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31章 敢怒不敢言
“那啥，我们也是心疼绵绵，怕她们年轻人不喜欢那些场合，也不想弄脏了她的衣裳……”
姜父挣扎着解释，却被杨若晴不耐烦的打断了。
“无规矩不成方圆，她既然是你们姜家的准儿媳妇，再苦再累的活计也理所应当去做，推迟不得。”
“但你们姜家剥夺了她的机会，这就是你们的不对。”
“嗯，是我们不对，我们考虑事情不周全，好心办了坏事……”姜父还在挣扎着辩解，一直坚持是因为心疼绵绵才没有过来喊她去帮忙，决口不承认自己的错误。
杨若晴已经没有耐心跟他掰扯这些了，“你们回去吧。”
姜父却不回，央求道：“晴儿，你们好歹去我家吃夜饭吧，饭菜都烧好了，亲戚朋友们也都在等着呢，你们这边不去，我们跟亲戚朋友那里也不好交代啊……”
“该咋交代那是你们的事儿，与我们无关！”杨若晴道。
“走吧走吧，看在五房跟你们姜家还存在姻亲关系，我再给你们留一丝脸面，再跟这儿纠缠我就要不客气了！”
杨若晴直接用力将姜父推开。
姜父虽然是个中年汉子，可这力气和手劲儿怎么可能是杨若晴这个练家子的对手呢。
他涨了个大红脸，敢怒不敢言。
只得重重跺了下脚，转身讪讪往回走。
姜先俊却没挪脚，站在门口巴巴望着院子里面，那原本很清俊的脸此刻扭曲得像一只苦瓜。
“你爹都走了，你咋不走？”杨若晴关门之际又问他。
姜先俊支支吾吾：“晴儿姐，我，我，我想跟绵绵说两句话……”
杨若晴挑眉：“你想跟她说啥？”
“我，我替我娘给她赔个不是。”姜先俊跟挤牙膏似的又挤出一句。
“你替？”
杨若晴再次把姜先俊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毫不掩饰脸上的鄙夷：“姜先俊，不是我瞧不起你，你替不了你娘。”
“看在你这个人品性还不坏的份上，我送你一句话，你想要保住跟绵绵的这段姻缘，想要绵绵嫁过去不吃苦，从这一刻起你得拿出一个男子汉的魄力来，而不是跟在你娘腚儿后面唯命是从！”
姜先俊耷拉着脑袋站在那里，重复着姜父一样的动作，双手都快搓出火星子了。
“我的话你回去好好琢磨琢磨吧！”
杨若晴不耐烦的摆摆手，返身砰一声关上院门。
姜先俊在院门口孤孤单单站了一会儿，确定院门不可能再为他开了，这才失魂落魄的转身往回走。
而杨华忠家院子里，杨若晴返回的时候被谭氏叫住。
“姜家二媳妇本身就不是个好东西，当初她婆婆就是被她活生生气死的，绵绵这亲事结的不好！”
杨若晴两手一摊：“我也不看好，可耐不住我五叔和绵绵看好啊。”
谭氏皱眉：“从前姜家老太太生前时常去东屋跟我说话，回回说起二媳妇就恨得咬牙，将来绵绵这个傻丫头嫁过去八成给欺负死。”
杨若晴不吭声。
还是那句话，绵绵和姜先俊青梅竹马，荷尔蒙驱使下的年轻人的爱慕让他们互相吸引，至于其他的外界因素都不在他们考虑范畴内。
“咱得做点啥，可不能眼睁睁瞅着咱老杨家的闺女被人家欺负啊！”谭氏又说。
杨若晴乐了，“奶，那你想咋整？退亲吗？”
谭氏哼了声，“退婚咋啦？是哪个规定定了亲就一定得嫁过去的？你姑姑当初就是你爷守了那个死理儿非得坚持把她嫁到老王家，要是听了我的把婚事退了就没有后来那些破事了……”
杨若晴抠了抠耳朵，“奶你慢慢说，我得回后院去跟她们说下情况了。”
凭着丰富经验，每当谭氏开始了吐槽老王家的时候，没有一万字是结束不了的。
走了两步她突然顿住，跟谭氏那道：“对了奶，待会倘若姜家再来人，你就喊我……”
“喊你作甚？有我在，我又不是摆设！”
“啊？这样啊？那好那好，镇守前方的重任就交给奶了，待会五花肉焖豆丝好了我给您老端过来！”
“添只荷包蛋，我胃口大。”
“没问题，只要您老能挡住姜家人，给您老添头牛都不成问题！”
杨若晴来到后院，发现杨华忠竟然也在灶房。
“晴儿，咋样啊？”孙氏立马问，显然他们虽然人在灶房但心一直拴在前院呢。
“还能咋样？被我打发回去了。”
杨若晴轻描淡写的把姜父说的话给转达了，没有半点添油加醋。
听完姜父的话，鲍素云的脸色再次沉寂下去。
杨华忠也是皱紧了眉头。
孙氏忿忿说：“这个姜父是在故意装傻充愣呢，让他们承认一句自个做错了就那么难？非得找一堆的借口，搞得好像多疼咱绵绵似的，可咱庄户人家有些规矩就是那样，就好比咱家里办酒席，明明喊你四婶五婶她们过来帮忙是要她们受累的，可咱都得去喊去请啊，这说明咱是自家人……他们姜家咋就不懂！”
孙氏极少把话说这么直接，但这回是真的气到的。
绵绵虽是侄女，却是孙氏看着长大的，情分不一样。
绵绵也垂下头，把蒜末掐成了蒜末子。
杨华忠半响后突然出声问绵绵：“绵绵，你真的非姜先俊不嫁吗？”
绵绵猛地抬起头，错愕的望着杨华忠：“三伯，你、你啥意思啊？”
鲍素云和孙氏她们也都满脸震惊，孙氏问：“你该不会是想要退亲吧？这可是大事儿，不能火气上头啊……”
杨华忠看着孙氏：“显然在姜家，姜母一手遮天，姜父和姜先俊是半寸长的主都做不了，不仅做不了，还偏袒姜母。”
“照理说咱两家还只是在议亲阶段，姑娘都还没嫁过去他们就是这个鸟态度，等到姑娘嫁过去生米煮成熟饭，那还不得翻天？”
杨华忠一番话说到孙氏和鲍素云的心窝深处去了，两人最担心的也就是这个。
“当初议亲的时候我也不看好这一点，可是耐不住老五的意思，他说他跟姜父小时候一块儿玩到大，打小的交情跑不掉，说有姜父在，咱绵绵不会受委屈。”
第6532章 姜母撒泼
鲍素云说到这儿又往绵绵那边瞥了一眼，接着说：“再加上绵绵跟姜先俊青梅竹马，俩孩子也要好，我也不忍拆散，哪个晓得那个姜母会是这样要强，还没进门呢就开始压咱绵绵的威风，真的嫁过去了还不得被她揉成圆的扁的？”
“五婶，你们的顾虑可以理解，不过，也别那么悲观，任何事情都有转机的。”
杨若晴看了眼绵绵，揽过话茬。
“姜母固然强势，可说到底绵绵嫁的人是姜先俊，问题的关键在姜先俊身上，要是姜先俊能顶起来，脱离他母亲的掌控，咱绵绵就不会受委屈。”
“我看难。”孙氏道。
“先俊那孩子是咱村出了名的孝顺孩子，好脾气，有姑娘的人家都夸姜先俊脾气好……”
后面那句话孙氏没说出来，那就是有姑娘的人家大多夸姜先俊脾气好，但夸完之后绝对不会把自家闺女嫁给如此好脾气的姜先俊。
“绵绵，这事儿得看你自个。”杨若晴没有跟孙氏那接话，兀自跟绵绵道。
“你现在已经不是小孩子了，若是婚事顺利的话，明年这个时候就要嫁去姜家。”
“你得跟姜母在同一个屋檐底下过日子，锅碗瓢盆的碰撞，你有没有心里准备？婚后的生活你是怎样想的，是跟姜母他们一块儿住，还是另起炉灶，又或者退婚……从现在起，你认真的思考思考，我们不逼你，等你想清楚了，再跟我们说。”
“还能分家过？”鲍素云仿佛听到了希望。
“还没嫁过去就提分家，对绵绵名声不好，”孙氏道，“不过，为了婚后日子过的舒心，也顾不得那么多。怕只怕姜家人不会答应，到时候寻死觅活。”
“姜母性子不改，就只能提前分家，不然这亲事没法结！”杨华忠重重拍了下手掌，闷声道。
“绵绵，要不……你回头跟姜先俊那探个口风，看他咋想？”鲍素云试探着问。
绵绵认真想了想，咬着唇轻轻点头。
锅里的五花肉焖豆丝早就烧好了，大家伙儿装了好几碗端去前院堂屋，谭氏依旧拄着拐杖站在屋檐底下。
“呀，我奶还真是尽忠职守啊，姜家人今夜怕是不会再来了，奶，回堂屋吃豆丝咯。”
杨若晴走过去亲自扶了谭氏进堂屋。
吃夜饭的时候，大家都默契的没再谈论姜家的事儿，就连谭氏都没吱声。
但是，从鲍素云和孙氏她们的一些细微的举动中，杨若晴又能感觉出她们内心深处还是不死心，还是对姜家存着一丝希翼。
希翼姜母能够拉下脸来亲自登门为这事儿解释两句。
真的只需要解释两句，示个好，这事儿就揭过去了。
可是，一顿夜饭磨磨蹭蹭的吃完，距离姜家父子被打发回去都一两个时辰了，姜家不再有半个人露面。
真是叫人彻底失望啊。
……
姜家。
姜父和姜先俊回来后，第一时间就跟姜母那说了这个情况。
“我之前就说得请绵绵过来帮忙，你非不听我的，横竖要压压绵绵的威风，这下好了吧？绵绵的威风是压下去了，可咱惹怒了整个老杨家，今夜那个晴儿是指着我的鼻子把我狠狠说了一通，好没脸面啊！”
“我呸！”姜母照着姜父脸上狠狠啐了一口。
“得罪了老杨家又咋样？那绵绵都跟咱定亲了，跟咱先俊又要好，甭管是从两个孩子的感情，还是从女方的名声和面子，他们都不可能跟咱退亲的，你放心好了，这桩婚事老娘我拿捏得死死的，保证黄不掉！”
“娘，我就不明白了，你为啥老想着要压绵绵的威风啊？绵绵那么好的性子，别说威风了，丁点儿脾气都找不着啊……”
姜先俊也硬着头皮鼓足勇气帮绵绵说话，可话还没说完左边脸颊就挨了姜母一巴掌。
“你个兔崽子，媳妇还没进门就帮着说话了，老娘生你养你都是喂了狗嘛！”
“娘，我是帮理不帮亲。”
“帮你个大头鬼，你再敢帮绵绵说一句话就给老娘滚去杨家五房入赘去，当我没生你！”
“娘，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是哪个意思？”
“我是说，绵绵早晚是咱一家人，咱和和睦睦的不好吗？为啥非得去压对方的气焰呢？犯不着啊……”
“我呸，你当老娘我是闲得蛋疼吗？我做那些不都是为了你这个兔崽子！我容易嘛我！”
姜母用力摁了一把鼻涕甩出去，两脚一蹬像只大青蛙一样坐在地上，拍打着地面哭诉：“老杨家是啥样的人家咱家又是啥样的人家，你们没点逼数吗？”
“这门亲事本身就是咱高攀了，我要是不故意把绵绵的气焰压下去，婚后你在你丈人家那边还能抬起头？”
“我这么做是为了啥？还不都是为了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姜先俊听得哭笑不得，这叫啥理由啊？简直荒唐。
姜父也是皮笑肉不笑，“先俊娘，你多想了，冲着我和老五打小的交情，他们才不会瞧不起咱先俊呢。”
姜母猛地抬头：“我呸，啥打小的交情？人家如今是郡里大酒楼的掌柜，你真当人家骨子里瞧得起你？”
