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56章 沦陷了
“好吧，我不打听了，免得得罪了神医到时候恼怒不给你爹治，那可就亏大了。”何母满脸忐忑的说。
何莲儿目的达到，暗暗笑了声，刚好锅里的小鸡炖蘑菇已经熟了，她把里面的那只鸡头和鸡脖子夹出来，放在一只小碗里摆到墙根下。
不需要半声招呼，小狗默契的甩着尾巴跟在她后面一蹦一跳来到墙根下，一头扎进去欢快的啃起来。
何莲儿抿着嘴笑，看了片刻转身回到锅台边接着忙碌。
何母也在看着那只小狗，眼中都是笑意。
“这小狗东西还怪能吃的呢，瞧瞧，这才十来天就长大了一圈呢。”
“嗯，主要是它不挑，好养活。”何莲儿说。
鸡头就鸡头，杂粮饭就杂粮饭，有时候早上大家伙儿吃馒头和窝窝头，给它撕半个它也能嚼吧得欢快。
不愧是小安哥哥送的狗，就是跟其他狗不同，真招人稀罕。
“莲儿，你爹这儿有我照顾呢，如今还又多了位巧师傅，人手够啦，你用不着耽误你的功夫。”何母又道。
何莲儿想了下，轻轻点头，“成，那明日我就回酒楼去了。”
她跟着酒楼的一位面点师傅学做面点，想着将来等爹的腿好了，到时候还把早茶铺子开起来。
自己就算是个女孩子，只要有一身的手艺自然也能撑起来，好好赡养爹娘，为他们养老送终，颐养天年。
隔天，杨若晴在酒楼召集了几个管事还有跑堂的领班一块儿开个会。
小事开大会，大事开小会，紧要事情不开会。
像今日这样的会议属于中等偏上，两个目的，一方面约束约束，二来联络联络感情。
拿某个人某件事来开刀，给其他人上发条，完事了再给几颗甜枣对那些表现不错的人鼓励鼓励，刺激刺激。
就这样一张一弛，酒楼在她这个掌舵人的把控下如同一艘航母，乘风破浪稳稳前行。
会议结束，何莲儿风尘仆仆的过来了，手里还挎着一只包袱卷，里面装着换洗的衣裳。
“咦？你不是今日告假了么？咋又来了？”杨若晴讶异了下。
何莲儿抬手抹了把额头上的汗，腼腆的笑着道：“原本怕我娘忙不过来，如今她可以，我就提早回来了。”
“哦！”杨若晴点点头表示了解，径直回了自己屋子，何莲儿也赶紧去了后院忙她的去了。
一上午都在屋子里忙活，整理管事送来的菜单。
一年有四季，对于酒楼来说，你不能一张菜单包全年。
四季都要及时更换菜单，很多应季的菜需得添上，许多过季的菜，需的抹去。
要保证出现在菜单上的每一道菜，但凡有顾客点了，酒楼都要保证能给客人端上来。
而不是翻着白眼跟客人说：那菜没了，你换个吧！
又或者一脸歉疚的跟客人赔着小心：惭愧，这菜本店现在没有……
既然没有，那你还写在菜单上让人挑？逗客人玩呢？没诚意！
扫兴！
这酒楼下回不来了！
……
杨若晴本身自己就是个吃货，最受不了就是以上种种。
所以自己做东家，天香楼的菜单她都要参与拟定，并做最后的拍板。
她边看边琢磨边修改，时间在忙碌中过去得很快，这不，很快就临近晌午了。
外面，传来了强劲有力的脚步声。
杨若晴感觉自己都快成为谭氏了，还没看到人，仅听脚步声就能猜出是谁。
“哎哟喂，不是说明日才过来嘛？咋今个就来了呢？”
她的视线依旧落在手中厚厚的菜单里，调侃的话语却飘出了嘴。
‘呼啦’一声。
身旁的凳子被抽开，一个高大的身影坐下。
“姐，我是专门过来替宁大哥给你传句话的，传完话我就走。”
杨若晴这才斜眼看向小安。
小安面不改色的道：“宁大哥说了，这段时日他和小雨姐姐都有点忙，宁大哥的姑姑去世了，他们得去吊丧，顺带帮着处理后事，所以过不来吃饭。”
“等忙完这阵，他和小雨姐姐会一起去趟长坪村看望长根叔和桂花婶子，到时候一起吃饭。”
“哦，我知道了。”杨若晴点点头。
宁肃的姑姑她见过一个，就是想要变着法子把自个闺女塞给宁肃做妾的那个姑姑。
对那个妇人的面相记忆模糊，但观感却不好，两个字：势力。
如今死了活了跟自己也没啥关系，用不着干嘛。
“难为你了啊，大老远专门过来传这么一句紧要的话。是不是想回来碰碰运气，会不会遇到某个你想见的姑娘呢？”
‘紧要’和‘姑娘’这几个字杨若晴故意咬得很重，就是用来戏谑他的。
小安不为所动，仿佛没听见。
“哎，只可惜呀，某个姑娘今个还是没来哦……”她又补了一句。
小安依旧不为所动。
长期在姐姐的‘欺负’下长大，他已学会了以静制动，以不变应万变。
你回应了，那就是接招，就会一步步掉入她的言语陷阱里进退两难。
你不接招，她调侃你几句，也就过去了。
果真，弟弟对姐姐的行事风格也拿捏得很透，这不，杨若晴调侃了几句就开始挽留他吃饭。
“留下来吃鲈鱼啊，又大又肥。”
“不了姐，我赶着回兵部……”
“晴儿姐，晌午饭好了，张管事让我给你送屋里来……咦，小安哥哥？你也在啊？”
何莲儿腰间系着白色的围裙，头上用蓝色的帕子将秀发包了起来，只留下一排齐眉的刘海和两鬓几根微卷的发丝。
端着托盘步伐轻盈的走进屋的时候，一双美丽如小鹿般纯净的大眼睛在看到小安的刹那凝了下，随即焕发出欣喜来。
小安站起身，眼神也炙热了一分。
但碍于杨若晴就坐在一旁仰着头观察着他，他挺直了腰板故意绷紧脸摆出一副严肃的样子道：“嗯，我过来找我姐说点正事。”
正事？
大灯泡杨若晴愣了下，看着小安一本正经的扯谎，差点没忍住笑出声。
老实人弟弟竟然也学会撒谎了。
明明是就是专门赶过来碰运气看看能不能遇到何莲儿呢，这小子，这么反常，看来是真的沦陷了。
第6457章 吃一嘴的狗粮
“莲儿你用不着给我送哦，喊一声我自己过去跟你们一块儿吃就行啦！”
杨若晴笑眯眯说着，赶紧起身过来接住何莲儿端着的东西。
即便不是把眼前这姑娘当做未来亲弟妹来培养，就她只是酒楼里普通一个当差的，杨若晴也从不在这些私生活里面摆东家的架子让大家伺候。
她只在该按规矩办事的时候把规矩拿出来，其他时候都是很亲和的，这也是大家伙儿对她的一致评价。
托盘放到桌上，精致的五菜一汤。
何莲儿又看了眼站在一旁的小安，又看了眼桌上的饭菜，欲言又止。
“哇，今日的菜好香啊，尤其是这椒盐大虾更是养眼，莲儿你坐下来陪我一块儿吃。”
“晴儿姐，不用了，我待会跟他们一块儿吃……”
“你给我送这么多菜，我一个人吃不完太浪费啦，来来来，坐下来一块儿吃。”
杨若晴说话的当口，把先前小安坐过的那把凳子拉开，拍着凳子招呼何莲儿坐下。
何莲儿半推半就的坐了下来，眼睛却偷偷望向小安那边，“那……小安哥哥也没吃吧？”
杨若晴已经拿起一只大虾坐在那里掰掉虾头，开始一寸寸的剥壳。故意剥得噼啪脆响，边用眼角余光去看小安。
小安好像僵持在原地。
听到何莲儿的话，杨若晴笑了笑，故作随意的道：“他吃是没吃，不过方才他说要赶回去当差，不一定能留下一块儿吃哦。是吧小安？”
小安硬气的差点就要点头说是，然后抬腿就走。
对上何莲儿那双问询的眼睛，眼神温柔似水，隐含着一丝期待。
但当触及到他的目光，她的目光又有点闪躲了，赶紧垂下眼，桃花般的红唇被咬出了清晰的齿印。
小安脑袋一热，鬼使神差的坐了下来，“也不急于这一时半刻，我吃完了再回去也省事。”
杨若晴只是笑。
何莲儿猛地抬起头来，眼中的惊喜溢出来。
“我去后院拿两副碗筷来。”
说罢，她一阵风似的跑出了屋子。
小安望着她的背影，黝黑的面庞刚毅的线条都变得柔和。
杨若晴已经干掉了一只大虾，正在对第二只发起进攻。
“嘿嘿，你个臭小子，行啊！”
小安扭头，发现姐姐边啃虾边斜着眼睛打量他，嘴边一圈油。
小安好气又好笑，“姐，我是真饿了，谁让你啃得太馋人了呢！”
小安也拿起一只虾掐掉虾头，三两下剥掉虾壳将虾仁放到杨若晴的碗里，讨好的道：“想着好一阵没陪姐吃饭了，留下来多陪陪姐你。”
杨若晴翻了个白眼，我要是信了你这话，大姨妈都要吓跑。
明摆着就是为了何莲儿才留下来的，啊呸！
杨若晴本想再调侃他几句，这时候何莲儿拿着碗筷回来了。
两碗饭，一碗只有半碗，是她自个的。
还有一碗，饭堆得冒了尖，里面肯定也是压得严严实实的，放在小安的面前。
“莲儿，为啥你的碗里那么少，却给我这么多？”小安问。
何莲儿腼腆一笑，“我食量小，吃不下太多。”
“可我也吃不下这么多啊，你看，这里面压得多严实啊……”小安无奈的笑了笑。
何莲儿看了下，觉得似乎是真的多了一些，她小声说：“你先敞开了吃，真吃不完了再给我。”
杨若晴安静的啃着大虾，努力当好一只安静的电灯泡。
三人吃饭的时候，都是小安跟杨若晴在这说话，何莲儿全程都很安静。
但她的目光却一直留意着小安筷子的动向。
小安往鱼香茄子里多夹了几筷子，那么那道茄子她就不会再去碰，专挑桌上小安筷子不碰的菜吃。
“莲儿，你别光顾着吃青菜啊，吃只虾补补身子。”
杨若晴也在默默留意，实在看不下去了，夹了两只虾给何莲儿。
何莲儿道了声谢，默默的剥着虾壳。
然而，她剥好的虾仁却放进了小安的碗里。
“莲儿，你给他剥做啥？他自己有手，要吃让他自个剥啊！”杨若晴又道。
何莲儿轻轻摇头，“我吃虾身上痒，还是小安哥哥帮我吃了吧。”
小安愣了下，埋头一口一只全吞到肚子里了。
杨若晴在桌子底下踹了小安一脚。
小安不解的看着她。
杨若晴恨不得撬开他的脑袋，然后从自个脑子里舀两勺脑浆倒进他脑袋里。
好吧，有些血腥暴力。
但她是真急啊。
人家姑娘是心疼你，想对你好才扯出那样的借口，你也信？
眼神交流不清楚，相反小安还有点委屈。
明明莲儿妹妹都说了她吃虾身上痒，我这是帮她啊，免得她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我都这么体贴了，姐你咋还踹我呢？
一顿饭吃完，何莲儿抢着把碗筷收拾送去了后院灶房。
而小安也起身告辞了。
杨若晴在屋里喝了几碗茶来消化下先前吃下的食物和狗粮，打算去后院转一圈就回来睡个午觉。
没想到刚来到通往后院的月亮型拱门这里，便看到半个时辰前就已告辞了的小安竟然站在一棵桂花树下朝大灶房那边张望。
杨若晴赶紧躲起来，屏住呼吸，按压住激动，继续偷窥。
很快，何莲儿便小跑着从大灶房过来了。
“小安哥哥，你不是回兵部了吗？咋还在这呢？”她柔声问。
小安从身后拿出一只白色瓷瓶递过去，“呐，给你的，大夫说好多人对鱼虾过敏，涂这药很好。”
何莲儿愣了下，迟疑着收下瓷瓶，仰望着面前高大挺拔的人，秀气的小脸上纠结得不行。
