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67章 很害怕
红岩山的千机军无法动弹，这件事骆风棠不比牛三清楚？
可这个话题是个禁忌的话题，此时不能谈起。
“诶，骆将军，皇上也有过明旨，不以言获罪，万万不可。”黄素寿赶紧拦住了骆风棠。
牛三这顿打，若是平时，绝对不会挨身上，战前会议，自然是有什么说什么，哪里有那么多的禁忌？
今天也就自己在场，牛三才会被罚，在大夏周旋了两年的黄素寿，岂能看不明白这个道理？
黄素寿是代表皇上前来军队抚军，他准备大量的物资补给，送上城头，昨夜忙活了一晚上，就是为了抚军。
抚军的目的，就是时时刻刻让官兵看到皇上并没有忘记他们，让他们感觉到大齐皇帝的关怀，让大齐的军队忠诚于大齐皇帝！
牛三这顿打挨到身上，别的黄素寿认为自己是个小人物无从评判，但是回到京城，肯定被王昀、王都知打一顿，这绝对跑不了。
“牛三，病从口入，祸从口出。我跟你说了很多次了，这次是黄天使求情，暂且放过，下次绝不轻饶！我们继续议事。”骆风棠看着牛三严肃的说道。
骆风棠并不是一个刻板的人，相反，他很善于交通。
牛三这顿打，就是打给黄素寿看的，既然黄素寿不让打，骆风棠也不舍得因为小事惩戒牛三。
最终定下的基调是四天撤离夏都。
这座城就是打下来，也是一座孤城。
骆风棠的护**是长途奔袭的疲惫之军，这只军队的使命，明年还要在安义府和汉人死磕，当然不能折在这里。
更何况，夏都的内城之后就是他们的王，这内城，不好打。
“有劳黄天使跑一趟了。”骆风棠带着担心的看着黄素寿，这趟再去夏都王宫，九死一生。
黄素寿略带着几分局促，他一直认为自己是个卑贱之人，大齐的宦官在当今皇上之前，地位和军卒一样都很卑贱。
眼下大齐军队靠着战功和皇上的政策，愈加重要了几分，但是宦官的地位，依旧是过去的模样。
“都是为皇上办事，咱家孑然一身，死了就死了。”黄素寿笑着回应道。
骆风棠看着黄素寿手中举着那杆节旄尽落的符节。
这个符节伴了黄素寿两年，上面缀着的牦牛尾毛，早已尽数掉落，而竹节也磨的极为光滑。
大齐这两年多事，这等更换符节的小事，黄素寿没有给皇上添麻烦的打算。
他举着光秃秃的符节，一步步的走向了内城城门，穿着当初来夏都时穿的衣物，敲开了夏都的内城门。
内城城门在关闭之前，黄素寿回头看了骆风棠一眼，看着骆风棠还在盯着自己这边，笑着挥了挥手致意，他的身影也消失在了关闭的内城城门之内。
“内城不好打。”禾一叹气的看着内城上的大夏军，眉头紧蹙的说道。
骆风棠闭目良久，猛地张开眼说道：“打不下来，我们就炮轰，吓也要把李云武吓住！炮轰的越猛烈，黄素寿就越安全，同样，我们这趟才算没有白来。”
在骆风棠的指挥下，大齐的蒺藜炮和轰天雷开始了他们的本职工作，重型投石机从车上卸了下来，组装成为了一架架战争机械，发出了剧烈的吱吱呀呀的声响，开始抛出一枚枚轰天雷。
“轰！”
“诶呀呀！什么声音呀！”李云武被突如其来的轰天雷爆炸的声音，吓得在椅子上原地蹦了一下！
他浑身颤抖的抱着任妃，大声的喊着：“骆风棠来了！你知道吗!他来了！就在外城墙上！他会不会打进来啊？”
“爱妃，孤很害怕呀！”
任妃，她一脸嫌弃的看着用力的抱着自己的李云武，也不知道说点什么好。
这个男人不可靠，上朝的时候，黄素寿在就称孤，黄素寿不在就称朕，耀武扬威的时候，就称朕，害怕的时候，就称孤。
早知今日，当初何必去劫掠？看似掏了点利，可是现在这副怂样，实在是有些让人看不下去。
任妃撇着嘴，自己儿子两岁了，晚上睡觉都不嚷嚷着娘亲抱抱了，李云武都快五十了，还这个样子，让任妃就气不打一处来。
不过任妃很快就想到了自己父亲的交待，一脸笑容的说道：“陛下不怕，骆风棠是厉害，可是咱内城的守将也是国之大将，城墙上有几万大兵，骆风棠轻易打不进来。”
“再说了，勤王军马上就到了，到时候骆风棠不走，就是我们打他们了，只要稍待几天就是。”
“黄素寿在元德殿等了小半个时辰了，陛下还是去见见的好。”
任德汉是由大齐叛入大夏的。
他靠着女儿的美色，混了个大夏国丈，父凭女贵，混的愈加风生水起。
“爱妃陪朕一起去。”李云武抓着任妃的手颤抖的说道。
任妃无奈点头，今天早朝下朝之后，薛宁苏找李云武议事，哪里都找不到他。
还是任妃看到李云武躲在屏风后面哭，告知了薛宁苏，李云武才算是没丢了“天子”风范，在臣子面前失态。
“拜见大夏王。”黄素寿手持着褪了毛的符节，可是朝堂上的几位重臣，可是没人敢笑话这褪了毛的符节。
那背后代表着大齐皇帝的意志。
“黄天使有礼。赐座！赐座！”李云武大声的喊着。
薛宁苏看着自己的陛下，这副模样，低着头掩面，他今天跟李云武商量的话，全都白说了！
他让李云武虚张声势，表达大夏死战到底的决心，并且讲述了大夏勤王军不出十天就可以到的事情，才安抚陛下那害怕到极致的心。
李云武答应的好好的，结果一见黄素寿，就变了味。
大夏朝臣掩面看着黄素寿大马汉刀的坐在正中，等待着黄素寿提出他的要求，连符节都请出来了，自然是代表着大齐皇帝的条件。
“夏桥城、三百万两白银、李寿礼入朝。”黄素寿言简意赅的传递了大齐皇帝的意志。
割地、赔款、人质，样样不拉。
这便是大齐皇帝最直接明了的要求！
第6168章 金窝藏娇
眠牛山深处。
“这洞，能下去瞅瞅不？”
几个人围着黑漆漆的洞口转悠了几圈后，杨华明突然萌发出更大的好奇心。
杨若晴看向刘雪云，刘雪云便转过身去对杨华明那恭敬道：“岳父，洞里很脏，遍地都是那个被囚禁妇人这么多年的排泄物……”
“呕！”
杨华明捂住喉咙，脑海里想象着那画面就开始干呕了。
他赶紧朝刘雪云这摆摆手，示意他不要往下说了。
刘雪云尴尬的笑了笑，收回视线。
杨华忠蹲在洞口，用手里的竹棍拨拉着洞口的那些虎耳草，琢磨道：“要是我没记错，那一回宝宝进山也掉进了这样一个斜坡洞里，幸而后来大志来了，兄妹两个在齐腰深的水里浸了好一阵才等到救援。”
这件事，杨若晴自然是知晓的，洞里有蛇，救援宝宝的，不仅有大志这个不顾自己安危的好哥哥，还有狼王追云。
“这眠牛山里，像这样的洞数不胜数，有的洞口很是隐蔽，稍不留意就容易掉下去。”杨若晴也道。
这不是防空洞，也不是用来储存东西的地窖，猎人也不可能费那力气挖这么深这么长的洞。
唯一的可能，应该要从这一带的地理地貌去分析，就好像湖光县那边的紫薇山里有个远近闻名的紫薇洞，里面全长将近三公里，典型的喀斯特地貌。
眠牛山这里群峰这么多，山外有山，各种奇峰险峻不胜枚举，那么地面出现这些的地洞也不稀奇。
前世看新闻，西面有个地方还出现过天坑呢，好像要直达地心深处似的，这世上的奇妙事情太多了，想不过来。
“当务之急是先把这洞填起来，免得后来的人不慎掉进去。”
杨若晴转身跟刘雪云那交待。
“嗯，我这就吩咐下去。那我们去下一个地方？”
“好，带路。”
下一个地方依旧是夜壶佬‘金窝藏娇’的地方。
这回，不是地洞，而是山洞。
山洞在瀑布后面，旁边有藤蔓从崖壁上垂落。
“瀑布后面别有洞天。”刘雪云指着瀑布，因为水声很大，所以他的声音也大了一些。
杨若晴循着他手指所指望去，乐了。
这不就是传说中的水帘洞吗？敢情这夜壶佬是美猴王？
不对，美猴王对女人不感兴趣，不然当初看守蟠桃园时就不会只是单纯的把前来采桃的七位仙女施法定住而啥都不做。
夜壶佬是流氓，是色中恶鬼，他不配给美猴王提鞋。
几人小心翼翼通过了瀑布进入了瀑布后面的山洞里。
在这个过程中，杨华明是让刘雪云驮进去的。
主要原因是他怕这种水，害怕脚下一滑掉到瀑布底下的深潭里去了，刚好有刘雪云这个本领高强的小女婿在跟前，不使唤他使唤谁？
刘雪云什么都没有，稳稳当当驮着自己的岳父进了瀑布后的山洞里。
杨华明被刘雪云放到地面，心跟脚一块儿踏实下来之后还不忘拍拍刘雪云的肩膀：“不错不错，年轻人一把子力气，对老人也孝顺，把闺女嫁给你我放心。”
刘雪云的脸微微红了下，垂下眼沉声道：“岳父大人过奖了。”
杨华明也背着双手抬起头，当真摆出老丈人的谱儿来继续教导：“嗯，也不要因为我夸奖了你几句就飘了，要戒骄戒躁，再接再厉。”
“岳父教导的是，小婿记住了。”
“这还差不多，那啥，你既然回来了，那得空就去看看三丫头，对她多点关爱和呵护，晓得不？”
刘雪云的脸更红了，头也垂了下去，略有心虚。
因为……他前天夜里已经去过了。
“四叔，雪云，你们在那里磨叽什么呢？快些过来啊！”杨若晴突然喊了他们一声。
“来了来了。”
杨华明应着，屁颠着追上了杨华忠他们进了山洞。
刘雪云也呼出一口气，稳了稳心神，拾阶而上进了山洞。
“哇，这洞不小啊，比我睡觉那屋子还要大，住在这里面还真是快活。”
杨华明进了山洞后，东看看，西摸摸，尤其是山洞墙体上那些凹凸不平的石块有棱有角，在水光的照耀下反射出五彩光芒，还真是好看。
头顶不时有水珠儿沁出，再掉到底下的石板上，发出滴滴答答的清脆声响，很有节奏感。
“夜壶佬那个龟孙子还真是会找地儿啊，老子在山脚下活了四十多年都不晓得这山里竟然还有这样的神仙洞府！”
杨华明环顾了一圈后，啧啧声不断。
杨华忠道：“老四，带你过来不是叫你游山玩水的。”
杨华明讪讪一笑，赶紧严肃下来。
一秒钟变脸是他的拿手好戏。
“你们快看，那边地上有一堆草，应该是睡觉的地方。”杨若明指着前方某处道。
大家伙儿都看到了。
不仅看到了干草堆，还看到了那些散落在干草堆上的女人的衣裳鞋袜，铁链子，麻线绳索等一堆杂七杂八的东西。
仅凭这些东西，大家伙儿就能脑补出夜壶佬把女人囚禁在这里，外面是瀑布。
瀑布的声音震耳欲聋，女人就算喊破了喉咙也不可能有人来救。
一根绳子拴在干草堆旁边的石柱上，女人就能了一条狗了，让夜壶佬予取予求。
“真不是人，畜生都不配做！”杨华忠越看越恼火，手都在颤抖。
杨若晴突然蹲下身捡起地上的一张掉落的纸，放在鼻子底下轻嗅了下。
“晴儿……你嗅啥？保不齐是夜壶佬他们擦腚儿的呢，臭死啦快扔掉！”
杨华明看到杨若晴这个动作，赶紧朝她又摆手又大喊大叫。
杨若晴把纸片收起来，“这个纸片是证据，用来让夜壶佬没法狡辩的证据。”
靠着这个证据，她要把夜壶佬正大光明的送进衙门，给那些隐藏在十里八村里的其他‘夜壶佬’们忌惮，恐惧，不敢把恶继续放大。
“证据？”杨华明顿时来了兴趣，跑到杨若晴跟前：“给我也闻闻。”
“还是别……”
“哎呀，我今个跟袁道长那里告假专门来山里就是为了破案的，快，证据让我看看！”
