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86章 我照做
所以作为娘家人，杨华忠他们早就对项父失望了，厌烦了，这态度自然也就冷淡了。但碍于项胜男的关系，没法做到熟视无睹，于是就是现在这样，大家同一张桌子吃饭，但项父是融不进这个气氛里来的。
酒足饭饱，项胜男又去看了一下其他牛犊子，回来后满脸喜色。
大家伙儿看到他这样，不用问也知道肯定是好消息。
果真，项胜男眉飞色舞的跟众人道：“有起色有起色，牛犊子们那样子明显都有了活力，不像前两日那样恹恹的，我待会就去给它们喂些吃的……”
牛贩子赶紧抬手打断：“千万别，今个刚吃了药正在恢复，肠胃怕是也受损了，先缓一缓，明日早上再喂一点，后面看状态和它们拉shi的情况调整喂食的量。”
“嗯，项大哥说的对，我也这么想的，”杨华忠喝得红光满面的，加之心情也好了，嗓门自然也大了。
项胜男连连点头，“好好好，我照做。”
杨若晴从旁补充道：“隔一个时辰就喂它们喝些水，不要直接喂生冷的水，把水烧开了再凉成温热的给它们喝。”
“若是你有那闲工夫，不妨给它们揉揉肚子，帮助消化。”
项胜男连连点头，“我有我有。”
小朵把最后一口甜米浆冲泡的蛋花汤喂给娇娇，扭头冲这边莞尔一笑：“他的正经差事可不就是养牛么，只要牛犊子们能好，别说揉肚子了，让他给牛犊子们唱曲戏，跳个猴，他都行的，是吧项胜男？”
项胜男不好意思的笑了。
孙氏嗔了小朵一眼：“你呀，尽拿胜男说笑，没个正经的。”
小朵挑眉，“他都没恼，娘你就别担心了。是吧项胜男？”
项胜男赶紧憨厚的笑着点头，并对孙氏道：“岳母没事的，朵儿说的也对，只要牛犊子们能好，让我做啥我都乐意。”
“咳咳……”
突然，两声快要把喉咙给咳破的剧烈，但却又一听就觉得虚假的咳嗽声响起，成功将众人的视线吸引到他自己身上。
“你嗓子咋啦？”牛贩子皱着眉问。
项父尴尬的笑了笑，“没啥，刚被辣的呛了下。”
他抬手抹去嘴角的油渍，目光在桌上众人身上扫了一圈，最后在孙氏身上做了停留。
“亲家母，有句话我不知当讲不当讲，讲出来了又怕你们不高兴。”
孙氏脸上的笑容微微凝滞了下。
小朵也不笑了，一个劲儿朝项胜男递眼色。
项胜男则朝项父递眼色，示意他别乱说话。
项父无视儿子媳妇的眼神，搓着手，干笑着巴巴的望着孙氏。
牛贩子不耐烦了，拍了下桌子呵斥项父：“既然你都晓得你要说的话会让别人不高兴，那你还说？”
项父眼神瑟缩，一副委屈的样子，赔着解释道：“可我是为了胜男和朵儿好，也是为了我家亲孙女娇娇好啊！”
听到为了娇娇好，孙氏立马就脱口而出：“胜男爹，有啥话你就直说吧！只要是真心为了朵儿，为了娇娇，我们担得起！”
杨华忠也认真的点头，表示赞同孙氏的话。
既如此，那项父吐出一口浊气，噼里啪啦的说了开来。
“……前面就是那个孩子的情况，我的意思就是想把那孩子给接过来，记在金南的名下，我来养着，指不定就给咱项家带来福报了呢？”
一桌人都恍然。
搞了半天，原来项父还是对抱养山里的那个孤儿女娃没死心啊！
“爹，你咋就是不死心呢？都说了不抱养不抱养，你听不懂吗？”项胜男烦躁起来，太阳穴的青筋一突一突的。
关于这个话题，之前家里就探讨过好几回，最后都以小朵的反对而结束。
最严重的一回还吵了起来，咋还拿出来说了呢？而且还是当着岳父岳母的面说。
项父对暴躁的项胜男慈祥的笑着，闹心的道：“胜男，我是为了你们和娇娇好，那孩子带回来有两个好处，一个是不用让娇娇记在你大哥和大嫂的名下，娇娇的身体本就这么娇弱，我都担心会不会是因为他们那对死鬼认定娇娇是他们闺女，对咱娇娇……”
“好了你不要说了！”
小朵突然尖叫起来，俯身一把将娇娇抱在怀里，满脸的惊恐。
“娇娇是我的闺女，谁都甭想夺走！谁都甭想！”
小朵这突然的反应，把桌上人都吓了一跳。
孙氏和项胜男赶紧起身过去围拢在小朵身旁安抚她，娇娇也被吓到了，小手紧紧勾住小朵的脖子，瘪着嘴想哭又不敢哭。
杨华忠沉下脸来，杨若晴冷冷看着项父。
牛贩子见状，气得猛地探身一巴掌拍在项父的后脑勺上。
“你这满嘴喷粪的东西，几口黄汤又把你给喝糊涂了？滚，你给我滚出去！”
项父破天荒的没滚，而是捂着后脑袋缩成一团，嘴里还在弱弱的辩解：“金南和那个翠儿都是年轻气盛就死了，两人膝下无儿无女，甭管从哪方面说都是怨气难消，不然老宅就不会隔三差五的不干净了！”
“把那个命硬的孤女接过来养在他们名下，保全咱娇娇和咱一家人，我这叫以毒攻毒，你们咋就不信呢？”
说到动情之处，项父的眼眶红了，声音也哽咽了。
他梗直了脖子，手掌拍打着桌面接着说：“每回我提起这个话题你们就骂我，摸着良心说，我就算糊涂，我至少也不蠢，娇娇是我嫡亲的孙女，我不疼她我疼谁？”
“虎毒不食子，金南胜男都是我的儿子，手心手背都是肉，我就剩下一个儿子一个孙女了，我要害他们？我是吃了shi还是咋地？”
牛贩子高举的手僵持在半空。
桌上其他人也都沉默了。
牛贩子和项胜男的脸上，又出现了那种摇摆不定的神色。
就连杨华忠，都往小朵那边望过去。
杨若晴眨了眨眼，把大家的反应收入眼底，陷入沉思。
站在现代人的角度，她是打死都不能接受项父的那种说法的。
但是，对于这满桌土生土长的原住民来说，他们或许能认同那种说法。
第6487章 国平媳妇的事
因为这世上有些事情，就很玄乎，是科学没法解释的。
就好比……多年前长坪村就发生过一桩类似的离奇事儿。
“这事儿先不说了，爹，娘，姐，你们先回去吧。”
小朵突然抱着娇娇站起身，“娇娇也困了，我回屋哄她睡觉去。”
孙氏跟着站起身，担心的看着小朵，小朵扭头对孙氏挤出笑容来：“娘别担心，我没事儿的，你们先回去吧。”
孙氏还是担心，但也不好再留下，只得对小朵道：“那我明日和你爹再过来看你。”
“嗯。”
杨若晴也起身来到小朵跟前，摸着娇娇的头，话是对小朵说的，目光却是扫向在场的项家爷仨。
“朵儿，不管啥时候都不要勉强自己去做自己不乐意做的事儿，别忘记了你背后还有娘家呢，谁敢强迫你，你姐我第一个不饶他！”
项家爷仨的脸色都微微变了下。
项胜男更是讪讪垂下头，惶恐不安。
见到威慑达到，杨若晴也懒得在这里多留，有些事儿小朵他们要关起门来商量，而杨华忠和孙氏，或许也想回去好好商量下方才那件关于抱养的事。
果真，刚出草场还没走出一段路，孙氏就迫不及待的跟杨华忠那讨主意。
“他爹，抱养这事儿你咋看？”
杨华忠脸膛绷得紧紧的，加之晌午喝了不少酒，眼睛里有些血丝，看起来很是严肃。
他摇摇头，“暂时不好说，这事儿其实也不是完全不行，并不是啥伤天害理的事儿，主要就是怕传言是真的，胜男和朵儿被克，”
“可他们也都说了，被克的都是养父，那孤女抱养过来，养父母是金南和翠儿，他们都死了，自然也就克不到。”
“要是当真能给项家带来福报，让咱娇娇身体好一些……”
孙氏连连点头，“我顾虑的也是这些，这才拿不定主意。晴儿，这事儿你咋看呢？”
杨若晴耸了耸肩：“要是我，我是绝对不信那些的，不管是克谁，还是好运庇佑啥的，我一概不信，若是抱养，那纯粹就是跟那孩子有眼缘，就像当初抱养大志那样。”
孙氏皱眉，满脸犯难，“你不信，可有些事儿却又真的很玄乎，不得不信啊。”
“还记得咱村国平媳妇不？五年前跟国平吵架喝耗子药死掉的那个？”
杨若晴就知道孙氏会拿这事儿来举例。
“有印象。”杨若晴点头。
国平媳妇跟国平就因为国平在村口跟一伙人打牌输了钱爆发的吵架。
当时打牌的那一伙人里面也有杨永青。
据说两口子当时也没怎么激烈的争吵，所以国平也没太在意，吵了几句就扛起锄头下地去了，等到傍晚回家就发现家里黑灯瞎火的，刚刚半岁的闺女在摇篮里饿得哭，而媳妇却四仰八叉的躺在床底下脑袋歪到一边口吐白沫，旁边散落着一张纸。
那张纸国平认得，前阵子家里闹耗子他专门去镇上赶集买的耗子药，耗子药没闹死几只，倒把婆娘给闹死了。
“国平媳妇当时入殓的时候村里就有上了年纪的人说了，让捡两件孩子常穿的小衣裳裹一只棒槌放在她怀里让她抱着带走，不然后面怕不安宁。”
“当时那媳妇娘家人过来闹，国平家就把这事儿给搞忘记了，结果那媳妇头七回魂折腾得家里鸡犬不宁，后面那孩子一直哭闹，生病，折腾了个把月，孩子到底还是没了……”
孙氏说完这个活生生的例子，一路的气氛也瞬间降到了冰点。
杨若晴好几次动了动嘴唇，很想来一句‘那是巧合吧？’
但经历了魂穿，还有地下墓穴里那些怪事后，世界观有点扭曲她也不如从前那样理直气壮了。
“或许……或许是巧合吧，半岁大的孩子没了亲娘照顾，容易患病，国平一个男人也不会照看孩子。”努力了半天，杨若晴最终还是说出了自己的质疑。
加之这个时代医疗条件不好，就算国平媳妇在世，孩子染了啥恶疾，救回来的可能性也低。
所以杨若晴还是持保留态度，不坚决反对，也不完全赞同。
但孙氏还是摇摇头，在这方面她的态度少见的坚定。
“大家伙儿都这么说是国平媳妇惦记孩子，带走了。”她道。
“咱娇娇当初就说好了要记在金南名下，我就担心这一点，不然这孩子为啥打从生下来身子骨就那么弱呢？我去找算命先生给她算命，都说她八字轻，不好养活……”
“那就让他们抱养吧！”一路沉默的杨华忠突然发声了，一旦发声，就是拿了主意。
“当真？你当真答应让他们抱养？”孙氏惊喜的问，显然，她先前就已经被项父那番话说动了。
关键词是‘为了小朵和娇娇好’。
杨若晴讶异的看了眼杨华忠，看老爹的样子，不像是喝多了酒一时冲动，而是经过了深思熟虑后的决定。
既如此，杨若晴知道自己没必要说太多。
毕竟这是项家的事，抱养孤女，给她一个家，本身是一件好事。
“不过，我也有要求的。”杨华忠紧接着又道。
“你说。”孙氏道。
杨华忠伸出两根手指头：“其一，这孩子必须记在金南名下，千万不能记在胜男他们名下，这是以防万一。”
孙氏连连点头，“这肯定的啊。”
杨华忠接着又道：“其二，孩子不是小猫小狗，就算是小猫小狗咱只要收养了，都不能随意抛弃，何况孩子？”
孙氏再次点头。
“那肯定要用心用意的养着，好吃好喝不能亏待，当做自家孩子一样。”孙氏又道。
