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11章 他是特例
即使已经把七苦大师关进牢里，他也不敢有所不敬，这种强人，一般背景也足够强的，他只是个小虾米，犯不着得罪。
小人物也有小人物的生存智慧，尤其是混监牢里的，更是具备了最起码的察言观色的本领。
过了一阵子，兵士当真找了一杯清水从窗户口塞进房间里面。
这监牢里，有桌有椅，干净清爽，跟其他房间比较起来，简直跟天堂一样。
那些被塞进一个房间，臭气熏天的，才叫可怖。
“都看紧点，千万不要对那个人有什么念想。”
兵士叮嘱了一声，他知道监牢里有很多的潜，规则，尤其是对待犯人的规矩就更多了，他怕惹恼了这个大师，以后可能会跟着遭殃。
“三哥，你放心，咱们都听你的。”狱卒们纷纷表示。
兵士叫做巴哈，在家里排行老三，以前干过狱头，所以狱卒们都叫他们三哥。
他满意的点点头：“你们多担待点，我去找副队长。”
他离开以后，没耽误时间，径直的去找副队长。
副队长此时正烦躁的踱步，手指使劲的抓着头发，本来就有些稀疏的毛，又被他抓掉了好几根。
“那个和尚，去哪儿了？”副队长看到巴哈进来，立刻问道。
“在监牢啊。”巴哈茫然道。
“什么？真给他抓进来了？”副队长吃惊道。
“不是抓的，是他自己进来的。”巴哈道。
“哎，这是个大麻烦啊，怎么就缠上咱们了，我们城卫军小胳膊小腿的，禁不起啊。”副队长唉声叹气道。
“副队长，咱们也没辙啊，统领被他们杀了，咱们不可能看着不管，结果咱们刚说话，那和尚自己就要进牢房……”巴哈也叹了一口气，他是副队长的心腹，可以推心置腹的说话。
“统领没死呢，就是身子肋骨全断了，不在床上休养个半年，恐怕是爬不起来。”
副队长道。
“要是统领大人没死，可能局面会好点。”
“好什么，这里面有很大的问题，你是不知道，那个和尚，人称七苦大师，是个很有名的高僧，传说能跟神灵沟通，这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咱们的王，亲自去城外邀请这个七苦大师进城的……要不是我消息灵通，我都不知道有这回事。”副队长深吸一口气。
“王邀请的人……咱把弄进监狱了，还有木华大少爷，那边咱们也惹不起，交代不了。”巴哈也开始头疼了，他没听副队长说，还好点，现在知道了这么多内情，麻烦真的大了。
“这可怎么办？”巴哈喃喃自语。
“我还想问你呢，你不是平时吹自己多厉害吗？怎么没个主意？”副队长道。
“好吧，让我想想。”
巴哈只能赶鸭子上阵，没办法啊，谁让他是副队长的嫡系亲信呢，真正的铁哥们。
“或许这是件好事。”巴哈忽然眼睛一亮，他想通了一些事情。
“怎么说？”副队长双手背在身后道。
“你想啊，统领受了重伤，这个统领的位子，未始不可以争取一下啊，只要咱们找准了机会……”
巴哈笑眯眯的道。
长坪村。
杨华忠自觉难堪孙氏托付的重任，没法在短暂的一个上昼将各家各户的礼物完整无错的分派到他们各自的手里去，而拖延到明日上昼等孙氏自己去送，那更不妥。
毕竟早上孙氏离开之前，已经打发他送了几份出去了，同样是亲戚，你总不能厚此薄彼在送礼时间方面蹉跎那么久吧？说不过去啊！
万般无奈下，杨华忠想到了杨若晴，直接喊到了跟前交待了这件事。
杨若晴看着面前堆积如小山的礼品，感觉自己真是太难了。
原本想着今个偷个懒，在家好好看会杂书，没成想又被老爹抓过来当苦力了。
“爹，你还真是我亲爹老子啊，这都能想到我！”
“嘿嘿，谁让你是我闺女呢，能者多劳，你帮爹分派分派，咱得赶在你娘回来之前弄完，不然得挨她叨咕。”
“哈，那成吧。”
杨若晴卷起袖子每一样礼品的检查，然后像个快递员一样熟练而麻利的分拣，很快就这堆积如小山的礼品照着各家各户放好，边上用小纸片写上名字。
杨华忠坐在旁边端着水烟袋子咕噜咕噜的抽着，眯着眼看着杨若晴忙前忙活，心里不仅对闺女这办事能力满意，更对手里这根新买的水烟杆子满意。
等到他抽得过瘾了，杨若晴这边也完工了。
“爹，都整出来了，咱俩一块儿送吧。”
“好嘞，辛苦闺女啦，你可真是替了爹的大忙啊！”杨华忠一脸的感激。
杨若晴无奈一笑，这还客套上了？可见大部分男人们对这些繁琐细碎事的抵触。
就好比男人们永远都没法顺利找出衣裳橱柜里的那件衣裳，或者一双袜子，而命名那件衣裳和那双袜子往往就挂着他的眼前……他们的眼睛总能在一堆衣裳里自动过滤他要找的那件。
所以最后的经典对话就是：老婆，帮我找下衣裳。
媳妇儿，我袜子没瞅见啊？
妞儿，我大裤衩子被你塞哪去了？
你这婆娘咋收拾一回家里我衣裳裤头就少了一堆呢？这给贼偷了啊？
而往往这个时候，女人们的回答也各不同，不过若是搜集整理下，大概也可以分为以下几类回答：
温柔贤淑型的：喏，给你找出来了，要我帮你穿么？
暴力野蛮型的：你眼瞎啊？就在你跟前瞅不见？啥？……没瞅见？你等着，老娘来，待会找出来了非把你眼珠子抠下来喂狗！
逗比型的：找不到呀？那你叫我一声姐姐，我就帮你找，鹅鹅鹅（偷笑中……）
还有温柔忧郁型的：（边悉悉索索的翻找边嘀嘀咕咕自言自语）哎，我真的好担心将来要是我没了，你可咋整啊？衣裳找不到，饭食也搞不到嘴里……
脑子里胡乱编排了一大堆夫妻间的趣事儿，又想到自己跟棠伢子的相处模式，杨若晴还是偷偷的甜蜜着。
骆风棠是个特例。
第6412章 老王家的事儿
家里整面墙壁都打了衣橱，他找自己的衣裳的时候也跟天底下的**成男人那样犯了眼盲症。
但他对她的衣裳鞋袜的摆放却是了然于心。
很多时候她在沐浴房里洗澡忘记了找衣裳，喊他一声，立马给你准确无误的找出来送过来，贴心又暖心。
“爹，我也帮你送几份吧，这样你也能少跑几趟路。”
“好，那你帮我把你长根叔还有梅儿姑姑家的那份送过去吧，刚好他们两家隔的不远，也顺路。”
老王家。
杨若晴拿着礼品走进老王家小院的时候，杨华梅正站在晒衣杆子前晾晒衣裳。
衣裳湿漉漉的搭到杆子上后还在滴滴答答往下掉水，显然杨华梅是刚刚洗完，而且都顾不上多拧几把就给晒上了。
这么仓促草率，是在赶时间么？
“姑，忙着呢？”
杨华梅也不晓得在想啥，反正手里晾着衣裳人却在走神，还走得很厉害，杨若晴连续叫了她两声这才反应过来。
“晴儿你啥时候回来的啊？”
“昨儿夜里呢！”
“怪不得！”杨华梅又道，目光落到她手里拎着的东西，“你这是……”
杨若晴抬起手里的东西：“这是我爹娘给你们带的礼品，大多是给栓子姑父调理身子的补品。”
还是那句话，孙氏对自个节俭，能省则省，饭菜能充饥衣裳能蔽体就行。
但在对待身边的亲人朋友，还有亲戚间的人情往来这块，她却又大度得很，送出手的东西绝对是货真价实能扛能打的硬货。
听清杨若晴过来的目的，杨华梅真是吃了一惊。
她忙地放下手里的湿衣裳快步过来，看到礼品，她更是惊喜并惭愧着。
“这趟我们啥都没帮到你爹娘，也没去照看院子和家里的东西，都是铁匠大哥和你大舅四叔他们在打理，咋还给我这也带了礼品呢？这让我多不好意思啊？”
杨若晴淡然一笑，“姑姑别这么说，这趟没劳累你们，指不定下回就劳累到了呢，其他亲戚朋友那儿也都有的，姑姑收下吧！”
杨若晴把东西塞到杨华梅手里，又往她身后的三间屋子那扫了一眼：“我姑父在家吗？”
在的话，自然要进去打个招呼。
杨华梅一边将杨若晴往堂屋里让，边道：“你姑父在学堂呢，这两天都歇在那里，我晌午时候给他送回药。”
杨若晴挑眉，“姑父的身子可大好了？若是没大好我还是建议他在家卧床调养，不急这几天。”
杨华梅笑着说：“好多了，早就在家里躺的不耐烦了，来，晴儿坐，是喝茶还是喝糖水？”
堂屋里依旧家具少得可怜，前几年好像还不是这样的，那时候别人家该有的东西梅儿姑姑这儿也有。
近几年来，这东西明显少了，至于少了些啥东西，杨若晴一时间也看不出来。
总之给人的感觉就是这个家经过了这十几年，日子没有从前好，而且还在一路往下坡走的趋势。
“姑姑甭忙活了，我一样都不喝，先前在家里灌了满肚子水过来的。”杨若晴摆摆手，因为她发现杨华梅在茶盘上连续拿了两三只茶碗出来想招呼，结果都发现那些碗有缺口，要不然就是开裂了，反正找不到一只称心如意的就对了……
听到杨若晴这么说，杨华梅倒是省掉了一桩事，赶紧将茶碗放了回去。
而杨若晴环顾四下，发现这屋里就她一个人在家，王洪全好像也不在。
“姑姑，其他人呢？”她随口又问了句。
杨华梅挨着另一张凳子坐下来，跟杨若晴这压低声道：“小黑在学堂念书，小黑他爷一大早就去了栓子大姐家，想让栓子大姐过来一趟，待会上昼陪我一块儿去趟镇上的张记早茶铺子找大白！”
“找大白？是因为张记张掌柜过世的事么？”杨若晴问。
杨华梅讶异的瞪大了眼：“咋？你也听说了张记的事儿？”
这不是昨夜才回来的么？消息还真是灵通啊！
杨若晴如实道：“昨夜擦黑到的镇上，刚好撞见张记办丧事，和尚道士请了一堆，唱念做打样样都在弄。”
杨华梅明白了，弯腰拉着身下的凳子往杨若晴这边靠近过来，压低声一脸诡秘的道：“张掌柜死的蹊跷着呢，请和尚道士过来做法，听说是为了压住那秽气。”
“哦？他咋死的啊？”杨若晴问。
杨华梅道：“听说是病死的，可那病来得太突然了，原本那么健壮的一个汉子就因为贪凉吃了一碗热饭就病倒了？病倒了喝了两天的药人就没了？别人或许信，我可是半点都不信，我家栓子病了半辈子了，药罐子里泡大的，不还在那喘着气儿该干嘛干嘛嘛！”
杨若晴没发表自己的意见，只听杨华梅在那呱唧呱唧的议论。
直到越议论越离谱，各种鬼怪狐仙风水气运这些话题都源源不断的从杨华梅嘴里涌出来的时候，杨若晴听不下去了，终于出声打断：“姑姑，这些事儿你是从哪听来的啊？该不会是大白跟你说的吧？”
杨华梅怔了下，脸色随即黯淡下来。
“自打几个月前大白跑出村，我再没跟他说过话了，即便中间我也去过两回张记，可都是远远的望了几眼，没敢上去跟他打招呼。”
“这些事儿啊，是我从别处打听来的，也不晓得到底几分真假，这不，今个我打算让栓子他大姐和公爹陪我们去一趟镇上找大白了。”
“为啥要去找大白？”杨若晴又问。
这是看张掌柜英年早逝，遗孀撑不起来，张记要垮，所以赶紧去把大白接回来吗？
