子的猜测，道：“对，也不对，不对，也对。“
“娘，你这说话咋还打起哑谜来了呢？我听不懂啊！“杨华忠更加迷惑，只觉今夜的老娘跟平时有些不一样。
谭氏白了杨华忠一眼，说：“我的意思是，你们说的那些，都很有可能。“
“这二十两银子送过去了，八成是一半用在大白身上，另一半给小黑花了，你妹子手里是一个子儿都剩不下的。“
“两个儿子横竖都是那个叼样了，还折腾个啥？钱送过去就是扔到水里去了，与其那样不如咱先自个收着，悄悄的替你妹子收着，等到将来某一日她没法赚钱吃饭养不活自己了，两个儿子肯定也指望不上，到那时你们再把这笔钱拿出来给她过日子！“
杨华忠和孙氏听到这番话恍然大悟，“娘想的可真远啊，连梅儿将来都给琢磨到了！“
孙氏在心里暗暗感叹，这二十两银子，相当于是给梅儿和栓子将来老迈的时候买了份保障。
“娘，你的想法固然是好的，只是，若真那样打算，这钱就万万不能交给我和老三。“
孙氏琢磨了一番，跟谭氏这说。
“为啥？“谭氏不解。
她交给他们是对他们的信赖，知道他们两个最是公正不阿的性格。
孙氏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指着自己和杨华忠鬓角新冒出来的白发说：“娘，我和老三虽是梅儿的哥嫂，可这年纪却差了辈分呢，真到了梅儿生活不能自理的那一天，我们十有**都不在这世上了，就算在，也早就老的老病的病，眼花了脑袋也糊涂了，怕是顾及不了那么多。“
“啊？这样啊？“
谭氏愣了下，用能看见的那只眼睛细细打量着自己的三儿子三媳妇。
还别说，他们脸上果真都留下了岁月的痕迹呢，老了，都老了哦……
“哎，那该咋整呢？你们这一辈里，除了你们两口子，就没别人合适了。“谭氏坐在那里喃喃自语。
“你们大嫂年纪比你们还要大，也不行。老四两口子想都不要想，那德行，雁过拔毛。老五两口子倒是行，只是鲍氏那性子我瞧不上，软弱没主见，指不定那钱没几天就被别人给忽悠去了，孙子辈里面……哎，大安倒是品行俱佳，可他常年人在京城做官，顾及不到他姑姑，其他人，我一个都不放心啊，这可咋整！“
谭氏坐在那里犯难，杨华忠和孙氏也跟着犯难。
这件事确实很棘手哦。
然而，就在谭氏左右犯难的当口，一个身影来了杨华忠家堂屋。
“爹，娘，你们夜饭吃了么？“
声音清脆，目光明亮，神采飞扬，步伐如风。
裹在一袭紫色水貂披风里，通身的华贵清傲，风流不羁，不管走到哪里都是如此自信从容。
不是杨若晴还能是谁呢！
“我们早就吃过了，晴儿你吃了吗？“
孙氏立马迎了过去，双手握住杨若晴的手感受她手指的温度。
还好，暖呼呼的，孙氏暂放了心。
“我也是吃了过来的，嘻嘻。“杨若晴微笑着挽着孙氏的手臂来到桌边坐下。
发现杨华忠和谭氏母子两个都愁眉苦脸的做着，要是往他们两个面前各铺两张试卷，那就妥了。
“晴儿，你先前不是说今夜不过来了么？咋夜里又来了呢？“孙氏边给杨若晴倒热水喝边问。
杨若晴夜里不喝茶，不喝一切甜的东西，这点孙氏是牢记在心里的。
“嗯我原本是不打算过来的呀，先前泡完热水澡想了下还是过来转一圈才放心。“
听到杨若晴这番话，孙氏的脸上都是慈爱和宠溺。
“我和你爹两个人老大不小的，有啥不放心的呢？夜里又冷，下回泡完澡就别往外跑了，仔细惊了风……“
“没事儿，我有分寸。“
热水到了手，杨若晴捧着暖手，继续大量杨华忠和谭氏。
杨华忠一如既往的愁眉苦脸，好像满试卷的难题无从下笔，就差没抓耳挠腮了。
谭氏却将目光抬了起来，在杨若晴身上来回打量着，带着审视，又好像在很认真的权衡着什么，满眼的纠结。
杨若晴埋头喝了几口水，再次抬头，发现谭氏依旧在打量着她，这回，谭氏眼神里的纠结散了很多，她皱着眉，咬着牙，用力打量着杨若晴，真的是很用力的那种看哦，眼神极具穿透力，竟让杨若晴有种在做ct的错觉！
“奶，你为啥用这种眼神瞅我啊？我胆子小，你别吓我！“
第6684章 就瞅你了
杨若晴拍着心口嘻嘻笑说。
谭氏则习惯性的回怼了一句：“就瞅你了，咋滴？”
怼完了，谭氏自己倒愣了下。
以为杨若晴要拍桌子跟自己这叫板呢，结果杨若晴却说：“奶，你咋能这样跟我说话呢？人家可是你最疼爱的宝贝孙女儿啊，你变了，变得不慈祥了，我不喜欢你！“
谭氏满头黑线。
杨华忠和孙氏也是哭笑不得。
先前屋里那种让人纠结到便秘的气氛，因为杨若晴的插科打诨莫名就烟消云散了。
“胖丫，奶有件事儿要托付给你，咱老杨家上上下下我都看过了，都不中用，唯有你……“
“奶，停一下！“
杨若晴突然抬手打断了谭氏的话。
“咋啦？“谭氏问。
“奶，你这开头话我好耳熟，来来来，咱换种说法看看会不会更好一些？“
“啥说法？“谭氏又问。
杨若晴狡黠一笑，“我来做个演示。“
她起身来到谭氏身旁，嬉皮笑脸的把手搭在谭氏瘦削的肩上。
“少年，我看你骨骼清奇，一身浩然正气，扭转天下拯救世人的大任就交给你了。来来来，这里有本武功秘籍，原价十两银子，看在你我有缘现打折十文钱卖给你……“
“去去去！“
谭氏一把挥开杨若晴的手，脸上的表情再次跟便秘似的。
杨若晴则哈哈笑着避开谭氏的'九阴白骨爪'重回自己座位坐下。
“我这跟你说正经事呢，你就跟我闹，多大个人了啊没个正经的！“
谭氏黑着脸，抚了抚自己肩膀，那里，先前被杨若晴拍得有了几丝褶皱。
老太太有强迫症，容不得那几丝褶皱留在衣裳上作祟，这就好像猫爪子在挠她的心窝窝，难受得紧呢。
对谭氏的强迫症，大家都见怪不怪了。
“好了好了我不闹了，奶你说吧，要跟我说啥正经事啊？“杨若晴又喝了口热水，笑眯眯问。
谭氏看着杨若晴的笑脸，虽然她先前搭着她的肩膀闹，可却奇怪的是她又没法真正去生气，反而经过这么一闹，压在心口上那种沉闷的感觉消散了一些。
以至于在说接下来的事情的时候，语气都相对之前轻快了几分。
“晴儿啊，老王家那二十两银子的事儿你晓得吧？“
“晓得啊，还是我从大白手里给弄回来的呢，嘿嘿……“
“晴儿啊，是这样子的，那钱呢，我不想让你爹娘现在就送去给老王家人，我有别的打算……“
“哈哈，奶你该不会是想私吞吧？“
“扯淡，我是那种人？我首饰匣子里的首饰折现了也不止那个钱！“
“哇哦，原来我奶这么有钱啊？富婆，求包养，胖丫不想再奋斗啦……“
谭氏一口口水差点呛住。
杨华忠也笑了。
孙氏微笑着的同时悄悄扯了扯杨若晴的衣裳袖子，示意她别闹了，再闹老太太就真的要掀桌子了。
杨若晴晓得谭氏不可能掀桌子的。
理由很简单，不是谭氏不敢掀，而是……
这桌子她悄悄压着呢，老太太掀不动，就算她是健身房里的金刚芭比都不行。
“得了吧，我那点棺材本还能撑开你的眼角？胖丫你少打岔，听我把话说完。“谭氏说。
杨若晴却摆摆手：“奶不用说了，你起了个头我就能猜到你后面想要说啥。“
谭氏磨着牙，“你瞎扯吧，你是我肚里的蛔虫？那你说，我接下来想说啥？你要是说不中，看我不骂死你！“
杨若晴挑眉，“我要是猜中了呢？奶你咋整？是不是表演一个钻桌子给我看啊？“
“晴儿！“
“晴儿……“
杨华忠和孙氏都不约而同的朝她发来了制止。
谭氏的倔脾气上来了，拍了下桌子说：“我还就不信你能啥都一猜一个准了，好，老婆子我就跟你赌一把！“
“娘，晴儿开玩笑的呢，您老别当真啊……“孙氏吓死了，忙地跟谭氏那好言说着。
杨若晴也嘻嘻笑着，“好了好了，我开玩笑的啦，奶你是咱家的老祖宗，我爹娘都要供着你呢，我哪敢啊！“
“不闹了，说正事儿，就让我来猜猜我奶关于那二十两银子的打算吧！“
大家伙儿都不说话了，全看着杨若晴。
杨若晴却看着谭氏：“奶，你担心那钱现在落到老王家手里，还得贴进大白身上，到头来我姑姑竹篮打水一场空，钱没了人也没了，老无所依，所以你想要把那钱先藏着掖着，不让老王家晓得，回头等到合适的时候再私下里给我姑姑，是不？“
“啊？“谭氏傻眼了。
杨华忠和孙氏欣慰之余，却是见怪不怪，自家闺女就是厉害，不是一回两回了。
“之余啥时候合适，我想……应该是在我姑姑遇到困难，老无所依的时候对不？“杨若晴又问。
谭氏不吭声了，直直望着杨若晴，二话不说突然站起身并抽开了凳子。
“娘，你要做啥？“
杨华忠就在距离谭氏最近的地方，他第一个反应过来，问了一声伸手握住谭氏的手臂。
谭氏已经弯下了腰，再不抓住她手臂，眼瞅着她真的要钻到八仙桌底下去！
孙氏也赶紧过来从另一边扶住谭氏，跟着一块儿劝：“娘，晴儿真的是跟你开玩笑的，您咋还当真了呢？“
谭氏涨红着脸，僵持在桌边，眼睛偷偷往杨若晴这边瞟。
杨若晴趴在桌上，看清了谭氏的举动，她差点笑岔气。
她越笑，谭氏的脸便涨得越红，一咬牙还要接着钻。
