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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巅峰小雨     锦绣农女种田忙txt下载     锦绣农女种田忙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6606章 捅了马蜂窝

    刘氏挤眉弄眼的说:“是啊是啊,你不是最爱吃麦芽糖嘛?来来来,快来舔我的腚儿啊!“

    “呕~“杨华明翻了个白眼,背着双手大步出了屋子。

    刘氏得意的笑着,也跟着起身走了。

    顷刻间,堂屋里就只剩下杨华忠和孙氏夫妇,以及杨若晴。

    孙氏拿起笤帚在那扫地,杨若晴则收拾桌上的茶碗。

    将个人茶碗里剩余的茶叶倒在一只小桶里,回头拿去喂猪。

    杨华忠端着旱烟杆子蹲在堂屋门口望着院子里抽烟,走神。

    桌边,就谭氏像个老佛爷似的坐在那儿,面前还有孙氏专门泡给谭氏用来消食的山楂茶。

    谭氏看着蛮气派的,可却像个坐龙椅的孤家寡人。

    “诶,我说你们这一个个都咋回事啊?咋不对劲呢?“谭氏开始了自言自语。

    孙氏抬起头朝她温柔的笑了笑,“娘,没啥不对劲啊。“

    谭氏歪着脑袋打量着孙氏,两条稀疏的眉毛一条高一条低,还在抖动。

    “不对,我就是觉着今个这气氛有点不太对味儿,肯定有啥事儿瞒着老婆子我!“谭氏又道。

    孙氏还是赔着笑,轻轻摇了摇头便转过身去接着扫地。

    不是她装酷,而是不敢继续跟谭氏对视。

    尽管自己有两只眼睛,而谭氏只有一只眼睛,可两只眼睛还是架不住那一只眼睛的威力。

    “奶,你想听啥?我来给你说呗!“

    杨若晴端着洗好的茶碗走过来,一只只擦拭干净后倒扣在干净澄亮的茶盘里。

    她边干活边扭头朝谭氏笑着眨了眨眼:“我可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大到国家大事,小到隔壁村周寡妇家的老母鸡昨夜下了个双黄蛋这种事都门儿清的,你想打听啥跟我这说,保准让您老满意。“

    谭氏撇撇嘴,一脸的不屑,“胖丫你就一大忽悠,我才懒得跟你贫呢!”

    “奶别介啊,咱聊几句呗,就聊个五文钱的。”杨若晴笑嘻嘻说。

    “五文钱的?什么鬼!”谭氏蹙着眉嘀咕。

    杨若晴又道:“就聊聊奶你今个晌午在我姑家都吃了些啥好吃的呗?”

    谭氏起初是真心抗拒跟杨若晴聊天的,在老太太的潜意识中,早已把杨若晴当做最强的对手。

    她跟别人聊天都不需要带脑子,想说啥就说啥,节奏啥的完完全全把控在自己手里,甭管是气势还是言语方面都绝对的碾压。

    可是跟这个孙女说话她却觉得有点压力,需要先在脑子里琢磨琢磨,再在喉咙里组织组织言语,最后才能说出口,不然容易掉坑。

    这样说话老费事儿了,所以老太太起初真的是很抗拒跟杨若晴扯淡的。

    但该死的是,死胖丫抛出的一句诱饵,立马就击中了谭氏的心。

    她心满意足的吃了一顿大餐回家来,就盼着大家伙儿能凑上来好好问问呢,可惜,她腚儿还没坐热,这些人就一个个跟躲避瘟疫似的跑了,最后还是这个死胖丫在捧哏,你说怪不怪?

    “还别说,今个晌午在你姑家,我可是吃得满嘴流油肚儿圆圆,到这会子打的饱嗝都还是鸡汤的味儿呢!“

    谭氏靠在那里,双手揉着肚子一脸满足的说。

    杨若晴笑眯眯的听着,这会子自己这个小演员的任务就是适当的捧哏,主要是倾听。

    今个是王栓子做三十六的生辰,作为丈母娘,谭氏自然要代表老杨家过去送礼吃饭。

    杨华梅杀了一只鸡,还称了一对猪蹄。

    王栓子的大姐还有大伯他们都过去了,满满当当一桌酒席。

    原本也是过来请了老杨家其他人,但这腊月里家家户户都有事儿要忙,于是推了谭氏做代表,还能趁此机会聚在一块儿开家庭会议,一举两得。

    “还没开席前,你姑就端了一碗鸡汤给我喝,里面还放着一只这么大的鸡腿。“

    谭氏抬起两根手指头比划了下。

    手指头一开始比划的是一次性纸杯那种个头,当杨若晴看第二眼的时候,这手指头比划的区间就成了一只真空保温杯大小。

    “哇,那鸡腿可真不小哩。“杨若晴笑着说。

    “大概真有这么大!“谭氏眯着眼认真回想了下,又把手指头往外放了三寸。

    杨若晴脑门挂满了黑线。

    姑姑家的老母鸡看来是变异了,猪腿也没那么粗。

    杨若晴接着捧哏:“我姑是奶的贴心棉袄呢!“

    谭氏放下双手,脸上的褶子都跟着自豪起来,“那还用说嘛,五个儿子抵不住一个闺女。“

    杨若晴偷偷往杨华忠和孙氏那边瞟去。

    杨华忠看来是真被老杨头的破事给烦心了,嘴里叼着旱烟杆子抬头望天,神游天外。

    而孙氏显然全程都在听杨若晴和谭氏的对话,表情很是复杂。

    对老太太这种捧高踩低的行事作风,孙氏也是习惯了,暗暗摇了摇头后也就恢复了常态,接着整理她的活计。

    而这边,谭氏接着说起了今日老王家请客吃饭的情况。

    别看她就一只眼睛,可啥都没能逃出她的眼,包括来了多少亲戚,开席的时候谁坐哪个方位等等。

    “大白和小黑回来了吗?“孙氏听了好一阵之后,发现谭氏的话里没有那两小子,以为漏掉了于是忍不住问了句。

    孙氏问完这句话,杨若晴心里暗道一声不妙,可惜已经拦不住了。

    果真,谭氏原本神采飞扬的老脸顿时乌云密布,脸上半点笑色都没有,紧拧的眉心出仿佛酝酿着黑风暴,随时都可能炸裂。

    孙氏愣了下,脸稍稍白了几分,站在那里手足无措。

    就连神游天外的杨华忠都感应到身后屋子里阴风阵阵,后背有些发寒。

    “快莫提那两个小王八羔子了,提起来就让人火大!“谭氏说。

    谭氏依旧僵在那里不敢动弹,更不知该不该在这种话题下往后接,求助的目光只能投向杨若晴。

    杨若晴暗叹了一口气,这个话题原本她就是可以绕过去的,因为如果两小子表现好,不需要大家问,梅儿姑姑先前就会主动说。

    可既然娘都捅了这个马蜂窝,那只有她这个做闺女的来接过她手里的棍子了。

    “奶,他们两个又咋啦?看把你气的,你跟我说,我帮你出气去!“

第6607章 震惊

    铁牙城地宫。

    骆风棠双手环抱,靠在石门上,望着缓缓流淌的地下暗河,眸光中闪动着可惜之色。

    多稀罕的怪物啊,要是味道好,抓回去给晴儿她们尝个鲜多好。

    “就算有毒,就不能想想怎么把毒给去掉吗?”骆风棠有些不甘心道。

    “等回头,我派人抓一只回去看看,大将军,咱们现在还是去主墓室吧,怪物就在这里,它们跑不掉。”紫烟在一边小声的劝道。

    “好吧,这件事就交给你来办,我们现在就打开石门……”

    骆风棠转过身,双手按在石门上,一用力,石门缓缓向里面转开。

    等到石门完全打开以后,三人踏足进入里面。

    骆风棠第一眼就看见远处地上趴着两人。

    那两人身上都裹着一层灰色的外套,看起来像是两只麻袋,只露出一双眼睛。

    他们趴在地上,像虫子一样蠕动着前进,一抖一抖的。

    “是他们……他们找到不惊动铜人的法子了。”欧阳恒惊愕道。

    那两人听到人说话的声音,侧过头来朝着欧阳恒一行人怒目相视。

    “别说话,我来试试。”紫烟伸出一根手指。

    随后,紫烟迈步朝着前面走去。

    她屏住了呼吸,脚步踏在地上,悄无声息,不发出声音。

    在即将踏入铜人势力范围,她放慢了速度,小心翼翼的踏出了一只脚。

    可是,她脚还没有落地,附近的铜人眼眶就亮了!

    紫烟迅速的退后,退回到骆风棠,欧阳恒站的位置,铜人眼眶里的亮光便渐渐的暗了下去。

    “原来不仅仅需要禁止声音,还要去掉气息,那两人的衣物隔绝了气息。”紫烟道。

    “我们没有那种衣物。”欧阳恒眉头皱起,发愁道。

    “不用那个,我们的目的不是打开中间的铜棺,我们是抓住那两人,这件事交给我,你们等在原地即可。”骆风棠伸手拔出腰间的长剑,并且解下剑鞘扔在地上。

    “需要我进去策应吗?”紫烟问道。

    “不要,人多反而不好办,这铜人刚刚出手,我看清了,在我力气用完前,它们都伤不了我。”

    骆风棠握剑大步朝着里面走去。

    那两人已经蠕动着前进大半路程,距离中间的铜棺也没有多远了。

    此刻他们已经看到了骆风棠一行人,他们已经进退两难了。

    侧着脸,望着正要大步流星踏入铜人阵里面的骆风棠,他们眼中闪过一丝嘲弄。

    铜人的威力,他们亲自感受过。

    更何况,此地不仅仅有铜人,还有比铜人更强的青铜兽,要是被触动起来,人力根本就无法抗衡。

    他们不知道骆风棠的身份,但不妨碍他们觉得骆风棠死定了。

    欧阳恒盯着骆风棠的背影,他手心出了很多汗,拳头握的很紧,整个人都处于紧张之中。

    要是骆风棠死在铜人阵里面,他也没有好下场,肯定会被紫烟当祭品杀掉的。

    即使骆风棠没有死,只要在阵中被困住了,紫烟一样要拉着他进入铜人阵里面。

    他亲自感受过铜人阵,他真要是进去,多半会被铜人阵碎尸万段。

    君不见,在铜人的脚下,有着累累白骨,显示出这千百年来,进入此地的有很多人,最终基本上都死在铜人的手里,没能进入中心打开铜棺。

    无论其他人是什么心情,骆风棠都在稳步的朝着里面走着。

    一步一步的,他走的很慢,脚步有声,等他即将踏入铜人势力范围时,已经感知他脚步声的铜人们眼眶发亮,已经渐渐开始苏醒。

    等他一脚踏进去,两侧的铜人挥舞起长剑,长矛向骆风棠攻来。

    骆风棠抬手就用手中的剑挡住长剑的攻击。

    又侧身躲过长矛的刺击。

    骆风棠一翻身,就看见不远处未曾腐烂的半截尸体,他落地后,就有更多的铜人开始苏醒了。

    地面上停止蠕动的两人,继续用嘲弄的目光望着骆风棠。

    他们仿佛已经在骆风棠的身后,看到牛头马脸的影子。

    诚然,他们也很惊讶,骆风棠能在四只铜人手底下逃开,但附近的铜人越聚越多,甚至四只青铜兽当中的一只都已经在苏醒之中了。

    骆风棠必死无疑!

    但接下来发生的一切,让他们眼珠子都差点瞪了出来。

    铜人势大力猛的挥舞长剑,长矛,剑刃的锋利度一般,但力量极为惊人,一般人类接一下,胳膊都会酸痛,更不用说接那么多下,以及来自不同方向的剑招了。

    骆风棠却做到了,他不仅很轻松的接住了铜人的攻击,还以极快的身法,从铜人阵里面闯了出来。

    唯一阻挡住了骆风棠前进步伐的,就是刚刚苏醒的青铜巨兽。

    青铜兽有两人高,全身都是青铜锻造的,爪牙寒光闪闪,即使过去了千百年,依旧没有受到侵蚀。

    青铜兽的眼眶里有两团光已经点亮了,它猛然向着骆风棠扑过来。

    一定要宰了他!