人家自个都没有慌乱要回家，你还跑去接，又心软了不是？
杨华梅偷偷打量着杨若晴的表情，见她似笑非笑的，清澈的目光仿佛能洞悉她的心思似的。
这让她原本想要撒个谎的勇气都泄了，只得叹口气，如实说出了去镇上的目的。
果真跟杨若晴猜测的一模一样。
“没法子，我和栓子本身是想狠狠心故意不去管他，让他怕一怕，结果耐不住大白爷天天嘀咕。”杨华梅双手一摊，愁眉苦脸。
第6413章 眼睛好了
“老汉都三顿没吃了，就是想逼着我们松口……我们这也是实在没辙，只得去镇上看看情况吧！”
……
从老王家出来后，秋风迎面吹在脸上，凉飕飕的。
杨若晴揉了揉脸颊，让自己清醒一点儿。
先前在杨华梅那里听了一堆的闲话，翻来覆去都是一个母亲对叛逆儿子又爱又恨的纠结心情，加之老王家的堂屋里空气不咋流通，听得杨若晴大脑缺氧，呵欠连连，赶紧寻了个借口离开了。
……
很明显晌午孙氏是要在小洁家吃饭的，留下杨华忠一个人肯定也不会烧饭，杨若晴回去的路上顺便拐进了娘家门，想叫娘家爹晌午来骆家一块儿吃。
结果谭氏所在的客房里传来说话的声响。
难道是爹去四房把奶给接回来啦？看看去！
客房里，谭氏盘着双膝坐在一旁的藤椅上，藤椅下面还垫着一块毛绒绒的软垫子。
谭氏手里拿着一只大大的冬枣在啃，旁边茶几上的碟子里还装着满满一碟子洗得水灵灵的冬枣。
那冬枣是杨若晴陪着孙氏在庆安郡的瓦市买的，别看那外皮略带一点点青色，可吃起来一点儿都不酸涩。
一口咬下去的时候你牙齿感受到的是一种劲脆，可当你咀嚼的时候就会发现它其实又很糯，淡淡的甜味，即便多吃几只也不会感觉到腻歪，水分也足够，生津止渴，很是可口的一种果子呢。
瞧瞧，谭氏吃的可欢了呢，碟子里面的枣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递减，而碟子边上的枣核却在相应的增多。
别看小老太太身子骨瘦小，两片嘴唇也单薄，可跟兔子似的这上下唇瓣一旦扇合起来吃东西的威力还是不容小觑。
尤其是她盘着腿坐在那里‘biu’一下接着一下吐枣核的气派，像极了金庸电视里一个重量级人物。
哈哈，没错，正是那个被负心郎公孙止扔进井底，靠着枣子和仇恨让她苟延残喘却练就了一嘴吐核神功的裘千尺！
而杨华忠呢，则在那里笨拙的给谭氏铺床。
杨若晴刚探了个头看清楚屋里的情况，准备缩回去悄默的离开，没想到谭氏却叫出了她的名字。
“老三，你家胖丫来了，八成是喊你过去吃晌午饭的。”
谭氏语气平静的说着，嘴里biu又吐出一颗枣核在手里，再摆到那一堆枣核里面，整整齐齐似乎要摆出一个玄奥的图案来。
杨华忠听到动静转过身来，看到杨若晴出现在门口，眼中一喜。
“晴儿，东西都送完了？”他问。
“嗯，全部送完，先前在姑姑家坐了一会儿，他们今个去镇上看望大白去了。”杨若晴说着进了屋，眼睛往谭氏身上多打量了几眼。
“奶，我都没吱声你咋晓得是我啊？你的眼睛能看到啦？”她边打量边凑近过来。
谭氏稳稳当当盘踞在藤椅上，面对杨若晴的质疑，老太太可谓气沉如海，举止从容间仿佛得道的高僧。
“我要是能瞧见，还用得着像废物一样被你们推来踢去的嫌弃么？”
她又捻了一颗冬枣在手里，却没急着吃，幽幽吐出这句反问式。
“奶，那你咋晓得是我？你脑门上长眼睛了？”杨若晴又问。
“嗛，我听的，我这双耳朵啊，灵敏着呢，你们谁是谁的脚步声再轻，我全都能听出来。”
“呀？我奶好厉害，练就了绝世神功……”
杨若晴嘴里说着敷衍的话试图转移谭氏的注意力，手指却悄然伸向旁边装枣的碟子……
成功捏了一颗冬枣在手里。
咦，奶咋没来拍我的手？看来是真的看不见的，全靠耳朵听，是我多心啦？
枣儿不错，很勾人，当时在那颗冬枣距离杨若晴的唇只有零零一寸的距离，突然听到谭氏冷笑了声，阴阳怪气的说：“那颗枣儿太硬，我咬不动就放回去了。”
杨若晴赶紧把枣翻一面。
我靠！
果真一道牙印，差点就吃了谭氏的口水。
一想到她那堪比502强力胶水的陈年老痰，杨若晴浑身就不好了。
但看到谭氏脸上得意的笑，杨若晴知道这是个坑，嘿嘿，就算输了人也不会输气势的。
“哈哈，我这招引蛇出洞果真有用，爹，我强烈怀疑我奶眼睛不瞎，我做啥她都一清二楚！”
杨若晴赶紧叫了起来，为这个发现一脸亢奋。
其实她也不能完全确定谭氏眼睛好了，但是，有一半的可能，不然光靠耳朵老太太不可能那么出神入化的。
若是先前自己站在门口是因为早就有脚步声被她捕捉，但后面拿枣，她手指头是用了功夫的，除非眼睛看到，不然耳朵是绝对判断不了。
即便耳朵能听到她拿了枣子，也不能确定她拿的刚好就是啃过的那一颗啊，无巧不成书，种种巧合糅合在一起，真相只有一个——谭氏的眼睛早好了。
杨华忠被这个振奋人心的好消息吸引过来，被子都顾不上铺就来打量谭氏的眼睛，双手甚至还捧住了谭氏的脸……
谭氏的脸瞬间红了，不知是秘密被揭穿带来的心虚呢，还是不太习惯跟儿子有这样的亲密接触，总之，谭氏粗暴的拍开了杨华忠的手，并抬脚把他踹远了一些。
“死胖丫胡咧咧呢，老三你也信，我要是眼睛好了我能坐这儿寄人篱下？早自个爱干嘛干嘛去啦！”
谭氏拍了拍身上的衣裳，朝杨华忠那啐骂了几句。
杨华忠却一点儿都不恼，反而越发的激动，他扭头跟杨若晴这道：“晴儿，我方才看到了，你奶有一只眼球里的白云好像淡了一些，都能看到里面黑漆漆的眼珠子了。”
杨若晴笑而不语，她就说嘛，谭氏的耳朵能有那么厉害？当自个是雷打感测呢？
“我看不见，我啥都看不见，老三你甭瞎说，你再瞎说我跟你没完！”谭氏坐在藤椅上，探着身子拍着椅子扶手激动的大喊大叫。
她的这副反应真是让杨华忠蒙圈了，就连洞悉了这个谎言的杨若晴都歪了歪脑袋，眼里都是困惑。
第6414章 法子太猛
眼睛是心灵的窗户，是一个人跟别人之间传递感情，进行沟通的一道桥梁。
且不说那些瞎子对光明的渴望了，搁在现世，不知道多少近视眼散光眼或者爱漂亮的男生女生们为了摘下眼镜付出的努力你。
激光手术，隐形眼镜，又或者某宝上商家的各种恢复视力的眼贴忽悠……
钱是大把大把的花出去了，可是眼睛还是很遭罪，尤其是那些高度近视的人，一米开外走过来一个人是男是女都分不清。
甚至路边蹲着一坨东西都分辨不清到底是人还是狗。
你谭氏咋就这么抗拒眼睛好了这个事实呢？
又或者说，你内心是激动也喜悦的，但是嘴上非不承认？不承认就能继续蒙蔽大家，看到一些眼睛亮着的时候所看不到的东西？
咦，人还是难得糊涂吧，有时候看得太透彻了也不好，水至清则无鱼，人无完人金无足赤，还是看得模糊一点，于人于己都好。
身旁，杨华忠还在那跟谭氏摆一堆的大道理来证明眼睛好了是皆大欢喜的好事儿，试图说服谭氏自个承认。
但这老太太就是王八吃秤锤铁了心，咬死了口就是不承认。
杨华忠激动之余也有些不能理解，求助的目光习惯性的投向杨若晴。
杨若晴现在知道谭氏能看得见了，所以她假装没有看到杨华忠递过来的目光。
好不容易安顿好了谭氏，父女两个回到堂屋，杨华忠再次问她：“你说你奶到底是咋回事？我都被她给整糊涂了。”
杨若晴笑得一脸神秘，跟杨华忠那道：“爹，想要弄清我奶的眼睛到底有没有恢复，一个法子就能试出来，不过，就要看你狠不狠得下心了。”
“啥法子？你且说来听听。”
杨若晴凑过去嘀咕了几句。
“爹，明白了吗？”
“晴儿啊，这个法子……会不会太狠了点啊？你奶那性子你懂的，八成要炸天。”计划都还没开始实施，杨华忠就开始担忧了。
杨若晴道：“舍不着孩子套不住狼，想要得到真相，只有如此。”
“想要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让我奶自个承认，怕是不可能，就算请福伯和旺生他们过来诊断得出结果，只要我奶一口咬死看不见，咱也还是迷糊的，唯有她亲口承认才行。”
杨华忠沉默了片刻，轻轻点头，“的确，只有那句话出自她自己的嘴，我们才能完全相信，不然，终究只是猜测啊！”
“只是这测试的法子，有点猛，我怕……”
“爹，你要是自个拿不定主意，就去跟四叔和三哥他们商量下，看看他们怎么说。”
“好吧，也只能这样了。”
杨若晴又将晌午饭的事情跟杨华忠这说了。
杨华忠笑着摆摆手：“算了，要是我一个人在家那指定过去，这会子把你奶给接回来了，我得留在家里服侍她。”
杨若晴扭头往客房那边望了一眼，“没事儿，我给我奶端一碗过来，不差她一双筷子。爹你就别去灶房了，这么说定了啊，我先回去烧饭了。”
……
晌午，杨华忠过来骆家吃饭，骆铁匠陪着喝了几盅小酒。
杨若晴给谭氏送了一大碗饭，上面堆满了各种菜，荤素不缺。
谭氏坐在藤椅上，装冬枣的碟子早就空了，底下留着一圈淡淡的水印。
听到杨若晴送饭，谭氏打着饱嗝说：“这么快就吃晌午饭啊？我咋一点儿都吃不下去呢？”
杨若晴瞥了眼那一堆枣核，“冬枣把您老给撑饱了呗。”
谭氏嗛了声，“两把枣子罢了，吃着玩的东西根本不占地儿。”
“不是枣子的问题，那肯定就是早上四婶给奶煮的早饭太丰盛了，把奶喂得太饱以至于晌午都吃不下了。是吧？”
杨若晴是故意这么说的，用脚趾头想也知道四婶压根就不是那种人。
虽然脾气比从前改了一些，但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四婶跟奶之间的婆媳矛盾，是这无法调和的，早饭能算上老太太一份就不错啦！
之所以故意挖苦谭氏，那是看不惯谭氏口是心非故意扭曲事实。你承认你吃枣吃撑了犯法？
果真，听到杨若晴的话，谭氏的脸色瞬间就不好看。
“呸，莫提那个黑了心肝的，不愧是卖果子蔬菜的女干商，就会讨好你们这些比她有钱有势的，对我这个瞎了眼的老太婆那是坏到冒水！”
“啊？不会吧？四婶如今改头换面了，对每一房都好啊，出手也很大方呢，奶你眼睛看不见，很多事情不方便，肯定是对四婶有啥误会哦！”
谭氏气得腮帮子都红了，气得一把将桌上的枣核扫到地上，准确无误的指着杨若晴站立的这个方位放声大骂：“她是给了你啥好处，这样躺在里面帮她说好话？”
“你是不晓得她有多坏，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坏了的水果送来给我吃，卖不出去的老菜煮给我，盐都舍不得放两粒。”