杨华忠没辙，只得说：“晴儿，你就说句话吧，别惹你奶这样！“
杨若晴止住笑，对谭氏说：“奶，你还是消停吧，一把年纪了待会钻桌子闪到老腰了又是给我爹娘添负担。“
谭氏梗着脖子说：“我闪到腰了我自个咬着牙撑着，我要是拖累你们谁，就叫我不得好……“
后面的字说不出来，因为杨华忠伸手捂住了谭氏的嘴。
“娘，好端端别说晦气话，来，我扶你坐下，咱接着商量正事。“杨华忠扶着谭氏重新坐了回去。
第6685章 请你回去
谭氏满脸委屈，坐在那里嘟哝道：“啥都被胖丫你猜中了，我还有啥好说的？那钱我得给你姑姑留着养老，可却没个合适人存放那笔钱，你爹娘倒是脾性好，为人正派，可他们年长你姑姑太多，也不合适，我都不晓得该咋整了你个死胖丫还变着法儿的欺负我这个老婆子，没良心啊……“
杨若晴听得咯咯的笑，笑好了凑过来一些，对谭氏说：“奶，你别委屈了，要不这样，我给你出个主意咋样？“
“我不要你出主意，我只要你这个人！“谭氏突然抬起头说。
杨若晴吓了一跳，指着自己鼻子乐了乐：“奶，你该不会是相中了我，打算让我来帮我姑姑保管那二十两银子吧？“
“咋？不行嘛？我看你最合适！“谭氏斩钉截铁的说。
“娘，你咋选中了晴儿呢？理由是啥啊？“杨华忠忍不住问。
“是啊奶，你为啥选中了我啊？难道就不怕我私吞了那二十两银子？“杨若晴也问。
谭氏看了眼杨若晴，嘴角弯了弯：“我那匣子里的首饰都撑不开你的眼角，区区二十两银子，我就说句不好听的话，你姑能用来养老傍身的一笔钱，对你来说不过是几顿饭逛趟街的事儿！“
杨若晴莞尔。
二十两银子，得看在哪里逛街。
搁在京城那些繁华之地，二十两银子花出去听不到半点响声，就好比她京城'酒吧'里定期竞拍的那些名酒，有时候一坛子的价格就被抬到百两银子都不稀奇。
所以说甭管是哪个时代，都是有阶层有两极分化的，穷人和普通人根本想象不出真正的有钱人是咋样花销的！
好了，扯远了。
这边，谭氏接着说：“胖丫虽说嘴上不饶人，可啥样的爹妈生养啥样的子女，老三你们两口子品行好，胖丫再坏也坏不到哪去，何况她又跟梅儿差几岁，让她来帮忙保管这钱妥妥的！“
杨若晴听明白了，原来在谭氏心中自己竟然还扮演的是个正面形象啊？
“承蒙抬举，这样信任我，不过，这差事我可不接，我这人最怕麻烦了。“杨若晴满口就拒绝了，话音里一点儿回旋的余地都没有。
谭氏急了，“你就不能帮帮你姑姑吗？“
杨若晴说：“二十两银子都弄过来了，这还不算帮啊？“
谭氏噎了下，这确实算帮。
“胖丫，你就再帮帮你姑姑吧！她那两个儿子，我看是一个都靠不住的，将来你姑姑老了连口吃的都搞不到嘴！“
“奶，你要真担心我姑姑，又不信任咱老杨家其他人，那要不这样，我给你个建议。“
“啥建议？“
“把钱存到钱庄里去，姑姑啥时候想要啥时候都能取出来花，而且存在钱庄还有利息呢！咋样？“
“存钱庄？那可不行，谁晓得钱庄里都是些啥人，咋能把养老的钱交给那些不三不四的人保管？“
谭氏把头摇成了拨浪鼓，死活不同意杨若晴的提议。
“奶，这是我能想到最好的法子了，你要是不乐意，那我也没辙了。“
“反正我是尽力了哈，你可别来为难我。“
谭氏气闷的左爱那里不再说话了。
杨若晴也没跟她多做纠缠，只跟孙氏拉了一会儿家常就回去了。
等到杨若晴离开后，杨华忠和孙氏劝着谭氏回屋歇息，谭氏对杨华忠道：“老三，钱庄……靠谱不？“
杨华忠想了下，“大钱庄应该是靠谱的，我们的钱有一部分都放在钱庄里生利息呢！“
谭氏又问杨华忠：“开钱庄的都是些啥人啊？“
杨华忠笑了笑：“这……我也不好说，反正，肯定是大人物就对了吧？“
谭氏想了下又问：“胖丫和棠伢子也是响当当的大人物呢，要不，你叫胖丫开个钱庄，她要是开钱庄我保证头一个把银子存进去。“
杨华忠只能赔着笑，“晴儿没那打算。“
要是杨若晴听到这番话，估计也不晓得该做何感想了。
“娘，实在不行那钱就还是让我来保管吧，等将来哪天我保管不了，我再想法子说服晴儿或大安小安他们来接管。“
谭氏满脸纠结，“我再想想吧！“
老王家。
这注定又是一个不眠夜。
王洪涛父子几个，王春花王翠花姐妹和夫婿都在。
他们都是过来开导和劝慰王洪全他们一家三口的，因为大白被抓去牢里了，所以作为老王家的本家亲戚和外嫁的闺女，他们都过来了。
不仅他们过来了，连久违露面的栓子二姐王翠花也过来了。
跟其他的劝导不同的是，王翠花上来就指着已经憔悴得不似人形的杨华梅的鼻子一顿骂：
“梅儿，不是我说你，你这个娘到底是咋样当的啊？竟然眼睁睁看着你娘家人把你自个的亲儿子抓去了大牢？这数九寒天的，牢里生不如死，你的心咋那么狠啊！虎毒还不食子呢，你连畜生都不如吗？“
杨华梅呆呆坐在那里，眼泪早就流干，她咬着唇一声不吭，心里却有万千言语如鲠在喉。
“翠花，你别这么说梅儿，梅儿是大白的亲娘，咱这么多人没人能比她更难过的。“王春花在旁边劝着王翠花。
王翠花扭头就对王春花一顿数落：“大姐，你到底还是不是老王家的女儿？大白还是不是亲侄子？你咋还帮着一个外姓人说话？她给了你啥好处？“
王春花也拉下脸来：“二妹你别这么说我，我当然是老王家的女儿，我当然心疼大白，可这不也是没法子的事么？大白他拿刀子捅伤了他四舅，打断了他三表哥的鼻梁骨，至于他对梅儿的诸多顶撞驱赶就更不必说了！“
“还有啊，他跟红梅那些狗屁倒灶的事，你又不是不晓得，他就是个祸害，坑了咱老王家一大家子，如今去坐牢也是自作自受，不怪梅儿！“
不仅王春花拿出大姐的气派来狠狠数落了王翠花一番，就连王洪涛婆娘和她家俩媳妇都一起对王翠花发起了语言讨伐。
最后，就连王栓子都忍不住边咳嗽边维护杨华梅：“二姐，你若是来替大白说话的，那就趁早回去吧，别再给梅儿，给我们心里添堵！“
第6686章 谁亲谁远？
王翠花气得面红耳赤，扭身一屁股坐下来，抽出帕子捂住脸呜呜的哭。
在座的众人都不想搭理她，唯有王洪全拍了拍王翠花的肩膀，长吁短叹。
“这都是命啊，晓得你心疼大白，别哭了，哭也没用了，人都进去了，哎！“
王翠花边哭边跺脚来发泄心里的不满。
“这寒冬腊月滴水成冰，牢里是人过的日子吗？咱大白虽是庄户人家孩子，可打小就没吃过啥苦头，他那身子扛不住的！“
“杨华梅，你是大白的亲娘，难道你要眼睁睁看着大白冻死在牢里吗？你就那么喜欢白发人送黑发人吗？“
这句话，好像一道惊雷狠狠劈在杨华梅的头当顶。
“你放屁，你这个乌鸦嘴，你给我闭上！“杨华梅朝王翠花那破口大骂。
王翠花抬起一张哭得通红的脸狰狞着说：“我是大白的亲姑姑，我心疼侄子，我说的都是实话！你要我闭上嘴，行啊，那你去你娘家找他们，不想大白死就把大白搞出来，他们要是不乐意，那就是存心要弄死大白！“
“人家都要弄死你儿子了，你还能坐在这里稳稳三个六的帮你娘家人说话？“
“杨华梅你咋这么蠢？将来你老了，到底是你两个儿子给你养老送终？还是你娘家那些侄子给你养老？到底是儿子亲还是侄子亲，你心里没点逼数吗？“
杨华梅脑袋里轰轰作响，张着嘴巴坐在那里喘着粗气，脸上的血色褪了个一干二净。
隔天一大早，杨华忠还没起床呢，前屋后院就孙氏起来了。
她每天早上起床之后要做的头一件事就是烧一锅热水。
然后分别装满两个罐子，一个送往堂屋，另一个送往谭氏的屋子里。
甭管是谭氏泡茶，还是洗脸啥的，热水都有了。
因为锅里烧热水，所以灶膛里就有灰烬和火势，孙氏再把家里的几只暖桶里的火盆子填得满满当当的，尤其是谭氏惯常坐的那只暖凳子和小铜炉。
如此一来，谭氏洗漱完毕，热茶泡了，暖凳子也有了，暖融融的坐在那里就等着吃早饭了，多舒服啊！
正当孙氏抱着瓦罐里的热水兴冲冲往前院去的时候，便听到院门被人拍得啪啪响。
“哪个啊？“孙氏扬声问。
这么早，天才麻麻亮呢，难不成是大姐家杀了猪，过来问要不要猪肉的？
“三嫂，是我，我是梅儿。“
是梅儿？
孙氏忙地放下手里的瓦罐蹬蹬跑去拉开了院子门。
院子外面可不就站着杨华梅嘛，大冷的早上，风跟刀子似的刮在脸上火辣辣的疼，杨华梅穿着单薄的棉衣棉裤，头上随便围了一块帕子，也没带围巾和手套就这么过来了。
帕子下面一双眼睛又红又肿，黑眼圈弄得吓人，眼袋都耷拉下来了，睁开眼看孙氏的时候眼睛里都是血丝，嘴唇也干裂起了一层死皮。
见到孙氏开了门，杨华梅搓着手神情很不自然的说：“三嫂，我三哥起来了么？“
孙氏愣了下，随即回过神来：“你三哥还没起床呢，外头冷，梅儿快些进来。“
杨华梅被孙氏拉进了院子。
“梅儿，你先去堂屋喝口热茶吧，我先把这罐子水送娘屋里去。“
“我娘也没起来吗？“杨华梅又问。