“是不是又痒了？那你快些回去擦药吧，我走了。”
撂下这话，小安掉头大步离开。
“诶~”
何莲儿转身追了两步，但小安已经走得影儿都不见了。
何莲儿站在树下，双手捧着手里的小小瓷瓶，脸蛋儿腾起一片粉霞。
然后，她把小瓷瓶贴着身上仔细收好，又抬手拍了拍自己滚烫的脸颊，做了几个呼吸和吐气的动作，方才步伐轻快的重回大灶房。
拱门这边，原本打算出来消食的杨若晴双手捂着肚子。
特么的，这又被喂了一嘴的狗粮，今天注定要消化不良啦！
第6458章 互动
不过，看到这两人偷偷摸摸的互动，嘿嘿，还真有戏了，太好了太好了。
接下来她不能再打趣小安了，要换做鼓励和出谋划策来帮他继续强攻何莲儿。
至于何莲儿那边呢，暂时不能流露半分。毕竟是女孩子嘛，脸皮子薄，自己这个做姐的掺和进来了，事情就复杂了，恋爱恋爱，两个人去互动就行，等水到渠成了其他人再过来锦上添花推波助澜。
……
长坪村，杨华洲亲自在家操办了孙女洗九澡的亲戚朋友宴席之后，方才心满意足的启程回庆安郡。
“他爹，满月酒的时候你能回来不？”鲍素云和绵绵送他到院门口的大路上，忍不住问。
杨华洲想了下，“这趟回来耽误了将近半个月，酒楼那边的事情先前是别人帮我顶着，后来晴儿去了是她接手，满月酒我怕是不好再告假了。”
鲍素云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显然也是猜到了会是这样。
“爹，那你是年节跟下回来吗？还有两个多月呢！”绵绵也道。
杨华洲摸了摸绵绵的秀发，“两个月快得很，晃一晃就过去了，爹得多挣点钱，让咱这一大家子都能过个好年。”
鲍素云的眼眶红了，老五是个好男人，有担当有能力，可他也累啊，肩上担子这么重，一大家子都靠他养活。
“我走了，你们回去吧，照顾好媳妇和孙女儿。”杨华洲又叮嘱了一声，接过鲍素云手里的行李转身上了马车。
“爹等等我，我跟你一块儿去酒楼做事。”
大宝从院子里冲出来，肩上也挎着一只行囊。
“啥？”
马车旁的三人都惊了下。
“大宝你说啥呢？桂玲刚生完孩子，你咋能走？”鲍素云愕问。
大宝一脸认真的道：“娘，这是我跟桂玲两个早就商量好的，之前将近一年我都没出去做事，一直留在家里陪她待产，如今孩子生下来了，我也该出去做事，赚钱养家！”
“啊？这样啊？老五你看这……”
杨华洲打量着大宝：“确实是你跟桂玲两人的意思？不是你瞒着桂玲跑出来的吧？”
大宝赶紧摇头。
绵绵捂着嘴笑，小声道：“爹，你也太高看我哥了……”
鲍素云轻轻扯了下绵绵的衣裳袖子，嗔了她一眼，绵绵赶紧捂着嘴不说话，只眨着眼睛笑。
哥哥最听嫂子的话了，他们两个在一块儿都是嫂子拿主意呢。
“要不，我再去问下桂玲吧？”鲍素云提议。
大宝摇头，“娘，你别去问了，真的是桂玲的意思。”
他转过身直接跳上了马车，坐在赶车的地方拿起缰绳对杨华洲道：“爹，我自个都做爹了，这个家不能要你一个人撑着，咱走吧，我现在做梦都想跟你学本事，赚钱！”
没成亲之前的那几年，大宝歇学后就一直跟着杨华洲在庆安郡的酒楼做事。
没有因为是掌柜的儿子，东家的堂弟就给他特权，直接从最底层的伙计做起。
因为他上过学，认得字，也会算账，后来跟着酒楼的账房先生学管账。
再后面跟蒋桂玲成亲后，因为女方很快怀孕，害喜太严重，为了照顾妻子和妻子肚子里的孩子，大宝不得不在家歇了将近一年。
“老五，你看这可咋办？”鲍素云顿时没了主意。
杨华洲却爽朗一笑，抬手重重拍了下大宝的肩膀：“好小子，有担当，成，那咱爷俩就劲儿往一处使，把这个家撑起来，让她们娘几个过好日子！”
大宝用力点头，眼中坚毅一片。
临走前，杨华洲望着鲍素云，笑了笑：“腊月我就回来了，满月酒的时候我打发大宝回来。”
听到这话，鲍素云的脸色才稍稍好一点，先前看到父子两个都要走，她依依不舍得差点哭出来。
“嗯，好，办满月酒让大宝回来一趟。”她重复着杨华洲的话。
杨华洲又叮嘱她：“我们走后，你就要受累了，照顾好小的，也要顾着自个的身子，别累坏了。”
“放心吧，我在家里不累。”鲍素云挤出笑来。
眼神在父子两个的身上流连不舍。
“还有咱娘那边，也要辛苦你了。”杨华洲又补充了句。
提到谭氏，鲍素云的目光越发柔和。
这趟洗九澡，真是挠破了脑壳都想不到老太太竟然会送孙女儿一对红绳银镯子！
红绳银镯子虽不是什么太过稀罕的物件，可赠送者是老太太，这意义就不一样了，大家都明白，都替他们五房高兴呢！
“你放心吧，我会隔三差五去娘那里转悠的，家里做了好吃的也会给她老人家送一份。”
得到鲍素云的保证，杨华洲彻底放下心来。
“成，那我们就先走了，你们夜里睡觉关好门窗，有啥情况自个处理不了就跟三哥三嫂那开口。”
“好，我晓得了，你们赶紧走吧。”
“还有绵绵，你是大姑娘了，在家里多帮你娘分担分担。”
今日的杨华洲变得有些磨叽，连他自个都不清楚为啥荣升为爷爷后，自个突然就变得哪哪都牵挂，都得说两句才安心。
但绵绵却耐心的听着，并乖巧的应下了。
马车总算是动了身。
望着渐渐远去的马车，鲍素云站在门口魂儿好像都跟着飘走了似的。
绵绵叫了她好几声方才回过神。
“绵绵呀，你哥这是咋啦？突然就要走，之前都没跟我这提过半个字儿呢！”
桂玲啥都知道，可自己这个亲娘却一直被瞒在鼓里，难道这就是她们说的‘娶了媳妇忘了娘’？
“娘，你可千万别瞎想，我哥事先不跟你说，那是猜到了你肯定会阻拦。”
“阻拦？我为啥要阻拦？”
“娘你难道没有阻拦吗？先前我哥说要出去做事的时候，你看你吓得脸都白了。”
鲍素云抬手摸了下自己的脸，低声道：“哪有……”
绵绵咯咯的笑，转身挽住鲍素云的手臂：“娘，我爹和哥哥去外面赚钱养家了，嫂子在坐月子，这家里咱俩可得撑起来。”
“走吧，回屋，蒋家亲家母回去了，嫂子一个人在带孩子呢，我们过去照看下，好让嫂子睡一会儿。”
第6459章 承担起来
庆安郡。
“来晴儿，这是专门带给你的红鸡蛋，还有糖面，我都让后厨给你热了一遍。”
吃夜饭的时候，杨华洲兴冲冲给杨若晴端来了猪油糖面和水煮红鸡蛋。
“哇，这可是小侄女的出生喜面，我这个姑姑一定要吃，还要吃得干干净净。”
杨若晴高兴的抬起筷子，立马开吃。
杨华洲坐在一旁笑呵呵看着。
杨若晴边吃边跟杨华洲这询问蒋桂玲和新生儿的情况，杨华洲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不一会儿，安顿好了的大宝也过来跟杨若晴这说话。
杨若晴又跟他那里问了一遍孩子的情况，比如说孩子的眉眼五官长啥样儿啊，哭声响不响亮啊，食量咋样等等这些问题……
初为人父的大宝脸上的青涩尚未完全褪去，说起孩子的时候还有点腼腆，但却很努力的跟杨若晴这描述起孩子的情况。
说的很详细，显然这段时日没少把孩子抱在怀里细细描摹她的五官眉眼。
待到关于家里的话题说得差不多了，大宝停了下来，望向杨华洲。
杨华洲朝他点点头，露出鼓励的眼神。
大宝深吸了一口气，再次跟杨若晴这道：“晴儿姐，这趟来酒楼，我想在酒楼里找份差事好好做下去！”
“家里又添了一张吃饭的嘴，光靠我爹是不行的，他劳累了这么多年，我想早日顶起来也好让他和我娘歇口气！”
其实大宝这趟跟杨华洲同来酒楼，杨若晴大概就猜出了一些，看来这又猜对了。
“难得你有这份心，我理当支持。”杨若晴道。
“但酒楼有酒楼的规矩，不能因为咱的关系就给你开后门走捷径，赚钱靠本事，要吃苦流汗用心去学，你得有个心理准备。”杨若晴双手交叉支着下巴，目光平静的望着大宝，一字一句告诫。
大宝认真的听着，一一记在心里。
“行了，那就让你爹去给你安排吧，好好跟着你爹学本事，大有可为。”
……
既然杨华洲这个掌柜回来了，那杨若晴自然就可以回村了。
回村前，她做了两件事。
一是跟宁肃和小雨夫妇吃了顿饭加深感情。
二是打算去何家看望下何叔。
刚好出门办事的刘雪云也捎信回来了，关于巧师傅要找的那个女人的消息。
到时候去探望何叔，再跟巧师傅那说下事情的进展，好让他能安下心来为何叔治腿。
“晴儿，我陪你一块儿去吧，这段时日小安一直在忙，八成是没空陪你一块儿去了。”杨华洲提议。
杨若晴想了下，小安这段时日确实在忙，甚至还被宁肃派去了湖光县那边，估计这两天才能回郡里。
“五叔，我一个人去也行，熟门熟路的，不用陪。”
杨华洲也没有坚持，酒楼里一摊子事都离不开人。
何家。
当杨若晴翻身下马的时候，看到那匹拴在院门口树身上的黑马时，不禁乐了。
臭小子，回了庆安郡都不去酒楼打个招呼，径直就奔了老丈人家来了，这么积极啊？
刚巧何莲儿这两日告假没来酒楼。
看来，他们两个这私下联系的频繁度，已经超过了她这个姐姐的猜测。
何叔叔的屋子里，小安果真在，正跟巧师傅和何叔叔说着话呢，主要是询问何叔叔的治疗进展。
何母和何莲儿也在，母女两个都在用心的听。
许是情况不错，屋子里的气氛很好，何叔叔的脸上竟然还有淡淡的笑容。
瞧见杨若晴进来，何母她们顿时招呼过来，就连巧师傅都站起身，直直望着杨若晴，眼中既有掩饰不住的期待，更有一闪即逝的忐忑。
杨若晴先是问候了何父，然后又跟巧师傅那询问腿伤的情况。
巧师傅斟酌着道：“……按照我的诊断策略正在治疗，眼下令叔的腿有了知觉，后续我还有接下来的治疗策略。”
巧师傅的话很短，没有像其他大夫那样背医书来让自己的解释显得高大上。
其实在病人和病人家属眼中，也不需要你背医书，他们想听到和得到的答案就是到底能不能治。
能治，就千好万好，时间长一点短一点都无所谓。
所以现在，巧师傅的话意思很明显，何父能治，而且还有一点起色。
这边是最好的消息了。
尤其是何父自己都接过话茬指着自己的膝盖道：“那么长时日都察觉不到痛，腰以下就跟没了东西似的，昨天你婶子不小心压了我腿以下，我竟然有知觉了！”
何母在一旁也是连连点头。
杨若晴听闻，也是满脸欣慰。
“何叔叔吃了那么久的苦头，很快就要苦去甘来了，这是一件好事。”
何父满脸动容，望着屋外院子里的地面和菜园子铮铮道：“好久没能下地走路，也没出去看看外面的事情，我先前还跟小安说，等我再好一些，让他帮我弄副轮椅来，我想坐着去院子里看看天，看看地。”
小安从旁立马道：“何叔你放心，我这趟回去就先给你准备轮椅。”