杨华明手快，一把抢去了，放到鼻子底下嗅。
这一嗅，他猛地打了个喷嚏，震得山洞都晃了晃。
第6169章 小黑屋
“老四你咋啦？没事儿吧？”
听到杨华明打了个响亮的喷嚏，杨华忠一个箭步就冲到了他跟前，急切询问。
虽然做哥哥的这一路上山没少对弟弟又骂又打，可内心深处对弟弟的好，一个小举动全出来了。
杨华明晃了晃手里的纸，“三哥，是这玩意儿，这气味冲得我鼻子发痒。”
杨华忠一把夺下那始作俑者的纸，皱着眉打量着，嗅着，“味道咋那么怪？这是装啥的啊？”
杨若晴轻咳了一声，“这山洞里气味不好闻，我去洞口透透气。”
临走之际她递给刘雪云一个眼神。
待到她离开后，刘雪云来到杨华忠杨华明这老哥俩跟前，他们俩还凑在一块儿琢磨这东西是啥呢，连杨永智都被吸引过来了。
三个大老爷们硬是猜不出来。
“三伯，岳父，这东西不是什么好东西，他是……”
刘雪云把夜壶佬偷偷去镇上药房买男人助力药的事跟他们几个透露了。
三人面面相觑，脸色都变得怪异。
杨华忠更是一脸嫌恶，直接就要把手里这张肮脏的纸给撕成粉碎，被刘雪云拦住。
“三伯，这是证据，不仅这里有这个，夜壶佬家里的床板底下也有，我们要用这个揭露他丑恶的嘴脸，让他在乡亲们面前再难辩驳！”
“雪云说的对，最后把绑了浸猪笼，淹死拉倒！”杨华明也义愤填膺的附和。
不过，在浸猪笼的前夜，他要寻个机会私下里跟夜壶佬那打听下这药的效果咋样，是不是真的管用，要是管用……
“老四，浸猪笼是野蛮人的做法，咱不搞私法，移交官府处置。”杨华忠一脸严肃的纠正杨华明。
送到官府去，且不说人证物证俱在，夜壶佬翻不了案，就算夜壶佬有那个本事能花钱找关系……县太爷只要不傻，护国大将军夫妇的面子敢不卖？
更何况，大安在翰林院，听晴儿无意间提起过，将来大安是要做言官的。
杨华忠对那些文官武官言官的职权划分不是很清楚，但他只记住一点，言官是可以在金銮殿上，当着皇帝的面去检举所有官员不正当的言行和做的错事。
这么庞大的关系压下来，县太爷必须秉公处理啊，何况夜壶佬做的恶事实在是让人提起来就浑身恶寒，伤天害理，缺德哦！
山洞里，刘雪云跟他们该说的都说了，该保留的证据也保留了，然后他带着他们出了洞口，跟杨若晴汇合后，一同前往最后一个地方。
最后一个地方，大家都很熟悉，就是山冲里那间孤零零的小黑屋。
小黑屋是当初经过全村人的同意后搭建的，用来短暂的关押那些需要面壁思过的人。
比如祥子，也比如中了蛊毒不便在家里驱除的大白，也比如上回找到的那具无脸女尸……
但现在，这间小黑屋暂时用来收留那两个被解救出来的妇人。
小黑屋安静孤零的立在山冲里的树林子边上，木门上着锁，留了一扇小窗户透气。
虽然四下看不到一个人影，但杨若晴知道刘雪云派了人暗中保护着这间小黑屋，一旦发生异样，立刻就会有属下现身。
现在，刘雪云带着他们过来，属下自然是提前得到了吩咐。
“我们几个一窝蜂涌进去，会不会吓到里面那两个女人？”
到了小黑屋门口，杨华明突然停下，转身拦住门问身后的杨华忠他们。
“那四叔的意思是……你先进去看？咱在后面排队一个一个进？”杨若晴似笑非笑问。
杨华明一脸凛然，“我在想啊，那两个妇人被夜壶佬囚禁了那么多年，肯定吓坏了，情绪也不稳定，我这人比较有亲和力，我先进去把她们安抚安抚，然后你们再进来咋样？”
杨若晴有些无语。
她惊奇的发现自己都要成为四叔肚里的蛔虫了，他稍微两句话抛出来，她立马就能在这一堆话里圈出个重点来。
“四叔，我是女的，在亲和力这块你应该排在我后面。”她道。
杨华明眼睛骨碌碌转，似乎在想措词来辩解，杨若晴已经从刘雪云手里接过钥匙，径直上来开了门，“大家都进来吧。”
杨华明本来还有点郁闷，因为这第一名竟然又被晴儿给按住了。
结果门刚开，杨若晴竟然转身一把将他推进了屋：“四叔你是长辈，你走前面。”
杨华明心里一喜，刚抬了一只脚进门，鼻子猛然一动。
“啥味儿？呕~”
他捂着嘴猛地转身拔腿就跑，还没跑出一段路就俯下身蹲路边狂呕不止。
杨若晴往边上让了让，好让外面山野中的风吹进屋去把那气味散散。
刘雪云看了眼自己的老岳父，又看了眼杨若晴，最后只能歉意的苦笑。
“手底下都是一帮男人，不方便给她们洗漱，准备了洗漱用具她们也不会用……”
杨若晴笑了笑，“这是预料之中的事，没关系，你不必自责。”
杨华忠瞅了眼昏昏暗暗的门口，有些犹豫：“她们两个……都穿了吧？”
刘雪云又看往杨华忠那边看了一眼，“解救出来的时候……没有，我手底下的人是闭着眼睛给她们套上衣物的，否则不方便带出来。”
非礼勿视，非礼勿碰，事出有因，还请勿怪。
“穿了就好。”杨华忠松了口气。
“我先进去看一眼，你们在外面等我喊。”杨若晴抽出手帕捂住口鼻，转身就进了小黑屋。
小黑屋里，简陋的床上空无一人，一个妇人蜷缩在墙角，抱着脑袋，另一个妇人则钻到桌子底下，缩成一团，背对着门口，身体抖得厉害。
当杨若晴进来的时候，桌子底下那个除了发抖还是发抖，压根不敢扭头看是谁来了。
而缩在墙角的那个则稍稍抬了抬头，蓬乱头发遮盖的缝隙里露出一双惊恐的眼。
只是看了一眼，她便吓得再次把脑袋埋下去，麻杆细的手臂死死抱着自己的双腿，嘴里语无伦次的喃喃着，根本听不清在说啥。
地上散落着吃食的残渣，碗筷打碎了，茶碗茶壶也碎了，在杨若晴脚边几步处还有两泡……
杨若晴看了一圈，冷着脸子退出了屋子，沉默的将门重新带上。
第6170章 彩虹桥
吐完了的杨华明已经重新归队，站在杨华忠身旁正探着头等待杨若晴的召唤，好再次勇闯‘龙潭虎穴’。
这一次，他有了心理准备，肚子里也吐空了，肯定能挺住。
结果，杨若晴返身将门关上，对他们说：“先不用进去看了，咱回去吧。”
“为啥不看啊？我都排空了就等着看看这两个女人长啥样！”杨华明急了，不甘心的嚷嚷了起来，差点就要跺脚。
杨华忠和杨永智对此也表示不解。
杨若晴对他们耐心解释道：“她们二人的状态，现在很不适合见人，我一个女的都让她们吓到不行，你们几个大老爷们呼啦啦涌进去，我怕更会刺激到她们。”
这样啊……杨华忠和杨永智对视了一眼，陷入了沉思。
刘雪云也道：“姐分析的对，昨夜我手下的人将她们带回时，她们的反应异样激烈……似乎好像适应了洞里的生活。”
说到这儿，刘雪云眼风若有似无的往杨华明那边扫了一眼：“……有个属下的手还被其中一个女人咬伤了。”
原本还闹着要进去亲眼看看，最好能温柔搭讪几句的杨华明顿时打了个退缩，下意识摸着自己的手不吭声了。
“晴儿，那接下来该咋整？”杨永智看了眼杨若晴身后的小黑屋，忍不住问。
杨若晴道：“先让她们两个在小黑屋里待着，派人照料，待到我们将夜壶佬扭送官府，就让她们搬去夜壶佬家的屋子里住。”
“找李家村里正李甲过来谈话，在他们村出了这样的事儿，身为里正必须承担起一定的责任。”
虽然李甲也很无辜，但谁让他是里正呢。
你在村里享受到了村民们的追捧和尊重，灌溉砍柴这些都有优先权，镇上保长那里也会有一定的贴补，那么，在你所辖村子里出现了骇人听闻的事情，身为里正的你也当承担起一定的责任。
当初长坪村陈屠户一家伙同一帮囚徒想坑害村民，尽管事情最后被平息下去了，但当时担任里正的王洪涛还是出来跟村民们公开道歉。
后面杨华忠接任里正，对村子里的人和事也是尽心尽力。
雪崩之前，他不知道往返那些村民家中多少趟，苦口婆心的劝说他们搬迁避难，连临时避难的祠堂都给他们收拾好了。
可总有那么一些人不听调，结果出了事，那就是咎由自取了。
而事后，杨华忠更是自掏腰包来贴补那些受灾的村民，村里谁家有困难，甚至儿女不孝苛待老人，杨华忠这个里正都会过问。
他是一个尽职尽责的里正，所以，李家村的里正李甲，自然也不能例外，夜壶佬的事，李甲必须出面善后，敢推诿，嘿嘿，那就别怪她杨若晴抖官威了。
杨华忠思索了一番后也妥协了：“也行吧，那咱就改天再来看她们，但愿她们能恢复一些，至少咱问啥，没哑的那个能答上两句。
于是，几人果断下山回村。
下山的时候雨小了很多，天空竟然还挂着一弯彩虹。
虽然光线有些淡，却还是清晰的挂在头顶，就像竖起了一座彩虹桥。
“这玩意儿可真好看啊，八成是仙女们出来溜达了。”杨华明把手搭在额头上，眯起眼仰望天空，啧啧着。
杨若晴暗暗摇头，四叔都人到中年了，还是半句话不离美女，嘴上逞风流，实际里却被四婶拿捏得死死的。
呵，男人！
……
当天下昼，李家村里正李甲就被暗暗请到了杨华忠家。
杨若晴在家里补觉，根本没有现身，有些事，让爹这个里正去跟李甲交流就行了。
李甲是一脸喜色的走进杨华忠家院子门的，来的时候还没有空手，手里拎着一只篮子，篮子上搭着一块帕子，也不晓得里面放的是啥。
但当李甲从杨华忠家离开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比哭还难看。
埋着头走得跟一阵风似的，路上遇到熟人跟他打招呼，他理都不理。
“这李里正是咋啦？一副赶着回村扑火的样子哩！”那熟人跟旁边人开着玩笑，大家笑了笑，各自散了。
熟人所不知道的是自己的话竟然一语成谶，李甲后知后觉的从杨华忠那里得知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得知这一切的罪魁祸首竟然是自家村子里的老光棍夜壶佬，李甲像被雷劈了似的，恨不得腋下生出双翅来飞回去救火。
李甲回到李家村后，按照之前跟杨华忠那约定好的，故意安排一个差事，需要从村里掉几个人前往望海县那边一趟，来回差不多要五六天，其中夜壶佬的名字就在其中。
夜壶佬家。
……
长坪村。
杨若晴补了一觉，醒来时看了眼床头柜上摆着的沙漏。
时辰应该临近傍晚了，再有半个多时辰就可以烧夜饭。
起床洗漱了一番后她去前院转了一圈，家里除了婆婆拓跋娴在屋里，其他人都不在。
即便不在，杨若晴也能大概猜到他们各自去了哪里。
骆宝宝肯定是去找绣绣她们了，大伯要么在鱼塘那边跟几个合伙人抽烟侃大山，要么就是去了稻田那块转悠。
骆家的水田旱地不比杨华忠家少，但全都租赁出去了，骆铁匠偶尔去转一转就行。
杨华忠不一样，租赁了一小半出去，大半还是留在自个手里，请了长工帮忙，等到农忙时候忙不过来还会临时请短工，发工钱且管饭的那种。
至于王翠莲，不用猜，两个地方。
要么在菜园子地里摸索，要么在池塘边浆洗。
搞明白了这一切，杨若晴知道自己还有小半个时辰的功夫出去串个门。
想到下昼李甲来过，杨若晴出门右拐进了娘家院门。
嫁的近，就是这么好啊!
