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51章 你拉不？
长坪村。
谭氏在这样恶劣的天气也坚持放弃温暖舒适的东屋来到村口杨华忠家，目的就一个，她知道今日杨华忠他们爷几个结伴去镇上找大白了，所以老太太得来杨华忠家等着。
她要第一时间听到结果。
“一辈子了，这老太太怪会折腾人，大冷的天在被窝里躺着不香嘛？非得出来遭这个罪！“
后院，孙氏陪着刘氏去上茅厕的时候，刘氏跟孙氏这抱怨。
“我和三丫头正在清点她嫁妆箱笼里的那些绣活的件数呢，好不容易数了一大半，一下子就被她给打断了，回头家去还得重新来数，她可真是会添乱啊！“
孙氏微笑着耐心的听刘氏倒苦水，末了道：“娘心里惦记着梅儿，心疼梅儿受了委屈，咱得体谅体谅。“
刘氏叹口气，肩膀一耸两手摊开：“不体谅还能咋整呢？她那心里头除了梅儿也装不下其他人了。“
孙氏笑，“也别这样说，只能说她心里头梅儿的位份放第一，其他人往后面排，但终究还是有的，比如三丫头，绵绵……“
三丫头还有几天就要出嫁了，老太太搬回老宅去住就是为了跟三丫头多处处。
再比如前阵子绵绵跟姜先俊的婚事闹翻的时候，老太太专门搬了一把凳子去姜家门前骂街。
再比如……
孙氏一口气给刘氏举了好几个例子。
刘氏也想起了这波谭氏回去，又私下里给三丫头塞了一根银簪子压箱底的事儿，刘氏脸上的怒火顿时就熄下去了。
她摆了摆手说：“罢了罢了，我懒得跟她计较了，横竖是孩子们的祖母，咱不看她的面子也得看孩子们的面子，对吧三嫂？“
孙氏会心一笑：“没错，就是这个理儿，我就晓得四弟妹你是个明事理的人。“
这话夸的刘氏心里有点虚，不是看在老太太给三丫头塞了好几件首饰……
但刘氏嘴上却是一点儿都不虚，“嘿，三嫂看人眼光就是准，一下就看透了我明事理！“
对于刘氏这种王婆卖瓜自卖自夸的行为，孙氏早已见怪不怪。
妯娌五个，包括早早过世的二嫂杨氏，孙氏对每个人的性情都一清二楚。
其中，她跟五弟妹鲍素云的性情最为相近，所以两人最投缘，虽是妯娌，却胜似姐妹。
“三嫂，我拉完了，你拉不？“
刘氏系着裤腰带从茅房里出来，还不忘问孙氏。
孙氏微笑着摇摇头，“我没有。“
“你没有那我们就回前院去吧！“
刘氏过来一把挽住了孙氏的手臂，亲昵的依偎在孙氏身旁。
孙氏眼角的余光掠过刘氏那双没洗的手，嘴角泛起一丝苦笑，却没有将手挣脱，“嗯，回去吧，娘还在堂屋等着咱呢！“
堂屋里，金氏和三丫头帮着刘氏把人送到就赶紧回老宅去了，金氏得回去照看杨永智杨永青他们的孩子，而三丫头得赶回去整理绣活。
她们几个都过来了，老宅后院基本就没人，这腊月皇天的要是被小偷小磨摸的人给盯上了，损失就大了，所以得赶紧回去。
于是孙氏和刘氏回到堂屋的时候，就发现谭氏一个人站在堂屋门口的屋檐下，盯着面前院子里的地儿发呆，嘴里还在嘀嘀咕咕。
“这老太太整日里神神叨叨的又在嘀咕啥呢？“刘氏压低了声问孙氏。
孙氏摇摇头，示意刘氏别乱说，来到谭氏跟前低眉顺眼的道：“娘，外面在化雪，又冻又冷，我扶您老回屋烤火去吧？“
谭氏抬了下手，孙氏这才发现老太太手里端着一只暖说的小铜炉呢。
“呀，这倒不会亏待到自个……“刘氏在旁边咕哝，突然想到什么，猛地睁大眼问谭氏：“先前我驮你过来的时候老觉着有个圆溜溜硬邦邦的东西顶着我的背，问你是啥你说是你的胸骨，搞了半天是你藏了只铜炉在身上啊？“
谭氏斜睨了眼刘氏，似乎在对她这后知后觉的愚笨劲儿表示鄙视。
这可把刘氏给气到了，她扯起袖子忿忿说：“我说老太太你可忒不地道了啊，我好心好意给你当牛做马驮你过来，你整只铜炉在身上，这要是炭火泼出来还不得把我给烧死？“
谭氏像看白痴一样看着刘氏，“你个傻蛋，我既然带了就不会让它泼出去，烧死你做啥？你又不是地瓜，烧熟了也当不了口粮。“
刘氏气得翻白眼。
孙氏赶紧把刘氏拉到一边，“算了算了，驮都驮过来了，再说那只铜炉娘也护得周全，你就别再纠缠这事儿了。“
刘氏深吸一口气压下怒火，“成，这事儿我不纠缠了，但打成今个起我要是再驮这老太太我就是王八！“
谭氏继续在旁边煽风点火：“嗛，搞得好像谁稀罕你驮似的，那头发也不晓得多久没洗都是油烟味儿，熏死我了。“
刘氏气得哇哇大叫，“三嫂你听到了嘛？这老太太说啥了？我累成了狗驮她过来，她还嫌弃我了……“
“娘也不是那个意思，四弟妹你别多想。“孙氏话音刚落，谭氏就接道：
“我就是那个意思，咋地了？老四媳妇儿你埋汰又不是一天两天，咱谁还不晓得谁啊？我让你驮是看得起你，给你面子！“
确实，刘氏在个人卫生方面，一直被谭氏碾压。
这也跟个人性格和从小的生活习惯有关系，刘氏……邋遢惯了。
而谭氏呢，在生活方面有点小洁癖，所以即便七十岁了，那花白的头发是隔三差五的洗啊，每天梳头要拿梳子沾着温水来覆压头发，保证一根不乱。
“娘，您老也少说两句吧，算我求你了，咱家里的事儿还不够多么！“
孙氏真是拿谭氏没法子，明知道刘氏的性子还故意拿话刺激刘氏，看刘氏气得跳手跳脚的这又何必呢？
谭氏撇撇嘴，适当的给了孙氏一点面子没再开口。
刘氏在那埋怨着，谭氏也没给予回应，指望着院子里那些堆在墙角的雪块，还是院子中间那条通往院门的石板路接着发呆。
第6652章 能共存
刘氏抱怨了几句就被孙氏拉回了堂屋，一碗老姜红糖水，一碟瓜子，刘氏的情绪才渐渐平息下来。
“三嫂，我也是给你面子才不跟那老太太计较，不然，我今个真要跟她论个高低！“
刘氏嘴里瓜子壳纷飞，含糊不清的说。
孙氏连连点头，“我明白我明白，你们都是给我面子，我面子大。“
“嘿嘿……“刘氏乐了，也不恼，接着嗑瓜子。
“四弟妹，你坐一会儿就先回去吧。“
孙氏望了眼门口，又扭头跟刘氏这压低声商量。
刘氏怔了下，直接道：“三嫂，我不回，来的时候我就跟三丫头那交待清楚了，我得留在这儿等三哥和老四他们回来呢！“
没错，她跟谭氏一样，都要留在这里抢先听结果，咋能回去？回去了那不就信息滞后了嘛！
孙氏有些犯难，“你跟娘两个都在，我担心你们待会又掐起来……“
刘氏不以为然的摆摆手：“嗨，看三嫂这为难的样子就跟便秘似的，我还当是啥呢，你绝对放心，我不搭理她就是了，咱还是能共存的。“
“四弟妹这可是你说的啊，你要留下我不拦着，晌午饭我都管，可你不能让我为难，不然我可要喊晴儿过来调停了。“
“三嫂你用不着搬晴儿出来镇压，我保证不让你为难嘛，老太太说啥我都当她是放狗屁，嘿嘿……“
刘氏后面的话没说，只朝孙氏眨了眨眼。
孙氏没辙了，只得答应让刘氏留下，转身又去门口劝谭氏进屋。
谭氏估计是真的有些冷，孙氏劝到第六句的时候谭氏回了堂屋，直接就坐到那把类似于暖桶的凳子上，眯着眼睛开始打瞌睡。
这两夜她闭上眼就是杨华梅的哭脸，老太太没睡好，伤了神，这会子坐到暖烘烘的暖桶上面就犯困。
“娘，我扶你去床上睡？“孙氏好言相问。
谭氏摇头，“我坐这儿打会瞌睡，你该忙啥忙啥，甭管我。“
孙氏只得退了回来，拿了一张薄毯子盖在谭氏的腿上。
怕她这样坐着难受，又找了一只小马扎放在谭氏身前，让她把脚放在上面。
刘氏在边上磕着瓜子喝茶糖水看着孙氏小心翼翼的伺候谭氏，忍不住暗暗摇头。
三嫂真是太好了，这简直比亲闺女还要体贴啊。
可惜，这小老太太不识好歹。
接下来的时间里，婆媳仨同处一屋。
谭氏跟入定的高僧似的，端着铜炉坐在暖凳子上打盹儿。
孙氏拿来针线活坐在月亮船似的暖桶里，刘氏抓了一把瓜子也跟着坐了进去，边嗑瓜子边看孙氏纳鞋子。
“这是哪个孩子的小鞋子？看着真讨喜。“
刘氏被鞋头上栩栩如生的小老虎吸引，忍不住打听起来。
孙氏手里活计不停，眼中都是慈爱的笑意，“这是给我家福娃纳的过年的小棉鞋呢。“
“哦……“刘氏点点头。
目光扫过边上的针线簸箩里，大大小小全都是鞋样子。
“这么多鞋样子啊？“她又问。
孙氏嗯了声，“最大的两双是志儿和辰儿的，其次是宝宝的。“
“你手上拿着的小样，是福娃和娇娇的，她们两个的脚差不多大，对了，边上那个是峰儿的。“
“三嫂你好厉害啊，孩子们多半都不在跟前，你竟然都能估摸出他们脚的大小尺寸？“
孙氏笑了，“这有啥难的？志儿和辰儿他们听晴儿说说个头就能猜中啊，福娃的鞋样子我找娇娇的脚量的，稍微放大一点点。“
“至于峰儿，原本是有些不好拿捏，不过，这不是朵儿他们收养了灵灵么，灵灵年纪跟峰儿差不多呢。“
听孙氏这么一说，刘氏恍然大悟。
“三嫂你不止是厉害，还聪明绝顶啊，这都能想到，佩服佩服！“
孙氏谦虚的再次一笑，埋下头接着穿针引线。
做奶奶（嘎婆）的给孩子们做这一切天经地义哦，只要心里装着孩子，就算孩子们暂时不在跟前，也能估摸着给他们做出尺寸合适的衣裳鞋袜来。
“哼，这下晓得人跟人的差距了吧？和你三嫂一对比，你就是个饭桶！”
刘氏和孙氏正凑在一块儿看鞋样子呢，冷不丁一句冷嘲热讽飘过来。
刘氏和孙氏对视一眼，两人都有些错愕。
随即，孙氏紧张且焦忧，张了张嘴想劝刘氏别动肝火。
刘氏也下意识的磨牙扭头要跟谭氏回怼几句，结果谭氏垂着脑袋坐在那里打瞌睡打得脑袋跟鸡啄米似的，鼾声都出来了。
“四弟妹你别较真，咱娘是在说梦话哩。“孙氏拉了拉刘氏的手，小声说。
刘氏满肚子的气却没处撒，“三嫂你也听到了吧？这老太太做梦都在骂我呢，她就不见我一点儿好吗？好歹这一路也是我驮过来的啊！“
孙氏抿着嘴笑，“好了别说了，待会把娘吵醒了。“
妯娌两个转移了话题，讨论起三丫头的婚事来。
“三丫头只能在娘家待五六日了，你心里……是不是有些不是滋味啊？“孙氏有点好奇的问。
不是因为别的，就因为大家都是女人又都是做娘的。
且不说朵儿嫁去项家的那阵子了，就连当初嫁在隔壁院子里的晴儿出嫁前夕，孙氏都失眠了。
心里某个地方总觉得空落落的，明知道女婿会对闺女好，可是心里总是一百个不放心，总觉得出嫁之后的闺女跟从前在娘家做姑娘时候的闺女不一样，至少人身自由那块不再如从前了，得考虑到婆家，所以留给娘家这边的相处时间少了一大半。