“不用那么急着准备，指不定还要好久才能坐呢……”何父道。
“若照眼前的进程，半个月便可以坐起身。”说这种天籁话语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巧师傅。
屋里短暂的沉默了下，之后，便是何家人激动的低呼声。
就连文静乖巧的何莲儿都忍不住双手捂住了嘴，美丽的眼睛里明明在笑，笑着笑着却又噙满了泪花。
“巧师傅，有点事想跟你请教一下，我们借一步说话？”
何家这边的事情放心了，杨若晴接下来也要让有大功劳的巧师傅放心。
巧师傅一直在等这个，闻言赶紧起身抬手示意了下，快步出了屋子。
杨若晴也跟着起身，对何家人还有小安那笑了笑，转身跟上。
“莲儿娘，你们烧饭去吧，今个心情好，多整几个菜！”何父吩咐何母。
何母欢喜应了，拉着何莲儿一块儿去了灶房。
何莲儿临走前还往小安那边看了一眼，小安也刚好往她这边看来。
两人目光碰触到一块儿，都有些不好意思的错开了。
第6460章 谁反对
铁牙城。
李寒元昂着头冷笑。
巴图鲁手掌磨蹭拐杖的手柄，眼中充满阴沉。
长老会，气氛陷入了沉默。
巴图鲁所言并非毫无道理。
大齐虽因四面受敌而陷入衰弱，但狮子生病了，那也依旧是狮子。
铁牙金帐在大齐面前，只相当于狮子面前的小白兔。
狮子再衰弱，想要吃掉小白兔，也不是什么难事。
护**会不会顺手灭掉铁牙金帐，谁也不清楚。
谁也无法保证这件事不会发生。
“大齐的商人跟我们是有联系的，他们每年都要从我们部落里收走大量牛羊肉，皮毛等，同时给我们带来盐，糖，布料，茶叶等，我有个相熟的商人，他能联系到护**的高层。”
“我们不用妄自揣测，我个人觉得，护**没有必要针对我们，草原上最强的实力是吉利可汗的大蒙部，只有吉利可汗才会野心勃勃的想要统一整个草原，护**最大的威胁是吉利可汗……”
“护**要打，找的只会是吉利可汗，我们是科尔沁部落的一部分，历来跟大齐交好，他们有什么理由打我们？毫无必要。”
沉默了一阵，卓尔慢慢的说出一番话来。
“对，卓尔虽然老了，但他的想法是对的，护**不是我们的敌人，前阵子我见过四象城的烟幻燕将军，那是个巾帼英雄啊，她见识广的很，嗯，招待我的酒也很好喝，她就直言，大齐和草原不是敌人，只要吉利可汗不惹事。”
索尔揉了揉眼睛，放下手中的酒，道。
“你们两个，莫不是被大齐人给收买了？这么给大齐人说话？忘了当年大齐人是怎么屠杀草原人的吗？”巴图鲁冷笑一声道。
“巴图鲁，不要给脸不要脸，再要污蔑乱说，老子就带兵打死你个龟儿子。”
索尔鼻孔里喷出一股酒气，手掌在桌上重重一拍，眼睛瞪得跟铜铃似的，说话也不客气了。
“我还怕你不成？你尽管带兵过来，正好斗上一场，看谁家的儿郎更有种。”
巴图鲁言辞针锋相对，毫不退缩。
“来就来，老子这就回去调兵！”索尔猛地站起身，捋起袖子，就要向外面冲。
“都住手！”
庆格尔泰大喝一声。
“我是铁牙王，还是你们是铁牙王？长老会还有规矩吗？”
庆格尔泰气的全身暗自颤抖。
实在是太气人了，要知道，他想要利用这次长老会来巩固自己的权势，另外，就是调整铁牙金帐未来的方向，这是一次极为重要的会议，他是寄予期望的。
原本他以为真正不听话的长老只有卓尔，索尔两个，没想到，实际情况比他想的要恶劣的多。
他这个铁牙王实在是权威不够，居然某些说话半点效用都没有。
“你们铁牙金帐这么乱，看来咱们护**灭你们只在反掌之间，一点难度都没有，现在立刻给我松绑，我回去给你们求情，兴许还有一条活路！”
站在一旁的李寒元冷着声音道。
“住口，再嚷嚷把你给剁了。”庆格尔泰转头呵斥了一声，用眼神示意了一下，随后就有两名手下掏出布条塞住李寒元的嘴巴，让他说不出话来。
这时，庆格尔泰才面对着众长老。
他的目光中充满着阴狠。
他已经受够了。
现在，他决定……不装了。
不跟这些人虚与委蛇了。
“诸位长老，这次长老会议，本王有极重要的几件事要宣布，在此之间，希望诸位能保持安静，莫要开口。”
庆格尔泰沉声说罢，长老们也都停住了说话，而已经站起身的索尔也已经坐了下来。
不管怎样，铁牙王说话了，他们就要对铁牙王保一个尊重的态度，毕竟，铁牙王还是有一定权威的。
铁牙王掌控着铁牙金帐最精锐的军队，他的实力是最强的，这也是铁牙王家族能世代稳固自己地位的重要保证。
“本王只说三件事，第一件事，其其格公主行为不端，拟即刻拘捕，打入天牢候审！”
庆格尔泰说的第一件事就让长老们震撼了。
其其格，那可是贤明的公主啊，而且是王室的子弟，又不牵扯到夺权，怎么就要拘捕她呢。
“第二件事就是本王已经和吉利可汗密约，铁牙金帐自今日起，脱离科尔沁部落，加入大蒙部。”
长老们已经震惊的说不出话来了。
这个庆格尔泰，难道是疯了吗，他究竟在说些什么胡话啊。
“第三件事，我们要和吉利可汗以及来自各方的盟友，一起为统一草原奋斗，谁要是跟我们作对，我们就会杀死他。”
庆格尔泰一口气将自己的决定说了出来。
众人都惊呆了，一时之间，陷入了沉默之中。
这仅仅是不是真的？还是庆格尔泰得了失心疯？
这是有先例的，书中记载历史中失心疯的王不是一个，而是有很多。
每一位失心疯的王都造成了不小的破坏。
“我不同意，咱们铁牙金帐自古就是科尔沁部落的一部分，咱们先祖和科尔沁部落王族本就是一家人，是同一个血统，在科尔沁部落没有太大过错情形下，咱们怎么能脱离科尔沁部落呢……”
“吉利可汗，虎狼之辈，大蒙部更是野心勃勃，他想要统一草原，定然不会容忍我等的，咱们跟大蒙部是有血仇的，他们会放过我们？怎么可能呢。”
一名长老站起身来，情绪激动的大声道。
他实在是忍不住了，这就是真真切切的乱命，即使庆格尔泰是铁牙王，他也不能接受。
“唰……”
一道黑影闪过，鲜血喷洒出来。
长老的额头，钉着一只黑色的弩箭，鲜血沿着额头缓缓的流淌。
长老瞪大了眼睛，他想要说话，嘴巴里却只能发出声闷响，身体就已经仰天倒了下去。
“还有谁反对的？”
庆格尔泰张开嘴，露出牙齿，他的笑容在这一刻显得有些狰狞。
与此同时，四面八方的窗口，都出现了黑衣人，手上拿着箭弩，谁要是说个不字，就会被箭弩射死。
第6461章 狗东西
众人都不说话了。
就算是一开始比较刺头的卓尔和索尔，都不敢开口了。
这么近的距离，如此密集的弩箭对准里面的长老。
就算武功再高，又怎么躲避的了呢。
更何况，在场的长老们，每一个有高强的身手，他们过得生活是上流人才能过得酒色财气的日子，这种富贵荣华下，哪还有危险之下敏锐的察觉能力呢。
“谁要是反对，大可以站出来。”
庆格尔泰咬着牙，扫了众人一眼。
此刻，他心里格外的兴奋激动！
早就看这些老家伙们不顺眼了，终于找到机会，将他们一网打尽。
“来人啊，将卓尔和索尔都给绑起来。”庆格尔泰的双手都已经在颤动，这不是害怕的，而是兴奋的。
他真正体会到了，什么叫生杀予夺。
大权在握的感觉，让人着迷。
已经不次于黄金对他的诱惑力了。
从身后的走廊里，迅速冲出五道身影，都是拿着刀剑的武士，并且，身手矫健，明显都是好手。
卓尔和索尔对望一眼，脸上闪出一丝不易察觉的苦笑。
谁能想到，庆格尔泰居然有这个能耐呢。
卓尔安排了人接应的，但到现在都没有动静，就说明，他安排的人，全部都没有了。
这下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本以为一切都已经安排妥当，却没想到在最关键的地方出了问题。
说起来，乌日娜那边还等着他发出信号呢。
只有他发出信号，那边才会接应啊。
但现在他们已经被控制住了，又怎么发出信号？
现在卓尔只能期望那边能发现到不对劲，然后派人过来营救了。
“卓尔，老东西，现在你再也嚣张不起来了吧？”
“不是瞧不起本王吗？现在就让知道，谁才是铁牙金帐真正的王。”
庆格尔泰拔出一柄弯刀，架在卓尔的脖子上。
冰凉的刀刃贴在他的皮肤上，让他本能的起了一层疙瘩，心跳更是加速了。
卓尔本来是要大骂几句的，但他被绑起来的时候，嘴里就已经被塞了布条，让他不能说话。
“老东西，你以前吆三喝五的那股子劲呢？给本王拿出来啊，怎么就趴下了？”
“放心，本王暂时还不会杀你，你还有用，等你用处没了，你这百十斤肉，本王会细细品尝的。”
庆格尔泰伸出舌头，在嘴唇上面舔了一圈，他阴冷的目光在卓尔脖子上打转。
忽然，他反手就一刀削出。
一声闷响。
鲜血冲天而起。
他反手就把另外一名长老的头给砍断了。
这名长老跟反驳他的那名长老交好，算是一个地方出来的。
“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从今天开始，本王才是真正的铁牙王，长老会取消，以后长老只有建议权，没有议政权。”
庆格尔泰目光如鹰般扫过众人。
他下令废除长老制，这是铁牙金帐从来没有过的事情，本来肯定会有很多长老起身反对，但现在没有人敢开口说话。
没有了长老议事制，铁牙金帐再也不是传统的草原部落了，更加接近大辽和大齐的体制了。
大辽和大齐，就不存在那种名义上可以废除君王的长老制，君王基本上都是血脉继承制的。
这在某种意义上，是一种进步。
但在草原上这么干，面临的危机却是前所未有的。
庆格尔泰顾不了那么多了！
“巴图鲁！”庆格尔泰将目光投向了另外一处方向。
巴图鲁早就站起来了，他将手掌放在胸前，俯身向着庆格尔泰行礼道：“王，属下在。”
他已经自称属下了，以前的长老，从来不会在铁牙王面前自称属下。
这就是一种最直接的讨好谄媚行径。
但现在却没人骂他，大家都想着保命最重要，不管什么法子，如今能保住性命就是好的。
“巴图鲁你很好，支持本王都是会有回报的，现在就封你为第一长老，以后族中的钱粮归你掌管。”
“多谢王的信任，属下肝脑涂地，在所不辞。”巴图鲁脸上现出感激的神情。
“以后，长老们只作为一个荣誉称号，铁牙金帐依照大齐和大辽的内阁六部制重新设置，具体安排择日再公布。”
“有一点，本王要说在前头，现在铁牙金帐不是以前的，不是科尔沁部落的一部分，本王将派人捉拿乌日娜公主，所有有害于铁牙金帐的势力，全部拿下，一个不留。”
庆格尔泰开始下达命令，将他早已经准备好的方案公布出去。