孙氏笑着摇了摇头，你这过来也太早了，除了我，大家伙儿都没起来呢。
放眼整个长坪村，恐怕起床了的人一只巴掌能数得过来吧！
杨华梅问了一圈后也意识到是自己的问题，自己过来得太早了，这么冷的天大家伙儿都还在温暖的被窝里躺着呢，现在过来找三哥，确实不太妥当。
可转念一想大白的处境，杨华梅只能硬着头皮接着央求孙氏：“三嫂，我帮你把热水送去我娘那屋，你去帮我跟三哥说一声，就说我找他有点事儿。“
孙氏听明白了，于是把瓦罐交给杨华梅：“好，我去把你三哥喊醒。“
“多谢三嫂，多谢三嫂！“
杨华梅说着话的当口眼眶就红了，眼泪眼瞅着要下来，她赶紧转身抱起瓦罐快步往谭氏那屋去了。
望着杨华梅走开的背影，孙氏隐约能猜出什么，她轻叹了一口气，摇摇头，转身去后院喊杨华忠去了。
后院，杨华忠打着呵欠穿棉衣的时候，孙氏把他的袜子塞到了自己心窝窝处，贴着皮肉用自己体温暖和着。
手里，还在帮杨华忠拍打裤子上那些细微的灰尘。
“我看到梅儿那样子，真是心疼得不行，活脱脱褪了几层皮哦。“
听到孙氏这话，杨华忠的睡意去了大半。
“能怪谁呢？子不教父之过，幼年时候一味的惯着宠着，如今哭鼻子有个屁用！“他说。
孙氏看了眼杨华忠，“理儿是这个理儿，可怜天下父母心哦，待会见着梅儿了你说话还是和缓一点好，别拿重话去刺激她了。“
杨华忠皱着眉：“我晓得了，不用你说。诶，我袜子呢？刚还在这儿呢……“
“呐，穿吧。“
看到孙氏把袜子从怀里掏出来，塞到杨华忠手里的时候还带着她的体温，杨华忠抿了抿嘴，刚硬的脸部线条也柔软了几分。
当杨华忠和孙氏回到堂屋的时候，杨华梅已经等候在那了，除此外，谭氏也衣冠整齐的坐在旁边的暖凳上，手捧着一碗刚泡的热茶。
相比较谭氏的气定神闲，走来走去的杨华梅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了。
尤其是见到杨华忠过来时，杨华梅眼中刹那燃起的光亮，如同溺水者看到一块被浪头打到自己面前的浮板，只要伸出手，或许就可以抓住。
可是，当她伸出手去却发现那浮板却并非她想象的那般。
所以，这才有了此刻杨华梅的小心翼翼。
“三哥……“
“梅儿，你这么早过来有啥事儿？“
杨华忠明知故问，或许他潜意识中就希望这个妹妹能够识趣一点，不要过来闹，过来求什么。
前两天她表现的就不错！
“三哥，你是聪明人，又何必明知故问呢！“
杨华梅双手十根手指交叉着搁在身前，从小到大她就有这个习惯，紧张和忐忑不安的时候，就喜欢做这个动作，十根手指头就跟掐架似的在那互相掰扯着，压根就不听大脑的使唤。
第6687章 杨华梅求上门
又或者说，此刻她的大脑主动放弃了十根手指头，因为大脑正将全部的脑力用在跟杨华忠的对话和交涉上。
杨华忠拉开把凳子坐下来，目光平静的看着杨华梅，“梅儿啊，你要是为了大白的事情过来，那你这趟就是白跑了。“
“三哥……“
“大白的事儿已经移交官府了，一切得照着规矩和程序去走，你跟我这哭求，是没用的。“
“三哥，大白可是你的亲外甥啊，你难道就真的这样见死不救吗？“杨华梅眼泪簌簌往下掉，沙哑着嗓子问。
杨华忠满脸纠结，“梅儿，不是我见死不救，是大白他错的太离谱了，你心里都清楚，我都不想再说了！“
边上，谭氏放下茶碗帮腔道：“梅儿你哭什么哭？你四哥和永智还在医馆躺着呢，永智鼻子都不能用，哈喇子直流跟个废人似的，谁又给他们一个交待了？“
杨华梅垂下头来，“是大白对不住四哥和永智，是我们老王家对不住他们……“
“事发至今，你们老王家有半个人去医馆看过他们嘛？问过他们的死活吗？医药费啥的你们老王家可有人提过半个字吗？“谭氏连珠炮似的甩出几连问，直接把杨华梅给问傻眼了。
杨华忠早就把孙氏打发去了灶房烧早饭，因为他知道这样的场面不适合孙氏。
别说孙氏了，就连他自个也受不住这场景，尤其刚起床就这样哭哭啼啼的，更是折磨人。
“娘，你也别那么说。”杨华忠及时制止了谭氏。
他转而又对杨华梅道：“这事儿是大白的事儿，不扯老王家对不对得起谁，你四哥和永智受伤了，也用不着你们去探望，这路上都是雪，你们也不方便去……”
“有啥不方便？”谭氏又忍不住发言了：“王洪全那个老王八偷摸着跑去镇上给大白告密来回几十里他都走下来了！”
“明明都到了镇上，他可有想过去医馆绕一圈看看被他孙子打伤的两个人？没有，他半点心都没有！”
杨华梅捂着脸羞愧到无地自容，她明明是过来埋怨娘家人心狠，做事做绝的，没想到又变成了对她的批判会，而且字字句句都让她没法辩驳！
“娘，你就少说几句吧，算我求你了。”杨华忠实在忍不住了，把手里茶碗往桌上重重一放。
谭氏撇撇嘴，忿忿不平的噎回了后面千军万马排山倒海的谴责话语。
杨华忠深吸了口气，语重心长的对杨华梅说：“梅儿啊，我们没想要把大白往死里整，他毕竟是我们看着长大的。”
杨华梅忍着哭，泪眼汪汪的望着杨华忠，期待着后面的话。
“我们实在是看不下去他的所作所为了，不管是对咱还是对你还是跟红梅，都太不应该了，这简直违背了人伦！”
“既然咱家里没法教导他，好那就交给官府去教导，不尝尝苦头他永远不晓得这世道的嫌恶，不懂得珍惜亲人的付出，不晓得收敛自己，所以这会子让他进大牢吃点苦头，是为了让他长记性，将来不至于摔更大的跟斗！”
杨华忠原本以为自己这番话会让杨华梅茅塞顿开，结果，她脸上的愁云惨雾一点儿都没消退。
“三哥，你说的那些大道理我都懂，也都赞同，不然前两天你们要去报官的时候我就会过来闹过来求了，可我没有啊！“
“大白他爷去镇上报信，那也是瞒着我和栓子偷偷去的，不关我们的事儿。“
“三哥，今个我过来，原本是想求你们帮帮忙把大白捞出来，我怕他扛不住牢里的苦头把命搭进去，可既然你是这个态度，我就识趣一点不求了，就让他吃吃苦头也好，可是--“
杨华梅扶着桌子边缘缓缓挪到杨华忠跟前，可怜巴巴的问：“三哥，你能不能给我一句准话，大白大概得在牢里待多久才能出来啊？也好让我心里有个数，不然我这胡思乱想的，怕是要扛不住了……“
心口一阵闷，杨华梅狠狠咳嗽起来。
嗓子眼里火辣辣的，就跟被烈酒给呛到了似的，咳得后背直不起来，眼泪也出来了。
杨华梅的这番举动，不是故意装出来的，大家都看得明显。
谭氏这回是坐不住了，收起先前所有的严苛和冷酷，慈母的属性再次苏醒。
她起身就窜到杨华梅身旁扶住她，一只手去轻拍杨华梅的后背，嘴里更是大声的叫着：“梅儿梅儿，你咋啦？你这是又生病了？“
“娘，我没事儿，你、你莫慌……“
杨华梅喘着气转过身握住谭氏的手，连声安慰谭氏。
谭氏却急得跺脚：“你都咳成这样了还说没事儿？那要咋样才算有事儿？“
“老三，老三你还愣着做啥？快些去给你妹子请大夫啊！“
杨华忠回过神来，正要出去，被杨华梅拉住。
“三哥不要去，我自个的身子自个清楚，我这是心病，大夫来了也没用。“她说。
“那要咋样才有用？你说嘛！“谭氏急了，又问。
杨华梅苦笑，目光依旧直直望着杨华忠：“三哥，我不求别的，我只想问个准话，大白大概得在牢里待多久？“
杨华忠犯难了。
“梅儿，这个问题……我怕是回答不上来，这得问晴儿。“
……
骆家，杨华忠陪着杨华梅过来找杨若晴，杨华梅问了同样的问题。
杨若晴刚刚练完功，穿着一套贴身的短打衣裳，头发也挽成高高的马尾，几缕刘海被汗水浸透黏在饱满开阔的额头上，完美的发际线底下是清晰明朗的五官。
清水素颜，却是秀气灵动，红润水灵，笑起来的时候明眸皓齿，如同一抹暖阳照在皑皑白雪上，发出耀眼的光芒。
杨华梅看到这样的杨若晴，又反观自己，三岁的年纪差距，却好像隔了十几个春秋。
同为女人，为什么差距这么大？
“晴儿，求你，告诉我一个准日子，大白要多久才能出来？“杨华梅收起其他那些杂七杂八的念头，只牢牢抓住眼下最迫在眉睫的事情。
什么容貌，气质，她都不讲究了。
第6688章 可能还有事儿
三十多岁的女人，只盼着儿子能平平安安回来。
杨若晴看着杨华梅，看来姑姑是不会给她时间让她去洗澡换身衣裳了。
而且看姑姑这精气神，八成已经失眠好几天了吧？太憔悴了，女人真受不起这样的折腾，每受一次容颜其实就会衰老一回。
“姑姑，我爹应该也跟你再次说了我们举报大白的打算吧？“
杨华梅点头。
“行，那我就不赘述了，“杨若晴道。
“我能告诉你的是，倘若大白只是因为打伤了四叔和三哥而被拘押，那么，等四叔和三哥伤好了去衙门说一声不予追究了，大白自然就能回来了。“
“真的嘛？“
杨华梅激动的问。
这可是她折腾了一早上听到的最想听到的话了。
有了这句话，她今夜可以睡个好觉了，栓子也能睡个好觉！