    趴在地上的两人在心里面呐喊,随着骆风棠突破那一片铜人阵以后,他们就已经处于恐慌之中了。

    因为他们不敢起身。

    铜人已经跟之前不一样了。

    已经激活了的铜人,现在十分的敏感,只要身边有异动,它们能瞬间苏醒过来。

    他们不能起来,就只能祈祷青铜兽能顺利的斩杀骆风棠。

    但,紧接着发生的一幕让他们绝望了。

    骆风棠反手一剑,就刺入了青铜兽的眼眶,将一道光亮给戳暗。

    一阵机簧的咔咔声,青铜兽停在原地不动了。

    青铜兽的眼睛部位是弱点,这一点他们也知道,但即使如此,他们依旧没有能力攻击到青铜兽的眼睛。

    这主要是速度和角度的问题。

    青铜兽时刻保护自己的弱点部位,要想击中,就需要比青铜兽更快,还要适应它的行动,这在短短的瞬间就能弄清楚,可见那人的战斗能力有多强。

    骆风棠飞身掠过,抬起手中的长剑,两道剑光一闪,他已经瞬间将两人击晕。

    然后收回长剑,提着两人从铜人阵中穿梭回来。

    等到他回到原地以后,欧阳恒和紫烟都震惊的望着他。

第6608章 耳刮子

    一胖一瘦两人的身上能制住的穴道,都被制住了。

    不仅如此,他们的手脚还被粗绳子反绑着,捆的紧紧的丝毫都没有动弹的机会。

    “醒醒!”

    欧阳恒正手反手在两人脸上抽了十七八个耳刮子。

    两人的脸上迅速的肿胀起来。

    此时,他们终于被抽醒了。

    胖子和瘦子醒过来第一件事就是想站起来,感觉到身体被束缚住,抬头看见站在身边的三人,方才脸色微变。

    行走江湖这么多年,他们还从未被人这般对待过。

    “姓名,来历,身份,全部给我一五一十的说出来,要是有半点隐瞒,后果你们应该明白。”欧阳恒淡淡道。

    但胖瘦两人闭上眼睛,一个字都不肯说。

    “让我来问吧。”紫烟摆摆手,示意欧阳恒到一边站着去。

    “再给你们一次机会,现在好好配合,我可以给你们一条生路。”紫烟语气冷漠道。

    胖瘦两人依旧是闭着眼睛不说话。

    “既然你们是给脸不要脸,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

    紫烟冷笑一声,掏出一只玉盒来。

    在她面前还想要硬扛着不说话?

    绝对不可能。

    胖瘦两人能顶住严刑拷打,但他们顶不住蛊虫的侵蚀。

    割腕,放血,放蛊虫……

    一整套的流程做下来,接着紫烟,骆风棠只用站在一边等待结果即可。

    果然,胖瘦两人脸皮扭曲成各种奇怪的形状,那种痛苦是深入灵魂的,而不是流入表面。

    蛊虫更是瓦解了他们的意志,让他们想要不说话都不可能。

    “我认了,给我个痛快。”胖男人首先顶不住了,张嘴大声哀嚎,凄厉的声音像是一只老鸦。

    紧接着就是瘦男人,他也挺不住了。

    “让我死,让我死……”

    原本他们打算一言不发的,现在只要他们开口了,就意味着他们失败了。

    但紫烟没有及时停止,而是又等待了一会,加深一下胖瘦两人痛苦的印象。

    “现在可以说了。”

    紫烟估摸着,这两人对于蛊虫吞噬血肉的痛苦,已经有了极深的印象,这才出手缓解了他们身上疼痛。

    陡然感觉无法抑制,深入灵魂的疼痛缓解以后,胖瘦两人像是两条死鱼一般,努力的大口喘息着,眼皮下垂,不由自主的朝外面翻白眼。

    “我说,我叫鱼右,他叫鱼左。”胖子张口就交代了自己的姓名。

    “大夏鱼姓,看来你们还是大夏的贵族门阀之后啊。”紫烟唇角勾起一道弧度。

    “我听说过大夏有几个大的勋贵,其中就有鱼姓家族……开创鱼家的第一代鱼公爷,是当年大夏第一代夏王从青雾海附近的一座小渔村里,带走的一位小渔民,后跟随老夏王南征北战,功勋累累,大夏立国后,被封为鱼公。”欧阳恒站在一旁道。

    “是不是鱼公的鱼家?我想,大夏应该没有第二个出名的鱼家吧。”紫烟望向胖瘦两人。

    “对对,就是鱼公的鱼家,不过我们不是嫡系,只是旁系……”

    “嫡系能正儿八经的入朝堂,我们不成。”

    “我们勤苦练武,进的是皇城司,在鱼家还是上不了台面的。”

    胖瘦两人赶紧说道。

    “皇城司是大夏王手中的一把刀,重要的握刀的人,不是刀本身,但要说你们上不了台面,这就不对了。”紫烟慢悠悠的道,“能入皇城司的旁系,那也是精英,你们的地位不低。”

    “很低的,我们进祠堂祭祖,只能在外面站着,不能进去的。”胖男子鱼右急忙否认。

    “说说你们到铁牙城来是做什么的吧。”紫烟不想跟他在继续拌扯地位的话题。

    “来清理门户的,皇城司有一位叛逆,就藏在铁牙城,我们的任务是找到他,杀死叛逆。”鱼右迅速的回答。

    “哼,不老实!”

    紫烟手掌在鱼右的头顶一拍,暂时被抑制的蛊虫又开始蠕动起来,而此时,她控制住鱼右的嗓子,让他在极度疼痛的情况下,都没办法叫喊出声。

    没一会儿,鱼右的一张脸就扭曲的极为难看。

    “鱼左,你怎么看?”紫烟望向一旁的鱼左。

    “大人,我说实话。”鱼左慌忙点头。

    “说假话在我这里,行不通!”紫烟一字一顿道。

    鱼左额头上再次冒冷汗,他瞧见旁边痛苦的眼珠子都快要爆出来的鱼右,咬了咬牙。

    “大人,我们来铁牙城,是为了找一样东西。”

    “不错,这次说的实话,你还知道什么?接着说,只要让我们满意,就有你一条活路。”

    紫烟点头。

    “那件东西,是一颗灰色的珠子。”

    “据说,只要佩戴灰色珠子,就能延年益寿,甚至可以长生不死。”

    “叛逆已经被我们皇城司的人杀了,但珠子没找到,听说最后出现的地方就是铁牙城。”

    “长生不死?荒谬绝伦。”紫烟冷笑一声。

    “又是帝王的妄想。”骆风棠双手负在身后,淡淡道。

    “自苦以来,多少帝王追求长生不死,最后又有哪位能活过天年呢。”

    “壁画里的和尚皇帝,也佩戴了灰珠吧,说不准他也想长生不死……”

    “结果我们都看见了,和尚皇帝躺在铜棺里呢。”

    “几位大人,那是上头的事,我们都是听命从事,没办法啊。”鱼左苦着脸。

    “是谁下的命令?”紫烟继续问道。

    “是李元威,他是皇城司副统领,也是大夏的皇室宗亲。”鱼左道。

    “我知道李元威这个人……大夏现如今的大夏王李云武只是个傀儡,真正掌权的是大夏太后,太后垂帘听政,而李元威是前任大夏王的兄弟,现任大夏王李云武的叔叔,夏太后的亲儿子。”紫烟淡淡道。

    “大夏那边的局势,如今怎样?会不会出乱子?”骆风棠问道。

    骆风棠的护**一部分被调动至此,就是为了防范草原大蒙部和大夏国的。

    “说不好,那边暗潮汹涌,问题很大。”紫烟道。

    “那就先出去吧,带着鱼左和鱼右走,出去在细细的审问,待在里面还是很危险。”

    骆风棠担心的是这里被德德玛公主发现,要是那样,德德玛派大军进入地宫,他们就危险了。

    “好,现在不审问了,回去再说。”紫烟道。

第6609章 外孙是饕鬄

    长坪村,杨华忠家的堂屋里,谭氏正跟杨若晴这数落大白和小黑。

    桌上原本擦拭得光亮可鉴,可此刻却布满了星星点点的水珠。

    竟然全都是谭氏的唾沫星子,这太可怕了!

    “大白那个鬼东西压根就没回来,捎信去了,他亲爹老子的三十六寿辰他竟然都不回来,白眼狼,我都不想提他,真是白疼了一场,糟蹋我这个嘎婆的钱,当初还不如喂狗!“

    谭氏骂完大白又开始数落小黑。

    “小黑倒是屁颠颠的跑回来了,依我看啊,他也不是因为孝道才跑回来,纯粹就是惦记着那一口吃的。“

    “桌上都是他的份儿,嘴里包不下还非得往嘴里强塞,一手拿筷子一手抓勺子,鱼碗里起肉碗里下,汤汤水水的就往自个碗里倒,桌边脏了一大片,梅儿他们叫他别搞那副样子他还不听,吃到最后被一根鱼刺卡住了,扼着脖子在那翻白眼,吐了一地,臭得要死!哪里像一个十四岁的念书人?压根就是一只饕鬄!“

    杨若晴忍着笑纠正谭氏:“他们兄弟是除夕夜的生日,马上就十五周岁了。“

    谭氏怔了下,忿忿摇头:“那就是一头十五岁的饕鬄了,吃啥啥不够,那肚皮就跟一口无底洞似的,你姑姑早晚被他吃空,真是一点儿都不懂事啊,兄弟两个都是来讨债的冤家哟,哎!“

    谭氏气得肝肠寸断,说得口干舌燥。

    “奶,你喝口茶润润嗓子。“杨若晴这个捧哏的立马说。

    谭氏端起茶碗喝了几口,确实舒服多了。

    “哎,有时候我真是想不通啊,咱老杨家这么好,各房都兴旺发达人丁昌盛,为啥从咱老杨家嫁出去的你姑姑却过得那么闹心呢?她的命,咋这么苦?前面十五六年把一辈子的福气给耗没了吗?“

    对于这个问题,杨若晴不想回答。

    若是让她回答,答案就摆在那里,这不是命苦不苦的事儿,除非天灾**,走在路上地陷了,过桥桥断,摔一跤就把脑袋给摔出去,咳嗽两声就是肺痨……这些可以推到命苦上面去。

    但杨华梅这种情况根本就是她自己一手造成的。

    也不想想当初大白和小黑还是婴幼儿的时候,杨华梅是咋样溺爱他们的。

    俩孩子各种坏习惯,她都无条件容忍。

    当大白第一回说出那种斤斤计较的小量气话的时候,杨华梅就该纠正,就该告诫他做人要大气。

    可她当时怎么做的呢?

    她把那些自私的话当做大白聪明过人的证据,逢人就一脸兴奋的转述。

    别人也犯不着为了几句话去得罪杨华梅,嘴上都笑着敷衍'呀,这孩子可真聪明啊,这话都会说’‘呀,这孩子别看年纪小,心思还真不浅哦……’

    别人嘴上这么说,其实转身就暗暗摇头,打小就那么自私,长大了还得了?

    至于小黑,也好不到哪去。

    不管是买啥还是吃啥,两兄弟开口第一句话肯定是'为啥哥哥能买?''为啥弟弟能吃?''为啥哥哥有两个?''为啥弟弟比我多?'

    总而言之,两兄弟就是在这样的氛围和引导下长大的,两棵歪脖子小树一天天长大,杨华梅,乃至整个老王家的人就是那些不负责任的园丁,从不去矫正,以至于如今十几年过去了,定型了,他们开始自食恶果了,想要强行扭正都扭不过来,怪谁?还有脸怪老天爷怪自己命苦么?

    活该哟!

