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16章 诡异
铁牙城内。
“你敢搅局，我会杀了你。”
阴凄凄的声音响起。
“哼！”
欧阳恒没有说话，只冷哼一声，就转身离去。
那个傀儡师毫不讲理，根本就无法沟通。
他不想在多说什么了。
欧阳恒以最快速度往客栈的方向赶。
在走之前，他听见一声尖叫，那声音应该是来自林氏的。
也不知道那个林氏是死是活。
欧阳恒闪身进入客栈的院落里，就看见在堂屋前面的阶梯上侧卧着一道身影。
他来到身边，就看见林氏双眼紧闭，脸上乌青。
伸出手试探了一下。
“还有呼吸，林氏还活着。”
“那个小林去哪里了？怎么不见出来？”欧阳恒心头诧异。
小林就是那位厨房干活的胖子。
别看他胖，干活却十分的麻利。
晚上的大桶洗澡水，就是胖子烧好提上来了。
小林胖子就住在院子里，按理说，听见动静应该出来看的，但实际上，林氏在外面躺了一阵，也没见有人出来看她一眼。
欧阳恒眼眸一扫。
林氏身上没有明显的伤口。
那位傀儡师没有伤害她。
最大的可能，林氏是被吓晕了。
事情究竟怎样，欧阳恒决定把林氏带回去。
双手使力，欧阳恒带着林氏回到房中。
夜晚的客栈十分安静，那些吃饭的人走后，这一晚客栈里面的住户只有欧阳恒一个人。
平时，铁牙城开放的时候，这处客栈的人还是不少的，但现在，铁牙城被大蒙部的德德玛公主接管了，四面城门都被封闭，城内人心惶惶，正常的商业生活都遭到了破坏，也就没人出来到客栈住着了。
客栈没生意也还好，至少方便欧阳恒行事。
把林氏放在床上，欧阳恒弄了个湿毛巾，敷在林氏的额头上。
过了一阵，林氏脸上的铁青渐渐散去，她惊叫一声，从床上猛然坐起。
很快眩晕后，她意识重新恢复过来。
看到自己身处的位置，她心头一惊。
为何在床上？
迅速的查看了一下身上的衣服，确定没有变化，随后，她才发现坐在桌边喝茶的欧阳恒。
“客官，是你带我回来的吗？”林氏挣扎着想要下床，作为一个未亡人，她躺在别的男人睡过的床上，这有悖于她心中的道德。
可是，她刚想要下床，就头晕目眩倒了下去。
“你的身子，太弱。”
“莫急，这里是客房，是你自家的客栈，怕什么？”
“躺着别动。”
欧阳恒端起桌上的茶水道：“喝口热茶，平静一会，才能起来，否则，你会脑部出血，中风的。”
林氏只得躺着不敢动弹，嘴里小声道：“多谢客官。”
欧阳恒上前把枕头垫高，林氏顺势缓缓的斜靠起来，这次起身比较慢，眩晕感觉不强。
她喝了一口茶水，缓了缓神，就听见欧阳恒问道：“现在是不是好点了？”
“好多了，客官，这次要不是你，我恐怕活不了。”
对于欧阳恒的救援，林氏心中是感激的，她冷静下来，也就释然了，知道这是权宜之计，不是欧阳恒要坏她的名节。
而欧阳恒的有礼有节让她心中大定，这个男人不是坏人，是可以信任的。
“我听见声音，就下楼来到院子里，看见你倒在地上……林掌柜，究竟是怎么回事？你要是有难处，跟我说说，兴许我能帮你。”欧阳恒淡淡道。
“或许是我看错了……”林氏摇摇头，神色黯然。
“先前，我看到我夫君了。”
“可是，前些时日，我夫君已经故去。”
林氏只说了这些，但欧阳恒已经明白她看见什么了。
傀儡师最擅长通过伪装来迷惑别人的眼睛，让别人产生幻觉。
“你是不是看见你夫君转身，有一张鬼脸，把你吓到了！”
欧阳恒站起身。
“客官，你，你怎么知道？”林氏吃惊道。
“是不是还闻到了一股奇香？”欧阳恒没有回答林氏的问题，反而问出另一个问题。
林氏脸上露出思索的神色。
很快她点头道：“是的，我闻到了一股香气，那香味，以前我都没闻过。”
“你确定以前没闻过吗？”
“确定，我闻过的香味，我都记得。”
“我明白了……林掌柜，你现在感觉好些了吗？”欧阳恒道。
“好多了，客官，我可以起身了吗？”林氏担心又会昏头昏脑。
“现在可以了，不过，起身要慢，要缓，你抓着旁边的床柱……”
欧阳恒靠近床边，随时准备着，万一林氏又出什么意外，她能照应过来。
林氏手掌抓住旁边的柱子，慢慢直起身子……
确认自己没有头昏目眩的现象，林氏下了床，慢慢走了两步。
“客官，我好些了……糟了，小林，小林当时也在院子里的。”林氏忽然想起了一件重要之事，她脸色微变。
“小林在院子里？当时我在院子里没看见别人啊。”欧阳恒皱眉。
“不对，我记得在出现幻觉的时候，小林就蹲在厨房口，拿着刀在剔骨头。”林氏坚持道。
“去看看吧，走。”
欧阳恒觉得有可能是林氏的幻觉，但既然林氏这么坚持，干脆去看看好了，反正也没有太长距离。
林氏下楼的时候，脚步还是有些不稳，但她心中急切，也就顾不上那么多了。
两人来到院子里。
天空被乌云笼罩，院子里的大红灯笼已经熄灭。
院子里显得很黑。
欧阳恒取出火折子，上前将靠近楼阁边的灯笼点亮。
院子里终于亮堂了一些，能勉强看清楚景物了。
“小林应该就坐在那里。”林氏指了一个方向。
那里是一处五级青石阶梯，正是通往厨房的方向……
可是，阶梯上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过去看看。”
欧阳恒拿着火折子走在前面，他另一只手按在剑柄上，时刻警惕着。
目前发生的事情，十分的诡异，其中有很多想不通的地方。
谁也不知道是否有危险潜藏在暗处。
短短的一段路，欧阳恒走了很长时间，终于来到阶梯上，他盯着阶梯看，瞧不见有什么特别的痕迹。
一些肉腥味是免不了的。
但这很正常，小林时常在此处处理生肉，日久下来，肉腥味很难散去。
第6517章 自个决定
“去厨房看看？”
欧阳恒迈步上前，他发现厨房的门没有锁，但他没有推开，而是询问林氏的意思。
“好，客官请进。”林氏的声音低落。
“林掌柜客气了，叫我阿九就行，我现在推门进去，你在后面站好了。”
欧阳恒担心有危险藏在里面。
毕竟，傀儡师的名声可不好，谁也不清楚他是否留下了什么后手。
欧阳恒手掌触碰在门把手上，拉开的同时，向侧面跃去。
如果里面有人出刀，就可以及时躲过去。
但，里面十分的安静，一眼望去，浓的化不开的黑暗。
欧阳恒拿着火折子，迈步走进厨房。
厨房的范围不小，不过，一眼扫过去，没见到有蹊跷的地方。
一个住宿吃饭都具备的大客栈，在铁牙城内也算不了普通人家了，有这么大的厨房也实属正常。
“除了你和小林两人外，没有别人了？厨子和帮工呢？他们住哪儿？”欧阳恒问道。
“九哥，请来的厨子和帮工都回家了。”林氏跟了进来。
“厨房里没人……”
“会不会已经回家了？小林住在哪儿？”欧阳恒问道。
“他住在后面，要去看看吗？”
“现在就去。”
欧阳恒拿着火折子从厨房里面走出来，作为一名资深的杀手，他对血腥味特别的敏感，尤其是人的血腥味。
他在厨房里闻了一圈……
血腥味的确有，但都是鸡鸭鹅猪牛之类，没有人类的血腥气。
但，没有血腥味不代表就没有问题。
只是面前厨房里已经察觉不出更多线索了。
沿着厨房外面的走廊往里面走，穿过去又是一处四合院出现在眼前。
只是和外面一样，灯光也都灭掉了。
“这里以前是我爹娘住的屋子……后来，小林住了进来，他是我堂弟，以前在远方，前年才过来投奔我的。”林氏一边走着一边说话。
“他住的房间在哪？”
欧阳恒扫了一眼，这里的房间不少，没有灯光，仅仅靠着火折子，看的不太清楚。
天空中乌云散去了一些，有一些星空落下，让院子里有一种朦胧的光亮。
只是，欧阳恒总感觉心头紧紧的不舒服。
“小林就住在这里。”林氏指着一扇门道。
欧阳恒陡然觉得心跳加速了一下，他看着这扇门就觉得不对劲。
“先别过去，我找地方进屋子。”
欧阳恒第一时间就排除了从屋子正门进去的念头。
只要让他感觉不舒服的地方，他都不会轻易进入的，因为这就意味着未知的危险。
很显然，这处屋子里多半有危险。
侧面有窗户。
欧阳恒手指靠在窗户上，稍稍用力……
窗户关紧了，从外面推不开。
不过，这难不倒欧阳恒。
他手掌一翻，掌心就出现了一柄长铁丝。
握住一头，将另外一头伸进去，从后面的位置拨弄了一番。
收回铁丝以后，欧阳恒手掌一推……
“格拉……”
一声响，窗户缓缓从里面打开。
欧阳恒没有直接进去，而是取出了一只球，一只有弹性的球。
球上绕着绳索。
他握住一头，准备将球抛进房间。
因为球本身有弹性，加上欧阳恒在后面进行操纵。
如此一来，球进入房间以后，就能破除很多的机关。
但，欧阳恒没有扔进去就停顿住了。
站在他身后的林氏，伸手捂住嘴，眼睛瞪圆，脸色苍白而神色惊恐。
这一刻，不仅林氏，欧阳恒也一样看到了。
在房间里面的中间，屋梁上垂下一道身影，一个披头散发被吊着的白色身影。
尽管亮光不好，但欧阳恒能察觉出，里面吊着的人是真人，不是纸人！
林氏的心快要跳出嗓子眼。
要不是有欧阳恒挡在前面，她现在就会昏倒过去。
本来她胆子就小，哪儿经得起这般惊吓。
“别动。”
欧阳恒叮嘱了一声。
现在里面的情形很是诡异，他要提前安排好，不能让林氏过去。
不管怎样，手中的球还是要扔出去的。
只不过，这一回他是直接将球往里面吊着人的身体上扔。
“啪！”
球撞在身体上，传来的声音让欧阳恒确定了两点。
第一，里面吊着的果然是真人。
第二，这个人已经死了，是一具尸体，而且身体已经僵硬，说明不是刚死的，而是有一阵子了。
球弹出来，又在屋子里弹动。
“唰唰唰……”
从床脚，屋梁等三个不同的方向射出了箭弩，极快的速度冲在不同的方向。
欧阳恒心头一凝。
……
长坪村。
杨华忠终于抬起头来，目光有些不耐烦的落在杨华梅的身上：“你要是真惦记着家里的事儿你就回去吧，要是可以留下就留下一块儿对付两口，不是小孩子了，自个决定。”
杨华忠这番话让杨华梅越发尴尬了。
她一咬牙，索性挣脱谭氏的手扭头往外走，谭氏快赶了两步拦住了她：“不就几口早饭嘛，你多久没陪娘一块儿吃了？这里是你三哥家，是你娘家，你别生分，回来！”
杨华梅被谭氏拽回了桌边，并按着坐了下来。
她这才发现孙氏早就准备了她的筷子。
“多谢三嫂。”
她低声道了谢，脸上火辣辣的。