“当着你四叔和三丫头他们的面她装好人，捡漂亮的说，好似把天上的月亮都摘下来煮给我吃了似的，他们转背出去了，她就跟我这冷嘲热讽，焉巴的坏，坏到冒水，不然我今个也不能逼着你爹把我接过来，我是一刻都等不到傍晚你娘回家了，我要过来！”
杨若晴原本只想刺谭氏两句，就跟搔个痒似的，反正以往也都是这样斗嘴的。
可没想到的是这相当于往深水里扔了个鱼雷，一下子炸出成片的鱼，翻着白花花的肚皮浮在水面上，规模和影响还真是出乎预料。
“奶，你没开玩笑吧？四婶不像是那种人。”杨若晴道。
这个老太太喜欢撒谎，眼睛一事就是最好的例子。
“我要是有半句假话，就叫你四婶掉到茅坑里去，叫你五婶……”
“好了好了，你这发誓太没诚意，尽是拿别人来赌咒，我信你才怪，赶紧吃饭吧，吃完了我还等着收拾碗筷呢！”
杨若晴没耐心陪她折腾，直接把碗和筷子塞到她手里。
谭氏觉得面子被驳很丢脸，扭捏着要把碗推还给杨若晴，嘴里还嚷嚷着：“得得得，搞了半天我倒变成那个坏人了，你家这饭我也不吃了，我一个坏人吃啥饭？让我饿死得了，大家都省心……”
杨若晴故意把手松开了些，“奶你可别跟我这来这套，待会我真撒手了碗打翻你就真没得吃咯！”
谭氏吓了一跳，原本还只是单手在那里跟杨若晴过招推来推去，这会子杨若晴果真撒手，沉甸甸的碗便倾斜下去，谭氏的另一只手相当敏捷，一把就扶住了碗的另一边。
两只手配合默契的端稳了碗，极度不满的开始数落杨若晴：“你这个死丫头还真撒手啊？狠心的东西，饭菜不要钱啊？有钱就能这样糟蹋？就是皇帝家的公主也经不起这样的折腾，早晚玩完！”
第6415章 和谐的婆媳
杨若晴嘻嘻笑着，对付你这种矫情的老太太，最好的法子就是不惯着。
越惯你，毛病越多呢。
接下来一切就进行得顺利多了，杨若晴坐在一旁架着二郎腿，翘着脚尖，托着下巴悠闲的看着谭氏吃饭。
谭氏也知道在杨若晴面前矫情没有，于是老老实实的该吃吃该喝喝，一碗饭很快就被扒拉见底。
杨若晴起初还是优哉游哉的看着谭氏吃饭，心想这么一海碗她肯定吃不下去的，没想到的是，谭氏越吃到最后那胃口好像一点点被打开似的，排骨拿起来一顿嗦，大虾连壳带皮一顿嚼，嚼得嘎嘣脆，其他的蔬菜跟米饭拌在一块儿往嘴里扫，就跟秋风扫落叶似的。
“呐，吃不下了。”
谭氏把一只空碗放在桌上，抹了把嘴角道。
“奶，你要是能把这只空碗给吃下去，我就真佩服你。”杨若晴看着光碗心里默念。
但嘴上还是爽快一笑，“成，那我就先回去了，爹让我跟你说一声，他晌午跟我大伯喝酒，许是要晚一点回来，让你困了就躺一会儿。”
谭氏摆摆手，没吭声，身体往后倒，仰靠在藤椅上整个人呈瘫痪状。
骆家。
当杨华忠和骆铁匠把酒喝好，孙氏也从清水镇回来了。
听到她回来的动静，杨华忠赶紧跟骆铁匠这告了辞匆匆回家。
杨若晴帮着王翠莲收拾碗筷，下昼的时候又陪王翠莲一块儿去菜园地里打理。
菜园地附近有一块月牙形的小池塘，除却家家户户前屋后院开辟的那几块菜畦，村里的菜园地大半都分布在月牙塘边上。
相比较其他那些妇人们用桶一趟一趟的拎水回来浇菜，杨若晴则是拿着一根扁担挑着两只水桶，一趟来回抵别人两三趟。
“晴儿，你慢着点儿啊，别摔到咯！”
王翠莲手里拿着两只葫芦瓢站在菜园子边上，正跟隔壁菜地里的妇人聊天，瞧见杨若晴挑着水过来，赶忙儿停下话头扬声叮嘱。
“大妈放心，我稳着呢！”杨若晴笑嘻嘻说着，西面的秋阳洒在她的身上，神采奕奕，连笑容都在散发光芒。
这可馋坏了王翠莲旁边的妇人，她碰了碰王翠莲的袖子压低声道：“大毛娘，你家这侄媳妇真不赖，那么精贵的身份搁在别人家早压到你头上去做女皇帝啦，哪里还能来帮你浇菜园子哦！”
这妇人之所以还是叫王翠莲做‘大毛娘’，是因为在王翠莲嫁给骆铁匠之前，她在村里守寡时候的邻居。
当时这邻居对王翠莲不错，很多事儿都照顾她一个寡妇人家，所以就算后面王翠莲跟了骆铁匠搬到村口来住了，她也没忘记当初跟这个邻居妇人的交情。
尤其是如今两家的菜园子地还挨在一块儿，隔三差五一块儿干活的时候就会凑一起拉拉家常。
“嫂子，我之前就跟你说过我家晴儿是个老实孩子，你还不信，这下瞧见了吧？”王翠莲一脸欣慰的跟身旁的妇人小声道。
“我家晴儿她是个大忙人啊，但凡不忙的时候都抽空帮我干活，说是侄媳妇，跟亲闺女没啥两样。”
边上的妇人连连点头，“之前我还担心你去了骆家过的不如意，如今看来是我多想了，咱村里好些人家娶的懒媳妇真能把顶头婆婆给气死！”
看着杨若晴稳稳当当的挑水过来，妇人赶紧打住话头，跟王翠莲站在一块儿笑吟吟望着杨若晴，并主动打招呼：“晴儿好厉害啊，这一担水老沉老沉了。”
杨若晴挑着水打从她们面前经过时还不忘停下跟那妇人微笑着回应：“是有点儿沉，不过没事儿，我晌午吃的多有力气。”
妇人笑起来，对王翠莲道：“说话真有趣儿。”
王翠莲也笑。
杨若晴道：“大妈，我先把水送到咱家菜畦地边上去啊！”
“好嘞，我也来了。”
王翠莲跟身边的妇人招呼了一声，拿着两只葫芦瓢跟在杨若晴身后挺直了腰板走向自家菜畦地。
她能感受到，不仅是邻居大嫂，还有这远远近近在菜园地里忙活的其他同村妇人们也都纷纷在往这边看，王翠莲顿时感觉到自己成了核心，被大家羡慕的焦点。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她有个好晴儿。
婆媳两个凑到一块儿，王翠莲帮着杨若晴接下扁担，看着她肩膀上被压红了的皮肤，王翠莲是真心疼啊。
“早说了叫你不要来，非得来，这都蹭红一大片！”
王翠莲扒开了一点杨若晴的衣领子，打量着那白嫩嫩的肩膀，心疼到忍不住带着几分责怪。
相比下杨若晴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她把衣领重新拽了回去，笑呵呵道：“大妈你也太娇惯我了吧？红了一点算个啥嘛，来，咱开工啦！”
王翠莲还是道：“家里有蛤利油，待会回家记得抹点。”
杨若晴乖巧点头，接过王翠莲手里的另一只葫芦瓢，舀了满满一瓢水开始浇灌菜地。
王翠莲也在旁边的另一块菜畦地里浇，婆媳两个边干活边拉家常。
“大妈你看这萝卜菜快冒头了，瞧啊，这一簇绿绿的，看着真喜人。”
“是啊，再过段时日就能吃了，到时候用来凉拌，清炒，下饭配粥都好得很。”王翠莲笑容慈爱。
杨若晴则一脸期待。
“大妈，说到萝卜菜，跟你商量个事儿可好？”
“啥事儿你说就是嘛。”
“大妈，上回咱家的那些糖醋蒜头我还没吃够，等到萝卜出来了，咱多挑些萝卜照着上回你腌蒜头的法子腌了好不？”
五月底六月初的时候，家里的蒜成熟了。
杨若晴平时是不怎么爱吃蒜的，受不了那味儿，撑死了炒辣菜的时候拍两颗提提味儿。
可上回王翠莲用了一种法子将蒜头给腌了，乖乖，那糖醋蒜头，每天早饭一小碟，杨若晴都感觉不够吃，腌制的份量不多，不到一个月就吃完了，吃完了就开始惦记。
王翠莲还以为杨若晴有啥艰难的请求呢，没想到竟然是这个。
妇人忍不住笑了起来，“你这孩子，我还当是啥呢！”
第6416章 娘家有请
“这好办，萝卜出来了我肯定整糖醋的，酸辣的，等到下一波再种蒜头的时候，我多种两块地的蒜头和生姜，汤姜也不错呢，每样我都多腌点儿就是了嘛！”
“嘿嘿，多谢大妈，大妈真好！”
“呵呵……”
相比较别的菜畦地里婆媳间怨声载道，或者互相推诿的场景，骆家菜园地里则和谐欢喜，这又惹得旁边的妇人们羡慕不已。
尤其是有些妇人从前是瞧不起王翠莲的，觉得她是个寡妇，死了男人又死了儿子，路上遇到都赶紧避开，免得沾惹了晦气。
如今，这曾经晦气的人摇身一变成了个最有福气的婆婆，棠伢子又不是她生的，也不是她养的，这半路捡了个大将军侄子和侄媳妇，哎这老天爷啊，真是琢磨不透，这么好的事儿咋就没落在自个身上呢？
“晴儿啊，你今个来菜园地里帮我浇水，那些妇人们都瞧着呢，背后不晓得多眼红我。”
王翠莲压低了声跟杨若晴这说，脸上还有些不好意思。
杨若晴弯腰浇水，抿着嘴笑。
她不用抬头去张望也晓得自个和大妈这边成了妇人们关注的焦点呢。
“我太懒了，平常很少过来，家里四季的蔬菜瓜果一样不缺都是大妈你辛辛苦苦打理的。我这偶尔来一下菜园子里，自然让她们意外。”她同样小声说。
王翠莲停下手里的活计抬起头很认真的纠正：“话不能那么说，你是个大忙人，做外面的大事儿不晓得多耗费心力呢！”
“我在家里打理几块菜园地，不耗费心力，跟别上人说说笑笑的就把事给做了，这是在享福哩！”
王翠莲的话说的很认真，脸上的满足也是发自心底的。
杨若晴轻轻一笑，“咱是一家人，一个家就好比一艘大船，咱都是船上的船员，每个人都在做自己的差事，对这个家的贡献不分大小。”
王翠莲轻轻点头，眼神越发的柔和。
婆媳齐心，其利断金。
杨若晴来回挑了三担水，婆媳两个基本就把该浇的菜地给浇了个遍儿。
每回当杨若晴去挑水的时候，她就会让王翠莲去边上的地埂上坐一会儿，喝口茶。
然而王翠莲却是闲不住，要么就蹲在菜畦地边上拔草，要么就做点别的，即便坐在地埂上歇一会儿，也是把茶倒在碗里给杨若晴晾着等她过来喝。
这些细节在她们当事人做起来简直太寻常了，因为在家里日常生活就是这样来的，然而落在别人眼中，这些小细节又成了亮点。
做媳妇的就羡慕王翠莲这个婆婆体恤晚辈，做婆婆的则羡慕杨若晴这种儿媳妇勤快，不拿架子。
当然了，还有些柠檬精在那私下里说酸话。
“婆媳是天敌，哪家不吵不闹的？八成是装出来给别人看的，我才不信哩！”
“要是装，能装十几年？”
“就是，就晴儿如今那身份那家世，还用得着装？”
“哎，可见越是有本事的人，心胸越宽阔啊，越是没本事的人，心眼儿越狭窄，看啥都不带劲儿……”
“鹅鹅鹅……”
四下响起一片偷笑声，气得那个说酸话的妇人直跺脚。
骆家菜园子这边，婆媳两个从晌午之后一直忙到日头下山。
“活儿干完咯，回家烧夜饭去，晴儿夜里想吃啥？”王翠莲笑眯眯问。
杨若晴想了下，本来是想报一串好吃的来犒劳下自己，结果想到自己下昼既然都耗费了这么多热量去干活，那今个肯定能实现热量赤字，还不趁着这机会减个肥？
