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30章 姜太后
禾安易还在烤火，就跟没事人一样说道：“皇上，这事多简单呀。把我下了狱，就解决了。连证据都不用想，那秦邦玉还在我家呢，这就可以治一个通敌的罪名。”
“现在宫墙上站的都是护**的人，还握着武库的钥匙，还能治个大逆之罪。”
“护**的手脚也不干净，辽东郡的粮草经俺的手，户部侍郎唐景辉随手改个数字，前后搭不上，又能治一个贪腐之罪。”
“安易你先去吧。”齐星云让禾安易离开了，本来就是让禾安易过来聊聊，事情还没到需要牺牲禾安易的地步。
结果秦邦玉这个家伙，把所有的事都讲的透彻了。
“诶，我回去让夫人烧点好菜。”禾安易从凳子上起来，向着宫外走去。
齐星云目送禾安易离开了文德殿，将手中攥的皱巴巴的英才录拿了出来，翻到了禾安易那一页，上面写着杨若晴对禾安易的评价上面写着：
壮士死知己，青史留华章。侠肠烈胆矢精诚，只为报仇不为生。
“家宴准备的怎么样了？”齐星云将褶皱的英才录捋顺，重新放回了袖子里，忽然张口问道。
“都妥当了。”王昀依旧在地上跪着。
齐星云看着王昀的样子说道：“起来。”
“臣不起来，禾将军不能动。”王昀拒绝了皇上的命令，甚至发出了自己的谏言。
“王昀你现在出息了呀。”齐星云都被王昀的样子给气笑了，说道：“那是禾安易自个想的，那是秦邦玉说的，朕又没说要动禾安易，瞧你那样。”
“朕天天被你们圣上英明喊着，咋地，自己说的话，都不记得了？”
王昀依旧跪在地上不起来，齐星云气不打一处来，随手从框子里取了份札子砸了过去问道：“怎么，还跟朕在这里犟呢？朕像是那种挖坑给自己跳的人吗？”
王昀叹气头，扶着柱子慢慢起身说道：“臣起不来，腿麻了。”
禾安易尽心职守的交接班，让宁峰立在了崇德门的城头上，只要守住了宫门，宫城里都是皇上的人，那皇上就是安全的。
“你今天面圣了？”秦邦玉看到禾安易归家，就暗道要遭！
禾安易点头笑着说道：“堂堂正正的大齐节度使，见我大齐的皇上，挨着你什么事了？”
“你是不是把我劝你不要归京的那些话，跟皇上说了？！”秦邦玉眼睛瞪得豆大，瞳孔剧烈收缩的问道！
“是呀，不然咧。皇上问我知不知道皇上的烦心事，我总不能什么都不回。你说的那些话，都挺在理的！”禾安易点了点头，从怀里掏出个小铁壶，喝了两口烧刀子酒，拍了拍秦邦玉的肩膀说道。
秦邦玉双手在头上使劲的挠着，一脸恼羞成怒的说道：“在理个屁！”
“我那都是胡说的！这可怎么办才好！送到嘴上的肉，哪有不吃的道理！”
禾安易招呼着夫人吩咐家仆烧饭，给秦邦玉斟了一杯酒说道：“这大理寺人说话就到，我就跟皇上要了一顿饭的功夫。”
“你呀，我这一进大理寺，你就立刻离开京城，跑得慢了，脑袋就从脖子上挪窝了。”
秦邦玉感觉自己的脖颈都是凉飕飕，浑身一哆嗦说道：“你别瞎说，你们那个大齐皇帝，不能按照正常中原王朝的皇帝来，我得再捋捋。”
禾安易看着秦邦玉缩着脖子的样子哈哈大笑的说道：“瞧瞧你那个怂样！就这还将军呢。”
“你还揶揄我胆小！你胆子倒是大！你走了这夫人孩子怎么办？”秦邦玉气急败坏的说道。
“皇上曾言，谁离了谁都能活，况且她还那么有本事。”禾安易笑着将酒杯端了起来说道：“这一杯，我敬你。当初若不是你从安义府指了条路，我手下那仅剩的八千人，一个都回不到大齐来。”
“天寒地冻，四处都是白茫茫的，人都得给冻死。我是个粗人，也没正式给你道过谢，这杯酒算是我给你道谢了。”
“为皇上尽忠是本分，为手下军卒搏命是义气，皇上给了我忠义两全，那是个明主。”
秦邦玉看着忙前忙后的夫人，居然还是一脸淡定，硬着头皮喝了禾安易倒的烈酒，辣的他眼睛直酸。
“这可如何是好呀！如何是好！”秦邦玉看着禾夫人，这一大家子人，就没个正常人，蝼蚁且偷生，自己的夫君快被皇帝拿出去当筹码了，夫人居然还一点都不急。
禾夫人看着喝酒的夫君说道：“要我说你就是想喝酒了。”
“就咱大齐那皇帝，一把火把整个京城皇宫烧了，我都不稀奇！甚至能去添把柴，看个热闹。但是拿你，我万万不信。想喝酒就说，还弄的冠冕堂皇的。”
“御医院的太医可说了，虽然喝酒镇痛，但是还是少喝点伤身体，一天最多二两酒，你今天已经喝过了。”禾夫人将酒壶拿走。
想喝酒？没门。
“妇道人家！你说让我想喝酒就说，我说了，你一天就给二两。邦玉你给评评，是不是这个理。”禾安易有些气不过的说道。
“祖爷爷，姑奶奶呀，都十万火急，火烧眉毛了，你们还在这里打情骂俏！有意思吗？！敢情就我一人怕死是吧！”秦邦玉气急败坏的说道。
禾安易拍了拍秦邦玉说道：“咱们急没用，最后还是得皇上拿主意不是？”
而此时的京城皇宫灯火通明，如同过年一样，因为远在庐山幸巡的太皇太后姜太后，昨夜归京了。
太皇太后姜太后是大齐的又一个奇女子。
在尊王和卫王谋反之事中，齐星云曾经让宁峰调查过大齐的两宫太后，其中一个太后就是姜太后。
她的祖父是梅州防御使、马军都虞候、太尉姜成，在元成八年，姜太后被太上皇的父亲齐威帝，册封了为皇后。
后齐威帝驾崩后，姜太后搬到寺庙居住，因而齐星云都极少见过她。
之后齐星云亲征之后，，姜太后直接从相国寺的私宅离开了京城，前往了庐山修养。
这一修养就是四年，齐星云南征北战经营了四年，姜太后是元成党人的旧人推出的代表人物，自然也经营了四年。
太上皇挖的坑，现在需要齐星云来填。
第6231章 撑腰
东临县，田坝村，何家院子里。
王耗子可不是啥善男信女，甚至连正常人都不如，被何母啐了一口当时就恼了。
“臭娘们敢啐我？老子打死你！”
他把手里的鸡和酒坛子往地上一扔，撸起袖子朝何母扑过来。
何母愣住了，打死都想不到刚才还叫着丈母娘的人，这会子就翻脸了，真是个傻子！
“住手！”
何父反应过来，爆吼一声冲上去一巴掌扇在王耗子的脸上。
王耗子被扇得原地转了几个圈子，一屁、股墩儿跌坐在地。
他捂着脸抬起头看着面前凶神恶煞的何父，顿时就怂了，像个小孩子一样就地一倒，双手拍打地面，双脚乱蹬，鞋子被蹬飞，这边一只那边一只，裤脚往膝盖上面缩，上衣衣摆也卷到到了腰上，露出白花花的大肚皮，肚脐眼里堆满了黑色的污垢。
脸上横流的鼻涕眼泪压根不耽误他的哭喊：“老丈人打女婿啦，救命啊救命啊，爹，娘，大哥，二哥，救命啊……”
何母慌慌张张躲到何父身后，两口子面面相觑，束手无策。
院子外面看热闹的人一阵哄笑，指指点点，没有人上前来打圆场，全都是抱着看热闹不怕事大的心态。
何父十几岁就离开了田坝村去外面闯荡，一走就是几十年，虽然每年清明都会回村来烧香祭祖，可跟村里人的交情却是比水还要淡。
这趟回来，一切都是用银子开路才顺顺利利把青松安葬进村后的坟山。
这些人天天在里正王霸的眼皮子底下过日子，就算有人看不顺眼王耗子的无赖，也不可能傻到站出来为了毫无交情的何家人而去得罪里正王霸。
所以面对倒地撒泼的王耗子，何父何母孤立无援，甚至人群中还有想要巴结里正的人转身就跑去里正家通风报信去了。
很快，院子外面便传来闹哄哄的声音，急促杂乱的脚步声闯进了院子，是里正王霸带着他两个龙精虎猛的儿子来了。
“咋回事咋回事？耗子咋跟地上躺着？”
王霸冲进院子，扫了一眼地上打滚的小儿子，眉头一皱大声嚷嚷了起来。
其实在来的路上报信的人就把事情的经过都给说了。
看到自己老爹和哥哥们到了，王耗子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爬起来，赤着脚屁颠着凑到王霸跟前，指着何父何母跟王霸那添油加醋的告状。
“……他们不给我开门接媳妇儿，丈母娘啐我，老丈人还打我……”
王霸捏着小儿子的脸瞅了眼那个鲜红的巴掌印，脸顿时黑下来。
一双阴恻恻的目光落到何父何母的身上，身后其他两个儿子也是赤红了脸，四只沙包大的拳头捏得嘎吱作响。
面对这王家父子几人这乌云压顶的样子，何母吓得浑身颤抖，何父也是身体绷紧，他努力维持着镇定站在妻子的身前，抬起头直视着面前的王家父子几人，缓缓挤出一个带着求和的笑容：“里正，这里面……有误会……”
王霸大手一挥，粗暴打断何父的话：“你打了我儿子，这就是事实，这么多眼睛看着，你就说咋整吧！”
“里正，这事儿真……真……真有误会，我不是故意要打的是，是你儿子他……”
何父支支吾吾着话还没说利索，里正王霸再次大手一摆。
原本站在他身后的大儿子和二儿子顿时冲上来，一左一右拧住何父的手臂让他没法动弹。
“耗子，上，管他啥误会不误会的先打回来再掰扯！”
在王霸的喝声下，王耗子撸起袖子屁颠着凑上来一巴掌拍在何父的脸上。
“你们……”
何母方才就被冲过来的王家大儿子一脚踹到地上去了，这会子看到何父挨了打，妇人挣扎着爬起来，抓起旁边摆着的一把笤帚抽过来：“打死你们这帮不讲理的……”
王家几个儿子撒了手左躲右闪，三兄弟估计觉得何母这样披头散发撵人的样子很滑稽，边躲边朝她打口哨，“疯婆娘这边这边。”
王家老大甚至还握住何母手里的笤帚，故意跟她拉拉扯扯。
王耗子在一旁笑得前仰后翻，拍着手掌跳着脚大声叫好。
何父反应过来，气得冲过去救何母，王家老二便从后面搂住何父的肩膀，跟他较劲儿。
一个是四十多岁的中年人，一个是二十六七岁的年轻人，何父本身就吃亏，这较劲儿的当口，脑袋上又挨了王家老二两拳头。
“爹，娘！”
堂屋们吱嘎一声开了，何莲儿出现在门口。
看到自家爹娘被王家三兄弟欺辱，娘的头发乱了，爹鼻青脸肿，何莲儿气得俏脸发白。
“放开我爹娘！”
她哭着举起手里的剪刀冲过来。
“莲儿快回去！”
“关上门，甭管我们！”
何父何母异口同声喊了起来，何莲儿脚下顿了下，却还是硬着头皮冲过来。
王耗子看到何莲儿出现，整个人都亢奋起来。
他摩拳擦掌从旁边绕到何莲儿身后，拦腰把他抱起来边转圈子边大声叫：“爹，我把我媳妇抱住啦！”
何父爆发出野兽般的吼叫，挣脱王家老二，扑上去一脚把王耗子给踹飞……
这边，王霸悠闲的摸出烟杆子塞到嘴里，扭头望了眼院子外面看热闹的人，随手指了一个。
那人立马就点头哈腰过来，双手给王霸将烟点上。