杨华忠闷头吃饭，不看杨华梅一眼，不问大白的事儿，也决口不提谭氏眼睛复明的事儿，反正心里有数就行。
孙氏除了起初招呼了杨华梅几句，其他时候也都沉默的进食。
谭氏也没怎么吭声。
桌上的氛围有些沉闷。
杨华梅随便对付了一碗粥，吃了半个馒头，一只咸鸭蛋。
掐着手里的馒头忐忑不安的跟杨华忠那道：“三哥……”
“嗯。”
“关于大白跟你们借的那四十两银子的事儿……”
她又小心翼翼看了杨华忠一眼，发现杨华忠的注意力全都放在面前的粥碗里，稀饭里面泡着掰开的馒头，呼啦呼啦边吃边喝，似乎对她的话没怎么上心。
“三哥，其实前几日我去镇上本就是想要催促他的，结果还没来得及开口就为了别的事跟他吵了几句。”
“嗯，这事儿我晓得，猪头肉嘛。”杨华忠平静的说。
第6518章 老王家的盘算
杨华梅愕了下，随即更加羞愧的垂下头去，闷闷的声音很没有底气的接着传进杨华忠的耳中：
“我们一家人合计过了，这事儿我们回头还会去找大白催促，不管他咋样，我们家里都会想尽法子还钱的，不可能赖账……”
杨华忠这时才终于放下碗抬起眼认真看向她。
“难得你们有这份自觉的心，也敢当着我的面给句话，我也算欣慰了。”
“我和晴儿的那部分钱倒不急，主要是你四哥和五哥的那两份，你们不管咋样年前得还上，腊月三丫头出嫁，四房得花钱，你四哥四嫂在我和你三嫂这念叨了几回。”
杨华梅的脸躁红了。
谭氏抿了抿嘴，本来想骂几句四房，但是听到事关三丫头出嫁花钱的事，谭氏忍住了。
“至于五房，虽说你五哥五婶从没提过这桩事，但五房添了丁，这就是多了一张吃饭的嘴，何况明年绵绵也要准备嫁妆，五房这几年也是猛花钱的时候，你们有能力就优先把他们的钱给还上。”
杨华梅的脸红得跟被火烤过似的，但还是用力点头。
“多谢三哥和晴儿体谅，这事儿我心里有数了。”
把剩下的半只馒头吃完，杨华梅匆匆告辞离开。
孙氏喊住了她，捡了十只咸鸭蛋和二十只生鸡蛋让她带回去，“你前几天头痛我也没去探望，怕给你们添负担，这些蛋你带回去补补身子。”
“三嫂，这可使不得……”
“没啥，几只蛋而已。”
“既是你三嫂给的，你就拿着吧，我屋里还有二斤老红糖，你也一并带去，每天早起一碗红糖水里面敲四只荷包蛋，放几片老姜和红枣，保证喝个十来天你的头痛会好很多，我有经验。”谭氏吧嗒着嘴道。
杨华梅心下感动，嘴上却笑容苦涩。
一天四只荷包蛋，对于从前的自己来说这不算啥。
如今听到，真的是吓坏了，这样的日子太奢侈了……
“多谢娘，多谢三嫂，那我就先回去了。”
杨华梅带着东西回了老王家，王洪全已经烧好了早饭，站在院子门口张望。
王栓子在院子里扫地。
这几天父子两个把家务活都包了个齐全，不让杨华梅碰一下。
瞧见杨华梅过来，王洪全扭头跟王栓子这道：“梅儿回来了，可以开饭了。”
王栓子点点头。
杨华梅进了院子后，对他们说：“我吃过了，爹和栓子吃吧，我有点事儿想跟你们商量。”
早饭桌上，父子两个两碗稀薄的苞米粥，中间是一碗酸菜雪里蕻，边上还有小半碗萝卜菜。
杨华梅先是把谭氏和孙氏给的红糖和蛋拿出来，接着又说了杨华忠说的债务的事情。
王洪全这下没有心思吃早饭了，坐在那里唉声叹气。
杨华梅把目光从王洪全身上移到王栓子身上，眼神黯然，黯然中又充满一丝期待。
虽然眼前这个男人病弱多娇，可关键时刻他却总能成为她的主心骨。
别看她平时咋咋呼呼的，可关键时刻就乱了套。
短暂的沉默后，王栓子终于出了声，“三哥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也真的是对咱够宽容了，也是推心置腹的为咱想。”
杨华梅点点头，“他说他和晴儿的那部分钱先不急，让咱优先还四哥五哥的。”
顿了下，杨华梅接着道：“我觉得五哥还好说一点，最难缠的是四哥四嫂那，尤其是三丫头年内就要出嫁，咱也该早些把钱还上。”
四房五房各自欠了五两银子，三房欠了十两，晴儿那边欠了二十两……
“那就先还四哥的。”王栓子又道。
“钱从哪来？”王洪全嘴里咬着旱烟杆子，斜着眼睛问王栓子。
王栓子想了下，又说：“上个月我的月例钱一直攒在那里没动，算上年内还有两个月的月例钱，统共三个月，凑在一块儿也有四两多。”
“我们可以先拿三两银子出来还给四房，余下的一两多银子还给五房，两房都还一些，按住他们的心，让他们晓得我们没忘这件事。”
“那咱过年咋整？过年小黑得回家来，还得走亲访友，总得置办点过年的东西吧？还有你的药钱……”王洪全诧问。
王栓子笑了笑，“十二月的月例钱就管够了，何况照着往年学堂的规矩，年内除了月例钱外还会额外有红包，红包最起码也有一两银子，用来应付过年期间的一切花销够了，前提是咱都精简些。”
王洪全点点头，“家里的米粮和菜籽油也管够，菜园子里梅儿打理得不赖，白菜萝卜都有，等过段时日他们去放干池塘水，我也趁机去多摸点莲藕回来筹备着，能应付过去就好。”
杨华梅的眼睛也放出光亮来，“后院的几只鸡崽子再养两个月也能宰杀过年了，亲戚们过来也能添道菜。”
王栓子手指头点了点桌子：“说到鸡，我可得着重提醒你，这段时日甭管是大白还是小黑回家来，你不准杀鸡，咱吃啥他们就吃啥，这计划不能乱了！”
杨华梅连连点头：“放心吧，我有数的。他们再咋闹我都不会心软！”
王栓子这才放下心来。
“年内咱家里先帮着大白把这个关口对付过去，等过段时日我和爹去一趟镇上找大白，催促他尽快把三哥和晴儿的那部分钱安排上，欠债不还那就是老赖，咱的能力有限，帮不了多少，大头还得他自个来还！”
“栓子，你也去镇上找他啊？我担心……”杨华梅欲言又止，她现在可是真不敢去镇上了，有阴影了。
“你担心啥？担心那小子会揍我不成？”王栓子问。
他捂着嘴咳了两声，苍白的脸上浮起一抹病态的潮红。
“放心好了，我不跟他吵架，更不跟他打架，我再病弱那也是他亲爹老子，他骨子里淌着我的血，光靠这一点我就能压制住他，你莫要担心了！”
……
夜里，杨华忠在老杨家各房都小坐了片刻，至此，谭氏有一只眼睛能看见这个消息几乎都通知遍了。
第6519章 同病相怜
大家伙儿的反应都差不多，一开始都表示了对隐瞒的不理解，通过杨华忠的一番猜测和解释，最后他们也都纷纷接受了这个猜测。
用杨若晴的话来说，谭氏这是被伤害欺骗得太深，潜意识里得到了‘迫害幻想症’，在严重缺乏安全感的前提下做出的自我保护。
有一种敌在明她在暗，留着一只眼睛偷偷打量身边人，这样才能更好的保护自己。
“哎，奶还是有些可怜啊，被爷害成这样。”曹八妹摇摇头，满脸唏嘘。
“我爷就是个王八蛋。”杨永青大喇喇说。
“我能理解奶的心情，因为我的遭遇跟她差不多。”说这种消极话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廖梅英。
大家伙儿都愣住了，目光齐刷刷落到廖梅英身上，各种愧疚歉意都有。
方才只顾着谴责老杨头和同情谭氏，竟忘了廖梅英的遭遇……简直比谭氏还要惨。
谭氏再咋样，之前那几十年可是被老杨头尊重着过来的，家里的大权牢牢握在手里，打儿子骂媳妇，撵孙子掐孙女，前院后院她是女王呢，享受着儿孙们的孝顺。
即便到了年老的时候经历了一些波折，吃了些苦头，先后瘫痪过，失明过，但至少老天爷没放弃她这个老太太，挣扎着重新站起了身，一只眼睛也奇迹般的恢复了。
儿孙们也对她不离不弃，所以总体来说她还算是个幸运儿。
但廖梅英就不同了。
正当年轻的时候发生了那么多事，论起被枕边人欺骗，若老杨头的道行是属于全真教赵志敬那个档次，那么杨永仙青出于蓝而胜于蓝，道行已经是全真教祖师爷王重阳那个段位了。
那几年连番sao操作把廖梅英骗得真的怀疑人生了，若不是廖梅英娘家人的陪伴，以及老杨家这边叔婶们的帮助和鼓励，恐怕她都撑不过来。
“大嫂对不住，我有口无心，我是说咱奶的……”曹八妹很不好意思，红着脸呐呐解释。
赵柳儿也歉意的赔着笑，大嫂好不容易挺过来了，独自带着孩子过活，可不能三两句就把她打回原形了啊。
廖梅英看了眼面前两位妯娌，宽厚的笑了笑：“你们别这样，我没事儿的，那么艰难的时候我都咬牙挺过来了，不至于如今听到同类的事情就把我打趴下，只不过有些同病相怜的感觉罢了。”
“呵呵，可我还不如奶呢，同病相怜的资格都没有。”
“大嫂，你别这样，你还有珍儿，还有我们呢！”曹八妹抬手轻轻放在廖梅英的肩上，真诚的望着她，也试图通过手掌心的温度传递自己的关心。
廖梅英拍了拍曹八妹的手背，微笑着轻轻点点头，“嗯，我有珍儿，还有你们大家伙儿，我啥都不怕。”
……
老杨家上上下下除了谭氏和几个不懂事的小孩子外，其他人都达成了一种默契，那就是继续对谭氏装瞎的事也假装不晓得。
老太太不自己说穿，他们也不会去点破，就这样吧！
就这样，生活恢复了正规，田地里的活计到了下冬天已经没啥了，大家伙儿几乎都是闲在家里。
每年到了这时候，村里就会出现很奇怪的现象。
啥样的人家，啥样性情的人，在这农闲时候的选择皆不同。
比如说现在是十月底，距离过年还有将近两个月，而这两个月里，有一个月是腊月，所以满打满算从现在开始算起，他们在年前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去做点什么。
于是，村里出现好几种画面。
一部分有手艺的人，这一个月里放下了锄头，转而拿起了手艺家伙，十里八村到处接活干，帮这家修缮屋顶，帮那家打制桌椅，因为庄户人家嫁娶的时间通常都定在腊月，所以现在正是忙着打制家具和修缮屋宇的旺季。
于是这部分人早出晚归，简直比农忙时候还要忙，而生活赋予他们的回报自然也是丰厚的。
另一部分人就是像杨华忠这样的庄户人。
他们没有什么能拿得出手的手艺，但是，不管是农忙还是农闲时候，他们关注的重心都在自家的田地里。
油菜地，麦子地这些……虽说活计比不上农忙时候，可是庄稼在田地里生长，总是不能缺人打理的。只不过因为隆冬即将来临，庄稼的生长周期变得缓慢而延长，可即使如此，你经常在田地里待着，帮着拔拔草，浇灌点水，又或者经常过来施肥，又或者给它们覆盖上防寒防冻的草席和破渔网……