于是她摇摇头道：“不是很饿，大妈看着烧，我吃啥都行。”
王翠莲想了下，点点头，“那成，我回去看着烧。”
杨若晴的愿望是好的，只是，有时候却不一定能付诸实践。
比如说，当婆媳俩到家后还没坐一下下准备进灶房，隔壁孙氏找过来了。
“晴儿，你姑姑过来了，正跟你爹和四叔那说事儿，你爹让我过来把你也叫过去。”
“啊？我？”
杨若晴指着自己的鼻子，挑了一下昼的水，浑身冒臭汗呢。
“晴儿，你就过去看看吧，我烧好了夜饭喊你。”王翠莲倒是很体贴的说。
再看孙氏那期待的眼神，杨若晴默叹口气，好吧，去吧，旁听下姑姑那边又是咋啦！
人都汇聚在谭氏的客房里。
谭氏合衣靠坐在床上，被子搭在腿上，杨华梅侧身坐在床边，手里拿着一只小碗，小碗里装着几只柳叶状的蒸饺正在喂谭氏。
边上，杨华忠杨华明兄弟并排坐着，哥哥在吧嗒着抽旱烟，弟弟则翘着二郎腿，歪着身子手指头叩打着椅子的扶手，不时又摸一把下巴上唏嘘的胡茬拧着眉头打量几眼床边这对喂食的母女，摇摇头。
杨若晴刚进门，就感受到屋里这股怪异的氛围。
“咳……”
随着她一声轻咳，屋里的怪异气氛被瞬间打破，而里面的几人也都各自有了反应。
杨华忠抬起头朝杨若晴这点点头，明显松了一口气的样子。
杨华明则赶紧放下二郎腿，坐正了身形并朝杨若晴这咧嘴一笑。
杨若晴回以一笑。
杨华梅也朝屋门口看来，目光两下触碰到一起的时候，杨华梅眼睛亮了下，里面竟然涌过一股汹涌澎湃的想要倾吐的**？
而谭氏呢，则是拿起手边的帕子给自己擦了擦嘴角，吩咐杨华梅：“吃不下了，让我喝口茶去去嘴里的油腥味儿。”
“茶泡好了，我来端。”
站在杨若晴身旁的孙氏突然动了，赶紧过去端茶送到床边放到杨华梅的手里。
有这个亲闺女在跟前伺候，她们这些媳妇肯定是要靠后的。
“晴儿过来坐。”
杨华明拍了拍身旁的凳子招呼杨若晴。
“我干了一下昼活，怕汗水冲到四叔你，我还是换个地儿坐吧。”杨若晴道。
杨华明的脸故意拉下来：“跟四叔这儿咋还说那些话？四叔本身就是一个勤劳的人，最喜欢挥汗如雨了，来来来，坐过来，有些事情待会咱也好有个商量的。”
第6417章 不怜香惜玉
杨华忠也朝杨若晴再次点头，杨若晴没辙，只得坐了过去。
心道这到底是要开个啥样的家庭内部小范围会议啊？
看到杨若晴坐了下来，杨华明抬起下巴朝杨华梅那示意了下，“梅儿，既然晴儿都过来了，你再把先前那番话重新说一遍，让晴儿来给咱做个评判，听听你说的可在理！”
杨若晴抬手摸了把脑门上的汗，我的天，果真是找我来做评判的。
你们老杨家那些狗屁倒灶的事就不能不扯上我？
好吧，谁让自个身上也流淌着老杨家的血脉呢。
“姑姑，咋回事呀？说来听听呗。”杨若晴微微一笑道，今个刚去镇上看望大白，这事儿八成跟大白有关。
“晴儿，这事儿跟大白有关……”
杨华梅刚启口，杨若晴突然抬手打住她的话：“姑姑，我先申明一点，要是大白又闯祸了啥的，那我就只听不发表任何意见了，那超出我能力范围。”
杨华梅连连摇头，涨红着脸急忙解释道：“不不不，晴儿，这回的事儿虽也是大白的，却不是闯祸，大白，大白，大白他……”
“大白他快要有本事有出息啦！”谭氏擦完了嘴，听到杨华梅说话这结结巴巴的，，有些烦躁，一嗓门替她吼了出来。
“哦？”这回，换杨若晴惊讶了。
杨华梅用力点头，点了几下头又发现似乎有点不妥，毕竟事情还没完全成。
而且这事情能不能成，这还得看娘家这边能不能帮扶一把。
于是杨华梅又摇头。
这下，杨若晴越发迷糊了。
“姑姑，你一会儿点头又一会儿摇头的，到底啥情况？”
“就是大白要出息了嘛，这话都听不明白？”谭氏又帮着喊了一嗓子。
杨华明嗤了一声，歪眉斜眼道：“娘你咋不说大白快要中状元，或是要做驸马啦？”
谭氏被噎了一下，立马调转枪杆冲杨华明道：“状元咱家大安就是了，不稀罕。至于驸马？哼哼，就咱大白那模样，给他个驸马做又咋啦？还做不得？”
杨若晴差点没笑出声来。
奶这是对大白的颜值有多自信啊？齐星云要是听到了，指不定得哭晕过去。
不过，更自信的还在后头。
“娘，虽说咱大白别的不行，可样貌这块那是真的没法挑。”杨华梅手里捧着碗，碗里装着几只凉了的饺子，扭头朝谭氏那不好意思的道。
“不过，男孩子家家的可不是靠脸吃饭，得靠自个的真本事吃饭那才踏实。”
但凡是从杨华梅嘴里说出来的话，谭氏都觉得有理。
杨华梅腚儿眼里放出来的屁，估计在谭氏嗅起来也是喷香喷香的。
当下谭氏连连点头，“你说的没错，咱大白靠的是本事，不是脸。”
这边，杨华明忍不住又架起了二郎腿，手指摸着下巴斜着肩膀吃吃的笑。
“老四你笑个屁，我们说的哪里有错吗？”谭氏再次将枪口对准了杨华明。
杨华梅也睁着眼困惑的望向杨华明。
杨华明原本是不想在这件事上多做评价的，偷偷笑几声就完事了，没想到这还被咬上了，这少不得就要说几句了。
杨华明放下手指，对谭氏道：“娘你就拉倒吧，就大白那眉眼五官，除了一白遮三丑，我是没找出半点让人惊艳的东西。”
“不说别的，就冲着他那身高，他有他这些表兄弟们高吗？没有，他的身高被老王家的种明显拉低了半个头呢，”
杨华梅的嘴巴动了动，但杨华明显然不给她辩解的机会。
“好吧，说到这里你们肯定会反驳说就算比咱老杨家的男人矮半个头，搁在外面那也是不矮的，可大白是个跛子，就冲着这一条，镇上员外家的小姐都不可能嫁他，何况驸马？你们当驸马是啥？想太多了，我差点笑死！”
杨若晴暗暗在心里给杨华明狂点了一百个赞。
真是个不怕死且喜欢说大实话的好四叔啊，把我的心里话全给说出来了，我太畅快了。
“四哥，你，你……”
杨华梅气得脸红脖子粗，颤抖着手指向杨华明，愣是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谭氏却炸毛了。
猛地抽出靠在身后的枕头轰一声稳稳砸向杨华明。
幸好杨若晴反应及时，脑袋一偏完美避开，那枕头带着谭氏头发上发油膏的气味直直砸在杨华明的脑袋上，再掉落在他脚边。
谭氏的咒骂也接踵而至。
“老四你个黑了良心烂了嘴角的坏东西，大白可是你嫡亲的外甥，天底下有你这样埋汰外甥的舅舅不？”
杨华明捡起地上的枕头，在手里玩着抛枕头的游戏，边笑呵呵说：“娘，我这不是埋汰，我是实话实说，天底下再没有像我这样实诚的舅舅了。”
“四哥，大白可是你的亲外甥啊，且不说他长得不赖，就算他当真是个丑八怪，你做舅舅的不也得帮着抬举抬举么？哪能这样说他？还拿他跛脚说事儿……”
跟谭氏的暴躁不同，杨华梅则是红着眼圈期期艾艾的指责。
杨华明可不是什么怜香惜玉的代表，何况杨华梅的模样也够不上‘香和玉’。
所以对于杨华梅的指责，杨华明除了翻几个白眼，就是怪笑。
杨华梅这下更委屈了，一手端碗，另一手捂嘴，差点就要哭出声来。
谭氏‘听到’这现状，怒气槽瞬间积蓄满能量，就等着随时放出一个大招，杨华忠赶紧放下手里的旱烟杆子重重一咳，“好了好了，都少扯些废话，咱说正事，不说就散伙！”
杨华明把枕头重新扔回床上，又嗅了嗅自己的手指，一脸嫌恶。
杨若晴注意到杨华明这个表情后，以最快的速度往谭氏那边瞟去。
果真，谭氏的表情很精彩……就好像亲眼目睹了杨华明对她的嫌弃似的。
老太太绝对在装瞎！
杨若晴在心里再次给自己的猜测加了一码。
而这边，杨华梅也重新收拾好心情开始诉说自己的正事。
她抬起头在面前众人的脸上一一扫过，最后重新落回杨若晴身上。
“晴儿，其实我今个过来，是想帮大白跟你爹，你四叔，五叔这里借笔钱的！”
第6418章 意义
呼兰城。
呼兰王府门外，卓娅气喘吁吁的赶到门口。
她问了好些人，找准了方向，终于来到了门口。
“小姑娘，这里不是你来的地方。”
站在门口的卫士本来要呵斥，但随后看了卓娅一眼，就放低了声音。
实在是卓娅模样儿俊俏，十分的讨喜，只要不是有偏见的，看到都会有好感。
“这位大哥，能不能帮我通报一下？我这里有信物，是王上赐予的。”
卓娅从怀里掏出了一块令牌。
这是一块铜牌，但上面雕刻着的草原古体的呼兰两个字。
见到这块令牌，卫士的脸色顿时就变了。
能在呼兰王府前面站岗的兵士，在府中也并不是一个小角色，而所有呼兰王府的人，都须要明白很多事情，其中令牌口语等，都是必知的。
他拿在手中，掂量了几下，又用鉴定真伪的法子来鉴定这块令牌。
最后，他确定，这是一块真正的令牌，并无虚假。
“小姑娘你跟我进来，在厢房等候，我这就去找王上。”
卫士说了一声，就领着卓娅进门，在侧面的厢房等待。
厢房里桌椅齐备，还有专门的小厮仆人来端茶递水，这便是专门接待王府来访之客的。
卫士他身份不一般，虽然只是府中一小兵，但却是呼兰王的亲兵，对呼兰王有几次救命之恩，后因身上暗伤太多，不能再领军作战了，他不愿在家待着休养，而自个就要在府中为呼兰王看门。
呼兰王也没奈何，只得由他。
此时，呼兰王正在后院的虎豹房中拿着生肉在喂养猛虎。
猛虎是他自小就养的，养了好几年了，从如小猫般大的幼崽开始养，一直养到成年。
猛虎幼年时，呼兰王随身带着，但成年以后，也只能将其关在笼子里。
毕竟野性难驯，谁都说不准这种野兽会不会凶性大发。
“王……”
卫士从外面奔进来。
“什么事？”呼兰王放下手中的肉，转过身。
“外面来了个小姑娘，手里拿着令牌，王，小姑娘模样标致，跟您有那么几分相似呢。”卫士环顾四周没别人，挤眉弄眼的小声道。
“你这家伙，乱扯些什么。”
呼兰王吃了一惊，急忙压低嗓音。
这要是被王妃听见，麻烦可就大了，那女人嫉妒心强，听风就是雨的，有了误会，起码要闹腾一阵子。
“我说真的，小姑娘就在大门厢房！”卫士理直气壮道，不过，他也尽量压低了嗓音，他怎么不知道王妃那脾气呢。
“拿着什么令牌？”呼兰王问道。
“就是内府的令牌，级别很高的。”卫士砸吧了下嘴，也不怪他多想，内府的令牌，那是不会随便给人的，一般情况下，只会给跟王府关系十分亲近之人。
一个从未见过的陌生小姑娘，拿着令牌骤然间上门，说不定就是来认亲的。
在这一刻，卫士脑海里已经脑补出了一出认亲大戏……
“我知道是谁了，走吧，去看看。”
呼兰王拂袖向着外面行去。
能有内府的令牌，又是陌生的小姑娘，在这个时候登门，同时符合这几个条件的，想一想也只有她了。