而且闺女嫁过去之后要撑起后院，要生儿育女，遭罪，辛苦……每每想到这些，孙氏的心里就七上八下的，恨不得将闺女留在身边留一辈子，可是这又违反人伦，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人生路那么长，爹妈终究陪不了她一世，到最后能陪她走完全程的人是她夫婿，能为她养老送终的是她的子女们。
所以，即便千万般不舍，还是得硬着头皮强颜欢笑的送闺女出阁，这就是做娘的心，极为矛盾。
第6653章 哭个屁
孙氏原本以为会让刘氏伤心，所以心里早已想好了一堆的话语来劝慰刘氏。
结果，刘氏却笑了：“嗨，这有啥好难受的啊？算上那个不争气的荷丫头，我这都是第三回嫁闺女啦，嫁多啦麻木掉了，没感觉啊！“
“啊？“孙氏有点傻眼，这个回答超出了她的预料，让她一时间没法往下接。
“四弟妹，话不能这么说啊，那可是嫁闺女，自个生的养的闺女嫁出去了就再不能像从前那样在自己眼皮子跟下转了，你……心里总该是有点儿失落的吧？“
经孙氏这么一番引导，刘氏倒是没再没心没肺的笑了。
她歪着脑袋认真思考了下，“失落嘛，那肯定是有的啊，毕竟那丫头做家务和打理菜园子是一把好手，有她在家我不晓得轻松多少呢，连床上的被褥都是她给缝的，她出嫁了，那些事儿就得我来整，哎，想想就头痛啊！“
这个回答，无疑再次给了孙氏一次暴击。
“四弟妹，你是故意这么说的吧？“她审视着刘氏，又问。
刘氏双手一摊，再次笑了：“三嫂你看我像是开玩笑的样子嘛？我是认真的呢，你看当初荷儿菊儿成亲，我可掉过一滴泪？“
孙氏蹙了蹙眉，“荷儿当初嫁给余金宝，我记得你好像是不太乐意那门亲事的……“
刘氏立马道：“没错，荷儿那个死丫头鬼迷心窍非得嫁给余金宝，她出阁的时候不是看她脑袋上罩了红帕子，我都恨不得揪住她头发狠狠给她几个大耳刮子呢，还哭，我哭个屁！“
经刘氏这么一说，孙氏也有些模糊的印象了。
别说哭了，当时出阁的时候新娘子要'哭嫁'，荷儿自个不乐意哭，全程一点儿不配合，至于刘氏就更荒唐了，大伙儿是在一张宾客席上找到正在胡吃海喝的她的……这种情况下怎么可能掉眼泪？
“至于菊儿，那就更不必说了，她当初成亲是打算留在家里撑门户的，当时是陈彪过来入赘，要哭也是陈彪他娘哭。我这边全当娶媳妇的规格来办，七八桌酒席，我忙里忙外累得要死，晌午的正酒吃完了还得操持夜里的酒席，差点没把我累死！“
孙氏恍然，菊儿当初确实是这样的，因为那时候小娟还没生下铁蛋，老四还没有自己的亲生儿子传宗接代。
而康小子，名义上是老四的儿子，可康小子真实是谁的种老杨家内部都心知肚明。
再者，康小子天生的兔唇，娶媳妇延续香火太难，所以一番权衡下留了菊儿招婿上门。
后来小娟生了一个健康的儿子铁蛋，杨华明就改了心思，菊儿和陈彪也识趣的回了陈家去撑门户去了，菊儿一口气生了两个儿子，陈家再次热闹起来。
“她就是个没心没肺的，别人家养了一窝小猪崽子给人抱走也得难过几天，她嫁闺女连猪崽子都不如。“
谭氏又开始说'梦话'了。
孙氏和刘氏齐刷刷望向谭氏，谭氏自始至终都没睁开过眼，这回换了个睡姿，鼾声继续。
刘氏忽地明白，嘴角抽搐着故意说：“甭装睡了，不累嘛！“
谭氏没搭理刘氏，接着打鼾。
刘氏也不想搭理谭氏，扭过头来接着跟孙氏这说话。
“我也不瞒三嫂你，其实三丫头出嫁我心里乐呵着呢。“
“为啥？“
“哈哈，那不很明显嘛，刘雪云这个女婿有本事有钱有势有貌还有人品，两个人还有情，最最最让我满意的是他竟然还没爹娘，哈哈哈哈，这么好的亲事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有的，瞧瞧五房，前阵子跟姜家闹成那样还不就是因为先俊娘不是个东西么，所以说啊，这天底下的婆婆十个就有九个坏，娘你说是不？“
刘氏故意扭头跟谭氏那边问。
谭氏睡得越发的深沉了，看样子打雷都震不醒。
“嗛，又在装，打量谁看不出来呢！”
刘氏撇撇嘴，接着跟孙氏这说话。
清水镇，白梅斋。
二楼的一件专门用来会客的小厅堂里，杨华忠正跟大白那拍桌子瞪眼睛吼骂。
吼骂的内容也不是死啊活的那些脏话和咒语，而是来的路上大家伙儿商量好的，罗列出来的关于大白的错处，一条一条，有理有据，这是杨华忠的风格。
大白歪着身子坐在凳子上，嘴里还叼着一根牙签，面前杨华忠的狂风暴雨他没有半点慌张。
甚至就算杨永智杨永青哥俩把拳头捏得嘎吱作响，好像随时都要扑上来狠揍他一顿，他都没有半点忌惮的样子。
身子该怎么歪还怎么歪，牙签该怎么咬还怎么咬，不相干的人若是看到这画面，还以为大白是个吃瓜群众呢。
杨华忠把自己该说的全给说了，说得口干舌燥，吼得声嘶力竭，到最后发现自己吼的不是一个人，是一度铜墙铁壁，刀枪不入五毒不侵，杨华忠沉默下来，重新审视着大白，陷入深深的迷茫之中。
“大白，方才三舅指出来你做的那一桩桩错事，包括你欺负你娘，让她一个人冒着风雪回村这些事儿，你认不？“最后，杨华忠又一字一句的问。
大白咧着嘴笑了笑，“认，我都认，三舅您说咋样就是咋样。“
杨华忠没想到他连解释都懒得解释一下，脸更黑了。
“既然你认了，那你做了这些错事你心里不愧疚吗？你觉得为人子，这样对自己的亲生母亲，是不是连猪狗都不如？“
大白接着笑：“没错，我确实猪狗不如，所以三舅，你回去跟我娘说，叫她往后就甭惦念我了，就当没生我这个儿子，养老送终啥的不是还有小黑嘛，他可是我们老王家的念书人，将来要考功名做大官的。“
“啪！“
杨华忠再次拍了下桌子，“大白，你这是什么态度！你不要激起我的怒火！“
大白抖着肩膀，乐了，“三舅，你，还有四舅，两个表哥的怒火还用得着我来激发吗？你们今个过来不就是找我兴师问罪的？“
第6654章 会会他
“既然你也晓得我们是来兴师问罪，你就不想给我们一个交待吗？“杨华忠又问。
先前来的路上四人就商量好了，尽量让杨华忠一个人发言，其他人都尽量别说话，省得乱了节奏。
可是现在来看，杨华忠的发言处处都被大白给轻易堵回来了，言语的谴责是半点作用都没有啊！
“交待？三舅，你们到底想要个什么样的交待？“
大白换了个坐姿，但依旧还是吊儿郎当。
“要是想跟我盘道理，说说我是多么的不孝，我娘是多么的无辜……那不好意思了，我半点兴趣都没有，因为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你们是我娘的亲哥哥只会看到她的辛苦她的不容易，却看不到这些年我成长过程中的辛酸和迷茫，所以你们只看到了今日我的不孝，对于你们的谴责，我选择沉默，你们爱咋说就咋说。“
“大白，你再这个态度，信不信我揍你？“杨华忠脑门上青筋直跳，手都抬了起来。
大白乐了下，“呵，要是揍我一顿，你们就觉得替我娘出气了，那你们尽管来揍吧，我都受着，就算是我的交待！“
杨华忠突然觉得面前这大外甥配不上他的巴掌。
“三哥，我听不下去了，你去边上歇着让我来会会他！“
杨华明往地上啐了一口，撸起袖子来到大白跟前，满脸狰狞。
但是大白仰着头，眼神里依旧没有半点畏惧。
“你小子想挨顿打就完事儿了？我跟你说，你想多了！“杨华明说。
大白眯了眯眼，问：“那四舅又想咋样？“
杨华明拉了把凳子在大白面前大马金刀的坐下来，混不吝的气势跟大白倒是有的一拼。
“别急，一顿胖揍你小子是肯定躲不掉。“他说。
“不过在这之前，我得跟你说两件事，“
“一，把欠我们的钱还回来，今个就还。“
大白乐了，“那我要是还不上来呢？“
“哈，跟我这耍无赖？“杨华明看了眼四下，指着那些桌椅门窗以及屋里的摆设挂件：“能换钱的，拿，不能换钱的，砸。“
“这屋里弄完再弄其他屋，翻箱倒柜我就不信搜刮不出几两碎银子来。“
边上，一听要打砸抢，杨永青立马就来了精神。
“四叔让我先去摸摸底吧，我这方面有天赋。“
他迫不及待的凑到杨华明跟前，“先前过来的时候我就留意到隔壁那屋香风阵阵，糊门窗的纸都跟别间屋子不同，里面肯定有值钱的东西！“
杨华明一摆手：“准了，你去吧！“
“得嘞！“
杨永青激动的不行，转身就往外奔，杨华忠和杨永智假装没看见，默认杨华明和杨永青胡来一下。
大白这下坐不住了，从凳子上弹起来一把抓住杨永青的肩膀：“不准去！“
杨永青可不是吃素的，在村里没少跟人打架，像这种被人从后面抓肩膀的突然状况经历的太多了。
三两下的功夫，他就摆脱了大白的手，而且还把大白的双手倒扣在身后，一脚踹在大白的膝盖弯子处，将大白按跪在地。
“你个小王八羔子真当哥哥不敢打你？哥哥出来打架你还穿开裆裤玩泥巴呢！“
杨永青照着大白的后背轰轰就是两拳头，打得自个手背都震得发麻，心里却是过瘾得不行。
大白结结实实吃了两拳头后就趴在地上干呕，杨永青抬起脚照着大白的腿踹。
杨华忠赶紧起身：“青小子住手。“
“三叔，这小子就是欠揍！“
杨永青扭头刚跟杨华忠这说了句话，原本趴在地上干呕的大白突然起身从袖子里掏出一把匕首照着杨永青身上捅下去……
“青小子当心！“
杨华忠猛地吼了一嗓子，想过去拦截却因距离来不及。
杨永智也是如此。
“呃！“
一声闷哼之后，杨永青被推得摔倒在地，在他站过的地方，大白保持着出刀的姿势，而那把原本应该扎进杨永青身体的匕首正被杨华明双手紧紧握住。
殷红的血顺着他的手往下流淌，滴滴答答掉落在地上，触目惊心。
杨华明的脸色异样苍白，脑门上冷汗如豆，脸上的肌肉更是抽搐着，朝大家伙儿这颤声喊：“都别愣着了，快来搭把手啊！“
面前的大白满面狰狞，笑容扭曲。
不仅让杨华明感触，更让这屋里的其他人觉得只要杨华明一松手，那把匕首就会继续捅向他心口！
那么锋利的匕首，可是要人命的！
杨永青吓呆了。
杨华忠和杨永智两个迅猛的扑过来，杨永智一拳头打在大白的脸上，当匕首掉落在地的刹那，杨华忠一脚将匕首踹到墙角，然后赶紧凑到杨华明跟前，扯下衣裳上的一块布料：“老四，快，把手伸过来我给你绑上！“
杨华明赶紧将手伸过来，痛得自己都不敢看，把脸扭到一边去嘴里骂骂咧咧。