只要你用心去做了这些，那么来年庄稼地给你的回报肯定也是不同的。
不然，那些大家口中的庄稼‘老把式’是怎么来的？就是这样日复一日，兢兢业业的操持换来的经验和称赞。
成功，不是偶然。
人前的功夫谁都会做，人后的汗水和坚持才是最难得。
最后一类，就是那些一本正经在家窝冬闲逛的。
这类人不管是打理庄稼，还是找其他活计方面，都很随意，但这也是占了主流的一波人。
他们天天抄着手在有日头的墙根底下蹲一排，大山被侃倒，牛皮被吹破，遇到谁家的小媳妇从跟前经过，一个个闪烁着狼一样的目光打量，胆大的朝小媳妇吹口哨调几句。
遇到脸皮薄的，啐一口跺跺脚跑开，他们就放肆的哄笑成一团。
遇到泼辣的，叉着腰跟他们斗嘴，各种庄户人家的荤段子飚得满天飞，最后被自家婆娘赶来揪住耳朵骂骂咧咧拽回家去，人群也就此做鸟兽散。
等到明日日头从东面起山，这样的日子又循环反复，直到年关迫近，家里米粮告急金钱紧迫，到那时他墙根也没心思蹲了，被婆娘赶着去山里砍两车柴禾拉到街上去赶集，多少兑换几个子儿置办年货，又或者打发媳妇回娘家去跟丈人那借几个子儿给孩子们做新衣。
可是一旦到了除夕那天，以及接下来的年初六这几天，他们的口兜里突然又揣了几十个子儿，在村口黑凤家的小杂货铺子里，吆五喝六拉开两三桌打叶子牌的。
赢了的嗓门洪亮，神采飞扬，财大气粗。
第6520章 一家四口过来认门
输了的眼睛发红，鼻子里喷着大气，旁边人呼吸都有错。
遇上那些喝了几盅酒又输了钱的，跟旁边人因为几句口角就掀桌子扭打起来也不在少数……
这就是当下庄户人家窝冬的现状。
杨若晴庆幸自己所在的骆家早已跳出了这三类，是凌驾于其上的单门独类。
为啥？
因为骆家有权有势有钱，名利啥的都有，早已实现了财务自由，完全可以享受生活。
只不过因为骆铁匠他们习惯了这种忙碌的环境和生活节奏，所以才有了鱼塘菜园子那些来充实生活。
十一月初一，距离上回杨若晴和孙氏他们去项家庄做客认脸又过去了十来天，小朵和项胜男带着娇娇，还有灵灵过来杨华忠认门了。
照理说，灵灵这孩子主要是记在金南名下，跟着项父过，来不来杨华忠家都不打紧，毕竟杨华忠家是娇娇的嘎公嘎婆家嘛。
但是，小朵和项胜男是灵灵背后真正的抚养人，只不过是为了避开那个‘克夫’的玄乎东西，这才故意记在金南名下，以此一举两得。
但是从心理上来说，小朵和胜男也是把自个当做了灵灵的养父母，毕竟项父的情况就摆在那儿，项父自个都是小朵和胜男在赡养。
于是，小朵和胜男商量了下，打算带着灵灵过来杨家认个门，好让灵灵有种归属感。
这不，得到了这个消息的孙氏可激动坏了，一大早就起来逮住一只小公鸡宰了，蹲在池塘边拔毛。
大孙氏和刘氏她们过来浆洗听说这件事，也围在旁边打听，对灵灵表现出了强烈的好奇，纷纷表示待会上昼要过来看看那个苦命的女娃娃长啥样。
吃过早饭，杨若晴也赶紧来了隔壁娘家院子里帮忙。
今个两个孩子过来玩，小孩子喜欢的零嘴吃食是肯定要准备的，除此外，杨若晴还准备把自家的那间‘儿童城堡’给开放了，到时候让娇娇和灵灵进去玩。
那个儿童城堡还是从前骆宝宝和志儿小时候玩耍的，可以说，大白小黑绣绣姐妹这些孩子们基本都是在那间‘儿童城堡’里长大的。
后来他们到了十来岁，渐渐的就不来那里面玩了，没法子哦，长大了嘛兴趣难免转移。
所以‘儿童城堡’便暂时关闭了，但是每隔一段时间杨若晴都会进去打扫卫生，她不在家的时候，王翠莲和拓跋娴也会负责，总之，那里不仅是孩子们成长的乐园，有属于她们的童年记忆，同时也是这些大人们缅怀的地方。
今日，杨若晴重新打扫了‘儿童城堡’，就是为娇娇和灵灵准备的。
上昼，项胜男赶着牛车过来了。
牛车上面垫着两捆草垛子，小朵稳稳当当坐在中间，怀里抱着娇娇，灵灵紧挨着小朵身侧坐着，小手紧紧抓住小朵的衣裳角。
而小朵的另一只手则腾出来搂住灵灵，就这样把两个孩子同时搂在怀里，一路过来，但凡路人一眼扫到都以为是一家四口出来走亲戚呢。
从进了村子到经过塘坝，牛车一路驶进杨华忠家的院子，不知道遇到了多少熟面孔。
这些大娘婶子嫂子们争先恐后的跟小朵这里打招呼，逗弄娇娇，又打量灵灵，大家伙儿都很好奇。
小朵也大大方方的跟大家伙儿介绍起来：“这是金南哥的养女，我和胜男的侄女呢，带她过来走亲戚认个门！”
“我们都晓得啦，你娘一大早就在池塘边给小公鸡拔毛，今个晌午有好吃的等着你们一大家子，快些过去吧！”
小朵笑着跟这些熟人们告别，继续前行。
快要到杨华忠家院子门口的时候，她明显感觉到灵灵的小身子绷得很紧。
她侧首对她温柔的笑着，轻声道：“莫怕，这是娇娇的嘎公嘎婆，也是你的嘎公嘎婆，他们还有大姨都很喜欢你呢。”
灵灵仰起头，眨巴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望着小朵，抿着唇嘴角露出两个浅浅的小酒窝。
娇娇突然朝灵灵伸出手，奶声奶气的喊着：“姐姐不怕，娇娇在。”
灵灵轻轻捏住娇娇的手，眼中都是暖意。
小朵看着这姐妹俩的互动，心下暗暗欣慰。
“朵儿，你们到啦，娇娇，灵灵……”
孙氏和杨若晴他们听到动静早已迎出了院子门。
而隔壁的，对面的，王翠莲鲍素云大孙氏她们也全都在关注着这件事儿，大家伙儿都围拢过来，各种打量各种夸赞，最后簇拥着小朵一家进了院子门。
从下牛车到进入堂屋落座，娇娇早就被杨若晴抢过去抱在怀里，而灵灵则紧紧依偎在小朵的身旁，小朵也是紧紧牵着灵灵的手，把她介绍给面前这一张张熟悉的面孔。
“这是大舅奶奶，这是五嘎婆，这是隔壁的王大奶奶……”
灵灵胆子小，但也很乖巧，小朵让她叫人她就轻轻的叫一声，声音软软的很好听。
跟大家伙儿打完一圈招呼后，小姑娘脸蛋红通通的，垂下头站在那里小手轻轻扯着自己的的衣裳角。
“这孩子模样长得可真好，就是有些瘦弱。”
鲍素云如今做了祖母，打量孩子第一感觉就是要白胖才好。
大孙氏道：“确实瘦弱，头发也有些枯黄，再配上这小模样真是怪可怜的。”
王翠莲笑眯眯的说：“那是从前，如今做了朵儿的侄女，往后日子只会越过越好，说明这孩子终究是个有福气的。”
小朵摸了摸灵灵微微泛黄且发卷的头发，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大富大贵的日子不敢奢望，但有我和胜男一口吃的，就断然不会让灵灵挨饿受冻。别人家孩子有的，我家娇娇和灵灵都不会缺就是了。”
众人纷纷点头，再一次把小朵和胜男的善心夸赞了一番。
孙氏更是端着点心来到娇娇和灵灵面前让她们挑着吃。
灵灵看到盘子里花花绿绿的点心，悄悄吞了口口水，小眼神亮晶晶的，却迟迟不敢去拿，只是抬起头望着小朵。
小朵心疼得不行，俯身对她说：“这是嘎婆家，你想吃啥就自个拿，不用怕。”
灵灵又看了眼面前的孙氏，方才小心翼翼伸出细细的手指拿了一块白色的桂花糕轻轻咬了一口。
她先是呆了下，随即那满足的表情瞬间弥漫巴掌心大的小脸。
这一幕被旁边的妇人看在眼底，大家伙儿又是跟着狠狠心疼了一番。
第6521章 不去触及
小绣绣姐弟过来了，杨永智家的鸿儿和妞妞也过来了，金氏左手牵着杨永青家的闺女，右手抱着廖梅英家的珍儿，杨华忠家的院子里突然就热闹起来。
杨若晴看到来了这么多孩子，于是拿出‘儿童城堡’的钥匙来，抱起娇娇，小朵牵着灵灵，把大部队往隔壁老骆家院子里领去。
来自现代创意和文明的儿童城堡成功俘虏了这群小孩子们的心，他们在里面玩得不亦乐乎。
就连灵灵在这样的氛围里都渐渐放开了，跟她年纪相仿的小绣绣凑在一起玩那种荡秋千的游戏，小绣绣还要负责照看弟弟，而灵灵的一双眼睛也总是下意识在孩子堆中寻找娇娇的身影。
杨若晴和小朵留在儿童城堡的网栏外面说话，同时担任起‘管理员’的职责，准备随时处理小孩子们之间的纠纷，灵灵对娇娇的照顾，杨若晴和小朵都看在眼底。
“灵灵虽然才七岁，但很懂事，谁对她好，她心里都明白，也晓得回馈。”
说这话的当口，杨若晴抬起下巴朝某个游戏区里示意了下。
小朵顺着她的目光看到了灵灵正把陷在一堆彩色软球里的娇娇抱起来。
小朵的眼睛里都是暖意，“这段时日，我公爹每天白日里来草场帮忙放牛都会把灵灵带过来，我做事的时候都是灵灵陪着娇娇。”
“娇娇睡着了，灵灵哪都不去，就守在床边，娇娇醒了，灵灵就陪她耍，小孩子就喜欢跟小孩子在一块儿玩，自打灵灵来了后，娇娇好像非常喜欢这个小姐姐，每天傍晚灵灵跟公爹离开草场回村的时候，娇娇都要闹一阵呢。”
听到小朵说起这两个孩子之间的事，杨若晴也抿着嘴笑。
“姐妹俩有个伴，灵灵还能帮你照顾娇娇，朵儿你在屋外做事也放心。”
“可不就是么，以前我根本做不了多少事儿，有时候趁着娇娇睡觉我烧一顿饭，灶房和屋子之间来来回回要跑七八十来趟看情况，屋前屋后都不方便去，有时候甚至上个茅厕都不安生，灵灵来了后我真的轻松多了，主要是灵灵这孩子懂事，哄娇娇有一套，姐，我真的越看灵灵越喜欢呢，早晓得这孩子这么乖巧懂事，又跟咱娇娇投缘，我早就该松口让公爹他们去把孩子接出来了，孩子也不至于在山里吃那么多苦头。”
杨若晴把手搭在小朵的手里，“别难过了，现在接过来也不晚啊，现在疼她还来得及……”
小朵点点头，突然想到一事儿，又压低声跟杨若晴这道：“接回来的那天我给灵灵洗澡换衣裳，孩子身上被人打的掐的不像话，后来我还在她大腿内侧发现了两块疤痕，一看就是被人用火烫得。”
“我问她是咋回事，她茫然摇头，自己都不记得是啥时候落下的疤痕，”
“姐，我就在想，那些山里的糙汉子们，总该不会丧心病狂对一个这么点大的孩子做出那种禽兽不如的事儿吧？”
面对小朵这焦忧惶恐的眼神，杨若晴也笑不出来了，一双眉头轻轻蹙在一起。
“灵灵到底是记不得了呢？还是记得，却不想回忆？”杨若晴问。
小朵摇头，“我哄着又问了几遍，看她的样子是真的不记得，她身上其他地方的疤痕自己都能说一点儿，唯独腿上的一点儿都不记得的样子……”
“既如此，那以后你就不要再问了，就当没有那回事儿。”杨若晴打断小朵的话道。