当初小花小朵，她和杨华忠就是这么对待的，六七岁的年纪来了杨家，当做自己的亲闺女养大，如今，跟亲闺女有两样吗？
一点儿区别都没有。
所以两口子都有这方面的抱养经验，对抱养不抗拒。
“可眼下的问题是，朵儿自个好像不太乐意抱养，咱做娘家的又怎忍心强迫她改变心意？”杨若晴提出自己的质疑。
第6488章 关于抱养
“爹娘可要搞清楚，孩子虽然是记在金南名下，平时也都是跟着项父这个爷爷住在老宅，可是项父自个都是靠着胜男和小朵赡养呢，归结到最后这个抚养的担子还是落到了胜男和朵儿的身上，
而胜男是个男人，男主外，女主内，照看孩子，洗洗刷刷，都是朵儿在打理，咱还是得仔细问过朵儿的意愿，千万不可强迫！”杨若晴再一次郑重提醒。
杨华忠和孙氏皆认真点头。
杨华忠叮嘱孙氏：“明日咱再来草场看牛犊子，你抽空把咱的意思转达给朵儿，再好好问问她的意愿。”
孙氏应下了。
她恨不得这就折返回去说呢。
杨若晴又补充道：“娘也要转达我的态度，我的态度就是站在朵儿那边，她不答应，我帮她扛，她答应，我就沉默！”
孙氏笑了，轻轻拍了下杨若晴的手：“好好好，我一定说得清楚明白。”
等到事情说完，从草场到村子两三里的路程也就这么不知不觉的走完了。
到了村里，大家各自忙各自的，杨若晴回家洗了把手，换了身衣裳，又抽空去大路对面的五房探望蒋桂玲母女，说了一会儿闲话方才回来，一天的功夫就在这样处理各种闲杂事中无声无息的过去了。
这就是庄户人家的生活，没有轰轰烈烈，只有平淡如水中的鸡毛蒜皮的小事儿。
但每一件事又都是跟我们的衣食住行息息相关，小老百姓的喜怒哀乐。
隔天，孙氏草草吃过早饭，洗完她和杨华忠两个人的衣裳，又把后院的鸡鸭鹅猫还有马等通通喂了一遍后，赶紧去了草场。
杨华忠今日没去，因为他为了草场的事儿都耽误了两天功夫。
今日要留在村子里，上昼去家里的那上百亩麦子地油菜地转悠。
上百亩啊，可不是一个上昼能转悠完的，他打算上昼先转悠着，下昼接着转，反正接下来几天就把功夫耗在这上面了。
哪里有啥问题，就通知长工去整，自己这个东家得把好关。
不然，啥都指望长工，人家只是拿工钱办事，不会真的对田地里的庄稼上心的。
杨若晴也在家里忙，趁着没下雨，自然是把家里该洗的洗，该晒的晒，把家里弄得干燥整齐。
因为这个地方的气候每年入冬后都会接二连三飘几场雨，进行一轮接着一轮的降温。
有条件的，趁此机会把棉花弹出来，甭管是做新被褥，还是给家里老人孩子添置棉衣棉裤棉鞋，都得抓紧咯。
毕竟节气都过了‘立冬’，再往下就是‘小雪’，总不能像寒号鸟那样天气暖和的时候忙着唱歌，天寒地冻北风呼啸的时候就懊恼吧！
忙活了一整天，中间还抽空去了一趟隔壁娘家看看孙氏回来了没。
结果不仅孙氏没回来，杨华忠晌午也没回来，等到下昼两口子一块儿从田地那边回来，杨若晴才知道他晌午去草场蹭饭了，吃过饭两口子一起去了田地里查看情况，再一块儿收工回家。
“娘，草场那边情况咋样？几条牛犊子都好了没？”杨若晴问。
说起这个，孙氏就高兴，“那八条情况轻一些的牛犊子都全好了，今个都吃上草料了，也在草场里蹦跶。”
“之前那两条严重些的，也没大碍了，虽然精神头不如其他八条，但好歹也算是脱险了。你牛贩子大伯又夸起了你呢，说这波全都是你的功劳，等明年这波牛出栏了，又或是卖了杀肉，一定给你送牛肉过来！”
孙氏带回来的这些话，前半截杨若晴还听得笑眯眯的，可听到后面她就笑不出来了。
合着到最后，她奋力去救的那些牛犊子还是逃不脱被杀被卖肉的命运啊？
与其那样，倒不如不救，让它们提前结束了生命得了。
可是又转念一想，牛牛们跟人类一样，大家来这个世上的第一秒钟就已经注定好了结局是走向死亡。
生命原本就是一段结局无法改变的过程，既然是过程，那便好好享受这过程算了，何必想那么多呢？
在这个过程中，人类经历了各种喜怒哀乐，从幼稚到成熟，从获得到失去，再获得再失去，反反复复，从中领悟到什么才是生命的真谛，这是一段修心的过程。
而牛牛们，自然也一样。
所以不管是人类还是动物，都无需畏惧死亡，要敞开怀抱去拥抱生活，即便明天就是死亡，那么今天我还活着，我就要笑着面对一切。
若有轮回，大不了一碗孟婆汤重新再来就是咯，怕啥？
“晴儿啊，今个我问了朵儿他们关于抱养那个女娃娃的事儿，来，咱进来说。”
孙氏走过来握住杨若晴的手，一脸神秘的进了院子。
看她这副样子，杨若晴就猜测八成是项家那边商量了，加上孙氏又过去跟朵儿那传达了杨华忠的意思，所以朵儿要么想通了，要么妥协了。
“项家打算等牛犊子彻底好了，就去山里打听下那个女娃娃的情况，要是差不多，就带出来养。”
“嗯，那朵儿呢？朵儿咋想的？”杨若晴只关注这个。
“朵儿啊？我去的时候还没开口，她主动跟我说的，看那样子昨日咱走后他们商量，朵儿好像也有点心动吧，半推半就的样子。”
“不过后来听我说了我和你爹的意思后，她也就爽快点头了，哎，大家伙儿都是为了娇娇好嘛。”
杨若晴只能笑。
孙氏接着道：“朵儿自个也说了，她并不是不想抱养那个孤女，并不是那种冷血的人，她自个当初也是被你领回来咱家收养的，”
“咱家要是不收养，就没有她现如今的好日子，所以她也想做个好心人，将这份善心传递下去，尤其是还能给娇娇带来好运，那就更是一举两得了。”
“我就劝她，我说好心肯定有好报的，想当初她和花儿六岁来到咱家，我对她们好，她们心里都明白，如今跟亲闺女没两样，都孝敬我，我赚大发了呀，朵儿听到这些就笑，对领养那个孤女也更乐意了，晴儿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杨若晴只是笑，笑而不语。
人跟人不一样，并不是你掏心挖肺对别人就一定有回报。
东郭先生与狼，农夫与蛇的故事还少了么？
抱养是一码事，考察孩子的品性，以及后续的教导更是重要，不然，就是养出个祸害。
第6489章 认个亲
杨若晴听孙氏说完项家的事儿，转头就把这件事放到一边去了，毕竟这是别人家的事儿，她作为小朵的姐姐，给了态度给小朵就行了，至于他们最后如何选择，那是他们的事情，大家都是成人，每个人都不要过多干涉别人的事情，每个人也都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任。
直到三天后，她在院子里跟王翠莲一块儿腌萝卜菜的时候，孙氏神秘兮兮的过来找她，“晴儿，朵儿捎口信过来，让咱明日过去项家老宅那里吃晌午饭。”
“嗯，好呀……等等，为啥是项家老宅而不是草场啊？”
杨若晴先是习惯性的应下，猛然意识到什么又抬起头问。
“难道是……”
孙氏神秘的笑了笑，点点头，“嗯，过来啦，让咱过去吃饭，主要是认认。”
“哦！”杨若晴恍然。
项家办事可真麻利呀，这才三天就把那个孤女给接过来了。
“是哪个去接过来的？”她又问。
“是娇娇的大爷爷和爷爷，朵儿和胜男没过去。”孙氏又道。
杨若晴再次点头。
转念一想，又问孙氏：“那……孙家沟那边，翠儿的爹娘晓得不？”
对于这个，孙氏也很茫然。
“朵儿捎口信只说让咱过去吃顿饭，彼此认个脸，其他的话没说呢。”
“照理说，也是该说一下哦？毕竟那孩子也是翠儿名义上的养女，孙家沟那边也算是那孩子的嘎公嘎婆了，不过，项家跟孙家沟那边虽结了姻亲，但却没走动过，除了每年清明和中元节翠儿爹娘过去给翠儿上香，照理说这回的事儿项家也该去跟孙家沟那边说一声的，回头我得问问朵儿，要是项家没去打招呼，那得去补一个招呼，要是打了招呼，那就最好……”
杨若晴就那么随口一句问，孙氏一个人在那里翻来覆去推演了一大堆，听得杨若晴瞠目结舌。
她终于能明白为啥大话西游里孙悟空会萌生出想要一棒子打死唐僧的冲动了，太可怕了。
不过，面前人是自己的亲娘，杨若晴可不舍得伤害分毫，只能耐心的听着。
“娘，那明日咱过去吃晌午饭，不能空手吧？是不是得带点啥礼物合适？”
杨若晴接着又问。
若是小朵收养，那么那孩子的嘎婆家就是老杨家这边，孙氏作为嘎婆，杨若晴作为大姨，自然是要送礼的，根本不需要问。
但现在的问题是孩子是记在金南和翠儿的名下，收养人是项父，孩子也是跟着项父住在项家老宅。
小朵和胜男是孩子的二叔二婶，所以作为二婶的娘家人，她们过去吃顿饭认个脸，要送点啥礼物合适，杨若晴年纪轻，没经历过这种事，自然得问问经验丰富的孙氏。
孙氏仔细琢磨了下，道：“这事儿来之前我跟你爹，还有你大舅妈他们都琢磨过了，咱也用不着带多重的礼，无非就是送点吃食啥的就行了，我再拿两段布料，回头给那孩子做两套新衣裳。”
杨若晴想了下，“那孩子多大来着？”
“说是七岁。”孙氏道。
“周岁还是虚岁？”杨若晴又问，她喜欢按照周岁来核算，不喜欢虚岁，在原本的基础上加二加三的，水分太多。
“周岁。”孙氏又道。
杨若晴心里有数了，“宝宝六岁时候的衣裳回头我捡两套没穿过的新衣裳带过去。”
骆宝宝小时候长得快，家里给她做的衣裳多，好多衣裳穿一两回就小了。
甚至还有些衣裳一回都没穿过，全都是崭新的压在衣柜里面呢。
至于为啥要捡六岁的衣裳而不是七岁的衣裳呢，原因也很简单，骆宝宝的身形打小就比同岁的小女孩们要高，所以六岁的衣裳拿去给七岁的那个小孤女穿，应该可以。
“要是有鞋子也带两双吧，”孙氏突然道，“我听朵儿说，那孩子过来的时候是赤着双脚的，山里那些人都没给她鞋穿。”
听到这话，杨若晴的眉头皱起来。
突然想起前世看过的一部韩国电影，电影名字早就忘到爪哇国去了，但电影梗概还记得一些。
一个正当花季的轮椅女孩，原本有一个幸福的家庭，父母的猝死让她突然成为孤儿，生活不能自理。
起初住在那一栋单元的邻居们都对她伸出援手，照顾她的饮食起居。
可是随着时日的加深，人性中那些不为人知的黑暗面一点点释放，看着慈祥的老奶奶，转过背却凶恶狰狞，各种粗暴的喂食，将对自己儿女的不满全部发泄在残疾女孩的身上。
斯文败类的邻居大叔，将她当做发泄的对象。
青春期叛逆的宅男少年，在女孩身上做出的猥琐举动，各种挑战人伦底线的事情全都发生在女孩的身上。
她找不到一个人诉说，因为整栋楼的邻居都是魔鬼。
好了扯远了，回到眼前的事情上，项家收养的那个孤女之前一直在山里的一个村子里流浪，被村里人像踢皮球似的踢来踢去，当做瘟神不敢招惹。