“那我回头就去医馆求四哥和永智！“杨华梅又道。
“不管咋样，是大白打伤了他们，诊费肯定我们老王家出，我们也不是那种不通人情的，后续的补品我们也会送的，赔礼道歉一样不会落的！“
杨华梅太过激动，竟然当着杨华忠和杨若晴的面就把这些后续安排噼里啪啦全给说了出来。
“姑姑，你先别忙着乐呵，我的话才说了半截呢。“杨若晴笑了笑，打断了杨华梅的美好心境。
“啊？还有……有啥？“杨华梅问。
杨若晴接着道：“若是大白身上还有其他事儿，那我先前说的那些就不作数了，大白啥时候回来自然也说不准，所以姑姑你最好有个心理准备。“
“啥？晴儿你到底啥意思啊？啥叫大白身上还有其他事儿？“杨华梅愣住了，问话的时候舌头都有些打结。
说实话，杨若晴也不想给这个憔悴的母亲再添一份更重的打击啊，可怜天下父母心哦。
可是，有些事儿你做了，就要承担后果。
譬如：“姑姑，我就这么跟你说了吧，小道消息说红梅的前夫，也就是张记掌柜的死，可能跟大白和红梅也有些关系，而且官府一直在暗中调查那件事。“
“啥？你说啥？你瞎扯，外面人都在瞎扯！“
自打进门就一直缩着尾巴如同绵羊般的杨华梅突然就像刺猬一样炸了毛。
她脚下往后退，挥舞着双手扯着嘶哑的嗓子吼叫：“我家大白就是淘气了一些，他不会淌那种浑水的，他更不会杀自己的师父和义父，他骨子里还是个可以教导的好孩子，他只是这会子还没完全长大，心性也还没定下来……“
杨华梅歇斯底里的咆哮把前屋后院的骆铁匠王翠莲他们全给招来了。
骆铁匠不好上前，只能用眼神跟杨华忠那问询。
杨华梅皱着眉，两手一摊，跟骆铁匠那传递了一个'无可奈何'的肢体语言。
王翠莲也不敢上前，却跟杨若晴这询问：“晴儿，你姑姑这是咋啦？“
杨若晴摇摇头，“姑姑一时接受不了我告诉她的事实。“
王翠莲好想问下是啥事实竟让杨华梅这么失态，这都快要崩溃了呢！
王翠莲想劝一劝，却又不知该从何劝起，于是伸着手站在那儿，陷入两难。
杨若晴对她说：“大妈，没事的，你们忙你们的去吧。“
王翠莲和骆铁匠识趣的离开了，他们知道自己越是待在这儿，杨华梅越那啥，毕竟他们属于外人。
有些事儿，不方便与外人道，尽管晴儿啥事儿都没瞒过他们，他们也都晓得大白做的那些混账事，但此刻在杨华梅面前，骆铁匠和王翠莲还是要保持该有的距离。
他们离开后，杨华梅一直在那发飙，反正嘴里就是乱骂一气，骂外面那些人胡说八道，骂杨若晴不该听信谣言……
杨华忠愁眉不展，不知该从何劝起。
杨若晴则是平静的坐在一旁，给自己弄了一碗蜂蜜水慢慢的喝着，等到杨华梅骂得没力气了渐渐安静下来，杨若晴接着说：“姑姑的心情我能理解，换做任何三观正的人都没法接受自己教养出来的儿子有可能卷入那种人命官司里。“
“不可能，大白不可能，他可以打人骂人，但他绝对不会杀人……“杨华梅扶着桌上，眼神直勾勾的怪吓人的，嘴里反反复复只念叨那一句。
杨若晴摇摇头，“苍蝇不叮无缝的蛋。“
杨华梅猛地抬起头来：“之前不是说跟跑掉的那个伙计有关吗？咋要扯上我家大白？那些人心真黑，我家大白啥时候得罪人了？“
杨若晴扯了扯嘴角：“主要是大白很快接手了红梅，这事儿怕是没瞒住，被外面的人晓得了，自古祸起萧墙，红颜祸水，色字头上一把刀，而红梅连给她亡夫百日的孝都没能守到，自然会遭人非议了……“
杨华忠这时也补充道：“而官府一直在调查张记掌柜死因那案子，跑掉的伙计一直没找到，这会子各种流言蜚语往大白和红梅身上去，官府自然会顺便审问审问，但愿，但愿大白在那件事上是清白的，不然，真的是神仙都难保住他。”
杨华梅整个人仿佛沉入了寒冰窟窿里去了，从头到脚，连五脏六腑都凉透了。
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老王家，只知道家里他们都在等着呢，王春花王翠花她们都在，一个个就等着她来娘家狠狠闹一场，然后带回好消息呢！
结果，杨华梅刚进门，就脚下一软瘫了下去。
一阵手忙脚乱，王春花王翠花姐妹把杨华梅扶到凳子上坐着，王栓子端过来一碗热茶让杨华梅喝了，这才终于缓过一口气来。
“栓子，咱大白，大白，怕是麻烦大了啊，呜呜呜……“
杨华梅突然打翻了茶碗，一把揪住王栓子的衣衫，把头埋到王栓子单薄的怀里嚎啕大哭起来。
一屋子的人都被杨华梅这番哭诉给弄懵了。
“不是，梅儿，你这话啥意思啊？咱大白都进了牢了，还有比这更糟糕的事儿？“王栓子很不解的追问。
其他人也都在追问。
杨华梅抬起头来哽咽着说：“人命官司，他很可能淌了人命官司的浑水了，这会子到了县衙一并审问，那是堂堂县太爷的职权，就连晴儿都没法干预了！“
第6689章 炮灰
铁牙城。
“大将军，我现在打开看吗？”欧阳恒将手掌放在信封上，问道。
“对，你现在就看，我和碧蛇聊一聊呼兰城之事。”骆风棠道。
“好。”
欧阳恒点头，随后就打开信封，抽出里面的一封文件，自顾自看了起来。
“碧蛇，有件事需要你帮忙。”骆风棠望向碧蛇，他开门见山道。
“什么事情，大将军尽管吩咐。”碧蛇态度很恭敬，她对骆风棠很尊敬。
要不是骆风棠来草原，她都不知何时才能摆脱做密探的任务，这些年，她已经失去了耐心，早就不相干了，毕竟，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为父母报仇就是其中一项。
“有个重要的任务，你看看能不能找到合适的人选？”骆风棠使用征求意见的态度来对碧蛇说的，他知道碧蛇刚刚脱离密探生涯没多久，现在不宜强人所难。
“什么任务？”碧蛇问道。
碧蛇没直接回答可以办到，她自来性子谨慎小心，没有把握的话是不会随便说出口的，除非十拿九稳。
“呼兰城那边，我们的人需要人选参加呼兰围猎节……”
骆风棠就将七苦大师的现状，以及呼兰金帐那边的大致形势说了一遍。
“呼兰金帐是大蒙部四大部落之一，实力雄厚，我们的目的是什么？如果想要策反呼兰金帐，我个人觉得做不到。”碧蛇直言不讳的开口说道。
“这又是何故呢？”骆风棠的目的当然不是什么策反呼兰金帐，但对于碧蛇这般斩钉截铁的说做不到，却又生出几分好奇之心来。
“大蒙部和科尔沁部落有相似之处，都是下设四大金帐，类似分封王国这样的治地，但它们两者之间又有本质上的不同……”
“科尔沁部落麾下的四大金帐是当初跟随大汗一起开创科尔沁部落的四名最厉害的属下建立的，算是跟皇族是异姓的王……这样第一代倒是没问题，但过后的岁月里，伴随着老一辈的凋零，情分也就一天天淡了，最后只能维持一个表面上统治，实际上，四大金帐就类似于独立的王国了。”
“但大蒙部不一样，起初建立四大金帐目的和科尔沁部落一样，都是为了更好的控制庞大的地盘而分封的，但大蒙部，分封的不是异姓功臣，而是皇族的王子，如此便是一家一姓了，即使分成金帐王国，和核心有冲突那也是内部的，这种情况几代人过后，凝聚力超过科尔沁部落很多，想要策反他们，几乎不可能。”
碧蛇细细的将其中的问题所在说了出来。
“我没想策反呼兰金帐，只是给大蒙部埋下分裂的种子，能让他们内部离心离德就成。”
一口吃不成胖子，骆风棠就没想一步到位的弄垮大蒙部，这也是很难做到的，除非有什么特别的时局变化。
目前来看，大蒙部的吉利可汗身体很好，内部也没有很大的矛盾，整体是一种蒸蒸日上，国运鼎沸的状态。
“这也很难，但不是不能办，可以试试看……”碧蛇道。
“都是远期目标，近期就是帮呼兰王拿下围猎节的更多票数，你有人选吗？”骆风棠清咳了一声，抿了一口差，随后开口道。
“交给我办吧，到时候我去跟七苦大师那边联系，大将军，你给我信物以及联系方法即可。”碧蛇正色道。
“好，你去联系人吧，这件事就交给你了。”骆风棠道。
碧蛇心头一暖，她原本还以为骆风棠会派人配合审查一下，没想到他对具体事务问都没问，就直接交给她了。
这就是一种信任！
她在敌营里面躲藏这么多年，渡过很多次危险，她的经历告诉她，这世上有很多东西，比金钱要珍贵，信任就是其中一种。
士为知己者死，既然骆风棠这么信任，她不用多说豪情壮语，实踏实的将事情办好才是最重要的。
碧蛇离开以后，骆风棠望向欧阳恒。
“看完了吗？你觉得这里面有没有可利用的线索？”骆风棠道。
傀儡师将自己的侍女推出来试探，最后导致侍女被抓住，而自己趁机逃走，如今肯定不在城内了。
最大的可能，傀儡师是趁着德德玛公主一行人离开铁牙城时候逃走的。
骆风棠，其其格也派人在城内细细搜寻过。
在孤狼的配合下，铁牙城几乎没有多少藏身之地了，因而骆风棠等人就判断，傀儡师应该不在城内了。
但傀儡师究竟去了什么地方，这就不得而知了。