“为啥不问？我担心啊，总想寻个究竟。”小朵很是不解，也很愤怒，虽然知道自己没法去挨个儿的报仇，可是总想寻个真相，帮灵灵出口气。
杨若晴摇头，“都是过去的事儿了，就让她过去，灵灵接出了山，她跟从前的生活被彻底斩断，咱为啥还要去寻根究底呢？”
“不管那两块疤是怎么来的，咱都不要再问不要再提，时日久了一切都会淡去。”
“咱要做的不是去捡起仇恨，而是从现在起，好好保护灵灵，让她快乐健康的长大，若是山里那些人识趣不再来牵扯，咱便罢，但凡有一个人敢出来攀扯关系，咱都不要客气！”
“灵灵才七岁，关于那个山村的记忆她不会记得太久的，就好像你和小花对从前村子里的事儿不也越发的模糊了么？你说是不是？”
小朵用力点头，“我的记忆里多半都是在长坪村长大的事儿，至于我亲生父母那块，说句不好听的话我早就忘记他们长啥样了，也没必要记住，横竖我也是被抛弃的。”
“我只记得抚养我长大的人是长坪村的爹娘，是他们教会我做人做事，是咱娘手把手的教我穿针引线烧火做饭……”
杨若晴欣慰的握住小朵的手：“这就对了，你能做到，灵灵也能，我们一起努力给灵灵一个全新的生活。”
小朵含泪点头，眼中有种解脱的轻松。
孩子们的天性就是爱玩，即便像灵灵这种在苦水中泡大，提前感受到人情冷暖世态炎凉所以性情有点早慧的孩子都面对这些专门针对小孩子游乐喜好的玩具时，都有些欲罢不能，小孩子纯真爱玩的天性都被彻底激发出来。
这不，孙氏那边都烧好了饭，过来催了两三回，杨若晴和小朵才终于把这帮孩子们带出‘儿童城堡’，如若不是跟他们许诺待会吃过饭还能过来接着玩，估计他们都会选择放弃吃饭吧！
晌午饭摆了两大桌，孙氏专门把大孙氏鲍素云廖梅英赵柳儿这些妇人留下来了。
杨华忠没去请男人们过来，怕男人们呼呼喝喝的喝酒会吓到灵灵，而妇人和孩子们留下吃饭则会增加亲切感，大人们一桌，孩子们一桌。
杨若晴暗暗观察着灵灵，发现她脸上的笑容比在项家庄初见时多了好几分。
忍不住又想起了小朵说的那两块疤。
虽然嘴上是开导小朵不要去穷追真相，但是这事儿搁在杨若晴心里，终究有那么一个疙瘩。
第6522章 我失职了呀
那两块疤，到底是那些讨厌灵灵把灵灵当做克星的人故意烫上去的，就跟虐待路边一只小猫小狗那样的恶作剧心思呢？
还是被变态的男人给糟蹋了？
杨若晴拿不定主意，除非把灵灵按住仔仔细细的检查一遍方才清楚。
但这种检查必定会对灵灵造成二次伤害，刻意在某些**方面加深她的阴影，反倒弄巧成拙了。
所以思来想去，杨若晴觉得眼下能做的事还是不去触动那一块，就像一片禁区。
或许，灵灵真的只是被人小小的虐待了下，事情并没有往最坏的方面去发展呢？
……
傍晚日头快要落山的时候，胜男和小朵方才带着两个吃饱喝足的孩子离开。
“今个这一整天可算是玩够了哦。”小朵看着坐在牛车上的俩孩子，很是高兴。
杨华忠在那里跟项胜男说着话，叮嘱他路上慢着点儿。
孙氏则把点心吃食一桩桩往小朵手里塞。
小朵不要，孙氏就不停的劝：“带回去带回去，都是给孩子们的吃食，孩子们用得着。”
杨若晴也从旁帮着劝，小朵没辙，只得笑着收下来。
“改明儿得空了再带孩子们过来耍。”杨若晴又道。
小朵应了声，“摸到了大姨家的儿童城堡，俩姐妹指不定要惦记上了。”
杨若晴笑弯了眼，“那就多来玩呗，横竖又不收费。”
大家都笑。
又跟俩孩子那逗弄了几句，娇娇摆着小手跟大家告别，灵灵也乖巧的一一道别，很明显，这两次近距离接触下来，灵灵感受到了孙氏他们对自己的善意，所以对他们的警惕和胆怯比第一回见面明显好多了。
相信假以时日，这种亲近感会越发的加深的，因为感情都是培养出来的嘛。
……
绵绵和刘雪云的婚期正式定在腊月十六。
满打满算只有一个月的功夫了，所以从这一刻起，四房是紧锣密鼓的准备中。
三丫头自己，绵绵，绣绣这些女孩子有事没事就凑在一块儿帮着做针线。
作为三丫头的生母刘氏，虽然她的针线女红拿不出去，但是，刘氏在别的方面积极得不行。
比如给三丫头打嫁妆那块，打从农闲的时候家里就请了远近的木工过来打制家具。
杨华明白日里要去道观做事，督工这块全权交给了刘氏，刘氏一开始还有些外行，惹了不少笑话，可这世上的人啊最怕就是用心。
尤其是刘氏本身就不傻，自个摸索的蔬菜瓜果生意做得有声有色，所以在打制家具这块刘氏也很上道，尤其是身后还站着杨华明杨华忠他们这些有经验的人指点，所以刘氏督工这块如鱼得水，每天风风火火。
至于准女婿，这段时日一直被杨若晴派驻在外办事。
办的是‘巧师傅’那边的事儿。
这不，杨若晴把那日松叫到了跟前：“我寻思着先把雪云调回来，让他回昌乐县去准备准备婚房的事儿，巧师傅那边的事儿就暂且托付给你了。”
那日松拍着胸膛：“放心，找人这块我不输给雪云那小子！你要是早一些把这差事交给我，指不定人都找回来了。”
杨若晴挑眉，双手交叉着搁在下巴底下，似笑非笑盯着他：“我可以理解为你在立军令状吗？”
那日松感受到她眼神中的凌厉，立马不敢胡乱吹牛逼了。
赶紧肃色敛容抱拳道：“族长放心，属下定然全力以赴！”
杨若晴撇嘴一笑，摆摆手：“好了，那你去吧!”
那日松转身之际悄悄抹了把脑门上的冷汗。
族长方才那眼神太可怕了，吓得老子都不敢在她面前放大话，别看她这会子笑嘻嘻的，你当真立下军令状到时候又没完成，她可是一点儿都不跟你讲情面的。
看来下回还是要成熟稳健点才行啊！
“等一下。”
他脚下一个趔趄，有点惊恐的转过身。
却见杨若晴从书桌的抽屉里拿出一包牛皮纸包着的东西扔过来。
“带回去给俩小子吃。”
为了迎接娇娇和灵灵，她专门抽空去镇上买了点心回来，这包是那日松家两个孩子喜欢的口感，所以她也留了心。
那日松接过纸包，看清上面写着的东西，顿时明白了杨若晴的用心。
他咧嘴一笑，“那我就替两小子谢过了，告辞。”
离开了骆家，那日松大步走在回去的夜风里，心下颇为感慨。
这世上有一种人，她很有魄力。
如同蒲柳，又好比磐石。
刚柔并济，恩威同在，亲切随和体恤下属和下属的家眷的同时又不乏威严，不乱规矩。
让人心存畏惧，却又敬爱有佳。
这种人是人中翘楚，刚好，被他遇到了。
……
那日松带了点心回去给家里两个小子的第二天，萧雅雪就兴冲冲来老骆家找杨若晴了。
而且还没有空手，挎着一只篮子，篮子里放着二十只红鸡蛋，还有一包红枣，一包姜糖。
“哟呵，你这礼尚往来的也太快了吧，不清楚的还以为我是拿包点心跟你换这些东西呢！”
杨若晴看了眼篮子里的东西打趣道。
“不过，这又是红鸡蛋又是姜糖红枣的，不像是一般的回礼，你这啥情况啊？”她又问。
萧雅雪抿嘴一笑，抬手拍了下杨若晴的肩膀：“你不是出了名的聪明人嘛，这还猜不到？”
杨若晴故意得意的挑眉，“群众的眼光是雪亮的，诚然我很聪明，可聪明人百密也有一疏呀，你给个提示呗！”
面对杨若晴大言不惭的自夸，萧雅雪偷偷做了个呕的表情。
在手臂上挨了杨若晴一拧后，她赶紧笑着道：“索扎木。”
杨若晴愣了下，猛地拍了下自己的脑袋。
“哎呀，瞧我这记性，咋把这事儿给忘了呢？亏得还是族长，我失职了呀！”
杨若晴这是发自内心的惭愧了。
身为族长，底下小跟班的婚姻大事她扭头就抛到脑后去了。
索扎木是那日松手底下的一名小兵，当然了，小兵的‘小’是指他的身份和军衔，索扎木本人那是正统的北方汉子，人高马大，膀阔腰圆，一身的腱子肉，虎头虎脑的。
看起来似乎有些吓唬人，可是这种铁打的汉子往往却又有一颗柔情的心。
他喜欢花花。
第6523章 余生，我会对你好
赶在花花第一波嫁给县城举人顾志华的时候，木讷的北方汉子索扎木就喜欢花花了。
在这个地方，杨若晴要悄悄吐槽一句：（这么好的汉子竟然眼瞎，喜欢那个时候的花花……）
花花跟顾志华和离后，索扎木对花花的感情再次爆发，许是空气中散发出的荷尔蒙太过浓烈，以至于被萧雅雪这个上峰妻子敏感的捕捉到了。
一番诱问，萧雅雪掌握了全部情报，闲得蛋疼最喜欢给人牵线搭桥的她赶紧过来找杨若晴商量保媒的事儿。
杨若晴当时忙着别的事儿，顾不上这头，而且也不想抢了萧雅雪的差事，于是让她自个去找萍儿和花花去了。
“自打上回你跟我提起这件事，至今都过去两三个月了，我都忘了呢，幸好有你在操持。”
杨若晴先是把萧雅雪狠狠夸了一番，夸得萧雅雪眉开眼笑，心花怒放。
不停的抬手抚摸耳鬓的头发，就差戴上一朵大红花再给嘴角上面点颗黑痣就能挂牌做媒婆了。
“话说，这事儿你是啥时候说成的啊？”
杨若晴接着又问。
篮子里红鸡蛋都有了，不是说成了会有这些东西？
萧雅雪得意一笑，抿了口碧螺春，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绘声绘色跟杨若晴这说了起来：
她是个行动派，当时杨若晴让她去摸摸萍儿和花花的底，她第二天就开始行动了。
萍儿那边一开始听说是索扎木，还不太熟悉，跟周生两个专门去那日松他们在山里训练的营地那里偷偷打量了几回，夫妇俩对索扎木的外形和性格都很满意。
加之又有萧雅雪保媒，对索扎木知根知底，两口子也很放心。
接下来他们就把这个事情含蓄的告诉了花花。
而那阵子，花花还没有完全从顾志华的阴影中走出来，不想再接触那些事儿，加之一家人大部分关注力又都放在兵兵投军的事情上，这件事就先搁在一旁。
半个月前，花花进山采蘑菇，不小心跟人走散了，在山里遇到了一头野猪。
危险之际索扎木刚好执行任务从那经过，为了救下花花，索扎木跟野猪搏斗，受了伤。
这件事让二人有了第一次交集，而这一次交集留给彼此的印象都不错，这便是故事的开头，以至于有了如今摆在眼前这一颗颗鲜红欲滴浑圆饱满的喜蛋……
杨若晴手里捻着一颗红鸡蛋，笑眯眯打量着萧雅雪。
“若是我没猜错，花花跟人走丢，突如其来的野猪，以及刚好被派遣任务经过的索扎木……这都是萧导写好的剧本吧？”
萧雅雪眼睛睁大，朝杨若晴竖起大拇指：“不愧是聪明人，我把自己的痕迹隐藏得这么深，还是被你发现了。”
“他们两个，到现在都还蒙在鼓里哦，还以为是月老安排的缘分呢，哎月老才没空管他们呢，是我这个红娘劳心劳力……”