所以四婶五婶她们以前私下里跟她这讨主意，关于三丫头和绵绵婚事的主意时，杨若晴都很倾向不远嫁。
在近距离范围内，找到最心仪的男子是最好的选择。
远嫁……除非那男子当真优秀到击中你的心怀，让你除了他，此生再也不想嫁其他人。
第6171章 计谋
那就是缘分安排的，没辙。
倘若那男子具有可取代性，那么，女孩子家尽量嫁在近处比较好。
尤其是这古时代，交通信息各方面都不发达，有时候嫁远了，一辈子回娘家的次数一双手都能数出来。
十里不同俗，姑娘一个人嫁去了异地他乡，各种风俗习惯，乡土人情你得花时间去适应。
若是夫妻恩爱，儿女成群，公婆也还算宽厚，那倒也能慰藉心灵。
若是男人不够体贴，公婆苛责，儿女又不听话不贴心，自己受了委屈连个说真心话的人都没有，再遇上性格绵软，没有主意的女子，那委屈只能合着眼泪往肚里流了。
脑子里这么胡思乱想着，脚下的肌肉记忆已经将她轻车熟路的带进了娘家的堂屋。
老爹杨华忠坐在那里喝茶，老娘孙氏在边上清洗一只喝过的茶碗。
“李甲来过了？”杨若晴嘴里问着，径直来到桌边坐下。
孙氏见是她，眼神都温柔了几分：“走了没一会儿，这是他喝过的茶碗呢。”
杨若晴见怪不怪，老娘是个最爱干净好整洁的女人，茶碗茶壶是每天都要洗，家里随时来了客人随时都能拿出干净的茶碗来泡茶。
而等客人离开后，她又会第一时间把茶碗给洗了。
这积极性，长坪村妇人堆里她排第二，没人敢排第一。
用孙氏自个的话来说，茶叶泡在茶碗里不立刻去收拾了，待到茶水冒出白色泡泡，茶叶也长了绿毛，一层茶釉粘附在碗壁内侧，连碗都得废掉。
“娘，你这勤快了，让你亲闺女我无地自容啊！”
杨若晴跟孙氏那打趣了一句，挨着杨华忠身旁坐下，身体离八仙桌将近三十公分的样子。
因为待会孙氏洗完了茶碗，肯定要就着洗碗水拧一块帕子来把原本就不脏的桌子再次擦拭一下，让它一丝不染。
孙氏早已习惯了杨若晴的打趣，微笑着道：“如今不像从前了，我闲着也是闲着。”
一句话，不找点活儿来干，浑身不自在。
这一点，杨若晴只遗传到了一半。
她能为了自己既定目标里的事去忙到昏天黑地废寝忘食，但那些可做可不做的小事儿，她则很随意。
有时候生活的步伐太快也不好，适当的给自己放个假，停下来歇口气也不错。
但孙氏有孙氏的生活方式，只要她开心就好，做闺女的不干涉。
孙氏接着做孙氏的事儿，杨若晴则扭头跟杨华忠这说起了话。
杨华忠已拔下了旱烟杆子插到后腰。
但凡闺女，外孙女，小孙女孙子这些晚辈们在跟前转悠，他都刻意不多抽，就怕这辛辣的烟味儿呛到他们。
至于老伴儿孙氏，杨华忠就没那么多顾忌了，大半辈子的夫妻了。
“晴儿你来得正好，李甲那边，我都照你交待的跟他说了。”
“他也听进去了，当时就吓得不行，差点就要去报官，被我给拦下了。”
边上的孙氏也忍不住插了句嘴：“当时李甲气恼的那副样子，差点就要掀桌子了。”
杨若晴挑眉，“能不气吧，搞不好因为这件事他那里正位置都坐不稳，去年才好不容易当上李家村的里正呢，送给保长和几位村老的礼，估计都还没回本哦。”
孙氏埋下头笑。
杨若晴也收回目光，接着跟杨华忠聊天。
“故意吓吓他也好，免得做事不走心。”她又道。
杨华忠点点头：“晴儿啊，为啥要他找个幌子派几个人去县城一趟啊？咱要抓的人是夜壶佬，咋还能放他离开李家村呢？倘若他察觉到啥半路逃跑了，那咱做这么多事不就白费力气了嘛！”
孙氏也再次抬起头来，跟着点头。
面对爹娘的困惑，杨若晴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只能说爹娘真的是一辈子都老实巴交的人啊，根本就没有半点心眼儿，不会跟别人下套子，自己也容易钻了别人的套子。
也幸好他们一辈子都没出村，就在家里老老实实的务农，不然，真要让他们出去闯，不知道要被社会吊打成啥样。
“爹，咱就着眼下手里已掌握的证据，确实已经足够将夜壶佬送去官府治他的罪。”
“但爹别忘了，咱做这件事的初衷是啥？”
杨华忠愣了下，“找……找莫氏？”
“对嘛。”杨若晴道，“咱揪出夜壶佬的那些恶事，解救了两个面生的女人，那是咱预料之外的事儿，咱倘若现在就把夜壶佬送去治罪，指不定他恼恨上咱，拼死就不说出莫氏的藏身之处，那咱不就白忙活了一场么！”
杨华忠呼出一口带着烟味的浊气，皱着眉头坐在那里陷入沉思中。
孙氏试探着问：“可是晴儿，我还是看不明白你想法子把夜壶佬打发出村又是咋想的。”
“你爹，还有李家村的李甲也都一头雾水，李甲问你爹缘由，你爹心里虚，只能故意拉下脸来抬你出来压李甲。”
杨若晴微笑着摇摇头，“爹，娘，狡兔三窟说的就是夜壶佬这种人。”
“眼下咱犯难的就是找不到莫氏藏身之处，即便我已经派了人扮作逃难的妇人私下接触了夜壶佬，可夜壶佬口风紧，行事滴水不漏，很难打听出来，而且打听多了还容易生疑。”
“所以我打算来一招调虎离山，先让李甲配合下，把夜壶佬打发出村。”
“一来，可以让夜壶佬不那么快发现山里的两个女人被救走了。”
夜壶佬昨天夜里刚进了趟山去看望过两个女人，给她们留下了足够的食物，所以夜壶佬明天离村，就来不及去山里，就不清楚自己的事情被识破了。
“二来，夜壶佬好几天都没有跟莫氏接触，证明一点，他在我们怀疑到他头上之前已经给莫氏留了足够的食物和水。”
“如今过去好多天了，想必也吃得差不多，如今要离村好几天，夜壶佬肯定会去给莫氏再送一批吃食的……”
“晴儿，我明白了！”
仿佛醍醐灌顶般，杨华忠用力拍了下自己的大腿，这一刹那他竟然有种看透了一切，浑身每一根血管都舒畅通透起来。
“好一招调虎离山，欲擒故纵，引蛇出洞，顺藤摸瓜，还是我闺女脑瓜子好使啊！我咋就想不到呢？”
第6172章 女大不中留
杨华忠拍着大腿，目光如炬，声如洪钟。
杨若晴被夸得老脸一红，面上竟有点挂不住。
心道亲爱的老爹啊，这种雕虫小技真的不算啥哦，我要是把我在生意场上那些尔虞我诈的东西告诉你，你得吓坏，觉得我面目全非大大的坏呢！
“咳，我也是别人帮我支的招。”杨若晴笑了笑，假装喝茶来掩饰尴尬。
孙氏自豪的看了眼杨若晴，对自家闺女的聪明，孙氏早就习惯了。
十个自己绑在一起也抵不过闺女一根头发丝儿。
此刻最让孙氏诧异的是杨华忠。
“嫁给你这么多年也没见你一口气念出那么多词儿来，孩他爹，你脑瓜也开了窍哦。”
杨华忠愣了下，随即哈哈笑起来，“我是状元他爹，再差也差不多哪里去，晴儿你说是吧？”
杨若晴竖起大拇指:“没错，没毛病，一点儿毛病都没有！”
“晴儿，那照你这么一说，我也好像想明白了些啥。”孙氏擦完了桌子，也坐了下来好奇的说道。
“说白了，李甲喊的那几个人，包括夜壶佬在内，根本就不用离开村子。一切就等夜壶佬今夜是不是上钩了，对吧？”
杨若晴点头，“娘聪明，离村办事知是一个幌子，主要就是为了刺激刺激夜壶佬，让他快些现出原形。”
前几日手下们一直盯着夜壶佬，夜壶佬很沉得住气，根本没往山里去，只是去了一趟镇上买了那种药。
直到后来大雨下得没完没了，夜壶佬这才慌了，好不容易囚禁起来做玩物的两个女人要是淹死了他还玩个屁？
所以这才进山，露出了狐狸尾巴。
莫氏不在其列，这只说明一点，莫氏被夜壶佬藏在另外的地方。
而那个地方，不怕雨水倒灌，很安全。
但这趟李甲命令他离村几天去办事，夜壶佬肯定会提前准备好莫氏的吃食和水，不让这个年轻漂亮，新鲜感尚未褪去的玩物饿死。
从他对那两个女人囚禁的年数来看，夜壶佬应该还算一个花心又长情的人。
囚禁十来年啊，这个老东西，人生有多少个十年，这趟抓住，一定要叫他在牢里生不如死！
……
吃夜饭的时候，三丫头把简单的饭菜摆在锅台上。
“爹，给你温了一小壶酒，娘和二姐她们都说入秋了，你不能再喝冷酒，容易喘。”
三丫头一边给铁蛋装饭，边跟刚走进灶房的杨华明道。
杨华明咧嘴笑了笑，“你爹我小时候是你奶管着，年轻时候是你娘管，如今你们姐妹又倒过来管我了，哎，这做男人咋就这么难咧，一辈子都不得自由！”
他摇着头叹着气，嘴里说着埋怨的话，可是抿了一口小酒，又捡了一粒花生米扔到嘴里嚼得嘎嘣脆的时候，那满脸都是满足的表情。
嘿嘿，有闺女管着……蛮好。
闺女是小棉袄，贴心啊！
三丫头给铁蛋夹好菜把碗筷给他，还特地给他多夹了两块炒鸡蛋，叮嘱道：“多吃点儿，你正长个头的时候呢。”
铁蛋咧嘴一笑，端着碗筷跑到外面去找鸿儿去了，他要跟鸿儿一块儿边吃边玩。
“你个臭小子，吃饭都要往外跑，回头把碗打碎了就给老子饿一顿！”
杨华明探出个脑袋，冲铁蛋的背影吼了一嗓子。
铁蛋习以为常，早跑得连尾灯都看不见。
“养儿子没用，还不如闺女好。”
杨华明自言自语着又回了锅台边。
看着面前围着围裙，亭亭玉立的闺女，杨华明是一脸得意啊。
自己这盛世俊颜全都遗传给三闺女了，瞧瞧这眉毛眼睛鼻子的，给她做个皇贵妃都行啊，真是便宜了刘雪云那小子。
“今个我见着刘雪云那小子了。”
杨华明又抿了口小酒，接着道。
“哦。”
三丫头端着碗，埋头斯斯文文的小口吃着饭菜，轻声应了一声。
杨华明讶了下，歪了歪脑袋去看闺女的脸……这反应，不对啊！
杨华明突然想到了什么，心中先是惊喜，接着又立马警觉起来。
“闺女，你老实跟爹说，你是不是早就见过那小子了？”杨华明酒也顾不上喝了，像一只猎犬似的凑到三丫头跟前，细细打量着她的反应。
三丫头被瞅得脸都红了，心里也虚虚的。
“爹，你好好吃饭成嘛，这是干啥呢！”
“爹在琢磨啥，你心里明白，好哇，我把你养大，这胳膊肘就往外拐啦？合着外人一起来骗爹？”
“爹，你说啥呢？我听不明白。”
“……再说了，刘大哥他也不是外人。”
“那你跟他啥时候见面的？”杨华明刨根究底。
三丫头死活不说。
杨华明晓得这丫头看着柔弱，其实认准了一件事就会往死里倔，不然当初也不会为了进山给刘雪云采蘑菇迷路跌进山沟里了……
“罢了罢了，我不问我不问。”
杨华明摆摆手，有点郁闷。
