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06章 李家也来了
寿宴快要开始的时候，又有人过来道贺。
来人是李家村的里正李甲，李甲的弟弟李乙，以及李乙的儿子李伟。
爷仨拎着东西进了门，杨华忠赶紧把手头的事情交待给杨华明，自己带着杨华洲过来接待。
在接待的路上，杨华洲问杨华忠：“三哥，咱家跟李甲一家素来没啥交情吧？咋这趟他们也来了呢？”
杨华忠想了下，“想必是上回找寻莫氏的交情吧！”
杨华洲瞬间明白了，这李甲他们是想借着上回的事情攀上交情呢。
“上门就是客，何况现在莫氏还在李家村夜壶佬家的院子里静养，咱有时候过去探望，少不得也得跟李家村的人打照面，有李甲这个里正照拂，咱也放心。”杨华忠又小声道。
杨华洲点点头，“这倒也是，哎，永青这个臭小子死活不乐意接莫氏回来，不然也没那么多事。”
杨华忠笑了笑：“先不说这些了，过来帮我待客吧！”
杨华忠兄弟跟李甲兄弟一番热情的寒暄，互相介绍了对方后，将李甲他们安排在姜母姜先俊他们一桌。
因为就他们那桌还有几个空位，正好安排妥当。
看到杨华洲过来自己这桌，姜先俊赶紧站起身有些局促不安的跟杨华洲这打招呼：“岳父。”
杨华洲朝姜先俊点点头，趁着杨华忠在那跟桌上其他人介绍李甲李乙的当口，杨华洲拍了拍李伟的肩膀，介绍他跟姜先俊认识。
“这是李家村里正的侄儿李伟，这是我女婿姜先俊，我看你们年纪应该差不多，少年人坐一块儿喝酒吧！”
姜先俊朝李伟友善的笑，李伟也礼貌的回应，眼中掠过一丝暗暗的打量和比较，最后化作看不见的失落坐了下来。
这就是杨若绵将来要嫁的男人？
唇红齿白，长相很俊，原来她喜欢的是这种款的啊！李伟忍不住又偷偷看了眼自己这段时日晒黑了的手臂，暗暗摇头。
李甲和李乙原本是存了跟老杨家结亲的心思，所以两次来找杨华忠说事情的时候都带着李伟，就想让李伟在杨华忠面前留下个深刻点的印象。
结果一打听老杨家目前还没出嫁的适婚姑娘分别有两位：一位是四房的三丫头香香，还有就是五房的绵绵。
两个女孩子都是一等一的容貌身材和性格，但香香已经定亲了，于是他们就把主意打在绵绵身上，结果还没等他们跟杨华忠这透露出半点意思，就传来绵绵跟姜家结亲的消息。
为此，李乙有些气馁，跟李甲那里说这事儿算了。
中间有段时日李甲李乙也再没带李伟过来走动。
这不，后来又打听到老杨家虽然孙女这一辈的都订了亲，但曾孙女那一辈里，出自大房的一个叫绣绣的女孩子也快及笄了。
绣绣的爹杨永进帮骆家打理酒楼，在望海县的天香楼做掌柜，家里在村口盖了气派的大院子，绣绣底下还有妹妹弟弟。
于是李甲李乙的心思又动了，这不，听说谭氏今个做七十大寿，立马备下寿礼并带着李伟过来贺寿了。
杨华忠和杨华洲兄弟安顿完李甲爷仨后，又被那边桌上的人喊过去了。
这边桌上，身为老杨家的自家人小老杨头，以及老杨家的准亲家老姜头，两个老汉主动揽过招呼客人的差事，拉着李甲李乙兄弟在那拉家常。
人活的年纪久一些，好处还是蛮多的。
譬如小老杨头和老姜头吧，这跟李甲李乙这里说起李家村的事，几乎大半个李家村的人两位老汉都认识，要么是从前一起挖过河渠，一起分山砍过柴，又或者农忙时候换过工，或者在别人家的酒桌上一块儿喝过酒……
总之，一点儿都不冷场就对了。
“你们家这小子个头高，人也长得魁梧结实，看起来像个庄稼好把式！”老姜头打量着李伟，连声夸赞。
李乙谦虚的笑，“花架子，不中用不中用，还是你家小子好，一看就懂事贴心。”
“哎，再懂事贴心也是个男娃，比不上女娃。”老姜头摆摆手道。
姜先俊不好意思的低下头，白净的脸膛微微红了几分。
姜父憨厚的笑着。
姜母却是对老姜头的话嗤之以鼻。
啥叫儿子不如闺女？儿子再咋地那也是家里能传宗接代的人，闺女再好，好到杨若晴那个程度，那也是嫁出去的，是骆家的人！
儿子不如闺女，我呸，当年你咋不让你小儿子去我家做上门女婿呢？老不死的东西，满嘴瞎说！
姜母在心里把老姜头诅咒了个遍儿，但当着众人的面却忍着没有发怒。
老姜头也懒得搭理自家媳妇冷下来的脸色，又伸长了脖子问李乙：“你家小子今年十八有不？”
“有，你家呢？”
“也有了，哈哈，他们俩差不多大呢，那你家说亲了吗？”老姜头又问。
李乙摇头，“没有女娃娃看得上他哟！”
老姜头和小老杨头都笑了，“你这说的哪里话，这小子都招人稀罕啊，皮肤黑黑的，笑起来牙口白白的……”
“爹，哪有你这样夸人的？现在的年轻人你得夸他们精神，你这夸法就跟夸骡子似的！”姜母忍不住了，刺了老姜头一眼。
老姜头立马瞪了小儿媳妇一眼，“男人说话女人插啥嘴？没规矩！”
姜母撇撇嘴，抓了一把瓜子扭头跟旁边妇人接着说话去了。
老姜头又持续瞪了姜母几眼，感觉到威压应该已经造成了，这才收回目光，但也不好再接着说孩子们的话题了，转而接着跟李甲聊庄稼和收成去了。
小老杨头则端起茶壶给李乙和李伟续茶：“喝茶喝茶，吃点瓜子，差不多就该上菜了。”
“我们自己来就行了。”李乙接过茶壶。
那边，传来阵阵妇人们的笑声，李甲李乙他们循声望去，便见一群年轻的媳妇们，大姑娘小姑娘簇拥在谭氏身边，高矮胖瘦都有，好几个眉眼间都有几分相似之处，看得人眼花缭乱。
“那些女孩子都是老人家的孙女们吗？”李甲试探着跟老姜头和小老杨头这里打听，眼睛却在莺莺燕燕中找那个叫绣绣的女孩子。
第6307章 早就认识啊
老姜头很是热情，指着那边挨着顺儿的给李甲兄弟介绍起来：“……三房的晴丫头就不用我介绍了，想必你们都认得吧？”
李甲连连点头，“骆夫人是名人，咱这一带的人可以不认识皇帝，却不可能不认得骆夫人和骆将军啊！”
老姜头笑了，“这倒也是。”
“……那边几个是孙媳妇，边上是四房的菊儿和香香，旁边是五房的绵绵……”
“绵绵旁边那个穿鹅黄裙子的女孩子长得招人稀罕，不知是哪家的？”李甲问。
李甲把那边的几个女孩子大概都扫了一眼，从他的判断来看，老杨家的女孩子们照着辈分和年纪往下排接下来就数绵绵最大了，曾孙女辈里最大的，所以除了几个已经订了亲的孙女们，余下的个头最高的那个应该就是大房的绣绣吧？
哎呀呀，这个女孩子虽然五官没有香香明丽，气质也不如绵绵温婉，可是这女孩子眉眼间有股子勃勃英气，尤其是一双眼睛更是灵气十足，笑起来的时候眉眼弯弯，给人感觉非常的有朝气，人也聪明伶俐。
娶媳妇嘛，好不好看是其次，主要是要聪明，健康，会来事儿。
这个叫做绣绣的女孩子不仅符合了以上几点，长得也好看，穿的也好，显然是家里老爹做掌柜的不愁吃喝。
小伟要是能娶到这个绣绣，嗯，还真是一门好亲事哦，比起杨华明杨华洲那些四十开外的老丈人，杨永进这个三十多岁的老丈人那就得力多了，还能帮衬小伟他们小两口呢！
李甲已经在心里把李伟和绣绣将来生几个孩子，孩子叫什么名字都想好了，他扭头看了一眼李乙，发现李乙也跟自己一样的想法，兄弟俩不由会心一笑。
这时，老姜头喝了口茶，慢悠悠的道：“你说那个穿鹅黄裙子的女孩子啊？她是……”
“李伟！”
一道清脆的声音突然在身边响起，竟然是那个穿鹅黄裙子的女孩子过来了。
她先是朝桌上的长辈们，包括李甲李乙兄弟在内的人点了下头，然后将目光放在李伟的身上：“李伟，你也来给我太奶奶贺寿了呀？多谢你呀！”
她双手抄着放在身前，跟李伟打招呼的时候微微歪着脑袋，笑容甜美亲和，脸颊两边还有两只可爱的小酒窝。
这么近距离一看，李甲李乙兄弟发现这个绣绣竟然越看越好看，是个风格完全不同的美人坯子。
李伟赶紧站起身，有点局促的朝面前的女孩子笑了笑，“嗯，我跟我大伯和爹一块儿来的。”
“好呀，那你待会别客气，要多吃点，多喝几盅哦！”
“嗯！”
“那我先过去啦，先俊姨夫，你待会帮我多陪李伟喝几盅哦！”
姜先俊显然跟这个女孩子很熟悉，笑着点头：“好的！”
这时，又一个女孩子跑过来了。
她穿着红色的裙子，个头比鹅黄裙子的女孩子要矮将近一个头的样子，皮肤有点黑，鼻子有点塌，鼻翼两侧还有点小雀斑。
“你咋跑这来了？后院那边要摆菜了，赶紧过去坐啊！”
红裙子少女拉起鹅黄裙子的女孩子就跑了，留下一串银铃般的笑声。
李伟这时方才挠了挠头重新坐下。
李甲李乙兄弟暗暗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人都好像有了什么重大发现似的，按捺着内心的激动……今个这寿宴真是来对了啊！
这老兄弟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鹅黄裙子少女跟李伟认识这个激动人心的事情上，以至于忽略了一个重要细节。
那就是这个女孩子对姜先俊的称呼。
若是他们稍微仔细一点，就会发现她叫的是姨夫，并不是姑父。
而老姜头呢，经过这么一番打岔，加之又来了人收拾桌上的茶壶茶碗要开始摆碗筷了，于是之前‘对号入座’那件事也就这么中断了。
要是老姜头能预料到后面引发的‘阴差阳错’的事儿，恐怕拼着这顿酒不喝也要拉着李甲李乙兄弟挨着顺儿的介绍一遍老杨家的姑娘们吧，哎，只可能这世上的事儿，都掌握在老天爷的手里。
而很多时候，老天爷是个喜欢开玩笑的人，最喜欢捉弄人了。
此事暂且不提。
只说另一边，绣绣赶过来把骆宝宝拉走，一路拉到绵绵面前。
“绵绵姑姑，我照你的吩咐把宝宝拉过来了，你赶紧发落她吧！”绣绣笑嘻嘻丢下这句话，扭身就跑去后院了。
绵绵涨红着脸问骆宝宝：“你咋跑去跟李伟说话了呢？”
骆宝宝一脸坦荡：“人家李伟来了咱家贺寿，我过去打个招呼也是应当的嘛，绵绵姨，其实你也该过去跟人家打个招呼的。”
绵绵轻轻咬唇，脑中一瞬间闪过当时在镇上巷子里被拐子挟持，别人都不敢管闲事，就李伟跳出来拦截……当时的那种感激，就好像溺水人看到了一块浮板似的。
“我确实也该去打个招呼的……”
绵绵喃喃着说道，人家为了救她，还挨了拐子们一顿打，为宝宝的赶到拖延了时间。
自己还骗他是余家村的，后来再次遇到，他也一直没揭穿。
难道自己就是这么对待救命恩人的嘛？
只是，绵绵抬头往李伟那桌看了一眼，姜家人全在，而且李伟还在跟姜先俊说话，绵绵犹豫不决，踌躇不前。