另一边杨永智已经跟大白打成一团，两人在地上滚来滚去，你给我一圈，我踹你一脚，当杨永青回过神来扑上去帮忙，哥俩合力将大白压在地上的时候，大白狞笑着用他的脑袋去撞杨永智的脑袋，直接把杨永智的鼻子撞出血了，杨永智捂着流血的鼻子痛得天旋地转，眼前一阵阵的发黑倒在一旁。
大白哈哈的笑，状若疯癫。
杨永青咆哮着也用自己脑袋去磕大白，他的脑袋可没有大白的脑袋硬，这一碰就跟鸡蛋磕石头似的，痛得他眼冒金星直抽凉气。
杨华忠在忙着给杨华明处理伤口，杨永智倒在地上捂着鼻子痛哼，一下子两个人丧失了战斗力。
余下杨永青这个有战斗力的正在跟大白死磕，两个人就这样面对面的撞脑袋，一副要将对方死磕到底的架势。
不一会儿，杨永青的额头上就鼓起了好几个大红包，磕得鼻青脸肿。
大白也好不到哪去，脑门上渗出血来，顺着脸颊往下淌，还咧着嘴笑，当有血流淌到嘴角边的时候他就伸出舌头舔一口，大喊一声：“过瘾，再来啊！“
第6655章 都傻了眼
这样子就好像一个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杨永青眼中的愤怒一点点被恐惧所取代，气势也渐渐被大白压住。
“永青你当心，他身上还有刀子！“
杨华忠突然喊了一嗓子。
当杨永青发现的时候，大白手里寒光一闪，捏着一枚柳叶大的刀片朝他脸上划来……
杨永青心里咯噔一声响，看来自己今个得交待在这了！
屋顶突然传来一声轻响。
紧接着屋内突然光线大盛，原来是屋顶的瓦砾被人踩破了个大窟窿，两条黑影落入屋中。
一个人影直奔杨华明那边，对杨华忠说了句'我来。'便接过了为杨华明包扎伤口的任务。
而另一个人影则一脚踹向大白胸口，直接将他从屋里踹到门口的过道。
那个人影追出去，除了刀片，又将大白身上藏着的其他利器全部收缴在一个黑色布袋子里，最后将大白反绑了双手扔回屋子里。
于此同时另一个为杨华明包扎伤口的人也已经处理完毕，两人对视了一眼点点头，一齐纵身从先前的窟窿里跳到屋顶上，眨眼功夫就不见了踪影。
除了地上那个像蛆一样挣扎咒骂的大白，屋里杨华忠几个全都傻了眼。
“这两人是谁啊？出手也太快了吧我都没看清他们长相！“杨永青一脸惊愕。
杨华忠道：“他们口鼻都用黑布蒙着，显然是不想让咱认出，但他们对咱是没有恶意的。“
杨华明虽然手掌心痛得快要断裂，但还是强撑着说：“不用猜，看这身手都是练家子，必定是晴儿派来暗中保护咱的。“
杨华忠点头，应该是的，他们几个都是普通老百姓，身边的亲戚朋友也都差不多，手底下有这样练家子的人，除了晴儿和棠伢子再没别人了。
大安身边肯定也有护卫保护，但大安人都还在路上没回来呢，所以百分百是晴儿。
“先不说这些了，快些送你四叔和你三哥去医馆！“
杨华忠收起猜测跟杨永青那吩咐。
因为下雪的缘故，白梅斋昨日就挂了牌子暂停营业，所以这会子楼上楼下就只有大白和红梅在。
先前他们四个过来的时候，红梅探了个头打了声招呼，见他们不搭理，大白就让她自己回屋休息去了。
“青小子，你过来扶着你四叔，他失了好多血头发晕，我来驮永智。“
杨华忠站起身，将杨华明交到杨永青手里，自己则走过去将已经晕厥的杨永智驮到背上。
杨永青自个也是鼻青脸肿，却还咬着牙扶着摇摇欲坠的杨华明往外走。
经过大白身旁的时候杨永青还是没控制住狠踹了大白几脚。
等到几人咚咚下了楼，红梅这才跟小偷似的从屋里出来，赶紧奔到大白身旁解开他手腕上的绳索，扶着大白起身。
“他们不是你的亲舅舅亲表哥吗？你爹娘不是托他们过来讲道理的嘛？咋打打杀杀搞成这副惨样？“
红梅扶着大白，看着他身上的伤，又看着那扇被撞坏的门，羞恼不已，心疼不止。
大白往地上狠狠吐出一口唾沫，唾沫里面还夹杂着血丝。
他赤红着眼打量着破损的屋顶和碎裂的桌椅，很不服气，他咬牙切齿的说：“娘希匹的，要不是我那个多管闲事的表姐派了练家子，今个这阵势老子不会输！”
“我当然知道你厉害了，只是，你舅舅他们太过分了，摆明着人多欺负人少，还有你爹娘，也太狠心了，若不是今日亲眼看见我真的不敢相信你以前说的，世上竟有这样狠心的爹娘，挑唆亲戚过来打自己的亲生儿子……“
红梅说着说着，眼眶就红了。
大白赶紧抬手捏了捏红梅的脸：“你千万别哭，我死不了，就算是为了你们娘俩我也得挺着！“
红梅点头，“走吧，别看这屋了，毁了就毁了大不了等雪停了找工匠来修补修补，当务之急先跟我回房我给你处理伤口。“
大雪封了路，医馆生意冷清，就留了一个坐诊大夫和一个药徒在医馆里。
坐诊大夫和药徒都认得杨华忠杨华明，长坪村老杨家，在这一带那可是响当当的大户人家呢，得罪不起。
尽管杨华忠的态度非常的平和，但这坐诊大夫还是打发药徒赶紧去把医馆的掌柜给喊过来，他一个人要给三个人处理伤势来不及。
很快医馆掌柜就来了，此时坐诊大夫已经将杨华明的伤口重新处理妥当，杨华明坐在一边歇息。
接下来坐诊大夫又开始给杨永青给伤口上药，医馆掌柜则负责杨永智。
三人中，杨永青的伤都是皮外伤，情况最轻，所以治疗的时候将他排在最后。
杨华明的伤看起来最吓人，徒手接白刃，掌心划开好长一条口子鲜血汩汩的流……
可是，实际情况却是杨永智的伤远远比杨华明要重。
他的鼻梁骨被大白给撞断了。
而鼻子是人五官里非常重要又极为脆弱的一个器官，处在眼睛和嘴巴中间，承上启下，横向又连贯着双耳，耳鼻喉一体化。
所以这鼻梁骨断了，可是很严重的外伤，若不是中年大夫临时把医馆掌柜请过来助阵，不然，仅靠他自己估计还有些驾驭不了。
“大夫，劳累你一定要治好我家侄子的鼻子，该咋治就咋治，啥药好就用啥药！“
趁着掌柜的转身准备棉球和药水的当口，杨华忠跟过来跟他这沉声恳求。
掌柜的对杨华忠说：“杨里正无需多言，医者父母心，你们信任我们医馆，我们自当竭尽所能。“
“只是，这位杨家小爷的鼻伤着实有些严重，最好是留在医馆持续治疗三五天，以观后效。“
这还要住下来啊？杨华忠还真是有些措手不及。
他下意识想跟杨华明那边商量下，一眼看去，杨华明歪着身子在那，双手手掌心白色纱布缠得里三层外三层，一张脸雪白雪白的，嘴巴都痛得歪到一边去了。
至于杨永青，也是鼻青脸肿，守在杨永智身旁躁眉怂眼。
杨华忠找不到人可以商量，一咬牙：“除了我家三侄子需要留医馆治疗观察，我四弟是不是也需要留下？“
第6656章 又住院了
掌柜的又往杨华明那边看了一眼，“最好是留下，好方便我们换药……“
杨华忠点头：“好，我去跟他们说下。“
掌柜的拿了棉球和药，重返杨永智跟前，在坐诊大夫和药徒的辅助下，接着为杨永智治疗鼻子……
而杨华明这边，当他听完杨华忠的安排，立马把头摇成了拨浪鼓。
“三哥，你让永智留这儿吧，我就不用了。“
“你咋不用？你失了那么多血还有力气走回村去？马车都叫不到啊这会子！“
杨华明说：“三哥，我晓得你是为我好，可我家里的情况你也晓得啊，三丫头还有五六天就要出嫁了，我这个亲爹老子咋能在医馆住着呢？不行，我真得回去！“
杨华明作势就要站起身，可腚儿才刚离开椅子，眼前就阵阵发黑，他赶紧坐了回去闭上眼，好一阵儿才缓过气来。
“娘希匹的，我这是上了年纪嘛？不就失了点血咋就羸弱成这副逼样！“
杨华明气得对自己大爆粗口。
杨华忠道：“这下你自个明白了吧？站起来都头晕，咋还能走十几里地？那雪那么深，回不去的！“
杨华明满脸沮丧，坐在那里郁闷得要死。
杨华忠把手搭在杨华明的肩上：“磨刀不误砍柴工，你的情况比起智小子还算轻的，耐着性子在这里住两天，一来好方便大夫给你换药，二来也好等路上的积雪消融一点，我到时候赶马车过来直接就拉你们回去了。“
杨华明点点头，“也只能这样了！“
杨华忠又说：“待会我去一趟天香楼，把这事儿跟陈彪和菊儿那说声……“
“三哥，还是别，这大腊月里的，他们家里事儿也多。“杨华明说。
杨华忠点点头。
那边，杨永智的鼻子处理好了，当然，这不是完全处理妥善，要治他的鼻子得分好几步，这是第一步。
先前送到医馆之后杨永智苏醒过来一次，后面治疗的时候因为用药的缘故又再次昏睡过去了。
所以这会子是被医馆的大夫和药徒搬到担架上送到了后院的病房，杨华忠扶着杨华明，大家伙儿一起去了后院病房。
对于怡和春医馆的后院病房，老杨家人真的是再熟悉不过了。
这些年老杨家人因为各种情况不知来过多少回，简直就是这里的至尊vip。
医馆掌柜询问了杨华忠他们的意思，拨了一间单独的病房给他们。
病房里有三张床，杨华明和杨永智各一张，还有一张空位是留给陪护的人睡的。
杨华忠摸了摸病床上的被褥，冰冰凉凉，还有些单薄，嗅着还有一股淡淡的霉味儿。
“哎，住在医馆就是不如家里啊，大冷天的这些被褥肯定睡不暖和，对你们伤势更不好，这不成，我得去找医馆掌柜多要几床被褥过来。“杨华忠说。
杨华明已经合衣靠在床上了，枕头歪着放，两只粽子手搁在床边。
听到杨华忠的话他乐了乐：“三哥，这是医馆不是客栈哦，你就算要一百床被褥来也都是这样，算了算了。不过，待会让他们生个炭火炉子倒是真的，这屋冷死了。“
杨华忠点头，“我这就去说。“
……
铁牙西城门前。
魏为民派出的是他们当中的一位精锐，一位来自乡村的良家子。
在进入军中入伍之时，他都没有正式的名字，在农村被人叫做王二狗，一般人喊他二狗子。
王二狗进入军中后，训练刻苦，吃苦耐劳，很快就脱颖而出，成为一位精锐之士。
由此，骆风棠亲自给他赐名，王全忠，目的是为了褒奖他的忠心耿耿和胆大心细。
王全忠离开队伍以后，就一步小跑着，有时候遇到较为空旷一些的地方就匍匐前行。
一直来到护城河边缘。
他悄悄的下水，开始向对岸游去。
整个动作都没有惊动什么人，这一方面是因为王全忠隐蔽能力强，另一方面也是对面守城之人经验不足，察觉不到纰漏之处。
这是很正常的事儿，守城的是孤狼带来的一行人，他们本来只是城内的平民，各自都自己的职业。
屠夫，卖菜的，挑担的，做馄饨的，三教九流，各行各业，他们最大的问题是不专业，真正涉及到行军布阵，守城攻城之类军事上的事务，除了孤狼自己以外，其余的几乎是一无所知。