“刘雪云那小子人还不错，照理说还没成亲前就算夜里偷摸着来见你，也不会做出啥逾越的事儿。”杨华明给自己倒了一盅酒，自言自语。
全都被老爹猜中了，三丫头埋下头，细细长长的刘海遮住了绯红的脸蛋。
“那小子看着是个闷葫芦，心思却也还算细腻，也懂得分寸。”
杨华明兀自说着，“冲着今个他叫你三伯的时候改了口，我就晓得他懂规矩，把咱这边放在首位。”
三丫头忍不住又抬头看向杨华明，眼中都是期待，期待刘大哥改了啥口。
杨华明笑了笑，“之前没订婚的时候，他喊你三伯都是随着那日松他们那样喊叔的，如今他改口喊伯，这不就是随了咱这边的辈分了么，把自个当做侄女婿了！”
三丫头听到这些，脸红得跟喝醉了酒似的，心里面好像盛开了一朵朵灿烂的桃花。
“爹，我就说刘大哥不是外人嘛，他人好，对我也好，你不要担心。”三丫头一脸甜蜜的说着。
杨华明撇撇嘴，“你也不知羞的丫头，看来，你爹我得赶紧把你嫁出去，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接恩仇。”
“原本打算中秋前后把你嫁了，结果你娘舍不得，非得要留到腊月，那就腊月吧，也就四五个月了，快了快了！”
第6173章 崩
大夏皇宫。
李寿礼是李云武唯一的子嗣了，就是任妃的第二个孩子，若是李寿礼到京城为质，可想而知，以后的大夏过不了多久就要内附了。
这也是中原王朝对附近进行收编的一个重要手段，从藩属国的世子入京接受熏陶，再由藩属变为臣属，最后郡县化。这种扩张的手段，历朝历代，屡见不鲜。
黄素寿笑容满面的看着李云武等待着他的回应。
“大胆阉贼！安敢在我西朝王庭如此蛮横！”舒王李建柏站出来，指着黄素寿大声的喝问道。
“哦？”黄素寿歪着头看了一眼李建柏。
“也是。”黄素寿笑着看着舒王李建柏，算是肯定了李建柏的说法。
李建柏疑惑的看着黄素寿，按照过往黄素寿，怎么会如此轻易的松口？
“若是舒王殿下觉得咱家失礼，那咱家这就出城，请骆将军以及护**入城，和舒王殿下谈一谈这个礼。”黄素寿笑着回答着。
“你！”李建柏愤怒的指着黄素寿，陷入了进退两难之下，论口舌，他真的说不过这个黄素寿。
李云武缩在椅子上，看着李建柏和黄素寿，伸着手说道：“好了好了，舒王暂且退下。”
李建柏用力的摔了一下袖子，入列回班，依旧是一脸忿忿。
李云武看了一眼任妃，小声的说道：“黄天使，是不是现行回到驿站，容孤王和众卿商量之后，再给答复？”
黄素寿站了起来，伸出了一根手指头，笑着说道：“一天时间，明天我要抱着李寿礼出城。”
伴随着黄素寿的声音是宫外爆发出了一阵剧烈爆炸声，震着整个宫殿都是一阵颤动，落下了阵阵的灰尘。
黄素寿离开了元德殿，刚出宫门，他就松了一口气，他也就是虚张声势。
说不害怕，那是假的，他很担心李建柏这个莽夫一刀把自己砍了。
蝼蚁且偷生，自己怕死不丢人，关键是自己得把皇帝的差事办好了，没拉了大齐朝的脸。
黄素寿抬头看着内城墙的方向，自己还是有点不太习惯如此强盛的大齐。
与黄素寿想的不同，此时的元德殿上，并非如他想的那样，大夏的朝议，并没有积极商量如何退敌，或者组织军民抵抗，而是在分锅。
李云武站了起来，前倾着身子，大声的喊道：“舒王，你好好的得罪这黄素寿作甚！眼下还指望着他能出去退兵呢！今天晨朝让你去城头侦查，你说你腹泻胀痛，眼下不腹泻了！”
“劫掠的时候你倒是积极，数你劫掠的钱帛和财货最多！现在需要你上城守卫内城，你支支吾吾，左右言他。”
“还有你卫博文！早就跟你说，让你从六左军监司调兵遣将，驰援夏都！跟你说了骆风棠他不简单！非要跟孤王别着劲迁都之事，现在迁都也停下了！六左军监司的兵马呢！”
“骆风棠进城，咱们都要完蛋！”
“薛宁苏你也别笑！之前谋庆师反复说起勿好士之虚名，忘御边之实务，你怎么跟说的？辽人凶焰滔天，唯有称臣方可免去辽人侵略如火。”
“孤听了你的说辞，是，辽人是没来！但是现在齐人来了！他们就坐在了城头上！还烙饼！吃的还是我西朝的葱！”
李云武的咆哮声在整个元德殿里回荡着，他口中的谋克宁正在内城城头上组织着大夏军卒抵抗着骆风棠的炮轰，倒还算有模有样，拦住了骆风棠。
“一群废物！”李云武愤怒的喊了一嗓子，而任妃赶忙上前，扶着李云武坐到了座位上。
“陛下莫要生气，骆风棠来都来了，气性再大，只能把身子气坏了，来喝口茶顺顺。”任妃从旁侧宫人手中拿过了一盏茶，看了一眼默不作声的任德汉，转手服侍着李云武喝下了茶水。
任德汉是任妃的父亲，自然是早有交待。事实上，他早就知道了骆风棠从石嘴山道前来夏都之事。
骆风棠在石嘴山道的行进虽然悄无声息，但还是有樵夫猎人看到了他们的行踪，护**会飞这事，早就在夏都传开了，任德汉乃是大齐贰臣，他能不怕?
他派了家仆前往石嘴山道侦查，知道了骆风棠军队行军石嘴山道直奔夏都之事。
他没有选择上报，而是默默的等待着攻城的这一刻。
元德殿的诸位大夏重臣，等待着李云武发完脾气商量如何应对此事，可是左等右等，都没等到李云武发声，这一抬头，才发现坏事了！
李云武面色苍白，手脚都在抽搐着！
“陛下！”薛宁苏猛地跑到了御座上，拉起了李云武的手搭脉，没过多久，薛宁苏面露疑惑的看着李云武，又看了一眼任妃。
薛宁苏颤抖的说道：“陛下崩了。”
“啊？！”
朝臣们议论纷纷，这李云武就这样崩在了他们面前！可是明明刚才还在发怒！
“陛下！”任妃歇斯底里的喊了一嗓子，尖锐的声音在元德殿上徘徊着，然后也似是晕了过去。
只不过任妃在晕过去的最后时刻，她碰倒了放在身侧的茶杯。
宫人赶忙收拾着地上的打碎的茶杯，急匆匆的将收拾好的灰斗拿开了。
在嘈杂的元德殿上，谁都没有观察到宫人这个微小的动作。
任德汉在宫人离开元德殿之后，才大声的喊道：“诸位静一静！诸位静一静！”
“快去找御医院的方士，断一下陛下因何驾崩！还有一事，国不可一日无君，尤其是眼下大齐军正在外城逞凶！”
薛宁苏看了一眼任妃，任妃面色红润，呼吸均匀，根本不似惊厥，而且眼皮下眼珠还在转动，看来是假昏迷。
但是他仔细思量了良久，看着李云武的尸首，叹了一口气，说道：“任国丈说的有理，国不可一日无君，陛下驾崩，应该早日定下这新君才是！”
此时待在元德殿上的重臣，分别由代表河西九州的卫博文，代表文臣集团的薛宁苏，还有代表这宗亲的李建柏。
而李云武目前只有一个儿子在大夏，那就是任妃所生的李寿礼。
“那就这样，暂且拥立李寿礼登基，明日举办大典。我去找黄素寿说道说道城下之盟之事，这李寿礼为质是万万不行，看看大齐方面能不能松松口，唉。”薛宁苏看着无人收拾的李云武的尸首，最终叹了一口气。
第6174 真相
他知道事实的真相，任妃的那杯茶要是没问题，他把自己的脑袋拧下来！
但是知道又能如何？
“陛下！”谋庆师套着一身双层冷锻甲出现在了元德殿，浑身是血的冲到了李云武的身旁，抱起了有些发僵的尸首，嘶吼着：“陛下，你醒醒啊！陛下！”
“李云武死了？”黄素寿一脸凝重的看着登门的薛宁苏，自己前脚离开了元德殿，后脚李云武就死了？！
薛宁苏非常淡定的点头，他本来想喝口茶润润嗓子，想到李云武的死状，还是忍住了。
他点头说道：“若是所料不错的话，应该是任妃下毒。太医院那边任德汉应该是打点好了。”
“最后大概会写上，气急攻心，暴亡，盖棺定论。”
薛宁苏的说辞，让黄素寿眉头紧蹙，最后终归还是摇了摇头。
任妃极为受宠，尤其是随着李云武年岁越大，他就李寿礼这一个子嗣，当然宠爱至极。
整个大夏王宫，任妃一言独大，而外廷，任德汉以外戚的身份任尚书令、中书令，称国相，军政大权揽身。
尤其是任德汉作为大齐贰臣，在大齐风雨飘摇之际，叛离大齐，他的史书注定不会光彩，这样丝毫不会顾及身后名之人，做事自然无所不用其极。
黄素寿看着薛宁苏的模样，也知道大齐方面，让李寿礼入朝为质之事，怕是行不通了。
黄素寿看着薛宁苏说道：“其实李云武在位，李寿礼在我大齐为质，于大夏有好处。至少两国不再兴兵，哪怕是内附，也要几十年之后。”
“至少皇上的目光还在安义府的汉人身上的时候，短时间大夏不会太过为难，至少在太上皇还活着的时候，大夏是安全的。但是李云武崩了，李寿礼无法为质，唉。”
黄素寿说的是事实，在大夏、大辽，草原部落这三方势力均衡的情况下，只要大夏王不生事，皇上在太上皇活着的时候，不太会动手灭掉大夏。
李寿礼在京城为质，虽然有内附之忧虑，但是那也是数年之后之事，但是李云武的暴毙，其实把大夏逼到了风口浪尖之上。
“多事之秋呀。”薛宁苏无奈的说道：“明日某随天使出城，和骆将军见一面，签了城下之盟。”
“你要出城签订城下之盟？！”黄素寿嘴角抽搐的看着薛宁苏，这可是割让夏桥城、缴纳大量战争罚款的城下之约，这出城签约，意味着永远的钉在了历史的耻辱柱上。
“发动劫掠之事，是大夏宗亲所为，他们为什么不出城！”黄素寿疑惑的看着薛宁苏。
薛宁苏看着黄素寿，这个人精现在只是震慑于李云武暴毙，没想明白其中的道理。
黄素寿所说的三个条件，经过朝议，答应了两个。
签订这份城下之盟的人，注定会身败名裂，而导致今天这一局面，朝臣们认为乃是薛宁苏永安三年开始的国学之兴。
“蕃礼”与“汉礼”之争，从建国开始，就是大夏国内，反复争论的党争的焦点，而薛宁苏在李云武的支持下，“齐礼”取得了压倒性的优势。
而兴文轻武的后果就是大夏武备不兴，不管是汉人，还是齐人，大夏都不是对手。
现在李云武倒了，他自然没了支持，脏活累活都得他来办。
“预料之中。”薛宁苏笑着说道，他是大夏重臣中，唯一没有背景的通过科举入朝为相之人，也曾想着做一番大事，徒叹奈何。
正如李云武死前说的那样，李云武埋怨薛宁苏，让大夏武备不兴。但是忘记了当初先帝穷兵黩武，连夏都的百姓一天只能吃一顿饭的时候。
赤地千里，无一存粮。
朝臣们将大夏打不过汉人、打不过齐人的罪责归结于薛宁苏兴齐礼，立国学。
但是压根就没有考虑过，以大夏的国土和百姓，怎么可能是齐人和汉人的对手。