骆宝宝看出来绵绵的纠结和顾虑，抬手握住绵绵的手。
“姨，你就别纠结了，我晓得你心里在想啥，算了，我去打招呼了也就代表你了，何况那桌都是姜家人，你去跟李伟打招呼也不太方便。”
绵绵抬眼看着骆宝宝，轻叹口气，“哎，也只能这样了。”
骆宝宝点头，“别想太多了，我先前叫先俊姨夫多陪李伟喝几盅，就相当于是代替你感激李伟咯，姑父不明白，李伟肯定明白的，嘻嘻！”
骆宝宝这一口一个‘先俊姨夫’，绵绵的脸又红了，“这还没进门呢，你别那样叫，怪不好意思的。”
“那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嘛，你们本来就订了亲啊，等香香姨娘嫁了，不就到你了嘛！”
……
寿宴从日头起山一直进行到日头偏西才渐渐结束。
各种跟寿辰相关的娱乐活动都进行了个遍，舞龙舞狮在众多活动中脱颖而出，最受客人们的喜欢。
第6308章 吃了长命草
尤其是小孩子，更是追在那龙狮的后面，恨不能摸一下都是好的。
杨永青更是抱起自己的闺女凑到那狮子大大脑袋跟前对她说：“来，看你能不能拔根胡须下来，这玩意儿能保你到哪都平安。”
可是小丫丫却被大狮子那眨巴眨巴的铜陵大的眼睛给吓坏了，小手伸到一半又缩回来，趴在杨永青的肩膀上撅着小腚儿死活不肯再摸。
杨永青赶紧拍着闺女瘦弱的小脊背哄着：“好好好，咱不拔了不拔了……”
边上有人仗着平时跟杨永青混的熟，于是就打趣他：“看来闺女是真不行啊，杨永青，你还得想法子再生个儿子啊，听说莫氏还在李家村？要不你去把人接回来好好过日子吧！”
杨永青原本正温柔的哄着闺女，听到这话猛地转过头来对他人咬牙切齿说：“你要是不会说人话就闭紧你的鸟嘴，老子就稀罕闺女，老子家闺女一个俩一个顶十！”
调侃的人有些傻眼，平时跟杨永青之间也是这么调侃的，甚至更过分的话都说过，今个这是喝多了酒？还是吃了火药？
“杨永青你有病吧？老子说你啥了你要这样骂人？”
“你说你说啥了？你要是没喝够酒就再去找我三叔四叔要，要是没吃够屎我带你去茅坑，别拿老子闺女说事儿！”
听到杨永青越骂越过分，先前说话的人也火了。
他用力拍了下桌子站起身道：“杨永青你别耍酒疯了，今个里正家办喜事咱不跟这闹，有种跟老子去院子外面打一架！”
“打就打，谁怕谁！”
杨永青把小丫丫往地上一放，对她说：“去找你奶奶，爹帮你报仇去！”
小丫丫看到这么多人，吓得小嘴儿瘪了瘪，大大的眼睛里溢满了水花。
旁边人纷纷过来劝解，把他们两个拉到一边。
杨永青还是跳手跳脚大喊大叫要打调侃的那个人，这里的动静把杨华明惊动过来了。
“咋回事了啊？今个我家老太太做大寿是谁不给面子在这大喊大叫？啊？”
杨华明在赶来的路上就已经从报信人那里得知了事情的经过，他是故意这样嚷嚷的，先给对方来个下马威。
果真，先前还在喊出去单挑的那个人，听到杨华明这话气势就弱了一筹，也没喊要单挑了。
他不怂杨永青，但却怂杨华明以及杨华明背后的老杨家，骆家……
“四叔你来得正好，就是他……”
杨永青看到救兵过来，气势那是越发暴涨，立马冲过去拉住杨华明的手臂，并指着不远处一个面红耳赤的年轻人大声说。
“你闭嘴！”
杨华明直接斩断了杨永青后面的话。
“一张口就酒气熏天的，喝多了就撒酒疯，给老子滚回屋睡觉去！”
“我没醉！”
“你这满嘴酒话胡言乱语的还敢说没醉？再说半句话老子大嘴巴子抽死你信不？”
“四叔……”
“滚回去！”
唾沫星子喷了杨永青一脸。
杨华明的样子也把杨永青给吓到了，好像自己再不走，要被他给吃掉。
“回头再跟你算账！”杨永青指着先前那个调侃自己的人，撂下一句狠话俯身抱起已经被吓哭了的小丫丫掉头就走。
待到杨永青离开，杨华明抬手抹了把脸，把手放下来的时候脸上的怒容全没了，换做了平时那副笑嘻嘻的样子。
他天生皮肤白皙，加之又喝了很多酒，脸上竟然一层粉色。
喷着酒气来到那个调侃的家伙跟前，手臂一捞揽住对方的肩膀，把嘴凑到人家脸庞边来说话：“今个大家都喝多了，回去睡一觉啥事都没了，走吧走吧，四叔送你出门！”
杨华明拍了拍那人的胸膛，揽着他直接出了院子，送走了。
一场风波就这样被杨华明给轻松化解。
待到宾客们彻底散去，日头也渐渐落山，杨永进他们哥几个忙着把桌子椅子搬走。
堂屋里，杨华明一脸忿忿：“青小子交的都是些狐朋狗友，玩笑都不会开，拿人家闺女说事儿，被打也活该。”
“那小子我记住了，下回在外头寻个借口老子还要揍他一顿，今个咱是东道主，东道主打客人这话传出去不好听……”
刘氏往地上啐了一口，没好气的数落杨华明：“打你个头，也不看看自个多大年纪了，拳怕少壮，我看你是想被揍吧！”
寿宴开始前就跟谭氏那里憋了一肚子火气没处撒，这会子好不容易憋到寿宴结束，刘氏不赶紧找个地方宣泄下火气得爆炸。
杨华明把手里茶碗往桌上重重一放，瞪起眼大声呵斥：“你这婆娘是脑子有病吧？老子还没动手你就泼老子凉水？难不成你看上那个小白脸了？”
刘氏也是个生猛的，当即双手叉腰傲然挺胸：“老娘就是看上他了咋地？眼珠子长老娘脸上你管的着？”
杨华明撇嘴，做了一个呕吐的表情：“快别吓人了，就你那一抓一大把的年纪，给他做娘都成，他要晓得被你给盯上八成吓到屁滚尿流！”
刘氏霍地起身朝杨华明扑去：“你个满嘴喷粪的东西，老娘这就撕烂你的嘴，把你打到屁滚尿流！”
眼看着这两人说着说着就要打起来，杨华忠不得不放下手里的旱烟杆子抬起头来哭笑不得的说：“好了好了，都老大不小的人了咋还跟小孩子似的说着就能打起来呢？老四你给我坐回去，不准再扯淡，四弟妹，你也给三哥个面子，别闹了。”
刘氏哼哼了声，率先坐了回去。
杨华明也狠狠瞪了刘氏一眼，背过身子坐着，丢个后脑勺给刘氏。
这边，杨华忠揽过话茬，目光扫过面前的众人：“总体来说，今个咱老娘这七十大寿办得很不错，热热闹闹，风风光光，也是圆圆满满的结束。”
杨华洲也点头，笑着道：“确实不错，尤其是舞龙舞狮的很厉害，把那气氛全给搞活了！”
鲍素云也赞同：“等到咱娘八十大寿的时候，咱还这样操办……”
刘氏原本还在跟杨华明赌气，谁都不理谁。
听到鲍素云这话，这两口子竟然心有灵犀的一齐朝鲍素云看来，刘氏似笑非笑，杨华明则是直接就笑了。
杨华明双手抄在身前，摇晃着脑袋笑呵呵说：“五弟妹你这上嘴皮子下嘴皮子那么一碰，说出的话让咱娘压力大呀，八十岁？嘿嘿，除非吃了长命草哦！”
第6309章 侍女的脑补
小城。
小屋。
烛光星星点点的，房间里昏暗不亮堂。
望着其其格诚恳的面容，骆风棠警惕了起来。
从常理来说，这件事极为奇怪。
其其格的身份，在整个草原上，都算是很高贵的。
因为科尔沁部落本就是草原最顶尖的几个大部落之一，而铁牙金帐作为科尔沁部落最强的金帐，公主的地位跟大齐郡主的地位都差不多了，还是那种实权派王爷的女儿，本身就拥有很大资源的那种。
第一勇士的名头，在草原的确很好使，但终究只是初期，没有资源的加持，也仅仅是个尊称而已，能办到的事情很少。
那么，其其格究竟什么意思呢？
没有让骆风棠等待太久，其其格很快就说道：“我需要帮忙，需要大齐的强大军力保障。”
“大齐？公主殿下，这和我有什么关系？”骆风棠淡淡道。
“自然是有关系的，护国大将军骆风棠阁下。”
其其格的一番话，让骆风棠心头一震。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明白。”骆风棠还是不准备坦白，谁知道这是不是其其格故意试探的行为。
“大将军，本来我不准备揭破你的身份，但现在，我没有办法了……”
“至于怎么知道大将军身份的，请放心，不是别人泄露给我的，是我自己分析出来的！”
“科尔沁部落的情况，我了解，乌日娜身边不可能有像你这样的人物，你也不可能屈居别人之下。”
“你来到千机城，统领草原之事，这不是秘密，尽管你易容改貌了，但身高，习惯之类是没改变的，我综合了几分情报，就推测出，你是骆大将军，这不会有错的。”
其其格诚恳的说道。
“那你想要我帮你做什么？”
骆风棠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心中惊叹不已……这女人，其其格，心智谋略比乌日娜不知强了多少倍，要是她身为科尔沁部落的长公主，恐怕就没有扎日夫什么事了。
乌日娜的弟弟扎日夫，尽管也有一些谋略和智慧，但骨子里的残暴却掩盖不了，更加脾气暴躁，不够隐忍，作为一名真正的王者，他还远远不够。
“开棺验尸！”
其其格斩钉截铁的道。
“验尸？谁的？”骆风棠下意识的追问了一句，这完全超出他的预料。
“我父亲，上一代铁牙王，还有我十岁大的弟弟……”其其格幽幽的道。
昏暗的灯光，其其格说着让人毛骨悚然的事情。
“他们……有什么问题吗？”
“有问题，我怀疑，我父亲和我弟弟，不是正常死亡，但是，我手头没证据，我要确认才行。”其其格道。
“既然你怀疑他们不是正常死亡，那就去偷偷开馆好了，找我有什么用。”骆风棠诧异道。
“我可以偷偷开棺，但我没办法面对后果，只要发现我的事，他一定会调集他的嫡系大军来对付我的，我知道他暗地里训练了三千骑兵，在一个隐蔽的山谷里面长期隐藏着，本来，他是作为自己杀手锏的，但遇到这种触及到他底限的大事，他是肯定会倾尽全力来对付我，不会再隐藏。”其其格皱眉，眉眼之间带着忧郁。
“我帮你，我有什么好处？”骆风棠淡淡道。
“铁牙金帐将唯你马首是瞻，大齐皇朝历来都有飞鸟尽良弓藏的旧俗，大将军未必没有功高震主的那一天，当然，也未必一定有，但提前给自己想好退路，也是必要的。”
其其格毫不掩饰的道。
“成交！”骆风棠微微一笑。
尽管他对齐星云十分信任，但世事变化无端，能多一分力量必然会更好。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其其格说的没错，说中了骆风棠的心坎，为了自己的家人，他需要打造很多个隐藏的力量才行，不能将所有的未来都放在皇帝的信任上。
毕竟，当年武王的朝堂之变，以及这一代齐星云和几大皇子之间的争斗，都极为的血腥可怖，不能因为现在朝堂稳定，齐星云信任就掉以轻心。