从内府的狮虎园前往前院有一段距离，不过呼兰王走得快，也就没花太多的时间。
来到厢房的外面，透过窗户的窗纸，呼兰王见到了一个剪影。
果然，他没有料错，来的人真的是她。
跟着七苦大师的那个小女孩，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名字应该叫做卓娅。
呼兰王推开门，走进厢房。
正在喝茶，眉宇间带着焦虑之色的卓娅，一见到呼兰王的身影，急忙奔上去，直接就朝着呼兰王跪下了。
“殿下，快救救我师父吧，他被人抓走了。”卓娅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哭腔。
究竟她跟着七苦大师学了一段时间的佛经，但实际上，她还是一位年幼的小女孩，没有成年，遇到七苦大师当街被人抓走的大事，她又怎能不惊慌。
七苦大师现在是她唯一的依靠，也是她唯一的亲人。
她先前硬撑着找到王府，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而现在，她见到呼兰王，这个唯一能救七苦大师的人，惊慌的情绪不由自主的释放了出来。
“别急，慢慢说清楚。”
呼兰王朝着站在旁边的卫士望了一眼，就是用眼神示意他。
卫士立刻就懂了呼兰王的意思，他上前托起卓娅的胳膊道：“小姑娘坐着说话，王会听你说的，不要急。”
卓娅重新坐了下来，此时，她的眼角已经有眼泪滑落，她伸手擦了把眼睛，因手背有泥土，而使得脸上出现了不少泥渍。
她急忙说出七苦大师的具体过程来。
“你听见了那些人喊的是木华大少爷？”呼兰王问道。
“是的，就是他的那些护卫，都那么叫他，后来带走我师父的是城卫军。”卓娅点头。
“都天，木华家，最近去围猎节的人选决定了吗？”呼兰王的手指在桌上轻轻敲击了两下，他抬头望向旁边的卫士。
旁边卫士的名字就叫做都天，他这个名字，还是上一位呼兰王赐名的，属于呼兰王府的家生子，本来就极为亲近。
而都天跟这一任的呼兰王自小一起长大，情分是非同一般，而且他为人果敢，有知道分寸，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一清二楚，由此，他也就成了呼兰王的铁杆心腹。
“决定好了，是他们家的老二，不是老大。”都天道。
“也就是说，木华家的大少爷，这次围猎节没有获得家族出场权了。”呼兰王若有所思。
围猎节是呼兰金帐贵族们最大的节日，和那达慕大会不一样，这个节日只针对贵族，平民是参与不了的。
围猎节对于贵族们有着极为重大的意义。
其中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一个家族当中能够获得出场权的就是家族中能继承贵族称号的那个人。
也就是说，木华家的大少爷没有出场权，而老二有出场权，木华家基本上下一代继承人就是木华家的老二了。
这是个极为重要的信息。
第6419章 时机
“木华家老二，你见过几次？我记得，年纪应该不大才对。”呼兰王的若有所思道。
“那小子，我见过几次，今年大概十六岁吧，年纪不大，力气不小，能开重弓，能骑快马，在这方面的天赋比老大强……不过，老大嘛，还是有些能耐的，木华家的不少生意，他都在打理，脑子好使。”都天嘿嘿一笑道。
“木华家老大是不是请你玩过啊？”呼兰王斜瞟了一眼。
“也有过那么几次，是个敞亮人，会玩有心计。”都天点头，他对呼兰王，自来都不会隐瞒什么，有什么就说什么。
“是你付钱还是他付钱？”呼兰王道。
“当然是他付钱了，我要钱没有，要命一条……”都天笑道。
“下次，你付钱，没钱就去账房上支，就说是我说的。”呼兰王皱眉。
“明白，王，你放心，保管打理的妥妥帖帖的。”都天意有所指，他瞬间就明白了呼兰王的意思，需要拿到的消息或者秘闻，他都会替呼兰王拿到。
“现在，你去陪卓娅走一趟，去城卫军驻地，把大师提出来，带到别院暂住。”呼兰王吩咐。
“知道了。”
都天应声后，望向卓娅。
这个小姑娘，挺讨人喜欢的，都天看着她，像是看到了自家女儿。
都天离开以后，在府中牵了两匹马出来，停在侧门的位置，那里门槛低，每次马车出门都从侧门，而正面的门槛太高，一般不适应马车运行。
都天不在的这段时间里，呼兰王又跟卓娅叮嘱了几句，直到都天进来说准备好了马，才让他们这就离去。
“小姑娘，会骑马吗？”都天笑眯眯的问道。
“会的，将军。”卓娅点头。
“不需要称呼我将军，叫我都叔叔就可以了。”都天笑道。
“都叔叔，我自小就会骑马了。”
卓娅很顺溜的就叫上了都叔叔，她知道只要有机会，跟大人物拉近一些关系，救自己师父就多一分可能，在草原残酷的生活中，她骨子里也少不了一些圆滑。
在说话的当口，她抓住马鬃，很轻松的就翻身上马了。
这是一匹驯服的草原马，比较矮，但四腿结实，耐力强。
即使如此，她能很容易的上马，也说明了她有不错的马术。
“不错，我们出发。”都天很意外的点头，他这次真正认同了卓娅的能力，而不是出于一种偏向的喜好。
挥舞着马鞭，稍微动了一下，马就向前奔去。
来的时候，卓娅是一路狂奔着过来的，加上一路上的问人寻路，非常的吃力，而前往城卫军驻地就比较容易了，骑马很短的时间就可以到了。
等他们到了门口的时候，都天还未曾掏出王府令牌，就已经被兵士们带了进去。
副队长很快就跟巴哈一起出现了，他们早就猜到了有这一遭。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反正他们谁都得罪不起，干脆是两面因果都不沾。
“大人，大师自己不出来啊，能不能麻烦大人劝他离开？城卫军池小，放不下真龙啊。”副队长苦着脸。
这一阵子，巴哈和副队长都去牢里劝七苦大师换个地方了，他们准备了客房，比监牢条件好很多，但怎么说都没用，七苦大师盘坐在地上，一言不发。
终于等到来人了，就如同盼到了救星。
而来人也不出所料，是来自王府的人，还是呼兰王的亲信都天将军。
都天虽然现在没有军职，但实际上他在呼兰金帐已经是顶级的权贵之一。
目前军中的将军统领们，有很多曾经都是都天的老部下，因而即使都天没有军职，影响力都非同小可，更何况，他还是呼兰王的亲信呢。
“前头带路，我们去看看七苦大师。”
都天起了兴趣，他也听说过这个七苦大师，从别人口中得知的。
呼兰王前几次去见七苦大师，都天并没有跟随，因而没有真正见过七苦大师的面。
卓娅跟在后面没有说话，只是脸上的紧张已经少了许多。
从面前这两人的表情和态度，她可以判断出，自家的师父应该没事。
过了一阵，众人来到牢房的门口。
牢房门是半掩着的，七苦大师想要出来，自己随时可以出来。
但是，他端坐在地上，双手合十，眼睛半开半合，侧对着外面，不拿正眼瞧人，自己也不愿意出来。
“大师，我奉王上之命，前来请你离开。”都天笑了笑道。
“时机未到。”此时，原本没有说话的七苦大师终于开口了，却只有简短的四个字。
“那什么时候才是时机呢？”都天挑眉。
“将军莫急，且带贫僧弟子去小憩片刻，时机自会来到。”七苦大师淡淡道。
“好吧，王上说了，听你的安排，我这就去休息休息。”
都天也不多言，走的时候，呼兰王专门叮嘱过他，让他凡事都听七苦大师的，他这个人，最大的优点就是服从命令，尤其是呼兰王的命令，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上。
“小姑娘，这下放心了吧，你师父好好着呢，来，咱们先去休息室等着。”都天笑道。
副队长安排了专门的休息室，让他们进去休息，同时在等待着七苦大师所说的时机，谁也不明白七苦大师究竟是什么意思。
城卫军驻地的休息室，风格十分的粗犷，里面摆放着的家具，俱都是石头切割而成的，墙壁上空荡荡的没有字画，但靠背的椅子上铺垫了野兽的皮毛，坐上去感觉很舒适。
都天直接就坐在椅子上，朝着跟过来的巴哈道：“拿些酒菜来。”
“都大人，很快就来。”
巴哈转身离去，脸上反而挂上了喜色。
都天能吃饭，那是瞧得起他，这当然是一件好事。
巴哈离去后，都天望着不说话的卓娅，笑了笑道：“小姑娘，头一回来呼兰城吧？”
“是啊，我跟着师父一起来的。”卓娅点头。
“你跟着师父学过武吗？”都天道。
“没有，师父教的是经文。”卓娅道。
“那就好，这样吧，都叔叔以后教你射箭舞刀好不好？”都天喜道。
“我要禀明师父，他同意才行。”
“这事好办，交给我了。”都天拍着胸膛，只要卓娅不排斥，他去找一下七苦大师即可。
第6420章 借钱
长坪村。
借钱？
杨若晴下意识捏了捏耳朵，终于明白为啥老爹和四叔非得打发娘过去把自己给喊过来了。
“姑姑，我想问一下，这钱，是大白明确叫你代替他来找我爹和四叔他们借呢？还是你瞒着大白擅作主张想替他分担所以过来借？”杨若晴很认真的问。
杨华梅愣了下，“这……有区别吗？”
谭氏也帮腔道：“胖丫你问的都是废话，大白是梅儿的儿子，他们是一家人，谁借的不都是一样嘛！”
杨若晴扭头跟谭氏那一脸严肃的道：“这当然有区别了，若是大白自己的意思，那么他现在已经这么大了，就该自己亲自登门跟几个舅舅这里言明借钱的金额，借钱的原因，借钱的利息和偿还的方式以及具体日期，最后白字黑字签个单据按下手印。”
“若是姑姑的意思，那么也得说清楚这一切，最后让姑父和姑姑两个一起签字按手印。”
谭氏歪着脑袋听了半天，最后丢出一句轻飘飘的话来：“横竖不都是画个名字按个手印吗？多大个难事儿？梅儿，你去喊大白回来按。”
杨华梅一脸为难：“大白这会子正忙着呢……”
“那就你按。”谭氏又道。
杨华梅倒是想啊，可是晴儿都说的一清二楚了，想要借钱还得说明原因。
杨华梅对谭氏道：“娘，不急，等我先跟晴儿和三哥四哥他们这把事情说清楚。”
杨若晴点点头：“姑姑你先说吧，我是负责说明流程和做中间人的，至于这钱最后到底借不借给你，这得看你给出的理由能不能打动我爹和四叔，你说。”
杨华忠点点头，表示赞同杨若晴的话。
杨华明换了个更加懒散的坐姿，有些不耐烦的掏了掏耳朵。