傀儡师的侍女骨头很硬，一般的拷打对她不起作用，但她还是顶不住紫烟的毒蛊之术的审问。
七情六欲蛊，大齐渊龙组织使用的神秘毒蛊之术，紫烟已经学会用了。
由于材料十分的珍贵，紫烟积攒了许久，也才制作出一点七情六欲蛊，但对付傀儡师的侍女已经足够了。
毒蛊之术，绝不是依靠毅力就能扛过去的，最终傀儡师侍女一五一十的全部交代了。
“她知道的不多，只知道她的小姐走了，她回忆的过去之事也比较模糊……但其中有一个重要的地方，那就是，傀儡师侍女很多年跟她小姐待的地方是大齐江南。”
“能看出是江南哪里吗？”骆风棠扬眉。
“应该是江南的苏州，风情地貌都像……”欧阳恒道。
“奇怪的是，傀儡师侍女，她跟着傀儡师待了五年，这五年来，她一直生活在一处庞大的宅院里面，有时候能望一望外面的山岚等等，但她始终不知道，自己生活在何地。”骆风棠淡淡道。
骆风棠拿到这份口供文件后，也问了紫烟，确认无误后，心头暗自称奇。
这傀儡师怪异的很，从外地购买了很多侍女，将她们蒙上眼睛，带进一处大宅院里面，并且禁足，不让她们离开，以至于那些侍女没一个知道她们身在何处的。
敢情一开始她们就是准备拿来抛弃的炮灰啊。
好狠毒的傀儡师！
“紫烟也认为那里是苏州，她自小就在江南长大……此次，她准备去江南，你愿意跟随一起去吗？”骆风棠道。
“属下谨遵大将军令。”欧阳恒抱拳行礼道。
第6690章 杨氏商行
欧阳恒在一处幽静的树下见到了紫烟。
紫烟双手放在膝盖上，她穿着柔和的青色衣裙，眉眼之间带着清淡之色，看起来不像是那个双手沾满血腥的隐卫头领，而是一位绝美的江南女子，婉约如小桥流水。
欧阳恒站在附近，没敢出声，尽管已经过去了许久，但他深知紫烟骨子里是怎样的人，他心里多少还是有几分畏惧。
“欧阳恒……”紫烟细细的声音传入耳中。
“在！”欧阳恒本能的一个激灵，双腿并拢，行礼道。
“我有那么吓人吗？”紫烟的一双澄净的眼睛望向欧阳恒，她抬起胳膊，手肘架在面前的石桌上，手掌托着腮，她的衣袖滑落了小半截，露出莹白如玉般的肌肤。
“大人有倾国倾城之美，怎会吓人呢。”欧阳恒立刻正色道。
不论怎样，态度要摆正。
但话虽如此，欧阳恒知道，别看紫烟如此美貌，表面上很柔弱，但实际上，这具身体里面藏着如同暴龙一般的力量还有惊人的智慧。
听说紫烟跟黑莲教圣女学的毒蛊之术已经登堂入室了，身上随时随地都携带着一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
那些蛇虫毒蝎蜈蚣之类的，他一想到，全身都要发寒发虚。
“好了，废话不多说，我们还是先说正事吧。”紫烟脸上若有若无的笑容一敛。
欧阳恒终于略微放心了一些，说正事好啊，还是公事公办来的直接。
不过，他在坐下之时，却忍不住想一个问题，紫烟这样的女人，以后会嫁给怎样的男人？
换句话来说，什么样的男人才能驾驭得住紫烟呢？
“三天后，我们出发离开草原，回大齐，先去京城，再下江南。”紫烟淡淡道。
“先上京城？”欧阳恒微微一愣，这倒是让他觉得意外的决定。
“去见大齐皇帝，怎么？你怕了？”紫烟斜瞟了欧阳恒一眼。
“我连死都不怕，还怕什么大齐皇帝？”说到胆量，欧阳恒就觉得不服气了。
他可是一位精通暗杀之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杀手头子，自小就培养直视死亡的胆魄，碰到再危险的事情，他都能保持心脏大体平稳跳动，避免过度恐慌。
“大齐皇帝是一位明君，曾经我以为大齐要垮了，王朝末世降临，谁能想到这一位皇帝，竟然给大齐续上了一口气，如此一来，大齐有了时间来梳理内部问题，或许能中兴都说不好。”
这倒是欧阳恒的心里话，这天下大事，他们这些杀手也都是要关注的，很多年前，大齐还是老皇帝在位的时候，天下很多人都认为大齐已经快要亡了。
甚至到了在很多城池的茶馆里，一些百姓公开的议论，唏嘘一声说；“这大齐要亡啊。”
但这些年的发展破除了百姓的担忧。
大齐外有骆风棠这位大齐战神在通天河挡住汉国的进攻，内有齐皇齐星云锐意进取，梳理朝政，竟让病入膏肓，只剩下一口气的大齐，慢慢的开始有所起色。
如同快要枯死的树上，生出几根嫩芽一般，已经可以看见帝国的抬头之势了。
而在这里面，齐星云就是一个真正的核心人物。
“不过，我听说齐皇阴鸷苛刻，与民争利啊。”欧阳恒发出了自己的疑问。
“民？什么民？你听到的民，是那些鱼肉乡里的地主，还是所谓诗书传家的世家？”紫烟冷笑了一声。
“我出生于世家门第，那些所谓豪门世家，骨子里都是些什么东西，我一清二楚，他们掌控着话语权，在他们眼里，让他们少挣一点就是‘与民争利’。”
紫烟平淡的说出了那些世家们的做法。
“原来所谓的民，不是百姓啊，是世家豪门，地主。”欧阳恒恍然，他常年生活在杀手组织里，对那些蝇营狗苟之事，了解并不深，要是紫烟不说清楚，他还当真以为皇帝与民争利呢。
“京城的世家勋贵们，齐皇多次打压，已经收敛了很多，但江南那边的世家勋贵……很早就已经无法无天了，在江南，普通人只知四大家族，不知皇帝。”
“四大家族就是官府，他们说出的话就是法律。”
紫烟眼中闪过厌恶之色。
“我们下江南，目的是寻找傀儡师的下落吧？江南四大家族，跟我们是不是没关系？”欧阳恒犹豫了一下，方才开口说道。
“这次，我们去江南是要搅它个天翻地覆的，你以为仅仅只是找一位傀儡师吗？”紫烟反问道。
欧阳恒忽然觉得牙齿生疼。
这真是上了贼船啊。
到江南对付四大家族？这是嫌自己活腻歪了吗？
当初他在杀手组织里，记得四大家族就是杀手组织的金主之一，那是经常大价格购买杀人套餐服务的主！
得罪了四大家族，他们别说自家的武装力量了，就他们直接拿钱出来砸人，都能把人给硬生生的砸死。
大齐皇帝齐星云，多厉害的一位皇帝，不还是拿四大家族没办法？
朝堂上，三位大学士，全部跟四大家族有千丝万缕的关系，甚至朝廷的六部，以及御史台，大理寺等等，都被四大家族渗透的跟筛子似的。
欧阳恒就算见识不广，都知道杀手组织的一号告诫过他们，千万别惹四大家族。
“不是说，自己胆量很足吗？现在怕了？”紫烟唇角上扬。
“我胆子最大，没什么怕的，就是担心事儿办不成。”欧阳恒道。
“武力，我们有齐皇支持，绝不会弱于江南四大家族，财力，我们除了有国库支持一部分外，还有杨氏商行支撑……杨氏商行的财力不在四大家族最强的江家之下，财力武力都能保证，我们难道没有一战之力吗？”紫烟淡淡道。
“杨氏商行有这么强？”欧阳恒当然听说过杨氏商行。
现在大齐新崛起的商行，最强的就是杨氏商行了，那是大将军骆风棠的妻子，奇女子杨若晴开创的商行。
“杨氏商行的触须已经遍布大江南北，内蕴的财力十分的惊人，短短的十数年，就已然崛起为大齐最强的商行之一了，因而，你不用怀疑。”紫烟道。
第6691章 吃苦头了
望海县，县衙大牢。
因为杨若晴打了个招呼，大白跟红梅竟然被关在同一个牢笼里。
牢笼墙角有一张简易的木板床，上面堆着几捆稻草，还有一床破破烂烂的被褥。
大白和红梅被押到这里的时候，大白一直都在挣扎，咒骂。
然后大白又被带出去了。
带出去的时候还在叫骂，嚷嚷着他是护国大将军的表弟，是当今状元杨永安的表弟，要县太爷来见他啥啥的……
一个时辰后，大白又被带回来。
出去的时候是自己走出去的，回来的时候是被两个狱吏抬回来的，嘴里也不叫骂了，被两个狱吏粗暴的扔到床上的稻草垛子里的时候他才发出一声痛哼，骂了一句：“妈了个巴子……“
还没来得及退出去的狱吏立马就踹了他一脚，照着大白的胸口又补了几拳头。
“叫你嘴巴不干不净，到了这里就没有不老实的！“
狱吏啐了一口，锁上牢笼离开了。
大白直挺挺躺在稻草垛子上痛哼。
红梅这时才缩着肩膀从墙角过来，“大白，大白你咋样啊？你可别吓我，呜呜呜……“
大白那张自称是美男子的白净脸庞此刻被揍成了胖猪头，鼻青脸肿的，就跟一盆颜料泼在上面似的。
听到红梅的哭喊，他努力想睁开眼，因为有一只眼睛被打肿了，用了半天力气都只能勉强睁开一只眼。
他看到面前的红梅也好不到哪里去，头发乱蓬蓬的，脸上的血色也不见了，整个人哭得没了分寸，一点儿都不像那个穿着红衣裳站在柜台后面拨算盘的利落女子。
“莫怕，我没事儿。“
大白抬起手，捏了捏红梅的脸。
红梅紧紧握住大白的手，发现他手指头上都是血。
“他们到底对你做了啥啊？这是要把你往死里整吗？“红梅抽泣着问。
大白吐掉一口带血沫子的痰，咬牙切齿说：“老子这趟被人阴惨了，专门逮老子进来挨打的！“