其其格和骆风棠在房间里交谈了很多，侍女碧云在外面也等待了许久。
看见窗户上映衬出来的两道剪影，以及耳中传来的窃窃私语却听不见细节的交谈，碧云仿佛看到了唇枪舌战的一幅龙争虎斗的画面。
“公主和帖木儿，真的是男才女貌啊，可惜帖木儿的身份低了。”
碧云小手托着腮，脑海里似乎出现一幕幕的画面，公主和帖木儿展开了凄美的爱情，在生与死之间徘徊，即使是被众人反对，也要拼死坚持的决心……
一直演绎到，公主穿着婚嫁的衣服嫁给某位可汗，在婚礼的现场，第一勇士帖木儿单枪匹马的冲进现场抢婚，然后两人双双死在台前。
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却能同年同月同日死！
太凄美了……
碧云眼眶里都已经涌上了泪水，泪珠在打转，只差一步就要从眼角滑落。
一直等到前面房门打开，帖木儿从屋里面大步走出来。
碧云神情一震，这才意识到，自己又陷入了自我幻想之中。
“公主，公主，谈好了吗？”等帖木儿消失在眼前以后，她快步进入房间里面。
“可以了。”其其格脸上露出轻松的笑容。
这么久了，她一直都带着面具过日子，暗地里使劲全力来调查，却因为没有强大的支援而不敢露出半点端倪。
现在跟骆风棠已经达成了协议以后，她终于可以大干一场了。
“我们走，碧云。”
其其格喊了一声，离开屋子，她要连夜出去布置，做好准备。
骆风棠回到行宫后，他发现，紫烟已经回来了。
“抓到了吗？”骆风棠问道。
“对，具体情况有变化……”
紫烟小声简明扼要的将欧阳恒的事情给说清楚。
“就是说，欧阳恒已经确定投靠我们了，既然如此，我们需要迅速派人去欧阳恒所说的总部抓人！”骆风棠当机立断道。
“已经发信函让千机军烟幻燕统领派人去抓人，欧阳恒所说的地方，就在千机城附近的山中。”紫烟道。
第6310章 秦兽
“好，我们等待结果吧。”骆风棠道。
现在已经最快速度去抓人了，但究竟能不能抓到，现在说不好。
第二日。
暗杀事件终于在小城里面传播开来。
这么大的事情，隐瞒是隐瞒不住的，死掉的那些兵士们，也都是有兄弟姐妹父母家人的，而且能够在城内执勤的，很大一部分亲人都是城里人。
这般被人杀死，必然会引起轩然大波。
即使庆格尔泰出来安抚，并摆出坚决寻找敌人的态度，都不能让诸多怨言消解下去。
包括卓尔在内的几位长老，都对此发声了，这让庆格尔泰颇是焦头烂额，疲于奔命。
毕竟，真正高层都隐隐能猜出，干出这等大事的多半就是跟庆格尔泰有关联。
其实草原人的想法颇是怪异，他们想的是，庆格尔泰派人暗中杀人，也就罢了，最丢人的是，暗杀居然失败了。
这就是妥妥的无能！
一位头领王者，可以冷血残忍，但最难以容忍的是无能，草原人生存比大齐人要艰难的多，一位头领，最大的错误，就是无能了。
无能就意味着很难带领众人过上好日子，草原人也是人，他们同样梦想着过上富裕的日子，谁都不是真的想过上朝不保夕的日子。
由此，庆格尔泰这位新任的铁牙王，威望大减。
十日以后。
“准备好了吗？”
骆风棠带着青铜面具，穿着黑衣，背过双手站在河边。
在他前面，一位带着面纱的女子，娇俏可人，脸上笼罩着一层寒霜，在她的身后，十几名壮汉一字排开，都是草原汉子。
“准备好了。”其其格道。
“大夫呢？验尸这种事，需要经验丰富的大夫来办。”
“大夫来了啊。”
骆风棠朝着其其格身后扫了一圈，愣是没看见一个像大夫的，一个个五大三粗的，跟熊摔跤都有可能，做大夫？怕不是要医死一大片。
“在哪儿？”
“他就是。”
其其格指着其中一人道。
“他？”
骆风棠望着其中那位最粗壮的，胳膊上跑马，拳头上立人的草原汉子，眼珠子都快惊掉下来了。
那位草原汉子，毛糙糙的脸上居然现出了一丝腼腆，他伸手抓了抓一头乱草般的头发，咧开大嘴，笑道；“俺就是大夫，俺的医术很厉害的。”
“你的工具呢？不能空手去验尸吧？”
骆风棠感觉很庆幸，幸好脸上带着青铜面具，脸色变化都没法让人瞧见，不然就有些不够稳重了。
在大齐，衙门里负责验尸的一般都是仵作。
仵作很多都是家传的手段，一代代的相传，一般都多少有几手绝活，但这也决定了他们能力高下不等。
在大齐，现在齐星云准备推行医学院，正是考虑到这一点。
而在草原上，大夫，仵作是一体的，甚至很多地方，祭祀，大夫，仵作三位一体，很显然，草原比大齐要落后的多。
“在后面的马背上呢。”草原汉子继续腼腆的笑。
骆风棠望着后面看，这才看见，在后面的一匹黑马的背上，放着一只箱子。
“好吧，准备好了，我们就出发。”
骆风棠不再追问，既然其其格已经决定好了，那就按照她说的做吧。
前些时日，刚刚跟其其格订立了契约，他就发函送往千机城，将护**的精英骑兵派遣过来。
但，他没要求送大夫过来，本以为其其格肯定会准备妥当，但没想到居然会这样。
骆风棠就是对这个草原汉子不信任，怎么看，都觉得不靠谱。
一行人沿着河流沿岸向前方大山奔行。
红岩山脉像是一条巨龙在草原侧面蜿蜒，而这里的河流就是从红岩山中流淌出来的，滋润了附近大片的草场。
当初老铁牙王下葬就是在这片山中，地点十分的隐秘。
草原王们对待死后的葬地态度和大齐人大不相同。
大齐贵族们要求的是死如生，就是说，死以后的墓葬，尽量仿造生前，这样在阴间，能享受到生前一样的荣华富贵。
但草原贵族们，想的是回归先灵之地，那么死后就不能被打扰。
他们既会有大量的随葬品，又最大程度让墓地隐蔽，不让后人发现，尤其是无孔不入的盗墓贼。
老铁牙王的墓地放在这片大山里面，除了他极少数的亲人，几乎很难被人发现。
至于当初建造墓地的工匠，以及送葬上山的送棺人，他们当时就已经被杀死了。
十分的残酷，但却是草原千百年的传统。
此时，进入山林之地后，众人便不能骑马了，只能步行上山。
但一行人都是体力极好之人，沿着其其格指点的方向，走走停停，从清晨走到中午，还未曾到达目的地，这时，众人都已经疲倦，并且饥肠辘辘了。
在一处山坳里，众人准备短暂的休憩一下。
而骆风棠和其其格两人在一块，跟众人有一段距离。
骆风棠的身份很隐秘，目前还是需要保密的，所以他带上面具，并且和其他人说话的时候，连嗓音都可以改变了一些，能不说话就尽量不说话。
不过，跟其其格在一块，就不需要刻意在嗓音上做伪装了。
“那位大夫，你从哪里找来的？”骆风棠忍不住问道，他还是想问个清楚，毕竟，这份协议对他同样重要，他不容许临时出问题。
“他是大齐人啊，是从千机城来的，在城内很有名气，你没听说他吗？”其其格手中拿着团扇，轻轻扇着，她的额头有着一层细密的香汗，走了这么长时间，她也疲倦了。
只是，对骆风棠的问话，她有些惊讶。
“他？……千机城来的？还很有名气？”骆风棠吃惊道。
“对，他叫秦兽，是千机城有名的大夫。”
其其格听骆风棠的语气，就知道他对秦兽不熟悉。
“不好意思，我对千机城的人，并不熟悉。”骆风棠坦然道。
其其格不可能在这种事情上欺骗他，那么真正的问题是他不熟悉千机城的人。
“他的名气……禽兽！”他眼神古怪起来，这都是什么名字。
第6311章 吃饱穿暖
“你误会了，不是家禽的禽，是秦姓的秦……跟汉国的皇帝秦汉卿一个姓，但不是他们那个秦家人，跟他们毫无关联。”其其格用团扇掩口，轻笑。
“他不是草原人吗？为何又成了千机城大夫？”
“秦兽他的确是草原人的后裔，他打小父母就已经被其他部落杀死了，而他被野狼叼走了，幸运的是，叼他离开的是一匹母狼，那是一只恰好失去幼崽的母狼，不知为何，将他当成自己的孩子，用狼奶喂养他……”
“大概三年后，一次母狼被猎人重伤，猎人发现到秦兽这个孩子，惊奇他被母狼养大，后，猎人没有杀母狼，反倒是将母狼和秦兽一共带回了千机城附近的一座山村里。”
“秦兽被猎人养大到十六岁，一次偶尔间发现他的记忆力很好，擅长于辨别各种药草，就被城里有名的大夫收回关门弟子，习得了一身的好医术。”
“他在千机城内很有名气，救人无数，最近我派人找到他，请他来的……他草原父母，其实是铁牙金帐麾下的牧民，而且他身体里流淌着的血，来源于铁牙王族的旁支。”
其其格简单的将秦兽的来历说了一番。
骆风棠心中暗自称奇，这个秦兽还真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
“这么说，这一次后，他还要回千机城了？”骆风棠问道。
“那是自然，他已经是大齐人了，他在千机城，都已经成亲了，孩子都有了两个，不回去难道还能留在草原上不成。”其其格笑了笑。
“那好，完成这件事，让他跟着我的人回去，更安全。”骆风棠道。
“怎么？担心我会害了他？”其其格挑眉。
“我是担心庆格尔泰的人。”骆风棠笑道。
“也是，庆格尔泰有一支暗卫，专门做见不得人的事情……”其其格道：“跟你回去也好。”
至于骆风棠会不会害了秦兽，其其格倒是不担心。
大齐护国大将军，忠勇侯，历来都是光明正大的，这样的英雄人物，怎么会做那种阴暗之事呢。
“大概再有两个时辰，咱们就能到地头了。”
“那就早点出发吧，尽量赶在天黑前。”骆风棠站起身。
“好，出发！”其其格也休息够了，喝了几口水，她就站起来。
虽然她看起来娇俏可人，骨子里却是草原人最为刚毅的性子，打小也是在马背上长大的，弓马娴熟是必备的，体力也是超出常人。
一行人又开始出发，在行走之中，骆风棠倒是挺佩服秦兽的。
他提着沉沉的医疗箱子，走起山路来，一点都不比其他人慢。
好在，一路上并没有崎岖难走的道路，很顺利的下到一处山壁前。
“墓地就在这里。”
其其格伸手在墙壁上拍了几下，骆风棠注意的看她的手法时，发现这一片山壁上都有青苔，不知道是后来长出来的，还是移植上去的，但从表面看起来浑然天成，如果不是其其格确定这里就是入口，骆风棠绝对想不到会是这里。
山壁上，悄无声息的石门滑动开来，露出一道入口，黑漆漆的，看不见里面的道路。
“里面可以用火折子，修建的时候，和外面相通，在里面不会窒息。”
其其格点燃了火折子。
等一行人都进入通道里面以后，其其格在墙壁上拍了几下，石门又重新关闭了起来。