王霸刚吐出一口烟圈，抬起手里旱烟杆子指着何莲儿对王耗子道：“这媳妇儿是你老丈人昨夜三两银子卖给你的，你小子还不赶紧抱回家去圆房！”
“得嘞！”王耗子应了声，抱起何莲儿就往院子门口跑。
何莲儿手里的剪刀在先前被他抱起来转圈子的时候就被甩出几丈开外，这会子她的挣扎对王耗子来说简直就是一只鸡崽子在动，屁用都没有。
王耗子还照着何莲儿脸上狠狠打了一巴掌，直接把何莲儿给打晕了，王耗子扛起人就跑。
这边，何父突然爆发出野兽般的吼叫，他把王家老二一脚踹飞，拔腿就去追已经跑出院门的王耗子……
王家老二落地的时候，后背突然被什么锋利的东西给顶住了。
第6232章 有没有王法啊
他闷哼了声，身体在地上抽搐了几下便没了动静。
王霸和王家老大他们全都跟在何父后面跑出了院子，包括院子外面看热闹的人都跟上去看何父是怎样从王耗子手上把何莲儿抢回来。
院子外面，何父跟王耗子扭打在一起，何莲儿则被何母死死搂在怀里，何母整个人状若疯癫，抓起地上一块石头，谁敢靠近她就砸谁。
王霸和王家老大追出来后也迅速加入了对何父的殴打中，父子三人对何父一顿拳打脚踢。
“孩他爹！”
“爹！”
“不要打了，你们不要打我爹……”
现场乱成一片，何家父子三个打红了眼，一副要将何父当场打死的架势。
现场看热闹的村民们也只敢远远的站着看着唏嘘着担忧着指指点点着，却没有半个人敢站出来拉一下架，更没有人敢过来安抚下何家这对可怜的母女。
“莲儿啊，你爹要被打死了啊，这可咋办啊，天老爷啊，还有没有王法啊……”
“求求你们不要再打我爹了，我跟你们走，我跟你们走啊……”
显然事情到了这一步，何莲儿是逃不掉的，而何父，也要被活生生打死。
就在何家母女陷入绝望的当口，一个人影如旋风般冲过来，顷刻，王家老大被扔出去，王耗子被一拳打得弯下腰抱着肚子满地打滚。
王霸也被一脚踹飞，趴在地上揉着腰老半天起不来。
那个人影把何父扶起来，检查着何父身上的伤势，口中焦急的唤着：“何叔叔？何叔叔你咋样？我是小安啊，你能听见我说话嘛？”
何父被打得只剩出的气儿了，但他还是挣扎着睁开了一只眼（另一只眼被打肿，眼眶周围一团血压根就睁不开。）
看到小安，何父艰难的挤出一丝笑：“小安，你、你……”
“孩他爹！”
“爹！”
何母和何莲儿也哭着冲到何父身旁，看到何父的惨样，何莲儿的心在颤抖，想死的心都有了。
她恨自己为啥是个女娃，而不是男人，要是男人，就没有这些麻烦事了。
是男人，就可以用自己的拳头打回去，而不是像一只小鸡崽子似的被王耗子抱起来就没还手之力了。
她恨，恨王家这些无法无天的人，她恨，恨周围那些冷漠的旁观者！
这时，人群中不知是谁喊了一声，王霸和王家老大听到那喊声顾不上过来找小安麻烦，起身往何家院子里跑去。
小安把视线从何家父子身上收回来，“这到底咋回事？”
何莲儿哭成了泪人，何父喘着气说不上来话，是何母哽咽着断断续续把事情的经过跟小安这简单说了下。
听到对方是来抢何莲儿的，小安的眼中蹭蹭窜起火星子。
“岂有此理，光天化日还敢强抢民女，刁民，刁民！”
何父突然握住小安的手，嘴里刚发出两个音节，就有血水往外冒，呛得他剧烈咳嗽起来。
“孩他爹！”
“爹！”
“何叔叔，你先别急着说话，快些把这药吃了！”
小安让何母和何莲儿扶住何父，自己从怀里掏出一只白色小瓷瓶，从里面倒出一缕血红色的绿豆粒大的药丸塞进何父嘴里，又摘下腰间的水袋子给何父喂了两口水。
这金疮药是他姐姐杨若晴亲自调配的金疮药，止血，治疗内伤有奇效。
这些年不管是南征北战的姐夫，还是他自己，亦或是辰儿，甚至姐姐自己，他们这些经常摔摔打打的人身上都随身带着这样一瓶金疮药。
有一回他执行任务时遇上一伙穷凶极恶的歹徒，肚子上被戳了一个血洞，当时若不是及时服用了这金疮药把命吊住，恐怕也等不及军医赶到处理伤口。
何父吃下了药，效果立竿见影，顿时嘴里就不往外面涌血水了。
何母和何莲儿见了皆松了一口气。
这时，何家院子里响起王霸暴躁而急切的吼声：“老二，老二你咋样啦？老二你说句话啊！”
“二弟！二弟！”
何家人这边也是满脸疑惑。
一个村人慌慌张张跑过来跟他们道：“莲儿他爹你闯大祸啦，王家老二死啦！”
“啥？”
何父挣扎着从地上爬起身，何母和何莲儿也是满脸错愕，惊惶不安。
何父一把抓住那个村人：“你说啥？王家老二死啦？咋可能！”
“你不信自个去瞧，先前你那一脚踹的，人就没起来过……”
不待村民把话说完，何父踉踉跄跄往自家院子里冲。
小安赶紧跟在后面一同进了院子。
院子一角，一个成年男子直挺挺躺在地上，身下一大滩血。
王霸颤抖着手把那男子翻过来，一把剪刀插在他的后背，就露出一截手柄。
王霸吓得手一抖缩到一边，男子噗通一声又摔回了地上。
王家老大和老三王耗子都吓得屁滚尿流，一个个退到边上，惊恐的瞪着倒在血泊里的王家老二。
何家人看到这状也是吓呆了，何莲儿直接扭身扑进了何母的怀里不敢再看。
小安走上前来，蹲在王家老二的跟前，将手指头放到王家老二鼻子底下探了探，又抓起王家老二的一只手按住虎口的脉搏，片刻后，他扭头朝满眼惊恐和问询的何父这轻轻摇了摇头。
何父眼里的最后一丝侥幸黯下去，整个人瞬间瘫坐在地。
他想起自己先前踹向王家老二的那一脚……
那边，王霸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他摇摇晃晃从地上爬起来，如同一条恶狼般狰狞着扑向何父，手里多了一块尖锐的石头。
他嘴里咆哮着，恨不得把何父生吞活剥：“你杀了我儿子，老子要你偿命！”
何父呆若木鸡，对即将到来的危险置若罔闻。
何母和莲儿也吓坏了，眼看着那块大石头就要砸在何父的头当顶，何莲儿冲过去俯身将何父紧紧抱住。
“莲儿……”
何母惊呼了声，千钧一发之际，一只有力的臂膀挡在何莲儿的身前。
那个人不仅护住了何莲儿，他还一把夺下王霸手里的石头随手扔到院子外面去，落在围观人群中顿时掀起一阵低呼。
第6233章 被困
“何叔没有杀你儿子，你儿子是自己误伤的。”
王霸石头被抢，却依旧不依不饶朝何父发起进攻，王家老二老三也过来帮忙。
小安以一敌三，将何莲儿父女护在身后之余，还能抽出空来跟王霸进行言语上的沟通。
“少废话，就是他杀了我家老二，你小子想多管闲事就连你一块儿打！”
王霸一声令下，从院子外面呼啦啦冲进了七八个汉子，气势汹汹将小安和何家人围在中间。
何父看到这局面，心沉到了谷底，他被何莲儿扶着站起身，跟小安并肩站着对王霸道：“人不是我亲手杀的，我也有责任，你们要我偿命，我偿就是了。”
“但是，你不得为难他们，这跟他们无关……”
“不，莲儿爹，你不能偿命，你没了我和莲儿可咋整？”
何莲儿也是流着泪摇头。
何父转身看着小安：“小安，你快些把她们带走……”
小安剑眉紧皱，
正在观察周围这些壮汉们的身形四肢，本能的对他们的综合战斗力进行估测，并拟定出待会动起手来自己的应战方案。
何父这番类似于‘临终托孤’的话让他短暂的翻了下迷糊，脑子还没转过来，那边王霸已经气急败坏的叫骂起来：“扯你娘的蛋，杀了老子的儿子还想跟老子讨价还价？在田坝村老子就是天皇老爷，今个你们一个都甭想走！”
“你们几个还愣着做啥？打！给老子往死里打，老子要他们给我儿子陪葬！”
穷山恶水出刁民，在田坝村，别说天高皇帝远，就算是县太爷过来了都不好使。
里正王霸，是这些人眼中最大的官，这里的土皇帝，王霸叫做啥这些人就要听。
看着这些拳头从四面八方砸过来，何母吓得脸都白了，死死抱着何莲儿，用自己的身体挡着她。
何父也是捏紧了拳头，可是四面八方都是人，他都不知道该挡谁。
难道今日真的要全家死在这里，还要连累小安也搭进一条命？
早知这样，当初就不该坚持要回来！
“何叔，你带着她们母女赶紧回屋，这里交给我！”
慌乱中小安冷沉的声音传进何父的耳中，并拽了何父一把，将他拉到自己身后的同时一拳头砸飞那个偷袭何父的人。
何父回过神，“你一个人不行……”
“何叔，我行的，你快些照我的去做！”说话的当口，小安一记鞭腿扫飞王家老大和另外一个试图偷袭何家母女的村民。
何父看着那两个被扫出去的人心惊胆战。
“小安你先挺着，我安顿好她们娘俩就来帮你！”
撂下这话何父转身拉起何母和何莲儿往堂屋那边冲。
王霸大喊：“别让她们跑了，打死，全给老子打死！”
在院外围观者的惊呼中好几个汉子丢开小安过来追何家母女，何母被推倒在地，何父俯身去拉何母的当口，王家老大一棍子砸向何莲儿。
“砰！”
棍子砸进皮肉里的闷响，何莲儿却没有感觉到疼痛。她惊恐的睁开眼，发现自己被小安护在怀中。
王家老大那一棒子则重重砸在小安的肩上。
小安眉头都没有皱一下，而是俯身盯住怀中的何莲儿：“你还好吧？”
何莲儿抬起头，愣愣看着面前的男子，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溢满了泪花，心中却被一股热流狠狠击中。
“我没事儿……小安哥哥当心！”
小安头也不回，一记后拳砸在再次偷袭的王家老大的脸上，鼻梁骨咔嚓一声断裂，王家老大鼻血狂飙跪倒在地。
王霸赶紧奔过来‘儿子’‘儿子’的叫唤，小安用脚勾起王家老大掉落在地的棍棒握在手中，另一手拉起何莲儿的手，一路挥舞着棍棒遇神杀神遇佛斩佛的将何家三口人送进堂屋，关上屋门后他手持棍棒如同铁面神般矗立在堂屋门口。
王霸手下的那些人全部被放倒，横七竖八躺了一地。
王霸蹲在大儿子跟前，用帕子捂着大儿子的口鼻止血，气得浑身颤抖。
“这事儿没完，你们给老子等着，不让你们给我家老二陪葬老子就不叫王霸！”
王霸留了几个人在院子外面盯梢，自己则着二儿子的尸体撤了。
院子外面看热闹的村民们却没有散，一部分人跟着王霸去了王家那边接着看热闹，还有一部分人留在何家院子外面议论纷纷。
何家堂屋门紧闭，堂屋里面，何母打了水正给何父清洗伤口，清洗完后，盆里的水都红了，何母的眼泪啪嗒着掉到水里。
何莲儿也拿着帕子来到小安跟前，柔声道：“小安哥哥，你也擦下吧。”
小安背着双手站在窗边，正打量着外面那几个盯梢的村民，听到何莲儿的话转过身来。
“莲儿妹妹，你家屋后面可有小路通外面？”