杨若晴是摆明车马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孙氏倒是一副老好人的模样，还冲着自己这边鼓励的笑了笑，但杨华梅知道孙氏是帮不上啥忙的。
看来今个想要借到钱，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
深吸了一口气，杨华梅顶着几人的目光将借钱这件事的理由一五一十的说来：
“三哥，三嫂，四哥，晴儿，事情是这样子的……”
“今个我和我公爹，还有栓子大姐一块儿去张记找大白，原本就是因为张记的掌柜没了，怕铺子要散，担心大白接下来没着落。”
“可是当我们去了后，见到了大白。”
“大白竟然以孝子的身份在给张掌柜摔瓦盆，当时真是吓了我们一跳……”
“等等！”杨华忠突然抬起头打断了杨华梅的话。
“你说啥？大白给张掌柜做孝子？他疯了吧他！”
杨华忠的脸色黑了下来，杨华明也是震惊得差点从凳子上摔下来。
杨若晴和孙氏皆目瞪口呆，就连一贯站在杨华梅这边的谭氏都傻了眼。
“荒唐！”谭氏也啐了口。
“孝子咋能随便当？就算王栓子那个病秧子入不得我的眼，可大白这事儿也做的不地道！”谭氏又往地上啐了一口。
屋里人都摇头。
杨若晴虽然年轻，但是这里面的讲究也听长辈们说过。
摔盆扶灵的孝子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当的，要么是亲生儿子，没有亲生儿子，那就是上门女婿，像小洁爹那样。
还有第三种情况，便是义子。
排除这三种情况外的当孝子扶灵，名不正言不顺，而且还不吉利，对自己家里的血亲长辈非常不吉。
所以就算是谭氏，在听到大白的这个举动时都恼火了。
杨华梅赶紧摆手：“我话还没说完呢，当时我们看到那情况也是气坏了，大白他爷气得冲上去就要揍他，我和栓子他大姐拉住了。”
“后来大白来后院跟我们解释，你们猜咋样？”杨华梅说到这儿竟然还有心情故意卖了个关子。
而其他人显然没兴趣去跟她猜谜。
“你要说就直说，别卖关子！”杨华明没好气的催促了句。
杨华梅有些讪讪，只好自己接着往后说。
“大白跟我们说，张掌柜早就收了他做徒弟，把张家包子铺的绝学全都传给大白了，张掌柜临终前就收了大白做义子，大白如今两重身份，既是徒弟又是义子，给张掌柜摔盆扶灵都使得……”
杨华明猛地坐起身，眼睛冒光：“这么说，张记早茶铺子也传给了大白？”
杨华梅愣了下，随即摇摇头。
“张记早茶铺子还是张家的，毕竟大白没有改性，还是姓王……”
杨华明又问：“梅儿，那是不是大白改姓张了，早茶铺子就归他？”
杨华梅苦笑，“四哥，大白是不可能改姓的，他是老王家的孙子。而且，他在我和他爷爷，他姑面前都这样保证过了。”
“嗯，还算这小子有点骨气，不是那种见钱眼开连自个祖宗都彻底丢掉的人！”杨华忠评价了一句后，将旱烟杆子重新塞回嘴里。
反之，杨华明则皱了皱眉，抬手拍了下椅子扶手颇为惋惜。
杨华忠沉下眼来往杨华明那扫了一眼，杨华明立马瞪起眼指着杨华梅道：“还算这小子有点良心，不然，我这个做四舅的第一个不饶他！”
“姑姑，大白拒绝了改姓，也就代表他放弃了对张记早茶铺子的继承权，这件事很有骨气，毕竟张记早茶铺子是张家几代人辛辛苦苦打下来的产业，大白能学到人家的面点手艺，已经是捡了极大的便宜了。”
连杨若晴都说出这么一长串夸赞的话，而且还给大白竖了根大拇指。
“那啥，既如此，那大白借钱又是为了啥？难道是为了安葬张掌柜？这也太重情重义了吧？”杨若晴又问。
杨华梅的笑容有些干巴，她支吾着道：“张家有钱安葬，大白他师母，也是他义母还在呢，她会打理的。”
“大白借钱……是想要把张记早茶铺子盘下来自个做生意。”
“啥？大白还有这种雄心壮志？这小子不赖啊！”杨华明的眼睛再次亮起来，嗓门也拔高了几分。
就连谭氏都抄着手坐在床上，抿着嘴一副大白出息了的样子。
第6421章 懂事的大白？
“为啥要把张记盘下来？是不是他师母撑不住了？”杨华忠又抬起头来问。
杨华梅点点头，脸上也露出几分同情和惋惜，“一个寡妇人家，年纪也不大，比我还小几岁，要撑起那么大一摊生意怕是难。”
“那她是想把铺子盘给大白？自己要走还是咋地？”杨华忠又问。
“才二十多岁的年纪，还不到三十，肯定要改嫁啊！”杨华明撇撇嘴，一副行家的口吻。
杨华梅蹙着眉，但语气却带着几分优越感：“她一个女人家能走哪去？张记是她的家啊，她就是想把铺子租赁给一个靠谱的人来打理，刚好大白是张掌柜的义子和徒弟，又学了一身张掌柜的手艺，大白租赁下来自己开铺子，他师母留在铺子里继续帮他打下手，还跟从前一样。”
杨华忠点点头，这下明白了。
“梅儿啊，我多嘴问一句，大白该不会是要给他义母养老送终吧？那可千万使不得啊，你才是他的亲生母亲，他都还没来得及孝敬你呢，咋能一本正经给别人做干儿子！”
杨华梅转身握住谭氏的双手，“娘你说的哪里话哦？就算走到天边上，大白也是我的亲生儿子，这层关系是咋样都切不断的。”
谭氏点头，“这倒也是。”
杨华梅继续道：“那张记早茶铺子若是给别人盘去，一年下来没有一百两银子是不可能的，他义母做主盘给大白，只要五十两银子，”
“大白盘下来后，也是重操旧业，里面的东西连根筷子头都不用添置，这也是节省了成本。”
“大白可怜他义母无处可去，所以让她接着住下，也说明咱大白长大了，懂得知恩图报，也晓得宽厚待人，他对一个没有半点血缘关系的义母都能做到那个份上，将来对我和栓子这亲生父母，还能差？所以这事儿啊，我回来后跟栓子还有我公爹他们琢磨了一番，觉得还是得支持，所以这才厚着脸子过来跟三哥你们借钱。”
至此，杨华忠他们已经明白了前因后果。
“要借多少？”杨华忠思忖了下，又问杨华梅。
杨华梅不好意思的抬起四根手指头，还没出声，谭氏便抢着答了：“这还用问嘛，方才不就说了四十两银子嘛！”
杨华明牙关酸了，粗嘎着嗓子道：“娘你甭添乱，盘铺子四十两总不能全跟咱借吧？他们老王家和老王家那边的亲戚一个子儿都挤不出来？还有大白自个，这好几个月在张记做事是半个字儿没往家里拿，他手头肯定有钱！这必须让他们自个想法子凑个大头，凑不齐的空缺再来找咱借才对，三哥你说是不？”
杨华忠皱着眉看了杨华明一眼，没吭声。
这话咋说呢？
老四的提议没毛病，通常去找人家借钱，首先得自个砸锅卖铁的想法子凑钱，实在凑到无能为力了才去找亲戚们开口。
总不能狮子大张口要亲戚们全盘买单，这说不过去。
可是，鉴于老王家的现状，王栓子一直在吃药花钱，小黑在念书据说花销也不小，王洪全上了年纪，打理庄稼早不如从前，至于梅儿，一个妇道人家能把菜园子料理好，家里的鸡鸭猪喂养大就不错了，其他的啥都指望不上。
所以杨华忠陷入了两难的境地中。
杨华梅原本快要将四根手指头抬起来了，可听到杨华明的话，她又吓得缩了回去，双手放在大腿上紧紧抓扯着自己的裤子。
杨若晴把这一切看在眼里，心下也很无奈。
身为母亲，她完全能理解杨华梅此时的心情。
望子成龙嘛，哪怕自家儿子是一坨shi，也希望他能在某天突然觉醒然后奋发向上。所以一旦儿子做出些上进的举动，对母亲提出点要求来，做母亲的如闻天籁，赶紧四处奔走用自己多年的老脸去帮儿子分担。
杨若晴不是非要压着大白，不让大白有出头之日，她做人做事的原则只和自己比，别人的荣耀是别人的，打压别人的荣耀，光芒也照不到你自个身上来。
何况今时今日的骆家，根本用不着通过打压大白来实现自身的优越。
只是，鉴于之前那么多年对大白的了解……租赁张记早茶铺子这件事，杨若晴直觉总有那么一丢丢的不对劲儿。
但哪里不对劲儿，一时间竟又说不上来。
“姑姑，咱还是回到之前那个问题上，借钱这事儿，是你们自个的主意呢？还是大白托你过来张口的？”杨若晴接着又问。
杨华忠杨华明他们也再次望向杨华梅。
杨华梅咬着唇，满脸纠结。
看到她这副模样，杨若晴心中有数了，是大白让她过来开口的。
“若是大白叫你过来借钱，那就让大白自己回来面对我们。”杨华忠磕了磕手里的旱烟杆子道。
“你这里说的不算，你是二道贩子，我要亲耳听到大白自己说，钱，不是不可以借，但我要仔细盘问下他对接下来做生意的打算，看他到底是一时兴起呢，还是真的长大了懂事了。”
“三哥，我跟你一样的想法，这事儿必须大白过来说才有用，梅儿你不顶用。”杨华明摆摆手。
杨华梅一咬牙，说：“这事儿是我和栓子还有公爹他们的意思，大白并没有叫我来借钱……”
“姑姑，既然大白没让你回来借钱，那想必他有其他的门路，你就更没必要主动揽活了，当心好心办坏事。”杨若晴喝了口茶润润嗓子。
“咋可能好心办坏事呢？四十两银子啊，他肯定凑不齐哦……”杨华梅跟杨若晴这苦笑着道。
杨若晴摇摇头，这可未必。
杨华明直接道：“大白那小子这么久不回来就是想在外面出人头地好衣锦还乡呢，你倒好，跑来给他借钱，回头巴巴的送过去他一问，得知这钱的来处，肯定恼怒，他还想着做了老板回来跟咱这抖威风呢，都让你给坏事了，不恼你才怪！”
杨华梅傻了眼，咋还能有这么一说呢？
比起心疼外孙，谭氏放在第一位的却是闺女。小老太太琢磨了下，也觉得杨华明他们的担忧在理。
第6422章 三个阶段
毕竟大白那小子之前顶撞梅儿，还打过两回梅儿，脾气不是一般的暴躁。
谭氏把枯树枝般的老手搭在杨华梅的肩上，语重心长的说：“梅儿啊，你可得掂量仔细咯，千万别好心当做驴肝肺！”
“娘，你这说的哪里话，大白是我儿子啊，为娘的帮儿子做点事儿，这还要计较回报吗？”
杨华梅扭头跟谭氏那嘟囔，说白了，也是故意讲给其他人听的。
谭氏也明白，所以绷着脸不辩解。
杨华梅继续诉说着自己‘望子成龙’的热切心思，一字一句，发自肺腑，听得杨华忠面色沉重，孙氏的眼眶都红了。
这是在共情吗？
杨若晴暗暗想着，不可否认杨华梅确实是一位孺子牛似的母亲，即便儿子伤她千万遍，依旧要无怨无悔的奉献，总盼着某天真心感动上天，唤醒浪子。
大多数人的成长要经历三个阶段。
发现自己爹妈是普通人。
发现自己是普通人。
发现自己的孩子是普通人。