“这门的机关不会损坏吧？要是出问题了，我们就要死在墓地里了。”骆风棠望着石门，这起码上万斤的石门，根本不是人力能撼动的，要是损坏了，那就不可能有离开的机会了。
“按当时的设计来说，应该不会有问题的，当时的设计，一百年都不会有事，而且就算坏了，也没关系，还有备用出口呢，不止一个。”其其格道。
“好大，这是把一座山底都掏空了吗？这么大工程，怎么完成的？”骆风棠一边走路，一边注意旁边的石壁，心头震撼不已。
“又不是一辈人干的，这个工程是祖辈就开始了，百年前的铁牙王，那时候开启的，后来一代代都在扩大。”
其其格抿唇道：“这里是铁牙金帐的祖灵之地，已经有八位铁牙王沉眠此地了。”
“一百年，八代，铁牙王寿命都不长啊。”骆风棠若有所思。
“历代的铁牙王，寿终正寝的不多，大部分，死于非命，还有少数，旧伤发作，死亡，这或许就是草原王者的命。”其其格慢悠悠的道，她的表情十分的淡定，似乎早就看透了这一点。
“其实，不仅草原上，大齐和大辽，又有多少帝王，能活的长呢。”骆风棠叹了口气。
即使是大齐第一代太祖爷，其实命数也不够长。
以太祖爷的实力，起码活个百岁是平平常常，但最后却只活了六十岁，这其中的缘由，就极为的耐人寻味了。
对此，骆风棠倒是有一个猜测，那就是太祖爷，过度使用了体内的血脉力量，导致了晚年体魄的崩溃，当然，这仅仅是个猜测，也或许有一些其他不为人知的隐秘之处。
有一些让人想到，就毛骨悚然之事，被有心人掩盖在历史的尘埃里。
“为王者，不求活的长久，但求纵横天下。这是我父亲在我小时候，跟我说的……”其其格语气平淡道。
只是在平淡的语气下，隐藏的是很深的怨气。
“依我来看，为王者，最重要的是，让老百姓都能吃上饱饭，都有房屋住，能穿得暖，这样天下就能长治久安。”骆风棠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他出身乡村，打小见到的都是普通的百姓，自然之道百姓盼的是什么。
虽然人心难测，但百姓们很多要求的就是能吃得饱，穿得暖，就这么简单。
“说起来简单，真正做起来，难……”
“铁牙金帐最近人心不稳，就是吃喝出了问题，牧草有毒，很多牧民的牲畜都死了，虽然他们还有存货，但也撑不了太久了，在这个关头，庆格尔泰，居然还在算计！”其其格冷冷道。
第6312章 刘氏撒泼
长坪村。
杨华明的话让鲍素云愣住了，等到反应过来，她自己也有点不好意思了。
六十花甲子，七十古来稀，放眼整个长坪村，七十岁以上的一双手能数的过来，至于八十岁的……似乎还没有。
“素云就是为了图个吉利说法嘛，老四你就别抬杠了。”孙氏笑着出来解围。
蒋桂玲也帮腔：“四叔太较真，小孩子们生下来大家伙儿都说吉祥话，叫小娃要做个长命百岁的娃，难道谁还真的能活到一百岁不成？”
杨华洲也点点头：“皇帝还称万岁爷呢，历朝历代咱真见到哪个皇帝活一万年？”
杨华明双手一拍，故意耷拉下脸：“得，我这抬了一下杠，你们这一人一口唾沫星子要把我淹死了。”
孙氏赶紧摆手：“呸呸呸，不要说不吉利的话，你也要长命百岁。”
众人聊得心满意足，估摸着快到夜饭点上了，孙氏开始跟刘氏鲍素云几个准备。
晌午酒席还剩下很多菜，夜里随便热一遍，老杨家几房凑在一块儿吃足够了。
刘氏四下张望了几眼，突然神秘兮兮的说：“打从吃完寿宴，咱娘收了寿礼就钻回自个屋里去了，一整个下昼都没冒头呢，这可不像她的性子！”
“这有啥大惊小怪的？指不定是累了呗！”杨华明伸了个懒腰说，这大半天下来他喝酒聊天也搞累了。
刘氏似笑非笑，当着众人的面也不避讳：“累，或许也累，不过八成是在忙着给梅儿那塞东西哦！”
这话，将堂屋里众人的注意力全吸引过来，大家反应各异。
诧异，惊疑，震惊，费解，愤怒，忿忿，无奈……
杨华忠皱着眉往刘氏这边看了一眼，这眉头皱得让刘氏纳闷，到底是因为老太太偏袒梅儿这事不满呢？还是因为她当众爆料，他觉得有损老太太和梅儿两人的面子，同时也给他们出了难题所以不爽从而迁怒她这个爆料的人？
“三哥，我是个瞒不住话的人，你为啥对着我使劲皱眉头啊？到底你是对我刚才那话不满呢还是对老太太做的事儿？”
刘氏直接仰起头直视着杨华忠的眼睛问。
这可把孙氏和鲍素云吓一跳，鲍素云更是悄悄拽了下刘氏的袖子：“四嫂别说了。”
刘氏不为所动，“为啥不能说？赡养老太太也有咱四房一份功劳，这趟她做寿我们四房金银衣裳都没少置办，咱置办的东西她想怎么安排咱管不着，可这知情权咱总该有吧？”
刘氏说得义愤填膺，委屈得眼眶竟然微微泛红。
杨华忠的眉头则是越皱越紧，他沉声说：“知情权咱确实必须有，今日这屋里都是咱自家人倒还好说，倘若有一个外人在，四弟妹你这种话就说的不妥当，家丑不可外扬！”
刘氏目光闪了闪，也确实有点心虚，但还是死鸭子嘴硬的道：“那我肯定有数的啊，先前有客人在，这些话我不都一直憋着嘛！”
杨华忠接着又道：“还有，就算是只有咱自家人在场的前提下，你要说这些话也要用真凭实据，不能仅凭一张嘴去猜测……”
刘氏嘴角扬起一抹讥笑：“三哥你放心，我可不再是当初的那个我了，今个说的这些事儿我慎重着呢，是我亲眼看到亲耳听到的。”
“你这个死婆娘都听到啥看到啥了？”
杨华明懒腰不伸了，呵欠也没有了，坐直了身子瞪大了眼睛望着刘氏。
其他人也都齐刷刷望着刘氏，等待她拿出有力的证据来。
刘氏得意一笑，仿佛就在等待这个机会。
“三嫂，五弟妹，你们还记得晌午寿宴开始前咱几个一块儿去老太太那屋请她出来的事不？”刘氏转身问孙氏和鲍素云。
孙氏和鲍素云都点头，孙氏道：“当然记得，我们仨一块儿过去接，路上遇到一个亲戚家的嫂子，我和五弟妹停下来跟她说了几句，你一个人先去了。”
刘氏一巴掌拍在大腿上，发出清脆一声响。
“没错，那当口我先过去的，结果发现晴儿和三丫头她们全都在屋子外面的花坛子边上说话，而老太太那屋门窗紧闭，当时我就问她们几个为啥不在屋里，她们说是老太太让她们先出来等着，老太太要解手，留了梅儿在里面伺候。”
“我也就没进去，跟晴丫头她们一块儿在外面等着，可是左等右等都等不到门开，我就纳闷了呀，”
“青天白日的要是解大手，那肯定去茅厕，几步路的事儿，在屋里气味多不好。”
“要是解小手，那还不是放个屁的功夫？这么长功夫也不对劲儿啊……”
“你赶紧说正事儿，甭管我娘解手花多久，指不定她憋久了很要一阵子呢，说正事儿，废话别扯！”杨华明不耐烦的摆摆手，催促刘氏。
刘氏瞪了杨华明一眼，接着往下说：“我就来到屋门跟前，眼睛贴着那门缝往里面那么一瞅啊，哎哟哟，不得了啊，老太太把咱菊儿送给她的一对金耳钉往梅儿怀里塞！”
“啥？”
杨华明叫了起来，从凳子上一蹦三尺高，边拍桌子边跺脚：“这还得了这还得了？金耳钉啊，我那二女婿一个人养全家五口，菊儿还得做针线来贴补家用，一对金耳钉的钱够他们一家个把月的口粮嚼用，这老太太真是老糊涂了，贴补闺女贴补上了瘾，咋啥都贴补呢？这可不行，我得赶紧去要回来！”
杨华明说着拔腿就往门口跑，被刘氏拦住。
杨华忠他们也在后面喊：“老四别冲动！”
刘氏更是一把抱住杨华明的手臂，用力拽住不放他走，嘴里更是急声说：“你先别去啊，听我把话说完啊！”
“你还要说啥？”杨华明吼问。
刘氏道：“老太太是要把金耳钉塞给梅儿，可那当时梅儿没要，又把金耳钉推回来了。”
“啊？”杨华明愣了下。
“接着呢？还塞了吗？梅儿要了吗？”他又问。
刘氏摇头，“后面老太太还要塞，梅儿跑过来拉开了屋门故意喊大家进去，老太太就没机会再塞了……”
第6313章 能挡几回？
“砰！”
杨华明手臂猛地一甩，将刘氏掀翻在地。
他俯身指着跌坐在地的刘氏，气得啐了一口大骂：“你个败家娘们，说事说一半，害老子差点跑去闹笑话，啥玩意儿啊，气死老子了！”
杨华忠和杨华洲他们也都纷纷摇头。
孙氏和鲍素云过来将刘氏从地上扶起来，刘氏揉着被摔痛的尾椎骨一脸委屈的道：“你就只看到那当口梅儿没收下金耳钉，就不担心回头老太太天天磨，时时磨，就跟你把条鱼放在一只饿猫的嘴边，它终究会抵当不住的！”
杨华明一听，这婆娘的话也在理啊！
既然老太太有了塞金耳钉的念头，还付诸行动了，有了第一回就必定有第二回，梅儿能抵挡几回？
再说了，人穷志短，老王家一大半都是老杨家明着暗着贴补的，梅儿不要才怪，指不定这回拒绝了金耳钉是为了下回跟金镯子一块儿要呢，人心不古啊！
“三哥，五弟，这事儿你们咋看？”
杨华明眯起了眼，转而询问杨华忠和杨华洲。
杨华忠早在刘氏和杨华明闹成一团的时候便一个头两个大。
杨华洲也是眉头拧成了两根麻花，“四哥，那依你的意思呢？”
杨华明道：“还用问嘛，咱得去跟咱娘那开诚布公的说下这个事儿，让她明白，咱救急不救穷，梅儿那边就是个无底洞，咱爹娘前半身贴补梅儿，帮她养孩子，如今梅儿自个都三十开外的人了，儿子都快要长大成人，总不能大白小黑娶媳妇成家再养孩子都得咱老杨家来贴补吧？咱还能管他们老王家两代人啊？”
杨华洲琢磨了下，道：“我觉得这事儿吧，四哥四嫂的反应虽然有些激烈，但这其中也不是一点儿道理都没有的。”
“娘疼梅儿的心，咱都能理解，可有些事儿也不能做起来没个下限的，若是大白小黑还是幼儿，咱也不说啥了，就跟从前那些年一样睁只眼闭只眼，可如今他们都长成大小伙子了，是该站出来挑大梁的时候，娘再这样贴补下去，从长远看不是帮了梅儿，反倒是害了梅儿，倘若有一天娘走了，没法贴补梅儿了，而大白小黑又都习惯了伸手跟梅儿要，到时候要不到，咋整？所以这个恶人，咱还得做一做，三哥，你看呢？”
杨华忠吐出一口浊气，拧着的眉头松开：“嗯，你们说的在理，那就去娘那屋看看吧，不过，四弟妹就别去了，免得娘觉得咱是兴师问罪，也要考虑下她老人家的感受。”
刘氏虽然有些遗憾不能亲临现场目睹谭氏辩驳的狼狈样，但是，只要他们几个去说这个话，刘氏就觉得目的达到了，至少菊儿的那对金耳钉还有她送的银耳环不会流落到杨华梅手里去，不会成为大白小黑的几顿饭钱。
“成，我听三哥的，我不去添乱，我帮三嫂去后院烧夜饭给你们吃。”刘氏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土，笑呵呵的说，这副没事人的样子仿佛先前哭闹撒泼的那个人是别人。