何莲儿愣了下，眼中一片迷茫。
她打从出生就在庆安郡，这边与其说是故土，却是陌生得很。
回来这段时日爹娘轮番生病，她每天除了去浆洗，就是守在爹娘的床边伺疾，对村子周围的地形从未去了解过。
何莲儿望向何母，何母也是一脸茫然。
何父咳了两声，沉声开了口。
“屋后面是一片竹林，竹林里有条小路通外面，不过，王霸肯定会派人盯着那里的，我们四个人，她们两个妇道人家……想在王霸的眼皮子底下溜走，怕是不成。”
小安道：“何叔叔，事在人为，不去做咋晓得成还是不成呢！”
就像当初他守着青松，独自面对一群狼度过了几天几夜，滴水未进，粒米未沾。
这在别人看来很难成的事情，最后不还是成了么？他等到了救援，所以，这回也一定能成！
桌边，何父目光深深的看了眼何母。
何母也看着何父。
二十多年的夫妻让他们彼此间形成了一种默契。
“莲儿娘？”
“莲儿爹。”
何母朝何父轻轻点了点头，目光又眷恋的往何莲儿那边看了一眼，温柔的注视着自己的闺女，仿佛要将闺女的一切记到骨子里去。
何父咬了咬牙，深吸了一口气扶着桌子站起身，突然对小安鞠了一躬。
小安吓了一跳，赶紧扶住何父，“何叔叔，你这是做啥？使不得！”
第6234章 要死死一块
“小安，你先听你何叔叔把话说完。”何母扶着何父缓缓来到小安跟前。
小安站在原地，恭谨的望着何父。
何父来到小安跟前站定，抬手搭在小安的肩上，复杂的目光一点点凝聚成坚定。
“小安，我把莲儿交给你，待会我和你婶子去前面引开他们，你趁机带着莲儿从后面竹林里走，不要回来……”
“爹，我不走，我要跟你们在一块儿！”何莲儿哭着扑过来抱住何父的手臂，哭得梨花带雨。
何父摸了摸何莲儿的柔软的秀发，“到了这个份上，留下就是一个死，你哥没了，你要是再没了咱老何家的血脉就真的断了，你得走，听话！”
“不，我不走，我哪都不去，死也要跟爹娘死在一块儿……”
“莲儿，我的好闺女，你要听话……”
何母也过来抱住何莲儿，母女两个抱头痛哭。
小安拧眉看着这一切，明白何父何母这是在临终托孤。
“何叔，婶子，莲儿说的对，咱要活一起活，要死一起死！”
“小安，你为我们何家做的已经够多了，我和你婶子心里都明白，青松没了，这事儿不赖你，那是青松命不好……”何父把何莲儿拉到小安跟前，“莲儿把你当哥哥，我们也给自个脸上贴个金，把你当儿子了，莲儿就托付给你了……”
……
王霸家。
二三十户人家的田坝村有十来户都是王霸家的亲戚，亲兄弟堂兄弟表兄弟，这会子王霸死了儿子，婆娘和二媳妇趴在老二的尸身上哭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婆娘捶打着王霸的胸膛跺着脚骂他没用，做了几十年的里正到最后自己儿子被人杀了，报仇还被一个外乡来的小子给打了脸，骂王霸没本事，是纸老虎，窝囊废，孬种……
王霸强忍着丧子之痛，一把推开婆娘，把手边的茶碗狠狠摔到地上，对面前摩拳擦掌的一众亲戚发号施令：“干他娘的，走！”
“走！”
十几个汉子就跟打了鸡血似的，举着火把，拿着柴刀棍棒铁锹锄头等工具跟在王霸身后气势汹汹出了院门。
那个外乡来的小子再能打，还能一个人赤手空拳打他们十几个拿家伙的不成？
添上一个何父，那也是屁用都没有。
何母和何莲儿完全就是累赘，这里是田坝村，天高皇帝远，距离东临县衙门七八十里地，等闹到县衙，黄花菜都凉了。
何况还闹不到县衙，二十里地外的镇上保长，就是他王霸的堂兄，镇上有人，在这穷乡僻壤的小小田坝村弄死几个人，兜得住！
一行人到了何家的院子外面，将院子团团围住。
之前留在这里盯梢的人赶紧来到王霸跟前：“里正，我们几个一直在这盯着，前屋后院没有一个人跑出来，都在屋里蹲着，之前还听到里面一家子在哭。”
王霸的目光刺向还留着灯火的屋子，咬牙切齿道：“老子今夜要你们插翅难逃，动手！”
王霸一声令下，顿时就有人把带来的酒坛子沿着何家的院子周围洒，王霸接过火把，仰头望着头顶被黑云遮住了半边的月亮，“老二，爹给你报仇了！”
‘噗呲’一声，火把被扔出去，点燃了地上的烈酒，绿色的火线轰一下窜起好几丈高，顺着何家院墙滋滋燃烧，火苗瞬间爬上了屋顶，茅草被点燃，火光冲天，黑烟滚滚，小小的院落顿时陷身火海。
王霸看着这冲天的火光面容狰狞，口中一遍遍的叫着：“去死，都给老子去死！”
火烧了很久很久，从半夜一直烧到天明，再烧到日上三竿。
何家的屋子是几个月前翻新的，如今这一场大火把这一切烧成了灰烬。
“爹，已经彻底烧干净了，别说是四个人，就算是一只虫子都休想飞出去。”
王家老大跑到王霸跟前报告情况。
王霸却有些疑惑，“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之前烧的时候好像没咋听到惨叫和哭喊啊，人该不会跑了吧？”
王家老大道：“不可能，这院子就这么大点地儿，我们的人一直盯着，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何况是四个大活人？”
“那先前我咋一声叫唤都没听到呢？”王霸还在纠结这个。
王家老大想了想，“许是烧得太猛烈，那吱嘎吱嘎的声响太大淹没了他们的叫唤呗，再说了，这么大的火真烧起来，别说被火烧死了，光那黑烟就能呛死他们，压根就来不及叫唤！”
王霸左右一想，觉得也是这么个理儿，被火烧死的人往往不是真的死在火里，而是先被滚滚的浓烟给呛晕失去知觉而没法逃，这时候火蔓延到自个身上才真正被烧死的。
“老大，你去给我把何家人的尸身扒拉出来，对了，还有那个外乡来的小子，叫他多管闲事，老子要把他的尸骸找出来做肥料浇田地！”
王家老大点头，转身就走，又被王霸喊住。
“爹，还有啥吩咐？”
“老大，你要当心，别把自个弄伤了，你二弟没了，你三弟又是那副样子，爹身边就只剩下你了……”
王家老大愣了下，重重点头，脸上的横肉一颤露出狠劲，“爹你放心，我一定把那四个人的尸骸找出来，狠狠的作践，告慰二弟在天之灵！”撂下这话，王家老大喊了几个人，带上工具和箩筐，用湿帕子捂住口鼻进了那堆还冒着黑气的断壁残垣……
王霸站在原地等，瑟瑟秋风从竹林吹过来拂过王霸蓬乱的头发，他呆呆望着那几个在断壁残垣中翻找的身影出神，前夜的一幕幕又在眼前闪过……
自打何家一家三口几个月前扶灵回村，小儿子一眼就盯上了何家的闺女何莲儿。
那可真是白嫩水灵的一个小姑娘啊，十五六岁的年纪，嫩得跟花骨朵似的，别说是小儿子一眼就稀罕，就算是他自己这个年纪，见了那种小姑娘都心痒难耐啊。
可儿子喜欢，还吵着要娶人家，当爹的肯定不能跟儿子抢啊！
他老早就想来何家探个口风，可是何家这夫妇俩一直沉浸的丧子之痛里头拔不出来，三天两头的病，你病完我病……
第6235章 养了个公主？
原本想着等他们俩病死了也好，病死一个也成，何家越是走投无路那闺女就容易搞到手。
结果这夫妇俩病着病着竟然挺过来了，这俩狗曰的。
于是有一天他让婆娘在池塘那浆洗的时候跟何母这里探口风，结果人家立马就察觉到什么，拒绝得明白又干脆。
他娘、的，给脸不要脸的货色，真当自个养了个公主？
老子给你走明路，明媒正娶的结姻亲你们不答应，那就别怪老子翻脸。
所以前夜何父拎着酒肉登门拜访，提出想让他帮忙购置田地的事儿的时候，他满口就应下了，而且带着几个儿子把何父灌醉。
灌醉之后拿出事先准备好的一份买卖契据，上面白纸黑字写得一清二楚何家以三两银子将闺女何莲儿卖给老王家做儿媳妇的事儿，三两银子塞到何父的口兜里，抓起何父的手指沾了印泥在契据的底下按下了手印！
有了契据，就不怕何家闹去官府，这是他们老王家事先准备好的后手。
根据以往在村里欺男霸女的经验……也许何家都没那个魄力闹到那一步呢！
于是昨天他就打发小儿子登门来认亲，直接把生米煮成熟饭，没想到竟然闹出这么大的事儿，还把二儿子的性命给搭进去！
早知道……早知道就应该趁着上回何家夫妇生病的时候把何莲儿强了就好了！
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王霸的思绪，大儿子已经出来了，还没到跟前就兴冲冲举起手里的箩筐把里面的东西骨碌碌往地上倒：“爹快看，这是我们在屋里找到的，全搁这儿了！”
王霸看着脚下这零零散散几截跟烧糊的焦炭还冒着热气的东西，用脚踹了踹，满脸嫌恶，眼中却掀起一丝疑惑：“这都是些啥？”
“爹，这就是那几人的骸骨啊，都烧成焦炭啦！”王家老大抹了把额头的热汗，一脸认真的道。
“啊？这就是？咋瞅着不像呢？”王霸蹲下身，捡了跟小棍子在那一堆东西里划拉着。
“爹，那皮肉早就烧焦啦，这是烧不烂的骨头，我们在堂屋找到两副，在隔壁的厢房里又找到两副，都是凑在一块儿，根据我的推测，厢房里这两截短一些细一些的应该就是那俩臭娘们的！”
王霸还是半信半疑。
这时王耗子急吼吼跑来了，“爹，娘让我来喊你回去呢，二嫂娘家来人了……”
二媳妇娘家是邻村的，在村里势力也大，不好得罪，王霸也没多少心思去琢磨地上这几根焦炭似的玩意儿到底是不是何家人的，又踹了几脚站起身吩咐王家老大：“我先回去应付，你留在这儿再在附近找找，尤其是那片竹林，千万别让人给钻了空子！”
王家老大拍着胸脯保证：“爹放心，肯定是烧死了的，不过我还会接着搜。”
王霸带着一部分离去，王家老大也带着几个人留下接着打扫现场，在废墟之间接着找。
附近又围拢了一拨前来看热闹的村民。
这些村民们从昨天到今天都在现场，除了昨夜洒酒点火的时候不在，其他时候几乎都没缺席。
这会子亲眼目睹一个好生生的院子和几口活生生人全被烧成焦炭，他们嘴上不敢说，怕得罪王家，心里却都吓得心惊肉跳。
杀人放火的事儿，王霸是真的做得出来啊！
可惜了何家这一家三口，哦，还有那个匆匆赶来的外乡小伙子，哎，也不晓得是谁家的儿子，好不容易拉扯那么大就这么跑来这田坝村送了命，送了命怕是家里爹妈都蒙在鼓里……可惜了可惜了。
王家老大带人在废墟上再次搜寻了好几遍，一个个通宵都没合下眼皮子，两顿没吃，到了这会子都饿得精疲力尽。
尤其是王家老大自己，打从昨日上昼开始就一直没吃东西，之前是被老二的死给撑住了一口气，满心想的就是报仇。