王全忠悄悄的游过了护城河，他在河底就感觉到很是吃惊。
护城河的河底有很多铁网，要是有人主持，将铁网收紧，那些游到中间的敌人就会被一网打尽，很难活下来。
幸好，这里没人主持！
要不然，多少人命都得填进去。
怪不得骆风棠大将军没让兄弟们强攻铁牙城，原来有这么多危险。
“要是能摸进城里……会不会更有用？”带着这样的念头，王全忠靠近铁牙城的城墙边，想要翻越城墙。
但他望了望城墙的高度，暗自叹气摇头。
他没带工具，赤手空拳的，爬不上这么高的城墙了。
没办法，只有暴露出来，直接联络守城方了。
这当然有很大的风险。
要是守城方的旗帜是敌人放出来的诱饵，那他就死定了。
不过，他不在乎，既然他接受了这次的任务，就已经把生死置之度外了。
王全忠直起身子，快步朝着大门口的位置奔去。
而他一出现，果然吸引了站在城门上头之人的目光。
“阁下是什么人？”上面有人高声喊道。
“我是援兵，你们又是何人？”王全忠也高声回应。
上面之人一听援兵两个字，眼睛不由得一亮，立刻就往回走。
过了一阵子，其其格就亲自来了，她朝着城墙下面望了一眼，看到王全忠以后，脸上立刻露出了喜悦之色。
在军营之中，她跟王全忠打过交道，当时就对这个皮肤黝黑，老实巴交，又孔武有力的小伙子很有好感。
更难得的是，王全忠不仅忠实可靠，脑子还挺灵活，懂的随机应对，这就是他综合能力带来的地位的提升。
“殿下，你已经到了啊。”王全忠也认出了其其格。
但即使如此，他们还是很严肃的对了一个口号，确认无误以后，王全忠就转身离去，他要回去传达消息。
第6657章 万人敌
潮水般的兵士踏着整齐的步伐，从城门口鱼贯而入。
魏安国站在城门口，朝着里面望了一眼。
他看到里面各种狰狞的守城器械，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城门简直武装到了牙齿，要是正面攻击，要多少人命才能填满？
护**来的匆忙，本就以骑兵为主。
在草原上野战，骑兵对决，魏安国自信不输于人，即使是大蒙部的骑兵精锐，只要人数悬殊不大，他都有自信拿下。
但面对这等城池，没有攻城的器械就纯粹是拿人命开玩笑。
魏安国额头上都渗出了冷汗，幸好他们用巧计打开了城门，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此时，孤狼一行人站着城楼上，看着一排排的军士迈步走进城内，他们比魏安国还要震撼。
魏安国是震撼于整座城池的戒备森严，而孤狼是震撼于援兵的齐整和强大。
他能看出援兵不是草原人，应该是大齐人。
但那又怎样？只要能夺回铁牙城，夺回自己的家园，借谁的兵都一样。
他可不管那些。
鬼头刀男子摸着额头叫道：“大哥，你看，那些兵甲胄很厚实啊，比我们在地窖里面取用的还要强。”
“那是当然，论兵器盔甲，自来都是大齐的厉害，而这些兵应该是大齐的精锐，一般的大齐兵应该也没有这种盔甲。”孤狼道。
要是大齐有十万人都有这样的盔甲和兵器，草原就根本不是对手，那是绝对压制性的。
“大哥，公主殿下来了。”小顺子快步从下面跑来。
引导护**精锐进入城中以后，其其格就重新回到城楼上。
她快步走上来，看到孤狼以后，脸上露出凝重之色。
“孤狼，西城门就交给你了，我要带兵去长老园了。”
“殿下，都准备好了，请这边来。”
孤狼带着其其格来到城楼上的一处房间外。
房间里已经提前放好了衣甲，都是按照其其格的身形来准备的，也是从地窖里面取出来的。
其其格独自一人进了房间，关上门，就退去身上的皮甲和衣服，开始穿戴甲胄。
这副盔甲，是专门按照她的身形打造的，本来就是她备用的甲胄。
平时放在地窖里面，不是什么特别之事，是不会随便取用的。
但此刻，正是她该取用盔甲之时，也是她复仇的时刻。
她本来可以躲在后面，等战事结束再出面，但她否决了骆风棠的提议，决心亲自上阵。
有些事，必须要亲自做才成，哪怕是要冒生命危险。
这是值得的。
付出的越多，得到的就越多，铁牙金帐数百年积累的尊严，就要从她的手上亲自拿回来。
穿戴好甲胄，拿好兵器，她快步走出门外。
孤狼还等在外面守候着，他看到其其格穿戴好甲胄，眼中也流露出激动之色。
“殿下，让我跟着你冲杀吧。”孤狼请战道。
“不要，你现在是我最信任的人，西城门这处退路，交给你我才放心。”其其格摇头。
“好，我替殿下守好城门。”孤狼不是矫情之人，既然其其格已经下了决心，他就没必须再上前去阻挡了。
其其格离开城门以后，重新骑上白马，跟上指挥军队的魏安国。
魏安国道：“公主殿下，我们大将军现在正在何地？”
魏安国知道，骆风棠一行人早已经提前进入城中，原本他们需要隐藏身形，但现在大军已经进入城内了，他们就没有必须继续隐藏了。
“他们应该在长老园那里等候着我们。”其其格道。
“我们出发，前往长老园。”魏安国挥手道。
这场战斗到了最后时刻，擒贼先擒王，德德玛公主就住在长老园，只要能抓到她，就能取得最后的胜利。
军队行进了一段路，前面忽然出现了一片叫喊声。
其其格拍马上前，却被一名兵士拦住。
“殿下，前面正在拦截敌人，现在不宜上前。”兵士正色道，他正是魏安国安排过来的，专门用来在关键时刻拦住其其格的，不让她做出冲动之事。
在魏安国看来，女人就应该相夫教子，或者待在家里绣绣花之类，即使是公主之流，也一样。
金枝玉叶的公主，还是安心待在后方的比较好。
“你看那边！”其其格忽然望向侧方叫道。
兵士下意识的侧头，身边却一阵旋风刮过，其其格已经骑着马从他身边掠过，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想要拦住其其格都已经来不及了。
其其格摆脱了兵士后，沿着潮水般的军阵向前而去。
转过街角以后，出现在她眼前的是生死搏杀的场面，刀光剑影之间，血溅三尺。
地面上已经累积了很多尸体，看起来十分的凶险。
魏安国正在最前面，他的马已经被射死了，现在他正站在地面上，手掌握着一面盾，另一只手举着长枪，带领一群人奋勇上前。
只是对面的大蒙军人十分的凶悍，在狭窄的巷道里面又转圜不开，一时之间就将魏安国等人阻挡在此地。
其其格没想到，他们还没有来到长老园，只是在路上就已经被大蒙军阻挡住了。
如此一来，他们想要偷袭长老园，一举拿下德德玛公主的想法，已经不可能实现。
德德玛公主肯定已经知道了，不然她不会派人拦截的。
其其格心中焦急，但她也没辙，只能站在人群中看，甚至她想靠近前线都做不到。
过了一阵子，就在她急不可耐时，忽然从对面敌军那边传来一片惨叫声。
人浪翻滚，向两边分开，一匹全身披挂着甲衣的黑马正飞快的冲撞进来，坐在马上的男子，手中长枪像是一条恶龙在翻腾，所到之处，大蒙军人纷纷倒毙，几乎没有人是他一合之敌。
这才是真正的万人敌！
其其格心头瞬间明朗起来。
对面的男子正是骆风棠，他来的很及时，从对面击垮了敌人，大蒙军兵败如山倒，再也维持不了原本的阵型，很多兵士已经四散逃命了，只有少数凶悍的在做垂死挣扎。
其其格眼眶湿润，她知道，自己赌赢了。
第6658章 回来了
长坪村。
眼瞅着天已经黑透了，然而杨华忠爷四却一个都没回来。
这下，不仅孙氏担惊受怕，心里默默的做了无数种不好的猜测，就连素来最为乐观，天塌下来都好像没啥事儿似的刘氏都有些坐不住了。
“三嫂，该不会是几个人被老四和永青唆使着去喝花酒去了吧？我可听说清水镇多了几家勾栏院，都是些从庆安郡和周边县城青楼里赶出来的上了年纪的老花姑娘……“
“四弟妹，你明明心里是担心老四的，咋说出口的话却是疯言疯语呢？“
“三嫂，我不故意这么说，咋解释他们爷四的行为呢？就算路上都是雪，可撑死了来回也就三十里地儿，从早到晚就算是爬也该爬回来了吧？“
孙氏也是满脸迷惑，“总该不会是去菊儿家做客了吧？“
“他们不可能挑今个去啊，今个是专门去收拾大白的，就算老四糊涂，三哥还清醒着呢！“刘氏立马否定。
孙氏这下也没话可说了，坐在那里揪着心，不时起身往门口去看几眼。
这一整天下来她魂不守舍的，随着时间推移一旦闲下来就胡思乱想，于是，她拿了铁锹把院子里的雪给铲了又铲，现在不仅中间那条通往院门的路露出来了，就连后院的路也给清理出来了。
“实在不行，我去外面铲大路，铲一条路通清水镇得了！“
孙氏一咬牙，果真起身去那铁锹。
刘氏脸色都变了，因为先前孙氏铲雪她也不好意思在边上看着，所以也搭了一把手，这会子臂膀还酸呢！
“三嫂别去铲了，天都黑了。“
刘氏赶紧追过去拉住孙氏。
孙氏整个人都是六神无主的，不做点事情她心神难宁。
一直坐在暖桶那里显出超强耐性的谭氏也终于抬起头望向门口僵持的妯娌俩：“你们一个是没心没肺又疯言疯语，一个是胡思乱想外加做一堆无用的事儿，都消停消停吧，去喊胖丫过来，这会子咱老杨家上上下下也就只有她能主事了。“
“对了，平时胖丫不是睁开眼就往娘家跑嘛，今个咋就早上过来了一趟？人呢？“谭氏又问。
孙氏放下了铁锹，满脸羞愧，跟谭氏这小声说：“晴儿今个身上来了事儿，估计肚子不太舒服，我让她回去躺着了……“
“那丫头那么强势霸道，跟个小子似的，竟然也会闹肚子痛……“谭氏的嘀咕声传到这边，孙氏哭笑不得，刘氏则是直接开怼了。
“娘你还说我疯言疯语，你这说话也是不经过脑子，甭管晴儿啥性情啥脾气，走破天了她都是个女儿身呐，就好比您老这样的泼辣厉害劲儿，我们也都晓得你是个老太太，从没怀疑你是个胯下带摆锤的老汉嘛，是不是这个理儿啊？“
刘氏的回怼不仅有调侃，还捎待了一点颜色。
孙氏脸都红了，别过脸去不好意思听。
而谭氏则是直接朝这边啐了一口：“你个嘴巴吃大粪的，就不说人话，老婆子我七老八十岁了还要听你调侃，你要天打五雷轰！“
刘氏抬手摸了摸头发，对此浑不在意：“娘，我要是雷公电母，早烦你了，屁大点儿事儿就要劳累人家打雷闪电，你是太高看自己了？还是太高看我了？“
谭氏被刘氏怼得竟然一时找不到言语来反击，她猛然明白自己这些年对刘氏的咒骂和踩压，无形中是对刘氏进行的打磨。