姜父也有些恼火，梗起脖子说：“要是当真瞧不起，当初就不会答应这桩婚事。”
“哼，那是因为人家不想让闺女远嫁，刚好咱就在路近，咱先俊又眉眼周正……”
“说来说去不还是中意咱先俊么？既然中意，也招为女婿，那肯定就会好好对待啊！”
姜母被姜父气得翻白眼，双手高举过头顶一个劲儿的抖动，口中更是语无伦次的哭骂：“鲍素云给你灌了啥**汤？口口声声向着别人说话，这世上你们都是好人，十世的大善人，就我是个恶人，让我死了吧，好成全你们……”
姜父听得眼珠子差点瞪地上，脸都气绿了。
他原本还想劝姜母去一趟老杨家五房当面跟鲍素云他们那解释清楚，这会子姜母这副疯癫模样，他哪里还敢提半个字？
只能长叹几声，暗呼家门不幸，自己好心好意疼婆娘，处处维护和忍让，结果把这婆娘惯成这臭毛病，真是搬了砖头砸了自己的脚啊！
第6533章 离开
醉人香客栈。
后院点起了白色灯笼，天色已晚，清清冷冷。
白衣女子拿着手绢擦拭着额头的汗珠，她的脸很白，几乎没有血色，眼中更是有着一丝绝望和恐惧。
“林掌柜，今晚你莫要回房了，就在这附近的屋子里住。”欧阳恒迈步门来，他已经将王氏的尸身放进空棺里。
王氏这么一死，带来的麻烦可不小，这里面的凶险太大，稍有不慎，就会陷入泥沼。
“那你呢？”林氏抬头。
“我不走，就在这里对付一下。”
欧阳恒看到了林氏的慌乱和绝望，恐惧。
一个弱女子，哪里见过这等事，更何况，别说一位弱女子了，就是大男人，也受不了这等遭遇。
林氏抿唇道：“九哥，我去给你收拾被褥。”
“好，就在旁边的厢房里铺好，我养养精神。”欧阳恒点头。
这个时候，给林氏找点事情做，来分散她的注意力，也有助于稳定她的情绪。
如今他需要林氏作为一个后方来帮他做一些事，尤其是有醉人香客栈这么个驻点，就更方便他办事了。
如今小林也失踪了，林氏可以依靠的人没有别人了。
正是拉近关系的最好时机。
林氏手脚十分麻利，毕竟她家是开客栈出身的，干活是一把子好手。
从附近挪了被褥，在厢房里面的板床上铺好。
厢房有好几间，林氏也准备在附近睡，不敢离开了。
“等天明再说。”
欧阳恒跟林氏交代了一番，就躺在床上，合上眼睛休息。
他只除了上身的衣服，睡觉更是处于半睡半醒之间。
这是顶级杀手的能力，要出任务自然要在重重恶劣的环境下保持体力，还要有对危险的洞察力，这都是必备的。
这一晚，并没有幺蛾子出现。
那位遁走的傀儡师也没有再回来，失踪的小林没有出现。
一直等外面有雀儿的鸣叫声响起，欧阳恒睁开眼。
林氏早已经在忙碌了，她的双眼里布满了血丝，晚上休息的很不好。
“林掌柜。”
欧阳恒披上外衣，踏出厢房，朝着院子里洗涮衣物的林氏喊了一声。
林氏脸上现出了喜色。
“九哥，我在把几件脏衣服洗了。”
“这院子白天不能待了，你现在就把店门关闭。”欧阳恒道。
“好，我这就去办。”
林氏起身冲了下手，就快步朝着前门走去。
过了一阵，林氏牵着一条大黄狗走了进来。
“这狗昨晚一直在门口？”欧阳恒想起来昨日刚来时候，门口就有这条狗，但到了夜间去追傀儡师的时候，似乎没见到这条狗。
“对啊，阿黄，它晚上都在门口守门呢。”林氏点头道。
“晚上遇到陌生人，它会叫吗？”欧阳恒又问。
“会的，阿黄是草原犬，认得人的。”
林氏道。
“这就奇怪了，昨晚我没听见它叫……你在哪里看到阿黄的？”欧阳恒捏着下巴。
“就在昨晚待的地方，阿黄它一般不会乱跑的，不过，晚上我没栓它，或许它会去附近转一圈。”
欧阳恒脚步前迈。
阿黄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被欧阳恒用手指捏住了嘴。
“阿黄，别动。”看阿黄在挣扎，林氏呵斥了一声，阿黄立刻就安静了，蹲在地上不动，任由欧阳恒施为。
欧阳恒检查了大黄狗阿黄的瞳孔和腿部，脸色变得凝重。
“昨晚，阿黄被人迷晕过，看来，一切都是早有预谋。”
迷昏过的狗，在一段时间，身上还会有一些药物残留的痕迹。
欧阳恒找到了痕迹，确认了狗被迷晕的事实，这就说明，昨晚发生的事情并不是偶然。
有了事实依据，那么接下来就好办了。
“林掌柜收拾一下衣物，我们要离开客栈，这里不能待了。”
如果再待在客栈里，林氏必然会有危险，想要杀林氏的人，肯定还会来的。
半个时辰以后，林氏就带着欧阳恒来到后院的一处角落。
“出客栈只有这条道没人知道了。”林氏有点不好意思。
欧阳恒让她找一条隐蔽的通道离开客栈，思来想去，她也只能想到这个。
欧阳恒望着眼前这个隐藏在石头缝隙里的洞，心头苦笑。
他进入铁牙城就是通过一处狗洞钻进来的，当时他就心想，到了城内再也不走狗洞了。
但现在面前这种局面，他无可奈何下，又只能走一处狗洞，这实属无可奈何。
因为他可以推测出来，醉人香客栈的前门后门多半有人监视。
想要神不知鬼不觉的离开，目前来看，只有这个办法了。
“走吧。”
顾不上那么多了，欧阳恒趴在地上，顺着狗洞钻了出去。
对面就是一处隐蔽的巷子。
林氏换掉了白衣，而是穿上了一套灰色衣服，打扮成男子的模样，脸上更是刻意抹黑了。
她咬咬牙，跟着钻出狗洞。
本来，这狗洞，林氏面前能钻，她身体瘦小，欧阳恒身体是不行的。
但欧阳恒练过缩骨功，勉强钻出来了。
“九哥，我们去哪儿？”林氏很茫然。
“你跟着我。”
欧阳恒淡淡道。
他没说去哪里，因为他现在也还没有决定好。
不管去哪，第一步要干的就是给碧蛇递信。
欧阳恒望了四周，确认没有人跟踪，就带着林氏在巷子里穿梭。
他对铁牙城很熟悉，毕竟他记住了完整的城内布局图。
来到一处巷子墙壁边，抽掉其中一块砖头，塞进信笺，再把砖头重新塞进墙壁里，严丝合缝。
他做这件事没有避着林氏，没有那个必要。
“林掌柜，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欧阳恒说了一句，就带着林氏继续往前走。
但越走，林氏就越感觉不对劲……
直到眼前出现了一片楼阁建筑时候，林氏才发现，欧阳恒带她来的居然是青楼。
这一整条街都是青楼！
不过，欧阳恒走的不是正门，而是极为隐蔽的侧门套间。
青楼里面往往都有复杂的回廊套间，这也是有缘由的。
那些富贵人家的老爷们出来逛青楼，一旦外面有什么风吹草动，他们就能趁机躲藏起来，或者抄小路离开。
第6534章 黄金屋
“殿下，这扇暗门就通往庆格尔泰的密室。”乌力罕将军站在一面墙壁旁边，手掌向前道。
“这里有暗门？”
德德玛来这里也有一小会儿了，可是她瞅着光洁的墙壁，没看出来究竟暗门在哪里，尽管她知道这里肯定是有暗门的。
“就在这里，殿下，我来给您打开。”
乌力罕将军踏步上前，他早已经将侍卫都赶到门外去了，自己亲自来开门，目的就是为了邀功的。
只要能有在德德玛公主面前表现的机会，他就不会错过。
毕竟，跟德德玛公主结亲是他最大的愿望，一直以来，他都朝着这方面努力着。
“好，你来吧。”德德玛公主点头。
乌力罕将军是她的得力手下，曾经很多件事情上都没有让她失望，而现在她认为，乌力罕能办好这件事。
乌力罕抖擞精神，伸出手掌在墙壁上一阵拍打。
看他拍打的顺序，就是按照一定规律的。
等到乌力罕拿开手掌，停止下来。
墙壁里面响起一阵机簧运转的咔咔声。
声音很小，要不是房间里极为安静，恐怕都未必能听见。
“现在机关已经打开，可以开门了。”
乌力罕再次拍打了一下，原本光滑的墙壁，缓缓的裂开了一条通道。
“真有暗门，这技术，庆格尔泰怎么得到的？”德德玛吃惊了，她侧过头问乌力罕。
乌力罕第一次知道这处暗门的时候，他也极为的吃惊，一般有暗门，还能如此的严丝合缝，几乎不可能做到
他找了建筑方面的师傅询问，怎么做的呢？
后来才知道了这处暗门的来历。
原来，这里的地下设施根本就不是庆格尔泰建造的。
真正的建造者是前一个大一统的王朝，南朝的皇室。
南朝某一段时期，国力达到极盛，给后人留下了很多匪夷所思的建筑和艺术品。
甚至，很多技术后来逐渐失传，后来人反而做不到了。
“这不是庆格尔泰做的，是以前南朝留下来的，大概是三百年前的建筑。”乌力罕道。
“南朝，果然是中原第一王朝，自古至今最强的王朝……”德德玛感叹。
这不是她的观点，而是众多史学家的观点。
南朝前也有大一统王朝的时期，但比较起来，那些王朝都没有南朝强盛。
“我们有办法仿制吗？”德德玛又问。
“恐怕是不成。”
乌力罕很希望能仿制，这样就能讨德德玛欢心了。
但做不到就是做不到，他不能撒谎。
德德玛最讨厌别人说谎话来骗她了。
“想想办法，派人回去找最好的工匠来。”德德玛不是个轻易放弃的人。
“殿下你得等一阵才行，最近铁牙城封门，除非大蒙部大军赶来，不然，我们不能开门啊。”乌力罕道。
“那就这样吧，先陪我进去看看。”
既然短时间叫不来好工匠，德德玛也就不再纠缠这件事。
她迈步准备向里面走去。
乌力罕将军很自觉的走在了前头，这是以防万一。
迈步进入密室里面，走了几步，就来到一处房间。
刚踏足进去，德德玛心头一惊。
这里居然几乎所有的陈设都是黄金。
黄金墙砖，黄金桌椅，黄金挂画，黄金花瓶，黄金床，黄金地板……
“这就是庆格尔泰的黄金屋啊。”德德玛道。
庆格尔泰的爱好，一般人当然不可能知道。
但德德玛又不是一般人，她是大蒙部的公主，属于权力的高层，庆格尔泰的爱好，在高层人那里，并不是什么秘密。
“你怎么没跟我汇报？”德德玛道。
“殿下，我没进来过，这里发现密室后，就封存了。”乌力罕解释道。
事实上，乌力罕的确不知道密室里面还有一间黄金屋。
这里是庆格尔泰最重要的地方……
德德玛见过很多骄奢淫逸，有着各种奇怪爱好的贵族，但像庆格尔泰这样，如此痴迷黄金本身的，就没有别人了。
“你亲自来盘查，看看那件宝物，在不在此地。”德德玛吩咐道。
“殿下，这件事我会亲自办，不会让别人知晓。”乌力罕点头。
“事关重大，仅你我二人知道，不能告诉他人。”德德玛面色极为严肃道。
“明白……殿下，庆格尔泰或许不止这一处宝库。”