这会子一把火把何家人烧成了几根焦炭，仇报了，之前蓄着的那口气也瞬间泄了，整个人反累到不行，只觉眼前一黑，阵阵天旋地转。
“这不行了，赶紧的，快些扶我回去！”
王家老大被几个人扶回家去，何家的废墟这边就剩下外围几个看热闹的村民在。
大家伙儿摇摇头，都不忍再看了，尤其是这里刚死了人，晦气，更是不能待，所以看热闹的人唏嘘了几句也都各自散去。
独独留下这一片废墟冒着袅袅黑烟，几条活生生的性命存在过的痕迹，就这么被一把火轻易抹掉了……
野狗来到废墟上刨食……
野猫从坍塌的矮墙上跃过……
几只乌鸦落在院子里那棵同样被烧焦的树杈上，歪着脑袋嘎嘎叫了几声，再振翅飞走……
暮色渐渐落下，风从竹林里吹过，竹叶沙沙作响，仿佛在为这戛然而止的一家人呜咽悲鸣……
何家院子后面一处不起眼的角落里，被一块大石头盖住的缝隙底下传来异样的声响。
夜色的掩护中，大石头被底下的一双大手推开，一个人影从里面爬上来，他环顾四下，确定周围没有其他盯梢，转身将手探进枯井里，再次拉上来一个人。
“何叔，你的伤还好吧？”
“小安，我没事儿，快些把她们母女拉上来。”
“诶！”
何母和何莲儿也相继被拉上来。
“爹，娘好像昏过去了，这可咋整啊？”何莲儿的声音在夜幕里被压到最低，但那凌乱的气息依旧能让人感受到她此刻的焦急和担忧。
“啊？莲儿娘？莲儿娘？”
“何叔不要担心，枯井长时间不通风憋闷的，到了外面吹会冷风就会醒了。”
小安沉稳的声音，让这父女俩仿若找到了主心骨。
“当务之急是我们赶紧离开这里，等会王家来人了咱一个都走不掉。”他紧接着又道。
“可是我娘还没醒……”
“不影响，帮忙把婶子扶到我背上来。”
就这样，小安驮着昏迷的何母走在前面，何莲儿扶着受伤的何父跟在后面，四人在夜色的掩护下钻进了郁郁葱葱的竹林……
第6236章 被发现了
小安自己也是快两天一夜没有吃任何东西了，其间还跟王家那几个人打了一架耗费了一些体力，到了这会子实在是浑身乏力。
但他知道自己不能停，更不能垮下，何家这几个老弱病残全都指望他了。
小安咬紧牙关，背着何母疾步穿行在山野小路上，带着何家人一步步艰难奔向附近最近的镇。
“小安，咱不能往附近最近的镇子去。”走了一段路，何父突然喊住小安，神色肃穆的说。
“为啥？”小安喘着粗气问。
“到了镇上，我们一来可以找客栈落脚进行补给，请郎中给何叔你治伤，二来我们还可以找保长反应这件事……”
“使不得使不得！”
何父把手摇得跟什么似的。
他被何莲儿扶着快步来到小安跟前，气喘吁吁道：“正因为那保长的缘故咱才更不能去这附近的镇，保长也是咱田坝村出去的，跟王霸是兄弟，这些年王霸横行乡里，在村里欺男霸女背后撑腰的人就是那个保长！”
“还有这种事儿？”小安惊讶得睁大了眼睛。
他想起自己的爹也是里正，爹跟清水镇的保长交情不错，那保长为人也还算正义，所以小安下意识的就……
“小安哥哥，我爹说的都是真的，我在村里这段时日也听人说起，那保长不是什么好人，五十开外的年纪家里还纳了五六个小妾，有两个小妾年纪跟我差不多，是我们田坝村里正王霸从村里一户人家给他挑的孪生姐妹送过去的……”
“岂有此理！”小安气得脸都红了。
穷山恶水出刁民，小小的里正和保长竟然在东临县底下这处偏僻地方称王称霸，鱼肉乡里，东临县的县太爷是吃屎的嘛？
还有庆安郡的郡守，这些当官的口口声声父母官，爱名如子，全都是一帮瞎子聋子！
等这趟回去，他一定要把这件事往上捅，好好的整治下这股歪风邪气不可！
田坝村。
王霸好不容易安抚住了二媳妇的娘家人，接下来开始操办二儿子的丧事。
从何家带回来的烧焦的骸骨准备到时候随着二儿子的棺材下葬，当做陪葬，让他们到了地底下也照样被二儿子给死死压着，当牛做马被驱使。
家里有个孙子不懂事，看到墙角箩筐里那几根焦炭，随手拿了几根起来跟小伙伴当做打棒的武器。
结果几个小孩子各自用手里的武器碰撞，咔嚓一声脆响，其中一个孩子手里的武器断成两截，露出里面一截暗黄的部分，还有毛糙的木屑掉下来。
“等下！”
二媳妇的娘家爹刚好是个屠夫，打从边上经过看到这一幕原本是想要过来制止不准孩子们动这晦气东西的，结果看到那木屑，不由喝了一嗓子。
这一嗓子把灵堂里其他人的注意力都给吸引过来，包括王霸在内。
只见自家亲家俯下身捡起地上掉落的那截骨头，用手指头摩挲着断裂的端口，再把另一截拿过来细细的看。
“亲家，咋啦？”
王霸走过来，满脸疑惑。
亲家没吭声，转身盯住墙角箩筐里那一捆准备陪葬的骨头，随手捡了一根最长的搁在膝盖底下双手猛地一掰就断了。
里面毛里毛糙的木屑掉落出来。
这回，不用他解释，王霸全看懂了，那脸色顿时就变了。
“爹，叔，你们在这做啥？”王家老大也闻声赶到，话刚落音就挨了王霸一巴掌。
王家老大没提防，一屁、股墩儿跌坐在地，直接压在箩筐里，底下发出一阵清脆的碎裂声。
“老子就说人骨头烧不出这逼样，你看看你做的好事儿，捡些烂木头来糊弄老子！”
王霸气得破口大骂，对大儿子拳打脚踢，旁边人都过来拉架，好不容易才把暴怒下的王霸给拉住。
大儿子也傻了眼，爬起来后赶紧检查那箩筐，气得一蹦三尺高。
“曰他祖宗哦，老子被骗啦，那帮王八蛋溜了，一定是溜了！”
王家一阵鸡飞狗跳的混乱之后，当家人王霸果断做出了决定。
丧事先放一边，当务之急是带人去把何家四人给追上，照着这时辰来掐算，他们靠着几条腿赶路，里面有两个妇人肯定走不远，应该还没到镇上。
逮住之后押到老二的棺材前，到时候下葬的时候直接把那四人推到坟坑里陪葬。
王霸更是点了二十多个壮汉兵分成三路去追，自己更是套了骡车打算亲自去一趟镇上找保长哥哥帮忙，千万不能让他们跑出镇子范围。
距离田坝村十里地的一处三岔路口，何母已经苏醒了。
小安他们暂且在路边停下，由何莲儿在旁边的水沟里捧了一捧水送到何母的嘴边喂给她喝。
何父在旁边紧张的看着。
小安则爬上了旁边一棵大树，目光眺望四下，尤其是密切关注着田坝村那个方向。
片刻后，他跳下树快步来到何家人跟前，“婶子，你喝好了吗？”
何母抬起头望向小安，还没出声，何莲儿便紧张的问：“小安哥哥，是不是他们追来了？”
这一问，把何父何母的心也顿时揪起来。
小安虽然不想让他们胆战心惊，如果可以，他也希望何母能够多歇息一下，但是在这种情况下还是实话实说比较好。
“我方才看到田坝村那个方向有火把跳动，看来他们发现了我们放在屋里的那几截木头，从那些火把的数量推测他们应该是倾巢而出过来追我们了，再不走，我担心会被他们包抄。”
何莲儿紧张得脸都白了，何母也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何父是个男人，这些年在外面打拼终究也是见过一些风浪的，尤其是丧子之痛他都艰难挨过来了，眼下，他深吸了一口气，对何母和何莲儿道：“莫慌，我们赶紧走。”
小安也点头，“我们听何叔叔的，放弃最后的侥幸，舍近求远去另外一个镇上，只要能脱离王霸和他那帮豪横亲戚的能力范围，我们就安全了！”
自己好歹也是庆安郡兵部的教头，只要到了其他的镇上就能动用自己的身份去找当地的保长来寻求保护，到了东临县，那就更不用慌。
第6238章 好心的龙大爷
何父的伤势一路恶化，主要是之前被王家父子几个按在地上拳打脚踢，虽然内伤被小安给的金疮药暂时压制住了，但何父的膝盖，腿骨，臂膀好几处都受了伤。
在枯井里强撑了一天一夜，出来后又拼命的赶路，跟一辆车子似的油耗太严重，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随着他轰然一声倒地，何莲儿拼劲全力都拉不起来的时候这才发现他膝盖底下的地上已经肿得不像样子，小腿肚子变成了紫红色。
“莲儿莫怕，爹、爹没事儿……”
何父坐在地上，努力把裤脚往下扯挡住自己的腿，脑门上冷汗跟豆子似的滚落。
“都这样了咋还能没事儿？”何母也看到了，蹲在何父身旁心疼得眼泪啪嗒往下掉，却又手足无措不知该咋整。
小安蹲下身检查了下何父的腿，脸上也浮起肃穆之色。
“撑不到去镇上了，咱得在跟近找个村子先落脚，再请大夫来瞧。”他当机立断做出了决定，抬眼四下打量找寻村子。
此时，天已经快要亮了，不远处黑色的树影后面好像有白墙青瓦，应该是村落。
何母和何莲儿对这一带的地形和村落布置是一无所知。
何父抬手指着小安望向的那个村子：“去那个村吧，那个村是属于另一个镇的，王霸的魔爪虽不太可能伸到那个村，但咱也要尽量防范，不能声张，毕竟这十里八村都在一处儿，难免有亲戚关系，消息走漏了就不好。”
小安点头，“何叔放心，我们就在那个村找户人家短暂落下脚就走。”
即便没有大夫，小安也有办法给何父处理腿伤。
小安把何母交到何莲儿手里：“莲儿妹妹，你扶着婶子，叔叔我来驮。”
何莲儿看着小安身上被汗水打湿了一遍又一遍的衣裳，少女明亮的眸子再次溢满泪花。但她知道此刻不是说感谢，也不是说矫情话的时候，争取时间逃命才是要紧。
于是她用力点头，“嗯！”
小安把何父驮起就走，何莲儿也咬着牙强撑着疲惫的身躯扶住更加虚弱的何母，四人埋头赶路。
到了前面村子的时候，天蒙蒙亮，小安先将何家三口安置在村外的一个柴草垛子边上，独自进村去找合适的人家落脚。
柴草垛子这边，何母扶着何父，何莲儿偷偷去那边池塘里捧了些水回来润润何父的嗓子。
何父靠在那里，因为疼痛，整个人的脸上血色全无，连唇角都是白的。
何母也好不到哪去。
何莲儿抹了把脸上的热汗，知道爹娘都快要撑不住了，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小安哥哥能够带人来安置下他们。
不知道这个村有没有好心人，何莲儿心下忐忑，目光不时往柴草垛子外面看。
何父痛得不行，眼睛闭在一起，微微喘着气用残存的意念支撑着等待着小安……
何母紧紧握住何父的手，目光凝重。
直到急促的脚步声逼近，小安熟悉的声音传来：“莲儿妹妹……”
何莲儿如闻天籁，从柴草垛子后面弹起来，“小安哥哥！”
“莲儿，咱爹还好吧？”小安问话的当口故意朝何莲儿眨了眨眼。