杨若晴笑眯眯的跟着点头，“不错不错，萧导剧本写的好，男女主角还有那位客串的野猪小演员都表现出色，牛逼牛逼！”
一番吹捧，萧雅雪心灵上的满足得到了升华，不能再夸下去，再夸下去她都恨不得冲出去给村里的那些老鳏夫们拉红线了。
“昨天夜里那日松来你这里的时候，萍儿和周生刚好去了我那里，这件事儿啊，成了。”
“他们的意思是，让年内就找两个媒人过去把这事儿过下明路，因为花花是二婚，所以这彩礼啥的一切从简，只要我们这边有间屋子让他们洞房就成。”
“等到洞完房，小两口的屋子不用着急盖，索扎木还在营地里该干嘛干嘛，不耽误，花花住娘家，索扎木平时也过来住，等生了孩子萍儿帮着带。”
杨若晴听得饶有兴趣，听完之后直感叹：“萍儿和周生为了花花也是真的豁出去了，这要是换做别人家，还不得让索扎木置办这置办那的呀，他们啥都不图，就图小两口有个家，娘家屋子都能腾出来给他们住呢。”
萧雅雪连连点头：“可不就是么，索扎木这小子命苦，打小就没了爹娘，如今遇到这样体贴的老丈人和丈母娘也是他的福气。”
“其实帮他们盖屋子，我和那日松不是没有那个能力，但索扎木和萍儿他们的意思都是住在一块儿，热热闹闹的，那我们也不好强行分开他们，横竖兵兵投军去了，三年五载也不可能回家，等待将来兵兵回家了，到时候索扎木和花花再搬出来另起炉灶也成。晴儿你说是不是？”
“是的呢，兵兵不在家，花花若是成亲后就搬出来住，依我对萍儿的了解指不定得冷清得天天抹泪。这下子好了，花花终身大事解决了，而家里也更热闹了，一举两得，好事成双。”
萧雅雪把篮子推到杨若晴面前：“说到这儿就该到你上场了啊，之前都是我在张罗，这会子做媒人你也得上，咱俩挑起来。”
杨若晴直接磕开一只红鸡蛋利索的剥壳准备吃，“瞧，我都吃了这喜蛋了，媒人这差事我接定了！”
……
接下来又是跟连轴似的忙活了好几天，一气呵成把索扎木和花花的亲事过了明路，白纸黑字昭告了天地神佛以及村里人，正式定了下来。
婚期就定在明年开春，到时候挑个春暖花开的好日子洞房。
索扎木效仿刘雪云，把身上的全部积蓄拿出来，当着萍儿和周生的面全部交给花花保管。
这个木讷的北方大男孩不善言辞，但他却会用举动去让花花感受到自己对这桩婚事的欢喜以及对她的在意。
花花面上有些半推半就的羞涩，但转身之际眼眶红了，鼻子也酸了。
人，只有经历过，对比过，才知道被珍惜被爱护的感觉是什么样子。
她现在最懊恼最后悔的事情就是当初意乱情迷，被名利虚荣那些东西主宰迷上了顾志华，沉浸在举人娘子的光环里让自己作茧自缚，掉入黑暗深渊。
若是时光回流，她绝对不会选择顾志华，这清清白白的身子必须留给最值得的那个男人。
索扎木，我配不上你，但你不嫌弃我，我感激你，余生，我将掏心挖肺对你好！
第6524章 满意吗
索扎木和花花的婚事正式定下后，在某个夜里，萍儿和周生一块儿摸黑来了骆家找杨若晴坐会儿说会话。
庄户人家就喜欢这样，白日里大家伙儿兴许都在忙着别的事儿，即使农闲，可是家里家外只要你有心，总能找到一些稀碎的事情做，像那种抄着手往墙根底下一蹲就是一整天的懒汉懒婆娘终究不是主流。
所以夜里吃过早夜饭，两口子结伴过来坐会拉会家常，讨讨主意，便是常态了。
杨若晴知道，这是因为婚事落定了，自己还充当了一个媒人，萍儿心情大好，压了一肚子的话想要过来找她好好倾吐倾吐。
所以当他们夜里过来时，骆铁匠他们客气的寒暄了几句后都找了各种借口回屋，将堂屋留给他们仨。
“来，喝茶。”
杨若晴把两碗泡好的茶推到他们面前，微笑着招呼。
周生点点头，端起茶碗安静的坐在一旁，把交流的空间留给两个女人。
萍儿可喝不下茶，不过端着茶碗暖手倒是很惬意。
“晴儿，今个夜里我俩过来一来是对你说声多谢，多谢你和雅雪帮我家花花保媒，索扎木这个女婿，我和周生哥是打从心底的满意啊。”
杨若晴含笑问，“那花花呢？她满意吗？”
萍儿点头：“进进出出嘴里都哼着小曲儿，当初跟顾志华议亲那阵子我都没见她这样开心过。”
“那就好。”杨若晴道，“日子是自己过的，一辈子很长，千金难买她中意。”
萍儿和周生皆点头。
萍儿接着又说：“把婚期定在明年开春，是花花的意思，她想趁着兵兵离开庆安郡之前出嫁，好让兵兵驮着她出门子。”
“哦？”杨若晴挑了挑眉，在脑子里梳理兵兵那边的事。
兵兵是七月底八月初的时候跟着小安去了庆安郡的兵部投军，在兵部经过系统性的操练后，将会在隔天的春天再经历一系列严格的筛选和审核，最后被征调入伍，成为一名真正的兵丁。
“那小子一直把棠伢子当做榜样，做梦都想成为棠伢子的兵，我跟他说，那你就得好好操练，争取达到护**的选拔标准啊，这不，自打去了庆安郡兵部，这都好几个月没有回家来了，一直在操练呢！”
提到兵兵的事，周生也放下茶碗抬起头来，乐呵呵的跟杨若晴这说。
杨若晴点头，满脸都是欣赏：“男儿当自强，难得兵兵有这份决心和魄力，咱要支持。”
“不过，护**的征调标准很严苛，我家棠伢子又是一个铁面无私的人，兵兵想要如愿，只能靠自己的实力。”
周生连连点头，“这是必须的啊，这种事儿哪能走后门呢？就得扎扎实实练好本领凭本事进的心里才踏实，才能服众，我们也放心。”
萍儿也附和道：“那可是上战场，真刀真枪，走后门是害了他。”
杨若晴看着这两口子，满意的道：“你们能这样想，我就放心了。当初小安投军虽然没走兵部操练，但小安从小就接受了棠伢子的操练，一直在积极准备，功底很不错，可即使如此，他跟着棠伢子上战场，还是九死一生。”
“所以兵兵这块，还是接受正统的操练走正规的程序更放心。”
萍儿和周生又跟杨若晴这商量了一番年后花花和索扎木婚事的安排，跟杨若晴这儿，萍儿也没啥好隐瞒的。
“花花她生母留给她的那只首饰匣子里的首饰，全给她做嫁妆，除此外我和周生还准备贴五两银子进去给她压箱底。”
“贴五两银子？你们哪有那么多啊？”杨若晴讶问。
五两银子可是萍儿他们这个家庭一年的花销呢，对于庄户人家来说，闺女出嫁贴这么多进去，很难得。
萍儿笑了，看向周生，“周生哥在运输队赚的钱都攒在那里呢，我说留给兵兵娶媳妇，他说兵兵不急，兵兵自个写家书回来也说自个不急，叫给姐姐做嫁妆呢！”
周生笑呵呵的，“那小子懂事了，一口一个姐姐，不像小时候两个人三天两口吵嘴打架。”
杨若晴抿了口茶：“萍儿，你们把积蓄都给花花做嫁妆，那将来兵兵娶媳妇，还有你们自个的亲闺女出嫁，也都需要钱，我看还是别贴补太多了，她生母留给她的首饰匣子兑现了估计都有三十多两银子，足够花花压箱底啦！”
说到这个，萍儿不由再次往周生那边看了一眼，眼底眉梢都是感激和欣慰，“这些都是周生哥的意思，他说兵兵的亲事不急，他要是有本事将来自然会自个挣个前程出来，小闺女才三四岁，更不急，等到她出阁还有十多年呢，足够我们慢慢攒的了，所以眼下咱把手头有的先给花花。”
杨若晴朝周生那竖起大拇指：“豁达。”
周生不好意思的摆摆手，“我欣赏索扎木那小子，他也没有爹妈，能跟咱做一家人我就要尽力去扶他一把。”
萍儿和周生又说了一阵闲话，这才心满意足的离开。
临走前萍儿还跟杨若晴这说：“雅雪安排好了，让那日松给索扎木放两天假，明日叫索扎木带花花去一趟县城扯两套新衣裳呢。”
“这是应当的，去县城好好玩玩。”杨若晴道。
“他们叫我和周生带着她妹妹也一块儿去，我们咋能去呢，那不是没有眼力见嘛，我们不去。”萍儿捂着嘴笑道。
杨若晴也笑，萍儿他们觉悟不错，订了亲就不做电灯泡，留给年轻人自由相处的空间。
“但花花还是坚持要把她妹妹给带上，说妹妹从没去过县城耍，得带出去转转，我们拦不住，小丫头也盼着去，只得随他们安排了。”萍儿又说。
“既然是他们自己的安排，那你就随他们呗，小丫头跟去看看新鲜也不错，你跟周生哥在家里也好轻松两天。”杨若晴道，小电灯泡无所谓，瓦数低。
隔天一早，索扎木就赶着马车带着准媳妇儿花花，以及花花怀里四岁的小姨子一块儿去了县城扯新衣裳。
第6525章 劳力，劳心
萍儿出来送，刚好遇到洗菜的杨若晴，望着远去的马车萍儿还有点担心。
“这下半年街上都是闲逛的散人，但愿别惹啥麻烦哦。”
杨若晴拍着她的手臂道：“你这担心真是多余的了，有索扎木在，你觉得谁敢欺负花花姐妹？且不说索扎木自个的身手段位毋庸置疑，索扎木身后可是有着强大背景靠山的，花花姐妹不横着走不去欺负别人就不错啦！”
杨若晴一番话让给萍儿彻底放下心来，还别说，索扎木这女婿确实能给人安全感，站在那里就跟一座铁塔似的。
彼时，不管是杨若晴还是萍儿都没有料想到，这世上有些麻烦事儿并不是打打闹闹，而是另外一种纠葛。
前者劳力，后者劳心。
……
每年十月中旬前后，十里八村都将迎来一波‘摊豆丝’的热潮。
所谓的‘豆丝’，是用黄豆或者绿豆磨成面，在锅里摊成一张张长方形，厚度跟毛巾差不多的饼。
这些饼会趁着新鲜松软的时候且成一条条摊开放在晾晒棉花的那种大竹筛子上，搁在日头低下晾晒干燥。
脱去水分的豆丝变得弯曲酥脆，装在麻线袋子里绑起袋子口，来年青黄不接的时候便是一家人的口粮了。
想吃的时候提前半个时辰抓两把出来用水浸泡着，锅里烧开水跟下面条那样煮一锅，搁点野菜，特别有饱腹感。
而且豆丝的用料是黄豆和绿豆，农副产品，家家户户几乎都种了，光吃豆子太单调，而风干的豆丝浸泡后易于保存，吃法也多养，水煮干炒黄焖清蒸都行。
所以每年到了十月中旬，长坪村几乎**成的人家都忙着磨豆面，‘摊豆丝’。
从磨面到摊豆丝再到趁热切成丝儿，这都是极耗费人力的活计。
所以通常情况下亲戚朋友之间都是互相帮忙的，今个在你家帮，明个去你家。
在谁家帮忙那么那一天那家肯定得管饭，请大家吃新鲜出锅的豆丝，还得另外置办几个硬菜，时日久了，渐渐的也演变成一种习俗，成为亲戚朋友间宴请聚会的一个借口。
就那杨华忠来说吧，每年到了十月份，几乎天天都有人家来请他过去‘吃豆丝’，有时候去人家吃完，还得带两张新鲜的热豆丝回来给孙氏尝尝。
这不，杨华忠又接到邀请了。
“先前李伟父子俩都过来了，请你爹你四叔你三哥他们晌午过去吃豆丝呢！”
杨若晴来孙氏这串门的时候，发现杨华忠不在家，跟孙氏打听才知道原来是去做客去了。