这次的改革，他采取了一系列的措施，最终还是为了加强他的权威，让他能彻底的掌控全局。
“此次长老会到此为止，将他们押入天牢，其余长老暂时居住此地，没有本王的允许，不得离去。”
庆格尔泰大手一挥，哈哈大笑了几声。
在他说完以后，四周的人，就开始动了起来，兵士们将卓尔和索尔押着往外走。
“王上，属下有一件极为重要的事要汇报。”
此时，巴图鲁忽然说话了。
“什么事？”庆格尔泰道，“直接说吧。”
“其实……动手！”
巴图鲁断喝一声，他抬手就从拐杖里面拔出一根尖利的剑，向庆格尔泰刺去。
庆格尔泰刚要躲避，他身体一凉，两截剑头从身体里钻出。
他瞪圆了眼睛，一口血沫从口中溢出。
“你……你……”
他简直不敢相信眼前这一切。
在场的人都惊的不敢说话，这又是一出什么戏？
“可汗大人觉得，你的野心太大了，铁牙金帐还是直接归大蒙统治比较好，而我，是吉利可汗的人。”
巴鲁图意味深长的望着庆格尔泰。
“吉利可汗！你个狗东西！”
庆格尔泰大喝一声，鼻孔眼睛耳朵都在喷血。
刺入他身体里的剑，上面涂抹了剧毒，只是几个呼吸，他就已经承受不住了。
此时，他后悔之极。
不应该跟吉利可汗合作啊。
他们说的没错，吉利可汗就是个背信弃义的虎狼之辈，不值得信任。
他的雄心壮志，他的抱负，都这么滑稽的消散了。
随着巴图鲁的剑，刺入他的胸口，他身体站直了，瞳孔渐渐放大，就此归西！
第6462章 毁三观
庆安郡。
何家后院的菜畦地边上，种下去的萝卜菜已经冒出了点点绿色，有的某小簇长势较别处好些的过个几日就能掐下来吃了。
但杨若晴和巧师傅的关注点都不在脚边的这些萝卜菜上，而是在巧师傅的妻子身上。
“已经调查清楚了，当年抓令夫人回去的并非老员外，而是老员外的大儿媳妇甄氏。”
“甄氏？是她？怎么会是她？”
巧师傅被杨若晴带来的这个消息给震惊到了，瞳孔收缩，脸上肌肉一阵紧绷，显然那是一个让他从未产生过怀疑的人。
“确实是甄氏，我的情报网不会有错。”杨若晴又追加了一句。
“当年甄氏把令夫人抓走后，先是把人卖去长淮州的青楼，令夫人以死相抗，被救了回来后，甄氏便改变了主意，买下了郊外乡下的一处荒僻院落，将人囚禁在那里，派了一对心腹夫妇日夜看守。”
看到巧师傅这副接受无力的表情，她有点好奇：“巧师傅了解那个甄氏？”
巧师傅眉头紧紧皱在一起，眼中怒火喷张，双手扶着旁边的菜架子才勉强让摇摇晃晃的身子没有倒下去。
“岂止是了解？她是我师妹。”巧师傅咬牙道。
“啥？”这回，换做杨若晴惊讶了。
“师妹？”
不管是白岩镇当初那位正骨大夫在世的时候，还是那位正骨大夫家的后人提供的信息都是说，巧师傅当时去给当地一位大户人家的老员外出诊，无意间跟老员外新纳的小妾一见钟情。
两人为了一己私欲的感情竟然私奔了。
老员外羞恼下派人追拿，被他们逃掉，老员外放出狠话要荡平医馆，天涯海角追拿这二人。
医馆的掌柜，也就是巧师傅的师父当时应该在当地也是有点人脉的，四下运作，加之几次登门赔罪，又以驱逐出师门的代价才好不容易保住了医馆。
但从那后没两年，师父也病逝了，医馆倒闭，巧师傅的师兄也被打发回了白岩镇。
而巧师傅和那个小妾则一直在外面躲避，隐姓埋名，后来某一日巧师傅生病，小妾上街为他抓药，就再也没有回来。
这一别就是十几年。
巧师傅十几年里一直在找寻，辗转了很多地方，得到的最多的消息是两个：
小妾本身就是私奔出来，肯定吃不得苦，早跑去嫁人了。
另一种说法就是小妾被人拐子抓去，不知卖到了哪个青楼里被人糟蹋。甚至死了都有可能。
“这些年，我一直在找眉儿，我打死都不信她会改嫁他人，除非她被人害了，即便那样我也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好一阵之后巧师傅才回过气来，喃喃着。
“果真，她果真是被人给关起来了！更可恶的是，竟然是甄氏把她关起来的，这个笑面虎女人，怎生两副心肠，亏得我还把她当知己，恨，我恨啊！”
“知己？红颜知己吗？”杨若晴更加匪夷所思了。
这到底是个咋样的人物关系？明明是他拐跑了老员外的小妾，甄氏是老员外的大儿媳妇，理论上得喊小妾一声‘小妈’。
现在，甄氏竟然跟拐跑‘小妈’，让夫家上下蒙羞的男人成了红颜知己？
这有多狗血？甄氏的男人知道吗？
“巧师傅，事情真相到底是咋样的？你能说说嘛？”杨若晴又问。
“我这边刚刚查到人这些年都在甄氏的手里，可是赶到乡下那小院却发现早已人去屋空。”
“老员外早就死了，甄氏也在去年失足跌入水里没了，线索到了这里暂时断了。”
“你如果能把真相说出来，指不定对接下来的寻人有帮助。”杨若晴如实相告。
巧师傅满脸悲愤，那种从失望到充满希望，再从希望到失望的感觉，如同海浪汹涌起伏，让他没法稳稳站着，于是他坐了下来，就坐在菜畦地边上枯黄的草堆上，神色落寞的跟杨若晴说起了那些年少时候的事情。
这世间的事情不外乎如此，无意间种下一个因，生出一串果。
或许因为一句话，或许只是一个眼神，或许，只是那天傍晚的风很轻，天边的云很白，而你的眼神很清澈，就这样闯进了我的视线，叩开了我的世界，故事，就这么发生了……
“甄氏其实是我师父的闺女，也是我的小师妹。”
我擦！
杨若晴对此只能给出这二字神评。
“当年我跟着师父学医，师父有意将小师妹许配给我，甄氏长得很好看，是师父的掌上明珠，也是家中独女，但我却拒绝了。”
我擦！
还是这句神评。
“为啥要拒绝呢？”杨若晴问。
“因为我在老家早就有婚约了啊！”巧师傅耸了耸肩道。
“啊？娃娃亲？”杨若晴又问。
“嗯，是我同村的一个女孩子，我们是青梅竹马长大的，我们两家日子都苦，我原本是想着等学成归来就自己在家边开个医馆，给人看病养家糊口。”
“巧师傅，看来你还真是个重信守承诺的人，竟然能抵制住诱惑。”杨若晴夸了句。
若是巧师傅娶了师父家的小师妹，那整个医馆都是他的了，有美貌的妻子，也有事业，在城里扎了根，比回村里去白手起家还轻松许多许多。
“我把甄氏当师妹，从没有过其他想法。我明白我要娶的人在村子里，而且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她虽然没有甄氏貌美，但在我们那个村子里，也是村花，尤其是她心地善良，不争不抢，我是家中独子，我在外学医的那几年，我老娘都是她在照顾。我跟她的那种情分，岂是甄氏能比的？”
好吧，巧师傅一番解释彻底让杨若晴服气了。
这世上找配偶，并不是所有人都把物质条件放在第一位。
“好吧，巧师傅你接着说。”杨若晴再次安静下来。
巧师傅点点头，“小师妹心里应该是有我的，但我的拒婚让她不高兴了，她很长一段时日不理睬我，直到某一日庙会她跟当地一位年轻人看对了眼，而那年轻人的父亲是当地的大员外，家里很有钱，良田千亩。”
第6463章 惊天消息
“她出嫁后，我们师兄妹的关系才缓和一些，她好像懂事了，为之前赌气的行为跟我道歉，我也有些歉疚，毕竟拒绝一个女人，伤了她的面子和自尊。”
“从那以后，我们好像又恢复了从前那种师兄妹的关系，她在大宅院里的喜怒哀乐都跟我这说，跟我讨主意。”
“她年轻貌美，又会说话行事，夫妇恩爱，嫁过去不到两年就为夫家生下儿子，公婆都很喜欢她。”
“员外一家上下生病吃药的生意也都照顾我们医馆，我和师兄也定期去员外家请平安脉。”
“而那时候，我因为学医正处关键时刻，忙得不可开交，跟老家那边的联系便没之前那般频繁。”
“直到某一日我娘慌慌张张找来，跟我说眉儿家跟我家退婚了，而眉儿也不在村里，说是将她另嫁到了外乡，给了我们家一笔赔偿金了事。”
“我一听自然是急了，赶紧回村去找到眉儿家人质问，打听眉儿的下落，”
“他们一家人得了一笔钱，家里盖了崭新的大瓦房，吃鱼吃肉，不仅不告诉我眉儿的下落还把我给打了一顿。”
“我落寞的回到郡里，伤心不已，这时我师妹甄氏找来，告诉我一个惊天消息。”
“师妹的公爹，那个老员外去乡下的庄子收租，无意间看见了眉儿，老东西色心打动找到眉儿的家人花了一笔钱把眉儿买去做小妾。”
“那一年梅儿才刚刚十五，老东西已经五十五了！”
“我得知消息恨不得拿把刀子冲去把老东西给剁了，是师妹拦住了我，她说那样便是同归于尽，对我，对眉儿都不好，她说她有办法成全我们……”
“私奔的主意是你师妹甄氏帮你们出的？”杨若晴问。
巧师傅点头，“她是少奶奶，帮我们创造了见面和私奔的机会，就连私奔的盘缠都是她给的。”
“我和眉儿逃出来后，一直当她是恩人。逃亡的那一年里，我们不管逃到哪处，我连我娘那边都没有泄露半个字，却从来不瞒小师妹，而她的接济也从来不断。”
“直到一年后眉儿突然上街抓药就没再回来，小师妹私下里帮我找，我依旧很感激她，这些年我深居简出，跟所有人都不来往，眉儿都没了，我也没有心思再跟小师妹联系下去，而她，家里的孩子也都渐渐大了，男人接二连三的纳妾，家里的事情多起来对我这边也没了走动的心思，所以去年她失足而亡，我也只是在院子里对着她家所在的方向烧了一把香纸，唏嘘了一番。”
“到了我这个地步，身边没有半个亲人，死，不算什么，活着，才是最大的折磨。”
巧师傅的故事到了这里便结束了。
而杨若晴给他带来的消息，却彻底推翻了他的那些故事。
“这一切，当年应该都是你那个小师妹自导自演的，包括老员外遇见眉儿，指不定都是她在暗中安排，借了老员外好色这一点，生生拆散你跟眉儿的婚事。”
这是一个典型‘我得不到，别人也休想得到’的扭曲心理，嫉妒，报复，狗血的故事。
巧师傅直直望着杨若晴，脸上神色极度复杂，让杨若晴想到了一个词儿：毁三观。
巧师傅应该已经被他信任和感激了那么多年的小师妹甄氏的一番sao操作毁掉了三观吧。
杨若晴也不晓得该怎么安慰，沉默片刻后，只能告诉他：“你放心，我手底下人多，信息网四通八达，你那个眉儿不管是生是死，我都会给你翻出一个结果来。”
“至于你那个小师妹，她的坟茔和家人我都找人盯紧了，你想要掘坟鞭尸，还是对她家后人进行打击报复先泄愤，一句话的事儿。”
巧师傅垮着肩膀坐在地上，听到杨若晴的建议，他只是摇摇头。
“冤有头债有主，我不会对她家子女做什么。”
“至于挖坟鞭尸……”
他缓缓抬起自己的双手，打量着那一根根干净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指，苦笑。