后来有人发现了与她之间的相处之道，渐渐的这个女孩从瘟神变成了福星。
可即便如此，村人们也只敢远远的观望，却不敢太过亲近，所以即便是福星，这个孤女却依旧过得很凄惨，连双鞋子都没有。
这还只是因为她年纪小，才七岁，再过几年，当她长成花季少女，山里那些男人们看她的目光八成就会发生变化，到那时，不管是瘟神还是福星，她都将坠入无边地狱。
如此看来，项家把她接过来收养，也算是做了一件善事。
“好，那我回头再找两双鞋袜一并带过去。”
杨若晴抬起头朝孙氏微笑着应下。
王翠莲去前院给孙氏泡茶和拿瓜子去了，这会子折返回来，孙氏谢过了王翠莲的茶水和瓜子，却没有享用，找了个借口急忙离开。
王翠莲满头雾水，“你娘咋茶也不喝一口呢？”
杨若晴笑着道：“她忙着去准备东西，明日要去项家做客，没事儿，大妈你喝吧，顺便歇会儿，剩下的萝卜菜我来腌就行了。”
第6490章 噩梦
王翠莲并没有真的坐下来喝茶嗑瓜子让杨若晴一个人处理剩下的萝卜菜，她把茶和瓜子连同托盘一块儿放到边上的花坛上，卷起袖子再次揉起了萝卜菜。
“两个人一块儿做完事儿更快，待会完了咱再一块儿歇息就是了。”她道。
杨若晴笑了笑，也没阻止，但却把余下的一大半扒拉到自己面前，留一小部分给王翠莲。
这个小举动王翠莲看在眼底，心里暗暗欣慰。
“大妈，明日晌午我就不在家里吃饭了，我陪我爹娘去趟项家，胜男爹收养了一个孙女，记在金南大哥的名下做养女……”
杨若晴知道王翠莲心里肯定对孙氏过来说事儿很好奇。
喜欢八卦嘛，是妇人们的天性，这跟年纪无关，所以杨若晴作为一个合格的媳妇，这些八卦的消息自然要跟大妈王翠莲共享。
当然了，有一些细节部分她在转述的时候也篡改了一些，譬如之前关于那个孤女是瘟神，专克养父这个说辞……
那孩子既然来了山外，进了项家的门重新换个身份开始新的生活，那么之前那些笼罩在她身上的污点肯定要抹去，让她清清白白简简单单的长大。
果真，听到项家的事儿，王翠莲目光炯炯。
“项家还真是有善心啊，这是做好事，行善积德呢！”
王翠莲劈头就把项家老老小小给夸了一番。
杨若晴只是笑。
末了，王翠莲又道：“这是咱娘俩关起门来说话，虽是记在金南名下，养在胜男爹膝前，可说到底最后扛起这个担子的还是胜男和小朵啊！”
杨若晴点头：“可不就是么，项父自个吃饭穿衣问题都是胜男和小朵在操持打理，那孩子无形中也就是胜男和小朵在抚养，只是说法不同罢了。”
“胜男和小朵压力大哦，一家六口人，三人干活，六张嘴吃饭，再往后等娇娇大一点他们还得生其他孩子，担子更重。”
杨若晴认可王翠莲的话，“确实如此，我爹娘那边也一直在帮衬，但说到底也只能帮衬，关键的事儿还得他们小两口自个去做。”
“牛贩子大伯眼下能分担一点，可再过几年，年纪越大身子骨差了，肯定也不能让他干活的，小朵和胜男，挑起了项家两房啊！”
杨若晴也连声感叹，幸好这波石头牛犊子都救下来了，不然，六十两银子打了水漂，养牛场估计都要关门。
当然了，他们的底牌还是有的。
那就是娘家这边，还有她这个姐姐。
只是，作为两个成年人，他们两个不到山穷水尽是肯定不想跟娘家这边张口的，但凡有点骨气的人都想要凭自己的能力打出一番事业来，只有这样，才能在人前理直气壮昂首挺胸不是么？
只是这条路会比较艰辛，只能为他们呐喊加油咯。
王翠莲也明白其中道理，喝了口茶感慨道：“好心有好报，等到孩子们长大了就好了，到时候那个孤女招个夫婿上门撑起项家大房的门户，赡养项父，将来把胜男和小朵当亲爹和亲娘，这也是一桩好事。”
……
夜里，杨若晴翻箱倒柜，捡出好几套骆宝宝六岁时候的小衣裳，两套睡觉的亵衣，两套里面穿的夹袄，两套外面穿的加厚的衫子和裤子，鞋子两双，袜子一大，外加两双小手套和一顶小帽子。
装在包袱卷里，竟然鼓鼓囊囊一大只包袱卷，拎在手里还沉甸甸的。
‘这么多衣裳，想来够那孩子换洗一阵的，等过了这阵，朵儿肯定给那孩子置办出新衣裳了。’
杨若晴心里这么想着，把包袱卷放到床前的小圆桌上，上床睡觉。
这一夜，她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之所以说奇怪，是因为之前她做梦，梦里面的常客就是骆风棠父子几个。
辰儿啊，志儿啊，宝宝啊他们。
有时候或许还会夹杂一些京城里的人和事，但那些都是支离破碎的片段。
但是今夜，出现在她梦境里的人竟然是小朵。
早上醒来，坐在洗浴房的马桶上她还在发呆，努力回想着昨夜那个荒诞的梦，梦境变得很模糊，依稀只记得她走到一个地方。
那个地方很像草场，可却又不是，一片荒凉。
梦里面，小朵就坐在那里捂着脸哭。
她问小朵为啥哭，小朵抬起头哭着摇头，她急了，想走到小朵身边，可明明就站在同一水平线上，脚下只隔着几步的距离，可两人之间却好像被一层看不见的玻璃罩给隔开了。
任凭她怎么走都走不过去。
最后小朵竟然站起身，终身一跳，原来她就坐在悬崖边哭。
“不要！”
杨若晴是被自己的一声喊给惊醒的，醒过来发现是一个梦，松了口气的同时整个人如同虚脱。
这不，踉踉跄跄推开洗浴房的门坐在马桶上，老半天都起不来，脑子里乱糟糟的，闭上眼睛就是小朵终身一跳的场景，心脏还在突突的跳……
这个梦，她打死都不敢跟孙氏那里说的。
孙氏那细腻敏感又多疑的性子，到时候指不定要臆想出一堆不好的猜测来，整天提心吊胆，吃不下睡不好的，反倒真坏事了。
但杨若晴还是觉得晦气，于是烧早饭的时候跟王翠莲这提了一口。
王翠莲的脸色变了变，手里的锅铲也顿住了。
随即她的神色又恢复如常，还笑着跟杨若晴这用非常随意淡定的语气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你这几日啊都是为了朵儿那边的事情在忙活，梦到她也不稀罕。”
“再说了，老古话都讲梦跟现实是反着来的，指不定朵儿会更好的，不用往心里去哈！”
听到王翠莲这么一番开导，那些笼罩在杨若晴心头的阴云渐渐消散了一些。
“嗯，或许也是尿涨梦，没事的，我不会多想。”
她微微一笑，用铁火钳夹了一簇松毛塞到灶膛里。
干燥的松毛一根根就跟被托尼老师染红了的葬爱家族的头发似的，刚塞到灶房里就滋滋燃烧起来，火焰妖娆，灶膛口炙热一片。
杨若晴搓了搓手，挨着这暖融融的灶膛口，真的什么都不慌了，只是一个梦而已。
第6491章 亲戚来往
吃过早饭，杨若晴挎着包袱卷来到隔壁娘家。
杨华忠和孙氏正在桌边盘点礼品，看到杨若晴进门，孙氏原本只是扭头笑了下便打算接着盘点，突然，她又转过来，目光在杨若晴脸上停留。
“晴儿你的气色咋不太好呢？是身上哪里不痛快？”
杨若晴愣了下，随即摸了下自己的肚子。
还别说，快到日子了，身上确实有点不痛快。
孙氏看到她的这个小动作，立马就明白了，于是放下手里的活计转身就去给她冲泡了一碗红糖水，里面加了几颗红枣和枸杞桂圆端过来。
“来，先把这个喝了，等回头夜里娘再给你熬补气汤调理。”
杨若晴乖巧一笑，捧着茶碗找了凳子坐下来。
杨华忠对孙氏道：“咱晌午不回来，我去跟娘那边打声招呼，叫她甭慌，晌午饭五弟妹会送过来。”
“好啊，你去吧，等你交待完了咱就动身，晴儿还在喝红糖水呢，也不急。”孙氏道。
杨华忠扭头对杨若晴温和一笑，转身大步出了堂屋。
“呀？你给准备了这么多小衣裳啊？一大包啊！”
孙氏看到了杨若晴放在凳子上的那只包袱卷，走过来掂量了一番，惊叹不已。
杨若晴莞尔一笑：“一洗一换的都带了，能撑几天。”
孙氏连连点头，“那肯定成啊，你看我，带的是吃食。”
杨若晴也随着孙氏的指引看过来，鸡蛋鸭蛋鹅蛋，红豆花生玉米绿豆啥的都有。
“娘，你这是看到娇娇爷爷要另起炉灶，所以给他送了一堆的生活物资吗？”
“呵呵，确实是这么想的。”孙氏毫不隐瞒自己的想法。
“之前那么长日子娇娇爷爷都是跟着朵儿他们住在草场，如今项家大房有孙女了，娇娇爷爷打算搬回老宅去另起炉灶爷孙两个过日子，那我们送这些东西也能派上用场，咱送一些，朵儿他们不就能少给一些嘛！”
杨若晴懂了，说到底孙氏和杨华忠还是在心疼女儿女婿，想方设法的为他们分担压力，减轻负担。
当杨华忠回来的时候，杨若晴红糖水也喝完了，里面的红枣和枸杞桂圆该吃的都吃了，肚子里暖洋洋的，弥补了昨夜噩梦带来的损耗。
有娘的感觉真好，都奔三的年纪了，在娘面前还可以像少女时代那样捂着肚子享受一把娘的照顾。
杨华忠赶着马车，把东西都放到车厢里面，除此外还能坐下杨若晴和孙氏母女。
沿着村后山脚下的河坝上一路往上游走，项家庄的方向在长坪村的上面，经过‘一棵树’那边的道观继续往上，在一个山脚下的岔口出拐个弯儿，再走半里地的样子就能看到庄子最外围那一座青瓦白墙颇为大气的农家院子了。
那是小朵和胜男的家，而今日要做客的地方不是这里，而是庄子里面的项家老宅。
不过，项胜男已经等候在庄子口了，看到杨华忠赶着马车过来，他抬手挥了挥，接着小跑着迎过来。
“岳父，岳母，姐。”
挨着顺儿的打了遍招呼后，项胜男把小朵的安排转达给杨华忠：“岳父，朵儿让我等在这里，她说老宅那边找不到停车的好地方，让你们把马车停到我家院子里去。”
客随主便，杨华忠自然好说话，于是在院子门口把孙氏和杨若晴放下来，自己赶着车进了院子。
不一会儿翁婿俩就出来了，手里都拎满了礼品，礼品都是从车上卸下来的。
孙氏和杨若晴见状赶紧过去帮拿一点。
项胜男又陪着小心道：“岳父，岳母，姐，今个我们这院子没开火，亲戚朋友都在老宅那边招待，朵儿让我接你们大家去老宅喝茶。”
“好说好说，走吧！”杨华忠对此很是随意。
孙氏边走边忍不住跟项胜男这打听：“今个除了我们，还有哪些亲戚过来了啊？”
“回岳母话，还有我姑姑全家，两个舅舅和两个舅母。”
孙氏点头，对这些亲戚的到来一点儿都不意外。
姑姑是牛贩子和项父老兄弟同胞的姊妹，平时拜年通商捅礼，走动频繁。
胜男的舅舅舅母们过来，孙氏也不意外。
虽然项母没了，可是作为儿子，胜男即便过继给了牛贩子，可是自个舅舅那边也不能丢。
这是对已故的自己亲娘的尊重。
只不过，胜男的大舅母却已经换了新人。