“谁阴你？你爷不是都说了是你舅他们要报官抓你吗？“红梅问。
大白眼中跳跃着凶狠的光：“我舅他们报官抓我是想我在牢里挨饿受冻遭点罪，不会真对我咋样，你瞧瞧我这被揍的，显然还有人躲在背后阴老子！“
红梅的脸白了，压低声问：“啥？你是说这里面还有更深的？有人想借刀杀人？那会是谁？“
大白满脸狰狞，“能有那手段让官差听她差遣的，还能有谁？自然是我那个丑八怪表姐了！“
丑八怪表姐？
红梅愣了下，若是没记错，大白的表姐除了镇上卖菜的那个荷儿，其他几个是一个比一个漂亮，哪来的丑八怪？
突然，红梅想起一个人来，神色越发紧张起来：“你是说，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你那个将军夫人的表姐想杀你？“
大白忍着痛，让红梅扶着他先坐起来。
每一个动作都牵扯到伤口，痛得他龇牙咧嘴。
“杀我？那倒不至于，我这种小角色在她眼里还不够格让她动刀子的。”
“不想杀你，那为啥把你打成这样？”红梅不解的问。
大白冷笑：“哼，她跟我舅他们一样，看不惯我呗，只不过她比我舅他们心狠手辣多了，这趟进来，不让我褪几层皮，怕是不会放我出去！”
听到杨若晴不会要大白的命，红梅松了口气。
“只要你能活着出去，咱就不慌了。”
“还得慌！”大白又说。
“为啥？”
“咱没钱了！现在就是两个穷光蛋！”大白又说，把自己两只口兜翻出来，从未有过的干净。
“钱哪去了？”红梅惊愕的睁大眼，伸出两手来在大白身上一阵摸索找寻。
不仅藏在口兜里的银票没了，贴身收着的银子细软还有她的几件首饰，也全不见了。
她自己因为怀孕的关系，逃跑的时候想轻装上阵，所以两人所有值钱的东西都放在大白身上，只想着趁着被抓住前跑掉，带着几十两银子在哪都能躲一阵。
等到风头过了再回清水镇来，两层楼的铺子就搁在那儿呢，生意还能照做。
反正这趟进大牢不是因为别的，是因为打架打伤了人的事儿。
“这是啥时候弄丢的啊？”
红梅这下是真的急了，就算先前大白被两个狱吏抓出去，她都没有这么急这么慌过。
张家这些年积累下来的钱一大半都拿来进行铺面的扩建和修缮了，小半用在花销上。
因为她花销大，胭脂水粉都要用最好的，衣裳也要穿最好的料子，时下最流行的花色款式，而前夫张掌柜又宠着她，这些年大手大脚的基本没攒下什么钱来。
虽然前夫死后她迅速跟大白搅到一块儿去，还唆使大白从家里榨了四十两银子来，可那些银子两人一半用来给铺子改头换面上，另一半两人胡吃海喝的也花了个差不多。
幸好新铺子开起来之后生意还不错，短短几个月就赚回了本，可如今这些钱竟给弄丢了，他们就算出去了，铺子想要重新开张都难！
“你个天杀的咋那么粗心？那可是咱保命的钱啊，你咋能弄丢？这日子还咋过？我肚子里还怀着娃呢，可怜的，我可真是命苦啊，呜呜呜……”
当从大白身上屁都没有搜出来一个的时候，红梅彻底崩溃了，坐在地上披头散发的边哭边骂大白。
大白也懊恼得要死。
我到底是在哪里弄丢的呢？先前受刑的时候？
不对！
“我想起来了！我晓得我啥时候弄丢的了！“
大白突然喊了起来。
红梅止住哭，红着眼睛望着他。
大白努力回想：“你记不记得我们当时从铺子后门逃出来没多久，迎面突然过来两个黑衣裳男人，他们故意跟我这撞了一下，然后借着这由头骂我走路不长眼接着又把我一顿暴打？“
红梅也想起来了。
当时两人仓皇赶路，选的是一些偏僻无人的小路走，可即使那样还能跟人撞到一起，明显对方就是故意来找茬的！
“咱的家当应该就是那时候被那两个人给偷偷弄去了！“大白拍了下大腿，斩钉截铁说。
这一拍，大腿就跟断了似的，痛得他冷汗轰的一下就出来了，差点没提上气。
第6692章 有良心吗？
“那些人，会是什么来头？我总觉得他们不像是普通的路人，倒像是……专门来找茬的。“红梅拧着眉细细琢磨起来。
“会是谁专门来找茬，不仅打了你一顿，还把咱的家当给顺走了？“
“还用猜嘛，必定又是我那个丑八怪表姐指使的！“大白说，“你想想，之前我们咋样都遇不到差役，结果那两个黑衣人前脚离开，咱后脚就被差役给拦住了，就好像专门等在那里似的！“
“我这越想越觉得就是这么回事儿，他娘的，我原本以为这是我舅舅他们的阳谋，没想到这里面还夹杂着我那个死表姐的阴谋，她太坏了，简直……“
“简直坏到冒水对不？“红梅问。
“不，“大白摇头，“简直比我还坏！“
红梅愣了下，随即嫌恶的瞪了大白一眼，眼中的风情早就没了。
“都啥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吹牛逼？好好想想我们接下来咋整吧！“红梅抱着肩膀坐得远离了大白几分。
他身上被打得皮开肉绽，一股子血腥味儿冲得她恶心作呕。
红梅的举动大白看在眼里，“我能想到什么法子？我自个都这样半死不活的，你也不说关心关心我，还嫌弃我是不？“
红梅立马眼眶就红了，“大白你说的是人话不？我还给你怀着娃呢我咋关心你？我是大夫吗？我一没有伤药，二没有人脉，三没有后台，我拿啥关心你？我身上不舒服，你又关心我了吗？是因为谁我才会落到这里遭罪？还不都是你舅舅和你表姐他们！你不恼恨他们，反倒反过来责怪我，责怪你孩子的娘，你还是人嘛？有良心吗？“
红梅边说边抚着自己肚子，她的衣裙里面还有棉衣，月份小肚子尚未显怀，但她还是抚得有模有样。
大白也看了眼红梅还有红梅的肚子，脸上的戾气终究还是稍稍收敛了一点。
“好吧，是我态度不好，你别难过了。“大白说。
红梅没再哭，但依旧垂着头抚着肚子满脸委屈。
大白忍着痛朝红梅这伸出手来，轻轻覆在她肚子上。
“我晓得是我连累了你，让你跟我受了委屈，你放心，我死不了，早晚会放我回去的，毕竟我还有娘，我娘不可能放着我不管的，咱咬咬牙坚持坚持吧！“
既然大白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红梅也不再埋怨了。
她知道埋怨也起不到什么用，现在她唯一能依靠的人只有这个小丈夫大白了。
红梅的脸上随即换了温柔和疼惜的表情，她抽出自己的帕子轻轻擦拭着大白手背上的血渍，眼泪簌簌掉下来，“疼吗？可怜见的，摊上这样的舅家，荣耀没沾到罪倒受了不少……“
大白猜的准准的，也可以说，大白将杨华梅的性格吃得死死的。
杨华梅打从早上从杨华忠和骆家离开后，回到家里依旧是坐立不安，食不知味。
王栓子都没有心情去学堂了，两口子面对面的坐着，长吁短叹，整个屋子里的空气仿佛被抽走，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至于王洪全，则被王洪涛接去了他家，炒了两个小菜，温了一壶烧酒，好让他能吃口喝口，醉了就不会再去想大白那些糟心的事了。
而家里，杨华梅再一次坐不住了，她起身过去拉开了箱笼，把过冬的被子拿出来在那里捆着。
“你这是做啥？“王栓子问。
杨华梅头也不抬的说：“我给大白送床被子进去。“
王栓子惊得站起身，“你说啥？他是在坐牢，不是去外面游玩和求学！“
杨华梅转过身对他说：“这会子滴水成冰，咱在家里不坐暖桶都冷得伸不直脖子，监牢里还不得冻死人？“
王栓子又说：“既然三哥他们都说了就让大白吃些苦头，你这被子送去，他还咋吃苦头咋长教训？“
听到这话，杨华梅气馁的重重拍了下被褥，跟王栓子这咬牙切齿说：“打一巴掌隔一层，我娘家那边就想着要让大白长记性，却没想过大牢那种地方是会出人命的！“
“这么冷的天，大白的身子骨扛得住吗？他可是咱的亲儿子，就算杀人放火了也是咱儿子，是咱把他带到这个世上来的，这种时候，咱不心疼他，还能指望谁？“
“可是……“
“没啥可是的！“杨华梅一挥手打断王栓子迟疑的话语。
“我没有奢望能把他即刻带出来，但给他送床被褥过去让他不至于挨不到放出来的那天就冻死了！“
王栓子沉默了，脸上露出松动的表情。
是的，送床被褥去，不妨碍啥吧？就算要他长记性，前提也得先把性命保住不是？
再说了，张记掌柜的案子还说扯到了大白，到时候一问两问的，还不晓得啥时候能放出来。
“成，我陪你一块儿去找三哥他们说说情，但愿他能看在我的面子上，想法子给咱把被褥捎进去给大白！“王栓子再次出了声。
杨华梅欣慰的眼圈都红了。
还是原配丈夫好，两人有共同的孩子，这种时候也能一块儿急，真正的共患难。
“好，那咱就一块儿去求，最好是咱也能去一趟县衙大牢，亲眼见见大白。“
两口子捆好被褥，王栓子心疼杨华梅受累，抢过来想要扛着被褥，结果扛起来还没从屋子里走到院门口就不行了。