“我的这双手，是治病救人，救死扶伤的手。”
“不过，还是多谢骆夫人你的相助，你放心，我会耐心等待眉儿的下落，不管她是死是活，我都已经等了十几年，不急这一时半刻。”
他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土，瘦削的身躯坚强的立在那里，“至于令叔的腿伤，我也定会竭尽所能去医治！”
杨若晴定定看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退后两步，双手抱拳朝他弯腰拱了拱。
这是一个有气度有风骨又有才华的大夫，让人敬佩，值得她行大礼以表心意。
……
在何家吃过晌午饭，杨若晴和小安一起离开。
临走前，她听到小安在灶房跟何莲儿私下说话：“你暂且在家安心住两日，两日后我过来接你回酒楼。”
“小安哥哥你那么忙，不用专门来接我，我自己回酒楼就行了。”何莲儿道。
“那怎么行？从这里到酒楼十来里路，你一个女孩子家不安全。”
“青天白日的没啥不安全，我每回都是跟去郡里买菜的镇上邻居一块儿去的，有时候还是保长亲自赶车送我过去呢。”
“再说兵部在相反的方向，你过来接我，这得绕多久的路啊，真的不用那么麻烦……”
小安短暂的沉默了下，声音再次响起：“你啥都甭说了，照我说的做，后日等我来接你。”
“小安哥哥……”
“听话！”
撂下这话，小安出了灶房，对话终止。
看到站在灶房门口的杨若晴，四目对视，小安愣住了。
杨若晴则抬手摸了摸鼻子，朝他嘿嘿一笑，“我啥都没听到。”
在回庆安郡的路上，杨若晴跟小安说：“我突然想起在一本书上见过的一句话，发现真的好有道理。”
“啥话啊？”小安随口问了句。
他对舞蹈弄棒感兴趣，书本上说的啥……兴趣怏怏。
杨若晴清了清嗓子：“想送你回家的人，东西南北都顺路。愿陪你吃饭的人，酸甜苦辣都爱吃。”
小安愣愣看着杨若晴，不太明白姐姐这句莫名其妙的话到底想表达啥。
杨若晴对他俏皮的眨了眨眼，“你品，你细品。”
小安挠了挠脑袋，猛然就想起了之前自己对何莲儿说的那些话，黝黑的脸刷地就红了。
“姐，你可真是……”
一天不拿我说笑就不自在对不？你还是我亲姐吗？
第6464章 怪
杨若晴抬手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安，姐不是故意调笑你，姐是真心高兴呢。”
小安有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还早着呢，姐别高兴太早。”
“咋？你们两人还没挑破是不？”杨若晴又问。
小安点头。
“我看差不多可以挑破了，你是男人，这事儿上你得主动，找个机会跟莲儿那挑破？”
“不急，……我也不晓得她是个啥想法，总觉得有些……怪。”他低声道。
“哪里怪了？”她问。
小安抬起头来，“我一直把她当妹妹看待的，她也把我当哥哥，这做哥哥的突然就对妹妹……哎，我感觉自个有些居心不良，还有点龌蹉。”
杨若晴狠狠白了他一眼。
“这叫感情基础你懂不？书没念好就别乱用词语，那么美好纯洁的感情被你给形容的不堪入耳，你这是在玷污感情，也是在糟蹋词语。”
小安报以尴尬的笑。
杨若晴接着道：“相信你姐的眼睛和直觉，莲儿也是喜欢你的。”
小安又不好意思了，坐在马背上小幅度扭动着身子。
杨若晴看到他这个动作，知道他这是心里欢喜，脸上又不好意思，从小到大他的这个肢体语言就没改变过。
“要我看啊，你们俩的感情水到渠成就行了，不需要再去考验和测试对方，”杨若晴接着跟小安分析。
弟弟的年纪摆在那里，不能再继续拖下去了。
“你们俩的感情里，现在唯一的障碍就在于何莲儿家没有儿子，她很可能会被留在家里招婿上门，而咱爹那边，再开明大度估计也很难同意让你去给人家做上门女婿。”
听到杨若晴点出事情的关键，小安老老实实的坐着，脸色也微微黯淡了几分。
“我也是考虑到这个，才迟迟没有明确态度，这个坎，很难迈过去的。”他道。
“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杨若晴又道。
“其实女婿也是可以给丈母娘和老丈人养老送终的，并不一定要倒插门，大不了多生几个孩子，让其中一个或者两个孩子跟莲儿姓何，如此不就两全其美了么？”她又道。
这个灵感来自现代那些男女双方都是独生子的家庭，小两口生两个娃，分别跟父母姓。
“这也行？”小安却是头一回听到这种提议，“不符合规矩吧？”
“规矩都是人定的。”杨若晴又道。
小安不说话了，眼中露出深思，还有一些蠢蠢欲动的东西。
“姐，关于这个，回头还得好好问下双方父母的意见，不仅是咱家，还有何叔何婶那边也得好好问问，光咱俩骑在马上琢磨这些，是没法拍板的，即便你身份尊贵，可是在爹娘跟前，咱永远是晚辈，不能拿身份说事的。”
对小安的这句话，杨若晴没有反驳。
“你的顾虑有道理，他们那一辈人的老思想根深蒂固，很多新事情新思想不一定能接受得了。”
“要不这样吧，等我回村，我跟爹娘那好好沟通下。”
“你这边呢，想办法也探问下何叔何婶的态度？”
小安想了下，摇摇头，“姐，我不拦着你去跟咱爹娘那询问，但何叔何婶这边，暂时还是不要说那些，这大半年来何家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了，不宜再添事儿。”
“就算真要问，也得先等何叔的腿伤治了个七七八八再说，你说呢？”
杨若晴朝小安竖起大拇指，赞叹道：“你真的长大了，考虑问题很周全！成，那你就先跟莲儿谈着吧。”
“谈着？”
“谈恋爱，处对象的意思啦。”
谈恋爱这也是个新词儿，小安没听过，但却不难猜测出大概是指什么。
他的脸再次红了，身体又不自觉的扭动了几下。
杨若晴偷偷笑了声，“好小子，好好珍惜现在这个阶段吧，谈恋爱的时候是最幸福的，尤其是在那层窗户纸尚未捅破之前的感觉，就更微妙了，值得你一辈子回味。”
“姐，你越说越过头了，我听不下去，先走了。”
他夹紧马腹跑到了前面。
“诶你个臭小子，不是说好护送我回郡里吗？咋？有了心爱的姑娘就不给你老姐我做护花使者啦？”
杨若晴在后面笑着大骂，一边加快速度去追他。
姐弟两个笑笑闹闹的回到了庆安郡，小安进去跟杨华洲和大宝那打了个招呼就返回了兵部。
而隔天，杨若晴也独自动身返回长坪村。
打从清水镇张记早茶铺子门前经过的时候，杨若晴特意放慢了马速观察里面的情况。
发现张记早茶铺子门口堆了一堆的砖块石头泥沙木材之类的建筑材料，七八个工匠在忙忙碌碌。
杨若晴驻马观察了好一阵都没看见大白和那位叫做红梅的师母的身影，刚好有一位工匠往这边过来，杨若晴便跟他打听情况。
工匠告诉杨若晴，他们受雇过来给这家铺子翻新，因为之前死过人，所以新东家说了，里里外外都要重新翻新，楼上楼下的格局也要做大变动。
“新东家人呢？”她又问。
“两位新东家吩咐完就去了外地散心去了，请了个监工。”
工匠说完这些就被同伴喊去抬泥沙去了。
杨若晴打量着面前的铺子，摇摇头，这样翻新一趟下来，算上材料和人工费，没有十两银子是办不成的。
也不知道是那个师母的主意还是大白的主意？
若是师母的主意，可见那个女人跟张掌柜之间的夫妻情义也就那样了。
从前大妈王翠莲守寡那些年，家里的东西一样未动，全都保留着之前男人和孩子在世时的样子来，这是一种追忆。
张记倒好，张掌柜五七都还没过呢，就翻新了。
若是大白的主意，那说明大白跟这师母之间的关系匪浅，超出外人眼中的师母跟徒弟，义母跟义子。
而且两人还一同出去散心，虽以‘母’相称，可那个红梅的年纪不过二十五六，正当年轻。
杨若晴突然有种不良的猜测，忍不住一阵恶寒。
……
杨若晴回到家后稍息片刻，然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大路对面的五房看望蒋桂玲和新生的小侄女。
对蒋桂玲嘘寒问暖了一番，又稀罕了一阵小婴儿后，留下一只银项圈方才离开五房。
第6465章 不可能
“爹，娘，何叔叔的腿大概就是这么个情况，巧师傅胸有成竹，何叔叔的腿也渐渐有了知觉，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你们在家里就不要太记挂了。”
夜里在娘家陪着双亲吃饭的时候，杨若晴把何父的情况大概说了一遍。
杨华忠和孙氏都松了一口气，孙氏拍着心口道：“菩萨保佑，可算是找对了大夫，这下有盼头了。”
杨华忠也赞同的点点头：“药不对症，那纯粹就是折腾钱，人也遭罪。药一旦对症了，那治起来就快了。”
杨若晴说话有点口干，端起碗抿了两口家里红彤彤的老茶汤。
微微的焦香夹杂着淡淡的苦涩，虽不如那些前啊后啊的龙井，长在云雾之巅的毛峰，可是这农家野茶就如山野女子那般自有她的爽利和泼辣。
尤其是当你口干口渴的时候，一桶清淡的绿茶也比不上这半碗醇厚的红茶来得过瘾。
嘴巴里滋润好了后，杨若晴要甩出今夜的重头戏了。
“爹，娘，何叔叔的伤情咱暂时放一放，接下来我想跟你们谈谈我弟弟小安的事儿。”
孙氏正跟杨华忠那欢喜的讨论何父的腿伤好了后大概会做点啥营生这些话题，猛地听到杨若晴要讨论小安，她怔了下，随即老母亲的惯性思维便涌上来了。
“你弟咋啦？他没啥不好的事吧？”她急吼吼问，眼神里一片慌张，之前的笑容也被忐忑所取代。
而杨华忠也被孙氏这反应感染到了，紧绷着脸望向杨若晴，心里似乎在快速的构建着承受压力的准备。
杨若晴被他们俩这突如其来的反应吓了一跳，赶紧摆手摇头：“娘娘娘，你反应别这么激烈，小安好好的呢，没啥事啊！”
夫妇两个吃了这颗定心丸，就跟绷紧的弦似的同时软了下来。
“晴儿，小安有啥事儿啊？”杨华忠接着问。
杨若晴笑了笑，“爹，小安迟迟都不肯说亲，你急不急？”
杨华忠毫不犹豫：“这还用说嘛？当然急啊！”
孙氏也抢着道：“你爹的性子跟我不一样，我急就专门挂在嘴上念叨，你爹都是搁在心里，好几回夜里他想到小安的婚事就犯愁，一宿都睡不着，抽一宿的烟呢！”
杨若晴一听这情形，顿时皱起眉：“哎哟，那可伤身体了，爹，往后你可不能再那样了。”