对于刘氏这种神一般的恢复速度，大家望尘莫及。
孙氏她们这些妇人去了后院烧夜饭，杨华忠杨华明杨华洲三兄弟则来了谭氏的客房。
三兄弟过来的时候，刚好看到谭氏送杨华梅到客房门口。
谭氏依依不舍的拉着杨华梅的手：“回头得空了常来看看娘，陪娘说说话也是好的，娘可就你一个闺女，一个贴心人哦！”
杨华梅还没来得及回应，杨华明便捶胸顿足长吁短叹：“哎，老娘啊老娘，咱哥几个今个刚刚给你筹办这场轰轰烈烈的寿宴，十里八村的老汉老太太们都羡慕你有福，你这话说的……真是扎心窝子啊！”
谭氏这才发现他们三兄弟过来了，老脸微微有点不自然，但随即就恢复如常。
在这点上，倒是可以跟刘氏媲美。
“老四你连你妹子的醋都要吃？也不害臊，你们哥几个才得这么一个妹子，闺女是娘的贴心小棉袄，你们这些混小子整天跑得不着边儿，我让你妹子过来陪我说会话你也要计较？嗛！”
谭氏怼了杨华明一顿，扭过头去轻拍了拍杨华梅的手：“不是说还要去一趟骆家找胖丫吗？时候不早了，你快些去吧，娘就不留你吃夜饭了，回头叫你三嫂捡几样硬菜给你送过去，刚好小黑也放假回来了……”
杨华梅红着脸，往三个哥哥这边看了一眼，扭头跟谭氏这道：“娘，不用送菜了，晌午我们几个都过来吃了酒席，夜里吃不下。”
“嗛，别人家不用送，你不同，你又不是别人，你是娘的老闺女！”谭氏一副护犊情深的样子，再次拍了拍杨华梅的手：“去吧，去忙你自个的事去，”
杨华梅点点头，转身之际又跟三个哥哥这笑了笑，匆忙走远了。
她不敢回头看三个哥哥的表情，但是她知道三个哥哥的目光肯定都追在她的背影上。
而且她还能从三个哥哥的脸色和反应里感觉出他们好像不太高兴，不然，先前娘说‘送菜’的话时，不管四哥和五哥咋样，三哥是肯定会附和一两句的。
但三哥却没有附和，这说明三个哥哥对她有意见了。
为啥有意见？
难道是娘之前要塞金耳钉给自己的事儿被谁撞见了，然后添油加醋说到哥哥们那里去了？可是自己并没有接啊，杨华梅觉得事情倘若真是那样，自己真的好冤，可却满肚子冤枉无处诉说。
因为她之前从娘家这边明着暗着拿的贴补太多了，多到哥哥嫂嫂们根本就不信任她，而她自己，都瞧不起自己了。
身后的客房门口，谭氏问杨华忠三兄弟：“你们这气势汹汹的过来做啥？先前你们妹子要走，你们也不晓得挽留一下，让她吃了夜饭再回去？一点儿哥哥的样子都没有！”
杨华明摇晃着身子，龇牙咧嘴的笑，满肚子的‘好话’已经堵到了嗓子眼，就等杨华忠点个火开个话头了。
第6314章 好好唠唠
“娘，留妹妹吃饭的事不急，来日方长有的是机会，何况夜里不过是些残羹冷炙罢了！”杨华忠沉闷的声音从胸腔里发出来的时候，整个人的眼神也黯了下去。
“这会子我们哥仨过来，就是想问问娘，您老对今个这场寿宴还满意不？”
谭氏愣了下，随即点点头：“马马虎虎吧，反正过得去就是了！”
杨华忠三兄弟面面相觑，老太太就是这样，一辈子了，说话贼矫情，说句满意会烂舌头吗？
“娘觉得还行，不丢人，那我们哥仨也就放心了，至少没有白忙活一场。”杨华忠沉声道。
谭氏撇撇嘴。
“娘，我们哥仨过来，是有些心里话想跟您老好好唠唠。”杨华洲也道。
“唠嗑啊？呵呵，这还真是稀奇了，我还以为是兴师问罪呢，成，那进来吧，我陪你们好好唠唠！”
谭氏转身往屋里走，杨华忠三兄弟交换了个眼神，都暗暗点头，鱼贯而入进了客房。
后院灶房里，孙氏负责煮饭，鲍素云热菜，两个灶膛里的火归金氏看管，刘氏虽然腰间也围着围裙，可人却是站在灶房门口，往外探出大半截身子张望不休。
“三嫂，五弟妹，你们说这哥仨去找咱娘问话会不会吵起来啊？”
刘氏不光人在灶房门口张望，心更是跑出去更远，估计都跟着杨华忠他们走了。
鲍素云想了下，摇摇头：“倘若就四哥和老五去，很难说，但有三哥在，应该吵不起来。”
孙氏也道：“照理不会吵起来，不过，他们哥仨要是话没说好，被老太太骂出门倒是很有可能。”
“啥？还能骂出门？这老太太也太嚣张了吧？真把儿子们当豆包，闺女就是白面馒头啊？那好啊，她要是真敢把他们骂出门，我就过去跟她撕破脸对骂，三嫂你给她捡些衣裳，咱把她连夜送去老王家，叫她的宝贝闺女给她养老送终得了！”刘氏双手叉腰，站在灶房门口气呼呼说，恨不得立刻马上就把谭氏送走。
孙氏急了，盖好饭锅的木盖子赶紧过来一边捂住刘氏的嘴，一边把她拽进灶房。
“四弟妹，你咋听风就是雨呢，别急躁啊，甭管咋样咱也不能赶老太太走啊，今个才做了大寿，亲戚朋友都夸咱孝顺来着呢！”孙氏道。
鲍素云附和着点头，“就算四嫂你要撵人，四哥我不清楚，三哥和老五是断然不会答应的，他们是真孝子。”
说到这‘真孝子’三个字，鲍素云的眼里掠过一丝无奈。
嫁男人就想嫁个老实忠厚有担当的好人，孝顺爹娘是最基本的前提。
但要成全一个男人成为远近闻名的‘真孝子’，光环和夸赞背后，更多的是妻子的那份不为人知的艰辛和隐忍，对此，鲍素云深有体会，她相信孙氏也是同样如此。
刘氏摇摇头，“哎，这就是咱女人的命啊，咋这么苦？甭管啥时候受了委屈撑死了只能背后发发牢骚抱怨几句，一点儿解气的事儿都不能做，瞻前顾后，掂量这顾及那，哎，活得咋这么憋屈呢？早晓得我还不如不要跟老四复合，一个人在镇上买菜逍遥自在，啥时候心情不爽了就跟隔壁摊位的菜贩子大吵一架，酣畅淋漓，老过瘾了……”
对于刘氏向往和描述的那种生活，孙氏和鲍素云面面相觑，皆瞠目结舌。
她们还是更喜欢现在这种生活……
前院客房里，谭氏侧身坐在床边，身后床上的被褥折叠整齐码放在枕头边，腾出来的空处放满了大大小小的红色包袱卷。
每一只包袱卷里都是今日寿宴她收到的寿礼，吃穿用度都有。
除此外，床底下的五六只菜篮子里满满当当的装满了亲戚朋友送的鸡蛋鸭蛋鹅蛋，保守估计得有五六百只。
杨华明一进这屋，就被这床上床下，桌上桌底的东西给勾住了眼睛，不是杨华忠开口，杨华明都险些要忘记此行的目的。
“娘，这趟亲戚朋友们送给你的贺礼，我们大到红包小到鸡蛋一个都没沾手，全都是交给您老来掌管，因为这是送给你的东西，也理当你来保管。”杨华忠道。
谭氏抬了抬下巴，鼻孔里哼哼了声，对杨华忠的话不置可否。
“我们过来就是想问问，对于这些东西，您老是怎么个安排的？”
谭氏眉毛一挑
：“咋？你们想要啊？”
“不不不，”杨华忠赶紧摆手，“我们不是那个意思。”
谭氏挪了挪屁、股，换了个更舒服些的坐姿：“那是哪个意思？”
“我们的意思就是，您老眼睛不方便，保管这些东西若是麻烦，可以吩咐我们来帮你，你放心，我们不图这些。”杨华忠解释说。
谭氏点点头，然后笑了，笑得和蔼可亲慈眉善目：“你们都是孝顺儿子孝顺儿媳，我心里都清楚。这趟筹办寿宴你们出钱出力，还送我这么多金银首饰，我心里都亮堂着呢！”
杨华忠听到这话，眼神里露出一抹惊喜。
杨华洲也是暗松了一口气，老太太竟然开始明事理好说话了？
杨华明更多的是期待，迫不及待的问：“娘，那你就跟我们说说这些东西你都咋样安排的嘛，尤其是这些鸡蛋，你一个人又不起火烧饭，横竖都是跟着我们吃饭，我担心搁久了会坏掉的！”
谭氏笑眯眯的道：“放心，鸡蛋坏不掉呢，我先前跟梅儿那说好了，回头她去镇上帮我带过去卖了。”
“啥？这些鸡蛋你要卖？”杨华明猛地喊了起来。
“咋？不能卖咱也吃不了这么多啊，好几百只呢，你有那么大的肚皮？”谭氏没好气的问。
杨华明跺了跺脚：“几百只蛋，咱老杨家几房算下来三十多号人呢，这还没把晴儿菊儿这些出了嫁的闺女算在内。这些蛋分到大家伙儿头上，每个人撑死了也就十来只的样子，尤其是有小孩子的人家更是缺蛋，有多少蛋都能给吃掉，娘你咋能拿去卖呢？你就缺那几百文钱吗？”
第6315章 气背过去了
谭氏没吱声，似乎也觉得把蛋卖了换钱而不给家里孩子们吃这件事有点说不过去。
但让她改变主意，她又不乐意。
“老四你这话说的，几百文钱也是钱，蚊子腿再细也是肉，我把鸡蛋换成钱，回头还不是一样的贴补孩子们嘛！”谭氏道。
杨华明冷笑，“哼，说的好听，只怕换成钱就不是贴补孩子们了，是贴补梅儿那个无底洞吧？”
谭氏眉头倒竖，声音猛然变得尖利：“老四你说啥？你再说一遍！”
杨华明也不甘示弱，粗嘎着嗓音道：“再说一百遍我也敢，娘你就算要卖鸡蛋也该让咱去帮你卖，你有这么多儿子你不使唤非得使唤梅儿做这事儿，你存的啥心你真当咱是傻子是瞎子看不出来嘛！”
谭氏被杨华明给吼蒙圈了。
也是幸好她的眼睛看不见，不然，眼前杨华明这副狰狞扭曲的形象非得把老太太给吓坏不可。
杨华忠和杨华洲也都拧着眉头，面色凝重的站在一旁，兄弟俩破天荒的在杨华明吼老娘的时候没有出声阻拦。
但杨华忠还是暗暗递给杨华明一个眼神，微不可查的摇头，示意杨华明这就是发飙的上限了，该有的气势，该说的话，也都已经到位了，不能再往上加码，再往上加码那就变质了。
而杨华洲则悄悄打量着谭氏接下来的反应。
谭氏没有吭声，破天荒的也没有朝杨华明吐口水。
她只是探身往枕头边上摸索了一阵，接着摸索到一个将近成人拳头大的布包出来，颤抖着手把布一层层揭开。
“我就晓得你们哥仨过来找我没好事儿，搞了半天就是担心我把东西贴补了梅儿……”
“你们这些小心眼的东西，你们看，你们看啊！”
布包被揭开，里面是几块月饼。
虽然这月饼被挤压变形，但从色泽和上面残存的花纹来看，完整状态下的月饼肯定是精致典雅。
“这月饼咋这么眼熟呢？”杨华明喃喃着。
杨华洲道：“这是辰儿从外面带回来的月饼，昨夜咱在骆家不都吃过了么！”
杨华明恍然，他想起来了，味道贼好，小妞妞还当面揭穿谭氏偷吃偷拿……
“娘，搞了半天昨夜小妞妞真的没说假话啊，你当真偷了月饼回来啊？”杨华明惊讶的叫了起来。
下一瞬，谭氏却突然把手里的月饼照他脸上砸过去，愤怒的骂声也如狂风暴雨般接踵而至：
“你个畜生王八羔子，你妹子就是被你们这白眼挤兑的，别说钱财首饰不敢接我的，就连这几只月饼都死活不要……”