杨华梅见状赶紧把被褥从他手里抢过来，“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凡事要量力而行，我还想你好好的多陪我几年呢，不然有点啥事儿，我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
杨若晴正在屋里看信，信是左君墨写的。
信里的大意就是骆宝宝明日就能到望海县城，因为他那边临时有些事，所以只能将骆宝宝送到县城，没法送到长坪村交到杨若晴手里。
左君墨在信里的意思就是希望杨若晴能够抽空去趟县城接下骆宝宝。
尽管骆宝宝自己对自己充满了自信，觉得自己不再是个小丫头了，已是文武双全的大姑娘，而且还去江南那一带游历了一番，涨了不少见识完全用不着家里大人去接……
但左君墨不放心，他觉得这端的杨若晴肯定也是不能放心让骆宝宝独自一人回家的，这才来了书信告知此事。
第6693章 卖姑父的面子
杨若晴不得不承认，左君墨真的很了解她。
儿行千里母担忧，且不说她心里对辰儿和志儿的挂念了，他们两个是男孩子，而且很早就离开了家门独自在外面生活，锻炼。
即使如此，她都难以放下对他们的挂念，即便清楚他们两个都会照顾好自己，但还是忍不住的担心挂念，又不好说出来，唯恐自己那些儿女情长的东西成为束缚他们飞翔的绳索。
到了骆宝宝这里，因为她从小到大极少离开家门，在去江南之前，骆宝宝去过最远的地方也就庆安郡了，待的时长也不过五六天而已。
所以这趟去江南，为时个把月，不管是对骆宝宝自己，还是对杨若晴这个老母亲来说，都是好长一段时间啊，怎能不去县城接呢！
于是杨若晴看完书信，立马就开始准备起来。
家里这块主要是将骆宝宝的闺房重新打扫下。
闺房隔三差五的打扫，所以此刻只需把门窗打开通风透气便可。
而且床上的被褥都是新近晾晒过的，枕套是刚换的干净的，上面还散发出淡淡的兰花气息。
这些事做好后，杨若晴又去后院喂马了。
若不出意外，骆宝宝那丫头肯定是骑马回来，虽然天冷，但她喜欢纵马奔驰的感觉，不喜欢窝在车厢里，没法子，那丫头妥妥的女汉子。
然而就在这当口，骆铁匠又领着杨华忠和杨华梅他们过来后院寻杨若晴了。
杨若晴就纳闷了，今个这都第二回了，姑姑咋就不消停呢？
而且这回，姑姑不仅自己来了，还拉上了她的援兵王栓子。
“姑父，这大冷的天你咋跑我这来了？“杨若晴问。
王栓子这段时日又在请病假了，所以杨若晴压根不需要问他为啥没去学堂。
听到杨若晴的问，王栓子尴尬的笑了笑，又往杨华梅那看了眼，斟酌着说道：“晴儿，我和你姑姑过来是有事想求你帮忙。“
杨若晴笑了笑，没拒绝，也没看在王栓子开口的份上就满口应下来。
“外面冷，姑父你们进屋来喝口热茶吧！“
杨若晴在后院自己的小堂屋里招待杨华梅和王栓子他们。
她的屋子里可是温暖如春，走进来就被一股暖流包围。
“这屋里可真暖和，就跟春暖花开的时候似的，得烧不少炭火盆子吧？“为了缓解尴尬，不太擅长拉家常的王栓子'被迫营业'。
杨若晴淡淡一笑，泡了几碗茶端过来，“说吧，姑姑和姑父专门过来找我有啥事儿？“
她待会还惦记着去喂马呢，可没功夫跟他们在这里打太极，索性开门见山问。
王栓子又往杨华梅那边看了一眼，杨华梅暗暗朝王栓子使眼色，示意他开口。
因为先前在杨华忠那儿，是她开的口。
她一番哭求，可算是成功将杨华忠说服，杨华忠那边是没有意见了，而且还愿意赶马车送他们去县衙大牢探监。
接下来，就看杨若晴这儿了，因为照着规矩，探监可以，但被褥还有棉衣棉裤棉鞋那些东西，能不能带进大牢，就不好说了。
原则上是不准带进去的，可要是啥事儿啥地儿都讲究原则，而且人人都能遵照着原则来，那么这世上也就不会有那么多的不公平了。
“姑姑，姑父，你们倒是派个人说下来意啊，难不成还要我猜吗？“杨若晴笑了笑，又问。
王栓子尴尬得脸都红了，他的红跟正常人的红色不一样，他是一种病态的红。
两口子还是你看我，我看你，在用眼神互推。
杨华忠有些看不下去了，“我来说吧！“
“晴儿，你姑姑和姑父想去县牢探监。“
“只要我姑姑和姑父愿意跑这一趟，我没意见啊！“杨若晴说。
杨华忠接着说：“他们还给大白带了一些东西，被褥衣物啥的，想捎进去可又怕那里的人不准，想让你帮忙跟县太爷那大哥招呼，开下方便之门……“
杨若晴听到这话乐了。
“别介啊，光是被褥和衣物还不够，索性我跟县太爷那打声招呼，单独给大白劈个小院出来，再派几个人边上伺候着，姑姑姑父你们看咋样啊？“
杨华梅和王栓子对视了一眼，两人在短暂的错愕后也都反应过来杨若晴这是故意正话反说，意在讥讽呢！
王栓子越发羞愧了，搓着手，把头深深的埋下去。
杨华梅却开始抹泪了，又把先前跟杨华忠哭诉的那一套跟杨若晴这说了一遍。
末了还期期艾艾的说：“晴儿，大家都是做娘的，求求你可怜可怜姑姑吧，不让我们送被褥去，这个年我怕是也撑不过去了……“
杨若晴打量着杨华梅那副憔悴得不似人形的模样，深深叹了一口气。
“那你们打算啥时候去县衙？“她问。
这句话……松动的意思很明显了，杨华梅和王栓子仿佛听到福音，两人对视了一眼，这次还是让杨华梅来作答。
“我们当然想越快越好啊，可是，栓子的身体经不住整夜的颠簸，三哥也刚刚才从镇上医馆回来……要不，明日咋样？“
杨若晴说：“明日可以，不过，就别叫我爹送了，四叔那边也交待了一堆酒席的事情给我爹呢！“
“晴儿，你五叔和二哥他们都回来了，明日我叫他们帮忙分担下，我还是能抽出空送你姑姑和姑父去县衙的！“杨华忠说。
杨若晴对杨华忠乖巧一笑：“爹，明日刚好我也要去县城，刚好捎带姑姑和姑父一程，你就留在家里别去了。“
“啊？你也要去县城？你去做啥啊？“杨华忠诧问。
杨华梅和王栓子两个则是暗暗激动，晴儿能一块儿去那就更好了，把被褥衣物啥的交到大白手里的指望就更高了，毕竟晴儿的身份地位摆在那儿呢，县太爷不敢不卖她面子！
“爹，宝宝明日到县城，我去接她回来。“杨若晴如实说。
听到宝贝外孙女要回来了，杨华忠的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那敢情好，待会我就去跟她嘎婆说一声，保准她高兴！“
第6694章 软肋
已经在边上听到这个好消息的骆铁匠早就招呼都顾不上打便跑开了。
不用猜也知道，他是急着去跟王翠莲还有拓跋娴说这个事儿了。
随着过年的一天天迫近，她们两位祖母可是每天都在念叨呢，孙女明日就要回家了，这下她们肯定高兴。
屋子里，杨若晴接着又跟杨华梅和王栓子说：“明日一早，我在大路边等你们。“
“好，那就这么说定了！“
杨华梅和王栓子离开后，杨华忠故意逗留了一会儿。
“爹，这里没外人，你想说啥就说啊，等你说完了，我还得接着晾晒被褥呢。“
雪后初晴，前两日杨若晴是不敢晒被褥的，因为屋檐和树梢上的冰凌和积雪正待融化。
经过了将近两天的艳阳高照，头顶的积雪融化得差不多了，可以晾晒衣物。
杨华忠听到这话不再耽搁功夫，开门见山问：“晴儿啊，你答应让你姑他们送被褥去给大白，这是打算让大白在牢里待到啥时候啊？能不能……能不能给爹一个准话？“
杨若晴就猜到老爹肯定是问这方面的，没法子，姑姑的眼泪攻击实在太猛烈了，老爹这个硬汉子啥都不怕，就怕妹子的眼泪，眼泪一泡，心就软了。
或许，这也是大部分男人的软肋吧！
杨若晴歪着脑袋认真的想了想，至少在杨华忠眼中，她是很慎重的在对待这个问题的。
“爹，我就这么跟你说了吧，若是县太爷那边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张记掌柜的死跟大白有干系，那么，大白撑死了在牢里关押个十来天就回来了，倘若证据指向大白跟张记掌柜的死有干系，那我就说不准了，因为这是县太爷要审理的案件，我不能越俎代庖！“
这话，跟早上她跟杨华梅说的一模一样。
杨华忠点点头，眼神里涌起几分担忧和凝重，“晴儿，大白……照理不会扯进去吧？那可是他义父，也是师父，他那一手做面食的本事都是人家手把手教的啊，他不至于那么狠心吧！“
杨若晴只说：“我不是万事通，没法给爹确切的答复哦，县太爷自然会查清楚的。“
义父和师父咋就下不去手？教了他本事又咋样？
那杨华梅还给了他生命，拉扯他长大呢，也没见他良心发现过啊！
一个对自己亲生父母都能狠下心的人，他还有什么事做不出来？
但杨若晴没有把话说太绝，一方面，不想让杨华忠看到太多人性的丑陋，对他三观有影响。
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她派出去的属下还没找到那个畏罪潜逃的伙计。