二十岁之前，杨华梅眼中的爹妈是她的靠山也是经济支柱，当之无愧的接受着娘家爹妈明里暗里的接济还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二十岁到三十岁之间，作为母亲的责任感和满足感让她觉得自己无所不能，天天把“我要将世上最好的东西送给我家俩娃”这句话当做口头禅。
三十岁之后，她发现年迈的父母都是靠着哥嫂们的赡养，盯着那么多白眼来接济她，她感到了羞愧，也明白了父母终究只是普通人。
接着她发现自己力不从心，之前想过要咋样咋样的抚育孩子，给予他们这样那样的生活。
等到现实的巴掌狠狠抽在脸上，等到每个季度小黑回家拿生活费的时候，等到上有老下有小，老的要看病吃药，小的要念书要买这买那的时候，她就会发现口兜突然就瘪了，自己不过是个普通人，能混口饭吃不饿死就不错了。
前面两个阶段杨华梅已经过去了，还剩下第三个阶段。
望子成龙是她人生中最后的期待。
为了不落空，她愿意豁出去帮大白奔波，假如第三个愿望实现了呢？孩子出息了呢？那家里不就乾坤扭转扬眉吐气了么？
“其实，大白也知道我会帮他筹钱，我跟他说了，他也没说反对的话。”杨华梅想了很久之后，才琢磨出这么一个在她看来还算折中的说法。
既不是自己擅作主张到时候损害大白的颜面，也不是大白央求他来筹钱的。
结果，这话刚说出口，杨若晴也笑了。
笑容却一点都不友善，明显带着讥讽。
杨华忠更是摇摇头，叹息了一声。
杨华明直接拍着椅子扶手笑起来，“这大白啊，还是一样的鬼，想要又不明说，让你来做，他模模糊糊的点头，到时候推诿起来也有退路。”
“梅儿啊，我看你也不用叫大白回家来跟我们这解释了，这钱你借去了，那就是给老王家背上了一大笔债，到时候大白的早茶铺子开起来赚了钱，都不会帮你还钱的，因为他压根就不会承认这笔外债！”
杨华梅有些愤怒的望着杨华明：“四哥，你一趟趟这样中伤我家大白有意思么？孩子不就是想做点事么，你做四舅的不支持也就罢了，这才刚起个头呢你就说这样的丧气话！”
杨华明耸肩摊手站起身，“得，这下我倒成恶人了，成吧，横竖我也不是啥好人。我也把话撂这儿，这钱，我是一个子儿都不借，我也没钱借……”
杨华梅也气得站起身，跟杨华明当面对峙：“四哥，你太绝了吧？你没钱？三丫头定亲刘雪云给的彩礼少说也有几十两银子，你在道观做事待遇丰厚，四嫂做生意更是赚的比你还要多，你不顾念手足情就算了还要这样埋汰我家大白？”
“你四哥就那张嘴欠，人也没那么不堪，梅儿你甭乱想。”
原本以为谭氏会帮着杨华梅一块儿责骂杨华明，没想到老太太竟然打起了圆场。
孙氏也赶紧帮腔：“是啊，天底下哪有舅舅不疼外甥的呢，只不过你四哥性格是这样，疼的方式自然也不同……”
“娘，三嫂，你们就别帮他说好话了，反正我是看透了，四哥就跟当初的永仙似的，面上姑姑啊，妹子啊的叫着，可心里头早就瞧不起我了，哎，有啥法子呢？谁让我命不好嫁到了老王家那样的穷苦人家！”
“穷苦人家的孩子注定是一辈子抬不起头的，穷苦人家的孩子注定是永远都不会有出息的，也注定啥事儿都做不成，老老实实跟着长辈下地干活才是正经对不？”
“这钱我不借了，这娘家……我也不要了！”
杨华梅捂着脸呜呜哭着跑出了屋子。
“这……这啥情况？咋还哭上了呢？”
杨华明摊开双手，一脸无辜。
谭氏毫不犹豫抓起身后的另一只枕头再次砸在杨华明身上。
“娘你能换个东西扔不？枕头上都是头油味儿我嗅着想吐！”
“你个作死的咋长了一张欠揍的嘴？看我不打死你……”谭氏叫骂着下了床直奔杨华明而来，杨华明赶紧躲闪。
孙氏过来劝阻谭氏，杨华忠则吼了杨华明：“你就不能少说几句嘛？尽整些火上浇油的话，梅儿都哭跑了还不去追？”
孙氏更是急得跺脚，上回杨华梅跟老王家的人闹矛盾，上吊未遂。
这回要是再那样，可咋整？
孙氏跺了下脚赶紧去追杨华梅去了。
杨若晴只得接替她的位置过来安抚谭氏：“奶你这追打我四叔的步伐好利索啊，这么多乱七八糟的桌椅你压根就撞不上，眼睛真好使……”
话音未落，谭氏就停了下来，走路歪歪斜斜的而且还撞到了旁边的桌子角。
“死胖丫也不扶我一把！”她嘟哝着。
杨若晴笑嘻嘻伸出手，将谭氏扶回了床上。
墙角的杨华明松了口气，趁此机会赶紧溜出了屋子跑远了。
他发誓，两天内他都不会让自己出现在谭氏面前。
第6423章 秋衣的暖意
“晴儿，你留下照顾你奶，我去你姑那边瞅一眼。”
杨华忠这是担心孙氏一个人罩不住，所以撂下这句话也赶紧冲出了屋子。
顿时，屋子里就剩下杨若晴和谭氏。
杨若晴抬手捏了捏肩膀找了旁边一张藤椅顺势就躺下来，并对谭氏道：“我挑了一下昼的水累死了，借奶的藤椅躺一会儿啊，奶你自便，就当没我这个人存在一样。”
谭氏坐在床上嘴里嘟嘟囔囔的，不知道是在骂杨华明呢，还是在为杨华梅抱不平，反正翻来覆去叽里咕噜就那几个名字在响。
在别人的理解里，她这会子留下来照顾谭氏应该就是好好的安慰谭氏，陪着她说话，消弭她的担忧和焦虑。
现实是，杨若晴刚往藤椅上靠下去，就舒服得眯上了眼。
尤其是谭氏絮絮叨叨嘀嘀咕咕的声音就好像催眠曲似的，让她眼皮子阵阵发沉，越发的想睡觉了。
于是抽出帕子抖开轻轻覆在脸上开始打盹儿。
而谭氏呢，也没指望杨若晴能陪自己说啥贴心话，只要她不呛自己就算不错啦。
所以谭氏自个说自个的，等到说得口干舌燥了，想打发杨若晴去给自己倒碗茶的时候，发现她已经打起了轻微的鼾声。
“是猪嘛？咋这么能睡？”
谭氏嘟囔着，也没过来拍醒杨若晴，而是自己走到桌边给自己倒了碗茶。
完事了回到床边，她气闷的坐在床上，好像在纠结着什么。
又过了片刻，她嘟囔着又走到衣柜前面，踮着脚拿了一件自己的干净外衣过来搭在杨若晴的身上。
然后再次嘟哝着到了屋门口，端了一把小凳子坐在那里。
杨若晴睡觉本身就浅，加之警觉心也从未松懈过，谭氏做的这一切她一清二楚。
只是太累了，不想动而已。
直到外面传来脚步声，又听到孙氏的声音，杨若晴方才睁眼坐起身。
把谭氏的外衣折叠好放到床上，伸了个拦腰来到门口，孙氏正蹲在谭氏身前跟她说着杨华梅那边的情况。
“……娘你别担心，梅儿没有像上回那样哭闹，她三哥这会子留在那边说话，梅儿不放心你，专门打发我提前回来跟你这说一声呢。”
看到杨若晴出来，孙氏抬起头来朝她这温柔的笑了笑。
杨若晴也笑了笑，钱的事情不解决，就是问题的根源没有得到解决，梅儿姑姑那边的情绪稳定也只是暂时的。
谭氏清了清嗓子，咕哝道：“梅儿今个是专门过来借钱的，钱没借到，白跑一趟。”
说到钱，孙氏就不知该说什么好了，因为钱这块是对外的大事，得杨华忠做主。
她一个妇道人家，不懂那些，也不想掺和那些，这么多年了一直分工明确，早习惯了。
面对孙氏的沉默，谭氏撇撇嘴，知道跟三媳妇说了也是白搭，还得继续跟三儿子那里磨才行。
“实在不行，把我的匣子拿过来，我上回做七十大寿得了一些金银首饰，拿去变卖了指不定能凑个一二十两银子来给梅儿应急。”
“奶，你太谦虚了，就你那几件金首饰凑一块儿也不止二十两银子啊，添上那些银的，你如今身家估计得有六十两左右，你是个老富婆呢！”
不知有没有年纪在十八到二十八之间的年轻壮汉不想奋斗的那种啊？
这里有个老富婆。
好吧，开个玩笑，就算真的来一个那样的小鲜肉，谭氏也不会稀罕。
为啥？
因为谭氏跟老杨头不同，她的兴趣爱好压根就不在那块。
“呀？那么多？胖丫你不是忽悠我吧？”谭氏短暂的震惊后，抬起头问。
杨若晴笑眯眯道：“真金白银摆在那儿，咋忽悠？”
谭氏不吭声了，看那神色，九成九是动心了。
“奶，不该不会当真打那匣子的主意吧？那你别怪我没提醒你，你动了那个匣子意味着啥，到时候会有多少人跟你这闹，你可得掂量清楚后果哦。”
看在刚才那件外衣的份上，杨若晴又多说了几句。
且不说古代了，就算搁在经历了思想洗礼的现代，父母的东西通常也都是留给儿子，即便有开明的父母心疼女儿，但女儿得到的那份比起儿子来，也是极少极少。
搁在这古代，这种传统思想是贯穿每一家每一户的主流思想。
话就这么说吧，谭氏匣子里的东西，即便将来她死了让她陪葬，老杨家各房的人都不敢有异议。
但谭氏若是敢把匣子里的东西拿出来公然拿给大白做生意，那么，就算是曹八妹赵柳儿这些孙媳妇恐怕都会跳出来说不公！
孙氏这种包子媳妇就算嘴上不说什么，但心里对谭氏的抱怨肯定也有。
瞧瞧，这会子孙氏的脸色就有点不好看了，人也站到了一边。
谭氏的东西，理当留给老杨家的后人，何况那些东西本身并不是谭氏自己创造的，本身就是谭氏做七十大寿的时候媳妇孙媳妇们一起送的。
谭氏借花献佛转送给杨华梅，不仅谭氏会彻底失去人心，杨华梅也会成为众矢之的。
“娘，你去后院烧夜饭吧，时候也差不多了。”
杨若晴还有几句话想跟谭氏说，孙氏在，她们婆媳彼此不方便。
孙氏明白杨若晴的用意，点点头转身走了。
“这可真是见鬼了，胖丫竟跟我这掏心挖肺？”谭氏抄着手坐在那里，嘴角扯起一抹怪笑。
杨若晴摇摇头，蹲下身来跟她道：“奶，看在你先前没吵醒我睡觉，还给我盖衣裳的份上，我给你交个底吧，”
“啥底？”
“你那匣子里的首饰千万别动，你动了，你就成众矢之的了。”
“我不动，你爹和四叔他们又不借钱，难道要急死你姑姑吗？”
“我爹和四叔他们也没有咬死说不借钱的，四十两银子不是一笔小数目，他们当然要谨慎，找大白回来问清楚这是应当的，这件事，你就别管了，让他们去处理，事情到最后肯定会解决的，你要是贸贸然就拿首饰去贴补，那些昔年明着暗着贴补姑姑的事肯定会被翻出来，”
第6424章 胖丫的真心回馈
“到时候大家的面子全都扯下来，当面锣对面鼓的对峙起来，谁都收不住场子。而且姑姑……很可能就会因此断了娘家这条路，你那么心疼她，你愿意看到那样的结果？”
这恐怕是杨若晴长这么大跟谭氏掏心挖肺说的最多的一回了。
谭氏破天荒的不吭声了。
老太太活了七十年，从来就是个雷厉风行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
这事儿要是搁在十年前，或者二十年前，她一拍脑袋直接就把匣子抱给梅儿了，管他谁是谁的不满，有种就过来吵过来闹。
即便如今，老太太也是不惧家里儿子媳妇孙子孙媳妇们闹的。
但她怕的，是自己年纪大了，七十岁，指不定今夜躺下去就不一定能见着明日的日头。