“我二哥不在家，那二嫂八妹和绣绣去了吗？”杨若晴又问。
“八妹没去，不过绣绣过去帮忙摊豆丝去了，小绣绣姐弟俩也被李伟接过去了。”孙氏道。
杨若晴点点头，“感觉二哥他们跟李家结亲还蛮好的哦，李家人很重视亲戚间的礼仪这块呢，摊豆丝专门过来请这边人。”
孙氏也满意的点点头，“李家确实不赖，前两日李伟还送了一车松毛过来了，八妹和绣绣都不用去山里拢柴禾。”
“那这趟李家过来请吃豆丝，咱老杨家每房是不是都派出了代表啊？”杨若晴又问。
孙氏道：“男丁几乎都去了，女人除了绣绣姐妹其他人都没去，也叫了我，我不想跑。”
杨若晴捂着嘴笑，一般情况下基本都是请男人去吃的，男人们要喝酒。
女人们都是过去帮忙摊豆丝的。
等到绣绣正式嫁去了李伟家，那么到时候曹八妹就会被邀请过去帮忙摊豆丝了，而同理曹八妹家摊豆丝，也会邀请李伟的母亲过来帮忙。
“娘，你们今年摊豆丝吗？”杨若晴又问。
孙氏毫不犹豫的道：“肯定摊啊，也在这几天，到时候提前让你爹去镇上买菜，跟菊儿朵儿那边都打声招呼，让她们都过来吃豆丝。”
……
晌午之后，杨华忠他们喝得红光满面的回来了。
绣绣姐弟仨也回来了。
李伟送他们回来的，肩上还挑着一担箩筐。
把人送到，李伟就回去了。
接下来的事儿就是曹八妹挎着箩筐把里面折叠整齐的新鲜豆丝给老杨家各房分送，隔壁的骆家，孙家都有。
大家伙儿接到手都要嗅一下这清醒的豆面的香味儿，然后看着跟在曹八妹身后的绣绣夸赞几句：“……咱可都是沾了绣绣的光哦，能吃上李家这新鲜的豆丝……”
每当这时候，绣绣的脸就红了，垂下头去抿着嘴暗暗的甜蜜。
曹八妹也是挺直了腰杆，底气十足。
鲍素云和刘氏一块儿来孙氏这儿探望谭氏的时候，刚好赶上谭氏在吃豆丝。
一海碗五花肉焖豆丝，谭氏端在手里吃得呼啦作响。
“忒香！”刘氏抽了抽鼻子，口水都要下来了。
谭氏哼哼了声，扒拉得越发响亮。
孙氏笑眯眯道：“先前八妹送豆丝过来，刚好晌午还剩下半碗五花肉，我加了点自家酿的蚕豆酱一块儿焖了刚好给娘尝口鲜。”
“娘，味道还成不？”孙氏探着身子问。
谭氏边吃边点头，“豆丝我就爱吃这刚摊的，新鲜，都是豆面的鲜味儿。”
孙氏欣慰的笑了。
刘氏砸吧着嘴，“八妹也给我那送了几张，夜里回去我也弄点肉焖着吃。”
鲍素云也点点头：“八妹也给我家送了，到时候我也给桂玲弄点。”
“五弟妹，你对儿媳妇可真好啊，啥都惦记着！”刘氏夸赞鲍素云。
鲍素云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进了我家的门，就是家里的子女，惦记她也是应当的。”
刘氏又往谭氏那边瞥了一眼，故意道：“哎，桂玲可真是好福气啊，遇到你这样的婆婆，像我这样的上辈子怕是做了孽……”
“少放屁！”谭氏搁下筷子，“婆婆给媳妇立规矩天经地义，老婆子我一辈子问心无愧，老四家的你少跟那阴阳怪气翻旧账！”
刘氏知道谭氏恢复了视力，故意咧着嘴怪笑，做各种滑稽的表情招惹谭氏。
看到谭氏敢怒不敢言的样子，刘氏觉得很过瘾。
第6526章 豆丝风波
而边上的孙氏和鲍素云则是看得连连皱眉，心都揪在一起，生怕谭氏和刘氏又吵起来。
所幸，她们两个只是例行的斗几句嘴，并没有深入。
究其原因应该是跟三丫头快要出嫁了有关。
早在三丫头跟刘雪云定亲的时候，谭氏就给了三丫头一件压箱底的首饰做陪嫁。
这临近出嫁，谭氏又悄默着送了三丫头第二件首饰。
这两桩事让刘氏很是满意。
所以刘氏也隔三差五给谭氏送点吃的，两下虽然嘴上谁都不服谁，但私底下关系竟缓和了不少。
“对了五弟妹，先前我打村里过来看到姜母在池塘那块洗豆子，估摸着这两日也要摊豆丝。”
刘氏接着把话题抛给鲍素云，“你们是准亲家了，姜家到时候摊豆丝指不定要过来请你或是绵绵过去帮忙哦？到时候咱又有口福了。”
鲍素云笑了笑，“要是真过来喊我们过去帮忙摊豆丝，我八成是走不脱的，桂玲还没出月子呢，不过绵绵倒是可以过去搭把手……只要姜母不嫌弃那丫头笨手笨脚的就成。”
“素云你这说的啥话，咱绵绵心灵手巧，姜母喜欢还来不及呢咋会嫌弃？”孙氏皱眉摇头，很不赞同鲍素云这些自谦的话。
刘氏也道：“五弟妹，你要这么说我这做嫂子的也得好好批评你了。”
“且不说绵绵本身就跟三嫂说的那样心灵手巧，就算咱绵绵当真笨手笨脚，咱也不能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啊！”
鲍素云尴尬的赔着笑，她真的只是谦虚了句。
“再说了，甭管是李家过来请绣绣过去搭把手，还是姜家过来叫绵绵去帮个忙，说到底谁还真指望她们摊出啥样的豆丝来？还不都是走个过场，跟亲戚朋友那昭告他们对准儿媳妇的重视么！”
刘氏这番话说的贴切，别说孙氏了，就连谭氏都破天荒的没有反驳。
鲍素云内心深处也是赞同刘氏的说法的，因为事实本来就是如此。
当天夜里鲍素云回去后，还专门跟绵绵那打了招呼。
“明日指不定姜家会来喊你过去帮忙摊豆丝，到时候你就大大方方的去……”
绵绵刚听到这话就红了脸，小声说：“娘，我怕丑，那么多人……”
“你这丫头说傻话呢，这是规矩，等你明年嫁过去了，到时候姜家亲戚走亲访友你不都得帮着姜母应付么？难不成还能躲掉啊？”
蒋桂玲靠在床上给小丫丫喂 nai，听到小姑子这番话忍不住‘鹅鹅鹅……’的笑了。
“绵绵你真犯不着害羞，你跟姜先俊可是青梅竹马，姜家啥情况，有几门亲戚你都一清二楚。”
“你瞧瞧我，刚嫁给你哥的时候来过门，老杨家可是大门大户，你瞧我，不也硬着头皮闯过来了么？只要姜先俊啊陪在你身边，姜母维护你，你就啥都不怕了！”
想当初自己过来也是有一点点怯生的，但是一家人都护着自己，所以才能那么快融入进来。
鲍素云欣慰的看了蒋桂玲一眼，默默点头，接着又去劝绵绵明日不要慌张，大大方方的过去。
“姜家二房就先俊一个独子，独子独媳，姜父姜母肯定会维护你的。”鲍素云又说。
绵绵红着脸点头，回到自个屋子里拉开衣裳柜子，挑了好一阵的衣裳准备在床边准备明天穿。
既要大方得体，又要方便干活，得给姜家人，还有前去吃豆丝的姜家亲戚朋友留一个好印象。
隔天吃过早饭，鲍素云就没让绵绵干活，让她在家里等着。
待会只要姜先俊过来喊她去帮忙，立马就过去。
结果，一直等到临近晌午，姜先俊都没过来。
不仅姜先俊没过来，姜家也没有半个人过来请老杨家人过去吃豆丝。
鲍素云道：“指不定你四妈弄错了，姜家今个不摊豆丝呢，不然是肯定会来请咱老杨家人去吃豆丝的。”
绵绵点点头，暂时把这事儿放到一边，接着做起了家务。
傍晚的时候，姜母亲自来了五房。
“亲家母，夜里不要烧饭了，都去我家吃饭，吃豆丝！”
“啊？”鲍素云满脸惊讶，脑子里有些反应不过来。
姜母笑呵呵的指着外面又说：“亲家公和大宝都不在家，你和绵绵夜里过去吃豆丝，先俊爹去了三房四房那边请他们去了，待会都过去啊！”
“先俊娘，你们是夜里摊豆丝吗？”鲍素云的关注点不在杨华忠杨华明他们身上，她想弄清楚摊豆丝是啥时候，夜里请人吃豆丝，那绵绵现在过去帮忙还来不来得及。
一旁的绵绵显然也有些紧张。
结果，姜母笑眯眯摆着手：“啥呀，白日里就摊好了，夜里置办了几样酒菜，我们专门过来请你们过去吃豆丝呢！”
“白日里就摊好了？你一个人摊的？忙得过来吗？”鲍素云惊讶又问。
姜母道：“是有些忙，不过没事儿，我家先俊帮我一块儿摊的，叫了我娘家两个弟妹还有侄女过来帮忙切豆丝，忙了一整天这会子才抽出点空来……我叫她们先把夜饭烧上，我和先俊爹好抽空过来请你们过去吃夜饭啊……”
虽然姜母言语之间全都是对这边的重视，可不知为何，鲍素云心里却开心不起来。
她扭头看了眼绵绵，发现绵绵的脸色也有点尴尬。
“亲家母，绵绵，你们待会记得过去啊，我再去三房那边打声招呼。”
姜母又跟鲍素云这邀请了声，扭着腰风风火火跑了。
堂屋里，鲍素云站在那里，脸色有些不好看。
绵绵小声问：“娘，咱夜里还去吗？”
鲍素云压住心里的不舒服，扭头温柔的看着绵绵：“你想去吗？”
绵绵摇摇头：“我们都去了，嫂子和孩子咋整？我想留下陪她们。”
鲍素云抬手摸了摸绵绵的秀发：“那娘也留下，我夜里吃不下。”
“可是，咱都不去的话，待会……不好交待啊，先俊他娘都过来请了……”绵绵又有点犯难。
鲍素云挤出一抹苦笑，这闺女真是把她的那点善良软弱还有优柔寡断全继承去了啊！
“没事儿，我这就去你三伯三妈那边说一声，说咱不去了，他们去就让他们自个去。”
第6527章 追寻
醉人香客栈。
阴郁的气息在院中弥漫，淡淡的星光下的，扭曲悬挂着尸体格外的诡异莫名。
欧阳恒心头发紧，嘴唇发干。
房间里箭弩的位置计算的太精妙了。
几乎将进门之人的所有可躲避的位置都封死了。
只要推门进去，就算身法再快，也躲不掉箭弩的攻击。
而从箭弩的头部闪耀的蓝汪汪幽光来看……箭弩上有剧毒。
阴险！
这是要害谁？
欧阳恒心头闪过一个念头，这莫不是要害林氏吧。
可是，林氏明明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要害她用得着这么大的阵仗吗？
他心头有了疑虑，就对林氏多了一层防备。
原本他只是寄宿在客栈，完成救人计划的，谁能料到，这才第一晚，就遇到如此多诡异的事情，仿佛卷入了一个巨大阴谋当中。
早知道，就同意骆风棠配一个帮手进来啊。
骆风棠在他临走的时候，私下给他一个选择，要不要带一名高手随行，虽然多一个进城多一个风险，但多一个也多一分照应。
但他一口就拒绝了。
他是顶级杀手，对于这次救人，他有极大的信心，所以他不需要帮手。
现在就有些尴尬了。
他觉得自己还是有个帮手比较好。
欧阳恒侧头看了一眼，林氏脸色苍白，全身在颤抖。
“站着别动，我进去看看。”
欧阳恒终于决定进入房间内，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手掌按住窗户的边缘侧边，他一个翻身，已经钻了进去。
刚刚落地他就一个翻滚，贴着墙壁，握紧手中的短刃，环顾四周。