杨华忠嘿嘿一笑，“甭听你娘说，没那么严重，你还是接着说说小安到底咋回事吧。”
杨若晴点点头，“爹，小安之所以婚姻迟迟未动，说白了就是他没遇到一个让他心仪的姑娘，而他又不喜欢咱在家里给他相亲的那些，这才一直拖了下来。”
杨华忠摆摆手：“那小子的心思都在刀剑棍棒上头，路上迎面走过来一个姑娘他眼睛都不斜一下的。”
杨若晴抚掌：“爹说的对，小安就是这性子，又刚又直，这样的性子真的不太好说亲，就算咱按着他的脑袋强行给他说了亲，怕是入洞房啥的都难，婚后的日子也不好过。”
孙氏苦笑，“七大姑八大姨都给咱小安说亲了，我都没应，就是清楚这事儿强求不来。”
“到时候他不乐意，不想回家，还委屈和耽误了人家姑娘。”
杨若晴朝孙氏竖起大拇指：“娘担忧的太对了，后果确实是这样。”
“所以啊，倘若小安当真看中了一个姑娘，那无疑就是铁树开花，千年难得的好事！”
“晴儿，照你这么说，是不是小安有了相中的姑娘？”孙氏立马嗅到了些什么，忍不住激动起来，腚儿挪了挪拉着凳子往杨若晴这边靠近过来。
杨华忠也目光灼灼的望着她。
杨若晴神秘一笑，“何莲儿。”
“啊？果真是那闺女？”孙氏一下子就有了回应，虽在预料之中，却仍免不了震惊。
杨华忠也是目瞪口呆的听着这一切。
“当真吗？是小安亲口说的还是咋地？晴儿你就别卖关子了赶紧跟我们说了吧！”孙氏催促。
杨若晴正色下来，“爹，娘，这段时日我细细观察过了，小安和莲儿八成都是看对眼了，只不过窗户纸还没捅破，”
“何家双亲那边估计也没察觉，我私下里问过小安了，也明白了小安的心意。”
“但现在小安的顾虑就是何家没有儿子，也许何家双亲会提出招婿上门的要求，也许不会，这些回头让何莲儿去摸摸底。咱家这边，小安也担心爹娘不乐意，所以让我回来摸摸底。”
这番话说完，杨华忠和孙氏顿时都沉默了。
孙氏的眼中应该还是残留着惊喜和满意，但却不敢表露出来，紧张的望向杨华忠。
这是大事，得孩子爹来拿主意。
尽管她心里是非常喜欢莲儿那个闺女的，可事关重大，不是自己喜欢就行的。
杨华忠把旱烟杆子塞到嘴里，咬着，却没有点火。
一双浓眉紧紧的拧在一起，思忖起来。
杨若晴也没出声打断，起身为自己续了一碗茶水，接着坐下慢慢的喝，耐心的等。
这件事主要要考虑两边双亲的想法。
首先就是男方。
男方长辈的态度决定了接下来这件事可操作的空间。
杨华忠狠狠琢磨了一番后，拔出烟杆子道：“何家双亲人不错，跟这样的人家做亲家，蛮好。”
“莲儿那闺女也没得挑，但我只有一条，小安不能给人做上门女婿。除了这一条，哪怕他们婚后把家安在庆安郡，我都不说半个不字。”
杨若晴点点头，不入赘，是家里的底线。
“我当时给小安的建议是，多生几个娃，挑一两个男娃随何家姓，爹，你看呢？”她又问。
这个要求搁在现代不算啥，大家的思想都经过了一轮轮改革开放的洗礼。
但搁在这原滋原味的古代，别说媳妇生的孙子孙女了，就连媳妇自己嫁到了夫家都是夫家的人，死了是夫家的鬼，跟娘家就没半点干系了。
甭管是孙子孙女，那都是夫家的血脉，夫家的血脉咋能姓外姓？
不可能！
第6466章 男方的底线
所以，这个在现代很简单，甚至都不算问题的问题搁在这时候，就变得像一堵墙，杨若晴有勇气提出来，就看杨华忠能不能翻越过去了。
果真，先前拔出来的烟杆子再次塞回了他嘴里，杨华忠又咬着不吭声，再次陷入纠结和为难中。
孙氏屏住了呼吸不敢吱声，一双眼睛却在杨华忠和杨若晴身上来来回回的转着，妇人所有的疑问，期待，担忧，全都在眼睛里了，眼神里都是戏。
杨若晴现在也顾不上跟孙氏讲那么多，大事这块，还得杨华忠拍板。
他不拍板，自己跟孙氏讲太多都没用。
半响之后，杨华忠再次拔出旱烟杆子，脸色一片肃穆。
“这个提议真是新事新办啊，前所未闻呢，要是真弄起来，十里八村估计都要说新奇。”他淡淡调笑了句。
杨若晴勾唇，“就好比当年我出去做生意，说新奇的岂止十里八村？我走哪都被人指点，腹诽，说女孩子家的不该出来抛头露面……可那又咋样？我成功了，曾经那些腹诽和指点我的人，除了仰望还是仰望！”
这句话，好似给了杨华忠启发，又好像一股力量，缓缓注入杨华忠摇摆不定的心间。
“何青松没了，何家基本是断了后，他们把莲儿留在家里招婿上门撑起门户这是情理之中的事，咱都能体谅。”
杨华忠缓缓开了口。
“但咱这样的人家却是断然不能让小安去做上门女婿的，不过，两边凑一凑新事新办也可以，将来生了娃，给个男娃姓何，让娃跟着何家双亲长大，为何家撑门户也行。”
“只是，这些都是咱自个在家里琢磨的，却不知何家双亲那里是啥意思？指不定人家打定主意要招婿上门呢！”
杨华忠抛出了自己的担忧，孙氏附和着连连点头。
“我们孙家当初就是这样来的，爹娘是打定主意要留大姐在家里招婿。晴儿啊，我和你爹的态度就摆在这里了，接下来就是何家双亲的态度了，你们去摸摸。”孙氏道。
杨若晴喝完碗里最后的一口茶，抹了把嘴角站起身，笑容满面的道：“爹娘不愧是开明的父母啊，你们能让步到这个程度真的很让我敬佩。”
“咱家的底线我明白了，接下来何家那边我们会去摸底的，要是行，这婚事咱年内就给定下来，要是还需要磋商，咱也不急，慢慢来，横竖他们两个小年轻年纪也不是很大。”
杨华忠点头，“古往今来议亲就是不能草率，得多看看，多挑挑，多商讨，这是一辈子的大事儿。”
孙氏也终于再次露出了期待的笑容，“虽说要谨慎，可我还是忍不住盼着好事快些到来。”
杨若晴笑着扶住孙氏的手臂：“娘，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好事多磨，大器晚成，甭管咋样咱都有耐心有诚意去等，相信小安一定能获得一份美满的姻缘。”
孙氏用力点头，“我就盼着他姻缘美满才一直随着他的心意没有逼迫他回来相亲，真是难得啊，竟然还真的跟莲儿那闺女看对眼了。”
“娘，这叫叫缘分，缘分，妙不可言。”
庆安郡，兵部。
三宝他们这些老兄弟和属下们突然发现，一贯大大咧咧没心没肺的教头小安竟然好像有了心事的样子。
“头儿，你有啥事儿跟咱兄弟说说呗，何必自个揣着。”三宝寻了个空隙，来到教练场后面的空地蹲在小安身旁说。
小安躺在地上，仰头望天，嘴里叼着一截枯黄的草。
“我没心事，三宝你别瞎猜。”
“头儿你骗得了别人可骗不了我，你啥玩意儿都写在脸上了。”三宝又道，也顺势躺了下来。
“以往操练，你可是半点岔子都不会出，可今个操练你连口号都喊错了。”
“这几天夜里睡觉，你跟烙饼似的翻来覆去，”
“还有上回你说梦话，好像在喊一个女孩子的名字……”
小安突然翻身而起，一掌遏住三宝的脖子，面露狰狞，“三宝你再逼逼，老子捏断你脖子！”
小安躺在那里一动不动，脸憋得通红，眼睛却笑眯眯望着小安。
两人打闹了一会儿，觉得无趣，小安放开了他重新躺了回去。
“还真被你说中了，有点事儿，头大得很。”
三宝打量了一眼小安的脑袋：“你头本来就不小。”
小安抬了下手，三宝嘿嘿一笑，赶紧求饶，然后一脸正色的问：“到底啥事儿？说说呗，咱两颗脑袋凑一块琢磨总比你一颗脑袋要快。”
小安觉得这话在理，咬咬牙，把自己跟何莲儿之间的事儿告诉了三宝。
“哈哈？哈哈？莲儿？那丫头？那丫头要成我嫂子啦？”
听完全过程，三宝的注意力竟然不在这桩棘手的婚事上，而是在小安和何莲儿身上。
小安气得又踹了三宝一脚，“别瞎嚷嚷，八字还没一撇呢！”
“头儿，你们两个你情我愿的，在就没一撇呢？要我说啊，直接去提亲得了！”
“提亲？你疯了吧，青松没了，何家就剩下莲儿这么一个闺女了！”
“嗨，与其翻来覆去的琢磨，倒不如痛快一些。”三宝道。
“你先前说叫莲儿去摸摸她爹娘的底，首先你得先跟莲儿那大胆示好吧？问题是你都还没捅破这层窗户纸呢！”三宝又道。
小安摸了摸脑袋，别说去摸底了，捅窗户纸他就觉得费劲。
“头儿，我还是那句话，咱是爷们就要勇于承担起来，不要让一个姑娘家在里面传话。”
“三宝，你个狗曰的还是让我直接去提亲？”
“对，不管成与不成，你都去提，指不定就成了呢？”
“我不敢……”
“呐，有这个，给你壮胆的。”
三宝竟然变戏法似的从身后拿出一坛酒放在小安面前。
“喝酒？”
“对，酒壮怂人胆，头儿你在别处那是真勇猛，可这一块，你也是忒怂。”三宝说着，直接把坛子上的封栓拔开扔到一边，将酒坛子递到小安面前。
“没有啥事儿是一坛酒解决不了的，一坛不够那就两坛，两坛不够就三坛。”
第6467章 小安提亲
小安接过酒坛，面对着生死兄弟三宝那灼灼的眼神，小安自己也蠢蠢欲动。
上回去何家探望，听何叔何婶聊天时无意间说起好像有媒人去何家打听，想要介绍男的去跟莲儿相亲，入赘何家撑起门户。
这件事小安一直瞒着杨若晴，自己原本也不想去多管，可是这两日不知为何，一想到那些媒人和相亲的字眼就有些坐立难安。
有些事情一旦定下来了，想要推翻就棘手了。
想到这儿，小安仰头一口气把坛子里的酒喝了个精光。
死都不怕，还怕去提亲？
庆安郡，天香楼。
何莲儿戴着高高的厨子帽，腰间围着白色的围裙，卷起的袖子露出两截藕断般光滑细腻的手臂，拿着擀面杖正跟着师父在案板上反反复复的揉面擀面。
光滑柔软的面团在她灵巧又不失力度的手指下被揉得逆来顺受，仿佛被赋予了灵魂似的。
边上，师傅微笑着看着，暗暗点头。
这个女孩子年纪轻轻，在做面点这块很有天赋。
这世上在某一个行当里有天赋的人多了去了，但不一定都有恒心和毅力去坚持。
而这女孩子不一样，她方方面面都有，而且比别人都要努力，用心。
被杨若晴高价从扬州那边挖来的面点师傅越看越满意，打算好好栽培她。
师徒两个一个指点，一个悉心学习，杨华洲突然从外面进来，直奔大灶房的面点区域。
“莲儿，你过来一下，有点事儿要跟你说。”
他隔着一段路朝何莲儿那招了招手，又跟面点师傅那礼貌的点了点头。
面点师傅对杨华洲做了回应后，跟何莲儿道：“掌柜找你有事，咱今日暂学到这里，你去吧！”
何莲儿轻声应了，赶紧往杨华洲这边来。
“掌柜的，什么事呀？”
虽然杨华洲让她喊自己五叔就行了，可是何莲儿在酒楼里一直坚持喊他掌柜的。
除非杨华洲去了她家做客，她才会喊五叔。
“莲儿啊，你娘托人捎信过来，让你抽空回去一趟。”
何莲儿的脸立马就白了：“我娘？是不是我家出啥事儿了啊？”