次日的黎明时分，薛宁苏带着代表着大夏王氏的印玺，来到了骆风棠阵中。
这枚印鉴还是当初齐太宗赐下的藩国印玺。
薛宁苏在印玺上，拍好印泥，在早就修改好的合约上盖上了印章。
“如此这般，骆将军应当要退兵了吧。”薛宁苏将印鉴收好，询问着大齐军卒何时离去。
骆风棠笑着说道：“不急。”
“待到千机军带着合约，在夏桥城正式接手了夏桥城之后，大齐军队自然会退兵。我大齐皇帝说，合约都是拿来撕毁的，未有实际占领才最可靠，某作为臣子，深以为然。”
薛宁苏略有些无奈的看着大齐军队旌旗招展，眼中都是艳羡。
“前些年接触到的大齐军卒，五营百甲，两千五百人才有一百副甲胄。但是看骆将军麾下，人人披甲，真是流言不可轻信。”
“骆将军神武无双，大齐军精悍罕有敌手。”薛宁苏感慨的说道。
盛传的大齐军队缺少甲胄，这几万人，人人带甲，流言不可信。
骆风棠笑着否认了薛宁苏的说辞，笑着说道：“这都是这几年新锻造的，不瞒薛中丞，也就是打完辽东郡之后，我这护**才人人俱甲。”
“大齐有今日之盛，全都仰赖圣上之明！某就是以乡野勇卒，敢死之人罢了。”
他从来没有因为自己已经建节而自大，对自己的定位很清楚，自己能有这一天全仗着皇帝的圣恩。
“骆将军过谦了。”薛宁苏无奈的看着骆风棠，这骆风棠都说自己是乡野勇卒，那谁还敢称将帅之才？
骆风棠将大夏战事诸多事情写好了军报，送到了京城。
齐星云收到骆风棠军报的同时，也收到了千机军占领夏桥城的军报。
“王昀呀，你看看，朕怎么说来着？打仗，很简单，打来打去，还是骆风棠赢，朕没说错吧。啧啧，这骆风棠，就是猛！”齐星云美滋滋的看着这份战报，越看越美。
“杀个鸡用了牛刀，能不猛吗？”王昀乐呵呵的说道：“打来打去，最后都是骆风棠赢，这话好像是臣说的，嘿嘿。”
他探着头看了一眼，脸色骤然一变：“李云武死了？卫博文倒戈？”
第6175章 别剧透
是夜，长坪村骆家。
事实再一次证明杨若晴这把又赌对了，夜壶佬果真进了套子。
“找到莫氏了吗？她是否一切安好？”
杨若晴听到消息，立马披着外衣就来到屋门口。
院子里，刘雪云不动声色的垂下眼，沉声道：“莫氏一切安好，人暂时被安置在李家村里正家，由他夫人和两个媳妇暂为照顾。”
杨若晴点点头，李甲很上道。
她麻利的把衣裳全部弄好，“好了，你不用回避了，抬起头说话吧。”
心思被说破，刘雪云略有尴尬，幸好夜色充当了保护色。
杨若晴可没心思去搭理他这点小心思，且不说她里面又不是只穿着肚兜，肚兜外面还穿着亵衣呢，根本就不可能走光。
再添一件外衣是为了保暖，毕竟已经是秋天的后半夜了，感冒了总不好。
再说了，我家棠伢子可是这世上唯一入我眼的男人，就算走光我也只为他走光，让他一个人看。
“夜壶佬把莫氏藏在哪里？”心里腹诽了几句，杨若晴随即问起正事。
这才是她最关注的问题，这些年来跟夜壶佬之间就跟玩捉迷藏似的，这总算把人给找出来了，就想快些揭晓答案。
刘雪云抬起眼来，听到问，他的表情有些奇怪，嘴角刚动了动，便见杨若晴突然抬手。
“别说！”
刘雪云怔了下。
杨若晴眼里迸射出亢奋的光芒来，三步并两冲下台阶也来到院子里，接着道：“千万别剧透，我要亲临现场揭开谜底！”
刘雪云挑眉：“姐你确定？”
杨若晴瞥了他一眼，唇角扬起：“确定一定以及肯定，废话不多说，走起！”
看着她雄赳赳气昂昂的背影，刘雪云暗暗苦笑，姐，待会不要后悔。
刘雪云得到消息，第一时间肯定是跟杨若晴这汇报。
接下来前往李家村，杨若晴又去隔壁院子喊了老爹杨华忠，去老宅喊了三哥杨永智。
“晴儿，为啥不喊咱四叔啊？”杨永智揉着睡眼朦胧的双眼问。
杨若晴还没来得及做解答，杨华忠已出了声：“他正事帮不了啥忙，就会插科打诨，屁话一箩筐，懒得叫他了。”
杨永智愣了愣，四叔确实是个话唠。
“主要是四叔睡觉沉，估计很难喊醒，而且他还有起床气，咱明日白天再把消息透给他也一样。”杨若晴又耐心的跟杨永智这解释了句。
杨永智点头，“四叔去不去都无所谓，但永青，我必须把他拎着一块儿过去，是他的媳妇，他闺女的娘！”
杨若晴没阻拦，不管杨永青最后要不要收留莫氏，至少这会子人有下落了，你杨永青再不乐意也得跟着走一趟。
算是为这件事划上一个句号。
后院，杨永青睡得鼾声如雷，怎么喊都喊不醒。
杨永智恼了，直接冲到床边端起边上没倒的洗脚水哗啦啦泼到杨永青身上，这下，可算把杨永青从床上给弄起来了。
杨永青起床气大过天，抹了把脸上的洗脚水吼着扑上去跟杨永智打成一团。
幸好她闺女跟着金氏睡在前院，不然这场面真得吓到孩子。
两兄弟打起架来，那是势均力敌，若是没人拉架，任凭他们两个打估计打到明天天亮都很难分出胜负来。
但有杨华忠和杨若晴他们在，这胜负很快就分出来了。
杨华忠冲上去，从后面揪住杨永青的衣领口，将他转过身来，照着脸上就是重重一巴掌。
“打啥打，穿上衣裳跟我们去李家村接你媳妇！”杨华忠打完就把杨永青重重丢到地上。
虽然杨永青是三十出头正当壮年，而杨华忠四十九即将五十岁，但做惯了力气活的杨华忠这巴掌的力度还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杨永青所不能抗衡的。
即便他被丢到地上，摔得腚儿都要裂成几瓣儿，痛得龇牙咧嘴，忿忿得不行的情况下，都不敢跟杨华忠这还手。
为啥？
因为杨若晴双臂抱胸好整以暇的站在不远处静静盯着他。
只要他敢做出还手的动作，恐怕晴儿的拳脚就要招呼上来了，那十天半个月都别指望下地，大小便都得拉在床上。
罢罢罢，大丈夫能屈能伸。
杨永青拍拍腚儿上的灰土爬起身，扭身拉了一把凳子坐下，嘴里嘟囔着：“接啥媳妇啊，我都不晓得她死哪里去了……”
杨永智再次冲上去一把揪住杨永青的双肩用力摇晃着好像要把他眼中的最后一丝睡意摇没。
“你媳妇在李家村，夜壶佬把他囚禁起来了，这会子被救出来啦，你还不快些跟我们一块去接人回来！”
听到莫氏竟然是被夜壶佬给囚禁起来了，杨永青一把推开杨永智，自己从凳子上弹起来。
“李家村的夜壶佬？那个时常挑着地笼在咱两村田沟底下钻来钻去的那个老家伙？”
“对，就是他！”
夜壶佬把庄稼当做副业，有事没事就喜欢在田沟河边捞鱼摸虾。
鱼虾换了不少钱，可也没见他咋地发大财，屋子也没盖，婆娘也没娶上，大家伙儿都诧异他的钱到底都整哪里去了呢！
今夜三个女人刨出来，大家伙儿才明白原来他不是别人看到的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表象，他一个人要养两个女人，如今又多了一个莫氏。
钱都花在这些地方，能发财才怪！
“老子去拿把刀，这就去砍死那个老王八蛋！”
杨永青五官狰狞，满脸凶相，撸起袖子就冲出了屋子往灶房奔去。
“快，拦住他！”
守在门口处的杨若晴抬了下脚就把杨永青绊倒在地。
他趴在地上，抬起一双涨得通红的眸子瞪着杨若晴，用力捶打地面：“晴儿，不带这么欺负人的，我才是受害者！”
杨若晴在他身旁蹲下身，平静的道：“你的心情我们理解，我们的愤怒一点儿不比你少，夜壶佬那种人死不足惜，但你把他砍死了你自个也就被抹上了污点。”
“小堂哥，你相信我，对付夜壶佬那种人，死其实是便宜了他，我们可以有其他的方法来折磨他，很有意思的。”
第6176章 无冕之王
她说着说着，似乎是想到了那种很有意思的法子带来的很有意思的画面，唇角忍不住微微扬起，笑得如三月的春风拂面而过。
杨永青怔怔看着杨若晴，先前躁动的情绪莫名跟着平息下来，突然也开始期待起那种很有意思的惩罚方式了。
李家村，杨华忠一行径直来了夜壶佬家。
李家村很大，人口不比长坪村少，两个村子彼此间通婚比旁的村子都要多，有啥消息在两个村子之间都瞒不住。
夜壶佬家在李家村最后面，后面窗户推开，后面树林子里的树枝就能伸到屋里的那种，简简单单的几间土坯茅草矮屋，用一半人高的石头垒成简陋的院墙。
此时院子里闹哄哄的，人声哭声骂声乱糟糟一团，还夹杂着狗吠，无数火把将这平时不起眼的小院照得亮如白昼，大半夜的，但大半个村子里的人却都汇聚在这里。
若是此时村后山里的野兽想要趁着夜色溜进村来拐个啥家禽家畜什么的，见到这阵仗估计得吓死！
杨华忠和杨若晴一行刚到就有眼尖的村民发现了，很快就传到传来骂声的屋里。
屋里的骂声戛然而止，李家村里正李甲带着几位村老赶紧分开围观的众村民快步迎到了院子里。
“杨里正，骆夫人！”
李甲迎到跟前，明明他的身份跟杨华忠是一样的，都是大村的里正，但他此刻却没有底气在杨华忠面前直起腰。
就连身后跟着的几个平时在村里德高望重的村老，此刻也都弯着腰，老脸上一片愧然。
对方背后的身份只是其次，就算你在外面官儿再大，在乡亲父老面前也不能太摆谱。
李甲和几位村老愧然的主要原因，还是这种孽畜败类出在自个村子里，让他们几个往日的体面和底气瞬间归零。
“李里正，人呢？”
“在堂屋里呢，方才我和几位叔伯正挨着顺的训他来着，可把人给气死了！”李甲摇着头道。
站在他身后一个下巴有些往前伸，嘴上有颗黑瘤的村老抬手比划了一个动作，忿忿道：“不是他们几个拦着，我都差点拿刀剁了那狗曰的脑袋！”
杨华忠也是面色阴沉，对李甲和几位村老道：“先进去看看。”
“好，这边请。”
李甲赶紧伸出手来身后那些看热闹的村民们让路。
杨华忠一行人进了堂屋。
杨华忠和李甲走在前面，杨永智和杨永青兄弟并肩跟在后面，杨若晴走在他们几个人的身后，目光扫过这四下的一切，身旁半步处寸步不移跟着刘雪云。
再后面便是李家村的几位村老。
有不少看热闹的村民也想要跟着挤进屋来，被先前那个嘴上有黑瘤的村老厉声呵斥了出去，只能讪讪守在屋门口和院子里探头探头的交头接耳。
“看来这黑瘤老汉在李家村的威信还蛮高的嘛，先前李甲都不能让那些村民退步，这老汉一吼就成了。”
杨若晴心里暗暗想着，每个村都有几位这样的人物。