何莲儿愣了下，看到跟在小安身后那个花白头发的面生老伯，美丽的大眼睛里闪过一丝胆怯，轻轻点头：“嗯，爹一直在等哥哥你回来……”
小安又扭头看了眼身后的老汉，跟何莲儿这道：“这是龙家村的龙大爷，他人很热心肠，听说咱爹摔到了腿还专门过来帮我接爹。”
“哦……多，多谢龙大爷。”何莲儿轻声道了谢，低下头退到一边。
龙大爷朝何莲儿这打量了眼，跟小安这道：“你们兄妹长得一点儿都不像啊……”
小安笑了笑，“正常，龙大爷，我爹娘就在这柴草垛子后面。”
“诶，咱过去吧！”
小安说话的声音故意放大了一些，此时，柴草垛子后面的何父何母听得一清二楚。
两口子对视了一眼，何父轻轻点头，何母也心中有数了。
所以当小安领着龙大爷过来的时候，并帮忙把何父接到龙大爷家安顿的时候，何父何母跟小安之间配合默契，在龙大爷看来这完全就是一家四口。
“……小安哥哥，这位龙大爷稳不稳妥啊？他会不会认出咱，然后跑去跟王霸那里报信？”
待到龙大爷出了屋子去了灶房，何莲儿轻声跟小安这问。
小安道：“我先前看了一圈，发现这龙大爷是个孤寡老汉，一个人住在村口，这样省掉了咱往村子中间去人多口杂的麻烦。”
“照理说他应该不认得咱，也不清楚田坝村的事儿，我先前跟他求助的时候他一听就答应了，似乎是个热心肠的人。”
“那就好，莲儿相信小安哥哥的判断。”何莲儿轻声道。
小安点点头，用哥哥看妹妹的眼神打量了一眼何莲儿这蓬乱的头发，脏兮兮的小脸。
“防人之心不可无，咱今天先在龙大爷这里落下脚，容我先帮你爹把腿伤处理下，明日一早咱就走！”他又道。
何莲儿再次点头，“好，一切全凭小安哥哥做主。”
“待会我叫龙大爷烧些水，你和婶子也去洗把脸，歇口气。”小安又道。
何莲儿轻轻点头。
目光落在小安的身上，他也是一身疲惫呢，袖子被沿途的树枝撕扯破了，露出里面铜色的手臂。
手臂粗壮结实，但却蹭破了皮，何莲儿鼻子微微一酸，唇张了张关心的话还没说出口，龙大爷过来了。
“小安兄弟，你要的烧酒打来了，足足十斤，你看看够不？”
龙大爷把两只酒坛子举到小安面前，忍不住还舔了舔嘴角。
先前去杂货铺子那里打酒的时候，嗅到那酒香这位大爷就忍不住了，偷偷尝了一口，一路上都在回味这个味儿。
小安走过来，接过酒坛子的时候跟龙大爷道谢。
龙大爷摆摆手，看了眼床上躺着的何父，一脸费解：“小安兄弟，你爹腿都摔断了，你做儿子的该送他去看大夫，咋还买酒给他呢？”
第6239章 能活着就是赚了
小安笑了笑：“大夫自然是要去瞧的，但亲戚家路远，等不及了，我先帮我爹用酒推拿下伤口缓解缓解。”
龙大爷明白了，朝小安竖起大拇指：“你是个孝顺小子，要我搭把手不？”
“多谢，不用了。”
小安又把另一坛酒塞回龙大爷怀里，“一坛足够，这坛送给您老。”
龙大爷很是意外，“这可使不得，我咋能要你们的酒呢……”
话是这么说，可双手牢牢把酒坛子抱在怀里。
小安笑了笑，“龙大爷你帮了我们，我们感激你，还得借您老家的灶房一用，我娘和我妹子得给我爹煮点小米粥……妹子！”
小安往何莲儿那边看了一眼，何莲儿点头，来到龙大爷跟前拿了一锭银子放到龙大爷手里。
“龙大爷，我们一家投奔亲戚路上遇到野兽追腰，我爹摔断腿落难到此，多谢你收留，这点银子是柴火钱，请您务必收下。”
龙大爷再次推辞起来。
何莲儿的口音是庆安郡那边的，小安是望海县那边的口音，兄妹俩的口音在龙大爷听来就是外乡口音。
何父一直昏昏迷迷的基本没开口，何母经过了王霸那边的刺激现在基本不敢跟陌生人多说话，总怕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所以基本上都是小安和何莲儿在跟龙大爷交流。
“你们外乡过来走亲戚也不容易，还遇到那种倒霉事儿，这银子我咋能要你们的呢……”龙大爷对怀里的酒没法抗拒，对银子……他还是矜持了一把。
小安道：“龙大爷，您收下吧，您收下了我们也安心了。”
既如此，龙大爷便欢欢喜喜收下了银子。
他一个孤寡老汉，平时守着一亩三分地过着苦哈哈的日子，偶尔去打点柴送到集市上去兑换两个子儿买点油盐酱醋回来，一年到头劣质酒都喝不了几回。
今个收留了这外乡的一家四口，又是银子又是酒，赚大发了。
“家里穷，也拿不出啥好东西来招待你们，不过灶房米缸里还有一点儿杂粮米，你们看着用……”
打发走了龙大爷，小安松了一口气。
从小到大，他都没有像今天这样跟一个陌生老汉打这么多交道，真不容易啊。
“小安哥哥，我去灶房给你们弄点吃的。”何莲儿轻声说道。
小安点点头，指了下手里的酒坛子，“我先帮叔叔推脚。”
“我给你打下手？”何母道。
“不用，婶子你去灶房帮莲儿妹妹吧。”
“我不用帮，不就是烧饭嘛，我一个人就行。”何莲儿小手轻轻摆了摆。
小安看了眼外面，对何母道：“婶子你去帮莲儿妹妹吧，这里人生地不熟的。”
她一个姑娘家，身边有个人陪着……他，还有大家都放心。
何母从小安的眼神中领悟到什么，于是赶紧起身：“好，我跟莲儿一块儿烧。”
母女两个离开后，小安来到床边为何父处理腿伤。
他从小跟哥哥大安就不一样，虽然也去蒙学了，可是说句不怕老爹打骂的话，他人是坐在学堂里可满脑子都是那些摔摔打打的东西。
每一回姐夫从军营回来教他一套拳脚，足够他练好久，兴奋好久，直到把那套拳法吃透了，兴奋感方才退却一些，然后期待姐夫再次回来时讨教新的拳脚招数。
就这样一路摔摔打打的进了军营，上过战场，在生死一线间游走……直到最后在庆安郡的兵部落脚，安下心来做了一个训练场上的教头，对那些应征的新兵蛋子进行操练。
身上挂彩受伤，对他来说这就跟一日三顿似的平常，所以处理起何父的腿伤小安是得心应手。
另一边的灶房里，何莲儿找到了一些杂粮米，把锅刷干净添上水简单的熬点杂粮粥。
何母坐在灶膛口给何莲儿塞火，灶膛里暖暖的火光照在身上，龙大爷家的小院子离龙家村其他住户相对有一段距离，也没啥人往这边过来，何母打量了一眼四下，这悬了两天两夜的心终于松了一点。
“……这两天两夜就好似做了一场噩梦似的，我到这会子还浑浑噩噩的，真的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何母喃喃着，目光盯着灶膛里跳跃的火，却没有焦点。
“王家老二真的就那么死了？咋会死呢，又没人杀他……那当口明明王家父子都把你爹围在脚下打啊，你爹长这么大都没挨过这样的毒打，不是小安，恐怕这会子你爹也活不成了……”
“你爹活不成，我也不能活，莲儿啊，那你可咋整啊？就算你能活，怕也是活得生不如死……”
何母不敢去想，越想越怕，怕到浑身发抖。
因为这些事儿差那么一丁点儿就成真了。
何莲儿站在锅台边，手里拿着锅铲，听到何母的话也是小脸发白，遍体生寒。
“娘，别想那么多了，咱这不是逃出来了么？一切都会过去的，你别怕。”
有小安哥哥在，他会保护我们一家人的。
何母听到小安的名字，目光好不容易有了聚焦点，人也强撑着挤出一丝让何莲儿放心的笑，“你放心，只要咱一家三口都在，娘就不怕。”
比起那已经死绝了的王家老二，能活着，就是赚了。
死了，就是真的啥都没了。
“王家老二也不是咱杀的，是他自个摔到那把剪刀上去的。”何莲儿咬着唇小声说。
何母回想起当时的场面，那种羞辱和愤怒再次涌上心头，把手里的烧火棍重重戳着灶膛，恨恨道：“是他们先欺负我们的，他们要是不闯进咱家来抢你，来打你爹，也不会发生这种事儿，王家老二死了也活该！”
何莲儿看到娘激动起来，烧火棍差点捅到锅底，赶紧走过来蹲在何母身侧扶住她的肩柔声安慰着，“娘莫激动，没事了没事了……”
何母丢开烧火棍紧紧把何莲儿搂在怀里，灶膛里火光跳跃，罩在娘俩身上暖洋洋的。
明明是火，昨夜的那场大火让他们胆战心惊，可眼前这灶膛里的火，却让她们莫名踏实。
第6240章 不会善罢甘休
娘俩都清楚，这踏实源于那边屋子里的那个年轻人。
“之前你哥哥的死，我一度都把责任怪在小安的身上，上回他送你回来，我明知不是他的错，可还是没忍住给了他冷脸子……莲儿啊，是娘错了，错怪了小安，让他受了那么久的委屈。”
“娘，小安哥哥不会往心里去的，他能理解你的心情。”
“小安是个好孩子，娘清楚，人家都说人走茶凉，可小安不是那种人，他把你哥哥当兄弟，你哥不在了，他看来是把自个当做了咱家的儿子，你看他这两天为咱拼命的样子……就算是亲儿子也不过如此啊！”
何莲儿赞同何母的话，搂着母亲，轻轻点头。
小安哥哥是天底下最好的人，有担当，不离不弃。
“我们何家……欠了他太多太多，恐怕这辈子都还不清了……”何母喃喃着，母女两个都沉默下去，各自想着自己的心思，灶房一度陷入安静之中，仅存锅里渐渐沸腾的粥声，以及灶膛里偶尔爆破的一两声‘哔啵’‘哔啵’……
娘俩个熬好了杂粮粥，何莲儿还在灶膛角落的鸡窝里找到了两只鸡蛋煮了。
装了四碗稀粥，两只水煮蛋何莲儿剥了一只，蛋黄放到何父的碗里，蛋白放到何母的碗里。
剩下那只水煮蛋她全部放到了小安的碗里。
何母看到了，笑了笑没吭声，拿起筷子把自己碗里的蛋白放到何莲儿碗里。
“娘，我不爱吃这东西，腥呼呼的。”
“巧了，娘也不爱吃。”
“那就给我爹吃吧，爹腿受了伤，等回头到了安全地方我再给娘做点好吃的。”
何母慈爱一笑。
母女俩个把粥端到屋子里来，小安已经结束了给何父的推拿，小安正在洗手，何父已经醒了，靠坐在床上，脸色比先前好了一些。
何母和何莲儿对视了一眼，母女俩都松了一口气。
“来，趁热喝点粥垫吧下肚子。”
何母招呼着把粥端到何父手里。
何莲儿则把小安的那碗送到他面前，目光纯净，笑容甜美，声音轻柔：“小安哥哥，你也吃点东西吧。”
小安低下头看了眼她手里捧着的稀粥……真的好稀好稀啊。
上一回吃这种稀稀的杂粮粥，恐怕还是多年前家里还在老杨家老宅住的时候吧？
看到小安目光落在那碗里却没有接，何莲儿心中有点忐忑。
小安哥哥的家境那么好，这种东西他肯定吃不惯，真是让他受委屈了。
“龙大爷家的米缸里就剩这点了，我不敢全用了，给他老人家留了一点，也没找到麦子粉……”