之前的那个大舅母……害死了胜男娘（上吊风波）。
两家对簿公堂，原来的大舅母入了大牢砍了头偿了命。
为了那事儿，胜男大舅和表哥他们一度跟项家这边水火不容，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胜男大舅娶了个填房，这填房跟项家这边可是没啥仇冤，加之打听到外甥媳妇小朵的娘家背景不一般，这位新来的大舅母没少在胜男大舅那儿吹枕边风。
男人嘛，呵呵，耳根子天生就长成那样儿，年轻貌美的新妇枕边风吹的多了，态度也就渐渐的转变了。
加之那件事本来就是自己的前妻害死了自己的胞妹，本身就是自己这边对不起项家，对不起外甥在先。
如今胞妹没了，自己这个做大舅的自然也要多照顾外甥。
于是，两家又重新捡起了来往，包括今日给已死的金南和翠儿收养养女这件事儿，大舅他们都亲自过来了。
孙氏看了眼杨若晴，杨若晴嘴角轻轻动了动，孙氏以为杨若晴是在提醒别的，但孙氏会错意了。
对于这件事杨若晴只想说：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
一切归功到底，逃不出‘名利’二字。
“胜男啊，孙家沟那边可来人了？”孙氏边走边问。
被问到这个，项胜男的表情就有些古怪了。
他轻笑了声，淡淡道：“没来。”
“咋没来呢？之前我不是跟朵儿那提醒，让你们好歹得去孙家沟跟翠儿爹娘那知会一声么？”
那孤女真要记在了金南和翠儿的名下，那就是孙家沟那边名正言顺的外孙女啊，就得喊翠儿娘一声嘎婆。
项胜男苦笑：“不瞒岳母，我确实去了一趟孙家沟说了这件事，可是，他们就是没有人过来。”
第6492章 巧力
铁牙城外。
毡帐门口。
一堆兵士围成一团。
而在众人之间，一个身材高大，手臂很长的黑脸男人和一名脸蛋白皙的男子拳脚相击。
一时之间，战了个不相上下。
黑脸男人兀吐古力量大，拳脚势大力猛，走的是刚猛路子。
而白脸男人欧阳恒使用的是小巧功夫，速度快步伐灵活，巧妙的躲避着兀吐古的攻击，但还击的时候，击打在兀吐古身上，作用不大。
兀吐古皮糙肉厚，抗击打能力强，即使欧阳恒能打中他好几下，也未必有多大实质伤害。
欧阳恒却不敢让兀吐古打中。
兀吐古的拳很重，要是打实了，伤害十分的可怕。
在人群的后方，骆风棠双手背在身后，静静的看着这场比试。
“少爷，兀吐古这个人，心不坏，就是好武。”兀古狼将军站在骆风棠的旁边。
本来兀古狼喊骆风棠是喊少主的。
但骆风棠跟他谈了一次后，就让他改口了。
军中人多口杂，还是不要叫得那么露骨。
在大辽，兀姓也是一个比较大的姓氏，出过很多高级将士，也出过文臣。
到现在为止，在大辽的朝堂上，还是有不少姓兀的。
兀古狼在兀族中地位很高，他的倾向就代表着一部分人的倾向。
不指望所有姓兀的都能倒向他这一边，但至少能让他们在关键时刻保持中立。
“没事，让他们打，军中没有那么多花花肠子，只有一个道理，那就是强者为尊，武力更强，谋略更深，都能得到其他的尊重……因而，无论他们谁赢谁输，他们都不会输，都是赢的。”
骆风棠淡淡道。
“少爷说的对，他们这一战，把他们的武力都表现出来了，就他们现在这等拳术，已经是出类拔萃了，成为武将也当之无愧，以后立下军功的可能也就更大。”兀古狼将军道。
这个道理是明摆着的。
无论是执行特殊任务，还是打仗时候冲锋陷阵，武艺更高的，肯定是机会更大。
“依你来看，最后会是谁赢这场比斗？”骆风棠微微眯眼。
“兀吐古短时间拿不下欧阳恒，那么必输无疑，从比斗来看，欧阳恒的心机远在兀吐古之上。”兀古狼做出了自己的判断。
骆风棠点点头道：“看下去吧。”
他虽然没有评判兀古狼说的是对是错。
但他没有一口否定，就已经是赞同了。
场地上，随着时间的推移，一开始威猛无双的兀吐古，动作开始有些变形和缓慢了。
这么长时间，他使了全力，也没有碰到面前这个白脸小子，渐渐的，他的力气跟不上了，心里也开始浮躁起来。
他的肋下火辣辣的，同一个位置已经中了好多拳了。
欧阳恒十分的精明，他只攻击身体同一个地方。
一开始伤势不明显，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累积下来，伤势就显得沉重了。
“我认输了。”
兀吐古深吸一口气，向后退出几步，大声说道。
他不矫情，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直接认输。
“第二场比兵刃，还要继续吗？”欧阳恒拿出一块布巾，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
一场拳脚比试，耗费了他极多的精气神，即使赢了，那也是惨赢，绝不是轻松获胜的。
兀吐古这个人，不容小觑。
“比。”
兀吐古喘息了几声，应道。
“那好，我们挑选趁手的兵刃吧。”
欧阳恒朝着四周作揖了一圈，笑道：“各位兄弟，谁有好刀借小弟一口？必有所报。”
便有一名统领笑了一声道：“我这有口祖传宝刀，可以借予你，先说好了，你用完觉得好，过后给我寻些好酒即可。”
“没问题，过后我请你喝江南美酒，但要等到咱们回转千机城。”欧阳恒伸手接过宝刀，笑道。
他握住刀柄，抽出一截，刀身雪亮，上面布有一圈圈的螺纹，屈指一弹，便有刀吟声响起。
“那是当然，大营里禁止喝酒，这是军规。”统领点头认同，“那就说好了啊，回千机城后，我要品尝你的江南美酒。”
一提到江南美酒，兵士们倒是有不少人向此统领投向羡慕的目光，他们都是好酒之人，都知道江南美酒指的是从江南运到北方的三种酒，竹叶青，汾酒和江南春。
三种美酒价格不菲，他们可喝不起。
“你的兵器呢？”欧阳恒望向兀吐古。
“快取我的兵刃。”兀吐古朝着侧面说道。
没多久，两名大辽军士抱着兵器慢步走来，一人一只，总共两只长柄铜锤，看他们涨红的脸色就知道这两只铜锤有多重。
在场的兵士们纷纷脸色微变。
一开始的拳脚比斗，他们能看出兀吐古势大力猛，但不是自己亲自感受，很难体会到兀吐古的力量。
现在看到两只铜锤，他们才算是真正明白了兀吐古的强大，也对战胜兀吐古的欧阳恒刮目相看。
兀吐古踏步上前，一手一个，轻松将两只铜锤拧在手上。
他皱眉喝道：“你们两个，最近定然没好好打熬力气，一人扛一只锤子，都这般吃力。这可不成！回去加大训练！”
听到兀吐古的话，两位军士瞬间成了两个苦瓜脸。
“要歇息一会吗？”欧阳恒问道。
“你瞧不起我吗？我不用休息！”兀吐古却怒喝一声道。
“行！”
既然兀吐古自己不愿意休息，欧阳恒也就不想多说什么了。
兀吐古自己的选择，谁也不能说三道四。
兀吐古拿着两只铜锤，舞将起来，风声呼呼作响。
围观的兵士们简直要瞠目结舌，以铜锤的重量，稍微擦着人，恐怕就能刮掉一大块皮肉吧，要是砸中人……
那不用多说，被砸中的倒霉蛋绝对是死定了。
兀吐古没有留手，他也留不下手，这套锤法使出来，锤带着人走，他都不能完全控制铜锤的撞击力量。
欧阳恒抽出刀，以四两拔千斤的手法应对，但仅仅是两三个回合下来，他就已经落入下风了。
他尝试着用刀身躯拨动铜锤，但仅仅碰撞了一下，巨大的震动让他整个胳膊都发麻。
不能碰撞，只有用巧了。
第6493章 灰雀
铁牙城帷帐外。
欧阳恒和兀吐古交手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这场兵刃战，谁会得胜？”
骆风棠淡淡道。
“还是欧阳恒赢。”兀古狼将近道。
“看场面，兀吐古占优。”骆风棠道。
“兀吐古天生神力，后天又有秘法锤炼，他的力量，我也比不过，但他先前在拳术比试中受伤了，加上他使用双铜锤耗费的体力更大，耗一阵就会体力衰退的。”兀古狼说出了他的理由。
“他输，还是他实力不够，他的拳法和他的铜锤之术，技术粗糙不够细致，很难逼迫欧阳恒硬抗，否则，逼迫他实踏实的正面对抗，欧阳恒坚持不了几个回合。”
骆风棠微微一笑，他对兀吐古还是很欣赏的。
在战阵之中，兀吐古这种将领，要是全身披甲，冲锋起来，像一头猛兽一般，所起到的作用也远在欧阳恒之上。
欧阳恒的小巧功夫，在一对一的情形下，或许能占到上风。
但这种功夫相比较而言不适合战场厮杀。
一阵暴风骤雨般的攻击后，兀吐古后撤了两步，大喝一声：“痛快。”
“今日比斗就到这里吧，我认输，下回有机会再战。”
即使输了，兀吐古并没有气恼之感，而是觉得十分的畅快淋漓。
能全力以赴的跟人打上一架，是他长久以来的夙愿。
寻一个势均力敌，能让他全力发挥的对手不容易。
而现在他找到了，甚至以后有大把机会可以讨教。
“好，就到这里。”欧阳恒点头，他一样快到极限了。
别看他最后赢了，但赢得并不轻松。
此时，他全身力气已经去了大半，身上衣物都被汗水浸湿了。
“拿我的金子来，今天我交了这个朋友。”
兀吐古朝着附近喊了一声。
就有人将他的布袋送了过来。
兀吐古取出里面的金子。
欧阳恒没有矫情推辞，这本就是他应得的，所谓愿赌服输，就是这样。
……
欧阳恒回去帷帐里休息了一小会儿，就被喊进了中军大帷帐里。
骆风棠，其其格和紫烟围在一张桌子边，盯着上面的地图看。
“欧阳恒，你来看看。”紫烟抬头朝着欧阳恒招手。
欧阳恒靠近过来，望着桌上的地图仔细的看。
“你来仔细看看，这幅图还有没有缺陷？”骆风棠道。
欧阳恒只看了一眼，就已经认出这幅地图是铁牙城的城防图。
“这图，从何得来？”
欧阳恒问道。
“是我带出来的。”其其格接话道。
“殿下，这图有问题。”
欧阳恒一边说话，一边悄悄的打量了其其格一眼。
他觉得很奇怪，带其其格和碧云离开铁牙城之时，看她们身上应该都只有一些小物品，哪里能带的下这么大的地图呢？
其其格淡淡道：“这是我记下，先前画出来的。”
欧阳恒恍然，原来是这样，其其格是用脑子带出地图的。
然后他才反应过来，这个其其格一眼就猜出他的心思啊。
看来最近不干死士，以至于警惕心都下降了。
“这里面有不少的问题，当初我看到的地图是这样的！”
欧阳恒提起黑笔，开始在地图上修订错漏。
“这处有密道相通……这里以前是屋子，现在被推了，种上大树了。”