这一刻，他的警惕心已经提升到了极致。
但过了些许时间，房间里没有其他声音出现。
欧阳恒举着火折子，站起身，缓缓挪动到房间侧面靠近窗户的桌边。
用火折子点燃桌上的蜡烛。
蜡烛点燃以后，整个房间都逐渐亮堂起来。
欧阳恒飞身用手中的短刃隔断布条，让悬挂着的尸体落下来。
从行囊里取出一双皮手套，戴上以后，他才拔开挡住尸体面部的头发。
一张惨白，扭曲的女人脸出现在他的眼前。
不过，这份模样吓不到他。
“林掌柜，你进来看看。”
欧阳恒招呼了一声。
林氏战战兢兢的，站在外面，挪不动步子。
“你在窗户口看一眼好了。”
眼看着林氏进不来，欧阳恒就不准备勉强了，干脆让她站在窗户口朝里面望。
如此，林氏才慢慢挪动了两步。
瞟了一眼，正好跟尸体瞪圆凸起的眼球对上，林氏急忙捂住口鼻，干呕了两声。
“这是王氏！”
林氏惊住了。
“王氏是何人？”欧阳恒问道。
叫王氏的女人太多了，实在是因为王姓在大齐是一个大姓，遍布大江南北各地。
“王氏是首饰店的老板，她家男人早些年也过世了，后来铺子是她撑起来的。”林氏道。
“哪个首饰店？”
“暖春首饰铺。”
“暖春首饰铺……那不是铁牙王府附近的那一处首饰店吗？”欧阳恒微微吃惊。
“对，就是那家。”
林氏肯定了欧阳恒的说辞。
暖春首饰铺在铁牙城内很有名气，按道理来说，一个旺铺的女掌柜，应该是很有钱的，怎么会死在林氏的客栈里呢。
“这下完了，王氏怎么会在小林的屋子里上吊啊。”
林氏腿脚发软，脑子一片昏沉。
别提小林失踪不见的事情了，就说这位王氏，如今吊死在这间屋子里，这又怎么说得清楚究竟是咋回事呢。
一旦官府过来，多半会把杀人的罪名加诸于她头上的。
要是大齐的一些能吏，也许还能查出真相。
但这里是草原，她一个来自于草原外的女人，在这里几乎很难被公平正义的对待。
官府几乎一定会利用这个机会，将她的全部财产给吃干抹净的。
至于王氏死的真相，对于官府来说，根本不重要。
“她不是上吊死的。”
欧阳恒的一句话在林氏心头激起了一片水浪。
“那她是怎么死的？”
要想避免官府勒索，第一步就是找到真相，如此便没人上告官府，可以私下解决。
“她是溺死的。”
欧阳恒带着手套的手翻开尸体的握着的手掌。
“指甲里面有泥沙，手指上也有不少的泥沙，另外，口鼻处都有细碎的泡沫，皮肤也有鸡皮样的褶皱。”
此时，林氏已经顾不得害怕，从正面奔了进来。
依照欧阳恒的说法，她仔细一看，果然如此。
“那她怎么会吊在这里？”
“她溺死不是自愿的，是有人强迫的，你看，尸体的脖子后面有按压的痕迹，手腕上也有捆绑的痕迹，我猜测，她是被人抓住，捆绑按压进水井里面溺亡。”
欧阳恒对不同情况下死亡的特征都十分的了解，他推测的应该比较接近真相。
“林掌柜，你想想，有没有什么仇家？”
能把尸体放进林氏客栈后院的屋子里，同时还在里面安装了极为精密的机关，这不是有天大的仇恨，都做不出来。
“仇家……”
林氏想了又想才缓缓道：“我没有结过仇家，或许跟我夫君有关系。”
“九哥见谅，这件事连累到你了。”
林氏带着歉疚弯腰行礼。
“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也逃不过去了，现在我们要找出真相才成。”
欧阳恒也想着私下解决这件事。
他的身份是不能放在阳光下查的。
“这件事，你有那两个选择，第一是报官，但铁牙城的官，你应该明白，且如今铁牙城被大蒙部接管后，官府可能更加的危险。第二，私下解决，自己找真相。”
欧阳恒提出两个选择，是看看林氏怎么选，他好做出应对。
“不能报官。”林氏摇头。
“那就只能私下查探了。”
欧阳恒踱步道：“先把王氏的尸体挪走，再找一处新的落脚点，你这处客栈不能住人了。”
“可是我夫君的牌位还在……”林氏犹豫。
“你夫君尸身还在？”
“只有旧衣冠，夫君他死在大夏异乡，听报信的人说，已经就地焚毁了。”林氏道。
第6528章 都不去
长坪村。
鲍素云刚拉开院子门准备出去，看到斜对面从骆家院子里出来的姜母，鲍素云赶紧又退了回来。
她躲在院门后面等了一阵，看到姜母从骆家出来后又进了杨华忠家，很快便跟姜父一块儿从杨华忠家出来，而且后面还跟着送出来了的杨华忠和孙氏时，鲍素云身子越发的往院门后面缩。
因为他们几个站在门口的大路上说话，不时还往五房这边指指点点几下，好像在议论她似的。
“她三伯三妈，那就这么说定了啊，待会你们一块儿过去吃夜饭，我们就先回去准备了。”
姜母最后吆喝着嗓子大声说。
“好，你们先回去忙吧！”孙氏道。
姜父姜母这才心满意足离开，杨华忠和孙氏也转身回了院子。
刚进院子门没一会儿，杨若晴就过来了。
“爹，娘，夜里你们去姜家吃豆丝吗？”她刚进门就问。
“姜父姜母刚过来叫了，叫我们都去，说也去骆家叫你们了，咋，你们去吗？”杨华忠问。
杨若晴看了眼这渐渐落下来的暮色，满脸的为难：“我大伯大妈都不想去，我自个也不想夜里还跑那么远去吃饭，闹哄哄的。”
孙氏微笑着说：“可是姜家两口子都登门来请了，一个人都不去，也说不过去啊，你就做代表去一下呗，横竖待会我和你五婶也都要去，咱也有伴。”
“娘和五婶都去？”杨若晴好像又强打起了一丝精神。
孙氏正要点头，一道弱弱的声音突然在堂屋门口响起：“三嫂，我、我、我就不去了。”
“素云？”
“五婶？”
鲍素云这才扶着门框把另外半边身子挪进堂屋，她低垂着头，抿着嘴，脸色看起来不是很好。
“素云，你咋啦？咋这副样子？”
孙氏赶紧迎过去扶住鲍素云的手臂，关切的问。
杨华忠和杨若晴也都诧异的望着鲍素云，眼前人的状态确实跟白日里有些不对，心事重重的样子，好像被谁给欺负了似的。
“素云，你咋不去呢？姜家可是你们五房的亲家呢，他们过来喊我们过去吃豆丝都是看在你们五房的面子上，你们是正主，这正主为啥还不去呢？”
孙氏把鲍素云拉到桌边，柔声询问。
此时，外面暮色渐起，初冬的风卷着枯叶在院子里打转儿。
堂屋里光线昏暗，火烛还没点燃。
杨若晴见状赶紧拔出火折子去把堂屋桌上的火烛点燃。
屋里顿时亮了，温暖的光芒罩在几人身上，鲍素云冰凉的手略微回了几丝暖意。
“三嫂，我和绵绵夜里都不想过去了，你们去吧。”
“为啥不去呀？是担心桂玲吗？回头给桂玲带些吃的也行啊。”孙氏又道。
鲍素云轻轻摇头，眼泪突然就被摇落下来，这可真是吓了孙氏一跳。
“咋还哭了？谁欺负你了？跟三嫂说说。”
“没人欺负，是来的路上风沙迷了眼睛。”鲍素云道。
“五婶，这里没有外人，你心里哪里不痛快就跟我们说说啊，咱一块儿琢磨琢磨。”
鲍素云站在那里双手扶着桌角，腰肢轻轻扭捏着欲言又止。
“这话咋说呢，许是我自个心里的感受吧，没啥凭据的说出来怕别人说我矫情，可是，我这心里头又真的像结了个疙瘩似的很不舒服。”
孙氏他们都默契的没有打断鲍素云的话，听她接着往下说。
鲍素云也不知道该咋样去描述自己那种复杂的心情，于是她就把这件事的前因后果跟孙氏他们复述了一遍。
“这事儿吧我要是说不高兴，可人家姜母口口声声心疼咱绵绵，不想她受累和弄脏了衣裳这才没叫她过去帮忙。”
“人家是体恤我闺女，我咋还能恼人家呢？这事儿说不过去。”
“可是我这心里又真的不大痛快，毕竟咱庄户人家都是这么过来的，准儿媳过去搭把手露个脸，昨日绣绣都去李家村了，我还以为姜家今个会叫绵绵去，昨夜就提前跟绵绵那打好了招呼，绵绵今个在家等了一天都没等到。”
“我们还以为姜家没摊豆丝，结果他们白天就摊完了，叫的是姜母娘家人过来搭把手，我总觉得……总觉得不是那么回事儿，是我多想了吗？我也说不准了。”
鲍素云越说越凌乱，到最后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表达什么了，沮丧的坐下来，躁眉怂眼，沮丧得不行。
听完这一切，孙氏的脸色也变了变。
她挨着鲍素云身旁坐下来，满脸疑惑。
“我还以为绵绵今个过去帮忙了呢，搞了半天，是姜先俊他舅家那边过来人帮忙了啊，这个姜母也真是，就算疼媳妇，该让她露面的场合也得露啊……”
孙氏坐在那里嘴里嘀嘀咕咕，显然对姜母的举止很不满意。
杨华忠也皱着眉头沉默的坐在一旁。
这些女人间的事情他不太方便插腔，但是可以旁听，必要的时候再发表下意见。
“三嫂，我是这么想的，就算你先俊娘疼我家绵绵舍不得要她受累，可这种场合大家都这么过来的，你请娘家人过来帮忙不叫绵绵过去，总让我觉得有些故意把远近关系拉得那么明显。”
“那么多人帮忙，绵绵去露个脸搭把手也不累啊，姜家就先俊一个独子，绵绵是独媳，难道不应该是绵绵更亲近吗？”
“素云，你说的对，正常人都会把准儿媳放在第一位的。”孙氏道。
只能说，姜母跟正常人的行事作风有些不一样。
“我心里不高兴，绵绵应该也不舒服，先俊娘过来把她当客人一样招呼她夜里过去吃豆丝的时候，那丫头当时底气就弱下去了，我瞧着都心疼。”
鲍素云又抹了一把泪。
孙氏也跟着越发的受气。
“早前你们五房跟姜家做亲的时候我就提醒过你，姜母是全村出了名的好强的性子，当初嫁进姜家门的第二天就跟先俊奶奶当面锣对面鼓的吵，先俊父子两个都对她言听计从，绵绵嫁过去，我就担心她受委屈，哎！”
第6529章 蒋桂玲的愤怒
“你说那些做啥？婚事都定了说那些没用的不是膈应人吗？”杨华忠有些不满的打断了孙氏的话。
“咱就事论事，就说说今夜的饭还去不去吃了。”他又道。
杨若晴冷笑：“去吃个屁啊，若我没猜错，姜家这两口子估计也就正儿八经的来咱这几家邀请，咱老杨家其他几房估计他们就随便打了声招呼，诚意不够，其他哥嫂们也不可能去。”
“咱也不去，五婶和绵绵也不去，四叔和小堂哥他们若是有兴趣就让他们去喝几盅，横竖咱几个表明态度站到五房这边，好让姜家明白做人别太放肆，谁都有脾气！”
鲍素云原本只是过来跟孙氏这说下自己的想法，没想过要左右孙氏他们的行为。
没想到，杨若晴竟然旗帜鲜明的站在她这边，当下心里感动得一塌糊涂，眼窝又红了。
孙氏也很气愤，“对，咱都不去了。”