手里一空，碗被小安接了过去，他仰头喝了一口稀粥，对他咧嘴一笑：“好多年没喝到这种杂粮粥了，嗯，是我小时候的味道。”
说完，他又仰起头咕噜咕噜的喝，何莲儿心中暗喜，小安哥哥没有嫌弃这杂粮粥，他虽然家境好，可是人品更好，从来没有瞧不起穷人。
何莲儿正想要提醒小安喝慢点，别烫着，小安突然‘咦’了声，看着碗底露出来的那只水煮蛋，乐了。
“哈，这碗里还藏着宝贝哪？”
何莲儿脸蛋微微一红，“一只鸡蛋而已，哪里是啥宝贝？”
小安看着她：“给叔叔吧，我用不着这个。”
何莲儿忙地摇头，“我爹碗里有，这只是给小安哥哥你的。”
“那你和婶子有么？”小安又问。
“我们都有，方才在灶房里就吃过了。”
“当真？”
“嗯，真的！”
“我不信，我得看看去……”
何莲儿拦住小安，“小安哥哥你就别看了，都吃到肚子里去啦你咋看？你快些吃吧，待会我娘还有话想问你呢！”
既如此，小安只得端起碗三两口把鸡蛋吃了。
何莲儿唇角微微扬起，目光温柔如水。
一碗热粥下肚，大家伙儿都觉得浑身舒服多了，就连何父都眯起了眼长叹出一口气。
“小安啊，这回多亏了你啊，不是你及时赶到，我们仨恐怕都下去跟青松团聚去了……”
何父一脸无奈的说着，目光落到何莲儿的身上，满满的愧疚和不舍。
下去跟儿子青松团聚，他不怕，甚至还向往。
可闺女才十五岁，他又丢不下……
小安轻咳了一声，对何父道：“我和青松是好兄弟，一辈子的兄弟，他不在，我就是你们的儿子，叔叔，婶子，客气话咱不说，咱还是先商量下接下来的事儿。”
何父将目光从何莲儿身上收回，落在小安身上。
何母先前又想起了何青松，正垂头掉泪呢，这会子也赶紧侧过脸去抹了把眼角的水渍抬起头来望着何父和小安。
何莲儿的目光更是带着崇拜的望向小安。
不管去哪里，她都听小安哥哥的，小安哥哥咋安排她就咋做。
“小安，说来惭愧，这是上回你给我们的银子……满打满算就剩下五十两了……”
何父把这钱如何在短短几个月内花得只剩下这么多，又把想去买田地最后被王霸灌醉坑了的事情跟小安一一道来。
到最后悲叹一声，“……是叔叔没用，辜负了你的期望，产业没置办成还把老家的几间老屋给搭进去了……”
小安摇头，一脸严肃的纠正何父的话：“叔叔，不是你没用，是他们太豪横。”
他又看了眼旁边乖巧坐着的何莲儿，自己跟何青松认识五六年了，也算是看着这丫头长大。
一想到她差点就被王耗子那种混球祸害，小安胸腔里就奔涌着一股邪火，恨不得冲回田坝村把王耗子给废了。
“小安啊，我和你叔叔如今连最后的家都没了，田坝村是回不去的，我娘家那边也没有知冷知热的人收留我们……”
“就算有亲戚收留，你忍心连累人家吗？”何父打断了何母的话问。
何母愣了下，不太明白这话啥意思。
一旁坐着的何莲儿脸色突然变了，冰雪聪明的她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测。
“爹，你的意思是，即便咱这回逃出了田坝村，但这事儿咱逃不脱，王家人会一直追着咱？会报官把咱再抓回去给王家老二偿命？”
听到闺女的询问，何母的一颗心猛地往下一沉，她惊恐的望着何父，只见何父阴沉着脸，重重点了下头。
“王霸那种人，从来都是他欺负别人，这趟吃了这么大的亏……他，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第6241章 天灾
草原上。
一望无际的草原上奔驰着几匹俊马，上面都有骑士。
为首的俊马上，一位身穿火红色衣物的女子，挥舞着长鞭，嘴里不时发出呵斥声。
后面还有四匹马，紧随其后。
一路狂奔了一段时间后，越过前方一座小山坡，眼前豁然开朗。
从上而下，能俯视到一片水草丰茂的栖息之地。
星星点点的帐篷点缀在其中，这是一处草原上典型的游牧居住之地。
“这就是铁牙金帐所在地？”
骆星辰翻身下马，他从腰间掏出一只水袋，挤出一些在手上，先是擦了一把脸，紧接着，又往嘴里面灌了一口。
沿途也有一些河流，但他不敢取水。
自从确定草原上大片的草地都中了毒蛊以后，他就不敢饮用那些未曾烧开的生水了。
生水里面含有病毒，这是母亲杨若晴一再跟他强调的事情，喝水必须喝烧开的水，这是最基本的。
水里细微的病虫，他是亲眼所见的，用一种特别的仪器，能放大眼睛看不见的细微虫豸，在京城科技苑里，已经不是什么很特别稀奇的事情了。
他问了一句话，就靠坐在马边，稍作休憩。
乌日娜也跟着下马，一路上，她的脸上都阴沉沉的，没有露出一丝笑容，即使她容貌甚美，但一直黑着脸，也让人心头沉甸甸的。
“铁牙金帐就在这里。”乌日娜舒展了双臂，身体弯成一个好看的弧度。
“我记得，你说过，科尔沁部落下面有四大居住地，分别以金帐来命名，这个铁牙金帐是其中比较强……”
“但我刚才看了一眼，目测扎好的营帐不是很多啊。”
骆星辰将水袋挂在腰上，望着乌日娜，露出笑脸。
乌日娜不愿意笑，不代表他要学她来死板着脸。
说句不好听的话，科尔沁部落在他看来，那就是草原异族，跟大齐本来就不对付，就算是全部死光了，都不算什么。
要不是为了搞清楚，究竟谁在暗中捣鬼，他才不愿意趟这淌洪水。
“这只是最核心的一处居住点，在这附近，还分散着几十处……”
“铁牙金帐有数万的牧民，能征善战的战士，能拉出七八千，这是一只很强的力量。”
乌日娜冷着嗓音道：“我要想办法掌握铁牙金帐，才有资本回转科尔沁部落。”
“想法倒是不错，你准备怎么下手？”骆星辰唇角勾起一抹弧度。
“铁牙金帐的头领是庆格尔泰，是我小时候的玩伴，只要他愿意投效，就可以了。”乌日娜道。
骆星辰淡淡一笑：“他凭什么要投效你？我可不信什么童年玩伴的情分，你们草原人，有时候比中原人还狡诈，翻脸跟翻书似的，背叛就是家常便饭。”
了解的草原人越多，他就越不喜草原人。
草原人野蛮，不守信用，背叛如喝水吃饭，个顶个的有见风使舵的本领。
当然，这主要是草原上层的那些贵族，底层民众多半是野蛮，有着很多怪异的习俗，譬如儿子接收父亲的妻妾等等。
想起这些，骆星辰就想起了七苦大师。
可怜的七苦大师自从进入广袤无垠的草原以后，就再也没有了音讯，要是他回不来了，该怎么和七喜小和尚交代？
有时候想起七苦大师，骆星辰就有些后悔，要是提前得知草原上有如此大的变故，他就不会送七苦大师进入草原了。
“大人，你对草原人有偏见。”乌日娜咬着牙说话，声音里带着一丝气恼。
“至少我看到的很多草原贵族都是这样的，不过，你不在其中……”
骆星辰还有一句心里话没说出来，那就是这个乌日娜，骨子里是个傻白甜，要不是运气好，早就死了几个来回了。
“你是不明白草原人是怎么过活的……”
“开春的时候，西边会有沙暴降临，大风甚至会将营帐连根拔起，牛羊都能吹上天，等入夏了，有些地方是连片的干旱，草地都枯死了，只能换地方放牧，很多草原人都成家成户的死在迁徙的路上。”
“虫灾，瘟疫，冰雹，还有冬天的白灾，每一样都像是死神，又有多少草原人能过上安生的日子呢。”
说到这里，乌日娜大眼睛里闪着晶亮的泪光。
“哪里会没有天灾？中原地带，一样有天灾，大辽境内也一样天灾不断，甚至远方的西方雅吉利等国，在海上都可能会遇见巨大的风暴和海啸，这不是草原人不团结的理由。”
骆星辰道。
“中原地带才有这世上最肥沃的土地，只要在土地里撒上种子，就能得到收获，而草原……做不到。”
乌日娜摇头道。
乌日娜说的不错，草原上的土壤，含沙量很高，不可能种植农作物的。
要是铲掉地皮去种植，一旦风沙来临，就会被淹没，最后形成一片沙丘。
很多最新形成的沙漠，都是人类破坏了环境导致的。
“好了，这些都是既成事实，咱们不说这个，这次我跟你来，就是帮你解决草原人难题的。”
骆星辰站起身来，休憩了一段时间后，他的体力也恢复了一部分。
一旁坐着没说话的夜一，也跟着站起身，这次是他跟着骆星辰深入草原，有他的护卫，就能安全很多了，毕竟，他是真正的高手。
这次他的到来，是骆风棠安排的。
骆风棠已经带着护**离开了大夏，回到了千机城，他的使命已经完成了大半，接下来就交给千机军了。
而骆星辰这次寻找矿脉，也大有收获，忙完草原之事，他也可以回转。
不过，草原之事错综复杂，也并非是一朝一夕能办好的。
“这次就全指望大人了，别的部落怎样，我管不着，我只要科尔沁部落能渡过难关。”乌日娜目光坚毅道。
骆星辰内心叹息了一声，这真是个傻姑娘啊，科尔沁部落何从记得她呢，她还在这全力以赴的为科尔沁部落搏命。
不过，也只有这种傻姑娘统领了科尔沁部落，他才能进行他的草原大牧场计划吧。
没有足够的金钱，就不可能打造出无敌的舰队，他必须要想尽法子来增加商业路子才行。
第6242章 少女的心思
龙家村。
小安和何父商量的是在龙大爷家落脚一天，等何父的腿伤稍微缓一缓再走。
横竖龙大爷得了那坛子烧酒后一个人回屋去喝，喝了个酩酊大醉，不睡满一天也醒不来，他们四人在龙大爷这也落个自在。
隔天天麻麻亮，小安边带着何家三口人悄悄离开了龙大爷家。
临走前何父忘了眼这落脚的农家小院子，以及传出龙大爷鼾声的屋子，“我要是能安稳挺过这回的风波，还要回来，好好跟这位龙大爷道个谢。”
何母温顺的点了下头，“好，到时候我陪你一块儿回来道谢。眼下，还是先赶路要紧。”
小安驮着何父，何莲儿搀着何母，一行四人疾步往龙家村所在的青羊镇赶去。
“到了青羊镇后，我们先找家客栈落脚，然后我去趟青羊镇的保长家。”
眼见前方终于露出镇子高高的城墙时，小安扭头对大家道。
奔波了这几天几夜，每个人都紧张得不行，昨夜在龙大爷家睡觉都不敢睡沉，除了重伤在身的何父扛不住睡着了，其他三人基本都是间断式的打盹儿，屋外稍微一丁点儿风吹草动立马就惊醒了。
“等到了客栈，婶子和莲儿妹妹也能睡个踏实觉。”小安又道。
何莲儿朝他这腼腆的笑了笑，俏脸不知是赶路的缘故呢，还是对即将能睡个踏实觉带来的兴奋和期待，红扑扑的，眼睛水汪汪的，看起来就跟一只水蜜桃似的好看。
何母虽然也期待能睡个踏实觉，但昨夜何父苏醒时候说的那番话是一柄悬在她脑袋上的剑。
“哎，王家的事儿一天不解决，我就一天不敢踏实合眼啊，明明杀人放火的是他们，可为啥咱却有一种逃犯的感觉呢？走哪都不踏实，就怕遇见活人。”