“庆格尔泰狡兔三窟，他自然不止这一处宝库……要是此处找不到宝物，这几日，多加盘查，一定要挖出线索来。”
德德玛说罢，迈步上前，靠在黄金椅子的椅背上。
只坐了一小会儿，她就站起身来。
尽管黄金椅子做工极好，看起来金碧辉煌的，但德德玛还是难以理解庆格尔泰的痴迷。
从舒适度来说，这种黄金椅子还真的不行。
坐久了，硌得难受。
原本德德玛想着搬一些离开，但现在她又改变了主意，不准备动这些黄金物什了。
等德德玛离开以后，乌力罕让侍卫把门，自己进入黄金屋里面，细细的搜查。
但一番努力过后，乌力罕确认，黄金屋里面没有德德玛需要的那件宝物。
那就应该不在此处了。
他已经下了狠心，接下来几日，他要带齐兵马，在城内狠狠查搜一番。
另外，他还要再继续拷问庆格尔泰亲卫，以及那些顽固的长老老头。
想必秘密就藏在某个人的心里。
乌力罕不相信只有庆格尔泰一个人知道！
当天晚上，乌力罕来到了地牢里，见到了卓尔长老。
卓尔上身衣服已经被扒光，白皙的上身皮肤上，已经有一条条的鞭痕。
但鞭痕不是很重，刑讯还处于一个初期阶段。
“卓尔，你这又是何必呢？啧啧，看看现在这模样，还有体面吗？”乌力罕砸巴着嘴，站在牢门口。
卓尔有气无力的抬头，一张胖脸上居然挤出了一丝笑容。
“乌力罕，能耐了啊，你以为德德玛当真瞧得上你？”
“你不过是德德玛养的一条狗，狗就是狗，别想着能跟主子平起平坐。”卓尔冷笑。
卓尔作为草原老贵族的一员，他见惯了风雨，当然知道乌力罕的底细。
“给我打，打足三十鞭。”乌力罕铁青着脸，掉头离去。
第6535章 不欢而散
长坪村。
村后的小山坡上，绵绵挎着一只篮子蹲在地上挖野菜，姜先俊拿着一把镰刀站在她身旁。
“绵绵，给。”
他从身上掏出两只捂得热乎乎的水煮蛋送到绵绵跟前。
绵绵抬起头看着他手里的蛋，脸微微红了下，“这是你娘给你的早饭，你吃吧，我吃了早饭过来的。”
“我也不饿，这是带给你的，你吃。”姜先俊索性把鸡蛋塞到绵绵手里。
绵绵摸着手里温暖的鸡蛋，这几日酝酿在心中的那些话，突然又没了勇气说出口。
“绵绵，前几日摊豆丝的事儿……我替我娘跟你赔个不是，你莫要跟她计较了……”姜先俊又哼哧哼哧着开了口。
绵绵苦笑，“她是长辈，天下无不是的长辈，只是，我不晓得我是不是哪里做得不够好让她不满意，若是哪里不满意就请指出来，我也好改正……”
姜先俊忙地摆手：“不不不，你没有哪里做得不好，在我眼里，你方方面面都好。”
“既然我哪里都好，那为啥你母亲摊豆丝故意不叫我？这是对我哪里不认同吗？还是觉得我这个媳妇拿不出手？”绵绵歪着脑袋看着姜先俊，最终还是鼓足勇气问出了口。
姜先俊愣了下，脸涨红了，站在那里满脸纠结。
“绵绵，我娘其实就是那个性子，虽是个妇道人家可那性子却跟个老爷们似的大大咧咧粗枝大叶，不像你母亲，温柔细腻，可是，我娘骨子里其实不坏，从小到大她对我真的蛮好的……”
前面那些话绵绵听得都不觉得有啥突兀，可最后那两句，绵绵有点想笑。
“那是你母亲，她不对你好对哪个好？先俊，你这比方打的，一点儿说服力都没有啊。”
姜先俊挠着脑袋不好意思的笑：“嘿嘿……我这人嘴笨，不会说话，不过，你明白我的意思就行。”
“惭愧，你的意思……我不明白。”绵绵的脸色冷了几分，垂下眼去抓扯着脚边的一颗野菜。
姜先俊再次愣在原地，看着绵绵，欲言又止。
两人之间一度陷入了尴尬的沉默，唯有风从山坡上吹过，不时掀起一阵松涛声。
半响后，还是绵绵主动出声：“先俊，倘若咱俩成亲了，成亲后的事儿……你是咋样想的？”
姜先俊怔了怔，成亲后的事儿？成亲后能有啥事儿啊？不就是关起门来一家人好好过日子吗？
看到姜先俊的模样，绵绵知道他没听明白，咬了咬牙，索性把话说透了。
“我的意思是……你娘好像不咋满意我，若是我嫁过去一个屋檐底下难免磕磕碰碰，”
“与其大家都不舒坦，还不如提早分家过日子，你说呢？”
“砰！”
姜先俊挎在肩膀上的扁担和绳索掉到地上，他眼珠子爆瞪，嘴巴张大，下巴也差点掉到地上。
“绵绵你、你说啥？”
“你、你、你还没嫁进来就要跟我爹娘分家，把他们分出去另过？这，这是为、为啥呀！”
姜先俊声音颤抖，舌头打结，说到最后竟然重重跺了下脚，好像胸腔里有着一千种委屈，一万句言语，却没法一股脑儿说出口，没法被人接受和体谅。
绵绵也站起身，眼神黯然：“你是不是觉着我很不孝顺？”
姜先俊直直看着面前，眼底有些失望，也有些愤怒。
“我没觉着你不孝顺，但你完全可以做个孝顺的好媳妇。”他说。
绵绵咬唇，细细品砸着姜先俊这句话。
突然，她笑了，笑容凉凉。
“嗯，我明白了。你接着砍柴吧，我先回去了。”
撂下这句话，她扭身便走。
姜先俊回过神来，赶紧追上去拉住绵绵的手：“必须得分家吗？不分不行嘛？”
绵绵看着他：“不分当然可以，但你必须给我一个态度。”
“你要啥态度？我都可以给。”
“不，你给不了。”
“我可以的。”
“先前我提分家，你的回应就是你的态度，你给的态度，不是我要的态度。”
姜先俊浓眉紧皱。
绵绵把手从他手里抽出来，一言不发的往山下走。
刚走没几步，姜先俊又从身后追上来，结果他看到绣绣和李伟两个从一侧的树林里出来。
“绵绵姑姑。”
绣绣喊了一声，小跑着来到绵绵跟前挽住她的手臂，李伟也不紧不慢的跟过来，两人目光都在往绵绵身后看。
姜先俊立马刹住脚，并找了旁边一棵松树躲到树后面探出个脑袋来张望。
绣绣扭头朝姜先俊这啐了一口，故意扬声道：“怂货！”
“绣绣。”绵绵扯了扯绣绣的衣裳，不准她多说，扭身下了山。
李伟也扭头往姜先俊这边深深看了一眼，抬起一根中指比划了个手势。
姜先俊看得一脸莫名。
待到他看明白李伟那根手指代表的意思后，躁得满脸通红，恨不得冲出来跟李伟打一架。
可是，李伟已经护送着两个女孩子下了山。
看着李伟那膀阔腰圆的身板，姜先俊的怒火又缩了回去。
打不过还蛮丢脸了，算了算了，不跟他一般见识。
吃过夜饭，鲍素云留下绵绵在家给蒋桂玲母女作伴，自己则喊上杨若晴一块儿来了孙氏这儿说话。
不是说闲话，话题围绕的中心都是跟姜家亲事的事儿。
“……事情过去都两三天了，对于那天摊豆丝的事儿姜家再无一人过来解释半句，这便罢了，我在池塘那浆洗遇到姜母，她竟然把脸扭到一边去不搭理我，这实在太过分了。”
鲍素云边说边摇头，明明是儿女亲家，可如今却闹成这样。
孙氏苦笑：“不仅不搭理你，也把我给恼怒上了，早上我去桂花家，跟姜母兜面相遇，她也把脑袋扭到一边去了。”
杨若晴捂着嘴‘鹅鹅鹅……’的笑。
“这个姜母，真是一个自负的人啊，这样的态度说明了两点。”她放下手后开始了分析。
“哪两点？”鲍素云问。
杨若晴抬起一根手指头：“她那么有恃无恐说明她对这桩亲事要么是很有自信，觉得咱绵绵是煮熟的鸭子飞不掉！”
第6536章 笑话！
“煮熟的鸭子飞不掉？谁给他姜家这样的信心那么想？笑话！”
杨华忠老大不高兴，手里的茶碗重重顿在桌上。
鲍素云脸色也不好看。
孙氏蹙眉：“晴儿你接着说，还有一种可能是啥。”
杨若晴道：“还有一种可能说出来五婶莫生气，她姜母指不定对这桩婚事就不咋满意。”
“啥？”鲍素云身子差点从凳子上起来，脸都气红了。
“我家绵绵哪里配不上他姜先俊了？”她颤抖着声音问。
就算是再温顺再逆来顺受的包子也有自己无法容忍的底限。
“五婶，绵绵在咱眼中当然是极好的，在大部分眼睛不瞎的人的眼中也是好儿媳的典范，可是，这世上偏生就有那么一些人，他们眼瞎，又或者喜欢鸡蛋里挑骨头，身在福中不知福，姜母应该就是这种。”
孙氏嘀咕：“脑子进水了……”
杨若晴笑看了孙氏一眼：“还别说，这世上还真不缺这种脑子进水的人。”
鲍素云的脸色灰败难看，坐在那里喃喃道：“今个绵绵约了姜先俊去山里说话，拿分家的事儿探姜先俊的口风……两个人差点吵起来。”
孙氏抬眼看向鲍素云：“这么说，姜先俊是打定主意不会分家？”
鲍素云点头。
“不仅主意坚定，言语间都是对姜母的维护，隐隐好像还有些指责咱绵绵不孝顺。”
“素云，那接下来你打算咋整？”孙氏又问。
鲍素云满脸为难，茫然摇头。
“摊豆丝这事儿若是没闹开，单单只是我和绵绵私下里忍忍就算了，那也就过去了。可偏生我们心里不舒坦把这事儿给闹开了，
既然闹开了，那如今就是骑虎难下了，姜家一天没有给个态度，这事儿就一直僵持着，总不能僵持到最后我们女方先服软了吧？”
“五婶你这是开玩笑！”杨若晴摇摇头，“首先，你起初想要忍气吞声的想法就是错的，你越忍气吞声人家只会变本加厉的欺负你们，不把你们当回事儿。”
“其次，如今到了这个份上，你们若是服软了，那这性质和后果比忍气吞声还要恶劣，姜母的尾巴得翘到天上去，对绵绵，对你，甚至对咱整个老杨家都要看轻，搞得好像咱巴着求着要把绵绵塞去他们姜家似的。”
杨华忠直接点头：“我赞同晴儿的说法，有些事儿咱可以忍气吞声，退一步海阔天空。”
“可有些事儿，咱是一点儿马虎眼都不能打，尤其是涉及到孩子们终身大事的事儿，咱更要严肃对待。”
“这件事，咱不能退步，就算是退亲咱也不能退步！”
“退亲？真的要退吗？我担心绵绵心里难过……”孙氏道，“就不能再挽救下吗？”
鲍素云也很纠结。
闺女跟姜先俊可是青梅竹马长大的，真的退亲，且不说面子啥的了，就怕闺女心里过不去那个坎。
杨若晴喝了口茶，冷笑着摇头：“宁拆十座庙不拆一桩婚，这桩婚事但凡有一丝继续存在的价值，咱也得去尽量挽救。”
“这样吧，过几日桂玲满月，五叔也要回家来操办满月酒席，到时候咱再跟五叔那好好说说，听听五叔，大宝，还有桂玲他们都是个啥意思。”
“顺便这不是还有好几天么，也顺便再给姜家最后的机会，也算是给绵绵和姜先俊一次机会。”
“若是有转机，那千好万好，若是没有转机，哪怕是现在这样原地踏步走，那也算是事态继续恶化了，到时候退亲的可能性就很大很大了，至少我本人是不赞同这婚事的，
与其让绵绵婚后留几十年的眼泪，还不如这会子让她流十天半个月的眼泪，咱该狠心的时候就要狠心，谁都不能掉链子，包括五婶你这个生母！”
鲍素云早已泪流满面。
听到杨若晴的话，她抬起头来便抹泪边点头：“晴儿放心，我、我心里啥都明白。”