    “梅儿那是自己作孽,怨不得别人,早些年咱不晓得提醒过她多少遍,她听不进去不说,还恼怒上咱了,说咱是看不惯她家两个儿子,如今怪谁?“

    坐在门槛上的杨华忠忍不住扭头跟谭氏这说。

    换做从前杨华忠要是敢在谭氏面前这么'诋毁'她的两个外孙,'抨击'杨华梅的育儿方式,谭氏估计早就掀桌子了,然后一蹦三尺高了。

    但这会子,她只是平静的坐在桌边,目光直勾勾望着杨华忠。

    待到杨华忠气呼呼说完,谭氏只是叹气,“人都说养儿防老,我看她的两个儿子都养废掉咯!“

    “老三啊,你莫嫌娘啰嗦,娘老了还有你们这些儿子们孝顺,可你妹子将来老了,恐怕要挨罪哦,你是哥哥,到那时候你可千万别见死不救啊……“

    换做平时杨华忠心情好,听到这话都会耐着性子宽慰谭氏几句,说几句兄友弟恭,兄妹互助的敞亮话。

    但是今日,杨华忠心底被老杨头的破事给堵得心烦意乱,听到谭氏这类似于'临终托孤'的话,莫名就像酒里被划了一根火折子似的,噌地一下就烧起来了。

    “哼,娘你千万别急着托付,你也不看看我多大年纪,梅儿又多大年纪?她比晴儿就年长了三岁多!咱说是兄妹,其实都能够做父女了!“

    “等到她老了要靠儿子们养老的时候,我的骨头指不定都能打鼓了,坟头草也齐腰深,我就算想帮也帮不到!“

    谭氏被堵得噎在那儿,稀疏的眉头紧紧拧在一起。

    孙氏脸色都变了,放下手里的活计三步并两冲到杨华忠身旁。

    “孩他爹你咋说浑话呢?快快快,往地上啐口。“

    杨华忠却不啐,而是站起身跟谭氏这说:“娘,咱做人都是有今天没明日的,不要想那么多想那么远,今天吃好喝好睡好了就是赚到了,别自个的事儿还整不明白呢就跑去替别人瞎操心,操不过来!“

    谭氏直直望着杨华忠,满脸狐疑,话却是对杨若晴这说的:“胖丫,你爹这是咋啦?晌午喝酒了还是吃火药了?咋说话这么冲?我说啥过头的话了嘛!“

    杨若晴只是摇头,“奶,我爹心里搁着事儿,男人们的事儿,气不顺,您老甭打听,也甭再拿我姑姑那些遥远的养老事情来提前消耗我爹的精力,增添他负担。“

    谭氏很不高兴,抿着嘴不吭声,看着还有些委屈。

    孙氏还在那里劝解着杨华忠。

    “孩他爹,你赶路也累了,不如去后院睡一会儿吧,等夜饭烧好了我再喊你起床?“

第6610章 小姜和老姜

    杨华忠不太想去睡,他是一个忙惯了的人,除非身体抱恙,又或者醉酒头晕,不然这青天白日让他躺到床上睡觉咋地都不习惯。

    “爹,你就听我娘一回吧,去睡一会儿,保证你起床后心情都不一样了。“

    杨若晴也帮着劝。

    杨华忠琢磨了下,又用眼角余光瞥了眼黑着脸的谭氏。

    这要是不去睡,只怕还得去哄一哄老太太,不然今个这番顶撞的事儿是肯定揭不过去的。

    “也行吧,我这脑瓜仁着实疼得厉害,睡会就睡会!“

    杨华忠收起旱烟杆子转身去了后院,孙氏也跟着去帮他铺床叠被去了。

    堂屋里就剩下谭氏和杨若晴。

    谭氏喃喃说:“人到老来真是可怜呐,哪哪都被嫌弃。一句话没说好,还得挨顶撞,顶撞了也没个人给你做主,哎,何苦哦!“

    杨若晴微笑着来到谭氏身后,轻轻捏着谭氏的肩膀:“奶,你咋说起这些自怨自艾的话了呢?这可不像你的风格哦!“

    “再说了,我爹那也不叫顶撞,他是跟您老说道理呢,目的就是想让您老多享几年清福,别去操那么多心,儿孙自有儿孙福,你操也操不尽。“

    杨若晴一边给谭氏揉按边劝慰,眼睛还在时刻留意着谭氏脸色的变化。

    不知是话起了作用呢,还是她指间的揉按手法让谭氏很舒服,反正谭氏的脸色比先前好了很多。

    “再说了,我爹他这几天一直在忙碌,今个刚马不停蹄的回来,累坏咯。”

    “先前奶你也听到了,他脑瓜子痛呢,不然也不会去睡觉。所以呀,咱都体谅体谅他,有些言语上的话就别字字计较了,都是一家人嘛,奶你说是不?”

    杨若晴问了两声都没得到谭氏回应。

    她垂眼看了一下,好家伙,老太太竟然眯着眼一脸享受的样子。

    “要是你能给我捏半个时辰的肩,这事儿我就揭过去了。”谭氏冷不丁说。

    杨若晴顿了下,随即乐了。

    “奶,半个时辰那不仅我的手废掉,您老的肩也得搓掉一层皮,咱各退一步海阔天空,一炷香功夫咋样?”

    “成交!”

    姜还是老的辣,这个下昼,杨若晴这只小姜终究还是没能斗过谭氏这颗老姜,足足给她捏了一炷香的功夫的肩。

    敲,推,捏,揉,按,十八般武艺全部派上用场。

    把谭氏伺候得舒舒服服的,脸上也多了几丝红润。

    当孙氏从后院过来的时候,谭氏还睁开一条眼睛缝问她:“老三那脑瓜子到底咋回事啊?睡一觉能成吗?实在不行就得叫大夫。”

    孙氏满脸愕然。

    老太太这是在关心老三?

    可先前老三明明顶撞了她老人家,老三躺下的时候还很心虚呢。照着以往的习惯,老太太就算没闹腾,可这会子也应该是在自个屋里生闷气啊。

    “你瞧瞧你娘,不是我说她,整个人杵那儿跟个呆瓜似的,婆婆问话也不晓得回应,哎!”

    谭氏指着孙氏跟身后的杨若晴这边抱怨边摇头。

    杨若晴对此也是苦笑。

    这不怪孙氏呆,是几十年来奶你这个恶婆婆对媳妇的威压在她们心里留下了阴影啊,所以您老现在稍微示好两句,对她们来说那种冲击感都非常强烈,可不是随时随地都能反应过来。

    杨华忠睡了一觉,起床后精神头好了很多。

    他脑子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去谭氏屋里找机会赔个不是,再宽慰几句。

    没想到,谭氏不在屋里,而是在院子里的柴草垛子边上坐着,腿上放着一只暖手的小铜炉,另一手抓着一只葫芦瓢,瓢里装着五谷杂粮,正跟那喂鸡喂鸭呢,在她脚边喂了一圈的鸡鸭,嘎嘎嘎咯咯咯的叫,很是欢快。

    另一边,孙氏正在收鞋子,日头快落山里,天边一抹长长的红云,就好像是仙女遗落的袖带,煞是好看。

    杨华忠心情大好,跟孙氏打了声招呼,抬步朝谭氏那边走去……

    ……

    马上就是腊八节了,孙氏提前就将各种熬腊八粥的食材准备妥当。

    做娘的就是这样,子女无意间的一句话她们都会牢牢记在心里。

    这不,隔夜的时候杨若晴无意间提了一句说想吃蜜枣饭,这不,一大早,孙氏就过来喊她吃蜜枣饭。

    桌上,孙氏专门找了一只大盘子,又用了一只碗提前将蜜枣饭装好,压结实,然后倒扣在盘子里。

    蜜色的糯米饭,蜜枣是精髓。

    葡萄干,红豆,山楂是点缀。

    出锅后的野槐花蜂蜜润色增香,白色光洁的瓷盘,造型优美的蜜枣饭,边上放着筷子和勺子,仪式感爆棚!

    “看看是不是你说的那种?“

    孙氏摘下围裙搭到边上的椅子背上,笑眯眯问杨若晴。

    杨若晴用力点头,“娘,我昨夜做梦还梦到吃蜜枣饭呢,没想到今个睁开眼睛皮子就能吃到,真是太幸福啦!“

    有娘的孩子就是这样幸福,不管自己多大年纪,只要回到娘身边,就能摘下面具做回自己。

    听到杨若晴的话,孙氏笑得眉眼弯弯。

    “那就趁热吃,冷了不好吃。“孙氏说。

    杨若晴点点头,抓起勺子舀了一大块却是送到孙氏面前:“娘先尝尝。“

    “我牙疼,你吃你吃……“孙氏笑着,把脸扭到一边去。

    没煮多,就煮了两盘,一盘给闺女,一盘给了婆婆。

    “娘一块儿吃,不然我不吃。“杨若晴又习惯性的耍小性子。

    孙氏没辙,只得接了一口。

    仿佛接了这一口就跟做了一件罪大恶极的事似的,吃在嘴里,明明甜蜜蜜的,脸却皱成了苦瓜:“你这孩子,都让我吃了你吃啥哟!“

    杨若晴笑眯眯的也不辩解。

    边上,杨华忠端着旱烟杆子看着这一幕直乐。

    杨若晴一碗水是端平的,又给杨华忠喂了一口,这才坐回来自己吃。

    杨华忠和孙氏嘴里甜蜜蜜的,心里也甜蜜蜜的,一家人坐下准备吃早饭。

    谭氏自己面前虽然也摆着满满一大盘蜜枣饭,可是,吃到嘴里的滋味却不像那么回事儿。

    她的目光在面前这一家三口身上来回打着转儿,蓦然明白杨华梅输在哪里了。

    早饭才吃了一半,杨华梅就过来了。

    “三嫂,你们在吃早饭呐?“

    “梅儿来了呀?你吃过了吗?“孙氏赶紧站起身招呼。

    杨若晴也微笑着跟杨华梅那打了个招呼。

第6611章 有底气的杨华梅

    杨华梅微笑着说:“昨日剩下的鸡汤,早上我煮了一大锅面条,吃饱了过来的呢。“

    孙氏点点头,又指着桌上的包子馒头还有现熬的玉米糊糊问杨华梅:“要不要再来点儿?“

    杨华梅微笑着谢绝了。

    “这是在你三哥三嫂家,你要是想吃就坐下来尝尝,甭见外。“谭氏边吃蜜枣饭边道。

    “还有我碗里这蜜枣饭可甜了,你要不要尝口?“

    杨华梅笑着摆了摆手,“我真的吃饱了,你们吃吧。“

    至此,谭氏才不劝。

    孙氏给杨华梅倒了一碗茶,重新坐下来吃饭,却是侧着身子坐,把面对着杨华梅,端着碗边喝玉米糊糊边跟杨华梅那说话。

    “这大早上的过来,是不是有啥事儿啊?“孙氏温和的问。

    杨华梅笑眯眯的点点头,一副很有底气的样子:“还真有点事儿。“

    杨华梅从怀里掏出一只半旧的荷包来,荷包鼓鼓囊囊。

    杨若晴嘴里塞满了蜜枣饭,看到那荷包眼睛眯了眯,这是……还钱来了?

    果真,杨华梅把荷包里的银子全部倒到桌上,从中拨拉出几份来做着解释:“……马上就过年了,之前盘铺子的钱不能一文不还,这说不过去,先各家还一点,余下的等过完年再慢慢还,总之,肯定会还清的。“

    对这件事,杨华忠和杨若晴他们一点儿都不意外。

    因为在早前,他们就听到了风声,而且风声还是从谭氏那里漏出来的。

    此刻,谭氏垂下眼皮子心不在焉的吃着自己的蜜枣饭,竖起耳朵听。

    杨华忠看了眼那些银子,把自己的那份又推了回去:“我那份不急,马上过年了,你们家也需要花钱,你先留着吧!“

    杨若晴也笑着说:“嗯,我的那份也不急,年后再说吧!“

    这点零头钱是杨华梅和王栓子节衣缩食攒下来替大白还的,大家都不想点破。

    因为这关乎到他们夫妇的尊严,也关乎到老王家的体面。

    “三哥,晴儿,我晓得这点钱对于我们上回跟你们借的那些钱来说不过是一点皮毛,可再咋样也是我们老王家的一个态度啊,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我们时刻没敢忘!“

    看到杨华忠父女俩都不接,杨华梅有点着急,再次把属于他们的两份往他们面前推。

    “三哥,晴儿,求求你们一定收下吧!“

    杨华梅言辞恳切,眼中噙着泪光,就差给杨华忠和杨若晴跪下了。

    杨华忠有些犯难,杨若晴见状正要伸手接受,谭氏已经不耐烦的开了口。

    “你们就别推让了,该咋样咋样,是你们的钱你们自个收下,大不了以后有啥事儿能帮衬的再帮衬下吧!“

    杨若晴笑着道:“奶说的对,爹,那咱就先收下吧!“

    杨华忠点头。

    收下银子的同时也拿出纸笔给杨华梅写了张单据,按了指印,最后交给杨华梅收着。

    杨华梅将那张新字据当宝贝似的贴身收好,一想到上面借款的数字少了那么多,她感觉肩上的担子也轻缓了很多。

    “三哥,三嫂,我这里还有件事儿想跟你们商量下。“杨华梅接着又说。

    “你说。“杨华忠道,拿了一只开花的红糖馒头大口啃起来。

    孙氏也是笑眯眯望着杨华梅。

    杨华梅坐在凳子上扭了扭身子,把一缕落下来的头发挽到耳后,“是这样的,小黑这趟不是专门回来给他爹做寿么,他说好些时日没来探望他嘎婆了,想来看看……“

    杨华忠和孙氏对视了一眼,外甥这是想来登门做客?