“娘，你别想那么多，小安哥哥不是说了么，王霸再豪横那也只是在田坝村和上面的镇子上，到了外面，他的手没那么长，就算他会继续找咱，难道咱就不能报官吗？”
“莲儿妹妹说的对，婶子不要担心，只要出了那一片回到庆安郡，我自然有法子处理这件事，让王家不敢再找你们麻烦！”
何家母女对视了一眼，小安的自信感染了她们，她们也都清楚小安的能力。
他本身就是极优秀的人，在庆安郡的兵部当教头，吃的就是官家饭。
其次，他家里有靠山，哥哥是状元郎，如今在京城翰林院里给皇帝当差，姐姐是大齐屈指可数的大商人，至于亲姐夫，那更不得了。
“小安哥哥，只要有你在，我一点都不怕！”何莲儿心中的话脱口而出。
说完后又觉得这话似乎有点太那啥，又红着脸赶紧改口，“我爹娘也不怕，我们一家都不怕。”
何母目光在自家闺女脸上多停留了一瞬，也附和道：“莲儿说的对，我们都不怕了。”
好在小安并没有对何莲儿先前的话产生别的想法，他笑呵呵的点了下头，“那就好，只要有我在，咱一家人定会安安生生过日子的！”
‘咱一家人……’
何莲儿细细品味着小安这句坦荡的话，心里却不争气的滋生出一种异样的感觉来，那种感觉不能对人言，甚至比起小安的坦荡，她的那种感觉有些见不得光，有些亵渎了小安哥哥的这份坦荡，甚至还有些贪心和痴心妄想的东西在里面，这让她有些羞愧，可又隐隐期待，期待至于忍不住又患得患失默默惆怅。
哎，她也说不清楚自己到底是种什么样的感觉了，眼下先逃命要紧，乱七八糟的东西不要想了。
四人进了青羊镇，小安找了一家客栈开了两间紧挨在一块儿的客房安置下何家人。
小安和何父住一间，何母和何莲儿住一间，如此好方便照顾。
“我吩咐小二准备了热水和饭菜，还有半个时辰就送来。”
小安将何父放在松软的床上躺下后，转身跟身后的她们说。
“待会你们先吃，我要出去一趟，找下青羊镇的保长。”
找保长自然是寻求庇护，毕竟青羊镇跟王霸所在的青牛镇是邻镇。
他们四人从小路绕过来似乎千辛万苦，但王霸要是坐马车从官道那边追过来，撑死了一个时辰的路程。
所以先去青牛镇找到保长说明情况，利用青牛镇保长的力量将自己四人先保护起来，然后再在当地请位能正骨的大夫过来给何父治腿。
完事了在青牛镇修整一日，便雇辆马车直接回庆安郡。
只要回到庆安郡，就安全了。
“小安哥哥，你不吃了饭再出去么？”何莲儿柔声问。
小安摇摇头：“我不饿，你们吃。”
事情没解决，他没有心思坐下来吃饭，他在青松的灵前发过誓，只要他活着，就要代替青松照顾好他的爹娘和妹妹，不让他们有半点闪失。
因为自己考虑不周，何叔叔已经被王家父子按在地上暴打了一顿，一条腿差点废掉……接下来的行程他不能再有半点闪失了。
“小安哥哥，你吃点东西垫吧下再去吧？昨夜喝的稀粥，今早赶了这么远的路，你啥都不吃身子会饿坏的。”何莲儿追到了客房门口通往楼梯的拐角处。
小安转身朝她咧嘴笑了笑，并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放心吧，你小安哥哥我曾经五六天粒米未进都没饿死……你留下来好好照顾爹娘，我去去就回！”
望着他高大挺拔的背影消失在楼梯口，最后汇入楼下喧闹的大堂。
何莲儿趴在二楼涂了桐油的木制围栏边俯身看着他的身形穿过楼下的大堂，径直往客栈门口而去，那些跟他擦肩而过的男人女人仿佛都成了背景，他挺拔的身形在人群中是那么的显眼，让人一眼就能找到他。
“莲儿，回来吧，方才小二送热水上来了。”
她不知自己在这边站了多久，直到何母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她才幡然转身。
对上母亲那双仿佛能穿透灵魂的注视，何莲儿目光闪躲，脸颊微红，支支吾吾的应了声，抬脚便往客房去。
第6243章 喜忧参半
她先跟何父那边打了声招呼，接着回了隔壁自己的客房梳洗。
何母跟了过来，关好门窗，帮何莲儿搓洗柔顺的长发。
少女美好的身子如同莲花般绽放在一泓清水中，秀发如瀑在水中散开，屋里水汽蒸腾，水中淡淡的花香弥漫开来。
虽然老家的院子付之一炬，此刻居无定所，但少女的心情却依旧乐观明媚。
她鞠了一捧水拍在滑腻如藕的手臂上，看着那颗颗晶莹剔透的水珠滚落，唇角扬起愉悦的弧度。
何母手里搓洗着女儿的秀发，目光时刻留意着女儿的笑脸。知女莫若母，有些事情或许何莲儿年纪小自己尚未真正明白，但何母作为过来人，却是一眼看穿，心知肚明。
她心里说不上来是啥滋味，既为闺女期望，又担心闺女会失望，喜忧参半，复杂得很呢。
但有些话，现在点醒闺女，似乎又有点为时过早。
那，还是再等等吧，至少也得先度过这个难关，一家人安顿下来再说。
何莲儿洗完澡的时候突然意识到一个很严峻的问题。
那就是他们逃出来的时候除了把家里最后的银子细软带身上，其他任何东西都带不动，包括换洗的衣裳。
“……实在不行还是把那身脏衣裳再穿穿吧，等明后天到了庆安郡就好了……”何莲儿说着，裹着大浴巾从水里起身。
何母轻叹口气，“哎，也只能这样了……”
话音未落，屋门突然被轻轻叩响。
屋内的母女两个顿时紧张起来，何母壮着胆子问：“哪个？”
“客官，我是客栈的伙计，先前跟你们一块儿来的那位客官打发小的给两位送换洗的衣物过来。”
换洗的衣物？
何母和何莲儿面面相觑。
何莲儿的眼中的紧张褪去，惊喜一点点溢出。
“你放在门口吧，我等会自己过去取。”何母赶紧对屋外道。
侧耳听着屋外脚步声走远，何母这才小心翼翼的拉开一条门缝往外瞅了几眼，然后快速把放在门口的一只包袱卷抓在手里回了屋子。
……
“娘，这衣裳我穿的刚刚好呢，就像照着我身上裁剪似的。”
何莲儿换上了干净的衣裳，站在床前转着圈子，扯着衣摆兴奋的说。
何母也在打量何莲儿，淡粉色的上衣，天水青的裙子，外面再罩一件同样青色的小比甲和束腰的带子，不仅看着清爽，穿起来还冷暖适宜。
“想不到小安一个男孩子家家的，挑选衣裳眼光这么好，这衣裳莲儿你穿在身上，真的很好看。”
“嘻嘻。”何莲儿高兴得抿着嘴一个劲儿的笑，脸蛋儿红扑扑的，眼睛水汪汪的，整个人如同三月的桃花般娇艳。
何母揉着何莲儿的头发，就像欣赏一件珍藏多年的艺术品似的打量着自己的闺女，喃喃道：“我家莲儿最好看了，甭管穿啥衣裳都好看。”
“娘，先别光顾着说我了，你的衣裳也很好看啊，穿得大方得体，而且也很合身呢！”何莲儿轻抚着何母的肩膀，衣裳料子摸起来也不错，很亲和熨帖。
显然，小安哥哥在置办这些衣物的时候是花了心思的。
他希望我这样穿，他也觉得我这样穿很好看对吗？
如果这就是他眼中的我该有的姿态，那么，从今往后我就努力往这方面去做，去迎合他的喜欢，让他看着欢喜。
他欢喜了，我也才能欢喜。
当何莲儿和何母神清气爽的来到隔壁何父的屋里时，伙计已经过来请示要不要送饭菜。
何莲儿想了下，对伙计道：“再迟一点儿，我们人没到齐……”
“我回来了，让伙计摆饭吧！”
小安的声音突然从身后响起，何莲儿惊喜扭头，便见他从楼梯口上来。
满身的灰土，身上的汗再次将鬓角和衣裳打湿。
这哪里像是去保长家拜访？简直就像是被人追了十八条街还跟一帮人打了一架似的。
难道，小安哥哥遇到麻烦了？
想到这儿，何莲儿的秀眉隐隐蹙了下。
待到伙计下去准备饭菜，何莲儿赶紧开了门让小安进屋，随即将屋门重新关上。
床边，何母正在给何父喂水喝，屋里气氛相对轻松。
可是当看到小安这一脸凝重的样子，何父摆摆手，示意何母先别喂水，关切的目光落在小安的脸上：“咋啦？是不是王家追来了？”
何母捧着茶碗的手忍不住微微颤抖。
守在门口的何莲儿也下意识攥紧了身上的衣裳的下摆。
小安看了眼这屋里几人，斟酌了下词语，尽量用平稳的语气对他们说：“大家先莫慌，王家人应该还没有追到青牛镇，不过，他们的动作却比我们想象的要快，而且，动用的力量也超出了我们之前的猜测。”
何父挣扎着坐起了身，眼神也凝重下来，“咋说？”
小安正要开口，屋外有脚步声到了，是伙计送了饭菜过来。
“放门口就行。”何莲儿赶紧道。
待到伙计离开，何莲儿赶紧把饭菜端进屋，重新关紧门。
饭菜很丰盛，鸡鸭鱼肉蔬菜都有，冒着尖儿的白米饭上面还均匀的撒着几粒黑芝麻，格外的诱人。
若是没有小安带回来的这个坏消息，恐怕现在四个人正围坐在桌边欢欢喜喜的享受美食吧。
可这当口，四个人尽管都饥肠辘辘，却没有谁有心思看那些饭菜了。
“小安，到底咋回事？你跟叔这从头说下。”何父追问。
何母也紧张的吞了口口水，努力让自己站在那里不要因为腿脚发软瘫下去而吓到他们。
小安点点头，沉声说起了事情的始末：
“我原本是打算去找青牛镇保长，跟他那亮出我的身份并讲明事情的原委以寻求帮助，结果刚走过前面集市口那个拐角就看到有衙门里的官差往那张贴榜文。”
“我过去看了下，榜文是缉拿逃犯，旁边附着了一张逃犯的画像……”
“该不会是我爹吧？”何莲儿惊问。
床边三人的目光齐刷刷望向她。
对上她那双惊恐的眸子，小安轻轻点了下头。
何父的心猛地往下一沉。
第6244章 为今之计
“砰！”
何母手里的茶碗也掉到了地上。
“真是怕啥来啥，这事儿都惊动官府了，贴了榜要抓莲儿爹，这下真坏事了……”何母顿时陷入了慌乱，双手不知该往哪里放，整个人站在那里浑身打哆嗦。
何莲儿赶紧过来扶住何母，虽然她自己的脑子里也是空白一片，耳朵边还嗡嗡作响，但还是强撑着一遍遍安慰何母：“娘你别慌，越是这种时候咱越要振作，一切都会有解决的法子的……”
何母摇头，眼泪已经滚出来，“莲儿你还小不懂，有道是民不与官斗，官府那就是一口大熔炉，咱老百姓犯了事儿进去了一百张嘴都说不清楚的……官府都张贴了榜文这就是认定了你爹杀了人，定下他的罪了啊，就算咱去了庆安郡，你爹都是个逃犯，甭管躲哪，一辈子都不得安生啊……”
何莲儿瞠目结舌。
床上的何父也是面色惨白，眼中尽是屈辱和悲愤。
他重重的砸了两下床板，咬牙切齿，却又不发一言。
何莲儿只能将求助的目光最后投向小安，美丽的大眼睛里灌满了泪水，却强忍着没有让泪水淌出来。
“小安哥哥，我爹……我爹真的要被官府抓去吗？”