欧阳恒没有说出他为何知道的这般详细，因为他不说，也有人知道。
紫烟知道他所有的事。
他看到的地图是庆格尔泰拿给他看的。
庆格尔泰的地图自然是最新绘制而成的，比较接近最新的铁牙城状况。
而其其格看到的地图，是两年前的老地图，即使她记得很清楚，也没用。
两年时间，足以改变很多的城区地貌了。
“确定改动好了吗？”骆风棠问道。
“不可能跟地貌完全一致，但这个格局就是我看到的最接近现在的模样了。”
欧阳恒已经尽心尽力的修改了，依他来看，现在的铁牙城内就是如此模样。
“那好，我们现在要想办法救出卓尔等人，我们的暗子探出卓尔等人目前正在长老园的地牢里面，外面有重兵把守，想要救他们很难。”
骆风棠眉头微皱，对于营救这一块，他不太熟悉，攻城才是他擅长的。
“也不是不可以，咱们在城内能调动多少人马？”欧阳恒问道。
“不多，最多二十多人，现在全城搜捕很厉害，城门也已经堵死关闭，不让人员进出，我们很难派人进去。”
“上次的那处密道，已经封住了，我们最好不要走那条道，谁也不能保证敌人有没有发现那处地方。”
“我们要是走进地道，敌人在外面灌入毒烟，再倒入水，封死口子，我们可能会闷死在里面。”
紫烟道。
“二十人……也不少了，营救不是不行，但要冒险。”
欧阳恒思考了一会才开口道。
“真的可以营救吗？”其其格惊喜的脱口而出，她本以为没有机会，却没想到欧阳恒觉得有可能。
“不可能将长老们全部营救出来，只能营救一到两人，而且我要详细的定一下计划。”
欧阳恒在一块，比紫烟还要精通。
当然，他最精通的是暗杀，除非遇到克制他的人，否则他都有全身而退的本事。
“卓尔和索尔，重点营救他们两个。”其其格想了想，下了决心。
她也清楚，目前的局面不可能谁都能营救，只能有选择的营救，这是很现实的问题。
“相关的情报，越详细越好。”欧阳恒道。
“情报会给你，我接下来跟你说的机密之事，不得泄密。”紫烟正色道。
“那是当然，我不可能泄密的。”欧阳恒点头。
“你进入里面，要联络的人，代号，灰雀，此人是我们大齐隐卫潜伏在大蒙部的一位重要人员，在前些时日，从大蒙部被调入城内了，最近的情报，都是从他哪里来的。”紫烟继续道。
“灰雀，此人可靠吗？”欧阳恒担心得到的是假情报，那他进入城中就必死无疑了。
“放心，灰雀是绝对可靠的，你可以信任他。”
紫烟道：“你跟他第一次接头的位置，就在小酒馆的二楼。”
第6494章 灵灵
项家庄。
杨若晴在从前金南住过的屋子里看到了被几个妇人簇拥在中间的那个小孤女。
说是七岁的年纪，可是身子骨却连六岁的小孩都不如。
杨永智家的妞妞四岁多，正常小孩的身高体型，而眼前这个七岁的小孤女个头就跟妞妞差不多。
身上穿着的衣裳皱皱巴巴，肩膀和膝盖等几处打满了补丁。
袖子卷到了臂弯，底下裤脚也折叠了好几圈，显然她这一身破旧的衣裳都不是她的，而是从山里出来的时候别人随便找了一套大人的衣裳给她换上。
可以想象在没出山之前，即便被那个村里人当做福星的她，穿的是啥样的衣裳，过的是啥样的日子！
所谓的福星，不过是别人家有点残羹剩饭的就给她一点儿，像打发流浪狗那般。
“哎哎，这女娃娃又瘦又小，在山里都过的啥日子哟！我瞧着都心疼。”
说这话的人是胜男的二舅母。
胜男姑姑道：“我瞅着也心疼啊，她没爹没娘，能活着就算不错啦。”
胜男的新大舅母瞄到了进屋的孙氏和杨若晴，她以前见过孙氏，但是没见过杨若晴。
但杨若晴这气质，以及她亲昵搀扶着孙氏手臂的动作让这位新大舅母猜测到什么。
她不动声色，却故意扬声道：“这孩子前面是真命苦，可打从今个起她就是真正有福气的娃娃了，项家老老小小都有善心，尤其是朵儿这个当家的婶婶体贴宽容，这孩子啊往后铁定就是泡在蜜罐子里了……”
“呀？亲家母和她大姨来啦？”
胜男姑姑一抬头，看到了孙氏和杨若晴，赶紧打招呼。
孙氏微笑着回应。
胜男二舅母也赶紧跟孙氏这笑着说话，孙氏也是笑着回应，新大舅母笑吟吟站在边上，待到她们彼此打过招呼，二舅母这才把新大舅母介绍给孙氏。
孙氏待谁都是和善客气的样子，一点儿老夫人的架子都没有。
新大舅母跟孙氏那寒暄了好几句，又将目光往杨若晴身上瞟。
她方才从几人的寒暄里已经听出眼前这个年轻的女人就是将军夫人，小朵的姐姐了。
这屋里，不，这县城，这庆安郡，甚至这长淮州里，位份比这杨若晴高的恐怕都没两个，新大舅母激动得膝盖都在颤抖，长这么大头一回见到这样的大人物呢。
想凑上来寒暄，接触到杨若晴那明明在淡笑却目光冷漠的眼睛，新大舅母又有些退缩，在那里咬着牙组织搭讪的话语好给这位将军夫人留下一个好印象。
但杨若晴却没给她机会，扶着孙氏径直走向床边去打量那个小孤女。
小女孩背靠着床双手撑着身后的床沿缩着肩膀怯生生望着面前的这群陌生妇人们。
比巴掌心还要小的脸上一双大大的眼睛就像被山间清泉水洗涤过似的，清澈明亮。
鼻子和嘴巴小小巧巧的，单从五官来看，这是个漂亮又精致的小女孩。
只是，一条大概五厘米长的疤痕从她下巴处延伸到脖子上，咋一眼看去就好像那里趴着一条红色的蜈蚣虫，瞬间破坏了这整体的美感。
“这孩子脸上的疤痕是咋整的啊？看着真让人心疼。”
“亲家母，我先前听我大哥说，这孩子脸上那道疤是被第一户收养人家那个养母给打的。”胜男姑姑走过来说。
“嘶……”
孙氏脸色变了变，简直不敢相信竟然有人恨得下心去那样对待一个小女孩。
照着之前这孩子的经历去反推，被第一户人家收养的时候才四岁吧？
多大点儿啊，也下得去手？
“啧啧，这世上狠心的人真是太多了，这样对一个小孩子，简直就不是人。”新大舅母摇晃着脑袋，满脸忿忿。
孙氏对她投去善意的一瞥，有同感啊！
新大舅母也因为孙氏的这一瞥而精神振奋，脚下也下意识往孙氏身旁挪了挪。
孙氏上前来想要拉一下那小女孩的手，小女孩却跟触电似的往后缩，躲到了床角的地方警惕望着孙氏。
孙氏有点尴尬。
尴尬之后继而越发心疼了。
新大舅母却已出声呵斥那孩子：“你这小丫头片子真是不识好歹，娇娇嘎婆是想要跟你亲近呢，还不快些过来？”
那孩子被骂得垂下头去，浑身轻轻颤抖，眼神也越发怯怯。
新大舅母见状竟然要上前去拽那孩子，把她拽到孙氏跟前来。
孙氏忙地道：“胜男他舅母，不要那样……”
杨若晴直接抬了下脚，新大舅母被绊得身子往前一栽，差点摔倒。
她站直了身满脸怒容扭头想看看是踢到个什么东西，杨若晴懒洋洋收回脚，视线居高临下的瞥在她身上。
“别瞅了，是我，我绊你的。”
新大舅母愕然。
孙氏和其他两个妇人面面相觑，都有点尴尬。
那小女孩更是惊恐的望着新大舅母，脚下再次往墙角挪，身子缩成更小的一团。
新大舅母瞠目结舌的望着杨若晴，不明白她做了坏事为啥还能这样理直气壮。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仗势欺人？
可到了这里大家都是亲戚关系，咋说自己也是个长辈啊，这不是明摆着让长辈下不来台？
“你现在是不是很诧异我为啥要明目张胆的绊你？”
杨若晴轻轻眨了眨眼，语气跟她的眼神一样淡漠。
“因为这里是项家，这孩子是项家的孩子，你凭啥对她大呼小叫？”
“我、我没有大呼小叫，我就是那副嗓门。”新大舅母涨红着脸辩驳。
“再说了，我是想把她拉到你娘跟前让她细细的打量，我是做好事，咋还没好报了呢？”
看到她这副委屈的样子，杨若晴摇摇头。
“我娘想打量是我娘的事儿，这孩子怕生往后躲这也很正常，大不了就先不打量了呗，凭啥冒出个多事的你非得强行拽孩子？”
“你吓到这孩子了你知道吗？那么大嗓门，孩子咋能分得清你是不是在骂她？先前你还唾弃那些打骂孩子的人，可你自个不也很粗暴吗？”
杨若晴一番话堵得新大舅妈哑口无言，就剩下满腔的委屈在肚子里翻涌。
第6495章 马屁拍马腿上了
看到大舅母吃瘪，二舅母心里偷着乐，只可惜嘴上不能哈哈大笑起来。
虽然是妯娌，可却是半路妯娌。
自己明明比她年长十几岁却要去喊她大嫂，就因为她嫁的男人是自家男人的大哥。
仗着年轻，嘴皮子利索，哪哪都少不了她。
仗着身段不错，模样也不赖，把大哥哄得团团转，还时不时过来撩一下小叔子。
惹得自己三天两头被自家男人横挑鼻子竖挑眼，好像哪哪都不如她似的。
这会子想借机讨好杨家人，马屁拍到马腿上去了吧？活该！
二舅母心里老痛快了，就巴不得不要有人出来打圆场，最好能让杨若晴一直这样训斥下去。
可是，搅屎棍永远都不缺，这不，胜男姑姑出声了。
“这孩子刚过来，怕生得很，咱说话都得小声点儿，他大舅母，我们也晓得你没有恶意，别往心里去了啊，出去堂屋喝茶吧！”
胜男姑姑拉着新大舅母出去了。
新大舅母本还想辩驳几句，她就没吃过这样的亏。
对上杨若晴那双冰冷的眼，这个妇人突然就打了个寒颤，有种不好的直觉，自个今个要是还在这屋里逼逼叨叨，指不定大耳刮子就要扇脸上了。
她半推半就着随着胜男姑姑出了屋子。
胜男姑姑的任务就是把她们两人分开，拽到屋外随口安抚了几句就随新大舅母折腾去了，自己则折返回屋子里又来跟孙氏和杨若晴这说话。
新大舅母到了堂屋里，左思右想都觉得气不过，寻了个借口把老态龙钟的大舅喊到后院茅厕边上抱怨了一通。
“……不给我面子就是不给你这个大舅的面子啊！”
大舅是项母的哥哥，今年都五十好几将近六十的年纪了，看到面前这三十多岁的娇妻受了委屈，大舅也很心疼。
可是，心疼又能咋样呢？
“我当初就说算了算了用不着再走动，两家面子早就撕破过，你偏不信，撺唆着我捡起这往来……”
“别说是你这大舅母了，就是我这嫡亲的大舅，脸面都不好使，忍着吧，吃过饭咱就赶紧家去，往后没啥大事儿就甭走动了！”
望着大舅蹒跚离去的背影，大舅母气得跺脚，咬咬牙，也追了上去。
他们这对老夫少妻前脚离开，后脚从茅厕里出来一个人。
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牛贩子。
牛贩子唬着脸望着他们走远的背影，往地上狠狠啐了一口，“什么玩意儿，活该！”
屋子里，小女孩缩在墙角，怯生得不行。
直到小朵和项胜男进了这屋子，那孩子看到他们二人才稍微好了一点点。