    杨若晴埋下头偷着笑。

    谭氏昨天还在骂小黑是饕鬄呢,今个这只饕鬄就打着探望谭氏的旗号要来三舅家蹭吃蹭喝了。

    不待杨华忠和孙氏表态,谭氏率先出声拒绝。

    “看啥呀?昨日不是才刚看过嘛,再说了,学堂还没放假,他该回去上课了,糟蹋学费是开玩笑的嘛?“

    杨华梅愣了愣,万万没想到素来最疼外孙的老娘竟然会是这么个态度。

    她尴尬的笑了笑,“娘,话不能这么说,小黑这既然回都回来了,也不在乎多耽搁这大半天的,再说了……“

    她往杨华忠和孙氏那边看了两眼,“再说了,这孩子心里有数,晓得他三舅三舅妈对他好,也想过来探望下他三舅和三舅妈……“

    谭氏翻了个白眼,扭过头去看样子很想啐一口。

    但又怕做得太过了伤到了老闺女的心,于是嘴巴紧紧抿成一条直线,拉下脸来不吱声。

    杨华梅垂下头去,搭在腿上的双手紧紧抓扯着自己的衣裤,也是进退两难。

    原本她也不想过来的,先前吃早饭的时候她还想劝小黑回学堂去念书,是小黑主动提出来想来探望下,还说他将来念出来了有出息了,一定要报答三舅他们。

    难得那小子能那么想,甭管能不能念出来,至少他有那份孝心啊。

    既然孩子有孝心,难道做娘的不该支持下吗?

    所以,她就提前过来打声招呼了。

    没想到,娘竟然这样说,真是有点寒心啊。

    一双温暖的手突然握住杨华梅那双无处安放的略显冰凉的手。

    她猛地抬起头来,便堆上孙氏那双温柔友善的眼睛。

    “梅儿,难得小黑想来咱家看看,我和他三舅高兴还来不及呢,待会你们全家都过来,大家一块儿吃顿饭吧?”

    孙氏发出了真挚的邀请。

    而杨华忠也是个顾全大面的人,当下也附和道:“对,都来吧,大不了吃过晌午饭我赶马车送他回镇上学堂,很快的!”

    杨华梅仿佛听到了天籁,眼中都是欣喜。

    “栓子去了学堂,就不叫他了,我回去问问公爹,要是他愿意跑就让他也一并过来。”

    孙氏和杨华忠都微笑着点头称好。

    孙氏甚至还问杨华梅:“要是我没记错,小黑最爱吃的菜是鸡翅吧?”

    杨华梅愉快的点头,“三嫂记性可真好……不过,晌午我们也就过来吃顿便饭,三嫂随便整两个下饭菜就行了,不要太麻烦。”

    孙氏微笑着点头,“我知道,不麻烦不麻烦。”

    送走了欢天喜地的杨华梅,孙氏回到桌边开始收拾碗筷。

    待会晌午有客吃饭,得提早准备起来。

第6612章 给得起

    谭氏突然跟孙氏他们这说:“你们咋回事啊?就这么答应了?“

    孙氏愣了下,不明所以的望着谭氏,不明白谭氏到底啥意思。

    杨华忠也满脸不解,“娘,你的意思是……“

    谭氏皱眉:“你们难道看不出来这就是小黑嘴馋想要换一家蹭吃蹭喝吗?“

    “啊?“

    孙氏和杨华忠面面相觑,都没想到谭氏竟然会说这种话。

    杨华忠道:“娘,别这么说,不过是一顿饭罢了,就算是他嘴馋咱也给得起。“

    终究是嫡亲的外甥,真的想过来吃顿饭,做舅舅的还是愿意招呼的。

    谭氏似乎有点挫败,摇摇头:“我晓得你们两口子都是大方的人,甭说一顿饭,就算是三顿饭都给得起。“

    “我的意思是,咱不能这么纵容了那小子,啥想看看嘎婆和舅舅舅妈呀,就是骗吃骗喝。“

    “这会子你们三房爽快答应了,回头他一招鲜吃遍天,四房五房全都用一遍,这还得了?“

    杨华忠和孙氏再次对视了一眼,两口子都不知该说啥。

    杨若晴把碗里的蜜枣饭吃了个一干二净,舒服的伸了个懒腰。

    “奶看的透彻,分析的也有道理。“

    首先,她给予了谭氏绝对的肯定。

    谭氏往她这里看了一眼,脸色好看了一些,总算有人理解自个明白自个,不然,好像最后就自个是恶人似的,不给外孙饭吃。

    话锋一转,杨若晴说:“不过,我爹娘的招待,也可以理解,毕竟姑姑亲自过来商量,摆出的理由也合情合理,谁家探望亲戚不得招待饭菜呢?总不能把客人往外赶吧?尤其是这种嫡亲的关系。所以爹娘的做法,也没毛病。“

    杨华忠和孙氏也松了一口气。

    “胖丫你说了等于没说,和稀泥没意思。“谭氏撇撇嘴,又开始不高兴了。

    杨若晴嘿嘿一笑,接着又道:“这不是和稀泥,是实话,倘若咱今个满口拒绝我姑的请求,我姑肯定伤心死,奶你忍心吗?“

    谭氏嘴角动了动,最后还是放弃了反驳。

    好吧,她承认她确实不忍心。

    “奶不忍心,我爹娘也抹不开那个面子,何况我姑姑是看不透小黑的真实用意的,在她这个母亲眼里,她永远看到的是自家儿子长大了懂事了,开始孝敬长辈了,所以咱今个若是拒绝了,在我姑眼中就是拒绝了一个孩子的孝心。“

    “哎,你姑也是眼瞎了,被小黑蒙蔽得死死的。“谭氏彻底放弃了抵抗,扶着桌子边缘缓缓站起身。

    “既是这样,那我也不说旁的了,说了也不讨好。“谭氏嘴里絮絮叨叨着,脚下接着往堂屋门口走。

    经过孙氏身旁的时候还特地停下叮嘱道:“随便整几个下饭的菜就差不多了,别搞太丰盛,犯不着,那小子吃啥啥不够,不懂事,给他吃还不如喂狗……“

    孙氏表情奇怪,想笑又不敢笑,只得敷衍着点头:“好,好,我心里有数了。“

    谭氏方才离开。

    待到谭氏离开后,孙氏忍不住跟杨华忠和杨若晴这问:“老太太这是咋啦啊?从前小黑回村,她就要上赶着催促我准备饭菜请孩子过来吃一顿。有一回我都烧了八个菜,她还嫌菜不够吃,怠慢了她的大外孙,今个这是啥情况啊?“

    杨华忠摸了摸脑袋,咧着嘴乐了:“人家都说后娘后娘,老太太这是后嘎婆呢?“

    孙氏嗔了杨华忠一眼,“人家问你正经话呢,你少跟那插科打诨。“

    杨华忠笑了笑:“其实吧,也是这几年咱娘看到梅儿屡次被两个孩子气哭,当娘的永远是心疼自个生的,娘肯定是站在梅儿这边了。“

    “可大白小黑是梅儿生的啊,就算梅儿被他们气哭,可终究还是疼着他们向着他们的啊。不然就不会帮大白还账了。“孙氏嘀咕道。

    杨华忠点点头,“是啊,怪不得都说河沟里的水都是往下游淌,没办法!“

    杨若晴在一旁也是听得颇有感悟。

    这让她联想起前世看过的几幅画面,对比感很强。

    每年新学期开学,幼儿园门口挤满了家长,孩子在班上哭,家长在校门口哭。

    而养老院的铁门里面,患了老年痴呆症的老太太拍着铁门嚎哭,说'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可是除了几个姗姗来迟的工作人员,铁门外再没其他人……

    子女若能将父母的爱拨出三成回馈给父母,那便是难得的孝子了。

    “虽然招待咱得热情招待,但该说的话我还得说。“杨华忠琢磨了一会儿,突然又道。

    “啊?那你想说啥啊?跟谁说?“孙氏惊讶问。

    杨华忠眯了眯眼:“当然是跟小黑说了,我要叮嘱他好好念书,这都念了多少年了,别说秀才,连个童生都没考上,显然在学堂里就是混日子,可不能一直这么下去了!“

    孙氏顿时紧张起来,“孩他爹,我劝你还是别说那不讨喜的话了,孩子欢天喜地过来做客吃饭,你有啥话等下回再说吧!“

    杨华忠看了孙氏一眼,有点烦躁,“我是他舅舅,舅舅跟爹一样的,难道叮嘱他好好念书还得挑时辰挑场合?“

    孙氏摇头:“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当然能说,只是……“

    “爹,我娘是觉得我姑这会子心情大好,怕你说那些话煞风景,虽然你的出发点是好的,可忠言逆耳,不是所有人都能明辨是非知好歹。“

    杨华忠浓眉皱着,脸色也有点不好看,琢磨了下道:“那我到时候看吧,先出去转一下,待会回来。“

    孙氏温柔一笑,忙地点头,“好,你去吧,只要你高高兴兴的。“

    杨若晴听到这句台词,暗道老娘可真是一个贤惠体贴的好妻子,对老爹说话这么好语气好脾气,标准的古代贤妇。

    杨华忠走了几步,突然想起什么,停下转身望向这边,“对了,晌午你打算整几个啥菜?要不要我留下来帮你拾掇?“

    杨若晴眼底掠过一丝笑意。

    老爹看起来大男子主义,但那只是假象,刚硬的外表下面藏着一颗细腻的心呢!

第6613章 霸道总裁

    而孙氏听到杨华忠的询问,脸上也荡起了幸福的神色。

    她微笑着说:“就整几样下饭菜,用不着你拾掇,你去转你的吧。“

    杨华忠又看了眼杨若晴,“晴儿要是上昼没啥事儿就留下来吃晌午饭,顺便给你娘搭把手。“

    杨若晴乐了,“爹,后面那句话才是重点吧?哈哈哈……“

    杨华忠愣了下,随即也笑了。

    孙氏也笑了。

    “爹放心吧,我吃了娘做的蜜枣饭,现在浑身的力气没处使,待会我给娘搭把手。“

    至此,杨华忠这才放心出门去转悠,临走前他还不忘跟孙氏这说下自己的大概行踪路线。

    无非就是家里的油菜麦子田地那里转悠转悠,要是得空还会去长根大牛这些老兄弟们家里坐坐,抽会烟,喝完茶,侃会大山之类的,这就是他们的生活方式和交际圈,大半辈子了,早已融入骨髓,要是真换个地方享清福,还真不习惯。

    杨华忠离开后,杨若晴回骆家去跟王翠莲那打了声招呼,便折身重返娘家。

    哎,娘家和婆家路近就是这点好,出嫁了跟没出嫁没啥两样,两边都能照顾到。

    灶房后面的水井边,孙氏已经把一只大公鸡给宰了,正在那里拔毛。

    杨若晴一眼就认出这只大公鸡是后院最威武霸气的那只,每次不管它出现在哪,身边都围着一群或成熟或年轻的母鸡。

    那些母鸡们争相把自己在草丛中拨拉出来的虫子献给它,各种讨好,甚至有两只母鸡为了它争风吃醋,大打出手。

    这只公鸡像个霸道总裁似的,对这一切视而不见,每天抖着它的翅膀雄赳赳气昂昂像王者一样巡视领地,那些年轻的公鸡们试图对它发起挑战,都被它踩于爪下,有一只白色公鸡甚至被它啄得都秃噜了,脖子上露出一圈红色的鸡皮疙瘩,赶上天冷,那只可怜的小公鸡裸露在外面的皮肤还生了冻疮,看着都吓人。

    可是现在,霸道总裁被按在热水盆里拔毛,总裁两米长的腿高高竖起,仿佛在对这残酷的世道说鄙视。

    “娘,你咋把它给杀了?这公鸡多好看啊?你不留着开春做种吗?“杨若晴走了过来问。

    孙氏原本就是这么打算的,所以杨若晴才有此一问。

    孙氏忙得头也没空抬,“我瞅了一遍,母鸡我舍不得杀,公鸡里就数它个头最大了,瞧瞧,这拔了毛掏空了内脏都有三四斤重呢,能炖一大锅了。“

    杨若晴在心里叹了口气,望着墙角那几只蹲在一起朝这边歪着脑袋滴溜着小眼睛的母鸡们,可怜咯你们,往后得做寡妇了。

    “娘,给我安排些差事吧。“

    “你去帮我把那些牛肝菌给泡了吧。“孙氏道。

    “哇,牛肝菌可是好东西,娘你这是把压箱底的好货拿出来招待小黑啊?“

    孙氏笑了,“登门就是客,咱就得拿出待客该有的礼数来嘛。快去吧,我都搁在锅台上了。“

    “得嘞!“

    杨若晴屁颠着跑了,晌午有口福了,鸡煨牛肝菌,想想都鲜美到味蕾爆炸!