她边说边把头上的帽子摘下来，腰间的围裙已顾不上解，拔腿就往外冲。
杨华洲拉住她：“你别慌，你娘说家里没啥事儿，叫你别慌，算了，还是我陪你走一趟吧！”
说实话，杨华洲自己也不清楚何家到底怎么了，以往莲儿在这里做事，何家从来没有托人来喊过她回去。
难道是何父的腿伤情况有变？
小安和晴儿都不在这，身为五叔，杨华洲觉得自己有必要履行家长的职责跑一趟看看情况。
当杨华洲和何莲儿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何家的时候，发现门口的树身拴着一匹马。
“这不是小安的马吗？小安也过来了？”杨华洲诧异问。
何莲儿一脸茫然。
两人进了院子，院子里静悄悄的。
何母听到脚步声，从何父的屋里探了个头，看到何莲儿回来，眼中明显有些惊喜，可看到跟在何莲儿身后的杨华洲，何母神色略复杂了下，但很快就热情的迎了过来打招呼。
待到何母跟杨华洲寒暄了两句后，何莲儿赶紧问何母：“娘，你那么火急火燎的喊我回来到底咋回事啊？”
何母目光闪烁，支支吾吾道：“也没啥，不急，待会再说。那啥，杨掌柜赶紧屋里请，莲儿她爹醒着呢……”
杨华洲进了屋子去跟何父和巧师傅那说话去了，何母给杨华洲泡了碗茶就赶紧拉着何莲儿来了院子里。
何莲儿环顾四下，“娘，我明明看到小安哥哥的马拴在外面，他人呢？”
问起小安，何母的表情变得复杂而奇怪，“人在这屋睡觉呢，你跟我来。”
睡觉？
何莲儿越发迷糊了，迷迷瞪瞪的被何母拉着进了她的闺房。
刚进来就嗅到一股刺鼻的酒味儿。
何莲儿两根手指头搁在鼻子底下微微侧过脸去，随即便看到小安连鞋子都没脱就斜躺在她的床上呼呼大睡。
这张双人床，平时她一个人睡都嫌大，可是小安哥哥往上面一趟，长胳膊长腿宽身板的，这双人床突然就显得好小。
“小安哥哥？”
何莲儿步伐轻轻的来到床边，小声唤了几声。
“别叫了，这会子只怕是打雷都惊不醒他。”何母站在身后道。
何莲儿扭头看了何母一眼，又回身打量着烂醉如泥的小安，他的脸上红通通一片，浑身散发着刺鼻的酒味。
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细细打量过他的五官眉眼，这会子细瞧，他长得真的很……很汉子！
何莲儿的脸微微红了。
“小安哥哥这是喝了多少酒呀？我先去打点水来给他擦下。”
何莲儿说完，转身就拿起盆出了屋子。
很快她就端着水盆重回了床边，拧着帕子小心翼翼的为小安擦拭。
何母站在一旁，看着何莲儿温柔细心的为小安做这些，妇人眼中既有欣慰又有担忧。
“莲儿，你咋就不问问他为啥会醉成这样？”何母诧问。
何莲儿温柔的摇摇头，“小安哥哥是个男人，在外面做事肯定有推不开的应酬呀，喝点酒不算啥，就是伤身子……”
她歪着小脑袋在想着待会得去给他熬点小米粥等他醒来吃。
何母上前一步，对何莲儿道：“小安今个拎着几坛酒来咱家，当着我和你爹的面提亲啦！”
何莲儿手里的帕子砰一声掉到水盆里。
一双美丽的眼睛也睁得圆圆的。
但随即她捡起帕子，埋下头，把帕子放在水盆里反反复复的拧着，咬着唇，呼吸劝乱了。
何母的声音源源不断传入耳中：“这小子也是憨，许是从没做过这种事吧，也不晓得是哪个给他出的主意，以为酒能壮胆，提完亲就当着我们的面猛灌酒，结果我们才问了几句，他就把自个给灌醉了。”
“我和巧师傅只能先把他扶到你这屋来躺一会儿，顺便喊你回来。”
何莲儿的一颗心早就跳出了嗓子眼，脑子里有一千个一万个声音在唱响，脚下轻飘飘的站不稳，手里的帕子更是被她拧成了麻花。
红霞爬满了她的脸，就连耳垂，脖子根全红了。
她根本就不敢抬头去看何母，更不敢去看身后床上那个酣睡的男人。
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狠狠冲击着她的心脏，她有些站不稳，却又想跳起来，飞起来，旋转起来，好像一下子就到了春天，到处的花儿都开了，红的黄的绿的蓝的都有，哪哪都是蝴蝶蜻蜓，她就在这花海中奔跑……
第6468章 快点
铁牙城。
城南一处院落中。
树冠如伞盖般遮挡着下方，身穿蓝色衣裙的少女心神不宁的来回踱步。
已经过了约定的时间了。
可是，那边还没有给出信号。
以她的经验来看，出事的可能极大。
“唰……”
一只灰色的鸽子扑哧着翅膀，飞快的落在树下的石桌上。
其其格伸出手，从袖口里露出一截手臂，肌肤白的耀眼。
她轻轻摸着鸽子的羽毛，从内侧的羽毛缝隙里掏出一卷纸筒，另一只手在桌上撒了一把粮食。
鸽子欢快的啄食着食物。
其其格抖开纸筒，匆忙的扫了一眼，目光顿时凝固。
“失联了！会场附近的暗子都没了……”
她忍不住失声脱口而出。
情报是来源于布置在会场外的一位暗子。
正因为布置在外面，这才没有损伤，而内部的暗子，尽数联络不上了。
里面换了一批陌生面孔的侍卫！
“出事了，出大事了……要赶快告诉图雅。”
其其格咬着唇，手指都在颤抖。
她比谁都清楚失败的后果。
要是庆格尔泰成功的收服了所有的长老，意味着他将掌控铁牙金帐的大局，如此一来，他的势力大大的膨胀，足以杀死在城内的所有敌人。
她虽然待在一处隐秘的安全地方。
但安全是相对的，只要庆格尔泰全力搜寻，不大的铁牙城内没有哪处能躲避过去。
她已经无力掌控局势了。
现在，只能依靠骆风棠那边的力量了。
尽管她心里明白，依靠骆风棠越多，就越难摆脱他的控制。
但饮鸩止渴也比立刻渴死要好！
迅速的写好情报，绑在鸽子的翅膀内侧，她双手捧着鸽子，用力抛了出去。
吃饱喝足的灰色鸽子扑腾着翅膀，奋力向着远方飞去。
……
庞大的树木一棵棵的矗立着，数百年的生长，让它们枝繁叶茂，绿意盎然。
紫烟就隐藏在其中一处树冠里。
透过树叶的缝隙，她能看见庞大院子里的一部分地域。
当然，她看不见长老们开会的大殿。
那里，有很多树木环绕，还有一些建筑物阻挡。
但，她从院落里面不时出现的零星战斗，判断出里面发生了巨变。
暗子们一个个被揪出来，原本的侍卫被替换。
她一颗心已经沉了下去。
新出现的侍卫，佩戴的刀剑，跟铁牙金帐的兵士常用的刀剑有细微的差别。
那些侍卫的动作，整齐划一，显然是经过统一训练的。
“危险，有大变化，只能执行另一个方案了。”
紫烟决定执行的方案是撤离的方案，当事不可为，就要保存有生力量。
好在，乌日娜以及少数没有多少武力的侍女，都已经提前离开铁牙城了。
紫烟想到此时，她不再耽搁，身体像一缕轻烟一般离开了这处树冠。
纵使她有绝世武功，也不可能一个人杀入庄园，寻个真相。
那是送死的蛮夫行为。
而且这次失败也并非没有翻盘的机会，城外，还有护**精锐呢。
还有转圜的余地。
接应她的是欧阳恒。
自从投靠了紫烟以后，欧阳恒感觉到前所未有般的轻松。
即使他服用了三尸脑蛊丸这种奇特的慢性毒药，他依旧是觉得庆幸。
毕竟，他在组织中过的压根就不是正常人的生活。
这段时间，他摆脱了操控以后，一直都流连在青楼之中，在铁牙城内的青楼里可谓是如鱼得水。
他不仅是宣泄着自己的情绪，更多的是收集情报，制定出一条条稳妥的退路。
退路，当然不能只有一条。
狡兔三窟，连兔子都有好几个洞窟做伪装，更何况精通暗杀，隐匿的前任死士首领呢。
欧阳恒拿着一壶酒，俨然自得的用壶嘴对着自己的嘴，灌了一口，又拿起筷子，夹住一块牛肚，放进嘴里。
“官人，这首曲子，你在听听嘛，哪里不对了？”
一位身着红衣，肤白貌美的女子，怀里抱着一具琵琶，眼波流转，嘴唇翘起。
“你的曲风已经登堂入室了，但这首曲子要融入情绪，方能达到上乘境界，等下回，我再帮你好好调教调教。”
欧阳恒慢条斯理的吃肉，轻描淡写的说道。
“官人可要说话算话啊，不要过了今日就不理人家了呀。”
红衣女子吃吃的笑，要不是她的眉眼妆容有几分轻佻，还真有几分豪门贵女的姿态。
“啪……”
侧门忽然被人撞开，一个青衣男子迅捷的向欧阳恒奔来，他的面容上带着焦急之色。
红衣女人差点惊叫出声，但旋即她反应过来，伸手捂住嘴，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大人，出事了！”
“走。”
欧阳恒面色一沉，他放下酒壶和筷子，猛地站起身。
“官人……”红衣女人叫了一声，她眼波里闪过一道忧伤。
“下次回来找你。”
欧阳恒脚步一顿，大手一挥丢下一句话，又再次快步前行。
他得到了撤退的消息，最重要的任务就是带其其格离开铁牙城。
事不宜迟，即刻就要进行。
其其格住在什么地方，对于别人来说，是个秘密，但对于他来说，不是那样。
他知道其其格在哪里。
找到栓在石头墩子上的黑马，他快速骑上，拿出马鞭抽打黑马的臀部。
黑马吃疼，加快了速度向前奔去。
穿过了几条偏僻的街道，眼前出现一处普通的院落，城中最常见的房子，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黑马还未曾下马的时候，欧阳恒就已经翻身下马了。
他重重的敲了几下门。
里面传来一道清冽的声音。
“进来。”
欧阳恒敲击的几下就是暗号，里面的人是知道的，所以不用再多问什么，直接开门就行了。
欧阳恒眼前出现的是一位穿着绿衣裳的少女，神色活泼可爱，一双大眼睛亮晶晶的。
“你就是接应的人吗？”少女问道。
“我是十九，你是何人？”眼前的少女不像是其其格。
“我是小姐的侍女碧云，小姐在换衣裳，一会儿就好。”碧云笑道。
“叫你家小姐快点，这次咱们是逃命的，不是郊游的。”欧阳恒皱了皱眉，闷声道。
第6469章 好凶啊
这个男人，好凶啊。
不过模样倒是挺好。
脸白白的，跟戏台子上唱戏的小生差不多。
要是跟他做夫妻会怎样？
碧云仿佛看见了红色的大花轿抬着她去拜天地……
恶毒的婆婆，心机叵测的公公，狠毒的小妾……
剧情一幕幕的在她眼前展开。
“碧云姑娘，你不舒服吗？”
欧阳恒发现眼前这位姑娘眼神迷离，嘴角露出怪异的笑容，看起来有几分碜人，似乎像是某种癔症的样子。
画面猛地在眼前破碎，碧云狠狠的踱了一下脚，明明都已经到了洞房花烛夜了，就要入洞房，却忽然没了，可惜啊可惜。
她伸手擦了一把嘴角流出来的口水，急忙道：“我马上就去催。”