“老王家日子不好过，你妹子要强，她宁可不要这些东西都不想落话柄给你们说，她有啥委屈都是往自个心里吞，你们这些做哥哥嫂嫂的，日子过得比妹妹好，就没想过帮扶一把？你们可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妹啊，你们的心咋就忒狠？”
谭氏边哭边骂，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甩得地上，墙上到处都是。
“鸡蛋我让她去拿去卖，卖了的钱贴补她的日子，王栓子那个要死不活的短命鬼就是个无底洞，俩小子又不懂事，王洪全那个废物除了喝点酒说几句大话屁本事都没有，老王家都是你们妹子一个人撑着，你们不心疼，我心疼。”
“我贴补她一点咋啦？你们要是看我不顺眼，往后我一天就吃一只馒头，不多吃你们的口粮，我把我的口粮省下来贴补我的梅儿，我都七十岁啦，今个躺下明个就不一定能醒来，我活一天多贴补她一天有错吗？”
谭氏边哭边骂边跺脚，左脚的鞋子被踢飞。
杨华忠走过去默默捡起那只鞋子，来到谭氏跟前蹲下，“娘，地上寒凉，先把鞋子穿上……”
“我不穿不穿，让我冻死病死算了，针尖大的事儿都做不得主我活着还有啥意思？让我死了算了！”
谭氏脚下踢打着，嘴里更是嚷嚷起来。
杨华忠捏住谭氏的脚，强行将鞋子套到她脚上，然后起身站到一边。
“娘，不是不让你做主，我们就是想要跟你说，你接济老王家也要有个限度的，小东西和你自个的体己钱我们不干涉，但是你儿媳妇孙媳妇孙女们送你的那些金银首饰，你不要随便安排。”
“不要把她们的一片心意给糟蹋了，那样真的会让人很寒心……”
“给梅儿算糟蹋？”谭氏仰起脖子问。
“梅儿是老王家的媳妇，跟咱老杨家是两家人！”杨华忠直接吼了起来。
“你是不是贴完了梅儿还要贴她的两个儿子？你贴得了那么多吗？这些年你自个啥收入都没有你拿的是啥去贴的？不都是变相拿我们孝敬给你的东西去贴吗？”
“不是不要你贴，只是你别贴得太过分，斗米恩升米仇听说过没？你贴得越凶就越让大白小黑那两个小子不劳而获，助长了他们的懒惰和贪婪你可懂？”
“老三你瞎说！”
“三哥不是瞎说，这种养出白眼狼的事情世上多了去了！”杨华洲也忍不下去了，哥仨就跟连绵在一起的三座火山似的，轮番爆发，场面颇为壮观。
“你老眼睛看不见，人也不出去走动，耳朵也不去打听外面的事儿，你是不晓得像大白小黑那样两个小子如今被养得有多废！”
“大白就不说了，到现在家都不要了，王栓子病得起不来床他都不回来看一眼。小黑倒是三天两头的回来，可回来是做啥？拿生活费，书不好好念，今个吃酒席的时候我专门跟张斑那里打听了，小黑的成绩在整个书院里都是垫底的，压根就不是念书的料，从六岁蒙学到如今十四岁连个童生都考不上！”
“我也不晓得老王家人到底在坚持些什么，八年都考不上童生这样供着有啥意思？不如早些回家来拿锄头柄！”
杨华洲一口气把这些年憋在肚子里的话给喊了出来，整个人真是浑身通畅，就好像清早呼吸着山野里的草木香气一口气跑了五六里路，那种释放感真是淋漓尽致。
第6316章 建议
他是释放得舒服了，可是谭氏却呆傻住了，嘴巴嗫嚅着，双手颤抖着，瘦削的脸颊上肌肉一阵阵收缩，好像有万万千千的话要说可舌头却不管用，一个字都吐不出来，最后眼睛一番仰背直直躺下去了……
“不好，娘晕了！”杨华忠喊了一声，赶紧奔过来扶住谭氏。
杨华明瞪大了眼：“娘不是晕，是被老五给气背过去了，老五，有你的啊！”
他给杨华洲竖起一根大拇指。
杨华洲脸色全变了，“四哥都啥时候了还开玩笑，赶紧先把娘弄醒啊！”
三兄弟顿时围到床边，各种法子都使出来了……
一墙之隔的骆家堂屋里，杨若晴正陪着杨华梅拉家常。
先前辰儿和宝宝都过来跟这位姑奶奶打过了招呼，尤其是辰儿，那是收获了一箩筐杨华梅的夸赞后陪着骆宝宝去拓跋娴那里了。
辰儿离开好一阵，杨华梅都还在忍不住感慨：“辰儿长得好，这是挑着你和棠伢子两个身上的优点来长的，人也有礼数，一看就是知书识礼的好孩子。”
杨若晴微笑着也随口奉承了句：“你家大白小黑也不错啊！”
杨华梅的表情顿时变得奇怪，“晴儿啊，咱姑侄之间就不说那些假话了，我家两个小子虽说是辰儿的表叔，可这两个表叔文不成武不就，说句不好听的话，他们只能给辰儿提鞋哦。”
杨若晴摇头，“姑姑千万别这么说，他们有他们的本事，一头牛一路草，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
这番话说完，杨若晴自个良心都在痛。
不是自己自吹自擂，就大白小黑那种，给辰儿提鞋都不配！
“晴儿啊，今个姑姑过来，一来是想看看辰儿，二来，也是想为你姑父的事儿跟你这说说，你姑父啊，这身体真是不争气，他心里急，觉得耽误了学堂的事儿，可这病去如抽丝，急也没用，他让我来跟你这赔个不是，实在不行这个月的月俸钱就别给他了。”
杨若晴挑了挑眉，端起茶碗不急不缓的喝着，好让杨华梅接着往下说。
心里却在暗暗想着，栓子姑父和梅儿姑姑能有这个意识，还算有点自知之明，知道钱不能白拿，即便是亲戚关照的清闲差事，也不能躺着拿钱，生病了不能上工也得有个说法。
“晴儿，你姑父这份差事都是你的照顾，我们心里都有数，可是，他的身体实在是不争气，这个月你别给他开工钱了，拿得脸红心虚啊！”
杨华梅看杨若晴没给反应，心下有些慌，她和王栓子最怕的事就是频繁生病耽误了学堂里的事从而引起杨若晴不满，丢失了那份差事，那对于这个家就是雪上添霜了。
“晴儿，你看这……”
杨若晴一句话没说，让杨华梅自己说，结果她自己越说越虚，急得眼眶都红了，说话开始有些语无伦次。
“姑姑，你的意思我明白，你放心吧，姑父的身体状况我也不是今天才晓得，当初给他那份差事的时候就想着照顾下他，照顾下你们这个家，毕竟授人鱼不如授人以渔嘛，有份长久的差事至少能有一份活水钱贴补花销。”
“你回去跟姑父说，让他安心养病，差事给他留着，这个月的工钱也照常发。”
杨华梅惊喜的抬起头，“晴儿，真的嘛？真的给他留着？”
到了这个时候，就算这个月工钱不发也真的不重要了，只要保住那份差事就好！
“嗯，真的，我不在这些事情上开玩笑。”杨若晴微笑着放下茶碗。
杨华梅连连点头，抬手摸了下眼角，发自肺腑的道谢：“晴儿，多谢你，你是我们老王家的大恩人啊！”
“姑姑你言重了。”
“我说的是真心话，”杨华梅叹口气，“我们家那情况，就不用多说了，俩孩子不懂事，老大不小了一点儿都不能帮衬家里，家里如今还是靠着公爹打理农活撑着，可公爹的年纪也渐渐上来了，身上的老伤病痛一日比一日多，恐怕也撑不了多久。”
“我一个妇人也没啥本事，重点菜园子，养点鸡鸭……”
鸡鸭还全填到两个儿子肚子里去了，前阵子买了十几只鸡苗鸭苗回来，才养到拳头大呢，这趟小黑回来过节问了好几回啥时候能吃童子鸡！
“眼下幸好栓子学堂那边还有工钱，至少让我们还能过日子能抓药。”
“晴儿，这人穷志短啊，说了也不怕你笑话，今个这场寿宴，我可是煎熬得很，照理说我是你奶唯一的女儿，她的寿礼我当出重份，可我却是最寒酸的一个。你奶心疼我，拿菊儿送的金耳钉贴补我，你说我咋能要？咋有脸要？要了我就不是人了！”
杨若晴原本都不耐烦听杨华梅像祥林嫂那样诉说家里的艰难。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家里艰难，究其原因还得从自己身上找问题。孩子不懂事，更得从自己当初的教导上面纠错，没必要挂在嘴上自责，自责屁用都没有。
但当听到杨华梅自爆谭氏贴补金耳钉的事，杨若晴来了一丝兴趣。
“姑姑，那是我奶的心意，你咋不要呢？”杨若晴问。
据她所知，之前那么多年，谭氏从年轻时候一直攒着的首饰早已陆陆续续贴补给了眼前这位梅儿姑姑。
而每一回这位姑姑都是全盘照收，海纳百川，并且还把这一切当做天经地义呢。
咋这回不仅不要，还自爆这件事？受什么刺激了？
杨华梅摇头，脸上堆满了沮丧，眼神更是黯然得仿佛灶膛里燃烧过后的灰烬般，没有一点点的光亮。
“人要脸树要皮，从前那些年我要的太多了，结果老王家也没因此发什么大财，反倒还让我被人看不起，也助长了两个儿子不求上进的陋习。”
“如今仔细回想，从一开始我就错了，不该打着靠娘家爹妈接济的心思，就应该像五哥，永进他们那样谋个事情来做。”
“你看看如今的老王家，像什么样，话说到这个份上我也不怕晴儿你笑话，若不是放不下你姑父，我真的不想再做人了，两个儿子一个比一个让我烦心，人都说养儿防老，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这辈子我得死在他们兄弟俩手里。”
第6317章 下定决心掰正
“姑姑，你别说那种丧气话，两个表弟年纪还小，现在对他们严厉些，应该还来得及！”杨若晴抓起茶壶给杨华梅续上茶水，小心安慰道。
十四岁，年纪大是大了点，刚好又赶上青春叛逆期，想要掰正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这需要家长统一阵线之后，严格执行计划，稍微有其中一个人，或者因为某一件小事就妥协了，结果肯定前功尽弃。
“真的还来得及？”杨华梅抬起头期期艾艾的望着杨若晴，眼底有一丝死灰在复燃。
杨若晴不忍心彻底掐断这位自作自受的母亲的念想，点点头：“浪子回头金不换，前提是你们得能狠得下心！”
杨华梅用力点头：“我都受够了这样的日子，从前他们小的时候我是真的太惯着他们了，如今不一样了……晴儿，那你教教我，我该咋样才能掰正他们？”
杨若晴愣了下，“姑姑，你这个问题可把我给问住了，这方面我可没有经验。”
“啊？”杨华梅再次陷入迷茫，刚涌起来的一腔热血都凝固住了。
杨若晴想了下，又道：“我觉得吧，多半就是不要再像从前那样毫无原则的惯着，正确的事情给予支持，错误的事情坚决反对，不假大空，不打肿脸充胖子，把孩子们叫到一块儿将家里的实际情况告诉他们，让他们明白他们不是公子哥，这个家到了他们挑大梁的时候，将来的路该咋走，一家人坐在一起好好的商量下，拢出一个明确的方向来，然后一家人照着同一个方向去使劲儿。”
杨华梅听得眼睛一眨不眨，嘴巴也张得大大的。