……
姜家。
姜先俊在心里憋了好一阵，还是忍不住把白日里绵绵跟他说的话告诉了姜母。
为了防止姜母恼怒，他还特意挑了吃夜饭，姜母心情看着不错的时候说。
结果话刚说完，姜母脸上的笑容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把手里的筷子用力扔出去，抬手就甩了姜先俊一耳光。
“你个狼心狗肺的兔崽子，早上跟我这撒谎说去山里拢柴火，结果是跑去跟绵绵私会，那个小狐狸精给了灌了啥**汤？这还没进门呢就合计着要把我和你爹赶出去另住？”
姜先俊早被姜母这一巴掌给打懵了，身下的凳子翻倒，人也跌坐在地上。
碗筷翻了，地上洒了一地。
姜父也不敢再吃了，起身去把姜先俊拉起来的当口，也照着姜先俊的鼻子训斥：“先俊你太不像话了，我和你娘就你这一个儿子，你是要给我们养老送终的，咋能还没成家就寻思着撵我们呢？真是太不孝了啊！”
姜母已经扑上来抓着姜先俊照着他身上捶打了，边捶打边骂成一气。
姜先俊不敢躲闪，站在原地任凭他娘打骂。
姜母打骂累了，冲出堂屋，站在院子里拍着巴掌，跺着脚，照着村口的那片天空乱骂一气。
也不指名道姓，也不说具体的事情，反正就是闭着眼睛一通乱骂。
隔壁左右的邻居被惊动，全都围拢过来看热闹，姜母也不跟那些人解惑，反正就是闭着眼睛一通乱骂。
围观的人群中不乏高人，能从姜母含糊不清的话语里抽丝剥茧，把捕捉到的关键词联在一块儿，最后整理出一条清晰的思路来，剑指老杨家五房！
姜母这边的骂声最终惊动了老姜头，老姜头黑着脸进了院子，一眼就看到二媳妇披头散发站在院子门口骂街。
一轮残月挂在天上，夜风阵阵，二媳妇就跟个恶鬼投胎似的，往那一站，身后的农家小院里都被黑云和晦气给重重罩住。
“娶妻娶贤，真是家门不幸啊！”
老姜头暗暗摇头，无视撒泼的二媳妇，背着手径直进了院子，来到了堂屋。
第6537章 不对劲
堂屋里，一地狼藉，姜父坐在桌边埋头吃饭，对外面的动静充耳不闻。
姜先俊站在一旁，一会儿看看外面乱骂的母亲，一会儿又瞅瞅眼前没心没肺吃饭的父亲，姜先俊一副要崩溃的样子。
老姜头气得上来就抓起姜父手里的饭碗，直接倒扣在他的脑袋上。
姜父惊呼了一声，跳到一边，眉毛上挂着一根长长的菜叶子。
“爹，你这是做啥呀？这家里还不够乱嘛！”
姜父嘴里呼叫着，双手照着头上肩上身上一通乱拍。
“我咋生了你这么个不争气的东西？你也晓得家里乱？也不拿出点章法来？”
“吃吃吃，我叫你吃！”
老姜头双手掰住八仙桌的一侧，老牙用力咬合，脸膛上肌肉亘生。
黑瘦如同枯枝的手臂上筋脉骤然凸起，蕴藏在体内的洪荒之力猛然爆发，如同泄洪般将八仙桌连同桌上的碗筷哗啦啦掀翻在地。
姜父被老姜头的举动吓得直往后跳，嘴里哇哇叫着：“爹你做啥呀？你这是做啥呀！”
老姜头气得咬牙，颤抖着手指着姜父：“你看看你，抱头缩墙角，哪里有点男人的样子？”
老汉指着同样吓得缩着肩膀的姜先俊，“还有你，你跟你爹一个怂样，你们可是老爷们啊，你们的男子气概都哪里去了啊？”
姜父和姜先俊面面相觑，父子两个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姜父：我像这小子这么大的时候，可不是这个怂样啊！
姜先俊：我难道真的活成了我爹这样的怂？
老姜头又指着院子外面还在乱骂一气的姜母，对父子两个痛心疾首的说：“你们听听，那是个啥玩意儿！咱老姜家还要不要在长坪村过下去了？先俊你还想不想娶媳妇成家立业了？”
“爷，我想……”
“那你们父子还不去把那个泼妇拽回来，捂住她的嘴让她别发疯？”
父子两个再次面面相觑，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畏惧和退缩。
老姜头也看到了，他气得一口老血差点吐出去。
“你们到底去不去？”老姜头再次怒喝。
姜家父子不约而同的颤抖了下，姜父指着院子门口，犹豫着对姜先俊道：“要不……你去？”
姜先俊果断摇头，“爹，还是你去吧，我怕啊……”
“你怕个啥呀，你娘最疼你了，你去你去。”
“爹，你是我娘的男人，爷刚说了你得振夫纲，还是你去吧！”
“你个混小子，我真是白疼你了。”
姜父骂骂咧咧着往门口走，刚走到院子门口便看到姜母在门口跳起来骂。
姜父吓得一个趔趄，又缩回了堂屋。
老姜头从后面一巴掌拍在姜父后脑勺上，“今夜你不把那恶婆娘弄老实了，明日我就去找村老和里正把二房的田地房屋收回来变卖，你们都给我滚蛋！”
撂下这话，老姜头气急败坏的离去。
路过姜母身旁的时候，老姜头看都没看她一眼。
他素来不跟女人，尤其是泼妇纠缠。
姜母照着他的背影啐了一口，清楚的骂了一句‘老不死’。
老姜头身形一僵，他扭头目光深深的看了姜母一眼。
这一眼包罗了很多很多的东西，姜母准备了很多骂话在嘴边，可被老姜头这眼神盯了一眼，姜母突然打了个冷战，被定在原地。
直到老姜头走远，身形跟夜色融为一体再也看不见了，姜母方才回过气儿来。
“哎呀妈呀，这老汉是要死还是咋地？眼神也忒吓人了！”
姜母拍着心口色厉内茬的骂了几句，想要接着骂街的心思也因为这个打岔而淡了几分。
姜父急吼吼冲到院子里一把拽住正要再次开腔的姜母往堂屋里拽。
“撒手撒手，我还没骂过瘾呢……”
“甭骂了，等你过瘾了我们一家三口就要被撵出去喝西北风了……”
“放屁！”
姜母照着姜父脸上狠狠啐了一口，双手叉腰：“咱有屋有田，后院养着鸡鸭猪羊，库房里有米有面，哪个敢撵咱喝西北风？”
姜父跺着脚：“爹，咱爹，你把咱爹给惹恼了！”
“你又在放屁了，就你家那老不死的有啥能耐撵咱？”
“就凭咱这屋契田契都握在他手里！”
姜父猛地吼起来：“就凭他明日要去找村老找里正做公正把田地屋宇收回去！”
“就凭我是他儿子他是我老子，凭这屋这田地都是当初他一手置办的！”
姜母又惊又气总算明白了老姜头过来的目的。
“这个老……”
姜父捂住她的嘴不让她出声，又吩咐旁边的姜先俊：“过去把屋门关了。”
姜先俊回过神来，赶紧奔过去关了院子门和堂屋门，等到他返回的时候姜母已经骂不出来了，坐在地上那掀翻的桌子旁哭得肝肠寸断。
这一夜，终究以老姜头的警告制止了姜母的撒泼，让她乖乖闭上了嘴。
但是，这世上的事情就是如此，只要发生过，定会留下各种痕迹。
隔天一大早，姜母昨夜站在院门口敲打杨家五房的事情便如插了翅膀似的飞向了全村，也飞进了老杨家人的耳朵里。
素来没有脾气的包子鲍素云气得早饭都没有心情烧，又不敢让蒋桂玲和绵绵知道，只得强撑着把早饭弄熟了送去蒋桂玲屋里后就匆忙跑去了孙氏那商量对策。
后院，蒋桂玲刚吃了一口芝麻糖水荷包蛋就呕一声吐了个干净。
“嫂子你咋啦？”
绵绵惊愕不已，上回嫂子这样吐的时候是有了身孕，难道嫂子又有了？
可不对呀，嫂子将近四十天的月子，恶露才刚刚干净，何况哥哥也早动身去庆安郡酒楼了，哪来的身孕哟！
蒋桂玲擦拭完嘴角，瞥了绵绵一眼，指着面前的碗道：“咱娘搁错了糖，少说三大勺盐可把我咸死了！”
啊？
绵绵也很诧然，拿起勺子小心翼翼尝了一口，也差点吐出去！
“天哪，我娘这是咋啦？这种马虎事儿她可是从没做过呀……”绵绵边漱口边摇头，也是哭笑不得。
蒋桂玲却蹙着眉，眼中仿佛在思忖事情。
突然，她招过绵绵道：“绵绵，我琢磨着这事儿不对呀，你赶紧偷摸着去趟三伯家，看看到底咋回事。”
第6538章 一百种法子
杨华忠家的堂屋里，青天白日的堂屋门竟然虚掩着，里面隐约传来压低了的说话声。
其间还夹杂着妇人捂着嘴的抽泣。
绵绵浑身一震，因为她听出来那抽泣声来自她的母亲鲍素云。
嫂子猜的没错，娘果真是心里压着事儿烧饭的时候才心不在焉把盐当做了糖。
“……真是太过分了，听说昨夜站在院子门口骂了好一阵咱，不指名道姓，可是边上人都能听出是骂咱五房，这姜母真是太过分了……”
堂屋里，孙氏反反复复的说着这句话，绵绵站在屋门口才一小会儿就听到好几句‘过分’。
在绵绵的印象里，这是三妈头一回说这么多‘过分’，可见是真的恼怒了。
绵绵咬着唇，打算接着听，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一下。
她吓了一跳，转过身便见杨若晴正背着手站在她身后。
“啥时候学会听墙角啦？这可不像你的风格哦。”
见绵绵看过来，杨若晴笑着眨了眨眼，眼底都是调侃。
绵绵的脸刷地红了。
站在那里轻轻扭着胯，支支吾吾：“姐，我，我……”
杨若晴知道绵绵有一个小秘密，她但凡紧张了就喜欢扭胯，这是打小的习惯。
小时候不仅扭胯，同时还喜欢塞一根手指头到嘴里，如今长大了虽不再塞手指头了，但这扭胯的习惯依旧保留着。
杨若晴直接拉起绵绵的手，“要听咱就光明正大的进去听，参与进去，走！”
姐妹俩拉着手进了堂屋，里面的一切声响戛然而止。
“绵绵，你咋来了？”孙氏忙地问，下意识往鲍素云那边看了眼。
鲍素云赶紧侧过身去手忙脚乱摸眼角的湿润。
绵绵不仅看到了鲍素云的眼泪，还听到了她哭。
“嫂子汤里都是盐巴，打发我过来瞅瞅娘是不是遇到啥事儿了。”
“娘，咋回事？是不是姜家给你气受了？”绵绵缓缓来到鲍素云跟前，柔声问。
鲍素云摇头，“没，娘没事儿。”
孙氏也是欲言又止。
杨若晴摇摇头：“哎，你们就跟绵绵说实话不行吗？姜母都无理取闹成这样了，咱还给她留面子做啥？”
“来绵绵，晴儿姐告诉你咋回事……”
杨若晴三言两语就把昨夜姜母智商骂槐的事儿告诉了绵绵。
若说先前绵绵在外面听得还是模模糊糊的，甚至心理还存着一丝侥幸，觉得姜母不可能做到那么过分，那么这会子，绵绵是真的死了心。
她在鲍素云的面前缓缓的蹲下身，最后，噗通一声跪在鲍素云的面前，身子趴在鲍素云的膝盖上埋头啜泣。
“娘，是我对不住咱五房，对不住咱老杨家……”
“这桩婚事，我、我不要了……”
“我可怜的闺女啊，你咋这么好事多磨呢！”鲍素云再也忍不住，俯身一把抱住绵绵，娘俩个抱头痛哭。
孙氏也在边上抹泪，杨华忠愁眉不展。