他们有的是站在年轻一辈的里正后面的村里的‘无冕之王’，有的则是觊觎里正之位失败下来，却又在村里累积下威信的那种，新上任的里正都要给他几分面子，平时在村里有啥大事小事都要指手画脚那种。
长坪村也有，只不过杨华忠的性格比较宽厚，能容人，而且深得其中几位村老的欣赏和支持，所以即便有一两个不和谐的声音，基本不需要杨华忠出面，其他几位村老儿就能私下帮他压下去。
另外，杨华忠这个里正比王洪涛这位前任里正做的出色，有个最大的原因。
那就是杨华忠有‘钞能力’。
杨若晴这里有金山银库，当初扶老爹做里正纯粹就是为了给老爹找个差事充实生活，所以杨华忠这个里正当得是名至实归。
“杨里正，这就是那个畜生！”
李甲的声音打断了杨若晴快要飘远的思绪，视线顺着众人的方向投向前方，家徒四壁的堂屋里基本找不到几件像样的家具，就连吃饭的桌子都是挨着墙壁只有三条桌腿，另一条腿用石头垒起来的。
估计是家里唯一的茶壶和两只茶碗都被暴怒的李甲等人摔在地，一地的碎片中，鼻青脸肿的夜壶佬双手反绑在身后，被一个中年汉子压在肩膀跪在地上，耷拉着脑袋。
瞧见杨华忠他们过来，那个负责看押的汉子抬头朝杨华忠这边点了下头，算是打招呼。
李甲忙地跟杨华忠一行介绍了句：“他叫李乙，我是胞弟，先前夜壶佬被逮住的时候很不老实，我怕他溜了就叫我弟弟和我侄子看着。”
提到侄子的时候，站在李乙身后几步处的那个十七八岁的少年也略带拘谨的往杨华忠这边笑了笑。
杨华忠目光在李乙父子身上扫了一圈后，点了点头算是做了回应，视线重新回到夜壶佬的身上。
“方才听到人抓到了，我们立马就赶来了，也没细问到底咋样个情况，李里正，你来给咱大家伙好好说说吧！”杨华忠大声问。
李甲点点头，清了下嗓子走上前来，指着跪地的夜壶佬大声跟众人道：“照着之前商量好的，我今个下昼回村后就立马找了夜壶佬，要他把手头的事情安排下明日一早就出发去一趟望海县办事，结果这老小子百般推诿，就是不乐意干！”
“虽然最后勉强答应下来了，但还是很不乐意的样子……”
“李里正，关于他情绪的话就甭说了，我们要听你是咋样抓住他的！”杨永青在人群里大声问。
怎么抓住的？
李甲目光转了下，在人群中的刘雪云身上快速扫过，但他牢记之前的约定，不可以把刘雪云给供出来。
李甲明白刘雪云和他手下那一对来无踪去无影的人的身份肯定跟骆夫人有关，但对方不想把身份透出了，还要把这件事的功劳给李甲，李甲心里也蛮乐意的。
李甲接着道：“我当时就觉得这老小子不对劲儿，于是留了个心眼偷偷跟着他，发现他竟然跳到了自家茅厕里面去……”
第6177章 茅厕？
杨若晴的瞳孔骤然一缩，身体也下意识绷紧了。
站在她身旁的刘雪云明显感觉到她的反应，他侧首目光怜悯的看着她。
她刚好也转过头来，眼睛瞪得浑圆好像在问他：
“不会吧？夜壶佬把莫氏藏在茅厕里？”
刘雪云点头，目光中怜悯更甚。
果然，下一步杨若晴直接捂住了嘴，两条秀气的眉头拧在一起……
这模样，要是被那些生养过的妇人们看到了，故意以为李甲的话能让人怀孕呢！
刘雪云暗暗摇头，姐，是你不让我剧透的，如今谜底揭晓，就晓得你扛不住这冲击，哎……
杨若晴花了好一阵才勉强压住胃里面的翻腾。
再次看向跪在屋子中间的夜壶佬，夜壶佬身上衣裳全被水湿，地上一摊黄黄绿绿的东西，先前咋一眼她还以为是正义感爆棚的村民们砸的臭鸡蛋，烂菜叶子。
这会子突然明白过来，她赶紧掏出腰间那只装了艾草的荷包堵在鼻子底下，还不忘恶狠狠瞪了刘雪云一眼。
刘雪云苦笑，姐，我真的很无辜的……
杨若晴突然想到什么，赶紧挪了挪脚步跟刘雪云拉开一点距离，并嫌弃的看了他一眼。
刘雪云立马猜出她在嫌弃什么，他耸了耸肩，当时为了抓住夜壶佬，怕他跳茅厕遁走，自己差点也跟着跳下去了，幸好有忠心又极想表现的手下抢着跳，他才没跳。
要是真跳了，估计这位‘翻脸比翻书还快’的姐，要把他一脚踹到门口去吧。
两人这边无声的交流了一番，而前面李甲已经绘声绘色的讲到了当时夜壶佬跳到茅厕里……李甲故意忽略了刘雪云手下跳进去的事儿，直接改口成他找人来把夜壶佬家的茅厕掏干，发现里面竟然藏着一个通道的事儿，他们进了通道，发现底下竟然挖了一个密室，密室大概有一般人家的灶房那么大，里面藏着一个女人，女人正是长坪村前阵子走失的莫氏……
“李里正，先说到这里吧，接下来带我们去看看那个茅厕。”杨华忠抬手打断了李甲的话。
李甲连连点头，反正从盯梢到找出暗道，以及将夜壶佬五花大绑制服住……全都是刘雪云他们在做。
自己不过是推出来将此事公之于众，瞬间还能捡个功劳，当然杨华忠他们咋说他就咋配合了。
“好好好，茅厕在这边，请随我来。”李甲赶紧在前面带路，临走前不忘叮嘱弟弟李乙父子：“小伟，你帮你爹一块儿盯着这个畜生，莫让他溜了！”
被叫做李伟的年轻人赶紧点头：“大伯放心吧，我一定帮爹盯牢他！”
李甲这才放心的离开。
在去往茅厕的路上，杨华忠随意跟李甲聊了几句：“你侄子看着不赖，一表人才啊！”
李甲谦虚的笑了笑：“杨里正你过奖啦，他一个土里刨食的哪里谈得上一表人才哦，充其量长得不吓人就行啦！”
杨华忠又问：“他今年多大了？”
李甲道：“四月满的十八。”
杨华忠转头跟身后的杨若晴道：“比小安小三岁？”
杨若晴笑了笑，“嗯，小安快二十一了。”
杨华忠收回视线又接着问李甲：“那你侄子可定亲了？”
他不过是随口一问，乡里乡亲的平时拉个家常主要都是围绕这些话题展开，也没啥特殊意思。
甚至，杨华忠还有点担心听到李甲定了亲的消息，因为自家那个比李伟大三岁的臭小子都还不把婚姻大事当回事儿，倘若这小三岁的李伟都定了亲，那杨华忠又要急了。
问者无意，答者有心，李甲目光骨碌碌转了一圈，暗暗打量着杨华忠的侧脸。
火把的映照让杨华忠的眼神变得格外的明亮，火光倒映在他眼睛里仿佛灼灼燃烧的火苗。
李甲心中一动，想到自家侄子确实长得人高马大，模样也算俊朗，难不成被杨里正相中，有意拉红线？
一进步说，难道是老杨家有待嫁的闺女？
退一步说，就算不是老杨家的姑娘，那也应当是跟老杨家有亲戚关系的姑娘，反正沾亲带故就对了。
要是侄子真的娶了老杨家那边的姑娘，那咱老李家不就跟老杨家结上姻亲了么？
老杨家可是出了状元郎的啊，在京城翰林院做大官，庆安郡兵部也有做官的，更更显赫的是骆家，骆家那可是高不可攀的门户。
李甲一瞬间脑子里已闪过无数种可能，每一种可能都是风光无限！
“嗨，八字还没一撇呢，这小子没那些花花心思，就想着帮家里多干活，帮他爹把家里的担子挑起来！”
李甲快速斟酌了一番，说出一套觉得最能给侄子加分的说辞来。
挑女婿嘛，人品担当也是讲究的，千万要给杨里正这留个好印象。
杨华忠听完后，只是笑着点了点头，“我家那小儿子也是，都快二十一了婚事也没个着落，急人哦！”
李甲笑容灿烂，“他们男孩子不急，成熟稳重些好，缘分到了自然就水到渠成了。”
杨华忠抬手拍了下李甲的肩膀：“没错，我也是这样想的！”
李甲虎躯一震，瞬间感觉自己跟杨华忠之间的关系就被拉近了几分。
“杨里正，茅厕在这边，味儿有些大，你们最好拿袖子捂着口鼻。”
李甲又扭头跟身后的杨永智兄弟还有杨若晴他们提醒。
大家伙儿都点头。
杨若晴不仅拿荷包挡在口鼻处，还用丝帕折成了三角形口罩紧紧围住了半张脸，就露出半截挺直的鼻梁和一双灵动的眼睛。
若是可以，她真想弄个防毒面具来戴着。
当源源不断的恶臭直扑面门的时候，目的地到了。
之前掏干粪坑用的木桶，被掏出来的污物早就被刘雪云派人挑去了别处，并且还用清水灌洗了粪坑。
说来也奇怪，当粪坑里装满了污物的时候，虽然臭，但也还在人体接受范围内。
一旦被掏空，里面再灌入水，那些残余的臭味分子好像被激怒了，像亡命之徒似的展开了疯狂的反扑，臭到让人怀疑人生。
杨华忠的眉头拧成了疙瘩，杨永智的步伐也迟疑了许多，杨永青更是干呕连连又要打退堂鼓，被杨永智一把抓住。
大头临头还想飞？今个就算熏死也要一起死，赶走老子现在就打死你。
杨永青翻着白眼脚步虚浮的被杨永智拽着一路往前。
杨若晴也是用力掐着自己的虎口，试图通过刺激穴位来缓解恶心的感觉。
想自己一个上过战场淌过尸山血海的人，竟然会摆在茅坑面前，这不合理，挺住，一定要挺住哇！
第6178章 永智魔怔了
李家村，夜壶佬家后院茅厕边上。
天地万物皆有灵气，倘若这茅厕也能生出灵气和意识来，那么今夜它真的要跟不远处的一棵老槐树这样吹牛逼：
“老兄，想不到老子也有变成香饽饽的那一天，你瞧瞧这些傻吊人类，全都围着我嗅芬芳哩！啊哈哈哈……”
此刻，茅坑周围围了一圈的人，一双双眼睛都好奇打量着坑底。
“火把举近些。”
李甲喊了一嗓子，转身接过身后村民手里的火把亲自举到杨华忠他们面前，好给他们照明。
火把滋滋燃烧，将这小小的茅坑照得没有半点阴影。
杨若晴蹲下身，捂着鼻子细细打量眼前这玩意儿，发现夜壶佬家的粪坑比其他人家的粪坑要深得多，就像……就像现代的沼气池似的，只不过面积没有那么大而已，但深度是足够足够了。
而在坑壁一侧，弧度跟别处不同，能保证坑内的污物不会流淌到坑壁后面的那道暗门里面去。
此刻坑底被清水冲刷过，清水再次被掏空，底下一片泥泞。
“这老货还真是有几下子，竟然挖出这么奇巧的暗室。”杨华忠看得目瞪口呆。
李甲附和道：“先前咱大家伙儿看到这玩意儿也吓坏了，都忍不住想起来很多年前咱村李员外家的密室……咋这一个个都时兴挖密室呢？”
站在李甲身后的那个嘴上长黑瘤的村老哼了声：“李员外有钱有势有人，自个还信了黑莲教那种邪乎教，他挖密室不难也不稀罕。夜壶佬一穷二白，平时看着老实巴交的，也挖这玩意儿……脑子有病！”
“三叔，我想下去看看那暗室。”一直沉默的杨永智突然出了声。
杨华忠，以及旁边其他人都讶异的看向杨永智。
杨永青直接捂着鼻子远离了杨永智几步：“三哥你疯啦，那可是茅坑，你不怕回去三嫂不让你进门啊！”
杨永智不搭理杨永青，目光直勾勾盯着那暗门，“不晓得为啥，我总觉得那暗门后面好像有啥东西在叫我进去，我特想下去瞅一眼看里面到底有啥。”