    孙氏不仅杀了鸡,还炒了米粉,跟茴香八角食盐之类的一块儿碾碎调成蒸肉米粉。

    跑了一趟孙家,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两斤五花肉。

    五花肉成色非常好,七分瘦三分肥,其中肥瘦就跟那天然的大理石的云纹般层次感极为明显,切成厚度适当的肉片,均匀的包裹上米粉,装在黑色的土陶大碗里,底下铺着土豆块,隔水上锅就是一顿猛蒸。

    “晴儿,你还准备了小黄鱼呀?这小黄鱼打算咋整?“杨若晴在孙氏准备的食材里找到了风干的小黄鱼,又兴冲冲问。

    孙氏想了下,“以往咱吃小黄鱼都是香煎,今个要不换种吃法?“

    “哪种吃法?“

    “先前搞粉蒸肉还剩下半碗蒸肉米粉,要不,咱做了油炸小黄鱼咋样?“

    杨若晴抚掌:“好啊好啊,一听就劲爆,那还等啥?走起!“

    生火做饭,倒油炒菜,灶房里顿时奏起一曲欢快的乐章。

    从杨华梅离开开始算,孙氏和杨若晴一刻没耽误的准备食材。

    这其中准备食材花了将近一个时辰,接着开始生火做饭,此时距离晌午饭的时间尚早。

    若是折合成现代时间,现在应该是上午九点半左右的样子。

    这个时间点烧饭已经算早了,通常情况下客人会在半个多时辰后过来,也就是十点钟左右的样子。

    等客人到了后再喝茶,吃点心,聊聊天,半个时辰过去了,差不多就能掐着十一点的钟声开饭。

    客人来太早了不好,因为主人家菜还没烧好,不仅客人自己无聊,无形中也给主人家造成了心理负担,有可能烧菜都发挥不好。

    然而,当第一道粉蒸肉放到锅里没一下下,杨华梅就带着小黑过来了。

    当时,孙氏正在搅拌米粉和小黄鱼,突然一个敦实的胖小子躬着背进了灶房,灶房里的光线都为之一暗。

    “三舅母,晴儿姐。“

    青春期的男孩子鸭公嗓听起来很有特色,从身后突然响起的时候,还伴随着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孙氏吓了一跳,手一抖一条小黄鱼掉到地上。

    “把三舅母吓一跳,哈哈哈!“

    小黑笑起来,脸上的肉把眼睛挤成一条缝。依旧是黝黑的脸,脸上还跟幼时那样,明明脸上没有粘脏东西,可不管怎么洗,看起来总觉得他脸上脏兮兮的。

    “呀,是小黑啊?就你一人来了?你娘呢?“孙氏适应过来,仰起头问面前已经比自己高出一个头的外甥。

    小黑随手指了下身后:“去我嘎婆屋了。“

    他的眼睛越过孙氏的肩膀,开始在锅台上搜寻目标。

    可惜,都是生食材,并没有找到他想要的。

    “三舅母,那里面是啥啊?“他指着锅沿冒热气的大锅问。

    孙氏温和一笑,“是粉蒸肉呢。“

    “真的?我看看。“小黑走过去就要揭锅盖,孙氏赶紧拦住。

    “莫烫到了,我来揭。“

    孙氏把厚重的木质锅盖揭开,热气散开一些后小黑看清了蒸屉上面的粉蒸肉,咧着嘴满意的笑了。

第6614章 晴儿姐打我

    “香不?“孙氏又问。

    “香。“

    “那你待会可别客气,得多吃几块。“孙氏微笑着又道。

    小黑用力点头。

    这必须的,还用提醒嘛?他来,就是吃饭的!

    看完了粉蒸肉,小黑还不走,躬着背在那扒拉菜碗橱柜的轻纱门。

    “三舅母,这里面还有啥啊?“

    孙氏好脾气的道:“有……“

    “行了行了,你去前院堂屋坐吧,问那么多做啥?待会等着吃现成的就是了。“

    杨若晴已经不耐烦了,从灶膛口那里站起身,沉着脸,手里还拿着一根烧得通红的铁钳虎视眈眈盯着小黑。

    “你要还跟那贼眉鼠眼的瞅来瞅去就过来给我塞柴火!”

    小黑看到杨若晴这副样子,眼神明显瑟缩了下,脚下一滑溜出了灶房。

    灶房的光线顿时都明亮起来。

    杨若晴重新坐下,嘴里嘀咕着:“这小子就跟吃了四月肥似的,身高体重怕不是都175了。“

    孙氏望了眼小黑跑开的背影,转身跟杨若晴这压低声说:“你别那样凶巴巴的,他都长大了,会看人眼色,回头跟你姑那添油加醋的说你,惹得你姑对你,对咱都有意见。“

    杨若晴乐了,“娘,你觉得我会在意那些吗?我就是看不惯他那副馋样儿!“

    东瞅瞅,西瞧瞧,还老想着上手。

    那么大的个头,做庄稼活的好手,却被养成了一头懒猪馋猪。

    你在自个家里馋就罢了,跑到别人家来做客还这样,十几年的书都念到狗肚子里去了,对这种人,你跟他客气讲礼貌,纯属对牛弹琴。

    孙氏猜的没错,小黑一口气冲出灶房,跑到堂屋拐角的地方才敢停下来大口喘气。

    随即他又换了个方向跑进了谭氏那屋。

    屋子里,谭氏盘着双腿坐在床上纳鞋子,杨华梅开了衣裳柜子,正给谭氏整理过冬的棉衣棉裤。

    床边的小桌子上放着热茶,还有两碟子糕点。

    小黑冲进来后先是去桌边抓了两块糕点塞到嘴里,接着就跟杨华梅那嚷嚷了起来:“我去灶房给三舅母问好,晴儿姐嫌我烦,拿着铁火钳撵我。“

    杨华梅手里的棉衣掉到了地上,那是谭氏最喜欢的一件,上回做寿的时候廖梅英送的。

    当时还专门把裁缝请到家里来专门给谭氏量了身,棉袄外面的花色也是谭氏中意的。

    做寿的时候天气热,就没穿,打算留着等三丫头出嫁的时候穿。

    没想到这还没穿上身呢就掉到地上了,即使是从杨华梅手里掉落下来的,谭氏都很不高兴,当时就放下手里的活计黑着脸往这边过来。

    “你甭收拾了,越收拾越乱。“

    杨华梅回过神来的时候,谭氏已经俯身把地上的棉袄捡起来,正用力拍打着上面的灰土。

    因为用力过猛,谭氏腮帮子上那些松弛的皮肉都跟着一颤一颤,就跟海浪冲刷着沙滩似的。

    杨华梅知道谭氏不高兴了,立马把棉袄抢过来赔着笑道:“娘,抱歉抱歉啊,我刚才不小心的,您老去床上坐着,我来给您拾掇,保证弄干净。“

    谭氏的脸色这才稍微好了一点儿,嘟嘟囔囔着回了床上继续盘腿坐着。

    杨华梅拾掇好棉袄把它折叠整齐重新放回衣裳柜子里。

    在这过程中,小黑一直歪着身子站在桌边,斜着眼睛瞅着杨华梅,手和嘴也没闲着。

    抓着点心一块块往嘴里塞,腮帮子撑得像皮球,两片嘴唇都合不拢。

    张开嘴的时候里面一堆咀嚼的东西,因为包不下,外面还漏下来一堆碎渣渣,不仅桌上有,地上也有。

    有一只盘子已经见了底,小黑还恶作剧的把那只盘子倒扣在桌上,又将茶碗搁置在凸起的盘底,就跟玩杂技似的。

    也许对自己的'杰作'很满意,他短暂的忘记了咀嚼,咧着嘴笑。

    嘴里的点心碎渣渣簌簌往下掉,桌上狼藉一片。

    谭氏的眉心已经拧成了一个深深的'川'字,看着那光亮可鉴的桌子被糟蹋的不像样子,谭氏好几次制止的话都到了嘴边,但因为杨华梅,她又生生忍住了。

    直到小黑突然玩腻了那游戏,跺了跺脚扯着嗓子再次朝杨华梅那再次嚷嚷起来:“娘,晴儿姐拿烧红的铁火钳撵我,这事儿你还管不管啊!“

    杨华梅原本想把这个话题给跳过去,所以继续装没听见。

    小黑不乐意了,抬手重重拍了下桌子,“娘你聋了嘛,我跟你说话呢!“

    这回,杨华梅没法装下去了。

    只得转身跟他道:“你看错了,你晴儿姐不是那种人,也犯不着。“

    “我要是撒谎,就让我吃东西噎死!“小黑举起手开始诅咒发誓。

    这下,杨华梅不得不引起重视。

    “呸呸呸,你个混小子瞎发什么誓呢?快往地上啐一口!“

    小黑不搭理杨华梅,瞪着她,两只眼珠儿用力往上眼皮子那里翻,眼眶里就留下两轮眼白,瞳孔全翻进上眼皮子里面去了,就留了底部一路黑色的圆弧状,看起来还怪吓人的。

    “你个臭小子又在翻白眼了,我是咋跟你说的?有话好好说学人翻啥白眼?“

    杨华梅也恼了,气得关上衣柜门,蹬蹬几步冲到小黑跟前抬手照着他肩膀拍了几下。

    这个坏习惯从两三岁就开始,十几年来还没改掉,真是愁人。

    小黑抖着肩膀,脚下往后退避开杨华梅的手,眼睛依旧在翻白眼,用白眼珠子接着瞪杨华梅。

    杨华梅气得面红耳赤。

    谭氏看不下去了,脸色黑得跟罩了一层乌云似的,照着小黑那边就啐了一口。

    “你个没良心的小王八羔子,你娘给你当牛做马你就是这样朝他大吼大叫的?老大个人了,吃得脑满肥肠五大三粗,开口说话就跟三岁的小孩子似的,你还要不要脸?“

    小黑很震惊一直疼爱自己的嘎婆竟然在骂自个。

    他的黑眼珠子转了下来,诧异的看了谭氏一眼,眼底有些畏惧,耷拉下脑袋,眼珠子接着往上呛,试图通过翻白眼来瞪谭氏好让谭氏跟杨华梅一样屈服。

    结果,这白眼珠子还没完全翻下来,脑门子上就挨了一下,竟是谭氏把脚下的鞋子扔了过来,不偏不斜砸中小黑的大脑袋瓜子。

第6615章 机会

    铁牙城中心广场。

    这里是铁牙城最大的广场,有着第一代铁牙王的雕像和科尔沁部落大汗的雕像。

    但此刻,这些雕像都已经被推倒在地,摔的手脚头分离。

    广场中心竖起了一根根柱子。

    每一根木柱上俱都绑着人。

    他们衣衫褴褛,遍体鳞伤,每个人脚下都有着一堆柴禾。

    每根柱子边都有一名大蒙士兵在守着,他们用看畜生一般的目光扫视了柱子上的人。

    “总共抓捕了多少人?”

    德德玛公主穿着红色的披风,脚下蹬着长靴,站在广场的边缘。

    在她的身周,围拢了一圈人,都是护卫她安全的兵士,以及少数大蒙高官。

    “总共是一百八十三人……”说话的是乌力罕将军。

    “还有漏网之鱼吗?”德德玛眼中泛起一丝寒意。

    “目前查到的潜伏者都已经抓到,没有漏网的。”乌力罕将军低声道。

    “在问问吧,看他们愿不愿意臣服,我再给他们一个机会。”德德玛淡淡道。

    乌力罕朝着旁边使了个眼色,随后就派了一名得力手下过去喊话。

    “公主殿下仁慈,给你们一个活命的机会,只要你们愿意臣服,就放你们下来。”

    这名大蒙将领嗓门很大,喊出来的话语,让在场被绑住柱子上的所有人都听见了。

    随之而来的是铺天盖地的呵斥声。

    “休想,你们这群贼人。”

    “我们铁牙人是不会臣服的,你们这群外来者,只会得利一时,迟早会失败。”

    “来杀我吧,本大爷要是皱一皱眉头就不是好汉。”

    “什么德德玛公主,就是个人尽可夫的贱人。”

    “杀了我一个,还有后来人!”

    一阵喧嚣声中,德德玛的脸色越来越阴沉。

    她咬着牙挥手道:“你们这群肮脏的猪猡,低贱的奴隶,就该下火狱堕入黄泉,永世不得超生!”