她最近被王栓子的病急得有些上火，嘴里起了好多水泡，水泡破了后开始溃疡，所以张大嘴巴的时候有些不太好闻的气味冲出来。
杨若晴不动声色的往后退了些，拉开彼此间的距离的同时，假装擦汗将帕子拿出来捂住口鼻。
杨华梅全无自觉，还在那里激动的揣摩着杨若晴给出的一番建议，最后兴高采烈的告辞离去。
离开的步伐都比来时轻快了许多，仿佛看到了美好的生活在朝她挥手。
可怜天下父母心啊，梅儿姑姑，但愿你能言行一致，千万不要心软，因为这可能是你的……最后一役！
诶，隔壁娘家院子里怎么闹哄哄的？
难道是四叔跟小堂哥喝多了酒吵起来了？
酒宴之后杨永青差点跟村里一个过来喝酒的人打起来这件事到底还是传进了杨若晴的耳中，虽然这件事最后被四叔给化解了，但小堂哥那混不吝的性格保不齐还得把这事儿捡起来再逼逼叨叨。
带着这样的疑惑，杨若晴跟王翠莲和骆铁匠那边打了声招呼，打算去娘家看看啥情况。
结果当她过来的时候，发现大家伙儿都在谭氏的屋子里，杨华梅也在。
杨华梅正哭着跟杨华明和杨华洲那诅咒发誓：“之前那些年是我不争气收了爹娘的贴补，让你们瞧不起，今个我把话撂这儿，我除了名字里的这个姓，再也不会拿老杨家一根针，要是我违背了誓言，就让我老了没人给我养老送终，死在屋里都没人晓得！”
“梅儿！”
“妹妹，你别这样！”
“姑姑，甭说傻话。”
“我的老闺女哟……”
“……”
好几个声音几乎同时响起，试图拦截杨华梅的诅咒，可是都迟了，杨华梅脸色铁青，眼神却坚毅得好像变了个人似的。
尤其是看到后来赶到的杨若晴，杨华梅眼神中闪过一丝精光，态度也越发的坚毅了，仿佛已经跟过往的人生告别，从这一刻起她找到了人生新的航向，即将扬帆。
杨若晴默默垂下眼，看来自己先前那碗心灵鸡汤起了大作用，让姑姑焕发出雄心斗志了。
这本身是件好事，还是那句话，希望姑姑能够坚定不移的执行下去。
若是再次半途而废，那么将来在彻底失去希望之后，她将越发的沮丧狼狈，在自暴自弃中一点点麻木不仁的得过且过下去……
希望那一天永远不要到来。
杨华梅又安慰了谭氏几句，拒绝了孙氏留饭的邀请，更没有要孙氏送上来的硬菜，抹着泪离开了杨华忠家。
看着杨华梅这萧瑟而又决绝的背影，杨若晴有些心酸。
但是，她也不可能指责爹和四叔五叔他们。
因为在了解过情况后，站在爹和几位叔叔们的立场，他们也没有错。
三丫头和绵绵几个平时讨谭氏欢心的孙女留在谭氏屋里陪着谭氏，其他人则都赶紧撤离了这里。
堂屋里，饭菜已经摆到了桌上，除了几个不懂事的小孩子情绪没受影响，依旧吃得欢快，大人们基本都没啥胃口。
就连平时最重口腹之欲的刘氏这会子都唉声叹气的。
“得，老太太这一晕，屎、尿当时就淌了满裤裆，这一局她又打赢了，往后咱再也不敢拿这事儿来说了。”刘氏道。
杨华明也是憋屈得很，懊恼的道：“往后她再贴补梅儿，咱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不然真把她给气没了，这罪名咱可背不起！”
杨华洲也是耷拉着脑袋坐在那儿，脑袋里嗡嗡作响，一直回想着谭氏气背过去时那模样……太吓人了！
桌上的孙子辈们也都不敢吱声，最后，杨华忠出了声。
“罢了，这事儿到此为止吧，咱老娘都七十岁了，能活一天赚一天，她想咋样就咋样吧，该说的说了，咱也只能这样了，这事儿翻篇，吃饭！”
大家伙儿纷纷拿起筷子沉默的夹着自己喜欢吃的菜。
刘氏突然又问：“梅儿先前那诅咒发誓的样子把我都吓到了，你们说她是下了大决心呢？还是说的气话啊？”
杨华明嗤笑一声：“狗改不了吃屎，她也不是头一回说这种话了。”
杨永青的酒劲儿也过去了一些，闻言也咧着嘴笑：“冲着大白小黑那吊样，光姑姑一个想争口气？嗛，不是我看不起他们老王家，实在是两个表弟撑不起来！”
杨永进唬下脸来呵斥杨永青：“听你这话，好像你能撑起多大的天来？”
杨永青抬起头跟杨永进那辩：“至少我比他们哥俩有能撑啊，我们小四房吃喝拉撒用不着别人接济，我闺女我自己能养活，赡养奶和老娘，我也都出了一份力呢！”
第6318章 管教小黑
杨华洲点头，“嗯，这点上青小子还是不错的，至少前阵子跟我在庆安郡的酒楼做事，还算踏实，让他做啥都不偷懒卖坏。”
杨永智补充道：“你要是能把莫氏接回来，给你闺女一个娘，那就更是个负责人的好男人了！”
杨永青听着前面那些夸赞的话还是一脸受用，当听到莫氏的名字时那表情顿时就跟吃了苍蝇似的。
“这好端端的吃饭呢，三哥能不说倒胃口的话不？”
一想到莫氏就想到夜壶佬家的茅坑……
最后还是杨华忠再次下命令：“好了，都别说话了，吃饭吃饭，吃完饭都散了！”
老王家。
因为晌午在老杨家吃酒席吃太饱，当夜里小黑说自己吃不下的时候，王洪全立马劝道：“晌午是晌午吃的，咋能替代夜里的呢？长夜漫漫不吃东西可咋成？”
“可我真的吃不下啊，我晌午吃了五大碗饭还吃了一碗香菇炖五花肉呢，嘿嘿！”小黑拍着自己浑圆的肚皮嘿嘿的笑着说。
才十四岁的年纪，小黑之前是粗壮黝黑，如今粗壮过头已经变成了臃肿，这么一拍肚子，肚皮上一圈肥肉在荡漾。
杨华梅看到他这幅样子，不由想起了当年肥胖的自己。
“既然他吃不下那夜里就不吃了，撑了也不好。”杨华梅道。
换做平时，小黑再怎么说吃不下，一日三顿杨华梅是定然少不了他的。
即便他这会子吃不下，等过一两个时辰，哪怕临睡前她都得去灶房给他煮碗鸡蛋面，但这会子她刚从杨若晴那边回来，牢记自己的话，不溺爱不纵容。
小黑吃饱了其实对其他吃食也就无所谓了，扭身去就跟家里的大黄狗玩耍。
又被杨华梅喊住：“小黑，这趟放假你们先生布置作业了没？”
小黑便揉着大黄狗的脑袋边道：“那肯定啊，我们先生太残忍了，放个假都不让人消停，糟老头子真是的……”
“不准对先生无礼！”杨华梅陡然严肃下来。
“现在不要跟大黄狗玩了，赶紧回屋写作业去，念书人就要有念书的样子。”杨华梅又吩咐。
小黑嘿嘿的笑，继续蹂躏大黄狗的脑袋，对杨华梅的话充耳不闻。
“我的话你听不到嘛？回屋看书写作业！”
杨华梅突然吼了起来。
大黄狗吓了一跳，大眼珠仁子往杨华梅这边瞅了一眼，察觉不妙夹着尾巴一溜烟跑出了院子。
“大黄你给我回来！”
小黑朝大黄狗吆喝了几声，大黄狗跑得影儿都没了。
他很不满的转过身来，像小时候那样耷拉着下巴鼓起腮帮子两只眼珠子往上呛朝杨华梅翻白眼来抗议。
这个动作，在他幼时做出来的时候，虎头虎脑的还真的蛮有趣，也是一种有个性的表现。
可到了十四岁黑黑壮壮的还来做这个动作，就一点儿都不可爱了。不仅不可爱，看起来还很傻气，傻气里透出一股子野蛮呆滞，就跟街上那些成年傻子似的。
杨华梅一手叉腰，另一手指着小黑，厉声道：“你朝我翻白眼也没用，家里辛辛苦苦供你念书，你就得给我好好念，趁早考个秀才回来，你要是打算就这么一直待学堂里打着念书的幌子混吃等死，那就趁早给我回来帮你爷下地干活！”
“哼，写就写，谁怕谁！”小黑一跺脚，扭身气呼呼冲进了屋子，屋门在身后被重重摔上。
那屋门已经经历了好几次修缮，每回都是被他们兄弟踹的，这会子被小黑这么一摔门框的地方又隐隐有松动。
杨华梅心脏都跟着一阵抽搐，很想追上去再骂几句，想想又忍住了。
不管咋样只要他进去写作业了就行。
转身之际，便看到王洪全黑着一张脸，嘴里还在嘀嘀咕咕。
杨华梅不用猜也知道公爹又是在维护小黑。
“公爹，这些孩子不管教不行，你别心疼，棍棒底下出孝子，我让他多念点书是为他好。”
王洪全扯了扯嘴角：“那栓子小时候我和他娘手都没上过他脑袋，他长大了还不是一样的孝顺？小黑好不容易放假回来，你就让他多玩玩咋啦？太严了也不好，把孩子给逼孬了……”
杨华梅气得心口痛，“公爹，上回我和王栓子差点和离是因啥而起的你这就忘了？”
王洪全张了张嘴，最后皱着眉头又闭上了嘴。
上回也是因为小黑犯了错，他们两口子要教训孩子被他拦着双方爆发的口角升级，打从那件事后，春花就彻底跟娘家这条路断了，中秋节前夕，就大闺女和女婿买了酒楼月饼回娘家吃了顿饭。
“哎，我啥都不管了，你自个的娃是打是骂是疼你自个看着办吧，我老咯，也管不了那么多了，还被嫌弃碍事……”
王洪全嘀嘀咕咕着转身蹒跚着回了东屋。
杨华梅夜里熬了稀饭，掐了点野菜用开水烫熟，剁了姜蒜泡椒沫子，加入盐和几滴炸熟的菜籽油拌匀称了端到桌上。
去东屋喊了一声王洪全出来吃夜饭，杨华梅端了一碗送到西屋喂王栓子。
“先前我把小黑训了一顿，就知道玩，我把他撵回屋看书写字去了。”
“嗯，我都听到了，你做的对，早就该这样了。”
王栓子撑着身子坐起来，虚弱的声音里都是对杨华梅的夸赞。
杨华梅终于露出了笑容，“你站在我这边就好，你爹又不高兴了，跟我辩了几句，被我怼得不吭声，爷孙两个这会子估计心里都憋着火呢！”
王栓子轻轻摇头：“随便他们，咱该咋样教导就要咋样，我早就说过，纵容和溺爱这不是对孩子好，从长远看是害了他们……但愿现在，还来得及。”
杨华梅喂完了王栓子，又跟他这转述了杨若晴的那番话，“……这些都是晴儿亲口说的，这下你可以安心养病了吧？”
王栓子心里的石头落下来，虚弱的笑了笑：“晴儿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人，安排一份差事，也就是给了咱一条退路，这份恩情咱得记着！”
杨华梅轻轻点头，发生在老杨家的事她不想提，免得影响他养病。
“时候也差不多了，我去小黑屋里瞅瞅看他写得咋样了。”她起身往外走。
王栓子喊住她：“把咱屋里的蜡烛也送过去给他，夜里看书写字不能省蜡，熬坏了眼睛就不好了。”
第6319章 睡着了？
蜡烛这东西在骆家和老杨家已经不算什么好东西了，基本就跟上茅厕的草纸，吃饭用的碗筷，喝茶用的茶碗茶壶一样成为生活的必需品和易耗品。
然而像骆家和老杨家那样的条件，也仅仅是少数，尤其是骆家，那生活水准即便是城镇里的大户人家和官宦人家也不过如此。
骆家唯一不同的就是不管家里条件多么好，是名副其实的钟鸣鼎食之家，可依旧在村里住着，坚持着一贯的庄户人家的风格，凡事亲力亲为没有添置半个丫鬟下人。
对于十里八村九成的老百姓来说，蜡烛是奢侈品，只有逢年过节的时候拿出来点一下，平常平往依旧点豆油灯。