杨华忠满脸诧异，侄子咋会有这种想法？
边上的李甲又是摇头又是摆手：“那里面我也看过，真的只是一间小屋子，比灶房还要小一点儿，没啥好看的……”
刘雪云是最早发现这暗门的几人中的一个，也是他指挥手下掏空了茅坑并进行简单的清洗，自己自然也是进过那暗门。
此刻见杨永智犯了冲动，刘雪云不得不开口规劝：“三哥，正如李里正所言，屋里除了睡觉的一堆干草和简单的几样生活用品，再没有其他东西……我们先前都已详细排查过了……”
杨华忠也出了声：“实在不行让人把门推开，你在上面瞅一眼就差不多了，进去就算了吧！”
反正莫氏都已经救出来了，这会子来这边是想要满足下好奇心，也好给这场迷雾重重的搜寻工作划上一个完美的句号。
但杨永智却听不进众人的劝，依旧坚持要下去看看，就跟魔怔了似的。
“既然三哥坚持，那就让他下去亲眼目睹下吧。”
说这话的人，是杨若晴。
她的口鼻被口罩和香包堵着，声音听起来闷闷的有点奇怪。
但大家伙儿看到是她表了态，都很默契的不再劝阻。
虽然她是这一行人里面唯一的女子，跟在杨里正身后默默无闻，似乎没啥存在感似的，但包括李甲在内的李家村几位人老成精的村老都清楚，她，才是这院子里身份最尊贵，最有钱有势的，真正拍板的人，是她，而杨华忠不过是推到明面上的人罢了。
“我陪三哥下去。”
既然杨若晴都点了头让杨永智下去，那刘雪云自然要同行，保护杨永智的安全。
“雪云，你留上面，我跟永智一块儿下，两个人顺便有个照应。”杨华忠拦住了刘雪云，自己撸起了袖子，俯身把裤脚扎进袜子里。
“我也再下去一趟吧，给你们搭个伴。”李甲深吸一口臭气，也豁出去了。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只要能跟老杨家攀上关系，别说跳这种掏干了的茅坑，就算让他跳满满当当的茅坑那也值。
京城翰林院的高官，庆安郡兵部的官家人，钱多得数不过来的骆夫人，以及护国大将军兼忠勇侯的骆大将军……
这是贵人扎堆的人家啊，稍微勾勾手指头，手指缝间漏掉一点儿好处都够他们李家这样的人家两三代人衣食不愁啊，值！
“既然是这样，那雪云你就留下吧，底下暗室里怕是挤不下那么多人。”杨若晴看了眼四下，又道。
刘雪云点头，对杨若晴的命令，他通常都是严格执行的，极少有异议。
就这样，杨永智一马当先跳进了坑里，脚下一滑，直接跌坐在地，当时就弄脏了衣裳。
“永智，你没事儿吧？”
杨华忠紧张的大声询问。
坑比较深，他站在上面只能看到杨永智的脑袋。
杨永智挣扎着站起身，仰起头对上面的杨华忠道：“三叔，底下好滑，你等下再跳，容我把地上垫一下。”
“三叔，你从我方才那个位置往下跳，我在底下接应你。”
“来了！”
杨华忠应了声，纵身跳下。
到了底下，杨华忠果真没感觉到脚下滑腻，低头一看，双脚竟然踩着杨永智的外衣。
“智小子，你咋把衣裳脱了给我垫脚呢？这也太糟蹋了！”
嘴里说着责怪的话，杨华忠心里倒是很欣慰。
杨永智摇摇头，正要说点啥，上面传来李甲焦急的声音：“杨里正，永智兄弟，你们让让，我也下来啦！”
杨永智又仰起头对上面道：“李里正，下来吧！”
“好嘞！”
李甲于是也跳进了坑里。
“还有谁要下来不？”杨永智又问。
杨永青一改之前的退缩，爬到坑边朝底下积极回应：“没、没啦，你们赶紧进暗室去瞧瞧吧，我们在上面等消息啊啊啊……”
话没说完，杨永青只觉腚儿一痛，整个人往前飞扑而去，像一只起飞了的猪似的惨叫着扎进了粪坑，重重摔在杨华忠他们的面前。
第6179章 谁踹我？
双手撑进了泥泞里，嘴巴更是跟腥臭的坑底来了个最亲密的接触。
“青小子，你要下来好歹吱一声啊，我们好接应你……”
杨华忠嘴里责怪着，脸上却都是心疼，赶紧把手里的火把递给身旁的李甲，俯身去把杨永青扶起来。
杨永青揉着腚儿，仰着头龇牙咧嘴朝上面恶狠狠骂：“是哪个狗曰的踹老子下来的？给老子站出来！”
坑上面的人面面相觑，最后都把眼神齐刷刷暗戳戳往杨若晴那边扫，可却没有一个人敢出声指认。
杨若晴这个始作俑者也是一脸‘迷茫’的凑到坑边，盯着底下暴跳如雷的杨永青笑眯眯安抚：“小堂哥你别恼，人多眼杂我也没看清是谁踹你，指不定是不小心挤下去了哦！”
“挤下去个屁，是挤是踹我这么大个人会分不清嘛，就是存心的故意的！”
“好好好，小堂哥你说故意的就是故意的。那啥，既然你都下去了，那就跟他们一块儿进去瞅瞅吧，回头我帮你找元凶哈！”
“找到了老子要一脚踹死他个狗曰的！”
“成成成，必须让你一脚踹死……”
前提是你得有本事踹得死……
就这样，底下的小分队里又多了一员，杨若晴还‘热心肠’的让刘雪云给杨永青扔了一根火把下去，“小堂哥你举只火把，当心脚下莫再滑倒了哈！”
底下的四人小分队就这样举着亮堂堂的火把进了暗室，杨若晴他们在坑上面耐心的等待着……
“去边上等吧，我快要被熏死了。”
杨若晴挥了挥手，转身往院子一角的那棵老槐树底下走去。
刘雪云点点头，转身跟上。
其他村老们也都暂时从坑边散开，没敢贸然往杨若晴这边来搭讪，隔着一小段距离站着，压低了声交谈。
老槐树底下，杨若晴掏出一瓶类似于风油精的东西来，倒了一些在香包上，接着堵住自己的口鼻。
看到刘雪云直直望着自己，眼神复杂，杨若晴把手里的风油精递过去：“你想要就直说，就算你这么有诚意的望着我，你不说我也不晓得你要啊。”
刘雪云讶了下，随意摇头笑了笑。
“你又笑又摇头是啥意思哦？到底是要还是不要？你该不会真的不想要吧？”
“姐，你这话说的跟绕口令似的，我都快被你给绕晕了。”
杨若晴翻了个白眼，收回风油精，怪只怪你没看过大话西游，接不上这个梗。
“姐，方才你为何要踹小堂哥下坑啊？”刘雪云又问。
杨永青比杨若晴年长一点，而杨若晴又比刘雪云年长好几岁，所以即便刘雪云没有跟三丫头定亲，他随着杨若晴这边喊杨永智杨永青一声哥，也是喊得的。
杨若晴浑不在意的笑了声，“凭啥他不能下去？大家伙儿可是在帮他找媳妇儿，他理当第一个跳下去。”
刘雪云点点头，“那待会他上来了，找你这要元凶，怎么办？”
杨若晴笑了，目光在刘雪云身上打着转儿。
刘雪云头皮莫名发麻，“姐，不会吧？你就算拿我出来顶包他也不信啊！”
杨若晴嘿嘿一笑，抬手拍了拍刘雪云的肩膀：“你咋晓得他不信？指不定就信了呢！”
刘雪云哭笑不得，“姐，说起来……小堂哥也算是我未来大舅子，这样，不太好吧？”
“那我还是你未来大姨子呢，你小子可别只认大舅子不认大姨子，这包你顶了，就这么说定了！”
撂下这句霸道的话，杨若晴捂着香包又回了粪坑那。
嘴里还在嘀嘀咕咕着，浓眉大眼的，不拿来顶包也太浪费了吧……
刘雪云默默叹口气，这姐啊，正经起来那是没话说，不正经起来那也是荒唐得没边了。
看到杨若晴和刘雪云返回坑边，几个村老也都重新围拢过来。
杨若晴站在坑边专注的盯着底下，时刻留意着动静。
底下不时火光晃动，脚步声和说话的声音传上来，但有点模糊。
杨若晴抬起头望天，再有个把时辰天就要亮了吧？
属于大家的天是亮了，但属于夜壶佬的黑夜却要真正的降临了。
坑底突然传来仓促的脚步声，晃动的火把冲出来，是杨永青。
“晴儿，雪云，有情况有情况！”
“啥情况？”杨若晴大声问，身旁的刘雪云已全身紧绷，一手按在腰侧的刀柄上。
“那暗室里面还有一扇门，连着一条通道，黑漆漆的，三哥死劲儿要进那通道，三叔和李里正拦不住，又不放心他，打发我过来喊你们。”
听到这话，杨若晴先前的嬉笑也在瞬间收敛，毫不犹豫就跳进了坑里。
刘雪云紧随其后，临走前丢下一句话给上面几位村老：“看住夜壶佬，等我们回来。”
进了暗室，暗室果真不大，撑死了跟庄户人家普通的灶房差不多大小。
里面的布局跟之前在山里发现的山洞差不多，用来囚禁女人刚刚好。
旁边一扇墙壁有个不显眼的石门被推开，里面黑窟窿咚一片。
“三叔他们就是进了这通道。”
杨永青指着那黑漆漆，还有阴风刮出来的通道颤声跟杨若晴这说。
“晴儿你们进去吧，火把给你，我在外面接应……啊！”
话没说完又是惨叫一声，连人带火把扎进了通道。
“好哇，你踹我，先前也是你踹我的对不？”
杨永青冲进通道后勉强稳住身子，脑子里突然就好像顿悟了似的。
杨若晴笑嘻嘻的跟进来，“这一脚是我踹的，先前那一脚可不是我。”
“别想骗我，这两脚甭管是力度还是踹的位置一模一样，肯定是你。”
“额……好吧，两脚都是我。”杨若晴道。
“要不，等待会上去了，我也给你踹两脚解解气？”她又问。
“当真？”
“我忽悠谁也不可能忽悠小堂哥你呀，你这脑袋瓜多聪明。”
“虽然我脑袋瓜聪明是事实，可你这样说出来还是有讨好的嫌疑，就算你讨好我，我也要踹回去！”
杨若晴摆摆手：“得得得，回头上去了让你踹哈，咱先赶路做正经事要紧。”
第6180章 还有玄机
杨永青踮着脚朝跟在后面的刘雪云大声道：“好妹夫，你给咱做个见证哈！”
刘雪云本来是想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不搅入大舅子和大姨子的漩涡里，没想到还被盯上了。
他抬起头免为其难的笑了笑，没吭声。
“好妹夫你咋不吭声？你得站在公正立场啊……”杨永青不满的哼哼着。
刘雪云笑容越发苦涩。
杨若晴已经不耐烦了，“小堂哥你要再不走我可又要踹你啦，少废话，带路！”
杨永青缩了缩肩膀，赶紧闭嘴在前面带路。
这条通道黑漆漆的，吓人得很，关键是自己待会再挨踹了三叔不在跟前没人帮自己主持公道，还是先做正经事要紧。
看到杨永青屁颠着带路，不再废话，杨若晴摇摇头。
早知道他是个吃硬不吃软的货色，干嘛跟他废话那么多啊，自己这是被臭气熏到降低智商了吗？
通道原本应该不是很长，但因为在这种特殊的环境下，所以显得比真实的长度要长很多很多，这是一种心理因素在作祟。
路上，不同于杨永青的惶恐不安，也不同于刘雪云的处处警惕，杨若晴面上不吭一声，骨子里那种喜欢探险，对未知事物好奇的血脉又开始沸腾了。