    “乌力罕,下令吧,我要亲眼看着这群猪猡被烤熟。”

    “如您所愿,殿下。”

    乌力罕将军手掌放在胸口,微微欠身行礼,随后,他一挥手下令士兵们出手。

    每一根木柱上看守的兵士得到命令后,拿出早已经准备好的火折子,将旁边被绑之人脚下的柴禾点燃。

    干枯的柴禾很便于燃烧,刚刚点燃,就迅猛的吐出一片片火舌。

    污言秽语,叫骂声越来越大,但伴随着火焰的爆发,随即化成了一片惨叫声。

    最后惨叫缓缓消散,广场上一百多根燃烧着的柱子,木头燃烧不止的响起噼啪声。

    “乌力罕,下次抓到这种人直接烧死,不必禀告了。”德德玛公主冷笑道。

    “是,殿下。”

    德德玛公主本来是来欣赏这些人跪地求饶的姿态的,没想到过来听到一顿骂,不由得憋了一肚子的气。

    同时,在心里萌生出一丝忧虑。

    这件事是出乎她想象的……

    原本她以为只要举起屠刀,就能征服人心。

    但这时候她才发现,有些人的人心,并非屠刀能解决,他们居然连死亡都不怕。

    如果铁牙城都是这样的人,大蒙部除非是完全屠灭铁牙金帐的人口,否则又怎么能征服铁牙城呢。

    但,要是派兵彻底屠灭铁牙金帐,或许可以办到,但带来的影响太坏了。

    不仅草原上其他的部落会跟大蒙部拼命,也会招来四面八方的敌人。

    不仅仅大齐,或许连辽国都会找个借口介入到草原事务上来。

    几方势力明着入场,大蒙部就危险了。

    德德玛公主暗叹,幸好那样不怕死坚贞的人不多,城内才会这般安静。

    但德德玛并不知道的是,恐惧的手段的确能震慑人心,却也埋下了仇恨的种子。

    看似很平静的铁牙城,内地里暗潮汹涌,铁牙城的居民们都在担心,会不会下一刻德德玛就要大开杀戒?

    这谁都说不准。

    ……

    骆风棠,紫烟离开了地宫,但他们没有回城外驻扎在隐蔽山谷里的军营,而是反过来进入了铁牙城,来到了醉人香客栈。

    “碧蛇的情报,暖春首饰铺那里已经被大蒙巡查看到了,尸体被处理。”欧阳恒道。

    他在指定的地点,拿到了碧蛇最新的情报,得知了不少新消息。

    “那些无辜的人,都是鱼左鱼右杀的,那两人就是听说张公岭曾经去暖春首饰铺置换过首饰,寄存过一些珠宝,就对王氏一家严刑拷打,还灭了王氏满门,连孩子都没放过……紫烟,你说我们该饶他们一命?”

    骆风棠脸色冷峻,他听到这种事,心里满是怒火,恨不得立刻就宰了那两个不把百姓性命当回事的刽子手。

    “一刀杀了他们是便宜了他们啊,我准备把他们带回去,关起来当做蛊虫试验的对象,相信能促进我的蛊术进步。”

    紫烟道。

    “你处理我放心,玉儿交给你的蛊术,也的确太过重要,多练练总是好的。”骆风棠点头,认可了紫烟的做法。

    那些武功很高的人,一不小心都有可能会栽在蛊术之下,紫烟她提高自己蛊术能力,不仅仅为了用蛊术来攻击他人,也为了防范别人的蛊术。

    “主要是试验出能治疗牧草毒死牛羊的解药……”紫烟知道,这种让牧草带上剧毒的蛊术十分的可怕,想找到解药不容易,除非找到下蛊的人,让他交出解药。

    但这几乎不可能,目前他们只知道下毒的人有可能跟大蒙部有关联,但究竟是何人,还不知晓。

    “慢慢来,急也没用。”

    “对了,欧阳恒,你是不是得到了一个消息,城内反抗的铁牙牧民,被德德玛派人在中心广场烧死了?”骆风棠问道。

    “对,碧蛇那边给出的消息。”欧阳恒回答道。

    “欧阳恒,你回军营,将这个消息告诉其其格公主,带她进城来,另外,传我的命令,军队靠近东门埋伏。”骆风棠眼眸微眯。

    原本他以为想要夺回铁牙城很难,现在来看,机会已经来了。

    “我现在就走吗?”

    “现在走,我和紫烟就在醉人香客栈等你们回来,在此之间,我们会查探林氏弟弟小林的下落。”骆风棠道。

第6616章 定计

    “小林住的房间就是这里?”骆风棠站在门口,细细的观察四周的环境。

    “对,就是此地,欧阳恒当时在这间屋里破解了机关,并且削断了挂着王氏尸身的绳子。”紫烟点头道。

    “鱼左鱼右说,王氏是他们杀的,但是把王氏尸身搬走,挂在此地,又布置机关的,不是他们。”紫烟道,“他们应该说的是实话,不是有意欺骗人的。”

    “他们哪敢说假话……这么说,小林失踪就跟他们无关了,欧阳恒那晚在这里看见了傀儡师……”

    骆风棠望向紫烟道:“会不会跟傀儡师有关联呢?”

    “也有可能,就算不是傀儡师干的,她多半知道真相。”紫烟点头。

    “傀儡师会不会已经离开铁牙城了?”

    “未必,傀儡师受伤不轻,她想要出去也不容易,另外,我不觉得她会甘心离去……我有一种预感,那位傀儡师对那颗灰珠有着极大的渴求。”

    “她极有可能有着不得不获取灰珠的理由。”

    “这么说,她有可能依旧藏身在铁牙城内,但铁牙城很大,人口很多,她要是起心要躲起来,咱们也找不到。”骆风棠皱眉。

    “咱们的计划要是成了,铁牙城就会落到咱们手里,到时候她还能躲得住吗?我们提前准备好诱饵,不信她不钻出来。”紫烟微微一笑。

    “最好的诱饵就是灰珠了,要是我们找不到真正的灰珠,那就用伪造的灰珠来替代,只要能诱她现身,她就躲不了了。”骆风棠眼眸闪动自信的目光。

    “那我们就做一个局,在其其格到来之前做这个局。”紫烟道。

    “找灰雀过来商量一下吧。”

    “灰雀在场内自称碧蛇,以后就叫他碧蛇。”紫烟补充了一句。

    “也是,毕竟他是二代灰雀,一代灰雀已经是过去了,他和一代灰雀关系特殊,以前是继承了他的名号,如今好些年过去了,他想要换个称号,很正常。”骆风棠道。

    “这是好事,他从过去走出来了。”紫烟点头。

    “那好,等查完房间,就去联系他。”

    骆风棠迈步走进房间,他走得很小心,一步跨过门槛后,手中长剑已经挡在身前。

    如果条件许可,他宁可提着一面盾牌,也不愿意只拿一口剑。

    “簌簌!”

    骆风棠刚走了两步,从四面八方就响起了弓弩发射的声音。

    他长剑舞成了一团剑光,将四面八方的弩箭都给一一挡掉。

    这要是换了欧阳恒,恐怕都做不到如此般毫无疏漏。

    “紫烟,你去四面看看。”骆风棠站在原地不动,警惕着。

    紫烟进入房间里以后,就开始在每个角落里面搜查。

    过了一阵,她拿了一堆弩箭发射的工具。

    “这机关设计的很巧妙啊,只要有人进门,机关就开始射击。”紫烟翻来覆去的看着手中的弩箭机关,忍不住赞叹道。

    “缺陷其实也挺大,要是猫狗之类闯进来,一样会引起弩箭射击。”骆风棠道。

    他没用猫狗试探,这是因为他有足够的自信能应对危机。

    “看来,在欧阳恒他们离开以后,又有人进了醉人香客栈。”

    “很有可能就是将王氏尸身搬到此处之人。”

    “这里没有别的线索,我们先回房间吧,你约碧蛇,今晚来醉人香客栈。”骆风棠吩咐。

    “好。”

    ……

    夜晚时分,天边挂着一轮弯月。

    一道黑影躲藏在阴影里面,迅速的变幻着身形。

    黑影四处一望,确认没有在盯梢,这才翻身越过城墙,进入院落里面。

    “等你很久了,快上楼吧。”一道女声在黑影的耳边响起。

    黑影吃了一惊,随即他看到眼前的是一位面善的女子,这才轻舒一口气。

    “好。”黑影点头。

    他跟着紫烟快步沿着楼梯来到二楼。

    二楼的一处包厢里已经点燃了蜡烛,但四面的窗帘都拉起来了,从外面只能隐隐约约的看到一点模糊的光亮。

    包厢里面是明亮的。

    黑影掀开身上的黑色披风,露出一张俊脸。

    “在我们面前,不用在乔装打扮了。”紫烟微微一笑。

    “对,终究是大齐对不住你,现在你不用再伪装了,此事一过,你就回大齐吧,不用继续待在大蒙部了。”

    骆风棠是根据现有的消息来判断的,这一次的谋划结束,碧蛇身份必然会暴露,他不可能继续待下去。

    碧蛇轻轻吐出一口气,他伸手在脸上揉了揉,又取下贴在咽喉位置的东西,脱下帽子,让一头青丝披撒下来。

    一个碧眼高鼻深瞳的西域女子便出现在骆风棠和紫烟面前。

    明知道碧蛇的真正身份,等到亲眼目睹她的容貌,他还是吃了一惊。

    这真是太神奇了。

    要知道,碧蛇已经伪装了七八年啊,一个妙龄女子装了七八年的粗汉子,还不露半点破绽,算是难为她了。

    “见过骆大将军。”碧蛇朝着骆风棠行礼。

    “欧阳恒那小子跟我说,他觉得你有断袖之瘾,一个大男人,带着女子香气,不正常……当时,我是忍住笑的。”骆风棠唇角上扬。

    “那小子,下次再收拾他。”碧蛇哼了一声。

    她其实也看出来欧阳恒的眼神不对劲,但她没办法澄清什么,除了在紫烟等人面前,面对其他人她都不可能泄露自己的真正身份。

    “那小子什么都好,就是花心了点,年纪轻轻的,从城里带回一群姑娘。”骆风棠很无奈的摇头道。

    一开始他听说欧阳恒要一些熟人回来,就同意了他的请求。

    没想到,他陆陆续续带回来的居然是几十个年轻的女人,还都是青楼女子。

    现在他已经下令让那些女子单独找一块区域居住,毕竟是军营,要是住在一块,谁知道会不会出乱子。

    “是啊,我早看出来了。”碧蛇点头,表示自己很了解。

    “碧蛇,我们这次要布一个局,引诱傀儡师出现。”紫烟道。

    “我该做些什么?”碧蛇问道。

    “很简单,你放出大蒙军中巡查,查找到一处密室,找到很多珠宝的消息,并且暗地里放出一个消息,德德玛公主对此很感兴趣。”

    “具体的,我们再细谈。”

    “好,我明白了。”

第6617章 谭氏发飙

    长坪村。

    谭氏的屋子里,当谭氏把鞋子丢出去的时候——

    “嗷!“

    小黑双手捂着脸,惨叫一声蹲下身去。

    杨华梅急了,慌慌张张奔到他跟前,“小黑,小黑你咋样啊?快些让娘看看。“

    不管杨华梅怎么劝说,小黑就是蹲在那里捂着脸,恨不得把脑袋埋进膝盖缝里。

    杨华梅急了,扭头又跟谭氏那抱怨:“娘你这是做啥呀?小黑就算那句话啊说错了也终究是个孩子,他还不懂事……“

    “梅儿你年纪轻轻的咋也跟我一样眼瞎了呢?“

    谭氏原本正准备下床来捡鞋,听到杨华梅这话她猛地怔住,抬头打量着她,愕问。

    杨华梅愣了下,有些不明所以的望着谭氏。

    谭氏满脸痛惜,指着依旧蹲地赌气的小黑接着说:“你到底是眼瞎了还是心瞎了?你看看他,看看,这个头,这年纪,这副德行,是小孩子嘛?像话嘛?“

    杨华梅顿时明白了。

    她满脸羞愧,但还是蹲在小黑身边,一手轻轻搭在小黑背上,跟谭氏这说:“娘,孩子再咋样,在爹妈眼中永远是长大不的孩子,他哪里做得不好,咱是长辈,可以教导,但不要随便打骂,尤其是拿东西去砸他。“

    谭氏气急败坏的朝杨华梅说:“我气不过他这样不懂事才砸的,我没用力气,我要是用了力气甩出去的就不是鞋子了!“

    关于这个,杨华梅信。

    小时候成长记忆里印象最深的就是娘打骂哥嫂了,什么剪子啊,茶碗啊,小马扎啊,都是娘的利器。

    今日拿鞋子砸小黑,确实是手下留情了。

    可是,小黑能一样嘛?他可是唯二的大外孙啊!