瞧瞧，这嘴皮子和心态，全都被打磨出来了，倘若自己是那个师傅，那刘氏这个徒弟已经出师了，而且还能把师傅给气死的那种。
“我不跟你扯，我要等我儿孙们！“
谭氏摆摆手，再次闭上眼。
刘氏那叫一个畅快啊，终于有一天在斗嘴这块让老太太先闭嘴了。
“外面好像有动静。“孙氏突然来了句，人也赶紧往外走。
“三嫂等我，我也去看！“
刘氏喊了一声追了上去。
谭氏也站起身往门口走。
孙氏走到一半想到什么又扭头吩咐刘氏：“娘还在屋里，你扶着点她，外面地滑……“
刘氏道：“我都已经出来了，顾不上她了。“
说罢她扭头朝堂屋里喊：“老太太你就在屋里待着，外面滑，待会摔到了我可不负责任啊！“
谭氏刚到堂屋门口就听到刘氏这话，气得又啐了一口：“这个没心没肺的东西，我是废物吗？我有眼睛有脚，上哪去还用听你的？“
话是这么说，可当谭氏踏出几步站在湿漉漉的青石板上时，前面跑得欢快的刘氏突然噗通一声摔了个大马趴。
“哎哟，我的腰！“
“四弟妹你跑点啊，我来扶你！“
走了一半的孙氏又折返回来小心翼翼扶起刘氏，帮着刘氏拍打衣服上的冰渣子。
堂屋门口，谭氏发出了灭绝师太率领几大派杀上光明顶时的畅快笑声。
“活该，报应！现世报！“
刘氏又痛又气，又羞又恼，揉着腚儿扭头就要还嘴，敞开的院门口两条身影一闪进了院子。
真正的柴门闻犬吠，风雪夜归人啊！
堂屋里，炭火炉子，热茶热汤热水全都供应上了。
杨华忠和杨永青两个捧着茶碗的时候牙关都在发抖，说话的时候还磕磕碰碰的。
“为啥就你们两个回来了？老四和智小子呢？“
这已经是谭氏第三回追问了。
杨华忠缓过一口气，看着面前三个妇人焦急的面孔，说：“出了点小状况，他们两个暂时留在医馆没回来……“
“医馆？老四是病了还是伤了？“刘氏猛地喊了起来，人也从凳子上站起身，眼珠子瞪得溜圆，脸也白了。
杨华忠忙地道：“四弟妹你先别急，四弟他情况还算好……“
“三叔，都这时候了你就别想着安抚别人自个扛下所有了，咱扛不住！“杨永青喝了红糖水浑身暖和了一些，脑子开始转动，嘴皮子也活泛起来。
“四婶，我四叔今个可真爷们，大白那一刀砍向我的时候，四叔为了救我空手接白刃！“
“啥？空手去接、接刀子？“刘氏以为自己听错了。
谭氏和孙氏也都目瞪口呆。
第6659章 招惹不起
“是啊，四叔今个替我挨了一刀，这份恩情我记住了！“杨永青握了个拳头用力捶了下自己心口的位置。
刘氏可没兴趣去叫他报恩，她当时就双手一拍大腿整个人软哒哒跌坐在地，眼泪吧嗒往下掉，嘴里骂着杨华明：“这个糊涂东西，人到中年了还逞啥英雄好汉哦？差点把命给丢了……叫我们娘几个可咋整呐……“
抹眼泪摁鼻涕拍地面乱蹬脚，左右开弓。
孙氏也没有心情去劝慰刘氏了，因为孙氏自己都被震惊到了。
至于谭氏，也好不到哪里去。
“咋会这样？大白那个天杀的王八羔子咋还要杀人呢？到底咋回事？青小子你甭插嘴，让你三叔一口气说完！“
谭氏下了命令，杨永青纵使很不爽，但还得夹紧嘴巴。
这个奶太厉害，招惹不起。
这边，杨华忠面色阴郁的把今日的事，一五一十告诉了谭氏她们。
等到听完全部，谭氏和孙氏就跟被雷给劈中了似的，彻底傻眼了。
就连刘氏都忘记了哭嚎，呆呆坐在地上也顾不上腚儿冰凉，只喃喃着重复杨若晴的话：“晴儿说的对，咱家的亲戚里要是夹杂着杀人犯那就是害群之马，早晚会把咱的性命都搭进去。老四和永智差点就交待在那了，这还是咱去了四个大老爷们啊！我的天，太可怕了，大白是疯了吧？“
谭氏咬牙切齿，枯枝般的手握了拳头重重砸着身旁的椅子扶手，“那个狗畜生被鬼上了身，打自个的亲娘，杀自个的舅舅和表哥，无法无天，该抓去砍头！“
一个从前最疼外孙，不晓得给外孙贴补了多少私房钱的嘎婆竟然有一天会叫嚣着要拉外孙去砍头，可见这外孙做的事让嘎婆多么的伤心绝望！
“咦，爹你们回来了？“
一道清脆的声音突然从门口响起，却是杨若晴裹在厚厚的水貂披风里过来了。
脖子上戴着围脖，手里捧着小暖炉，应是睡了一天的缘故脸色红润，眼神清亮，神采奕奕，跟这屋里低迷压抑的气氛形成截然不同的对比。
“晴儿啊，今个那两个黑衣戴着面巾的高手是不是你派去的？“
杨永青在看到杨若晴过来的瞬间就想起了那两个从屋顶跳下来的黑衣人，整个人都兴奋起来。
杨若晴愣了下，也没否认，“没错，是我派去暗中保护你们的，咋？你们遇到危险了？“
她事先就有交待，除非杨华忠他们遇到危急生命安全的事件，否则，不准现身不准出手，尽量让杨华忠他们自己处理。
凭着那两个属下的身手，除非他们自己现身，不然杨永青他们是不可能察觉到他们的存在。
“呀，这一天不见小堂哥你胖了啊？脸上还化了妆？“
杨若晴走近了一些，在灯下打量着面前鼻青脸肿的杨永青，故意打趣。
眼角余光扫过杨华忠，他完好无损。
“四叔和三哥呢？咋没见他们？“她环顾四下，笑嘻嘻的又问。
这难道是跟大白动手了？
她着一天都在睡，那两个属下估计还没来得及跟她这禀报她就自己过来娘家了。
杨永青嘴角抽搐着说：“胖个球，我这是跟大白死磕的，那小子是个狠人，打架不要命，我算是怕了他了，往后见了绕道走！“
“往后还见个屁？老三，晴儿，你们拿出谱儿来趁早把大白弄到牢里去，关他个十年八载的，眼不见心不烦！“
谭氏再次嚷嚷了起来，老太太气得头发丝儿都在冒火，不相干的还以为炭火盆子里的火星子跳到她脑袋上去了呢。
“晴儿，你奶说的对，大白就是个祸害，你可一定要把他丢到牢里去啊，你四叔，你四叔今个给青小子挡刀子，一双手被大白划拉出两条血口子，路都走不稳。还有你三哥，被大白把鼻梁骨都给打断了，两个人这会子还在镇上医馆回不来啊，呜呜呜……“
刘氏跌跌撞撞着奔到杨若晴跟前，抓住她的袖子一顿猛哭，边哭边跺脚，恨不能用脑袋去撞墙壁。
而孙氏也泪眼汪汪的望着杨若晴，仿佛天塌下来，就指望着她这根擎天柱。
至此，杨若晴也没有心思再逗弄杨永青了。
原来，情况超出她想象的糟糕啊，四个人去，损兵折将，伤亡惨重。
“大白是一个人？还是有帮手？“她问，也拉了把凳子在炭火盆子边坐下。
“他就一个人，“杨华忠闷声说。
“但那小子是真的心狠手辣，六亲不认，我们先是跟他说道理，说不通，跟滚刀肉似的，后面青小子故意说要打他吓唬他，就这样干起来了，他先是亮了匕首，接着又亮了柳叶小刀片。“
“若不是你派去的那两个大兄弟及时出手，只怕永青这会子也躺在医馆回不来了！“
杨华忠耷拉着脑袋说着这一切，仿佛一个打了败仗的将军，语气神态间尽是沮丧颓废，愤怒到无可奈何。
“三叔有一点儿还漏掉了。“
杨永青突然补充说，“那两个高手把大白控制住之后，还从大白身上搜出了一把小剪刀，几根长针，外加一包石灰粉，那些东西指不定都是准备拿来对付我们的！“
谭氏婆媳仨个再次被吓到了。
谭氏身子都在抖，不知是被吓的还是被气的，或许两者都有吧。
至于孙氏和刘氏，则更不必说，妯娌两个缩在一块儿，手紧紧握在一起，眼神里的恐惧就好像大白来到了院子外面，随时可能冲进来大开杀戒。
杨若晴的脸色也一点点沉下来。
她又询问了杨华明和杨永智的具体伤势情况后，再次沉默下来。
身边，谭氏和刘氏对大白的咒骂源源不断。
刘氏更是坐不住，跟杨华忠那央求道：“三哥，我明日想去镇上医馆看看老四，给他送几件衣裳过去，这寒冬腊月的他在那里遭罪。“
孙氏也道：“柳儿先前天没黑过来问了两回，这会子天黑了两个孩子绊着脚过不来，心里头肯定着急，我待会陪四弟妹回老宅的时候去跟柳儿那说一声。“
第6660章 为民除害
“娘，你今夜就留在这边别回去了吧？”孙氏转而又询问谭氏。
这会子回去老宅，刘氏这个状态，身边肯定得三丫头陪着照顾。
三丫头自然就没法去东屋陪谭氏，谭氏夜里要是有个磕磕碰碰的，就更不好了。
谭氏今夜格外的通情达理，点头说：“嗯，你们安排就行了，只要老四和智小子快些好起来，我咋样都成。”
“娘，夜路不好走，你留家里弄晚饭吧，我陪四婶回去，顺便跟三嫂那说下情况。“
杨若晴随即站起身，刘氏也歪歪斜斜的跟着站起来，杨若晴过来扶着刘氏。
刘氏抬起头朝杨若晴挤出一抹苦笑，“哎，有劳你了晴儿。“
杨若晴摇摇头，“不说见外的话了，走吧。“
刘氏点点头，转身走了几步又扭头问杨永青：“你不回去？“
杨永青道：“我饿得要死，在三叔这吃过夜饭再回去，晴儿，记得帮我娘那招呼一声，省得她给我留饭。“
“好。“
杨若晴扶着刘氏离开后，孙氏也去了后院灶房烧夜饭。
杨华忠和杨永青他们是吃了早早饭出门的，这一整天肯定都饿坏了，得赶紧烧，烧点硬实东西给他们吃。
可一想到还在医馆里躺着的杨华明和杨永智，孙氏的眼泪就掉下来了。
事情咋会搞到这副田地？大白真是……没得救了！
杨若晴扶着刘氏往老杨家老宅去的路上是要从姜家二房前面经过的。
“你听，好像是先俊娘在哭呢！“
刘氏突然刹住脚步，并拍了拍杨若晴的手臂提醒。
杨若晴心里正想着大白的事，根本没空去搭理周边那些八卦事件。
“走吧四婶，不要听了。“
“诶，听一下下也没事儿啊，那两口子好像又在吵架呢！“
看着刘氏跑到姜家院子跟前，双手掰着墙头努力踮起脚，甚至还跳起来去观察里面的动静……杨若晴真是哭笑不得。
先前还为了四叔的事哭得死去活来，这会子遇到一点点八卦事儿立马就满血复活了。
“那你慢慢打听，我先走了。”
杨若晴既不会站在原地耐心等，也不会上前去拉刘氏走。
她抬脚自己先走，把刘氏一个人撂在那儿听墙角。
刘氏一听身后动静，发现杨若晴已经走出十来步了，顿时急了，赶紧从墙根上跳下来踩着积雪嘎吱嘎吱来追杨若晴。
杨若晴放慢了脚步让她追上来，刘氏接着挽住杨若晴的手臂跟她这兴奋的说：“那个先俊娘自打她娘家人明确态度不要她，她就老实了一阵子，可这几日又开始犯怪，昨夜也是这个时候吵架呢，我跑出来听了一会儿，好像是先俊爹说她菜里放多了盐，她就把先俊爹的碗筷给摔了，啧啧，这女人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啊……”