这条出现在夜壶佬家茅坑里的通道会通向哪呢？之前好几次下墓的经历让她下意识就往地宫里去想。
要是地宫，那今个这六个人里面，真算起来就她和刘雪云能打，其他四个在地面上是三个半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没担当的杨永青只能算一半男人），到了这地底下，那三个男子汉都帮不上啥忙，另外半个则是拖累，废柴。
若是地宫，那肯定是不能进的，先保护起来，等回头棠伢子还有左大哥他们都在，在准备充分下再进。
想到这，杨若晴竖起耳朵捕捉前面的动静，发现根本捕捉不到杨华忠他们的响动了。
她心里有些着急，刚好杨永青就跟一个蹒跚的醉汉似的在前面磨磨蹭蹭，老半天都走不了一段路，头顶上稍微掉了水滴到他脖子里他就一惊一乍起来，手里的火把都差点被他晃灭了。
“你丫的走快点！”
又是一脚狠狠踹在杨永青的腚儿上。
杨永青没提防，身子往前一扑额头砸在墙壁上，发出‘咚’一声闷响，手里的火把的倒飞出去。
杨若晴接住火把，一把将他扯到边上：“太慢了，我走前头！”
杨永青跌坐在地，看着杨若晴嚣张跋扈的背影气得浑身颤抖。
“你又踹我，第三回了！”
“再逼逼我踹你一百回。”
“你是妹妹，我是哥哥，天底下哪有妹妹欺负哥哥的，胖丫你没大没小……”杨永青拍打着地面叫嚣。
早晓得这死丫头长大了这么彪悍，从前她疯傻那会子自己就该多收拾她几回。
话说，小时候自己也没少抢她的吃食，扯她头发，把她忽悠到茅厕和臭水沟那里去……这是报应吗？
“小堂哥，我扶你起来吧。”刘雪云来到杨永青跟前，俯身将他从冰凉潮湿的地上拉起。
杨永青抓住刘雪云的手臂，激动的控诉着杨若晴。
“……你也看到了吧，就她那暴躁脾气，一言不合就打人，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女人？棠伢子真是瞎了眼……”
“好了小堂哥，”刘雪云咳了一嗓子，打断了杨永青的话。
“先做要紧事吧，你自己跟上。”
撂下这话，刘雪云丢下杨永青在原地，转身追上了杨若晴。
当前面传来响动的时候，杨若晴知道已经抵达了通道的尽头。
“三叔，晴儿他们来了。”是杨永智的声音。
杨华忠和李甲两人站在一堵石壁前面，正举着手里的火把细细打量面前的石壁。
石壁上面有很多浮雕一样的花纹，两人凑在一块儿边打量边讨论这是啥。
听到杨永智的话，杨华忠转过身，果真看到杨若晴举着火把过来，身后跟着刘雪云，不远处杨永青也屁颠着来了，嘴里嘀嘀咕咕的，满脸的哀怨。
杨华忠没功夫去理会杨永青的哀怨，他指着四下的石壁对杨若晴和刘雪云道：“这通道的尽头竟然就是这几堵石壁，奇了怪了。”
杨若晴没说话，把手里的火把移交到刘雪云手里，上前来站在石壁前细细打量着，秀气纤细的手指一寸寸抚摸着石壁上花纹。
“晴儿……”杨华忠刚开口，杨若晴突然‘嘘’了一声。
杨华忠赶紧闭嘴不发出任何声音，其他人（除了杨永青是畏惧）都很默契的安静站在原地，尽量不制造半点响动来惊扰杨若晴。
杨若晴摸索了片刻后，手指突然按住墙上一个不起眼的莲花状的浮雕，并用力按了下去。
脚下的地面突然开始震动，置身的通道也随之轻轻晃动起来。
“唉呀妈呀这要塌了快跑呀！”
站在队伍最后面的杨永青嚎了一嗓子，双手抱紧脑袋转身就要跑，被杨永智一把拽回来。
“晴儿和雪云都没动，你慌个啥，老实站好了别添乱！”
“三哥，小命要紧……”
“喀喀喀……”
一阵笨拙且厚重的声音覆盖了杨永青的话语，立于众人面前的那堵石壁从中间裂开一条不规则的痕迹，就像一个放大版的‘弓’字。
石壁沿着这个弓字往两侧分开，裂出一个每次仅容一人穿过的裂缝出来。
除了杨若晴和刘雪云，其他几人都伸直了脖子看傻了眼。
“这……这通道里还藏着玄机啊？我的天老爷！”杨华忠喃喃着，感觉活了大半辈子，都没今个长得见识多。
李甲也是满脸震惊，身为李家村的里正，在这个村子土生土长了几十年的他，竟然不知道村里藏着夜壶佬这样一个‘能人’，更想象不到每天脚下来来回回踩着的地面底下，藏着这样的怪事。
若不是莫氏丢失起了个头，引出后面这一连串的事情来，恐怕自己要在里正这位置上一直稀里糊涂做到卸任为止。
杨永智更是攥紧了拳头，暗暗激动，先前那种熟悉的感觉越来越强了，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召唤他进去似的。
他甚至丢下杨永青不顾，抬起腿直直往前走……
第6181章 拒绝
在王昀眼里，李云武的死，顺理成章，在大夏的隐卫察子们，经过走访，都有一种说法，叫做百姓只认任国相，谁知大王他姓李。
说的就是任德汉随着任妃的不断受宠，升到国相之后，大权独揽的局面。
王昀早就猜到了会出事，李云武死的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
但是他始终没想到卫博文在抉择之后，选择了让了六左军监司增兵夏都。
这个选择，对于夏妃来说，会有极其恐怖的影响。
“夏妃那里。”王昀有些犹豫的看着皇上问道。
齐星云将札子合上，递给了王昀，令其归档，略带几分无奈的说道：“做山大王比国丈强呀。你去知会夏妃一声吧。”
“是白绫，还是从内府取点药？”王昀小心翼翼的问道。
齐星云猛地一愣，瞪着眼木然的转头看着王昀，疑惑的问道：“朕好像没说要赐死她呀。”
齐星云眯着眼看着王昀，他是内侍省都知，掌管隐卫这个特务政治机构，大齐宫人们的老祖宗，心狠手辣是他的另一面，在自己面前的唯唯诺诺和故意卖傻的种种行径，并不是王昀的全部。
齐星云无奈的摇了摇头，说道：“你别会错意，朕没说杀，你正常知会一声就是，大夏是大夏，夏妃是夏妃。”
“用完了就废弃掉，甚至还要杀掉，这太过于薄情寡恩。”
王昀略微有些疑惑，最终还是点了点头，离开了文德殿，让皇上自己去度量此事。
外族人教育，这一项从前朝就开始的活动，中原王朝对其极为熟练。
如何将外族人培养成狂热的中原王朝仰慕者，有着一套极为熟练的工序，可以令其归国之后，心心念念的内附中原王朝。
此时的王昀的走到了夏妃母子三人的住处，这里是延福宫外的一处小楼，虽然不如延福宫或者福宁宫大气，但比之前住的宫人宫室还是要好很多。
之前夏妃从昭仪升为夏妃之后，搬到了福宁宫，但是最后又在贤妃方氏的安排下，搬到了这小楼之内。
潜规则这种事，谁都不能免俗。
是简陋了些，但也算清雅。
王昀还没走到楼前，就看到了夏妃正在教已经改名为齐仁的大夏王子读书识字。
齐仁原名李仁，自从进入京城为质子后，便改为齐姓。
齐仁读了一段书，略带疑惑的问道：“有子曰：其为人也孝弟，而好犯上者，鲜矣。不好犯上，而好作乱者，未之有也。君子务本，本立道生。孝弟也者，其为仁之本与！”
“这一段孩儿能够明白其中道理，一个是仁，一个是孝。可若是父母待孩子不好，孩子也要去孝顺吗？”
夏妃撩起了自己的发梢放在耳后。
齐仁离开大夏的时候，并不是不记事的时候，相反他对这段记忆极为深刻，她带着忧愁看着自己的孩子，齐仁的这个问题，就是在问，他应该不应该孝顺李云武。
夏妃摸着齐仁的发髻说道：“当然要孝顺了，前朝南朝时候有位大将，威名，远播四方，可是这名大将的身世可不大好。”
“大将的父亲与一位公主的侍女私通，生下了大将，可是这父亲不肯认大将这个儿子，留给了侍女自己抚养。”
“大将功成名就之后，非但没有埋怨父亲反而善待了父亲，甚至还把他的同父异母的兄弟带到了京城。”
齐仁面露疑色。
“孩儿不愿，孩儿宁愿从小生在京城，权当没在夏都住过！”齐仁坚决的摇头说道。
他的哥哥和大娘，是怎么死在夏都的，他亲眼所见。
夏都里王室的种种勾心斗角，极为的残忍。
对外都说他哥哥和大娘是抑郁而终。
但所谓抑郁而终，其实是绝食而死，其中的惨状，他亲眼目睹。
而他的母亲被当做筹码一样贩卖给了大齐的那一刻，他对那个父亲，始终无法抱有任何一丝一毫的尊敬。
夏妃看着齐仁坚决的模样，莞尔一笑的说道：“你现在只有一个父亲，那就是大齐天子。”
“读论语吗？蒙学的功课都做完了吗？”王昀笑着打断了夏妃的授课，这四书五经，显然不是这个年岁的孩子应该读的书才对。
夏妃这才讶异的看着走到楼上的王昀，这个人走路一点声音都没有！
“是，读完了。”夏妃让齐仁离开了这处，王昀平日绝不会随便过来，只要来，一般都是有大事发生。
齐青儿在侧室看到了王昀，一溜烟的跑了出来，蹭蹭蹭几下就窜到了王昀的身上，晃着王昀的脑袋问道：“阿爷，你给阿姥带好吃得了没……呀！”
“姥儿下来，别闹。”夏妃一看自己的女儿这个模样，也是一阵慌张，想把齐青儿从王昀的身上摘下来。
王昀乐呵呵的掏出了早就备好的糖果，说道：“阿姥以后可不能这么窜来窜去了，都长大了，你阿爷驼不动你了。”
齐青儿已经五岁，不是当初那个三岁的丫头，至少重了十多斤，王昀真的有点驼不动了。
“乖，出去玩。臣和你的母亲商量一点事。”王昀把齐青儿哄了出去，才坐好面露难色的说道：“李云武死了，被任妃下毒杀了。任妃儿子李寿礼成为了大夏王。”
夏妃收拾书的手为之一顿，笑着说道：“他死不死，活不活，跟我都没关系，仁儿还当他是父亲，我只把他看做畜生。”
“骆将军带着护**登上了夏都城头，六左军监司在卫博文的指挥下，驰援夏都。”王昀继续不温不火的说道。
夏妃陡然瞪大了眼睛，将手中的书一扔，一阵风一样的跑了出去，抓着正在院里嬉闹的齐青儿，用力的拍着她的背，歇斯底里的喊着：“把饴糖给我吐出来！快！”
王昀看着这一幕，哭笑不得，连夏妃都认为卫博文的选择了大夏之后，她们母子三人的命运唯有一死了之。
王昀同样这么认为。
但是自己的大齐皇帝，却言辞的拒绝了这个提议，甚至认为不可思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