杨华忠皱眉，“先前当着人家面答应了去，这会子又不去，等会人肯定还得过来请，到时候咋回应？”
被问到这个，孙氏和鲍素云面面相觑，都有些为难。
不想去是真的，为难也同样是真的。
杨若晴笑了，“若是换做对别的人家，咱答应下来的事儿就不好反悔，但姜家不同，他们能先做出让五婶和绵绵不高兴的事儿，咱干嘛还要顾及什么理由呢？不去就是不去，夜里懒得跑就是了！”
对姜母那种人，一个解释都欠奉，你就得拿出魄力来也让她脸上不好看，她才会重新审视这段亲戚关系。
之前啊，就是因为看在绵绵和姜先俊的面子上，对姜家太客气太友善了。
“素云，你夜里和绵绵来我家吃，我们吃炒豆丝，昨日李家送来的。”孙氏又邀请。
鲍素云婉拒。
杨若晴再次出来拍板：“一块儿吃吧，我也过来一块儿吃，回头姜家再次来人了我来应付。”
鲍素云回去喊绵绵，绵绵在蒋桂玲的屋子里。
蒋桂玲满脸愤怒，但碍于孩子刚睡着她不能出声大骂，只能压着嗓子跟绵绵那耳提面命。
“不要怪嫂子挑唆，你那个姜先俊就是一块糊不上墙的烂泥！”
“啥事儿都是他娘说了算，看把姜母能的，这都只手遮天了，摊豆丝这样的事儿都不过来喊你，这把你，把咱五房搁在哪个位置了？看来是我坐月子这段时日没存在感了，回头等我满月了，头一桩事就是去跟那个姜母好好会上一会……”
“嫂子你可千万别那样，我听到都怕。”
绵绵缩在摇篮边守着小侄女，听到蒋桂玲要向姜母开战，绵绵的声音都已经颤抖了。
鲍素云刚进门就听到这些话，也吓得膝盖一软差点摔倒在地。
“桂玲，你还在坐月子，可千万不能动怒啊，到时候养料退回去了小丫丫就要饿肚子了。”
鲍素云一边哄慰着蒋桂玲，同时麻利的来到桌边拿了干净的碗，放了一块红糖，抓了两颗红枣，泡了一碗红糖水端到床边。
“好媳妇听话，喝点红糖水压压。”
蒋桂玲真是一点心思都没有，把碗推开，用很不解又很失望的目光望着鲍素云：“娘，明明咱家啥都比姜家强，这桩婚事咱更没让他们吃亏，为啥你和绵绵要这样小心谨慎唯唯诺诺？你们到底在怕啥啊？”
“桂玲，事情没你想的那么严重……”鲍素云看了眼绵绵，接着又说：“咱也不能把人往坏处去想，指不定姜母没来找绵绵去帮忙摊豆丝是真的心疼她受累呢……每个人疼媳妇的方式或许有些不一样……”
鲍素云说了一半突然说不下去了，因为蒋桂玲坐在床上，仰起头正直勾勾看着她。
“娘，这些话……你自个信吗？”
鲍素云语塞了。
还是那句话，摊豆丝是这一带约定成俗的规矩，就好比闺女家年节跟下杀年猪，女婿必须拎酒去接老丈人过来吃杀猪饭一样的道理。
之前跟蒋桂玲议亲的时候，五房摊豆丝也专门去蒋家村请蒋桂玲过来帮忙了。
明明老杨家这边妯娌侄媳妇一大堆，鲍素云怎么可能请不到妇人过来帮忙？
可是，这事儿还就偏得请准儿媳过来，亲戚朋友们也都认这个理儿。
现在，你姜母再咋样别出心裁的疼绵绵，也不能坏了原来的规矩吧？所以，鲍素云连自己都不信自己说的那些，只能站在床边，手里端着糖水碗，垂头丧气。
蒋桂玲的目光从垂头丧气的鲍素云身上又挪到惴惴不安的绵绵身上，真是一个头两个大。
从前议亲的时候别人听说她要嫁是长坪村杨家，都替她捏了一把冷汗，担心她会被婆婆立规矩，被小姑子拿捏，毕竟杨家五房的条件摆在那儿，公爹是护国将军夫人在生意场上的左膀右臂，掌管着那么大的酒楼……
可事实是，自己却摊上了一对包子婆婆和小姑子。
婆媳矛盾姑嫂纷争那一块跟自己完全无关，只要自己不去欺负她们就行了。
可是，这世上的事儿就不让人完美，内部这么好的小家却被外人欺负，可恶的姜母！
“娘，绵绵，你们也别怕了，放心吧我先前就是说气话，不会真的不管不顾跑去跟姜母吵架的。”
蒋桂玲软了语气，打算先安抚住这对母女，不然她们从这一刻起就要心神不宁了。
鲍素云和绵绵对视了一眼，都同时松了一口气。
蒋桂玲又问鲍素云：“那夜里都不去了对吧？”
鲍素云点头，又把先前杨若晴的话和安排告诉了蒋桂玲。
蒋桂玲眼中掠过一丝激动的光芒，心道真不愧是我崇拜的护国将军夫人啊，还是她有魄力，摆明了车马直接驳姜家面子。
“晴儿姐的安排极好，大快人心，娘，你和绵绵赶紧过去吧，去帮三妈烧夜饭，我睡一会儿，待会你们吃完了给我带一碗就成。”
“我宁可吃三妈家的炒豆丝，也不稀罕姜家的大鱼大肉！”
鲍素云和绵绵结伴来了孙氏这儿，孙氏已经在切五花肉了，杨若晴在拍蒜头，边上的水里浸泡着红通通的辣子。
第6530章 较真了
夜里做五花肉焖豆丝，这些料子得齐全。
“三哥呢？”鲍素云问，先前从前院过来没见着。
杨若晴抬起头朝她这笑了笑：“我爹在后院自个屋里待着呢，省得待会跟姜家人磨叽。”
鲍素云懂了，抖开围裙开始忙活，耳朵却一直留意着外面的动静，尤其是听到外面有狗叫声，她就心神不定。
杨若晴一边干活边拿眼角余光去偷窥鲍素云。
不出预料的话，五婶肚子里应该打了不下一百句婉言谢绝姜家夜饭邀请的语句，且每一句都比上一句绵软柔和，尽量保证在没有进攻性的前提下，还能婉转的传递出一种不满情绪的那种微妙感觉……
哎呀呀，对杨若晴来说，这种沟通还不如放一个臭屁来得痛快，说话跟打太极似的，累不累啊？
一镜式，直接来个震撼的画面效果才叫爽，姜家，等着。
“五婶，你来灶膛口帮我娘塞柴火吧，我把这宝座让给你。”
杨若晴又招呼着，鲍素云也不客气，直接就坐下去了。
只有做到灶膛口，印着暖融融的火光，鲍素云才找到久违的安全感。
“绵绵，你过来帮我剥蒜头。”杨若晴又吩咐。
“好嘞。”
有了事情做的绵绵也渐渐踏实下来。
不一会儿，外面院子门口传来拍门的声响，隐约还能听到人说话的声音。
灶房里好不容易打造出来的短暂踏实感顿时被打破，因为大家伙儿都听出来了那是姜父的声音。
“这是要开饭了，见咱没去又专门过来催呢。”孙氏道。
杨若晴笑眯眯点头，不紧不慢的放下袖子，“你们不用出来，我去把他打发了就是了。”
孙氏突然喊住她，往鲍素云和绵绵那边看了一眼，轻声提醒：“晴儿，话不要说得太满，终究是亲戚，留点颜面日后好相见……”
他们的性格都不适合在这种时候出面出头，这里唯一能豁出脸子不怕得罪人的就是杨若晴了。
所以她像个勇士一样自告奋勇出征，但同时孙氏他们又难免顾及重重。
杨若晴笑着拍了拍孙氏的手：“娘放心吧，我有分寸呢。”
不急不缓往前院走去的路上，杨若晴不禁又想起了某个伟人说过的一句话：
以妥协求和平，和平亡。
以斗争求和平，则和平存。
不管是前世今生，这句话一直是杨若晴生存的法则。大家都是第一回做人，我为啥要圆润滑腻得像一块香胰子？在有条件有资本去降维打击别人的时候，我为啥非得平易近人？
还想等着姜家给颁发一张好人卡不成？
见鬼去吧！
杨若晴来到前院的时候，发现谭氏竟然拄着拐杖站在屋檐底下‘瞪着’拍院子门的人。
“谁呀？来了来了。”
杨若晴把目光从谭氏身上快速挪开，朝院门那吆喝了声。
院门外的声响顿了下，随即便传来姜父的声音：“晴儿是吧？我是先俊爹。”
杨若晴不紧不慢的拉开一侧院门，门楣下挂着灯笼，灯光洒下来的一小片地上站着姜父，身后还跟着姜先俊。
“是你们啊？有啥事儿？”杨若晴故意问，看她站立的位置，那是没有半点要让人进院子说话的意思。
姜父心下微微诧异，面上却是不动声色的客气道：“晴儿，先前我们就过来打过招呼了，今个我家摊豆丝，夜里都过去吃豆丝。”
“这天都黑了，饭菜也烧好了，你们这些贵客还一个都没到，我过来瞧瞧呢。”
杨若晴点点头，“原来是为这事儿啊，我这正打算进村一趟跟你说呢，你来了倒省了我的事。”
“啥事儿啊？你说你说。”姜父的脾气素来很好，好到没有脾气，好到任何事情都和稀泥，让姜母胡作非为自己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身为一个男人，不能振夫纲，没有家庭的大局观，这本身就是一个失败的男人。
一个男人失败还不算，身后还跟着另一个年轻的，更加失败的姜先俊。
“是这样的，我爹去不了，他昨日去李家村喝酒喝多了今个肚子一直不大好，早就睡下了。”
“啊？咋会这样？先前我们过来的时候他不是还好好的嘛？”姜父问。
“此一时彼一时嘛，反正我爹睡下了去不了。”
“至于我和我娘，我们自然也要留下照顾我爹了，也不会去的，所以你们回去吧。”
姜父愣在门口，一时不知该咋办才好。
姜先俊也有些局促不安，他抬起头茫然张望，眼睛往五房那边瞟。
“先俊，你先去接你丈母娘和绵绵过去吧。”
姜父想了个法子，打算先把姜先俊支开去接鲍素云她们，待会她们母女出来了，这边孙氏和杨若晴指不定就要给点面子了。
姜先俊应了声，刚抬了下脚就听到杨若晴说：“姜先俊你也不用去五房接了，我五婶和绵绵今夜在我家吃夜饭，就在后院灶房呢，你们父子还是回去好好招待其他客人吧。”
姜先俊错愕的望着杨若晴，一时不知这到底是咋回事。
姜父毕竟年长，从杨若晴的语气和说话的神态里察觉出一些东西来。
他搓着手赔着笑：“晴儿，我们是真的诚心实意的过来请你们去吃豆丝啊，今个忙了一整天才把豆丝摊完，好不容易夜里置办些酒菜……你们咋能不去呢？大家都是亲戚对不？”
“让我进去吧，我亲自去先俊丈母娘那里请？”
杨若晴却拦着院子门不让步，目光斜睨着姜先俊，话却是故意说给姜父听的。
“明人不说暗话，大家都是土生土长的眠牛山人，摊豆丝有摊豆丝的规矩。”
“既然你们白日里都忙活完了，那夜里就该好好犒劳那些请来帮忙的人，我们这些旁枝末节的人犯不着过去凑那个热闹，缺了那一顿饭我们也饿不死。”
姜父面红耳赤，站在那里搓着手。
关于摊豆丝这事儿他本来就心虚，因为姜母执意不想喊绵绵过来帮忙，姜父早上还跟姜母吵了一架，结果姜母再次获胜，请了自家娘家人过来，咋咋呼呼忙活了一天。
到了夜里，姜父实在扛不住，坚持着怎么着都要置办桌饭菜请老杨家人过来坐坐，不然就得罪狠了，姜母这才松口。
没想到，原本约好的饭局，一眨眼的功夫就翻了，而且这个杨若晴直接拎出摊豆丝这件事来说事。
自己的侥幸破灭，老杨家人对摊豆丝请不请绵绵这件事……较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