小朵手里拿着一套新衣裳，项胜男手里拎着一双新鞋子。
“丫头，莫怕，这些都是家里的亲戚，大家伙儿过来看你，都很喜欢你呢。”
小朵微笑着跟那孩子一一介绍起来。
末了又举起手里的小衣裳：“你瞧这衣裳好不好看？这是这位大姨送给你的，来，二婶帮你换上啊。”
小女孩天生爱漂亮，骆宝宝那件好看的小衣裳顿时吸引了她的眼球。
小朵把孩子拉回床边，让她站在自己双腿中间，给孩子把身上的大衣裳脱下来。
孙氏转身过去把屋门和窗户关上，省得风吹进来寒到了孩子。
当孩子的脊背露在大家的视线中时，就连杨若晴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后背……一道道疤痕，都是用啥玩意儿给抽打出来的啊？
还有大腿上，腚儿上，那一个个指甲壳大的印记，明显是烫出来的，这孩子到底经历了什么？
对她做出这些事情的人，还是人吗？
“我的天！”
孙氏捂住了嘴，眼眶都红了。
小朵利索的给孩子把新衣裳船上，也是满脸酸涩。
“昨日下昼接回来的时候，夜里我帮她洗大澡就看到了，若不是亲眼得见我咋地也不敢信，前面的那几户人家竟然这样对一个小孩子，这心就不是肉长的！”
二舅母和胜男姑姑都落泪了。
孙氏就更别提了，泪水涟涟，哽咽着道：“早晓得这样，早就该把这孩子接出来了，太可怜了……”
“现在也不晚。”胜男姑姑道。
她感激的目光在胜男和小朵身上来回打着转儿，“还是他们两口子心善，给这孩子一个容身之地，从今往后，这孩子就享福啦！”
小朵淡淡一笑，“我们尽力而为吧，有我们一口饭吃，咋地也不会让她饿着就是了。”
项胜男点头，又抬起头跟他姑姑那纠正：“这孩子是我大哥的，往后跟着我爹在老宅过，我和朵儿从旁搭把手。”
胜男姑姑连连点头，说是搭把手，说白了还不就是你们出钱养着么。
说话的当口，小朵已经把这孩子装扮好了，她扶着她的肩膀温柔道：“来，咱转一面让大家伙儿瞧瞧你有多好看。”
小女孩转过身，大大的眼睛望了一眼面前的几个妇人，又含羞的垂下头去盯着自己脚尖的绣花鞋子，抿着嘴红着脸。
“呀，人要衣装佛要金装，这话一点儿不假，这孩子打扮一下还真是好看啊！”孙氏连声夸赞。
其他人也都纷纷点头。
“还有两个小酒窝，确实是个美人坯子。”连杨若晴都由衷感叹了句。
“诶，你们瞧啊，这孩子的眉眼五官，细看来是不是跟朵儿有点像？尤其是那对酒窝？”说这话的人是胜男的二舅母。
经她这么一提醒，大家伙儿发现这孩子跟小朵的长相还真有几分相似呢。
就连项胜男都忍不住对比了好几眼，轻轻点头。
这下，轮到小朵惊讶了。
“是么？那这就真是缘分了。”小朵搂着小女孩的肩膀，微笑着。
“朵儿，这孩子有名字么？”杨若晴突然问。
小朵抿嘴一笑，嘴角也是梨涡浅现：“之前山里人都没给她取名字，随便乱喊的一些上不得台面的称呼，那就不提了，我给她取了个名字，叫白灵。”
“白灵？项白灵？”杨若晴复述了一遍又问。
小朵点头，“嗯，因为她是金南哥的闺女，所以跟咱娇娇就是堂姐妹，娇娇全名叫项白娇，她就叫项白灵，小名叫灵灵。”
“这个名字好听，清脆悦耳，一听啊就晓得将来必定是个水灵灵的姑娘。”二舅母又开始唱赞歌了。
大家伙儿都笑。
夸赞了一番后，小朵牵着孩子来到堂屋介绍给众人，自然再次收获了一片夸赞声。
最后小朵要去灶房烧饭，孩子被项父留在身边，“往后咱爷俩相依为命咯，我的小灵灵。”
第6496章 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晌午饭摆上桌的时候，男人女人们合坐一块儿。
两张八仙桌拼凑在一块儿，小朵和项家本家请过来的两位婶子一块儿烧的饭，每样菜摆上桌的时候都是双份，保证坐在桌上的每一个人都能夹到，都能吃上几筷子。
胜男大舅倒是跟没事人一样，照例和杨华忠牛贩子他们碰碗喝酒，说着各种劝酒的话。
新大舅母就没那么自在了，饭桌上很是沉默，端着碗一个劲儿的扒拉饭菜，面前碟子里鸡骨头鱼骨头堆得跟小山似的。
妇人们心照不宣，尤其是二舅母，更是畅快得不行，在饭桌上客气话也比以前多了很多。
这让新大舅母恨得边吃边磨牙，好几次咬到了舌头，痛得她翻白眼，捂着嘴巴恨不得掀桌子。
偏生二舅母也是个人精，哪壶不开提哪壶，“大嫂，你咋捂着嘴巴抽凉气啊？是不是咬到舌头啦？”
新大舅母摇头。
“哎呀，你吃饭不要太急嘛，这咬到了舌头可难受了，我以前也咬到过，那可是窝着火的痛呢。”
就在新大舅母气得快要还击的时候，二舅母主动给大舅母舀了一勺子甜汤，满脸关切的放到她的碗里，并再次‘善意’叮嘱：“来来来，喝口甜汤会好一点儿。”
新大舅母气得翻白眼，这个哑巴亏她吃了，千万别被她逮住机会。
灵灵也拿着小碗坐在项父的身边。
她起初是死活不敢上桌子坐着的，打从生下来就没享受过这种待遇，即便之前在前面两户养父母家，吃饭从来都是让她蹲在灶膛口的。
后来是项父和小朵他们过来耐心的哄着，鼓励着，灵灵才终于挨着项父身侧坐了下来。
手里捧着碗筷，埋着头不敢看桌上的人，拿着筷子的手还在颤抖。
大家伙儿看到灵灵这副样子，都很心疼这孩子。
项父今日实现了心愿，再次做了爷爷，慈祥的一面全出来了。
不停的给灵灵夹菜，摸着灵灵的小脑袋瓜笑呵呵的，眼底都是疼爱。
这看得小朵都有点嫉妒了。
就算是面对着娇娇，也没咋见过公爹露出这种慈祥的笑容啊，想来在公爹的心中，金南哥的份量比胜男重，连带着这记在金南哥名下的养女的份量都比娇娇重？
但目光一转，落到灵灵身上时，小朵又恼怒不起来了。
这孩子实在太招人心疼了，让小朵不由想起了当年的自己和小花，也是这样孤苦无依。
是爹娘和姐姐给了她们一个温暖的家。
既然自己是被那样温暖的呵护着长大的，那么，现在自己成年了，也轮到自己把这份善良和温暖再继续传承下去。
小朵夹了一只大鸡腿放到灵灵碗里，温柔一笑：“尝尝婶子做的鸡腿，可好吃了。”
新大舅母是第一个放下筷子下桌子的人。
可是大舅还在那里跟牛贩子他们喝酒，新大舅母过去一遍一遍的催促，说的话一点儿面子都不给。
后来把大舅给催促的烦了，“你嚷嚷个啥呀，我这还没吃两口饭呢，你吃饱喝足了要回你回！”
“这可是你说的啊，成，回就回，谁怕谁！”
新大舅母甩手就跑出了堂屋。
项父坐在那里哼哼了声，扭过脖子懒得搭理。
自打项母被她娘家亲大嫂给害死后，虽然那个亲大嫂偿了命，可项父早就不把他们当亲戚了，见了就烦。
是他们厚着脸皮重新跟这边来往的，谁让胜男是他们的亲外甥呢！
项父懒得搭理，还丢出两个字：“矫情。”
牛贩子也没有起身去追去劝，只是吩咐小朵：“给大舅装饭……”
“啊？大舅……不再喝点？”小朵迟疑着站起身问。
项胜男也道：“大舅还没喝过瘾吧？”
大舅打了个酒咯，挥了下手道：“吃啥饭？我还要接着喝！”
“大哥，你还是别喝了，赶紧去追嫂子吧，她一个人回去了。”
说这话的人是胜男二舅，他说话的当口还不时往院子里张望，满桌的人，就他真心着急又担忧。
“啪！”
有人把筷子重重拍在桌上。
众人循声望去，便看到胜男二舅母的一张脸比锅底还要黑。
“皇帝不急急死太监，就你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二舅母黑着脸子一顿骂，二舅被骂得怂眉臊眼，腚儿刚刚挪开凳子准备追去看看情况，这会子又悄悄坐了回来。
“你要真不放心你就去追吧，最好护送大嫂回去，这里没人拦着你，小叔子嘛，关心比自个年纪还要小的嫂子也不稀罕，你大哥会感激你的，是吧大哥？”
胜男大舅的脸也黑了，眯着眼打量着身旁的兄弟。
啥话不说，可是这份来自兄长的威压却让做弟弟的扛不住。
“哥，那啥……你别听那虎娘们瞎几把乱说，我对大嫂……”
“来来来，他二舅，咱喝酒喝酒。”
杨华忠一把揽住胜男二舅的肩膀，强势打断他的话。
有些事嘛，越解释越黑，还不如不说。
桌上其他人都心照不宣的笑了，跟着打岔，一起帮忙把这个话题给揭过去。
而孙氏和胜男姑姑她们则争先恐后的给二舅母夹菜，桌上的氛围被强行拉回了正轨，所有人都在强行忽略那个赌气跑出去的新大舅母。
且说这个新大舅母跑到院子外面的时候就没再跑了，而是抱着双臂站在院墙外面，在心里数着数儿。
照着以往的经验，当她数到五，最多不会超过十的时候，胜男大舅肯定会追出来。
就算他要面子不追，那么一屋子的亲戚，肯定总有人要顾及面子追出来把她劝回去的。
可是，当她都快数到一百了，屋里连个人影都没有。
她忍不住探头往里面瞧了一眼，好家伙，全都稳稳当当围坐在桌边该吃吃该喝喝，而自家那位还举起酒碗跟牛贩子碰碗。
“这个天杀的，老不死的东西，就这样不待见我！”
她用力跺了跺脚，抱着双臂扭着腰一溜烟跑了，这回是真的跑了。
项家，这顿晌午饭一直吃到日头偏西才渐渐散去。
牛贩子跟胜男大舅拼酒，两人最后都倒下了，趴在桌上呼呼大睡。
小朵牵着灵灵，项胜男抱着娇娇，项父拄着拐杖站在一旁笑呵呵的看着杨华忠赶车，载着一家三口离开。
临走前，孙氏跟小朵道：“改天得空带着娇娇和灵灵一块儿回来吃顿饭。”
第6497章 啥稀罕菜？
马车渐渐远去，孙氏还在透过车窗往后望，直到杨华忠连说了两三遍叫她坐回来，注意安全，孙氏方才坐回了车厢。
口中还在喃喃着感叹：“这四个人站一块儿，可真有一家人的样子啊，灵灵就好像是咱朵儿跟胜男亲生的似的。”
“娘，虽然这看着像可实际却是不可能的。”杨若晴微笑着道，手里拿着一只金灿灿的橘子在剥。
“灵灵七岁了，咱朵儿刚刚二十，总不可能十三岁就生了娃吧？”她又道。
孙氏愣了下，也笑了：“我当然清楚灵灵不是朵儿亲生的啊，这不是看她们眉眼五官长的有些像嘛。”
“世上长得像的人多了去了，就像当初志儿和辰儿，我第一眼看到志儿还以为就是呢。”杨若晴笑着摇摇头，把剥好的橘肉分一半给孙氏。
“我不吃，你自个吃。”孙氏推辞。
“这又不是没有，一大包橘子呢，娘你就别推来让去了。”
橘子是项家的回礼，一大包袱卷，说是项胜男专门去山里摘的。
小朵晓得杨若晴喜欢吃这种厚皮大橘子，往这包袱卷里装了满满一包，估摸着得有七八斤重。
孙氏听到这话方才伸手接过了橘肉，塞在嘴里慢条斯理的吃着，边吃边跟杨若晴这谈论项家的事儿，多半都是围绕着灵灵那个新来的小女娃展开的。