说实话，退亲与否这还得等两天，等杨华洲回来才能正式定夺，他是三伯，但却不是亲爹，不能大包大揽侄女的亲事。
但也因为还有两天，所以一想到这两天里姜母可能还要撒泼，做一些智商骂槐的事儿，杨华忠一个男人就心烦意乱。
他宁愿当面锣对面鼓，也不喜欢跟这种暗戳戳骂人的泼妇打交道。
“这样，我待会就去找姜家老大和姜家老二出来好好说说这个事儿！”杨华忠道。
姜家老大是姜先俊的大伯，老姜头的大儿子。
姜家两房也早就分家另过了，老姜头很多时候都是大儿子在赡养。
“爹，你找他们两个都不中用，”杨若晴直接驳回了杨华忠的提议。
“为啥？”杨华忠很是不解，“我不好去找姜母那个泼妇，找姜家男人出来当面锣对面鼓的问问，这没毛病啊！”
“爹，你的想法是没毛病，可你要明白你找出来的姜家老哥俩谁都做不了姜母的主。”杨若晴道。
“姜先俊他爹就不说了，妻管炎晚期，药石无效的那种。”
“至于姜家老大，人家早就分家了，彼此的关系也处的不好，老姜爷爷都威慑不住姜母，姜家大伯能成？”
“所以说爹你找他们聊，那是瞎子点灯白费蜡，还不如在家坐会儿睡会呢！”
杨华忠被杨若晴说得哑口无言。
孙氏也赞同杨若晴的话，“晴儿说的在理，姜家大房跟二房每年除了过年拜年走动下，其他时候都不咋往来，不像咱老杨家兄弟们亲近，兄友弟恭。”
“那咋整？咱总不能啥事儿都不做吧？我可是里正！”杨华忠又道。
有时候觉得里正这个职位挺好的，为村民们真心谋点福利，利用自己的威望在村里做一些居中调停的事情。
可这会子却发现里正这个职务也不是无所不能。
尤其是搁到自家事儿上面，就不方便了，搞猛了人家说你公报私仇。
可不去处理吧，更不好。
“爹，处理姜母乱骂这种事儿一点儿都不难，我有一百种法子治她的嘴。”杨若晴弹了弹衣袖上沾惹的一丝灰尘。
“一百种？”杨华忠惊呆了。
孙氏和鲍素云她们都齐齐望向她，就连绵绵都忘记了抹泪。
“嗯，一百种。”杨若晴道。
“但我还是喜欢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大家今个晌午之后就等好了吧！”
接下来，不管杨华忠和孙氏他们如何打听追问，杨若晴死活就是不肯透露半个字。
“保持一点神秘感嘛，这样才有惊喜。”
……
晌午的时候，大家伙儿都在家里烧晌午饭，外面的日光正是一天中最好的时候，好多人烧熟了晌午饭就端着来到墙根底下边晒日头边扒拉米饭，再拉家常，村里几条主干道边上的墙根底下一个萝卜一个坑蹲了一长排的村民，男女老少都有。
突然，姜家二房的院子外面传来泼妇骂街的声响。
吃饭的众人纷纷竖起耳朵捕捉。
有人就说：“该不会是姜母又对老杨家五房指桑骂槐吧？”
“那也太过分了吧？昨夜骂了，今个又骂？五房可是他们亲家啊！”
第6539章 妙霞与姜母
“还没进门呢，不能算真正的亲家。”
“正因为还没进门，这才更要好好供着啊？准媳妇不想要啦？”
“诶诶诶，你们都别争论了，好像不是姜母的嗓音，是别人的。”
“骂的好像也不是老杨家五房，好像……好像是在骂姜家二房，骂先俊娘呢！”
“啊？真的啊？那是谁啊？”
大家伙儿捧着碗火速转移阵地，很快他们就循声来到了姜家二房院子附近。
到了才发现，站在这里骂人的妇人是后面余家村一个叫妙霞的妇人。
这个妇人年纪跟姜母差不多，个头身段也都差不多，叉着腰站在门口伸长着脖子骂一句就啐一口，不大一会儿姜家二房的院门上就稀稀拉拉粘了七八十来口痰。
大家伙儿交头接耳窃窃私语都在猜测余家村的妙霞咋会出现在这里骂姜母，照理说两个不同村的人是很难碰撞到一块儿的啊。
结果妙霞便边骂边扬声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给围观的人听：
“这个泼妇家的一片开荒地在山脚下跟我家的开荒地挨着，马拉个壁的拔了草往我家开荒地里丢，是没长眼睛还是断了手？老娘忍你一回两回了，真不发威当老娘好欺负吗？你给我出来，你个坏了心肝的东西，老娘跟你好好掰扯掰扯……”
“老娘就在这儿，你这个不要脸的女表子，疯狗咬了还是咋地跑老娘家门口来撒野？”
人群后面传来姜母的喝骂声，大家伙儿默契的扭头看去，只见姜家二房三口人衣戴整齐的站在后面，姜父手里还拎着一只篮子，看这阵势很像是走亲戚刚回来。
“回来了回来了，正主儿回来了，这下有好戏看了。”
还没等妙霞做出回应，旁边围观的人倒先亢奋起来，人群中还有人在怪笑着打口哨。
妙霞转了个身，指着姜母就开始骂。
各种脏话跟臭鱼烂虾似的从她那张嘴里倒出来，源源不断臭三里。
姜母被骂得一愣一愣，但她也不是好惹的，当即推开过来劝架的姜父，撸起袖子就扑上去跟妙霞两个站得面对面，鼻子尖儿都差点碰到一块儿牢牢盯住对方的眼睛问候各自家中的父母男人孩子。
两个妇人都很‘客气’，连对方家里祖宗十八代全给问候到了。
旁边人听得津津有味，有的年轻的媳妇听到这些骂话脸红心跳，又默默记在心里，这些都是宝贵的东西呢，将来指不定自己跟人骂架也得拿出来使。
姜母和妙霞对骂的时候，姜父就在旁边耷拉着脑袋，劝了几句无效后，只得躁眉怂眼的开了院门进了院子。
姜先俊试图上前去把二人拉开，结果看到妙霞往地上啐的那一大口，姜先俊吓得赶紧往后退。
旁边有人扶住姜先俊，指着俩个跟斗鸡似的快要掐起来的妇人道：“姜先俊，你是个男子汉，过去把她们拉开呀，一会儿就该打起来咯！”
姜先俊红着脸：“她们都是妇道人家，我、我不太方便吧……”
众人皆无语。
“那待会打起来你得帮你娘一把不？”又有人问。
问话的这个人八成是只大乌鸦变的，这不，话音还没落下那边的姜母和妙霞就跟两只斗鸡似的掐起来了。
大家伙儿纷纷惊呼着往边上退让，大家都很默契的口头劝着架，喊着‘莫打莫打哦’‘快些把人拉开哦’，可是行动上却没有半个人上前去拉一下。
眼看着两个妇人你扯着我的头发，我拽着你的衣裳，两个人拉拉扯扯踉踉跄跄歪歪扭扭在场地中间打得你死我活。
最后妙霞伸出一只脚狠狠绊了姜母一下，姜母噗通一声摔地，妙霞扑到姜母身上接着打姜母巴掌。
姜先俊在边上看得束手无策，朝院子里的姜父放声大喊。
姜父冲出来后看到这情况急了，扑上去把妙霞推开，扶起姜母大声道：“别打了，快些回家关好门窗……”
重获自由后的姜母一把推开姜父，转身再次扑向妙霞，再次跟妙霞扭打在一起。
边打边喊姜父：“你是死的嘛，还不快些来搭把手！”
姜父犹豫不决。
在姜母一声比一声严厉的催促声中，姜父咬咬牙攥紧了拳头看样子是真要上来帮忙了，这时候人群中有人在喊：“女人打架男人瞎掺和什么？你们姜家有男人，人家妙霞也有男人，还有三个儿子！”
姜父吓得顿在原地，进退两难。
“先俊，快，快些去把你大伯和大妈喊过来帮忙劝啊！”姜父朝姜先俊那喝叫。
姜先俊愣愣点头，这才慌里慌张推开人群往外跑。
太慌张，还没跑两步就摔了一跤，爬起来又踉跄着跑，可还没跑几步又一副膝盖发软要跌倒的样子。
围观的人看到姜家父子的表现，都纷纷摇头。
“这父子两个，一个不如一个，就没见过这样怂过的。”
“这不怪他们父子俩，要怪就怪姜母太强势了，把家里的老少爷们都压得没地位。”
“姜父便罢了，到了这个年纪窝囊就窝囊吧，可惜了姜先俊还那么年轻，被他娘管教的都没半点男子气概了，也不晓得老杨家五房到底相中了他什么？”
“还能相中啥？路近，还有一副好皮囊呗！”
“嗛……”
不一会儿，姜先俊一个人回来了。
地上，姜母和妙霞还在打，两个人的头发乱了，衣裳被扯破，跟两个疯子似的没法看。
“你大伯和大妈呢？咋没来啊？”
姜父冲上去抓住姜先俊的肩膀叠声追问：“咋就你一个人回来？你大伯和大妈呢？”
姜先俊支支吾吾：“大妈说大伯脚疼，走不了路……”
“那你可看见你大伯了？他的脚是不是真的疼？”
姜先俊茫然摇头。
“你呀你！咋办这么一丁点儿小事都办不成呢，真是没用！”
父子两个在那里互相埋怨，竟然都忘记了地上还抱在一起滚来滚去打得裤子都松了的妙霞和姜母。
直到最后两个半斤八两的妇人打得筋疲力尽自己松手了，妙霞一瘸一跳的离开，姜母也揉着后腰骂骂咧咧的回了院子。
第6540章 胭脂香
铁牙城。
低声的啜泣不时缭绕在耳边。
林氏打扮成男子的模样，待在地下室里，眉目紧缩，很是烦躁。
又一天过去了，黑暗将要降临，她耳边始终没有断过哭声，根本停不下来。
“砰砰……”
外面传来三长两短的敲门声。
“进来。”
按照约定，使用这种敲门暗号的，是欧阳恒。
当然，林氏只知道九哥，并不知道欧阳恒是何人。
等欧阳恒推门而入之时，林氏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喜色，又赶紧侧过脸来掩饰。
“九哥，晚上我们要出去吗？”林氏忐忑不安的问了一句。
“晚上我约了人一起去，你在这里好好藏着，有事就跟胡姐说。”
欧阳恒摇头。
胡姐是这处青楼的话事人，里里外外都是她打理的，跟欧阳恒的关系更是不一般，能生死相托的那种。
欧阳恒找到了胡姐，将林氏托付给她，自己就好从容的去办事了。
调查真相一事，自然不能带上林氏。
林氏没习过武，要是带着一起出门，那就是拖油瓶……
“好，我听你的。”
尽管心里紧张，焦虑不安，但林氏现在也没有别人可以依靠了。
她自己是没有能力弄清楚真相的。
“千万不要出门，除了胡姐以外，别的任何人都不可相信。”欧阳恒面色凝重的叮嘱。
要知道，青楼之地的人，大多没有信义，像胡姐这样的人，很难再有第二位了。
“我知道了。”林氏道。
“小九子啊，你放心吧，有你胡姐在，保管看好你这小美人。”
娇媚的声音从欧阳恒的背后传来。
欧阳恒早就知道胡姐从背后来了。
他转过身，望着眼前这年约三十来岁，却依旧娇媚可人的女人，笑道：“胡姐，王姑娘就交给你了。”
“哎，有了新人，胜旧人呀，小九子啊，你可不能忘了旧人。”胡姐掩口轻笑。
欧阳恒自然知晓胡姐的意思。
她是在提醒，不能忘记春香呢。
只是，胡姐这么聪明，当然明白有些人不宜细说了。
“对我，你还不放心吗？有情有义小九哥就是我。”欧阳恒笑道。