刘氏一路絮絮叨叨的感叹着姜家二房的事儿，唏嘘得忘乎所以，在这短暂的一段路途中，杨华明被遗忘在脑后。
到了老杨家老宅正门前，便看到有人提着一盏灯笼往这边来，在那人身旁还跟着另外几条人影。
杨若晴一眼就认出提着灯笼的人是赵柳儿，在她左右两边跟护法的分别是金氏和廖梅英。
婆媳仨这大晚上的打着灯笼出来，八成是实在等不下去了，要去村口打听消息了。
“呀，你们甭去打听消息了，我和晴儿送消息过来了。”
杨若晴还没来得及开口打招呼，身旁的刘氏也是个眼尖的，立马就扬声喊了一嗓子。
对面的婆媳仨看到是她们两个，也都激动起来，她们加快了步子很快双方就碰头了。
不待对方发问，刘氏便抢先哇的一声哭了起来，直接握住站在中间的赵柳儿的手哽咽着说：“大白那个六亲不认的杀人犯，差点把咱两房的当家的给弄死了，你四叔和智小子这会子还躺在医馆呢，造孽呢！”
赵柳儿手里的灯笼啪嗒一声掉到地上，瞬间就烧了起来。
吓得旁边的廖梅英和赵柳儿刘氏她们纷纷往后退，金氏脱下脚上的鞋子扑上去啪啪几下就把火给打灭了。
怕再烧起来，她又捧了一些雪压在那只烧出一个大洞的灯笼上，直到黑烟都不再冒了，金氏又蹲在地上扒拉开雪，从残破的灯笼里面把剩下的半截蜡烛给摘下来，放在手掌心里跟宝贝疙瘩似的稀罕着。
“大嫂真是个狠人啊！“
刘氏再一次沉浸在悲伤和愤怒中，但还是要抽一点点空去评价下金氏的行为。
赵柳儿可没心思去接这个话，她直接撒开刘氏的手来到杨若晴跟前，声音微微发颤：“晴儿，你三哥啥情况？你别瞒我，原原本本告诉我。“
杨若晴张了张嘴，第一个音节还没发出来，刘氏再次凑到赵柳儿跟前，“柳儿你要晓得啥跟我这打听啊，何必费事儿来问晴儿？咱俩如今可是一样的人哦，同病相怜可怜死了……“
赵柳儿压根就不搭理刘氏，上前一步拉住杨若晴的手，用力握着，眼神里都是焦急。
“三嫂，你先别慌，我且给你一颗定心丸，我三哥鼻子受了点小伤人在医馆，其他一切正常。”
赵柳儿腿一软，整个人有些虚脱，杨若晴赶紧扶住她。
“我就是怕你担心多想，才专门过来跟你说这个事儿的。走吧，咱先进屋。”
赵柳儿的屋子里，杨若晴言简意赅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给说了，自然，金氏婆媳仨的反应一点儿不比之前谭氏婆媳仨要弱。
廖梅英更是紧张得抱住了双臂，眉头蹙在一起。
对于一个守活寡的‘寡妇’来说，她一切都是靠自己，跟着采药队赚钱养活自己和珍儿，里里外外都是自己扛。
虽然在人前她看起来很坚强，一点都不柔弱，可那一切不过是外壳。
剥去外壳她依旧是那个脆弱，缺乏安全感的女人。
不敢一个人走夜路，夜里睡觉要将门窗关得死死的。尤其是在家里发生了这样血腥暴力的事情后，那种冲击更是让她遍体生寒，她只能自己紧紧抱住自己的肩膀给予自己温暖和力量。
而赵柳儿呢，则是气得脸都红了。
“大白那个王八蛋，亏得从前来我家蹭饭永智还专门让我给他炒鸡蛋鸭蛋加餐，那些鸡蛋鸭蛋都喂了狗！”
刘氏立马附和：“我听到都替你们不值哦，早晓得他是那样的人，当初就该在蛋里下耗子药毒死他，为民除害！”
第6661章 贴金
赵柳儿只是坐在那里抹泪，蹙眉，咬唇，却没有附和刘氏的话去说。
当时做的事自然是有当时的考虑，这世上没有后悔药，也没有什么'早知道'。
做了的事就不要后悔，后悔也不能改写，但从今往后，就不能再那么做了，再那么做就是犯傻。
“晴儿，我想明日去镇上医馆，永智那副样子，我得去照顾他。“
片刻后，赵柳儿突然抬起头来跟杨若晴这说。
杨若晴问她：“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你去照顾三哥也是天经地义，可两个孩子咋办？还有你自己正怀着身孕，我担心再有别的闪失就不好了。“
赵柳儿说：“我是琢磨过才说这话的，两个孩子我交给他们奶照看几天，鸿儿快十岁了是大孩子，妞妞也五六岁，没啥大问题。“
“至于我自个……“
赵柳儿垂下头摸了摸自己尚未显怀的肚子，“我自己有分寸，不会有啥闪失的。“
“既然三嫂你想好了，那我明日送你们过去，我也想去看看四叔和三哥。三嫂你待会就把衣物收拾下，明日一并放马车上。“杨若晴说。
赵柳儿感激一笑，“好，那我这就收拾东西。“
金氏一直站在边上看着她们说话，她听不到声音，但却能看懂唇语。
谁说话谁的嘴巴在动，她的眼睛就一眨不眨的看着那个人，等到杨若晴和赵柳儿商量完，金氏过来先是拍了下杨若晴的手臂，又指了下自己的太阳穴和心口的位置。
杨若晴乖巧一笑，也回拍了拍金氏的手臂：“大妈，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哥哥受伤我做妹妹的心里也很难过，但大家不要急，外伤能治好，只要不伤性命就好，也算是长个教训。“
这番话有些长，杨若晴故意说得慢，好方便金氏看懂。
显然金氏看懂了，眼眶泛红的连连点头。
边上，赵柳儿也是满脸动容。
赵柳儿又寻到廖梅英，恳求道：“大嫂，这趟我去镇上两三日是肯定要待的，娘有时候顾全不到，鸿儿和妞妞少不得还需劳烦大嫂帮我盯着点儿。“
廖梅英握住赵柳儿的手说：“三弟妹你放心，就算你不跟我打这声招呼，我也会盯着的，你就放心去镇上陪三弟，家里不要挂念。“
赵柳儿含泪点头。
“先前出门的时候我们几个孩子都送去给三丫头了，我先去把孩子们接过来。“赵柳儿又跟众人说。
大家一起穿过老杨家甬长的堂屋来到后院，三丫头的西屋里，灯火明亮，窗纸上印出几个孩子玩闹的声音，银铃般的笑声传出来，其间偶尔还夹着几声三丫头温和的声音。
这西屋里，恐怕是今夜老杨家上上下下最欢乐最纯真的一片净土了。
“这后院幸好有个三丫头。“
望着灯火明亮装满了欢声笑语的西屋，杨若晴由衷感叹。
年纪不大，过完年也就十八岁，搁在现代估计还在念高三呢！
可搁在这时代，俨然持家的好手，照顾起一家子的弟弟妹妹和侄子侄女来也是得心应手。
“香香妹妹是我的得力助手，好多时候我忙了也是将珍儿放在她这儿，一想到过几天她就要出嫁了，我还真是不舍。“廖梅英也轻声说。
赵柳儿和金氏她们又何尝不是呢？这些年大家伙儿前屋后院的住着，几乎是看着三丫头从个小女孩长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确实不舍。
说到这儿，刘氏就再一次从对大白的愤怒，对杨华明的心疼中暂时拔出来，开始得意起来。
“人家都说嫁个闺女贴个老娘，闺女啥品性就能反推出她娘啥样的，嘿嘿，不是我夸，到时候昌乐县那边人看到我家三丫头肯定都会夸我这个做娘的教的好呐！你们说是不是？“
廖梅英不好意思拆刘氏的台，抿着嘴敷衍的笑了笑。
赵柳儿满脑子都在琢磨待会要带些什么东西去镇上……
院子里黑乎乎的，金氏没仔细去分辨刘氏的唇语，这会子一片茫然，而且，金氏就算拆台也拆不了，言语不方便。
至于杨若晴……
“四婶你是匠人么？“她笑眯眯问。
“匠人？啥意思啊？我不是啊！“刘氏道。
“瓦工往屋顶铺瓦，四婶你朝自个脸上贴金，还说你不是手艺人？“杨若晴又问。
刘氏愣了下，顿时明白过来杨若晴在故意调侃呢。
她假装拧了下杨若晴的胳膊，“我自个生养大的闺女，就不兴我自吹自擂几句啊！“
“兴兴兴，你别拧我，你那手先前擦鼻涕还没洗呢！“
说笑归说笑，但有个道理大家心里都想到一块儿去了。
那就是三丫头最大的幸运就是成长的过程中甭管是五官还是脾性，全都完美的避开了刘氏的小眼睛塌鼻梁雀斑脸。
三丫头的五官轮廓遗传了杨华明，肤白貌美大眼睛纤细身材，笑起来眼中波光流转，说话的时候唇红齿白，就跟自带美颜滤镜似的。
而性情则是把刘氏和杨华明两口子全避开了，这才长成如此一个容貌和品性都双全的杨若香。
而菊儿，就要惨一点。
菊儿的性情虽然避开了父母的那种不好的方面，可菊儿的容貌却很普通，取了父母的中间数，往人堆里一站，普通寻常，但菊儿运气不错，嫁给了陈彪，生了一双可爱的儿子，小家经营得红红火火的，跟陈母也相处融洽。
三个亲生闺女中最惨的那个是荷儿。
荷儿的样貌小时候像杨华明，因为'类己'，所以杨华明一直最宠爱大闺女荷儿。
可是越大越丑越懒越馋越废，五官容貌也渐渐往刘氏方向去发展了。
年轻时候走过不少弯路，跟余金宝臭味相投狼狈为奸压榨娘家的钱，最后被休，赌气跑去外面又落入歹人之手，给人生了孩子，还被人把舌头给割了，堪堪捡回一条命。
即使如此，还是在家里吃吃喝喝作妖了两年，养了一条叫飞飞的恶犬，咬死了福儿……如今的荷儿早就沉下去了，老老实实跟康小子在瓦市买卖蔬菜瓜果。
第6662章 真有意思
她如今二十六七岁了，跟刘氏站一块儿就跟姐妹两个似的，极少回家，即便过年回村来小住两天也不大去外面走动，家族聚会她基本也是坐在角落保持沉默。
那一场场年少荒唐，恍如旧梦一场，或许在某个午夜梦回的时候，被生活打磨得失去了棱角的她偶尔会记起从前吧？以及那两个被她遗落在茫茫人海中的孩子……
杨若晴脑海中乱糟糟的感叹着三个堂妹的境况，脚下随着大家进了温暖明亮的西屋。
铁蛋正带着鸿儿在那里玩彩色玻璃球，妞妞叉着小蛮腰站在边上认真的看小叔和哥哥玩，身旁还站着杨永青的闺女。
姐姐看得认真，妹妹也看得认真，但一根手指头却塞在小嘴里吮得津津有味。
不远处的桌边，三丫头正把珍儿抱在腿上，小心翼翼的喂他喝水。
珍儿喝了几口就挣扎着要下去跟小叔和哥哥们一块儿玩玻璃球，三丫头便好言哄劝着：“哥哥姐姐妹妹们都喝了，珍儿乖，你喝了才能看哦……“
杨永青家的闺女听到这话，扭过小脸蛋朝珍儿这奶声奶气说：“喝了才给看，不喝不给看喔……“
刘氏乐了，指着杨永青家的说：“世上的事真是怪，这小丫头打小就没娘，爹混不吝的三天两头不沾家，跟着个哑巴奶奶长大，她自个却长了一张伶牙俐齿呢，听听，大人说啥她有样学样，真是有意思！”
“谁说小孩的性格就一定得随家里长辈？每个过来投胎的灵魂都是不一样的，就好像有父母都是话痨却生出一个闷葫芦，两个闷葫芦却生出一个话痨来，这都不稀奇。“