看到何莲儿的眼神，小安毫不犹豫的道：“放心，有我在，不会让叔叔被官差抓去的。”
何莲儿连连点头，眼中的泪花因为这动作而不小心掉出来两颗。
小安的胸腔里莫名升腾起一股豪迈和担当，少女的泪水仿佛一碗热腾腾的辣糊汤，让他浑身充满了斗志。
他转过身去接着跟何父那道：“显然，王霸那边动用了关系将这件事颠倒黑白上报到了东临县衙门，县太爷不经调查便下了追捕令，王霸那边或许是因为对婶子和莲儿妹妹，以及我的样貌不是很熟悉，这才只画了何叔你的画像将你列为重点追捕对象。因为他们知道，只要逮住了你，婶子和莲儿妹妹肯定也逃不掉！”
何父点头，他跟小安想到一块儿去了。
“王霸的哥哥在青牛镇做保长，肯定是通过他哥哥的关系上报到县城，这才全县范围下了追捕令要拿我归案呢！”何父满脸痛恨的说道。
世道真是不公，黑白全被颠倒，官官相卫，有钱有权有关系就能如此断案？
“对了小安哥哥，”何莲儿突然出声，她疑惑的打量着他，“你之前不是说去找青羊镇保长么？只要跟他那亮出身份，说清楚事情的原委或许能寻到帮助？”
提到这茬，小安的眉眼间略有懊恼。
他拍了下自己的脑袋，微微涨红了脸解释道：“说起来惭愧，我身上那块用来证明身份的令牌弄丢了……”
或许丢在田坝村的枯井里，也或许在龙家村，更大的可能在这逃亡的路上……
“没了令牌，那保长就不能相信你了，对吗？”何莲儿又问。
小安点头，“嗯，毕竟大家素未谋面，或许会信，或许不会，我不敢冒险去赌。”青牛镇和青羊镇是邻镇，这两镇的保长肯定是认得的，大家全都是东临县下辖的小镇，在这一片十里八村肯定关系紧密，彼此间通婚通商也频繁，中间辗转三个人指不定就能拉扯上亲戚关系。
小安在街上徘徊了很久，跑了很多地方，最终还是决定放弃。
“完了，”何母突然打了个冷战，“小安，告示都贴出来了，你叔的画像也有了，那咱住在这客栈岂不是太显眼了？会不会有官差过来查啊？”
小安道：“婶子莫慌，先前我们来投宿的时候叔叔的脸是趴在我背上，应该没人看清他的长相，若是没人去举报，这青羊镇的官差应该也不会过来搜查。”
“喔……”何母的心还是悬在半空，“那咱赶紧离开这儿吧？”
小安接着又道：“眼下的问题啊，外面张贴了告示，咱就这样出去，到了大街上那就容易引人注目了。”
“瓦市口贴了，南北两边的城门那里肯定也贴了，对过往的行人指不定还会排查，咱们只要离开这客栈，那便真的难以藏身。”
而他自己，虽然一身的拳脚功夫傍身，但要以一己之力去对抗那么多官兵，是肯定不行的。
何况自己身边还带着三个老弱病残，混战中倘若他们中的谁有什么闪失，他难辞其咎！
所以，必须要想一个稳妥的法子才行，切忌焦躁。
“实在不行，小安你带着她们母女先走，我一个人随便找个地儿躲起来，等你安顿好她们再来找我。”何父思忖了一番后，果断给出意见。
何母摇头，“不，你的腿都这样了，能往哪去躲？我留下陪你，让小安带着莲儿先走！”
“我也要跟爹娘在一块儿，咱一家人是死是活都要在一块儿。”何莲儿抱住何母的手臂，态度很是坚决。
何父急了，又重重拍打了几下床板，“都啥时候了还整这些婆婆妈妈的东西？能走一个算一个！”
“爹……”
“何叔不要说丧气话！”小安再次开了口。
他一开口，其他人都不吭声了，齐刷刷看向他。
俨然，他虽然不姓何，经过这几天几夜的生死相共，已然成为何家人心中的主心骨了。
“这镇我们应该是出不去了，但是我今天找了很多地方，找到了一间可以暂时容身的地方，听说那是一处凶宅，早些年一家几口被人灭门了后来屋子被官府封了，没人敢进……”
何母倒吸了口凉气，后脊背一阵发寒。
何莲儿也害怕，但还是绷紧了身子站在那里，用掌心中的温度传递给何母勇气。
“我们先在那里躲起来，莲儿乔装下，我先带你出镇，委屈叔叔婶子在那里躲两天，等我们到了庆安郡，我跟宁肃宁大人那里禀明情况再带人过来接你们。”
“小安哥哥，我不想走，我留下照顾我爹，你带我娘先走。”何莲儿说。
何母赶紧摇头，“不，你带莲儿走。”
“娘不走我也不走，那就让小安哥哥一个人先走，带着我只会拖累他，他一个人也好速去速回。”何莲儿又道。
“莲儿跟小安一块走！”何父再次出声，这回的语气是拍板了。
“这是眼下最好的法子，你们走后，我和你娘去小安找的那座凶宅先躲起来，大家都安全，就这么定了。”
何莲儿捂着嘴淌泪，没再反驳。
小安对何父这欠身埋下头，声音愧疚：“我一个都不会丢下，但是眼下的情况必须分批走，叔叔，婶子，要让你们受委屈了，是小安没用……”
第6245章 该回家了
草原高坡上。
望着下面的营帐。
“很快要过中秋了，届时我会离开一段时间，会有人跟你联系的。”
骆星辰又多说了一句。
这件事，他前阵子就已经跟乌日娜提过，现在又重新说了一遍。
后续的事情，其实他都有相对应的安排，即使乌日娜在这个铁牙金帐受到了挫折，他都有法子将其扭转过来。
“你走了，别人，我信不过。”乌日娜感觉不理解，难道回去有这么重要？这里明明还有很多更重要的事情。
“母上大人召回，不得不从啊。”骆星辰笑眯眯的道。
当然，这只是他给出的一个表面理由，真正的原因，他当然是不会说的。
要想做好这一单生意，仅凭他现在的知识水准，那是远远不够的，他还是需要回去跟母亲好好学习一番。
母亲说过，她有很多的花样，可以好好压榨草原人的潜力，让他们为我所用。
甚至，到了未来，强悍血腥残忍狡诈的草原人，会蜕变成一个能歌善舞的民族，再也拿不动刀剑的。
当时，骆星辰也问过，究竟有什么法子？
母亲杨若晴只是神秘的一笑，说要保密，暂时不能透露……除非有一日，他真能用的上。
现在，骆星辰可以用上了，回去过节的时候，好好跟母亲聊聊。
想到母亲，骆星辰的心情陡然就变好了。
在草原上的这段岁月，实在是太辛苦太累了，还是回去的好，没有这么血腥疲倦。
“大祭司已经提前跟庆格尔泰联系了，我们直接过去就可以了。”乌日娜也站起身，她休息好了，准备上马出发。
从山坡上能看见居住地，但真正到达，还需要很长一段路程。
有句话叫做，望山跑死马，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庆格尔泰，他是怎样的性子？什么模样？”
骆星辰上马以后，问了一句。
庆格尔泰……这是什么鬼名字！
对草原人的名字，他有点头痛，虽然他的记忆力是极好，依旧是挺烦草原人稀奇古怪名字的。
“他，打小的就是个老实人，自从他父亲，老铁牙王过世后，他就继承了铁牙王的名号，现在他是新一任的铁牙王。”
“模样……好像很一般，我记不清了。”乌日娜抽了抽鼻子，大风刮的她鼻子不舒服。
模样都记不清了？
骆星辰表示很无奈。
果然，乌日娜这个好、傻白甜不靠谱啊。
什么鬼庆格尔泰的，在乌日娜的印象里，居然是什么老实人。
老实人能顺利继承铁牙王的称号？
怎么可能。
草原人奉行最原始的弱肉强食，如果自己弱，即使有着高贵的血统，一样是继承不了王位的。
这个庆格尔泰，恐怕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也就乌日娜看不出来。
而且，骆星辰不觉得乌日娜和庆格尔泰有多大交情。
乌日娜太高傲了，高傲到了用鼻孔看人的程度。
想来曾经在小时候跟庆格尔泰玩耍，都是居高临下，高高在上的。
但是现在是此一时彼一时，跟以前完全不一样了，不能用以前的思维来看待。
乌日娜只是个落魄的公主，早已经对科尔沁部落没有太大影响力了，而庆格尔泰不一样，他是铁牙金帐的主人，是铁牙王，麾下有着一只军队，忠于他的军队。
从力量对比上来看，庆格尔泰完全没有必要对乌日娜有多恭敬。
“那就出发吧。”
骆星辰话音刚落，空中却有一个黑点，逐渐的在眼帘中增大，向着骆星辰奔来。
骆星辰已经看清楚，那个黑点是一只雄鹰，看起来颇是雄壮，算是草原上也很稀少的雄鹰。
他停顿住了没有动弹。
“大人小心，那是草原神鹰！”
乌日娜却大惊失色，谁能想到，在这时候，忽然出现一只草原神鹰呢。
“草原神鹰？什么意思？”
骆星辰一头雾水，他还没搞清楚状况。
“对，草原上特有的一种鹰，我们都称呼他为草原神鹰，有不少部落都将其视为神灵，膜拜它，甚至供奉它。”
“草原神鹰很危险，有时候会伤人，拿人当猎物，它的爪子力量很强……”
乌日娜已经抽出了腰间的弯刀，很是警惕的望着越来越近的草原神鹰。
骆星辰却摆摆手道：“不用担心，不用紧张，这是我朋友。”
随后，果然如骆星辰所言，草原神鹰在空中盘旋了一圈后，准确的落在了骆星辰的身前。
骆星辰上前，摸了摸雄鹰的头，随后他蹲下身子，从雄鹰的爪子上面拿出一卷东西来。
上面，就写着一个字：“等。”
骆星辰嘴里嘀咕了一声：“就让我等，需要让鹰先来嘛，动静很大啊。”
其实通知他的法子，不少，直接让雄鹰飞过来，的确有些夸张。
也幸好，乌日娜这个傻姑娘没带弓箭，不然她可能第一反应就是射箭了。
虽然，他不认为一般的箭能伤到雄鹰，但能不出事就更好。
“乌日娜，一会儿我朋友就来了，等一阵。”骆星辰道。
“这草原神鹰是你朋友养的？”乌日娜好奇的望着草原神鹰，她也很想伸手去摸草原神鹰的头，但看了看神鹰魁梧的身形，尖利的爪牙……
好吧，还是算了，就看看好了。
乌日娜打消了接近雄鹰的念头。
“对，我的朋友很快就到了，咱们稍后片刻。”
骆星辰也没料到，她会来的这么快，本来是说好了要接替他的，但他还以为需要几日呢。
等待了片刻，远处就出现了好几匹马，上面的骑手都穿着草原传统的服饰，面具因为较远而看不清楚。
骆星辰还没有开始动作，后面的草原雄鹰就已经展开翅膀，向着远方跃过去。
雄鹰飞行的速度比战马还要快得多，很快就靠近了那骑手。
骑手和雄鹰打了个呼哨来作为招呼，随后，就拉动马缰绳，催动马匹，继续前进。
骆星辰站在原地，没动，等到他们靠近过来的时候，他才迎接了上去。
为首的那位骑手，头顶带着一顶圆帽子，脸上蒙着面纱，身上穿着紧身的草原服饰，显得有些十分干练。
她翻身下马，拉下面纱，露出一张明艳好看的脸。
“紫烟姑姑，你来得好快。”骆星辰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