“好啦，就信你一回，你放心走吧，记得早点回来。”胡姐拿起香喷喷的手帕，挥舞着，笑得花枝乱颤。
要论女人的魅力，胡姐远胜林氏。
欧阳恒不再多言，快步离去。
在带林氏来此地后，他和胡姐已经单独谈了一场。
最让欧阳恒吃惊的是，胡姐跟他说了一句话。
林氏居然是处，子之身！
这让他对林氏产生了一丝怀疑。
林氏是有丈夫的，而且成婚有一段时间了，按理说，林氏不可能不跟丈夫圆房。
但欧阳恒相信胡姐的话。
胡姐开了很多年的青楼，对女人的了解更是超出常人，是不是处子，她只要看上一阵，就能判定，几乎不可能出错。
这么说来，林氏定然是有所隐瞒。
欧阳恒暂时不想追问，他准备等查出一些端倪，再找机会询问。
不管林氏怎么隐瞒，有一点他可以确定，林氏没有武功，这就不用担心了，胡姐一定能控制住她的。
走到门外，天边太阳已经落山，黑暗铺天盖地的袭来。
整座铁牙城就像是中了沉睡的诅咒，安静的可怕。
大蒙部未来之前，这样的夜晚，铁牙城正是热闹非凡的时刻，街道人流涌动，来来往往。
那时候，欧阳恒觉得太嘈杂，太吵。
但现在他发现，安静才可怕。
在黑暗中穿梭，有时候一抬头，他能看见点燃的烛火灯光，心头总是会有一丝暖意。
“来的挺准时嘛。”
当欧阳恒落在一处建筑面前，牌坊侧面的石雕前斜倚着一位男子。
身穿黑衣，脸上蒙上了黑巾，一双眼睛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
“碧蛇，你的兵器准备好了吗？”欧阳恒开门见山道。
要不是为了查找真相，他真的不想联络碧蛇。
一想到碧蛇可能有断袖之瘾，他就一阵恶寒，总感觉身体不自在。
“当然。”
碧蛇点头，就不再言语，他迈步上前，摆手道：“走，去暖春首饰铺。”
欧阳恒跟上后，却跟碧蛇刻意的保持一段距离，因为靠近一点他就能闻到碧蛇身上散发出的一股幽香。
那香气，分明是胭脂香。
哪个大男人，有事没事涂脂抹粉啊。
欧阳恒的鼻子对香气十分的敏感，从碧蛇身上散发出来的香气，来自于一种名贵的胭脂。
在他映像里，只有那些贵妇人才会涂抹那种胭脂。
对此，他只想说两个字。
恶心！
“你腿脚不好吗？走这么慢？”
碧蛇回头瞪了一眼。
他走的很快，但回头一看，欧阳恒远远的，像是要被甩掉的样子。
可是，他得到的资料，这个欧阳恒最擅长轻功了，怎会这么慢呢。
“我能跟上，你只管走。”欧阳恒道，“最好别说话了，到了暖春首饰铺再说。”
碧蛇一跺脚，就不想搭理欧阳恒了。
这一路要躲避大蒙部派出的巡逻兵士，还要隐遁身形，也够不容易的，没空跟欧阳恒多啰嗦。
暖春首饰铺所在的位置，在整个铁牙城内，算是比较好的地方。
最关键的就是它距离铁牙王府比较近。
王府里人多，需求大，很多女眷都要购买首饰，那么她们常去的地方就是暖春首饰铺了。
另外，附近还有很多铁牙金帐高层权贵家，他们家的女眷要买首饰，首选也是暖春首饰铺。
此刻，夜晚时分，天空一轮弯月斜挂。
暖春首饰铺一片安静，黑暗。
自从大蒙部进入城内以后，女眷们都吓得不敢出门，暖春首饰铺自然也就不可能开门了。
幸好，李氏提前将帮工仆人们都遣散，等开业了再让他们回来即可。
“进来吧。”站在一处墙头上，碧蛇朝着欧阳恒招手。
欧阳恒一咬牙，就跟紧了过来。
即使内心再排斥，这一刻他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为了找寻真相，依靠自己是不够的，还是需要碧蛇帮衬才行。
“李氏的尸体在醉人香客栈？”碧蛇压低着嗓音。
“对，已经在棺材里搁了一天了。”欧阳恒点头。
第6541章 大气不敢喘
长坪村。
对于姜母这些经常跟人对骂和打架的妇人们来说，没有将对方骂得抬不起头，打得还不了手，还能骂骂咧咧着离开……
那么，这场打架就谈不上赢。
或许你会说，两人半斤八两打了个平手，可是，当战场是在姜家院子门口，是妙霞主动找上门的，那么，这场战役几乎就可以算是姜母输了。
妙霞回去的一路上，一瘸一跳，骂了一路。
从长坪村到余家村本身就隔着几块田地，走大路也只需要过一段河坝，于是，这从长坪村跟出去看热闹的大人小孩追在妙霞身后看热闹，一路跟到了余家村门口的小桥跟前。
余家村十几年前那场大瘟疫人死得只剩下三成，这十几年的繁衍生息，整个村子的人数又翻了好几倍。
于是，余家村看热闹的闲人也都迎了出来，簇拥着妙霞进村，就跟簇拥着一位凯旋归来的勇士似的。
消息传回姜家，原本就憋了满肚子气的姜母这下更恼火了。
去东西厢房里把两个躲难的老少爷们拎着耳朵到跟前，劈头盖脸就是一顿埋怨数落。
姜先俊耷拉着脑袋缩在墙角，大气都不敢喘。
姜父跟一截木桩子似的杵在姜母跟前，正吭吭哧哧的赔礼道歉，说着各种哄慰的话。
“……我真的不是故意不去帮你，而是男女授受不清，这拉拉扯扯的过程中难免会跟那个妙霞有身体上的碰触，我怕你到时候又不高兴，又得拿这些来说我……”
姜母愣了下，随即拧着姜父的胳膊歇斯底里咆哮：“你就是故意拿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破事儿来敷衍我，那都多少年前的破事了你还记得！”
姜父满脸委屈，畏惧的眼神闪闪躲躲，小声嘟囔：“我能不记得嘛，当年我去池塘挑水，来旺媳妇在水边摔倒了，我真的只是扶了她一把，我裤子湿了是那水泼到了上面，你非得说我是做了对不起你的事儿才给弄湿的，挠掉我一身皮，折腾了三个月，我这辈子都有阴影，见着女人迎面过来我都得侧身躲开，哪里还敢去拉扯……”
“好了好了你闭嘴！”
姜母在地上跳着叫着吼断了姜父的话。
“一码归一码，你那阴影走不出来都是我的错咯？所以今个眼睁睁看着我被那个泼妇压在底下快要打死你都冷眼看着？你这个狠心的东西，不不不，你不是狠心，你就是狼心狗肺，你存心让我被别的女人打死，我死了你好续弦是不？是不？”
“不不不，真的不是，孩子娘你别瞎说……”
“咋？你心虚啦？手摇成这样，还在抖，天哪真的被我说中啦？你在外面有人？怪不得盼着我死哪，你这个天杀的哟，老娘跟你拼啦！”
姜母先前跟妙霞扭打已经耗费了九成的战斗力，被姜家父子扶回家之后红糖水的伺候着喝了两大碗，又坐了一会儿，力气恢复了一些战斗力也蹭蹭往上涨。
尤其是姜父的解释更是激怒了她，让她这打出去的每一巴掌都带着风云雷电，砸在姜父身上的每一拳都是重拳出击。
甚至在怒火攻心的关键时刻，姜母无师自通练就了‘九阴白骨爪’，姜父脸上，手臂上，那一条条抓痕，更是触目惊心。
左邻右舍吃饱喝足，原本以为热闹事儿过去了，没想到姜二房自己内部又干起来了。
这下，先前那帮瞧热闹的人又一窝蜂涌过来了。
直到老姜头实在坐不住了，带着‘脚疼’刚好一点点的姜大赶过来呵斥，才终于把这两口子给分开。
望着这满屋子的狼藉，老姜头都不想多待片刻。
把两人吼得分开后，姜母坐在地上披头散发，哭天喊地。
姜父浑身挂彩，也是一脸忿忿蹲在一旁，似乎要含恨九泉。
“……你们两个要是再打起来，都给我滚蛋，这个家屋契地契写的都是我的名字，老子把门锁一换你们爱上哪去上哪去，少跟这丢人现眼叫人看笑话！”
撂下这话，老姜头走了，临走前还让姜大把姜父给带上。
用他们的话来说，这两口子现在不适合在一处，在一处待着怕姜父性命不保。
姜母坐在堂屋里又哭又骂，没有半个人过来劝慰她半句。
直到这个时候，大家伙儿才发现姜母的邻里关系处得可真差啊，别说邻居，就连亲大嫂都不露面。
姜先俊沉默的收拾着屋里屋外的狼藉，小心翼翼的扶正每一把桌子。
有一把凳子不小心差点倒下去，他赶紧扶住，紧张的往姜母那边瞥了一眼。
发现姜母靠着墙角坐着，披头散发，眼泪鼻涕糊了满脸满身，一只脚穿着鞋子，另一只脚连袜子都跑不见了……
蓬乱的头发后面那双眼睛呆滞黯淡，盯着地上某一处，时而无焦点，时而又骤然盯紧，仿佛那地上蹲着她的杀父仇人似的，咬牙切齿，满脸狰狞。
姜先俊吓得不敢看，赶紧以最快的速度收拾好一切，逃也似的往外跑：“娘，我出去一趟……”
“你要去哪？”
“我、我去挑水。”
“挑水？”
姜母一骨碌爬起身，眼睛直勾勾盯着姜先俊。
狞笑着一字一句问：“挑水？你是想去找绵绵那只小狐狸精吧？”
姜先俊愣了下，顿时心虚得不知该咋整。
“不、不是……”
“我呸！”
姜母一口啐在姜先俊脸上，跳起来拧住他的耳朵往自己这边拽，拽得姜先俊弯腰驼背，连抽冷气。
“你娘都快被你爹和外面的野女人联手给打死了，你是我肠子里爬出来的东西，连你都要不管我死活，这种时候还想着跑去跟你的小妖精私会？”
“娘，没，真没，我是想去挑水回来给你烧饭吃，你还没吃饭呢……”
“老娘信了你个邪！”
“水缸里有水，不准去挑，哪里都不准去，我要是看到你跑出这院子半步，我、我……”
姜先俊以为她会说‘打断他的腿’，因为这是经典台词。
结果，姜母咬牙切齿：“我、我、我就死给你看！”
第6542章 姜母的威胁
姜先俊当即就吓得膝盖一软跪倒在姜母跟前，双手死死抱住姜母的双腿仰着头红着眼眶苦苦央求：
“娘，求求你千万别做那种事儿，儿子不敢，儿子真的不敢……”
闹腾了这一上昼，姜母处处吃瘪，满肚子的憋屈。
直到亲生儿子这一跪，吓得眼泪都出来了，姜母心中的郁气突然少了一半，那种久违的扬眉吐气的感觉瞬间就回来了。
心里美滋滋的，满意得很，但脸上她依旧紧绷着，故意露出一种下定了决心要轻生的死态。
“这可是你自个说的，别怪我没跟你打招呼，我就你一个儿子，要是连你都不听我的话，我活着比死了还难过。”
姜先俊疯狂点头，脖子差点被折断。
姜母俯身把他拉起来，他却因跪太久，吓太深，即使站起身可双腿依旧绵软得跟两根面条似的。
姜母又有点心疼，蹲下身去帮他揉着膝盖，“我的儿，我的心肝，你是我的命啊，你爹靠不住，往后只能咱娘俩相依为命了……”
事情的最后，姜母去灶房烧饭，姜先俊帮她塞柴火。
姜先俊一会儿就偷偷看一眼姜母，生怕她做傻事。幸好，她的言行举止还算正常，没啥过激的举动和言语。
娘俩个晌午随便凑合了一口，下昼，姜先俊被打发去村后的小树林里拢柴禾去了，姜母留在家里纺线。