杨若晴走了过来，跟变戏法似的从口兜里掏出一大把话梅糖分给几个孩子。
几个孩子可高兴坏了，男孩子大老粗，嘴里咬着糖接着玩玻璃球，女孩子的嘴巴就被话梅糖弄得更甜了。
尤其是杨永青家的闺女还跑过来抱住杨若晴的腿，仰着头大眼睛扑闪扑闪的，'姑姑''姑姑'的叫。
杨若晴俯身捏了捏她肉肉的小脸，就跟捏一只小博美犬一样的萌，“这小嘴儿可真甜，看来不多来一颗糖是不行啦！“
小丫头又得到了一颗糖，高兴得哈喇子都从嘴角淌出来。
看得刘氏又是一阵唏嘘，“这孩子刁钻，长大了是个妖精。“
“四婶，你这是夸人还损人啊？用词咋那么不耐听呢？“杨若晴抽出帕子给小丫头擦拭口水的当口，还不忘扭头跟刘氏那不高兴的谴责了句。
“我当然是夸她啊，四婶没念过书，多担待多担待啊！“
杨若晴翻了个白眼，懒得搭理刘氏，只跟三丫头那边说明了今夜过来的情况。
三丫头听说了杨华明他们的事儿，反应比刘氏正常多了。
焦急和担心之余，还是赶紧去收拾衣裳好让刘氏明日去镇上医馆带去，不然，依着刘氏这一阵风一阵雨的性子，指不定明日动身之前都还没收拾好，总不能就带一双眼睛去看爹吧？
“晴儿姐，实在不行，我的婚期就再往后推推吧！“
送杨若晴她们出门的时候，三丫头跟在杨若晴身旁小声商量。
“为啥要推啊？是因为你爹他们的事吗？“杨若晴走慢了几步，询问道。
三丫头轻轻点头，“我爹和三哥都受伤了，不晓得要啥时候才能痊愈，到时候酒席上一滴酒都不能沾他们也不过瘾，我这几日也没心思筹备婚事的事，还不如再推推……“
“你个傻丫头。“杨若晴打断了她的话。
“这婚期是事先定好的吉祥日子，咋能说推就推呢？再说了，请柬啥的，甭管是你这边还是雪云那边，都早就发出去啦，这要推起来多麻烦不是？“
被杨若晴这么一说，三丫头怔住了。
她先前心里太急，满脑子都是家里亲人受伤在医馆的事儿，其他的真没想那么多。
这会子听起来，确实很棘手啊！
“可是，爹和三哥还在医馆里躺着……“
“你别担心，你爹的情况不严重，倒是你三哥估计需要住几天。“杨若晴又说。
“婚事的事儿你不要担心，还有你三伯五叔和二哥他们呢，你五叔和二哥这两天也要到家了，他们能招呼宾客，至于后院酒席的事儿还有你三妈五婶助阵，你呀，就欢欢喜喜的待嫁吧，这是我们女人一辈子最关键的时刻之一，开心点，有咱呢！“
经过杨若晴的一番开导，三丫头心情稍微轻松了一点。
临走前，杨若晴又捏了捏三丫头的脸：“你要晓得雪云为了这一天，也是期盼了很久呢，你可不能因为这些明明可以克服过去的难关而让他失望，所以，打起精神来吧准新娘。”
三丫头的脸红了，嘴角也终于露出了笑。
……
回到杨华忠家，鲍素云和曹八妹大孙氏她们都过来了，不仅如此，王洪全王洪涛老哥俩也在。
大家伙儿都从杨华忠处得知了白天发生在白梅斋的事，大家伙儿的脸色都很凝重，在大家淳朴的乡土观念里，大白的事，真的是超出了他们的认知，也颠覆了他们的三观。
“大白他爷，我说句话你别不高兴，你们老王家出了大白这样的人，你们这些长辈都有过错，太惯了，一点儿都不教导，才弄成这样连人都敢杀的野性子！“
大孙氏双手抄在一起，两片厚嘴唇上下碰撞间说出一串让王洪全面红耳赤的话。
“事情都发生了，大白他爷心里也不好受，你就少说几句吧！“
小洁爹看了大孙氏一眼，低声提醒。
大孙氏瞪了小洁爹一眼：“大白都要杀人了，还不兴人说？这种人在哪都是祸害，我也就是因为是旁观者看得清才说实话。“
“大舅妈说的在理。“杨若晴也回来了。
堂屋里很暖和，她进门就脱下披风搭在一旁的椅子背上，目光却直视着人群中的王洪全。
“大白他爷，大白拿刀子捅伤了我四叔，又打断了我三哥的鼻梁骨，至于他身上收缴出来的
其他凶器那就更不说了，鉴于这件事的恶劣影响，我是要报官的，既然你过来了我就提前跟你打声招呼。“
第6663章 我来应付
请注意这语气，是打招呼，而不是跟王洪全商量。
没错，在其他多数时候，杨若晴跟亲戚们，尤其是亲戚长辈们在一起的时候是很好说话的。
但这会子，她风格变了，身上的爪牙也露出了峥嵘。
或者说，她的爪牙一直就在，只是大多数时候藏了起来，因为她本心是很享受这种乡里乡亲家长里短的感觉。
“啥？报官？这……这真的要闹到那一步吗？“
王洪全脸上的血色褪了个一干二净，说话的时候舌头都在打结，双手十根手指头也都跟着颤抖。
杨若晴面无表情的点点头：“杀人未遂，必须报官，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王洪全六神无主，求助的目光下意识投向王洪涛。
王洪涛揉了揉鼻子，压低声说：“你别看我啊，看我也没用，你得看该看的人。“
王洪全像一只皮球似的被王洪涛踢了回来，他茫茫然的环顾四下最后将求助的目光死死落在杨华忠的身上，就跟溺水者看到一块从面前漂过的浮板似的。
“老三，你看这事儿，能不能、能不能再通融下，给、给大白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吧……我求你了！“
王洪全站起身，作势要给杨华忠下跪。
杨华忠抢先一步扶住王洪全，“这事儿你别求我了，大白是没救的，老四和永智还躺在医馆里呢，差一点点就把命给丢了！“
边上，大孙氏快人快语接着说：“还给机会改过？你们给的机会还少了吗？没用的，对他那种人就得丢到牢里去让他关阵子饿阵子自然就老实了！“
杨华忠点头：“没错，让他受点教训，晓得这世上还有王法，对他有好处！“
王洪全整个人顿时如泄气的皮球，当时就在杨华忠的手里瘫软下去。
“大白他爷你要挺住啊！“
杨华忠竟然有些拉不住，大孙氏一阵风似的过来一把就将王洪全给拽起来按坐回凳上。
两百多斤的大肥猪她拽着尾巴都能给拽起来摔肩上，何况这一百多斤的洪全老汉？大孙氏那是不废吹灰之力！
王洪全整个人靠坐在椅子上，跟被雷劈过似的，整个人都傻了。
而这边，杨若晴只是淡漠的扫过他身，便拿起披风重新披上并对杨华忠说：“爹，明日一早我赶马车送四婶和三嫂去镇上医馆，你若是要同去，今夜就睡早点。“
“我肯定去……等等，晴儿啊，路上积雪还没消融呢，马车过不去。“杨华忠一脸郁闷的说。
要是马车能过得去，他这连夜就给他们送衣裳被褥去了，医馆里的被褥潮湿单薄，一股子霉味儿，老四和智小子都是穿着身上那一套衣裳鞋袜，受了伤还要挨冻，想想都让人揪心！
杨若晴挑眉一笑，“放心，明日一早就能通车了。“
“啊？为啥呀？“
杨华忠满脸疑惑，但杨若晴却没给出答案便走了。
孙氏惊讶的说：“晴儿该不会是要召集人连夜去把雪给铲了吧？那我得拿把铁锹也去搭把手，多个人多份力量！“
杨华忠摇头：“那不可能，从这里到清水镇十几里地儿，一路都是积雪，有的地方这么厚都到了我这里……“
他弯下腰照着自己的腿比划了下，“别说她召集她手底下的人铲雪了，就算把整个长坪村能干活的人都叫上，这一夜功夫最多铲两三里地的雪就不得了啦！“
这么一番分析，不仅杨华忠自己把自己陷入更加迷惑的套子里，这堂屋里的其他人，除了已经傻掉了的王洪全，其他人也都好奇杨若晴到底会用什么法子让车马过去！
……
杨华忠亲自送王洪全和王洪涛出了院子。
这人啊，说来也真是奇怪。
先前王洪全过来打听他们今日去白梅斋找大白的情况，结果听到大白六亲不认乱打乱杀，当时王洪全很是惭愧，对老杨家人的姿态放得极低极低，恨不得低到泥心里去。
说起大白的时候那更是咬牙切齿，一口一个小畜生的叫着，似乎对大白已经恨到骨髓里去了，立场跟大家伙儿都是站一块儿。
可是，当杨若晴回来后说要报官的时候，王洪全先是挣扎，央求，苦苦挣扎，再苦苦央求……
当他遭到了所有人的明确拒绝后，他绝望了，放弃了，整个人陷入了瘫软和呆滞状态。
而现在回去的时候，杨华忠跟他说话，他根本就不搭理，僵硬着身子走在前面，不一会儿就走远了。
王洪涛还留在原地，他满脸惭愧的跟杨华忠这说：“我大哥说白了还是有私心的……你别跟他一般见识，还有，大白的事儿该咋整就咋整，杀人未遂跟把人给彻彻底底杀死，这两者没啥区别，该伏法就要伏法，我是支持你们的。“
对此，杨华忠只能报以苦笑。
“大白是我的亲外甥，我也很为难，可是老四和智小子还躺在医馆，这事儿我必须给他们一个交待！“
到了这种时候，不再是讲亲戚情面的时候了。
一边是外甥，一边是亲弟弟和亲侄子，手心手背都是肉，那么，就交给官府来决断吧！
王洪全拍了拍杨华忠的肩膀：“难为你了，那我先回去了。“
“好，路上当心着点儿，还有就是，梅儿和栓子那边有啥反应，记得帮我这捎个话。“
要报官秉公处理了，这个消息传到梅儿和栓子耳中，还不晓得又会掀起怎样的轩然大波，杨华忠已经做好了梅儿上门来哭求和满地打滚的准备了。
所以，当王洪全走远，其他人也都散场，家里就剩下杨华忠，谭氏，以及孙氏的时候，杨华忠特意给自己泡了一碗浓茶，又给炭火盆子添了几截新炭，摆开阵势等杨华梅上门来闹。
谭氏和孙氏都明白杨华忠在等什么，孙氏默默的去后院给杨华忠拿了一双暖鞋和一件棉袄，自己重新拿起针线簸箩陪在边上。
谭氏也稳稳当当坐在暖凳上，双手踩在炭火盆子的边缘，手里端着铜炉，头上戴着帽子，眼睛半眯着对杨华忠说：“莫慌，梅儿找上门来，我来应付！”
第6664章 估错了
出乎所有人的预料，杨华忠和谭氏他们严阵以待，可是敌人却压根没有露面。
前半夜就这么风平浪静的过去了，别说杨华梅和王栓子根本就没出现，而且也似乎没有要出现的迹象。
“这是啥情况？梅儿转了性子了？“杨华忠从门口看了一圈后重新回到堂屋，搓着手，说话的时候嘴巴旁边都是一圈白色热气。
孙氏打了个呵欠，眼里布满了血丝，看到杨华忠搓着手她赶紧起身去给他倒了一盆热水，拧了个热水帕子走过来递给他：“来，擦把热水脸。“
杨华忠接过帕子胡乱抹了两把又递还给孙氏，这边，谭氏也开了口：“梅儿不是转了性子，是对大白彻底寒心了，再不想管他的事了。“