老王家是个例外，这个例外跟那一成的好条件没法比，但又也不在九成的那个行列里。
老王家有蜡烛，蜡烛还很多，这些蜡烛都是谭氏和孙氏她们送的。
以前大白在家的时候，虽然他早就不看书了，可是大白的屋里是不点豆油灯的，夜里睡觉都要点蜡烛睡，好方便起夜。
小黑屋里也一样。
如果说孔乙己是穿着长衫唯一站着喝酒的那个人，那么老王家便是这种存在，以往在两个小子身上，那是竭尽全力打造出‘棚户区王子’的待遇。
这会子，杨华梅从抽屉里翻出一块用帕子层层包裹的蜡烛，从中拿出两根还没用过的握在手里去了小黑的屋子。
小黑和大白的屋子在正屋的侧前方，哥俩的屋子紧挨着，杨华梅来到虚掩着的屋门口的时候，故意放轻了脚步，也不出声喊，故意把耳朵贴在门上先听动静。
“呼……呲……呼……呲……”
里面传来高低起伏的鼾声。
杨华梅有点疑惑，这都睡下了？
她把门推开，一眼便见小黑趴在桌上睡得大呼，书本被他压在胳膊肘底下，书包甩在脚下，桌上两根蜡烛并排燃烧着，光焰就在他的脑袋不远处跳跃。
要是一阵风过来，指不定就要点着他的头发，他却睡得鼾声如雷，毫无察觉。
“这才写了多久咋就睡着了？真是让人烦神啊！”
杨华梅嘴里嘀咕着来到桌边默默收拾地上的书包桌上的书本，并没有大喊大叫去惊醒小黑，她曾经听别人说过，人睡着的时候，会做梦。
梦就是因为魂魄暂时离开了肉身去了另一个地方漂泊游荡，倘若他身边的人大喊大叫把他给强行弄醒了，受了惊吓的魂魄归位的时候指不定落掉了一魂一魄，那么那个人即便醒了也会造成不好的后果。
情况轻一点可能生场小病，情况严重一些的，可能会被吓傻。
尤其是还没正式成年的孩子，以及久病的人，又或者上了年纪的老人，魂魄就更是不稳了，而偏生这几种人全都被她给摊上了。
杨华梅边收拾东西边摇头苦笑，书包捡起来拍去上面的灰土放到一旁，桌上被他弄得卷了边的书也被轻轻塞进了书包。
他写字的纸帖被他压在胳膊底下睡，抽不出来，她只能转而先去收手床铺。
被子刚抖开，一根毛笔骨碌碌滚到了地上。
而洗得干净的被套和床单上，一大串黑漆马虎的墨汁。
那些颜色渗透进了棉纱里，就算她把被单被套搓烂也洗不掉了！
对于一个精简度日的家庭主妇来说，这是让她奔溃的事情。
“小黑，醒醒，你给我醒醒！”
她再也顾不上那个魂魄和肉身的传言了，直接走过去拍着小黑的肩膀。
小黑揉着眼睛抬起头，嘴里嘟囔着：“干嘛啊，人家睡得正香……”
“睡你个头，让你写字你就睡，你过来瞧瞧，瞧瞧你做的好事！”
杨华梅揪住小黑的耳朵将他拽到床边，指着床上那一串串跟铜钱大的墨点呵斥。
小黑还在打呵欠，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气得杨华梅照着他后脑勺又拍了一巴掌：“看你做的好事！”
小黑这才有点怕了，俯下身凑到床单床被跟前眯起眼瞅。
看到他的眼睛眯成这样一条缝，找墨点的时候那副吃力的样子，杨华梅愣住了。
“小黑，你咋凑那么近？你站在我这地儿瞅不见吗？”她讶问。
小黑摇头，“看的模糊……哎呀，还真有墨点，这是啥时候弄上去的啊？”
他挠着后脑勺，站直了身子，一脸迷茫。
杨华梅已经顾不上墨点了，将小黑拉回桌边按着他坐下，又抓过桌上一根正在燃烧的蜡烛凑到小黑面前，紧张的道：“你把眼睛睁大了给我瞧瞧。”
小黑坐着不动，双手搭在腿上瞪大了眼睛。
杨华梅弯着腰举着蜡烛在小黑左右眼中间来回的照，打量，看了半天都看不出啥异样来，反倒把自己弄得腰酸背痛，小黑也烦躁了。
“娘别看了，我眼睛没病，不痛不痒的。”
“你眼睛要是没病咋瞧不见那么大的墨点呢？”杨华梅还是疑惑。
小黑揉了揉眼睛：“许是先前刚睁眼被眼屎糊住了，这会子看清啦！”
“真的看清了？”杨华梅又问。
“嗯，真的！”小黑连连点头。
杨华梅松了一口气，照理说小黑的眼睛黑的黑白的白，连血丝都不咋明显，不痛不痒不淌泪的应该没毛病。
“字写好了吗？”她把蜡烛放回原位，又问。
眼角的余光瞟过先前被小黑压住睡觉的纸帖，上面白白的就写了两列字。
老杨家的子孙们不分男女，小时候老杨头都教他们认过一些字，只不过有的人勤奋些，就多认了几个，有的人懒惰就随便认了几个敷衍老杨头。
杨华梅就是那个懒惰的，所以如今她想凑过去看看小黑在纸帖上都写了些什么，结果就认出一两个字。
“这么长时候就写了这么一点儿？”她指着纸帖质问小黑。
边上的口水印记比字还多。
小黑咧着嘴嘿嘿的笑，“我们先生说了，慢工出细活，写字不能急躁，更不能讲究数量，写字练的是心。”
杨华梅撇撇嘴：“说道理你倒是一套一套的，瞧瞧你磨洋工写的这几个字，东倒西歪潦草得不行，拿出去给别人看谁都不敢相信这是一个念了八年书的人写出来的字！”
第6320章 杨华梅的爆发
小黑不以为然，还反驳道：“当初永仙大表哥倒是写的一手好字呢，逢年过节嘎公都让他写对联，可他年二十多年的书不也连个举人都没捞到嘛！”
杨华梅重重拍了下桌子：“你大表哥虽说没考中举人，可他在你这个年纪考中秀才了，而你呢？念了八年书，从半腰的学堂念到镇上，连个童生都没考上，你还有脸说别人？”
小黑垮下脸来，又开始翻白眼了。
杨华梅无视他的白眼，用手戳着他的额头接着数落：“今个我可把话撂给你，我跟你爹，你爷他们都商量过了，年底的童生试你要是还没考上，咱就不念了，过年你就十五岁了，翻过年去回家来帮你爷打理农活……”
“不，我不回来做庄户人，我要念书，我要当官，我要享福！”
杨华梅心里还是对小黑的反应很满意，这说明这孩子还是想上进的。
但脸上，她依旧绷得紧紧的：“光你想有啥用？那我还想做皇后做娘娘呢，我能吗？”
“你想要当官想要享福，那你就得拿出干劲来，好好念书考上功名才行啊！”
提到好好念书，小黑顿时就焉巴下去了。鼓着腮帮子坐在那里，一只脚有一下没一下的踢着桌子脚，嘴里嘀嘀咕咕。
“你在嘀咕啥？”杨华梅问。
她隐约听到骆风棠和大安的名字。
她猛地抓住小黑的肩膀，俯下身来盯住他倔强的眼睛一字一句问：
“你该不会想着不好好念书也能找亲戚帮忙给你谋个一官半职吧？小黑，你要真是那么想就荒唐了啊，你啥都不是，别说安排你当官了，就算让你去你晴儿姐的酒楼管事你都不行！”
“咱做人要凭自个的本事，啥都想着去求人，就算是最实在的亲戚到最后你都矮人一等，日子久了亲戚间的平等关系都没了，人家都瞧不起你，你娘我是这样，你和你哥哥不能再走我的老路了，你们要靠自个争气，也给娘争口气，成不？”
小黑的肩膀被杨华梅握的生疼，杨华梅的眼神更是让他震住了。
他不敢翻白眼，更不敢反驳，随着杨华梅用力的摇晃肩膀而被动的木木的点头，从嘴里吐出一个单音：“噢……”
杨华梅把该说的都说了，仿佛用尽了全部的力气，有些虚脱。
她不知道今夜这些话小黑能听进去多少，也知道有些事儿不是一日之功，心急更吃不了热豆腐。
“时候不早了，你今夜睡早些，明早起早些，趁着清早脑子清醒起来念书背书，不要再像以往放假回来那样赖床了。”
小黑目光闪了闪，点头：“噢！”
杨华梅努力朝他挤出一个慈爱和鼓励的笑，“那娘回屋去了，你睡吧。”
转身之际，她听到小黑又在后面喊她。
“咋了？”她转身温柔的问。
“娘，我现在又不困了，我想稍微晚一点再睡，因为我想……”
杨华梅眼睛亮了下，心中隐隐激动。
是想要接着看书写字吗？
看来我先前那番话起作用了，我家小黑开窍了，懂事了，晓得要上进了？
“娘，我肚子饿得咕咕叫，我想吃碗鸡蛋面再睡觉，上面最好铺两只荷包蛋的那种……”
“没有！”
杨华梅粗暴的吼断小黑的请求，她扶着门框的手微微颤抖，怒火像熔浆在胸腔间翻涌，她知道自己必须快些离开这屋子，不然她怕自己控制不住会一巴掌呼死这个只知道吃吃吃的废物小子！
“咋没有？我先前还翻到灶房的米缸里藏着几只鸡蛋啊……”小黑被吼得有些蒙圈，却还是大喇喇说着。
“那是留给你爹的，他病了，吃不下硬饭，明早给他做蛋花汤补身子的。”杨华梅强忍着，冷着声音解释。
小黑翻了翻眼皮，用正在变嗓的声音愣愣道：“娘，我先前数了下，有五六只鸡蛋呢，我爹吃不了那么多……”
“不行！”
杨华梅的声音开始颤抖，眼神已经冷寂到了冰点。
小黑浑不自知，歪着脑袋想了想，又一脸天真的问：“娘，那明日咱还去三舅家吃饭不？他家好多好菜，恐怕还没吃完……”
“吃你个头！”
杨华梅的情绪彻底失控，她尖声喊了起来。
一把抓起旁边摆着的笤帚朝小黑扔去，破口大骂：“吃吃吃，你就惦记着吃，茅坑里有屎你咋不去吃？先前我苦头婆心跟你说那么多道理都白说了嘛？你哪怕听进去半句，主动提出多看一会儿书，我就是割自个的肉给你吃我都乐意，你呢？你一点儿要上进的心思都没有，这都要睡觉了你还要吃？一顿不吃能饿死你还是咋地？你就一点儿都不心疼下你娘我吗？我怎么生出你这样的孩子，你是一只饕鬄吗？老天爷啊，呜呜呜……”
骂到最后，杨华梅无力的瘫坐在地，双手捂着脸嚎啕大哭。
这一整天下来受到的所有委屈和白眼，猜疑，全都化作泪水狠狠冲刷着她的脸。
小黑从未见过这样的杨华梅，吓得鞋子都顾不上脱转身跳到了床上扯过被子蒙住脑袋捂住耳朵。
这屋的动静实在太大，王洪全披着外衣就赶来了，王栓子也蹒跚着扶着墙壁摸索到了堂屋门口，朝这屋呼唤，咳嗽。
“咋回事咋回事啊？大晚上不睡觉，娘俩个这是咋啦！”
王洪全嚷嚷着冲进了屋子，看了眼哭成泪人的杨华梅，摇摇头，直奔床边而去。
小黑听到救兵来了，赶紧从被子里探出个脑袋，满脸惊恐的对王洪全说：“爷，我娘疯了……”
王洪全赶紧俯身将小黑护在怀里，拍着小黑的后背连声哄着：“莫怕莫怕，爷在爷在。”
一边又朝杨华梅那皱着眉头连连摇头，唉声叹气满面愁云，仿佛天要塌下来似的。
杨华梅已经坐在地上，把脸埋到了膝盖中间哭。
“大晚上的，你说你这是整啥？”王洪全开始责怪她。
“爷，我想吃荷包蛋面条……娘不给整，还发了脾气……”小黑凑在王洪全耳边小声嘀咕。
王洪全愣了下，看向杨华梅的目光更是不满和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