村口，杨华忠家的堂屋里，孙氏，刘氏，鲍素云，杨若晴几个都在。
大家伙儿都在那听刘氏说晌午秋霞跟姜母干架的事儿，刘氏当时就在现场，起哄起得最凶的几个人里面就有刘氏。
此刻，刘氏说得绘声绘色，秋霞和姜母两人对骂的台词，她倒背如流。
两人出招的动作，她也能站在堂屋中间当场表演出来，这让没有去现场观看的孙氏和鲍素云她们看得一愣一愣的。
杨若晴更是一边嗑瓜子一边捂着嘴笑，笑得前仰后翻。
可惜了这时代没有手机和微信，不然，刘氏这是天生的民间艺术家啊。
满身的表演细胞，奥斯卡欠她一个小金人。
刘氏这边已经表演到姜母躺在地上打滚撒泼了，这时候，外面突然传来闹哄声，好像有人在喊‘打起来了！’。
堂屋里的表演戛然而止，刘氏一个鲤鱼打挺爬起身，鞋子都顾不上穿就往外跑，边跑边大声问外面的人：“谁跟谁打起来了？”
“李家村麻子媳妇和咱村姜二他婆娘！”
外面人撂下这句话早跑没影了。
刘氏顿在院子中间，歪着脑袋思忖了下这人物。
“呀？李家村麻子媳妇可是出了名的泼妇，狗都不想搭理的那种，姜二婆娘？我去，又是先俊娘！”
刘氏手舞足蹈往回跑，想要把这个好消息分享给大家伙儿。
发现孙氏他们也跟出来了，其中杨若晴一手捂着鼻子，另一手还拎着一只鞋子。
见到刘氏，她把鞋子甩过来。
“四婶你的鞋。”
刘氏一把接住，往地上磕了磕，磕掉里面藏着的瓜子壳，弯腰套到脚上。
那嘴里同步呱唧呱唧说起了方才外面人说的话。
“李麻子婆娘和先俊娘打起来了，咱都去瞧，那李麻子媳妇是骂遍李家村找不到对手的，李麻子一蛮三分理，贼护婆娘，这下又有好戏看啦！”
孙氏和鲍素云迟疑着，两人都不好意思去看。
刘氏等了零点一秒没等到她们俩，跺脚道：“你们矜持不去，那我去，我去现场看热闹不跟你们说！”
撂下这话刘氏扭着腰屁颠着跑了。
谭氏从旁边客房里出来，三丫头在边上搀扶着她。
谭氏一张脸拉得老长，照着院子门口啐了一口：“让她今个在家里帮忙赶点绣活，就闲不住脚，哪哪的热闹都要看，不像个人样！”
三丫头哭笑不得，小声劝着谭氏：“娘这段时日天天都在帮我赶活呢，今个就让她出来转转吧，不耽误的。”
谭氏拍了拍三丫头的手，抿了抿嘴，终究还是给孙女一个面子，没再谴责刘氏。
三丫头扶着谭氏继续往堂屋这边来，依次跟孙氏和鲍素云杨若晴她们打过招呼，而后安静的立在谭氏身后。
谭氏斜着眼睛‘瞅着’鲍素云，“有句老话叫抬头嫁闺女，低头娶媳妇儿。说的就是这儿女亲家里，男女方的位置高低。”
“老婆子我活了七十年，见多了那些事儿，除非那男方家不得了的显赫，女方舔着脸子去贴去高攀，又或是女方家不咋地，姑娘是个破鞋，非得找男方做接盘侠这才对男方倒贴，好言好语的哄着，不然，真没见过男方家气势凌人成这副叼样的！”
“昨夜被人指桑骂槐，今个也不去骂回来，我真是服了你了，没长骨头还是没长嘴咋地？你但凡有你四嫂一半的本事，也不会被人欺负成这副怂样……”
鲍素云被谭氏骂得那脑袋一直一直往下垂，脸红到要滴出水来。
孙氏在旁边好几次张嘴想要帮着劝说几句，奈何谭氏火力全开的时候，一般人是很难有机会插话进去的。
但现场有个人是例外，那就是杨若晴。
“咳~”
这不，她突然故意咳了一声，尾音还拉得有点长。
谭氏的话便顿了一下。
但她也不是认怂的老太太，不可能因为杨若晴这一声咳就立马闭嘴，那样不符合她的排面。
所以，她话锋一转长话短说，“……老五媳妇你就算把脑袋塞到裤裆里去也没用，天天跟胖丫凑一块儿，你们咋就半点都学不到她的手段？”
“还有你胖丫，你但凡手指缝里漏掉一点点，也不至于让她被人欺负成那样！”
杨若晴嘿嘿一笑，“奶，这人的性情是出生就注定好了的，五婶和我娘她们天生就是老实善良的人，而咱，是另一类，咱谁也教不会谁，也犯不着去教别人，去学别人，做最好的自己不就行了嘛！”
谭氏呸了一声，“行个屁，咱老杨家都被五房连累得遭了殃，被姜母那个泼妇骂！”
杨若晴耸了耸肩：“哎呀，骂就骂呗，又不少块肉，咱都是老实人。”
老实人？
第6543章 老将要出马
谭氏扯了扯嘴，突然往杨若晴这边挪近了几步，压低声道：“秋霞和李麻子婆娘都是你找来的吧？”
杨若晴往后退了一步，睁大眼睛打量谭氏，满脸都是惊叹号和大写的问号。
“奶，这可跟我无关啊，您老可千万别乱猜。”
谭氏笑得一脸古怪，她退了回去，双手惬意的抄在身前，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我就晓得你不是省油的灯，嘴上说着敞亮话，背地里买凶杀人……”
“奶，你越说越离谱了啊，我哪有买凶杀人哦，成语别乱用，会出人命的！”
谭氏嗤了一声，“放心吧，我又不傻，搁外面我死都不会硕半字，这事儿啊，还是你个死胖丫办的好，恶人就该恶人磨，都不用脏了咱的手。”
杨若晴咧着嘴笑。
孙氏和鲍素云她们都面面相觑，暗暗感叹谭氏的厉害。
这些事儿晴儿都没跟他们那正面承认过，但他们心里也都是这么猜测着的，不敢求证，没想到谭氏她人在客房里坐，压根就没参与这一切却都啥都猜到了。
果真，姜还是老的辣，他们都太嫩了。
可转念一想也不对呀，晴儿还是他们的晚辈呢，这……这老姜厉害，嫩姜也厉害，就他们这些夹在中间的姜是一块块废姜啊！
“胖丫，你花了多少钱找那两个泼妇来治姜母？”谭氏又跟杨若晴这打听，老太太对这件事兴趣很大。
杨若晴笑眯眯的，“咋？奶这是心疼孙女儿，想给我报销？”
谭氏想都不想直接道拒绝：“甭跟我谈钱，谈钱伤感情。”
“奶，咱俩……还有感情可伤吗？”
“去去去，我问你正经的你呢，少跟我这东扯西拉，不想说就别说，好像谁巴巴的求着你说似的！”
“哦，我本还想跟奶说呢，既然奶没兴趣听，那就算了吧！”
谭氏面皮狠狠抽了下，舌头在嘴巴里蠕动，杨若晴一把将三丫头拉到自己身前做挡箭牌。
三丫头正低头思索自己嫁妆绣活的事儿呢，这个傻姑娘快要出嫁了，满脑子里想的全都是婚嫁有关的事儿，这会子被‘黑心’姐姐拽到身前做了挡箭牌还一副懵懂无知的样子。
谭氏及时噎回了嘴里的‘炮弹’。
杨若晴听到一声清脆的‘咕隆’声。
唉呀妈呀，老坛酸菜的精华就这么被反刍下去了，难道这就是老太太活到七十岁还手脚利落头脑清晰的长寿秘笈？
实在不敢恭维。
这场争论最终以谭氏落入下风而宣告结束。
谭氏临走前示威般的跟杨若晴他们这撂下了一句话：“你走你的路子，我过我的桥，咱老杨家这份憋屈气儿可不能白受！”
谭氏在三丫头的搀扶下回了客房，而这边屋檐底下的几人面面相觑。
“晴儿，你奶这是啥意思啊？我咋听不明白呢？”孙氏问。
鲍素云也不明白，但她不敢抬头也不敢问，一方面怕被谭氏听到，二来也是心里愧疚。
先前谭氏那番话，说的虽然极为难听，除了把鲍素云卑微的自尊心打击的七零八落，也狠狠让她自责内疚，深感自己是老杨家的罪人，让整个老杨家跟着她蒙羞。
“我奶呀～”杨若晴眯起弯弯的眼看着客房的方向，“她这是不服我，想要出一招呢！”
“出一招？啥意思啊？”孙氏对这些专业术语一时领悟不了，习惯性的追问。
杨若晴指着村里姜家的方向：“恭喜姜母，即将迎来一个强有力的对手。”
“啊？”孙氏这下终于听明白了，人也随之傻眼了。
就连鲍素云都被这个消息给狠狠震惊到了，终于抬起头来瞠目结舌的望着杨若晴。
杨若晴没理会她们两个惊愕甚至恐慌的眼神，她双手负在身后望着谭氏所在的那间客房。
此刻，那平时毫不起眼的房顶好像泛出万丈金光，因为里面住着一个隐世的高手。
这位高手是几十年前笼罩在长坪村，甚至十里八村的一个传奇一个神话。
曾经跟她对过招的妇人们如今早已不在这个人世，谭氏不仅战斗力强悍，寿命也远超她的对手们。
所以她笑到了最后，成了最大的赢家，只不过她也很悲催，最后竟然被枕边人老杨头从后背捅了一刀，伤痕累累……好吧扯远了，继续言归正传。
随着谭氏那个时代的妇人们陆续去世，关于谭氏的神话只存在于传说中。
大家伙儿说起这些久远的事情时多半是这样开口的：“听说咱村老杨家那个老太太年轻时候是个厉害人物，吵架没对手……”
“年轻时候咋样咱也没领教过，自打我嫁到长坪村，那老太太就一直深居简出，一年见不到一两回，不过听说她对家里儿媳妇孙媳妇都苛刻，想必年轻时候嘴皮子利索吧……”
“嗨，再利索如今也是个七十岁的老太太了，黄土埋到了嗓子眼，瘦瘦小小的往那一站就跟立着一把笤帚似的，再厉害又能有多厉害呢？”
“就是，你们也太把人家给说神呼了，现如今啊咱村最厉害的几个是……”
这一连串的名字里，其中就有姜母的名字。
“真的好期待啊！”杨若晴忍不住握紧了双拳，眼中也掠过一丝光芒。
烧夜饭的时候，刘氏又兴冲冲跑来了杨华忠家。
“三嫂三嫂，今个你和五弟妹没跟我一块儿过去真是可惜了，那个李麻子婆娘真是厉害啊，比上昼过来的秋霞还要厉害，把先俊娘骂得差点气晕过去，最后两个人打起来的时候先俊娘在自个袖子里藏了一把剪刀，没想到那李麻子媳妇从裤脚底下抽出一把菜刀来，两个人叮叮当当的打起来老吓人了！”
听到又是菜刀又是剪刀的，孙氏脸都白了，抚着心口站起身：“我的天，没出人命吧？”
刘氏笑呵呵的把孙氏按坐了回去，“哪能呢？都是些吓唬人的东西，两人一个砍树一个剁墙，就是不敢往对方身上招呼，最后是老姜头和姜大姜二他们过来夺下了她们两个手里的东西，又去李家村请了李甲和李麻子过来才把那个麻子媳妇带走，哎哟，真是看得痛快啊，对了先俊娘打架的时候裤子被麻子媳妇给拽下来了，腚儿都被旁边人瞧了个遍，左边腚儿上长着一颗这么大的黑痣……”
第6544章 来得这么快
刘氏带回来的消息再次让孙氏震惊，又想笑。
连杨华忠这种不喜欢关注这些狗血事儿的汉子都忍俊不禁，同时又大呼：“荒唐是真的荒唐，但解气也是真的解气。”
刘氏连连点头，“可不就是嘛，老解气了，姜母这回差点被整疯掉，一天之内来了两个老仇人，半辈子攒下的体面全没了。”
刘氏又留在这里说了一会儿闲话，直到杨华明从道观收工回来，找来了杨华忠家，方才把刘氏给带回去。
杨若晴吃过夜饭，过来串门，顺便消食。
结果，赶上孙氏做了红糖糍糕，边上还弄了黄豆粉和红糖浆来调味，杨若晴一时没忍住，又吃了三根。