自己到时候两脚一蹬归了西也没啥，可梅儿才三十出点头，日子还长，娘家这条路不能因为自己这老货死了就断掉了啊！
那么长的日子，梅儿再遇到啥困难，还得指望着娘家哥嫂们的帮衬，自己要是太过偏心，彻彻底底寒了儿子媳妇们的心，到头来不是帮了梅儿，倒是害了梅儿。
胖丫说的……在理啊！
杨若晴看到谭氏那只抓拢又松开，松开又抓拢的枯树枝般的手，猜测老太太此刻心情肯定是波澜起伏。
她安静的待在边上不再吱声，更没逼着谭氏立刻表态说不动匣子。
她只是明确告诉她，那匣子里的东西让多少人眼红。
人嘛，别以为真的是一家子骨肉兄弟妯娌叔婶侄子侄女，就真的能够客客气气相互谦让的过一辈子。
在没有利益的冲突下，确实能保住各自的面子，维持那份和谐。
一旦涉及到利益冲突，尤其是巨大的利益，大部分人都将撕下良善谦让的面孔，进行你死我活的争斗。
为啥？
因为每个人都想更好的活着，都想占有更多的资源，这不涉及到自私一说，这是生物的本能，猫狗狮子老虎都一样。
所以谭氏的匣子是潘多拉的魔盒，不能打开，打开了，就会释放出魔鬼。
老太太聪明了一辈子，不可能不明白这道理。
“你个死胖丫，说的太吓人了，我听得浑身冒汗。”
好一阵之后，谭氏突然撇撇嘴，扶着身后的墙壁站起身往屋里摸索。
“冒汗了就回屋擦擦，我先走了，奶你好自为之。”杨若晴笑了笑，转身离去。
该说的都说了，最后怎么选择那是谭氏的事。
但从谭氏这说话的语气来判断，很大可能是把先前那番话给听进去了，这就好。
回到骆家后，王翠莲问起这件事，杨若晴随口说了几句。
王翠莲也是唏嘘了几句，便没多说。
夜饭摆上桌，杨若晴也将这件事抛到了一边。
没成想夜饭刚吃完，杨华忠就端着旱烟杆子过来了。
说是跟骆铁匠唠嗑，眼睛却不时往杨若晴这边瞟，好几次欲言又止，就连跟骆铁匠聊天都有些心不在焉的。
杨若晴看出了端倪，于是跟杨华忠道：“爹，我先回屋去洗个澡，一身的汗到现在还没换衣裳难受死了。你坐一会儿，我洗完澡过来有点事儿想跟你说。”
杨华忠赶紧点头：“不急，你去忙你的。”
骆铁匠也听出了意思，“晴儿你先去洗澡，我陪你爹再坐一会儿。”
很快，杨若晴便一身清爽的回来了。
见她过来，骆铁匠赶紧站起身道：“老三啊，那你跟晴儿说话，我就先回屋去洗洗睡了。”
杨华忠跟着站起身：“好。”
当着自己的亲爹老子，杨若晴也没啥好回避的，坐下来后手里还拿着一块大帕子在擦拭头发。
“爹，姑姑那边啥情况了？”她主动发问。
杨华忠的视线却停留在她的头发上，皱着眉头道：“都深秋了，要洗头也得白天有日头的时候洗，这大晚上的难干。”
杨若晴弯着眼睛笑了起来，“满头的汗哦，睡觉都不踏实，不妨事儿，我擦干再睡不会着凉的。”
杨华忠点点头，跟杨若晴这说起正事。
“你姑姑那边暂时安抚住了，但我还是那句话，让她找大白回来一趟，我们得再问问。”
杨若晴跟着点头。
“我看你姑姑一副为难的样子，我又说了，要是大白眼下不方便回来，我们去一趟也行，只要能见到面，双方坐下来面对面的说几句话，都一样。”
杨若晴再次点头，“那我姑姑咋说？”
“你姑姑答应了，我们商量了下打算明日去趟镇上找大白。”杨华忠道。
“去哪些人？”杨若晴又问。
“你姑姑，姑父，我，还有你四叔和三堂哥。”
“嗯，我方谈判阵容强大。”杨若晴笑眯眯道，歪着脑袋接着擦拭头发。
但杨华忠等了这么久的目的显然不仅仅是告诉杨若晴这个决定，他还有别的想法。
“晴儿，明日你能跟我们一块儿去不？”
“为啥呀？你们都去了那么多人，就算是打架也够了啊！”
“不是那个意思，咋能打架呢……”杨华忠哭笑不得。
“我们的意思是，盘铺子做生意这块，咱都是外行，你去了，你就能听出来大白说的靠不靠谱，我们怕被他给忽悠了。”
原来是这样……
杨若晴想了下，点头：“那成吧，不过，我们到时候去天香楼找个包间点桌菜边吃边说，就当是过去聚个餐，不想去张记办了丧事的地方谈这些事情。”
“好好好，我和你四叔也是这个意思，那就这么说定了啊？”
“嗯，定了。”
杨华忠目的达到，也不想耽误杨若晴歇息，赶紧起身离开。
临走之际杨若晴又喊住了他：“爹，我可把话说前头，明日我去了我是不会当场发表看法的，我只听，有啥意见咱回家来再交流。”
杨华忠想了下，果断点头：“好！”
……
清水镇。
到了清水镇后，杨若晴径直去天香楼安排包间和晌午的饭菜去了。
家里人过来谈事情聚餐，这顿饭当然是她请了。
而杨华忠杨华明杨华梅以及杨永智几个则往张记早茶铺子去找大白去了，待会带着大白一同前往天香楼。
杨若晴到了天香楼后，发现菊儿竟然也在后院帮忙，洗菜捡菜啥的活计干得满头热汗的。
第6425章 咋还不来？
陈彪在边上正跟送菜过来的菜贩子交接。
看到杨若晴过来，小两口都很惊喜，陈彪手头有事走不开，远远的跟杨若晴这点了个头接着忙活去了。
菊儿则把手往腰间的围裙上擦拭了几下，屁颠着跑过来。
“姐，你今个咋得空来了酒楼？”
杨若晴道：“我还没问你呢，你咋在这呢？”
酒楼里的经营方针是杨若晴一手制定，底下人照着这方针执行就行了，通过定期交上来的账目报表来让杨若晴了解酒楼的经营状况，从而做出适当的调整。
所以在经营这块，她是放权的。
但是在人事任命这块，她却是自己牢牢抓在手里。
所以即便是要新招一个伙计，或者辞退一个伙计，都要先通过她这里审批。
但请放心，她的办事效率极快，轻重尺度把握到位，从来没有因为她这个环节的拖延耽误酒楼的正事。
所以菊儿来后院打杂，她没有得到审批，那就代表菊儿是义务劳动，账房那块没有统筹她的工钱。
“家里两个娃，你不在家里做点针线活咋还跑这来打杂了呢？”杨若晴又问。
菊儿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解释道：“这几日后院打杂的蔡妈家媳妇生娃坐月子，蔡妈得回去照看照看，她跟我熟，求我帮她顶几天，等她家小蔡忙过了这几天就好了。”
“这样啊……”杨若晴点点头，对蔡妈，她有些印象。
蔡妈的儿子小蔡是镇上的捕快，长得跟武林外传里的燕小六很相似，天天在镇上巡逻，自个丑的要死，但因为走了狗屎运吃了朝廷这碗饭，竟然还让他给娶了个如花似玉的媳妇儿。
上一回杨若晴来镇上酒楼，还跟蔡妈闲聊过几句，蔡妈好像提到了儿媳妇怀孕快要临盆这事儿。
“那你家里能安排得过来吗？”
“能的，我过来的时候先把大孩子送去学堂，小的还在睡，婆婆在家看着。等会吃过晌午饭我就回去了，顺便给他们带些饭菜。而晌午之后，蔡妈自个就回来了。”
“成，那你们私下沟通好了就行。”
“姐，你还没说你咋得空来了呢？今个……不是啥特殊日子吧？”
不怪菊儿会有此一问，因为杨若晴来酒楼是有规律的。
“不仅我来了，你爹，你三伯，三哥，姑姑，全来了。”
“啊？咋来这么多啊？这到底是啥好日子啊？”
“差点忘说了，待会大白也得来。”
这下，菊儿越发震惊了。
而那边已经跟前来送货的菜贩子交接完毕的陈彪也过来跟杨若晴这打招呼，刚好听到这个阵容，震惊度一点儿都不比菊儿少。
“我也不瞒你们，事情是这样子的……”
杨若晴把杨华梅替大白借钱盘铺子的事儿告诉了面前这小两口。
陈彪作为女婿，对妻子娘家的表弟的事不便多说什么。
反倒是菊儿听到这一切，表情变得奇怪起来。
“不是我瞧不起大白这个表弟，他压根就不是那块做生意的料，再说了，他口口声声说学到了张掌柜的真传，他可知道别人想要学面点，光是揉面就要学半年，醒发，和面擀面拌馅儿又是好久好久，他这充其量都不超过半年就学成啦？我打死都不信！”
杨若晴弯起嘴角：“我也不信，尤其是学手艺，更得花时间去磨，三哥学木匠学了十年都不敢拍着胸膛说自己得到了师父的真传呢，不过，大白那么说，姑姑是信了。”
对此，菊儿只能摇头。
陈彪拍了下她的肩膀道：“你也别这么说大白，回头姑姑听到了不高兴，指不定……懂事了呢！”
菊儿指着东面刚刚起山不久的日头大声说：“除非日头从西升。”
陈彪一脸无奈。
杨若晴笑着摆摆手：“好了，咱姐妹不谈论这事儿，何况咱都出嫁了，专心做好夫家的媳妇就成了，这是老王家和老杨家的事儿，咱看个乐呵就成。”
菊儿点头，“横竖啊，借钱也扯不上我和陈彪，就算是姑姑开了口，我也得硬着头皮回绝，我们家是绝对挤不出钱来借给大白糟蹋的。”
“额……菊儿你太实诚了，放在心里别说出来，当心姑姑听到了心里难过。”杨若晴道，尤其是‘糟蹋’二字用的更是妙啊。
“先不说了，我得去找下周大厨让他帮忙安排一顿晌午饭，一会儿他们就要过来了。”跟菊儿这儿交待了一声，杨若晴进大灶房找周大厨去了。
当从周大厨那边出来，她看到菊儿在院子一角的水池那边埋头洗菜，洗得认真仔细。
回到前院大堂，刚好账房先生端着算盘和账册迎面过来，看到东家亲临，账房先生赶紧过来说话。
杨若晴跟他闲聊了几句后，杨若晴从口兜里掏出一两银子交待他：“每天五十文发给菊儿，当天结算。”
照着这种情况，其实应该从蔡妈的工钱里扣掉一小部分来发给菊儿。
但因为这是蔡妈和菊儿私下里达成的交易，菊儿完全是冲着两人的交情过来免费帮忙几天，所以杨若晴若是扣了蔡妈的工钱，蔡妈那里心里不高兴，而菊儿估计也有点难堪，原本一件很义气的事情反而变成了一件大家都不高兴的事情。
如今杨若晴不动蔡妈的那份，让她这个在酒楼后院打杂了好多年的老人踏实的在家照顾坐月子的媳妇，同时也没让讲义气的菊儿白忙活。
两边都会高兴的，无非是她杨若晴做了一回散财童子。
她这个人吧，还真是很随性，有时候一个子儿都不乱花，可有时候get到她的好感点了，她又可以大方无私一回。
无非就是一两银子的事儿，菊儿半天做半天事儿得五十文钱，也算报酬丰厚了。
大家都高兴，才是真的高兴。
杨若晴一直等啊等，等到日上三竿，菊儿洗好了菜都过来张望了好两遍，杨华忠他们都还没过来。
“这是咋回事啊？不是说好晌午来酒楼吃饭说事吗？”菊儿站在二楼的窗口朝下面的大街上张望，人来人往，依旧不见那几个熟悉的身影。
“难道是那边又出啥事儿了？姐，不行咱打发陈彪去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