转过头以后，她的脸颊滚烫滚烫的。
迈着小碎步，疾步离去。
欧阳恒暗自摇头，这小姑娘神神叨叨的，精神不正常，还是莫要招惹的好。
没过多久，欧阳恒就听见脚步声。
从房里出来的，除了先前那个绿衣小姑娘以外，还有一位年纪稍大一些的少女。
从外貌来看，就是这次他要接走的其其格公主。
“公主殿下，我就不多客套了，现在时间紧迫，我们要立刻撤离。”欧阳恒面容冷肃。
“你从哪里能安全撤走？”
其其格心中是怀疑的，她很了解铁牙城，也很了解庆格尔泰。
要是庆格尔泰控制了整座铁牙城，那么他想要围困整座城，是很容易的事情。
铁牙城最大的问题是太小了，跟历史悠久的很多大齐大辽的大城比较起来，铁牙城就像是一个孩子。
“殿下不要多问，跟我走。”
欧阳恒哪有时间跟她解释那么多，现在他说话的声音里面都多了几分冰冷。
说完这句话以后，他拔腿就像是外面走去。
“小姐，咱们这就走吧。”碧云在一旁小心翼翼的望了其其格一眼，她对欧阳恒很有好感。
可不想其其格恨上欧阳恒。
欧阳恒来到门口，解开绳索，翻身上马。
但他没有立刻离开，而是朝着院子里面张望。
他已经不耐烦了，要是其其格和碧云再不出来，他就要强行的将人抢走了。
他的任务就是带走其其格，只要完成任务就可以了。
幸好没让他等太久，只是一转身间，其其格和碧云就已经来到外面。
她们居然牵着两匹马！
两匹都是小红马，模样儿都差不多，身体都是胭脂红。
“跟我走。”欧阳恒挥舞着鞭子，黑马快速向着前方奔跑起来。
其其格和碧云都翻身上马了，立刻跟随在欧阳恒后面。
到底是草原女子，不是柔弱的大齐女子。
她们自小就训练的骑术，足以让她们应付现在的情况。
“喂，壮士，你叫什么名字？”碧云催动马靠近过来。
欧阳恒愣了下，旋即道：“不是告诉你了吗？叫我十九。”
“我说的是你的真名，我都告诉你真名了，你怎么不能告诉我呢。”碧云嘴唇翘起。
“不能，这是秘密！”欧阳恒冷冷道。
“那我可不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啊？”碧云不甘心的问道。
“问吧。”欧阳恒随口道。
“你有没有婚配啊？”
欧阳恒侧脸打量了她一眼，他的目光里闪过一丝嫌弃道：“碧云姑娘，你就别想了，我是你得不到的男人。”
碧云脸颊一红，咬着唇怒道：“谁说我要得到你了？我是想感谢你，送你夫人一套首饰，你瞎想什么呢。”
“那就免了，我没有夫人。”
欧阳恒摆出一副生人勿进的面孔。
“哼，不跟你说话了。”
碧云冷哼一声，心里在抓狂。
这都是什么人啊，这世上居然有这么直的男人？
好歹她也是花容月貌啊。
再说，她的身份又不是真正的侍女，她自小跟其其格一起长大，实际上还是老铁牙王的义女呢。
“不说最好。”欧阳恒丢下一句话，挥舞鞭子，加速前进。
望着欧阳恒的背影，碧云牙齿咬着咯咯作响，气恼的脸都红了。
“碧云，你看上那小子了？”其其格打马商圈，靠近过来，她笑吟吟的望着碧云一眼。
“哪有，小姐，那小子真气人，这世间怎么有这种男人？”
碧云恨恨的道。
“粗鲁的男人，哪里没有？我们草原部落，有的是这种人，那小子是大齐人，是不是在草原待久了，跟草原男人一个样了啊。”其其格叹道。
“他不是粗鲁，他是故意的，狡猾着呢。”碧云摇头。
是否是性格上的粗鲁，她还是能分辨出来的。
很显然，那个男人，他是故意躲着她，损她的。
“他不是草原人，谁知道真正性子是怎样呢，再说，他应该是一名暗谍，这种人可不简单……碧云啊，你要小心点，别被男人骗了。”其其格道。
“骗不了我，我又没看上他，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还不容易找嘛。”碧云皱着鼻子。
“我家碧云这么好看，体贴，一定能嫁个如意郎君的。”其其格笑眯眯的补充了一句。
碧云的脸又红了。
……
“从这里走？”碧云朝着眼前这个洞口瞟了一眼，觉得不可思议。
这洞口，很小，只能容纳一个人的身体。
这要是钻进去，出不来怎么办。
洞口的里面巷道完全在地底。
铁牙城的地面很多都是沙土。
谁知道巷道会不会突然塌陷呢，到了那时候，被埋在地下，就是死路一条。
“不走就来不及了。”
“不用担心会塌，这是临时通道，维持半月不塌，问题不大。”
欧阳恒向前一跳，身体像是一条鱼一般游进去。
进入里面后，朝着上面喊道：“快进来。”
“碧云，我们进去。”
其其格下了决定，事不宜迟，赶紧离开。
等她亲自进入巷道以后，才体会到这种通道的可怕。
不仅仅呼吸的气很稀薄，还有黑暗和狭窄空间给人带来的内心恐惧感。
“小姐，我害怕。”
碧云紧紧搂着其其格的胳膊。
这通道太紧，一开始还能站着走，渐渐的只能矮下身子前进了。
“冲出去就好了。”其其格抿了抿唇，她顾不得落在身上的灰尘了，加快速度前进。
第6470章 落荒而逃
庆安郡，何家。
小安这一醉，便是一天一夜，等到隔天醒来，对于昨日发生的事情他除了记得三宝在教练场后面的空地上拿了一坛子酒给他，鼓励他喝醉了过来提亲之外，其他的便一无所知了。
至于怎么到的何家，又是怎么跟何家人这里提亲的，甚至到底有没有提亲，他自己都记不起来。
所以隔天早上，当何莲儿端着一盆清水进屋给小安洗漱的时候，便看到小安坐在床上，脸上带着宿醉后的疲惫憔悴，手撑着脑袋，整个人坐在那里发呆。
这跟他平时状态下那种龙精虎猛的刚毅男形象完全不同，此刻的他，在何莲儿看来仿佛小了十岁，像个孩子，呆呆的，有点可爱。
何莲儿深吸了一口气，端着水盆进了屋里，轻声道：“小安哥哥，洗脸了。”
小安回过神来，抬头望着她忙碌的身影，竟然有点忐忑不安。
她不是在酒楼做事么？咋回了家？
昨日，昨日我该不会真在醉酒的情况下做了啥蠢事吧？
从未有过醉酒经历的小安恨不得打自己一拳。
“小安哥哥，你愣着做啥？是不是头痛啊？”
何莲儿放好了水盆，等了好一阵都没听到小安的动静，忍不住扭头轻声询问。
“额……有，有点。”
听到小安承认头痛，何莲儿立马紧张起来。
“我先给你倒碗热茶喝，许是酒劲儿还没完全过去呢。”何莲儿又道，赶紧倒了热茶送到床边。
小安心不在焉的接过，又心不在焉了喝了两口，自始至终都不太敢去看何莲儿的眼睛。
何莲儿站在床边，心里是羞涩和紧张的，昨夜跟娘在一屋睡觉，母女两个聊了大半宿的天。
在娘跟前，何莲儿也坦白了自己的心思。
何母轻叹口气，又是欣慰又是难过。
欣慰的是小安是个好男人，靠谱。
难过的是何青松不在了，这个家没有儿子，若是议亲，到底是娶还是嫁，有些棘手。
所以今日一早何莲儿过来伺候小安起床，本就是受了何母的嘱咐顺便探问探问他对接下来的打算的。
可是小安这副躲闪的态度，跟昨日那个拿着酒坛子甩出一句豪言壮语就狂灌酒的豪迈狂野完全不是一个人。
女孩子的心里有点失落，眼神也有些茫然，鼻子一酸眼眶就红了。
但她轻咬着唇，什么都没问，也什么都没说，待到小安喝了茶，她又乖巧的为他拧了帕子递过来。
自始至终，两人都不再有其他的交流。
直到小安洗漱完毕，背过身整理自己衣裳。
何莲儿端起水盆往外走，到了门口脚步微顿，扭头轻声道：“早饭快好了，小安哥哥你整理好了就过来吃吧。”
“嗯，好。”
他点点头，依旧没有回头看她。
两人单独相处的这段功夫里，何莲儿无功而返，心下一片失落。
回到灶房，何母等在那里，见她进来赶紧凑上来询问：“咋样？他跟你说啥了？”
何莲儿笑容苦涩，轻轻摇头：“小安哥哥宿醉刚醒，状态不是很好，头还痛咧，我们没说其他的。”
“你没提就罢了，他也没提半个字吗？”何母不相信，又问。
何莲儿点头，开始准备碗筷。
何母这下有些不解了，“这是啥情况？昨日可很是豪迈啊，进门就说他是来提亲的。”
“就这一句么？”何莲儿埋着头小声问。
“对啊，就这一句。”
何莲儿笑容有点勉强，“该不会是给别人提亲的吧？”
何母愣了下，“那咋可能呢？给别人提亲，他自个灌那么多酒做啥？再说了，给别人提亲，那他就是媒人，媒人就该有媒人的路子，得拎着礼品进门，跟我和你爹这把提亲者的条件一一道来才对啊！”
何莲儿觉得也是。
小安哥哥八成是给他自个提亲的。
她心里偷偷甜蜜了下。
可是一想起方才他那冷淡和刻意回避的态度，何莲儿又心不定了，这种琢磨不透的滋味当真不好受啊。
早饭摆到了桌上，巧师傅今日有事出去了，桌边吃饭的人是何家三口人，外加小安。
小安因为想不起昨日自己做的事，说的话，又不好意思开口问，所以坐在那里异样的沉默。
而何父和何母见他不提昨日的事情，只当他昨日是酒后一时冲动，指不定睡了一觉又懊恼反悔了，所以老两**换了几个眼神后，也都默契的不提昨日的事情。
“小安，多吃点。”何父招呼着。
“嗯，何叔你也多吃点，你现在需要补身子。”小安道。
何父微笑着点点头，“好，好。”
一顿早饭就在这样诡异的气氛中结束，吃过饭，小安赶紧辞行。
“莲儿，你回酒楼么？”他想了下又折返回来，问。
何莲儿看了眼自己的爹娘，何母笑眯眯道：“你自个拿主意，别瞅我们。”
何莲儿想了下，对小安道：“小安哥哥你先回吧，我出来的时候跟师傅那里告了假，过两日再回酒楼。”
“哦……这样啊，那好吧。”
小安有点落寞的离开了。
待到小安离开，何莲儿整个人坐回椅子上，有点虚脱。
何母脸上的笑容也消失得无影无踪，看了眼神色黯然的何莲儿，又将问询的目光投向何父：“莲儿爹，这小安……到底咋回事啊？”
“昨日说得那么豪迈，可这睡一觉却只字未提，这是啥意思嘛，合着拿咱莲儿消遣吗？不像话嘛！”
何父瞪了何母一眼，“你别瞎说，小安不是那种人。”
“不是那种人，那为啥今个只字未提？为啥不把昨日的担子给挑起来？”何母咄咄又问。
何父道：“他宿醉刚醒，指不定脑袋还是发晕的，自个都不晓得自个咋回事。”
“你呀，先别急着责怪他，等回头他缓过气儿来了，我再寻个机会咱爷俩好好谈谈。”
既然何父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何母也不好说啥。
“莲儿啊，你去把碗筷收拾了吧。”何父又吩咐何莲儿。
何莲儿点点头，她知道爹这是有话要单独跟娘说，所以把她支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