    看着杨华梅明显一副不服气的样子,谭氏磨着牙接着又说:“我晓得你心疼,你心疼自个的崽这没毛病,可你也不能把他惯到天上去就不辨黑白,你难道忘了你在大白那里淌过的泪吗?你忘了你之前跟我这下过的保证吗?你不能啥都围着两个崽转,你得多疼疼你自个!“

    杨华梅眉头皱在一起,有些不耐烦:“娘,一码归一码,咱这会子就说你不该打小黑,不扯旁的。“

    谭氏气得心口窝子疼,坐在床边直喘气。

    杨华梅拍了拍小黑的肩膀:“好了,不就是被鞋子碰了下么,你都大小伙子了没啥大不了的,快些出去耍吧,吃饭了我喊你!“

    小黑还是蹲在地上不动。

    杨华梅的脸色变了变。

    床边传来谭氏的冷哼:“咋样?你看他可鸟你?棍棒底下出孝子!“

    杨华梅的脸色更不好看了,还有些尴尬,她用力拍打了一下小黑的背:“我跟你说话呐,你到底出不出去?“

    这回,小黑终于有了反应,“出去就出去,凶什么凶!“

    他起身临走之际,还故意朝杨华梅这翻了个白眼,气得杨华梅捡起地上谭氏的鞋子作势要去砸他,他这才怪笑着一溜烟跑开了。

    因为个头长高了,都快顶到谭氏这屋的门框,他还是躬着背逃出去的,差点绊一跤。

    很快,院子里就传来小黑在那追狗撵猫的动静,还伴随着他一阵阵欢笑。

    杨华梅和谭氏都透过窗户望着院子里。

    杨华梅脸上的怒容散去,再次露出老母亲般和蔼欣慰的笑容。

    “娘你看我家小黑,这孩子从小到大就是那样没心没肺,比起大白,他真的没啥心机……“

    “哼。“

    谭氏鼻孔里哼哼了声,把脸扭到一边去不接这个话茬。

    王婆卖瓜自卖自夸,这不叫没心没肺,这叫傻气。

    你要是憨傻也就罢了,至少你乐呵你的,对别人不会造成伤害。

    可你傻气又自私贪婪,这就不好了!

    但谭氏累了,不想说,说了她眼前这个傻狍子闺女也听不进去,反而消耗母女情分,何必?

    杨华梅又看了几眼小黑欢快的样子,心情渐渐平息了一些,她拍了拍手里鞋子上的灰,来到谭氏跟前。

    “娘,天冷,我帮你把鞋子穿上。“

    谭氏没有拒绝。

    杨华梅蹲下身,轻轻捧起谭氏穿着袜子的那只小脚搁在自己的膝盖上,不忙着套鞋,而是先用自己的双手掌心轻轻揉着谭氏的脚底板,不时还埋下头去呵几口热气。

    直到把脚揉搓得热乎了,这才把鞋子轻柔的套上去。

    谭氏早已转过脸俯视着杨华梅。

    闺女也就比胖丫大三岁多,胖丫二十九,闺女三十二。

    胖丫头发乌黑,脸蛋儿水灵灵的,就跟刚成亲的小媳妇似的年轻有活力。

    闺女三十二,脸色蜡黄,头发枯燥,黑发中间还夹杂着几根显眼的白发。

    胖丫给自己揉肩捶腿的时候,那一双手白白嫩嫩,指头跟青葱似的,指甲粉粉亮亮的,除了指腹那些地方有一层薄薄的茧子,其他地方压根就是十五六岁少女的手。

    而那一层茧子,据她自个说还是因为舞刀弄滚给磨出来的。

    可是闺女的双手呢?

    遮住脸说是大妈的手都没人怀疑,手背的皮皱在一块儿,都能看到里面粗粗的青筋,手腕的地方还冒出了几颗老年斑。

    “娘,穿好了。“

    杨华梅仰起头来朝谭氏这讨好的笑,眼角的细纹挤在一起。

    谭氏鼻子一酸,突然搂住杨华梅的脑袋捂在自己怀里,眼泪吧嗒着掉下来,“我的好闺女啊,你咋忒辛苦哦?护着小的顾着老的,中间还夹着一个病痨男人,哭也是你笑也是你,世上的千万般苦都落在你肩上,才三十出头就老成这样,娘舍不得噢……“

    杨华梅猛地被谭氏抱住,接着便听到头顶一通嚎哭还伴随着夹杂不清的话语,她一时间有些反应不及。

    直到大颗滚烫的眼泪掉落在她的腮边,手背,这才反应过来。

    “娘,你别这样,我不苦,真的,我一点儿都不苦……“

    杨华梅挣扎着抬起头来,眼眶也红了,却笑着伸手去帮谭氏擦泪。

    “你还不苦谁苦啊?老王家老的老小的小病的病全都指望着你,我先前那样说小黑,让你夹在中间也难做,从前你没出阁那会子多高的脾气啊,你看看如今,我都那样说你了,你还笑笑过来帮我穿鞋子,我的儿,你让娘的心难受啊……“

第6618章 很满意

    要不是艰难的日子打磨掉了脾气和棱角,至于这样逆来顺受忍气吞声?

    谭氏吵赢了,也让杨华梅对自己低头了,可这心里却没有半点胜利者该有的喜悦,反而比吵输了还要难受。

    可是人也是奇怪的,站在谭氏的角度,此刻她心疼得不行,感觉自己护在手掌心里的闺女掉进了万丈深渊,拽都拽不出来。

    而站在杨华梅的立场,她却并不是这么想的。

    虽然公爹上了年纪渐渐的干不动庄稼活,但多少还能帮衬几年。

    虽然栓子是个病痨,可是弯弯扁担不倒,在学堂做事活计轻松拿的钱还不少。

    大白就算有些不顾家,可大白好歹有了自己的铺子,能自己养活自己,也有体面。

    而且,她始终相信大白内心深处还是装着这个家的,人又不是畜生对吧?只不过这个家实在太穷了,给不了孩子帮衬,但也不能拖孩子后腿啊?

    至于小黑,没心没肺的像个没长大的孩子,但有时候还是懂的体贴人,例如昨夜小黑还给她倒了一碗茶,说娘烧饭受累了。

    这趟也是他主动提出来想来探望嘎婆和三舅三舅母……

    不管咋说,小黑还是很孝顺的,所以很多时候杨华梅躺在床上跟王栓子谈心,还是觉得对当下的生活状态很满意。

    所以此刻听到谭氏哭着说这番话,杨华梅是又感动又想笑,自己看起来真的有那么差劲吗?今日还帮着大白还了一些钱呢,底气还在。

    “娘,你别这样,我好着呢!“

    杨华梅笑着给谭氏擦去了眼泪,“我两个儿子都快十五岁啦,变老了一点也不稀奇,再说了,咱老王家在村里也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我自个都不觉得自个苦,你也别为我担心了。“

    “您老啊,就好好保重好你的身子,好让我回娘家了就有娘喊,这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助啦!“

    这番话,谭氏爱听。

    她摸着杨华梅的头发唏嘘道:“你放心,娘这把老骨头是阎王不要的,娘争气的过,多过几年。“

    杨华梅用力点头,把头搁在谭氏的腿上,像小时候那样依偎着。

    屋里的气氛,陡然就温馨下来。

    半晌后,杨华梅轻声问谭氏:“娘,先前小黑说晴儿拿铁火钳撵他,你觉得这事儿……咋样?“

    谭氏抚摸着杨华梅头发的手微微顿了下。

    “要我说,胖丫不是那种心胸狭窄的人,八成是小黑误会了。”谭氏道。

    杨华梅轻轻‘嗯’了声,“我当然晓得晴儿的心胸,看她对栓子的照顾就看得出来。”

    “只不过,晴儿看不惯大白和小黑的行事作风这也是真的,她眼界高,要求也严,偏偏她这两个表弟又不争气入不得她的眼,打是不可能打的,但肯定是说了吓唬的话小黑才跑来跟我这告状,呵呵呵……”

    听到杨华梅的干笑,谭氏也跟着笑了声。

    “你也说了小黑没心没肺,指不定去灶房捣乱了,胖丫那性子你也晓得的,指不定嫌她表弟烦,就随口说了两句狠话,那个死丫头片子跟我这都口下不留情的,何况对弟弟们?咱甭往心里去就是了!”

    杨华梅点点头,“娘放心吧,我咋会把这种事儿往心里去呢,那啥,来了这么久也没去后院跟三嫂打声招呼,我得过去一趟了。”

    谭氏松开手,“成,我陪你一块儿过去,估摸着也该开饭了。”

    灶房里,孙氏忙成了陀螺,杨若晴也没好到哪里去。

    “三嫂,晴儿,今个又让你们受累了,咯咯咯……“

    杨华梅笑着进了灶房,进来后看到锅台上,锅台边的小桌子上全都摆满了菜,其中好几道都是小黑喜欢的口味,顿时欣喜从眼中迸射出来,笑声如银铃般清脆。

    孙氏边炒菜边跟杨华梅这说话:“不累,你们也难得过来吃顿饭,那啥,你公爹过来了吗?“

    杨华梅摇摇头,“还没呢。“

    孙氏道:“那得叫你三哥去喊一声,快要开饭了。“

    杨若晴道:“我爹好像也还没回来,还是我去喊吧。“

    说罢放下铁火钳站起身。

    杨华梅道:“晴儿不用专门去喊,我待会打发小黑去叫一声就行了……“

    “那咋成呢?还是让晴儿跑一趟吧,顺便也去找找你三哥。“孙氏笑着道。

    杨若晴也点头,从水缸里舀了一瓢清水来到屋外仔细洗手,先前拿铁火钳的,手里沾着一些烟灰。

    谭氏拄着拐杖站在边上,盯着杨若晴,用着狠劲盯着。

    “奶,你这眼神瞅得我头皮发麻,能行行好转过身去不?“

    谭氏翻了个白眼,故意恶狠狠说:“先前你是不拿铁火钳撵小黑了?“

    谭氏的目的很简单,就两个:

    一,让梅儿明白她这个老娘还是能为她做主的。

    二,大嗓门严肃的态度能用来震慑孙氏和胖丫这母女俩。

    咳,就算震慑不住胖丫,孙氏是肯定能被震慑的,通过震慑了孙氏,再通过孙氏私下里对杨若晴的央求和劝说来让杨若晴给小黑面子,别那么凶。

    别人的面子胖丫不给,孙氏的面子她肯定给,这就叫迂回征服胖丫,也算为小黑出了一口气,给了闺女梅儿一个交待。

    因为谭氏的嗓门故意没有收敛,所以灶房里的杨华梅和孙氏都听到了。

    孙氏的第一反应就是心虚,慌乱,不知该如何是好。

    而杨华梅则三步并两垮到灶房门口,很大度的笑着对谭氏说:

    “娘,你别这么质问晴儿,这里面肯定是误会,晴儿不是那种人……“

    谭氏故意唬着脸,“撵都撵了,小黑还会撒谎不成?”

    杨华梅于是便‘不帮’杨若晴做解释了,干笑着望向杨若晴,也在等她一个合理的解释。

    虽然胖丫人不错,对栓子很照顾,可一码归一码,凶了小黑,杨华梅这做娘的心里多少也会有点膈应,也需要一个道歉。

    杨若晴听到谭氏的那些话,抖着肩膀乐了。

    小黑那个王八羔子,还学会恶人先告状了。

    不过,她是那种害怕被人告状害怕被人家长当面质问的人么?

    她连解释都欠奉哦!