“至于那个病痨，虽说柔弱到随时可能嗝屁，可在大事面前却还不算糊涂，他跟王洪全那个护犊子的黑心老汉不一样，他晓得大白这个情况说道理是说不通的了，只有丢到大牢里去让他狠狠吃些苦头才知道教训。不然，将来还得接着杀人放火，早晚砍头！“
谭氏轻描淡写几句话，就将王栓子和杨华梅的心境猜测了一遍。
还别说，老太太这回还真是猜对了，因为老王家今夜的情况可不就是这样的么！
“既然他们不来，那咱也回屋睡吧。“杨华忠说。
谭氏点点头，虽然她喝了一晚上的浓茶，这会子一点儿都不困。
但人上了年纪就要多注意养生，不困也得去床上躺着，暖呼呼的被窝里裹着，不然生病了就不好了。
久病床前无孝子是其次，主要还是自己遭罪。
孙氏等的就是这个时候，赶紧起身去伺候谭氏睡觉。
“娘，你夜里喝了太多浓茶，夜里肯定起夜要多一些，我把马桶就放到你床前面，也好方便你起夜。“
“嗯，放那吧。“
谭氏是一点儿不介意把马桶放在床前。
别人家的马桶又骚又臭，但是老三家的马桶一点儿都不臭。
为啥？
因为三媳妇是个勤快人，有事没事就洗洗刷刷，家里每个角落都拾掇得一干二净，老人孩子都跟着过舒坦日子。
而不像老四媳妇，屋里埋汰，刮西风的时候那气味就不能闻，马桶上刮下来的尿垢都能糊半座墙了。
听说胖丫屋里的马桶是那种能冲水的呢，在马桶里面那啥了，也不用拎去外面倒，边上有根小绳子，轻轻拽一下就来了水哗啦哗啦把污物给冲到地底下去了……
胖丫家的马桶听说刷刷洗洗都用的香料，马桶比村里一般人家吃饭的碗都要干净。
哎，有钱人就是会过日子啊，不晓得咋样善待自个呢，同在一个村子里住，恐怕很多村人想都想不到胖丫家那日子到底好过到啥地步……
“娘，你夜里喝了好多浓茶，浓茶磨胃，我担心你夜里胃里空落落的难受，这碟子米糕搁桌上，你要是饿了就吃两块垫吧垫吧，边上是盐水漱口的。“
孙氏温柔的声音又传来，打断了谭氏的思绪。
“别搁那了，端过来我这就吃两块，待会就不吃了。“谭氏吩咐。
孙氏立马照办，等伺候完谭氏用盐水漱了口，孙氏方才回到自己屋子里。
杨华忠靠坐在她的位置，看到她回来，他问她：“娘躺下了？“
孙氏点头，边洗脸洗脚边把谭氏临睡前的事给说了。
杨华忠眼中都是欣慰：“有你这个体贴又细致的媳妇照顾娘，我这个做丈夫的省心了，就是辛苦你了。“
事实证明，不管是多大年纪，什么层次的女人，其实都喜欢听甜言蜜语。
这不，孙氏都忍不住笑了，垂下头去拧帕子的时候脸还红了，“老夫老妻了还说那些，真是的。“
对于一个媳妇来说，孝顺公婆为丈夫分忧，本身就是分内之事嘛。
跟婆婆吵架，撂摊子，这是让丈夫为难，也是给丈夫增添负担。
男人在外本来就累，女人要懂事，贤惠，但男人若是能体会到这些，说几句暖心窝子的话，那这日子就更完美了，所以当下孙氏幸福感爆棚。
尤其是当她倒完洗脚水回到床上时，发现杨华忠又挪回了他自己的位置，她愣了下，原本看他躺在她的地方还以为他今夜想换个地方睡呢。
这挪来换去的，是为啥？
看到孙氏像个憨憨一样把迷惑都写在脸上，杨华忠无奈一笑，拍了拍孙氏的地盘道：“赶紧上来，被窝都给你捂热乎了。“
孙氏恍然。
被窝是热的，她的心窝更热。
这辈子遇到老三这样的好男人，值了，值了。
一觉醒来，天才蒙蒙亮。
但今天这个日子对于老杨家，老王家人来说，是特殊的，是煎熬的。
这不，赵柳儿和刘氏她们一大早就结伴来了村口杨华忠家聚合，两个人手里大包小包都是东西，连带着身边跟着送行的金氏和三丫头的臂弯里也都是东西。
这些东西大多是衣裳鞋袜，吃饭的碗喝水的茶碗洗脸洗澡的帕子以及盆之类的生活用品。
“咋这么多东西？你们这是要把家给搬去医馆？“
杨华忠蹲在堂屋门口漱口，看到她们这呼呼啦啦的大阵仗，忍不住问。
赵柳儿一双眼睛红肿如桃，显然一宿都没咋合眼。
这会子听到杨华忠问有点不好意思，她看了眼自己和金氏手里的东西，说：“这趟去医馆我也不晓得要待几天，既然晴儿说有车过去，我就尽量多带一点。“
刘氏晃了晃手里的东西也道：“我也是我也是。“
杨华忠点点头。
赵柳儿看了眼四下，又问：“三叔，晴儿过来了吗？“
“这太早了，晴儿八成还没起吧……“
“谁说我没起的？我早半个时辰就起啦！“
身后传来一阵清脆的声音，是杨若晴来了，面色红润，步伐轻盈，额头好像还有点细密的汗。
“晴儿，这大早上的你咋汗津津的样子呢？“刘氏问。
杨若晴莞尔一笑：“我有早起练功的习惯，再说了，活动活动筋骨不怕冷。“
刘氏赶紧逮住一顿夸。
杨若晴都不想听她的马屁了，转而跟赵柳儿和三丫头说：“来吧，先把东西装到马车上。“
第6665章 去镇上
“诶，好嘞。“
赵柳儿二话不说，甚至连杨华忠家的家门都不进扭身就跟着杨若晴往外走，其他人也都跟了出来。
院子外面的大路边上，一前一后已经停了两辆马车。
两辆马车边上都各自站着一个黑衣黑帽的人，手里牵着缰绳安静的等候着。
即便赵柳儿和刘氏她们已经走到了马车旁边，正在观察打量不知该将行李放在哪一辆马车上，那两个赶车的黑衣人都没有半点表示，就跟两截木头桩子似的。
直到杨若晴打了个响指，他们俩瞬间就动了，分别接过刘氏和赵柳儿的行李放到前面的马车上。
那么多行李，她们几个拎的拎抬的抬，很是笨重，可是到了他们两个手里就跟夹着两只绣花枕头似的不要太轻松哦！
而且他们的动作极为敏捷，刘氏和赵柳儿都没怎么看清楚这些行李就已经被他们安置妥当了，他们又重新站回了原位，一动不动如同磐石。
“我的天哪，这是高手啊！“刘氏忍不住唏嘘起来，好奇的打量着他们二人，想看看他们两个长啥样，俊不俊。
结果啥都没看到，但这个头身板看着就很爷们。
“娘，你别看了，我爹还在医馆等着你呢，赶紧上车吧。“
三丫头看到刘氏这副花痴样子，哈喇子差点淌下来，真是暗暗摇头，赶紧拉着刘氏上了后面那辆车。
刘氏边钻进马车还边嘀咕：“横竖你爹也等了好一阵了，不在乎这一时半刻的嘛……”
赵柳儿也在那里跟金氏叮嘱一些家里的事情，叮嘱完了也赶紧上了车。
杨华忠来到杨若晴身旁，压低声道：“晴儿，昨日就是他们二位赶过去救下我们的吧？“
杨若晴眯眼一笑：“爹认出来啦？“
杨华忠也笑了笑，“看着身板和身手，眼熟。“
杨若晴朝杨华忠竖起大拇指：“爹厉害，爹才是真正的高手呢！“
杨华忠谦虚的摆了摆手，又望着那两位问杨若晴：“你看，人家救了我的命，我能不能过去跟人道个谢啊？“
杨若晴笑着说：“爹若是想要他们两个受宠若惊招架不住诚惶诚恐，那就去吧！“
“啊？还这样啊？“杨华忠愣了下，随即又琢磨了下，“那行吧，既是这样我就不给他们添乱了，那回头你替我跟他们道个谢？“
杨若晴笑着点头。
这老爹憨厚耿直，殊不知他们都是你闺女的属下，一切都是听从你闺女的命令行事。
是你闺女给了他们前途，也让他们一身的功夫有用武之地，这会子您老竟让您闺女去给她的属下道谢？
哎！
您老都还没跟我这道谢呢。
刘氏和赵柳儿上了车后，杨若晴也跟着上了她们那辆车。
而杨华忠则准备上前面那辆，这时候，一直没露面的孙氏急吼吼跑来了。
“你们等等。“
“娘，做啥呢？“
“三嫂，我刚还在琢磨着你咋没来呢，没想到你这就追来了，哈哈，我就晓得你不可能不露面的，咦，你手里拿的是啥？热乎乎的是吃的嘛？“
“老四家的，你能争口气不？都啥时候还净想着吃？“谭氏也跟在孙氏身后过来了。
三丫头赶紧迎过去扶住她。
谭氏拍了拍三丫头的手，算是亲昵的打过招呼了，接着又扭头数落刘氏。
可是，刘氏已经从车厢里探出半截身子接过孙氏递过来的包袱卷，里面满满当当都是她起早做的馒头包子葱花饼之类的。
“三嫂，你也太高估我们几个的饭量了，这么多，哪里吃得完哦！“
刘氏含糊不清的说着，因为她嘴里已经塞了好几块葱花饼了。
孙氏贴的葱花饼味道很正，出锅之后涂抹的那一层酱料更是神来之笔，刘氏只恨自己的嘴巴生小了，不然这一大卷葱花饼她能一口气塞进嘴。
孙氏道：“这不全是给你们几个路上吃的，还有一些熟鸡蛋是带给老四和智小子的，他们受伤了得吃点好的补一补。“
刘氏怔了下，随即点头：“我就说嘛，原来还有他们的那份。“
赵柳儿也探出身来跟孙氏这道谢，“三婶，你有心了，我替永智谢谢你。“
孙氏微笑着摇头，“咱不说客气话，到了医馆好生照顾着他们，有啥情况捎信回来。“
赵柳儿点头。
杨华忠已经往前面去勘察了一下，结果发现这路上的积雪啊虽然没消融，可是，却从家门口一直往前延伸的雪面上用木屑碎石碳灰毛毡之类的东西硬生生铺出了一条仅容马车同行的路，而且不出意外，这条路肯定是一路延伸到清水镇的。
“晴儿啊，你可别说昨夜一宿的功夫你就让人把这条路给铺好了？“
杨华忠折返回来，跟杨若晴这惊愕的问。
杨若晴勾唇，“不然呢？昨夜爹回来的时候路上还没有吧？“
杨华忠再次震惊不已，“这个主意不错，可却很耗人力物力啊。“
杨若晴道：“比起铲十几里地的雪，这已经是极为省事的主意了。“
而且，她可没有全让自己属下去做，她把任务分派下去，属下们只需要把长坪村通往前面最近的那个村子这中间一段给铺上就行。
至于接下来的路程，全都是昨夜临时去叩响了路边村子里的人家门，在金钱的刺激下，极少有人会拒绝。
一句话，钱能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
两辆马车终于启动，四平八稳的往清水镇方向而去。
三丫头扶着谭氏，金氏和孙氏互相搀扶着，鲍素云和曹八妹也都出来目送了。
大家伙儿看着路中间那铺着的东西，都不禁感叹杨若晴的聪慧。
“这下咱村里人都可以去镇上赶集置办年货了。“曹八妹说。
鲍素云也道：“老五和永进今个也要回来了，不晓得他们是直接回村呢，还是去医馆，他们应该还不晓得家里发生的事吧！“
曹八妹有些担心，“永进那个暴脾气，我真担心他会跑去找大白，大白手段那么阴，别到时候永进也吃了亏可咋整……“
“你别乌鸦嘴了！“谭氏没好气的呵斥了曹八妹。
曹八妹缩了缩肩膀，赶紧闪身回了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