虽然每一根都只有成人手指长短和粗细，但是三根下肚后，她整个人撑得坐在那里老半天回不过气儿来。
又喝了两碗茶，这时才揉着肚子对孙氏说：“娘，等到棠伢子回来，八成认不出我了，这得胖成啥样啊！”
孙氏慈爱的笑了，看着杨若晴眼中都是嗔怪：“胖啥呀，只要身体健康就好。”
杨若晴只能伸出自己的右手，用左手轻轻打了一下：“你再控制不住去拿红糖糍糕，我就剁了你。”
又用右手敲了下自己的嘴：“你敢再管不住自个，我也撕了你。”
孙氏在边上看得眉头紧皱，“你这孩子，咋那么傻呢？”
杨华忠也是哭笑不得，“冬夜漫漫，吃饱点没事儿。”
“话说晴儿，这里就我和你娘，你奶在自个屋里没过来，你老老实实跟爹说，今个那秋霞和李麻子婆娘，是不是你找来的？”
被问到这个，杨若晴把玩着茶碗翘着嘴角笑。
孙氏也凑了过来，眨了眨眼睛，压低声好奇的问：“晴儿，我也想问问呢，你跟我们说实话啊。”
杨若晴看着面前双亲，点了头，“好吧，我承认，她们确实是我找来对付姜母的。”
杨华忠和孙氏对视了一眼，两人的表情都写着同样的意思：我就知道是这样！
杨若晴接着说：“像姜母那种泼妇，咱要是拉下身段去跟她面对面的吵，简直浪费口舌，还吵不出啥高低，”
“不如找几个跟她差不多的妇人来跟她打车轱辘战，狠狠的消磨消磨她，咱呢，就把自个撇出去看好戏，既省心省力还解气，何乐而不为？”
杨华忠和孙氏再次对视了一眼，皆点头。
杨华忠竖起大拇指：“这法子确实不赖，秋霞和李麻子婆娘听说从前跟姜母之间就有摩擦，这会子过来找茬也是天经地义，别人就算怀疑到咱头上也没有证据。”
杨若晴道：“就算有证据又咋样？只要咱打死不承认，别人就永远只能是猜测。”
孙氏又扯了扯杨若晴的衣袖，“晴儿，那你找她们俩过来磨姜母，不可能是白来的吧？肯定得给点啥好处？”
被问到这个，杨若晴更有发言权了。
“钱能解决的问题，都不叫问题。”她道。
“我给她们说了，过来闹一回，吵嘴五十文，打架八十文，吵嘴加上打架做全套两百文。”
“天哪！这么闹一场就两百文到手了？”孙氏惊得眼珠子都瞪大了。
杨华忠心情大好，忍不住调侃孙氏：“咋？你也觉得这钱好赚，想要掺一脚？”
孙氏红了脸，嗔了杨华忠一眼：“你瞎说个啥哟，我是替咱闺女心疼钱！”
杨华忠哈哈笑着，接着吃夜饭。
孙氏又转过脸来，跟杨若晴这喃喃道：“天哪，这钱也太好赚了吧？这么过来闹一场就两百文，倘若她们连着过来闹个十天半个月的，都好几两银子了，这都能赶上一季的庄稼收成！”
杨若晴笑而不语。
对于如今的她来说，钱财是最不缺的东西。
随随便便拨个百两银子的‘骂人基金’出来，得骂到姜母怀疑人生。
隔天一早，杨若晴刚练完功夫回来洗澡，刚换好衣服出来孙氏就慌慌张张找过来了。
“晴儿，你爹和你四叔去了姜家二房那儿，你奶，一大早就不见了人影，等到别人过来说，我们才晓得她天麻麻亮就端了把凳子去姜家二房门口骂去了。”
“这都骂了一早上了，骂得姜家二房压根就不敢开院子门，你老姜爷爷打发人过来找你爹，让咱看在两家几十年的交情份上，好歹去把你奶给劝回来……”
一听谭氏出马了，杨若晴乐了。
“娘，我昨日就晓得我奶这老将要出马，没想到来得这么快，哈哈哈，有意思有意思。”
她一边笑一边擦头发，擦好了头发又把外衣给穿上。
腰带那么一束，嘿嘿，纤细的腰肢竟然就勒出来了，夜里没管住嘴吃那么多，赘肉竟然还没长。
看来，一方面是自己运动量足够，二来或许也是这身体习惯了能量的摄入和输出，达到了一个平衡。
“晴儿，你去帮着劝劝吧，我担心你爹和你四叔他们劝不动你奶……”
孙氏看到杨若晴这副不疾不徐的样子，而且还好像就等着看热闹，孙氏自己越发的急了。
杨若晴安抚孙氏道：“娘，你别担心，也是时候让姜母见识见识咱老杨家人的厉害了，她一直把咱老杨家当做一头睡着了的雄狮，而她自个就是一只小跳蚤。”
“她以为咱太庞大了要顾及方方面面所以拿她那只跳蚤没法子，所以这回咱就要让她明白雄狮就是雄狮，要么不出手，但凡出手那绝对是降维碾压。”
孙氏听不懂这些新奇词儿，但大概意思孙氏明白，无非就是让姜母尝尝谭氏的厉害呗！
“我不怕别的，就怕那姜母到时候撒起泼来伤到了你奶。”孙氏又道。
“你奶那个头，人家姜母那个头，真的只要一挥手就能把你奶给掀到门前的阴沟里去！”
杨若晴哈哈笑起来：“娘你放心吧，给我奶安排两个保镖不就行了嘛。”
“你这孩子，还能不能好好说话了？我们这都担心死了……”
“好好好，不说这些了，咱先看看去。”
第6545章 重拳出击
杨若晴拉着孙氏的手快步往村里姜家二房那边赶去。
姜家二房院子门口，场面比昨日秋霞和李麻子婆娘过来找茬还要壮观热闹。
隔着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群，杨若晴便听到谭氏中气十足的骂声制霸着这一片天空。
那些层出不穷的骂词，从方方面面去咒骂姜母，姜父，姜先俊，甚至连姜家二房的猫狗鸡鸭都没能逃脱，每一句都不带重复的。
期间还夹杂着姜母的还击声。
但是，姜母的嗓门一直被谭氏死死压制着，谭氏的骂话一句就是一句，两句就是一双，跟炮弹似的源源不断轰炸着姜家二房，姜母的声音节节败退，最后只剩下谭氏的骂声继续高亢的笼罩着每一个围观者的耳朵。
“……不要脸的逼货，气死了婆婆逼走了公公，脸子比腚儿大的女表子，给点颜色就开染坊，姜家老二好端端的爷们被你挑唆成一个怂包，先俊大小伙子被养成一个怂货，你这个扫把星，瘟神，头顶生疮脚底流脓的丑八怪……”
“……千人骑万人压的脏东西，我们老杨家跟你结亲是给你脸面，你不要比脸，我呸！糙你祖宗十八代，你这有人生没人教的坏东西，是你娘家爹妈做多了过，养出你这样的母夜叉来祸害老姜家，祸害咱长坪村，你这粒臭老鼠屎坏掉了整仓稻，村后的河，村前的塘，洗了你的内裤衩子水都又骚又臭，我呸……”
旁边看热闹的人不时哄堂大笑，一个个笑得前仰后翻捂着肚子直不起腰。
谭氏端了一把凳子稳稳当当坐在姜家门口，翘着二郎腿，手里拿着一根拐杖，正对着姜家二房的院门骂。
骂两句就啐一口，那浓痰都不再是液体，成了固体，吐到地上，门上，沉甸甸发出一声质地十足的声响，就跟扔出去一块果冻似的。
只不过这果冻具有502强力胶的神奇效果，黏在上面刮都刮不下来。
姜母起初应该是在院子外面跟谭氏对骂，结果败退缩到了院子里面，两个人隔着一扇院门对骂。
等到杨若晴和孙氏听了一阵从人群里挤到谭氏身旁时，里面几乎已经没有姜母的骂声了。
看样子姜母已经被姜父强拉回屋子里去了。
但谭氏还在战斗，围观的人也都陪着。
杨华忠杨华明兄弟还有老姜头姜大他们几个站在一块儿，男人们一个个愁眉苦脸。
显然，先前他们轮番过来劝过谭氏了，无疑又都被谭氏给喷了回去。
这会子看到杨若晴和孙氏过来，老姜头不死心，壮着胆子又来到谭氏跟前，才刚开口喊了句：“老嫂子……”
谭氏忽地操起手里的拐杖照着老姜头的脑门敲下去。
老姜头瞪大了眼，瞅着那根小儿粗细的木棍往自己脑袋上砸下来，心道这下完蛋了，脑瓢儿要开花，一条老命指不定也得交待在这儿。
而杨华忠和姜大他们也都吓坏了，大家想过来拦，但距离来不及。
说时迟那时快，一只手握住了拐杖，仅仅在距离老姜头的脑门不足三寸的地方拐杖停住。
大家伙儿都松了口气。
“奶，咱要文斗不要武斗，更不要迁怒无辜呀！”
杨若晴笑嘻嘻把谭氏的拐杖接过来拿在自己手里，又示意老姜头赶紧远离谭氏这个危险人物。
老姜头吓得脸都白了，站在那里挪不动步子。
杨华忠和姜大赶紧冲过来一左一右把老汉给架到一边去了。
杨若晴把目光从老姜头身上收回来，又重新打量着谭氏，很是讶异。
即便先前坐在那里咒骂姜母，谭氏都是面不改色，自己只管把难听的话甩出去伤害对方，而自己却绝对不会受到半分来自对方的影响。
即使姜母也撕破了脸皮骂谭氏是“老不死”“狗咬耗子多管闲事”，谭氏的情绪都没有受到一丝一毫的影响。
然而现在，老姜头只是客客气气的过来喊了她一句“老嫂子”，就跟踩到了谭氏的尾巴似的，谭氏嗷呜一声差点从凳子上蹦起来扑上去咬他挠他！
看来，问题还是出在‘老嫂子’这个称呼上。
杨若晴差一点就要推出答案的时候，谭氏对老姜头的喝骂接踵而至。
“你个老不死的东西，仗着有把狗年纪就跟老娘这倚老卖老，老嫂子？你放屁，你扯淡，鬼是你嫂子？你跟那个老不死的老风流鬼称兄道弟，你们一路货色，怪不得你家老婆子会被你二媳妇给活活气死，让你做了老鳏夫，你活该，谁让你嘴欠！”
“老娘没有男人，谁再喊老娘嫂子，我咒他死全家，死得耗子都不剩！”
边上的众人听得高 chao迭起，一堆人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又在那里互相科普了一番老杨头和谭氏的事儿，尤其是近几年老杨头的那些奇葩事儿……
而杨若晴则是暗暗摇头，识趣的没有去劝阻谭氏。
换做别的时候她都可以大喇喇出来劝阻谭氏别乱骂，别殃及无辜，但这会子涉及到老杨头，这可是谭氏的底线，是禁区，杨若晴不想拿自个胸口去挡谭氏的子弹。
而杨华忠他们呢，也都不傻，一个个从谭氏的态度里感受到了老太太这是动了真格了，所以一个个大气都不敢出。
幸好小老杨头机灵，寻了个由头将老姜头往人群外面拽，“走走走，妇人们的事情让她们自个折腾去，去我家，咱喝两盅！”
老姜头顺坡下坎，跟着小老杨头走了。
而这边，谭氏也骂够了，撇撇嘴，想吐痰，突然发现嘴巴里有些干燥。
复明了的那只眼睛下意识往边上瞅……
“奶，来，喝口茶润润嗓子。”
杨若晴变戏法似的将一碗温度适当的茶送到谭氏面前。
老太太没子弹了，这茶就是子弹的原材料。
谭氏对杨若晴的表现很是满意，但她嘴上是绝对不会说出来的，接过茶一口气喝到底。
眼睛明明能看到手里的茶碗颜色造型，谭氏故意拿手指头摩挲了一遍，还问杨若晴：“这茶碗不像是你爹娘家的，是哪里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