杨若晴感觉得出来，善良的孙氏对灵灵这个孩子很是喜欢。
长得漂亮精致，出生卑微，命运坎坷，吃了那么多苦头，承载着所有的指责和嫌弃，弱小得仿若一只小猫崽子，却顽强的生存着，再铁石心肠的人看到这样的小女孩都会心软的。
“灵灵这孩子我是越看越喜欢，回头家去我得找些新棉花出来，给她做两套过冬的小棉袄。”孙氏又说。
杨若晴微笑着倾听，没有赞同，也没有反对。
横竖一个七岁大的孩子，多疼她一些也无妨。
不过回头有机会还得跟小朵那提醒一下，灵灵虽然是跟着项父过日子，但项父毕竟上了年纪，他自个的眼光格局就那样，而孩子如同一张白纸，将来成长成一个什么样的人，还得家长去教导。
所以对灵灵的教导问题，不能指望项父，这个担子还得小朵和项胜男挑起来。
马车刚进杨华忠家的院门，就听到谭氏那屋子里传来笑声。
是谭氏的。
“我奶这是遇到啥高兴事儿了？我长这么大都没咋听她笑得这样欢快过啊。”
杨若晴跳下马车，一边伸出手去扶孙氏下来，边扭头跟杨华忠那问。
杨华忠也是一脸茫然。
“别说是你，我都没听过。”他嘟囔了句，看到孙氏也稳稳下了车，于是把马车暂时牵到一旁，抬腿就往谭氏那屋子走去看究竟。
杨若晴和孙氏对视了一眼，也跟在后面过去。
杨若晴还随手从马车里抓了几只大橘子带着给谭氏解馋。
屋子里，谭氏和杨华梅两个手拉手坐在桌边，面前的桌上，放着一只红漆木的三层食盒，娘两个也不晓得说到啥高兴事儿了，谭氏都笑瘪了嘴，脸上的皮肤跟老树皮似的挤压在一起，都看不到眼睛了。
“梅儿来了啊！”
杨华忠跟杨华梅这打了个招呼。
杨华梅赶紧松开谭氏的手站起身，口中‘三哥’‘三嫂’的叫着，还跟走在最后面的杨若晴笑眯眯点了下头。
“三哥，我方才听娘说你们去小朵家做客了。”杨华梅主动揽话。
杨华忠点点头。
孙氏走过来微笑着道：“朵儿她公爹收养了个孤女做孙女，记在金南名下，我们今个过去就是跟那孩子认个脸熟的。”
杨华梅轻轻点头，“我也听娘提了几句，这是行善积德的好事呢。”
“可不就是么。”孙氏笑眯了眼，指了凳子：“梅儿你坐呀。”
杨若晴也走了过来，把大橘子放到桌上，“奶，我给你带了大橘子，往后可别说我对你不孝顺哦！”
孙氏和杨华梅都捂着嘴笑。
谭氏撇撇嘴，“你孝顺不孝顺我都不稀罕，我也不爱吃啥大橘子。”
嘴里这么说着，老太太伸手在面前五六只橘子里径直拿了最大的一只塞到杨华梅手里：“你给我带那么多好吃的东西，这橘子你待会带回去。”
杨华梅笑着往杨若晴那看了一眼。
杨若晴歪着脑袋正在观察那几只橘子，最大的那只离谭氏最远，老太太出手就挑了最大的那只，这是巧合？
打死她都不信！
不仅她在琢磨这个，边上的杨华忠也留意到了这个细节，汉子眼中掠过一丝疑惑的东西，继而眼神变得复杂起来。
杨华梅见杨若晴没有回应，越发婉拒谭氏递过来的大橘子，而谭氏就跟吃了秤砣的铁王八似的，一门心思要把大橘子塞到杨华梅手里。
孙氏回过神来，忙地帮着劝：“梅儿，娘给你橘子你就拿着啊，那橘子还蛮甜的，先前在车里晴儿也剥了一个给我呢。”
杨华梅这才收下。
杨华忠指着桌上的红漆木食盒问：“这是梅儿拿过来的？”
杨华梅笑着点头。
谭氏又说了：“这是梅儿专门从大白那酒楼里带过来给我吃的呢，全都是山珍海味，我活了这把年纪都没吃过哩！”
“啊？这么稀奇？都是些啥呀？”杨若晴忍不住要问问了。
大家都在镇上开酒楼的，大白和红梅的白梅斋里卖的菜与众不同？
无外乎蛋白质，碳水化合物，维生素，脂肪，糖这些基本组成部分吧？
谭氏的话也引起了杨华忠和孙氏的好奇。
不仅好奇，夫妇俩心里都很默契的升起一股不服气。
摸着良心说，他们从未苛待过老太太，自个吃啥就给老太太吃啥，从来不会像别人家儿子媳妇那样分开吃，躲着老太太吃。
相反，有时候夜里他们两个累了，自个可以随便弄点清汤面打发了，但担心老太太长夜漫漫饿到了，她老人家的那碗里还得铺两只金灿灿的荷包蛋。
即使这样，梅儿偶尔送一回菜过来，就被老太太给稀罕到天上去了，两口子再好的脾气听了心里也不太舒服，所以当即都响应杨若晴的话，都想要知道到底是啥龙肝凤胆。
第6498章 牛皮吹破了
“梅儿，把食盒打开让他们瞧瞧呗。”谭氏说。
杨华梅谦虚的笑着道：“哎呀娘，都是些寻常东西，没啥稀罕的，三哥三嫂和晴儿啥没见过呀……”
谭氏又催促：“让你打开就打开呗，我都没吃两口，就等着他们回来一块儿吃呢！”
听到竟然还要留着他们回来一块儿吃，杨华忠和孙氏诧异的对视了一眼，两人心里又都同时舒服了一点。
“姑姑不打开，那我自个来吧，谁让这屋里我是晚辈呢，嘻嘻。”
杨若晴说笑着，上前来拧开了食盒。
食盒统共分成三层，刚把第一层打开，她就嗅到了一股扑鼻而来的油腥味儿。
一看，是一碟已经冷却了的肉丁玉米粒烧麦。
烧麦大概有九个的样子，外面的面皮因为时间久了有些垮形，粘着碟底的部位因为水汽的滞留有些泛白软话，软哒哒的。
里面包裹着的糯米饭团许是油放多了，不知别人喜不喜欢，反正杨若晴是看了就觉得腻歪。
“猪肉糯米烧麦，先前我吃了一只，贼实在，里面的肉丁多得很，是大白亲手捏的呢！”
谭氏砸吧着嘴介绍起来。
“嗯，瞧着这卖相就不错，一个一个的，瞅着就好看。”
孙氏打量着这烧麦，夸赞道。
杨若晴扭头看了孙氏一眼，发现老娘的夸赞好像是出自真心呢。
不过想想也是，对于孙氏她们这些庄户人家妇人来说，蒸了一辈子的包子馒头不假，但那都是些硬货。
像捏烧麦，做灌汤小笼包，炸油条麻花这些技术活，她们就觉得很困难很困难了。
所以大白一个男孩子能捏出这样的烧麦，孙氏是真的被惊艳到了。
“瞅着还真像那么回事儿！”杨华忠也伸了个脑袋瞅了眼，夸赞道。
杨华梅的眼睛笑得眯在一起，“我今个去了趟镇上，给小黑送衣裳鞋袜，回来的时候顺道去白梅斋看看大白……大白托我带回来给他嘎婆吃的。”
“三哥，三嫂，晴儿，你们都尝尝吧？”
“不不不，不用了。”杨华忠摆摆手。
孙氏也笑着解释：“我们从项家庄吃饱了饭回来的。”
杨若晴更是附和着点头，这烧麦一看就是猪油做的，都冷了，咋下口？就算要吃那也得等夜里加热了再吃啊。
杨华梅又道：“那也成，等夜里三嫂在饭锅边热一遍再吃吧，这会子有些凉了。”
孙氏微笑着道好。
先前说不稀罕吃橘子的谭氏这会子已经利索的剥开一只橘子大口吃了起来，边吃边跟杨若晴这吩咐：“咋顿住了？食盒底下还有吃的呢！”
杨若晴接着打开第二层。
第二层是一只切了片的烤鸭，烤鸭底下垫着几张大大的生菜。
生菜的翠绿印衬着烤鸭的焦糖色，咋一看确实勾人食欲。
只不过当杨若晴看到鸭腿上那几根没有拔干净的毛，以及里面没有掏空的内脏时，她的好感就减了大半。
这鸭肉吃在嘴里绝对腥、臊。
“这鸭子烧的也漂亮。”孙氏又夸了句。
杨若晴已经不去可能孙氏了，横竖在她的眼中，只要是食物，就是老天爷的馈赠，就是好东西。
烧熟了就是美味佳肴，哪怕是一碗稀饭配咸菜。
杨若晴又把第三层打开了。
“好家伙，是红烧肉，这可是我的最爱啊！”杨华忠摩拳擦掌，很是高兴。
见状，孙氏和杨华梅会心一笑。
孙氏道：“你三哥最爱吃这种三分瘦七分肥的。”
杨华梅满脸的成就感：“那还不简单，这有一大盘呢，够我三哥吃的了。”
“你把菜都拿来这边，那你们自个夜里吃啥？”孙氏又问。
杨华梅笑得一脸的自豪：“我家里还有呢，两斤猪头肉，都是卤好的。”
“哎呀，大白如今可真懂事啊，方方面面都照顾到了，我和他三舅都牵他嘎婆的衣裳角了。”孙氏捂着嘴笑。
谭氏也在一旁使劲儿的夸赞大白孝顺，懂事。
就连以前一直对大白持批判精神的杨华忠都破天荒的点了头。
杨华梅嘴里依旧说着谦虚的话，然而脸上的笑容却是怎么都堆不下，又是扬眉吐气的一天啊。
杨若晴虽然也附和着夸赞了两句，但是内心深处又升起了一个疑虑。
“姑姑，白梅斋的生意咋样？应该不错吧？”
杨华梅还没回答呢，谭氏抢先答了：“哪里是不错？简直不要太好哦，听说晌午饭点的时候里面都坐不下呢，人都排到镇外的车马驿站了。”
前面那几句，倒也不过头，可是最后面那句就夸得有些用力过猛了。
以至于杨若晴都吓得被口水呛住，在那咳了。
孙氏不明所以，赶紧转身轻拍杨若晴的背。
谭氏吃完了一只橘子，打了个响亮的饱嗝，接着向第二只橘子发起进攻。
“胖丫你也莫慌，大白是你表弟，他不会把你那酒楼的生意抢光的。”谭氏又说。
杨若晴这时咳嗽稳定了，转过身来跟谭氏这道：“奶你错了，我咳嗽可不是被大白酒楼的生意吓到的，我是被您老的话给吓到的。”
谭氏挑眉。
杨若晴憋着笑往杨华梅那边瞟了一眼又道：“奶你是听哪个说那排队等着吃饭的人从门口一路到了镇外的车马驿站？你可晓得白梅斋在哪儿？那车马驿站又在哪儿？”
杨华忠表情也有点奇怪，“白梅斋在镇子南门边上，车马驿站在北门外面的官道边上，两者之间隔了三条大街，路程加起来将近两里地，大概从咱家门口到李家村村口差不多。”
“呀，那有好一段路呢，这队伍排得可真长……”孙氏下意识说，说了半截突然意识到什么，愣住了，眼神也变得有些奇怪起来。
排那么长的队等着吃饭，可能吗？
杨华梅的脸当即就涨红了，眼珠儿转动着在心里默默组织着语言来把谭氏这吹牛的话给圆润下。
谭氏自己也意识到牛皮被吹破了。
但谭氏是什么人？
谭氏可不是一般人。
输了牛皮不输气势。
“咋就不能排到车马驿站那去？他那生意才开了半个多月就能这么火爆，等再过个十天半月，别说车马驿站了，指不定都得排到白岩镇去……”
第6499章 胖丫讨债
杨若晴笑着打断了谭氏的话：“奶，白岩镇太近了，至少得排到望海县，然后穿过望海县直奔庆安郡，最后剑指长淮州，继而北上向京城吹起冲锋号！”
最后白梅斋冲出地球，飞向太空。
谭氏垮着脸坐在那里生闷气。
杨华梅越发尴尬。
孙氏左看看右瞟瞟，不知该说啥好。
杨华忠道：“得了，大白的生意好，咱都替他高兴。但做人做事都讲究实在，可以稍微吹一点，吹多了就惹人笑话了，娘你在我们跟前这样无妨，在外人面前可千万别像这样说。”
谭氏哼了声，扭过脸去嘀咕道：“我爱咋说咋说，谁说我家大白就不能把生意做去京城？胖丫能，大白也能！”