第6619章 不是误会

    “咱问你话呢,你乐个屁?“

    如果原本只是想给杨若晴一点点下马威,那么此刻杨若晴这浑不在意的态度就真的有些激怒谭氏了,就连杨华梅脸上的笑色都在一点点隐没。

    孙氏也跟着出来了,手里还拿着锅铲。

    千万别以为她是跟出来拿锅铲当武器保护杨若晴的,她这是被这突发状况吓到了,顾不上放下锅铲就跟出来了。

    “娘,梅儿,小黑过来那阵子我也在,这是个误会,晴儿没有……“

    “这不是误会。“杨若晴开了口,脸上依旧挂着无所谓的笑。

    “那会子不是那小子跑得快,我真的要拿铁火钳打他了。“她又说。

    谭氏跟杨华梅对视了一眼,两人的脸色都变得有些难看。

    孙氏更是又慌又急,忍不住跺脚:“晴儿,你瞎说啥呢!“

    她转身又想跟谭氏和杨华梅那解释,杨若晴却没给她机会说那些示弱的话。

    “奶,姑,我要是有一种神器能够把他当时在灶房里的动静给保留下来回放给你们看,你们就会明白我为啥要撵他出去了。“

    “哪有去别人家做客吃饭跑到灶房来揭锅盖,翻菜碗橱柜,打听吃这吃那的理儿?若是三岁小毛孩不懂事就罢了,他还有半个多月就整整十五岁了,再过两年都能娶媳妇儿,到时候去了老丈人家也这样?“

    杨华梅的脸上颜色转变不定,黑了又白,白了又红,就跟打翻了染坊似的精彩纷呈,不过,气势却明显萎下去了。

    而谭氏,也没先前那么咄咄逼人,一只眼睛滴溜溜的转动着,心里已经在啐骂小黑了,但是嘴上她却不能在这种时候认错。

    “小黑当真像胖丫说的那样?老三媳妇你来说,不准偏袒胖丫,是咋样就咋样。“

    谭氏退了一步,转而朝孙氏发难。

    她嘴里说着警告的话,也不过是虚张声势。老三两口子是天底下难得的老实人,基本是不撒谎的。

    但谭氏不清楚的是,杨华忠和孙氏确实不会也不屑撒谎,但那些善意的谎言,他们两口子还是会撒的。

    就好比老杨头在外面纳了那个叫云伢的女人的事,杨华忠和孙氏就瞒得死死的。

    此刻,面对谭氏的审问,孙氏想都不需要想直接点头:“晴儿没撒谎,我可以作证。“

    杨华梅的表情更难看了。

    她不是完全信孙氏,但她信自家的儿子,那种事情……他绝对做的出来。

    去他大姑家,他也是这样的,自己说了他好几回,都不当一回事。

    大姑碍于他是娘家亲侄子,不好意思撵,但来了这里碰到了晴儿,碰了一鼻子灰了,哎!

    “三嫂,实在对不住,是我没教好,让他这样没规矩,回头家去我会骂他的!“

    杨华梅很是羞愧的,脸都涨红了。

    孙氏看到杨华梅这样,更慌了。

    下意识就想伸手来握杨华梅的手,好让对方感受到自己的真诚和欢迎,以及包容等情绪,可手刚伸出去才发现拿着锅铲。

    于是,孙氏手足无措的站在那儿跟杨华梅这急吼吼解释:“梅儿你千万别这么说,在我眼中小黑还是个孩子,他好奇这些也可以理解,咱这儿是舅家,又不是别人家,没事儿的,你千万别骂他,啊!“

    孙氏都不知道该怎么全说了。

    因为先前晴儿才说了小黑快十五能成亲了,自己这会子又强调他还是个孩子,这不是拆闺女的台嘛?

    可自己若不这样说,梅儿就更下不来台了,今个这场饭局也就更尴尬了。

    所以孙氏不得不硬着头皮说一堆自相矛盾又逻辑混乱的说辞来试图宽慰杨华梅,到最后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想要表达什么了。

    杨华梅除了歉意的点着头,也不知道该咋回应。

    谭氏觉得自己该说点什么来打个圆场,把这件事给尽快揭过去。于是她干咳了一声,嘀咕道:“就算真是那样,晴儿你随便说他几句也就罢了,犯不着真把铁火钳拿起来吓唬他,他这个年纪的半大小子,说懂事也懂事,说不懂事也不懂事,分不清真假,再说了,上门就是客,吃完了饭不就回去了嘛,你客气点多点耐心就不行嘛?“

    杨若晴笑嘻嘻的等着谭氏把辩词说完,在辩驳的时候,让你的对手尽情倾诉一吐为快,这也是一种度量。

    没法子,杨若晴就是这样一个有度量的人。

    让对手噼里啪啦一阵说之后,你基本也就摸清了对方的路数和目的,如此一来才好根据每一条去反驳,这叫'以德服人'。

    “奶,关于小黑是不是孩子该不该懂事这块,我就不再跟你们重复了,请爬楼翻阅我之前看过的话。“

    “至于你谴责我对小黑不够耐心不够包容,你强调他偶尔过来做客的不容易,那么,我问你,到底是带着一张嘴过来吃吃喝喝的客人不容易呢?还是我们这热情招待的主人家更受累?“

    “来来来,你跟我进来看。“

    杨若晴直接把谭氏连同她的拐杖一起'公主抱'进了灶房。

    小老太太份量可真轻啊,撑死了七十斤,杨若晴抱得不费吹灰之力。

    “奶,你看看,自打姑姑过来说上昼做客的话后,我娘立马就行动起来,把后院最大的一只公鸡给宰了,拿出藏了很久都舍不得吃的牛肝菌出来炖汤招呼小黑。“

    “寒冬腊月,我和我娘在水井边光是给鸡拔毛就花了好一阵,接着我们又是磨米粉来弄粉蒸肉,又是炸小黄鱼,从那会子一直忙到现在就没停歇过!“

    “要不是拿出十二分的真心来招呼你们,我们至于这样?而小黑呢?进来就是一通询问一番翻找,自个去揭大锅盖子要看蒸肉,又去开橱柜的门要看其他食材,我们忙得不可开交还要去应付他,到底是谁不够宽厚不够体谅?“

    谭氏四下看了一遍,暗暗咋舌。

    这也太丰盛了吧,就跟整年夜饭似的,隆重程度真没法挑剔。

    而杨华梅自己本身就是灶房里的女人,只是看了一眼就知道孙氏和杨若晴为了准备这顿饭有多么的用心了。

    而灶房里正在忙活的时候,是真的没精力去应付其他跟烧菜无关的东西的,尤其是像小黑那样不仅要问,还要上手,稍微烫到了都是个麻烦,这事儿,真的冤枉晴儿了,换做是自个,估计也得拿铁火钳撵人!

第6620章 桃胶

    “晴儿,你不用说了,我明白,我都明白,我没有误会你们,我晓得是小黑不懂事,回头我还得好好说说他。“

    杨华梅急了,赶紧跟杨若晴这说,脸再次红了。

    但这回不是恼怒,而是惭愧的。

    杨若晴也不是那种抓住个理字就死硬到底不给对方台阶下,她也和颜悦色的跟杨华梅道:“姑姑,多谢你的体谅,你们过来做客,我和我爹娘是打心底欢迎的,我们的诚意我相信你能看出来。“

    杨华梅连连点头,“那肯定的啊。“

    谭氏这时也笑了,“嗯,你们置办这么多菜,确实辛苦了,老三媳妇儿你就是个实心眼的人,我明明叫你搞两个下饭菜就行了嘛!“

    孙氏松了一口气,习惯性的谦虚道:“这也不多啊,有那么多人嘛,太少了不够吃……“

    杨华梅也对孙氏投来感激的笑容,孙氏回以宽厚友善的微笑。

    “三嫂,我来帮你摆碗筷。“杨华梅撸起袖子又说。

    孙氏又习惯性的想要婉拒客人杨华梅,被杨若晴拦住,“娘你就让姑姑搭把手吧,她也不是外人,刚好我要出去请小黑他爷,顺便把我爹也找回来。“

    既是这样,孙氏就随杨华梅了。

    杨华梅也机灵,赶紧就去洗了把手,接着开始准备碗筷。

    只要三嫂让她搭把手干点活,这尴尬就能化解一些,不然待会饭桌上都不好意思。

    谭氏也没离开,继续留在灶房里缓和气氛。

    “呀,老三媳妇你咋还炖了甜汤呢?那汤里面都是啥?嗅着就不孬,还怪香的哩!“谭氏指着小炉子上瓦罐里炖得叽里咕噜冒泡的焦糖色汤问。

    杨华梅也赶紧往那边望了一眼,“确实好香。“

    孙氏微笑着说:“是红枣炖桃胶,桃胶是上回小花从京城捎回来的,老三这大半年来肠胃不太好,时常便秘,小花说桃胶能调理肠胃。“

    “晴儿也说桃胶咱女人吃了能回春养颜,呵呵,今个我就炖了一些当是添道菜得了。“

    听到桃胶能美容养颜,谭氏立马来了更大的兴趣,对杨华梅说:“这可是好东西,梅儿你待会一定要多两碗。“

    杨华梅哭笑不得,难道喝了两碗就能立马变年轻变漂亮吗?

    再说了,这种瓦罐本身就是用来熬药的,撑死了也就装两碗的样子,自己一下子就要喝两碗,那不就是吃独食了么?

    “待会端上桌了大家伙儿都尝尝。“杨华梅微笑着说。

    谭氏弯着腰站在小炉子边接着打量炉子里的桃胶。

    自打听说这东西女人吃了好,谭氏就上了心,趁着杨华梅送碗筷去了前院堂屋,谭氏又跟孙氏这打听:“这玩意儿叫桃胶,是不是用桃子做的啊?“

    看起来跟银耳有点像,难不成是把桃子肉晒干了再拌些山粉啥的煮?要真是那样,那家里也能做啊!

    孙氏微笑着摇头,“我一开始也以为是用桃子做的,后来晴儿跟我说,要是那么容易咋还专门从京城捎回来?庆安郡都没得买,咱这边只有长淮州能买到,而且这东西还老贵。“

    “想想也是,“谭氏歪着脑袋琢磨着,又问:“说了那么多,那这东西到底是用啥做的啊?“

    孙氏道:“晴儿说,是树皮里沁出来的树脂的精华做的。“

    “啊?搞了半天不是桃子肉做的啊?那又是啥树?咱这边最不缺的就是树了。“谭氏说。

    孙氏微笑着摇头,“我也不清楚,这事儿回头娘你还是问晴儿吧。“

    很快,杨若晴就回来了。

    “晴儿,你爹和小黑爷他们过来了吗?“灶房里,孙氏边装菜边问杨若晴。

    杨若晴笑着点头,“我走在半路就遇到了我爹他们,他原来早就去请了小黑爷,两人一块儿过来的,这会子就在堂屋坐。对了,爹还把我嘎公也请过来喝盅酒。“

    孙氏一听,装菜的手都更有力气了,“好,那你再给添副碗筷和酒盅过去,我这边要摆菜了。“

    “好嘞!“杨若晴立马忙活起来。

    很快,饭菜悉数摆到了前院堂屋的饭桌上。

    杨华忠家的八仙桌比一般人家的八仙桌要稍微大一些,当初打桌子的时候就是考虑到往后家里人丁会越来越多,桌子太小了坐的不舒服。

    所以这会子,老孙头做主位,王洪全坐次位,杨华忠做酒倌和接菜口的位置。小黑一个人独霸一方。

    如此一来,四方都已经有人了。

    看到杨华梅扶着谭氏过来,老孙头和王洪全几乎同时站起身,嘴里异口同声的招呼着:“亲家母,来我这里坐。“

    他们两个跟谭氏都是亲家的关系,一个是把闺女嫁给了谭氏的儿子,一个则是儿子娶了谭氏的闺女。

    但因为杨华忠和杨华梅年纪相差悬殊,所以同样辈分的老孙头和王洪全年纪之间也差了十几岁。

    此刻两人同时起身对谭氏这个年纪最大的相让座位,就连杨华忠都不好说什么,只能拿着酒壶站在那里看着,等待谭氏做决定。

    谭氏用一只眼睛淡淡扫过他们几个,摆摆手说:“家常便饭罢了,不讲究那些,你们喝酒的坐一块儿,我跟我梅儿坐一起吃饭。“

    既如此,杨华忠便可以开口了,他赶紧将老孙头和王洪全重新招呼着坐下,给他们倒酒。

    这边,杨华梅拍了拍小黑的肩膀:“往里面去一点儿,这条凳子是坐三个人的,你别一个人霸占了。“

    小黑不情愿的哼哼唧唧着往边上挪了挪,好歹腾出一个人的位置来。

    杨华梅挨着小黑坐下,扶着谭氏跟王洪全坐一排,如此一来母女两个其实也是呈直角坐在一起。

    杨若晴和孙氏端着剩余的饭菜过来了,杨若晴看了眼位置,让孙氏去跟杨华忠坐一块儿,自己则挨着老孙头坐下。

    如此一来,自己跟小黑之间也就呈直角了。

    小黑手里已经抓了一条油炸小黄鱼嚼得嘎嘣脆,嘴角边上都是黄灿灿的米粉粒,手指头上沾满了油。

    嚼得摇头晃脑原本很享受,可当杨若晴在他边上坐下来后,他顿时就有些不自在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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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绣农女种田忙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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