从之前那些被开除的伙计的口中打听到的关于大白的琐碎事情，都很碎片化，对整桩案情的进展基本没啥用处。
有关键用处的是那个潜逃的伙计。
但那个伙计就像是从人间蒸发了似的，一直没线索也没下落，她的人找不到，县太爷手下那帮差役就更别指望了。
还真当谁都是包拯和展昭呢！
所以，张记掌柜这个案子若是不能在这十来天内取得突破性的进展，那么就得放大白回来。
杨若晴也不急，有些事急也急不来，讲究一个缘字。
十来天的牢狱生活，也足够让大白褪层皮了，就算家里送了被褥和衣物去了又能咋样呢？每天一顿打他是妥妥的。
看到杨华忠这副凝重的样子，杨若晴心中暗叹了一口气，又说：“爹，大白十来天后出来的可能性有六七成。“
这句话，如同福音，杨华忠的眼神瞬间就亮了几分。
“那就好，希望这趟他在牢里能好好反思反思，出来后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他握了握拳，很用力的说。
杨若晴笑了。
在杨华忠看到的角度，她的嘴角是讥讽的。
大白要是能洗心革面重新做人，村里的狗估计也不会再吃屎了。
不信，那就拭目以待吧！
反正，这趟她已经从大白那里把钱给搜刮了个遍，在没有知会老王家的前提下，之前借钱盘铺子的欠债被动的全部还清了。
除此外，在大白和老王家都不知情的情况下，医馆的医药费也有了着落。
同理，在瞒着老杨家和大白的前提下，谭氏还悄默的将那剩下的二十两银子交给杨华忠，让他回头找个靠谱的钱庄悄悄替杨华梅存起来，等将来啥时候杨华梅走投无路了，再拿出来给她救急。
这是老杨家各房人共同保护着的一个秘密，知晓这个秘密的也就各房的一两个核心人员。就连刘氏这样的大嘴巴，关于这件事也坚决的守口如瓶。
隔天，杨若晴特地起了个大早准备去县城接骆宝宝。
王翠莲过来敲门：“晴儿，你起来了？“
“大妈，我刚起来呢，我是想跟你说，我早上就不吃了，回头到了镇上随便买点馒头花卷就行了。“杨若晴边系披风边说。
平时这个点儿才刚刚烧早饭呢，今个该不会这么早就熟了吧？
果真，王翠莲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我也刚刚才起来，还没来得及烧早饭呢。“
杨若晴莞尔，“没事儿，不急。“
那大妈来这里是想要叮嘱啥嘛？
“晴儿啊，我来是跟你说，那啥，你姑姑和姑父已经到了，就在院门口等着呢……“
“啊？“
这回，换杨若晴惊讶了。
她走过去推开窗看了眼外面，刚刚露出第一缕晨曦，外面光线还很黯淡，一般人赶路都得打着灯笼，她是仗着自己眼力好才赶起这么早动身的。
她着都已经足够早了，没想到还有更早的！
“他们在外面等做啥？外面冷死了。“杨若晴说。
虽然早饭留着去镇上吃，但出门前喝一碗红糖枸杞水是她的习惯，御寒，并快速补充能量。
王翠莲无奈的笑了笑：“我招呼他们进来喝口热茶，可他们死活不进来，非得在门口等，你姑姑还特地跟我这打招呼，叫我不要惊扰到你，让你再睡一会儿……“
杨若晴苦笑，说是不要惊扰，可其实就已经惊扰到了。
“他们太心急了，算了，我加快速度吧！”
……
第6695章 依靠
一碗茶的功夫后，杨若晴牵着马车来到了院子门口，院门口那块挡风的石狮子后面，杨华梅和王栓子两人合力抱着一床被褥站在那里，两人的脸都被帽子遮了个严严实实，身上也穿了棉衣棉裤，晨雾笼罩在他们身上，他们帽子的帽檐还有棉衣的外面，都沾上了一层水汽，看着都冷。
“姑姑，姑父，把东西搬到车上来吧。“
杨若晴牵着马车来到他们身旁停下。
杨华梅和王栓子抬起头来，杨华梅好像冻傻了似的，眼神茫然四顾，转了一圈才看到杨若晴。
“诶，好，好。“
而王栓子呢，眉毛上都结了冰，哆嗦着跟杨华梅一块儿搬被褥。
被子却从二人臂弯里滑落下来，伴随着杨华梅的一声惊呼，被子掉在冰冷的地上。
杨华梅俯身去捡，她的手好像被冻麻木了，僵硬的根本就抓不住被子。
王栓子弯身去捡，脚下一滑跌坐在地。
“栓子栓子！“杨华梅大叫着，顾不得捡被子转身又去拉扯王栓子。
看到他们这样，杨若晴只能轻叹口气，放下缰绳过来一手将被子捡起夹在腋下，又腾出另一手帮着杨华梅把王栓子扶起来。
“姑父，你还好吧？“
“我、我没事儿。“王栓子尴尬又懊恼，再一次证明自己真的是个废物啊，摔倒了自己都爬不起来的软脚虾！
“栓子，你要实在不行还是回家吧，在家里等着也一样，我跟晴儿一块儿去县城。“
杨华梅看到王栓子这副样子，真的很担心他路上扛不住颠簸和寒冷，到时候病情加重了可咋整？
但是，王栓子这回却异样的坚决，他咬咬牙甩着头说：“不，我不回去，我得去牢里跟大白好好的谈一谈！“
子不教父之过，是他的失责，他得去做点什么来挽救下这个儿子，不然，真的玩完！
杨若晴在旁边帮着他们把被褥放到了车厢里，听到他们两口子的对话，也颇有感触。
栓子姑父还算是个知荣辱，三观正，有责任感的男人。
若是他身体好，精力旺盛，大白和小黑也不至于被他们奶奶和娘惯成如今这样。
自古慈母多败儿，一点不假。
“姑姑，姑父，上车吧。“杨若晴又招呼。
车里经过了特殊的改造，温暖舒适，炭火炉子茶具糕点一应俱全。
杨华梅和王栓子进了温暖的车厢后，感觉就像是进了另一个世界。
“这也太舒服了吧！“
王栓子摸摸这，看看那，说起来他还是第一回坐骆家的这辆大马车，这跟牛车的感觉真的很不一样。
杨华梅坐进来后就觉得热，于是把自己和王栓子两人头上的帽子都摘下来放到一边的火炉子上烘烤。
“晴儿家的马车，肯定舒服啊，比三哥五哥他们的马车都要舒服。“杨华梅说。
王栓子点头，屁股底下坐着的毯子手摸上去那感觉都不一样，难道是他们说的天鹅绒？
王栓子突然拘谨起来，坐在那里不敢乱动了。
车厢帘子被打起，杨若晴递进来一只水袋子。
“姑姑，姑父，带给你们喝的，蜂蜜枸杞水，驱寒。“
王栓子想要谢绝，杨华梅已经伸手接了过来。
“这可是好东西，晴儿你有心了。“
杨若晴莞尔，“那我赶车了。“
“好好好，动身吧！“
车厢帘子重新落下，马车缓缓启动，接着四平八稳的行驶在前往清水镇的路上。
车厢里，王栓子用责怪的眼神看着杨华梅，虽然没出声，但杨若晴明白他眼神里的意思。
这是在责怪她不该接杨若晴的东西，人家都把这样温暖的车厢留给他们，帮忙搬东西，难道还要人家倒茶倒水的伺候着吗？
杨华梅却直接拔开水袋子上的木塞，将还冒着热气的蜂蜜枸杞水送到王栓子的嘴边。
“别拿眼瞪我了，让你喝你就喝吧，你这身子要是撑不住也是给我和晴儿添麻烦，快喝快喝。“
搞了半天，妻子不顾一切的接过这些东西是为了他着想，责怪的话语王栓子也说不出来了。
“你先喝，喝不完的我再喝。“他说。
杨华梅乐了，“我要是真喝了，那可就没你啥事儿了啊。“
王栓子也笑了，“没事儿，你全喝了才好。“
杨华梅瞪了他一眼，“好了别推来让去了，我身子骨比你壮实，让你喝你就喝，别辜负了晴儿一番心意。“
王栓子喝了几口。
甘甜甘甜，喝到肚子里，仿佛涓涓暖流顺着五脏六腑缓缓流淌，每流淌到一处便暖了一处。
“果真是好东西，喝的浑身暖洋洋的，来，你也尝尝。“
他把水袋子塞到杨华梅手里，非得要她喝。
杨华梅没辙，只得仰头也喝了几口。
“还别说，怪好喝的。“她说。
“好喝那你就全喝了吧，我喝饱了。“王栓子又说。
杨华梅摇头，“我也不敢喝太多，省得路上要撒尿，不方便，给你给你。“
王栓子笑了，“我难道就不用撒尿吗？“
杨华梅说：“你们男的撒尿方便呗，随便找个地儿背过身去就完事了，哪像我们女的，还得提着裤子找个有遮挡的地儿……不说那些了，你赶紧喝了别墨迹！“
马车前面，杨若晴正认真的赶车，耳朵里却把车厢里这两口子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寒风呼啸而来，她的唇角却微微扬起。
什么风花雪月山盟海誓，都抵不过两口子为了一袋蜂蜜枸杞水推来让去。
甜蜜，恩爱，并不是几句'我爱你''我想你''我不能没有你'那么简单。
只有融入了柴米油盐里的实实在在的关心，才是真爱一个人的表现。
生活，不需要什么仪式感，过得实在，舒心就好。
还有就是，人这一生，请一定善待身边的伴侣。
因为到最后，能陪在你身边的，不是子女，而是你的另一半。所谓年轻的夫妻老了的伙伴，正是如此。
即便此刻马车行驶在前往望海县城的路上，可车厢里的两个人却能相互依偎，互相搀扶，成为彼此的主心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