杨华梅再也忍不住了，“娘，大白咋能跟晴儿比呢？那些大话咱就甭说了，是咋样就咋样，不然真的让外人笑话了。”
杨若晴也收敛起笑容来又道：“这生意刚刚起步，还是低调点比较好，太高调了容易惹灾星，这是我的经验之言。”
杨华梅连连点头，朝杨若晴投来感激一瞥，“晴儿说的在理，还是低调些好，他那铺子毕竟才开了半个月。”
谭氏还是不爽，扭过脸来满脸狐疑的又道：“都说同行是冤家，胖丫你莫不是嫉妒你表弟生意比你好？他就算日进斗金，那也是他的本事啊，你可千万不能为了这个妒忌他，背后给他使绊子啊！”
“啪！”
杨华忠直接拍了桌子。
“娘你越说越离谱了，咱晴儿是那种人嘛？这些年咱老杨家一房房吃香喝辣都是谁照拂的？不就是咱晴儿嘛！”
孙氏也有些愠怒，“晴儿不是那种小量气的人，婆婆你这话说的真是埋汰她了。”
杨华梅也知道惹到马蜂窝了，赶紧帮着打圆场。
“三嫂，娘其实不是那个意思，她就是那种说话方式，咱都清楚，晴儿，你也不要往心里去啊，姑代你奶给你赔个不是……”
“梅儿你说啥呢？我一个七十岁的老祖母说她几句咋啦？”
杨若晴懒得看谭氏，也不想跟她辩驳，只微笑着对杨华梅道：“姑姑，是我错了，我信了我奶的话，大白生意好，好到日进斗金，那我问一句，之前你替他跟我们这借的那四十两银子啥时候还？”
“啊？这个……”
看到杨华梅傻眼的样子，杨若晴心里很满意。
“四十两银子里，我个人可是出了二十两，这些钱放到钱庄去每天都能生息，借给大白可是一毫厘的利息都没算他的呢，够仁至义尽了，现在大白发财了，是不是该把债给还了？”杨若晴又笑眯眯问。
杨华忠和孙氏也都默契的不出声阻拦。
杨华梅愣在原地，咬着唇，脸上表情精彩纷呈。
谭氏也坐不住了，拍着桌子嚷嚷起来：“胖丫你咋这样呢？你表弟的生意才刚刚起步，你这不是要抽他后路嘛……”
“奶，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可不能耍无赖呀，当初我们借钱都是冲着姑姑的面子去的，姑父亲自写的借据，白纸黑字。”
“如今表弟赚钱了，不说还本息全还，至少也得还一点点吧？不能当没这回事儿啊！姑姑你说是不？”杨若晴又问。
杨华梅咬着牙，艰难点头。
“晴儿你放心，这事儿我会催促大白的。那啥，家里还有事儿，我就先走了。”
撂下这话杨华梅掉头快步出了屋子。
谭氏在后面喊：“梅儿你把这橘子带去啊……”
“不要了，娘你自个吃吧！”
声音传来的时候人已经跑出了院子门。
谭氏一脸不高兴，但又理亏，不好再说大白的事儿，反正就是一个人在那嘀嘀咕咕，言语间都是数落之词。
杨若晴也懒得跟她接着掰扯，对杨华忠和孙氏道：“爹，娘，那我也回去了。”
杨华忠点头。
孙氏眼底都是心疼，“晴儿……”
杨若晴都快走到屋门口了，想到什么突然折返回来，将谭氏面前剩下的几只橘子一股脑儿揽到兜里带走。
“胖丫你做啥？”
“这是我的橘子，我想给谁吃就给谁吃！”
撂下这话，杨若晴头也不回的出了屋子。
谭氏气得都站起来了，双手拍着桌子，眉毛头发丝儿都在冒火星子。
“老三，三媳妇，你们还管不管了！”
孙氏冷冷看了谭氏一眼，不接腔，只扭头跟杨华忠道：“我去后院了。”
孙氏也走了。
谭氏更气了，揪住杨华忠发火，“瞧瞧她们母女，都是你给惯的，当着你的面都能对我这样，你都看到了吧？太没大没小……”
杨华忠点头：“嗯，我都看到了，今个她们母女是一点儿错都没有。”
“啥？”谭氏傻了眼，抬起头‘望着’杨华忠。
随即意识到不能这样，她又赶紧把头垂下去，双手胡乱抓扯着杨华忠的衣裳一顿乱骂。
杨华忠冷着脸子像一截树桩似的杵在那里任凭谭氏骂了个痛快后，方才冷冷开口：“娘你就消停消停吧，这才过了几天好日子？她们母女对你真的很不错，你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这不扯上梅儿和两个外甥吧，你倒还正常，能明辨点事理，可一扯上他们，你整个人就疯癫了，睁眼说瞎话，心眼都偏到脚底板去了！”
谭氏先前骂累了，这会子扶着桌子坐下，一脸委屈的道：“我疼外孙有错吗？我盼着外孙有出息这招谁惹谁了？”
杨华忠叹口气，耐着性子道：“你疼外孙没错，你盼着他们出息更没毛病，我这个做舅舅的也一样，晴儿也一样，不然咱就不会借钱给大白盘铺子了。”
“可你不该捧一个踩一个，这就让人寒心。该说的话我都说了，能不能听进去那是你自个的事儿，最后再奉劝你一句，父慈子孝，兄友弟恭，人都是以心换心的。”
杨华忠也离开了。
留下谭氏一个人呆呆坐在桌边，面前是一堆橘子皮，以及那只食盒。
空气中还残留着橘子的酸香味儿，混杂着红烧肉和烤鸭淡淡的油腻，谭氏愣愣坐着，老半天之后，用一双枯树皮似的双手捂住脸，两行眼泪从手指缝隙间缓缓滚落……
第6500章 流泪
“什么小酒馆？”欧阳恒问道。
铁牙城内的小酒馆数量很多。
草原人喜好喝酒，而建城之后的草原人也依旧保留着原本游牧时候留下的习惯，每天不喝上几口，都不能适应。
“在这里。”紫烟伸手在地图的某个位置点了一下。
“具体的口令呢？”
“一句诗，上句是秋风萧萧愁杀人，他回答你是，出亦愁，入亦愁，你再问，何处愁？他回答，芦苇荡里落大雁。”
“我记住了。”
欧阳恒点头。
“进了城，如何行动，你和灰雀自行商议，我不会干涉。”紫烟道，“我们没办法传递复杂的信息给城内，只能用鸽子传递几句话，不能经常干，偶尔传递一次。”
紫烟有两种飞禽可以传递消息。
但对于铁牙城内，只有她训练的两只鸽子能做到。
这两只鸽子，她训练了很久，才能达到现在这种程度。
想要训练更多的鸽子，就不是一朝一夕能办到的。
因而目前的两只鸽子十分的珍贵。
除了鸽子以外，还有便是一只草原神鹰。
但神鹰的体型太大，目标太明显，要是飞进铁牙城，很容易就被人发现，最后被弓箭手射杀。
“这个条件已经足够了，我执行过很多次任务，有好几次情形比这要可怕的多，几乎是必死之境，但我也完成了，唯有一次没有完成……”
欧阳恒说到此处停顿了一下，没有继续说下去。
因为他唯一的一次失败就是刺杀乌日娜公主，结果是身边的那些死士们一个不漏，全部被干掉了，自己也被俘虏。
但他没什么好惋惜的，那些死士又不是他的兄弟，甚至连他们什么模样，他都不清楚。
死士们都是由组织直接配给他的，每次任务都会打乱重新搭配，而且互相之间不得透露真实身份。
另外，他觉得自己被俘不代表能力不够，而是打败他的人太强了。
骆风棠和紫烟联手，这样的组合，他又怎会是对手呢。
“进入城内，你可以自主行动，不受灰雀的约束和领导，你可以要求他在某些方面配合你。”紫烟道。
“好，什么时候入城？”欧阳恒问道。
“明天，今晚你好好休息，跟兀吐古的比斗，耗费了你的体力，等你养好了身体，明日再去比较好。”紫烟淡淡道。
“那好，明日清晨我就出发。”
至于怎么入城，紫烟不会管，欧阳恒也有自己的打算。
……
其其格回到自己的帷帐后，看到碧云黑着脸翘着嘴唇盘坐着不说话。
“咦，谁惹我们家碧云生气了？”其其格笑道。
“小姐，还不是那个十九号。”碧云咬着唇。
“他怎么了？”
其其格拿着毛巾擦脸，擦掉脸上的妆容，一边随口问道。
她已经知道十九号的真正名字和身份，十九就是欧阳恒，但他先是跟兀吐古比斗，接着又在商议怎么进城营救，根本没跟碧云接触过的啊。
“春香竟然跟他有关系，我真是瞎了眼。”碧云恨恨的说道。
“春香是谁？”其其格皱眉。
“小姐你不知道吗？春香是城内四大头牌之一啊，最擅长琵琶和跳舞了，就是个小贱人！专门讨男人喜欢。”碧云双手叉腰，恶狠狠的道。
“你怎么知道春香跟十九有关系？”
“我看到了十九进入一处帷帐了，本来我想进去找他，被人拦住了，然后就告诉我，那是春香的住处。”
碧云当时听见春香两个字，很快就想到了城内的那个头牌，但她又不能确定，直到她在外面听到了琵琶声。
那琵琶绝不是一个生手能弹奏出来的，只能是一位真正的高手才能弹奏出。
“这不是很正常嘛，十九跟春香认识在先，跟你认识在后啊，再说，你跟他有什么关系？”其其格调侃道。
“我……”
碧云话到嘴边就说不出口了。
她不知道该怎么反驳其其格的话，因为其其格说的没错。
她跟十九有什么关系？凭什么去干涉他的生活？
她的脸颊发烫，发现自己失态了。
但，她心里真的很难过很伤心啊。
当时，她听着悠扬的琵琶声，脑海里已经出现了一男一女琴瑟和鸣的样子。
曾经牵着那个男人的手，踏入婚房中的那个人变了，面孔不再是她的面孔，而是那个略显魅惑的女人脸。
她的眼泪一滴滴的从眼角滑落，滴在手背上，湿了一大片。
“怎么说着说着就流泪了啊……”
其其格收起了调侃的语气，她原本以为碧云就是对那个男人略有些好感，却没料到，碧云真的动了情啊。
“小姐，我就是难受，心里难受，堵的慌，我也说不上来是为什么。”碧云哽咽道。
“想哭就好好哭一场，哭完就会好很多了。”
其其格叹了口气，将碧云抱在怀里。
碧云的泪水很快就打湿了其其格的衣裳。
其其格望着远方，心里也沉甸甸的。
命运多舛，不眷顾她啊。
跟碧云不一样，现如今，她对男女私情没有半点念头，她只盼着能重新夺回铁牙城，能查清楚所有真相。
但，现如今庆格尔泰已经死了，真相还能查清楚吗？
庆格尔泰死的如此突然，她就担心，很多秘密会被庆格尔泰带入地下，再也没有人知道。
只希望老天爷开一次眼，在给她一次机会。
“小姐，我决定了，我喜欢那个男人，我要自己争取。”碧云抬起头，抹了一把眼泪，小脸上现出了坚定之色。
“你不介意春香了吗？”其其格问道。
她没见过春香，但得知春香是四大头牌之一，就知道这个女人是多么讨男人欢心，碧云这个丫头，哪会有春香那么大的魅力呢。
“我介意，但是谁让春香先和相识呢，不过，我觉得我也是有优势的。”碧云握紧了拳头。
“你有什么优势？”其其格很疑惑。
她是真没看出来，琴棋诗画，碧云样样不通，魅惑男人的手段怎么讨男人欢心，碧云半点不通。
性格上，她刁蛮的很，刀子嘴豆腐心，但别人谁能看出她是豆腐心呢？
优势在哪里？真没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