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52章 生化武器
老宅，东屋里。
杨若晴和鲍素云对视了一眼，两个人都在用眼神做无声的问答。
“大嫂，这两人难道是吵架了？”
“八成是的。”
“我姑是我奶的命肝心，她们两个咋也能吵起来？”
“看这情况……八成就是她们俩吵的。”
“日头打从西边出来了哦。”
“是啊，咱也小心点儿，别触到了奶的霉头。”鲍素云皱了皱眉心，善意提醒。
杨若晴却洒然一笑，“大嫂，我触奶的霉头早成习惯了，我不怕，倒是你要小心点……要不，你先回去吧？”
廖梅英迟疑着……还没来得及做出决定，谭氏突然从鼻孔里重重哼了声。
“死胖丫，廖氏，你们进不进出不出的就杵在那门口做啥？”
廖梅英顿时浑身一紧，吓得腿都软了。
杨若晴则是嘻嘻笑出了声，“奶，你咋晓得是我和大嫂？莫非你的眼睛早就不瞎了，而是一直在骗咱？”
说话的当口，她大摇大摆进了屋子。
来到床边，俯下身子去打量谭氏的眼睛。
她的一双眼睛看起来应该是真的瞎透了，两朵白云挡在瞳孔上面，眼白的区域都泛黄，还夹杂着一丝丝血丝，这眼球要是放大一百倍，就跟科幻片里异形孵化的卵似的，真是尼玛的吓人。
谭氏一巴掌拍过来，想把杨若晴给拍开。
老太太出手的动作极快，跟她的痰一样的快，简直都快赶上光速了。
但在杨若晴眼中，那就是慢镜头。
不仅轻轻松松避开了谭氏的巴掌，还能轻松跳到一边调侃：“奶，你这眼睛肯定是装瞎的，你快说，你啥时候复明的啊？”
她故意调侃谭氏的话，却让廖梅英和杨华梅都同时惊诧了下，齐刷刷将目光投向床上的谭氏。
谭氏往地上狠狠啐了一口：“你扯淡，哪个不想眼睛亮堂堂的啥都看得见？”
“那你咋晓得是我和大嫂来了呢？”杨若晴孜孜不倦的又问。
“我那是听出来的，你们谁跟谁的脚步声我一听就晓得。”谭氏道。
“哎哟哟，奶你是狗耳朵啊？我才不信咧……”
“你爱信不信，不信拉倒！”谭氏又往杨若晴这个方位贡献了一口她自酿的生化武器。
杨若晴再次躲开。
这老太太看着干干净净的，头发一丝不乱，衣裳也不准许有一丝褶皱。
却偏偏喜欢吐痰。
一言不合就吐痰，她这一米四还够呛的干扁小身板里哪来那么多痰啊？
人体构成中水的比例高达百分之七十，谭氏估计占据了百分之一百七十。
我的天，这老太太竟然是冰做的骨头水做的肉呢，美人啊，老杨头当年娶到她真是娶了个宝。
“娘，你要是复明了就实话实说啊，这是好事儿，犯不着瞒着咱啊！”
杨华梅也被这个‘发现’给震惊了，顾不上先前跟谭氏争辩了几句，赶紧上前来好言好语的劝说。
谭氏气得又往杨华梅那个方向啐了一口。
显然，杨华梅在这方面没啥战斗经验，直接就被生化武器给射中了。
她看着那朵黏在衣摆上的东西，胃里一阵翻涌，差点呕出来。
而谭氏呢，也怔住了。
她发射生化武器攻击别人已经到了随心所欲的地步，基本上是不经过大脑嘴巴一开一合间就吐出去了。
而那些被她纳入攻击范围的对象都不会傻乎乎站在那里硬接的，怎么着都要侧下身子躲避几下。
这里面的高手要数胖丫，这么多年，几乎一次都没射中。
所以谭氏习惯性的朝杨华梅那边吐出去后，也惯性思维觉得杨华梅会躲避，结果没想到自己这个老闺女竟然这么呆。
谭氏一阵心疼，接着是懊恼，懊恼之后气急败坏的大喊大叫起来：“我要是能看到还瞒着不说，就让我出门掉沟里，脚底生疮舌头灌浓，吃啥拉啥不得好死……”
听到谭氏以这种几近自残的方式来发誓赌咒，杨若晴见好就收赶紧妥协：“好好好，我相信你了，奶你不要说那些狠话，听得怕怕。”
廖梅英也赶紧附和着道：“对，我们当然信奶你啊，先前那么问，也是想替奶高兴。”
廖梅英说完，赶紧来到杨华梅跟前，递过来一块帕子，小声道：“姑姑，擦擦吧。”
杨华梅感激的看了廖梅英一眼，摇摇头，没有用她的帕子而是抽出自己的帕子来，去了后院处理。
杨若晴把她们俩的举动看在眼底，心道大嫂真是太年轻不懂。
奶这痰粘性极强，堪比502强力胶水。
光用帕子是擦不掉的，得去后院就着井水好好的擦洗。
“奶，你别恼火了，我今个过来不是听你赌咒发誓的，我是专门来给你送饺子的呢！”
杨若晴变戏法似的从身后拿出一只大碗来，施施然走到床边，把碗往谭氏面前晃了晃，让她嗅香味儿。
谭氏嗅到那饺子的香味儿，脸上的怒色明显消了一些。
可见没有什么怒火是美食抚平不了的。
要是不行，那就再来一份美食。
不过，刚经历了一场生化战争，再撩人的美食杨若晴也没兴趣了，但这并不妨碍她捏了一只大饺子送到谭氏的嘴边。
“好了奶，不恼火了啊，我给你喂一只饺子全当是赔罪。”
谭氏把脸别到一边去，阴阳怪气道：“别别别，我这个老婆子可扛不住，你可是贵人，贵妇人，听说在外面像我这样的老太婆见了你还得磕头呢。”
杨若晴笑嘻嘻的，一点儿都不恼火，“嗨，那些虚名是留给外面人的，在咱家里，你永远都是我的祖母啊！”
“来，不闹了啊，吃只饺子，贵妇人亲手包的孝敬您老呢！”
如此一番哄劝，谭氏总算是张了嘴。
饺子刚到嘴边的时候谭氏是这么说的：“再好吃的饺子我都吃过，不稀罕这些，我就吃一只意思意思。”
一只饺子咬到嘴巴里，谭氏咀嚼了几下后，表情有点奇怪，突然就不说赌气的话了。
杨若晴观察着谭氏的表情，暗暗满意。
开玩笑，她杨若晴包的饺子跟老太太你之前吃的那些饺子能一样吗？
第6153章 马马虎虎
甭管是揉面的麦子粉，还是饺子馅儿，那都是讲究再讲究的。
且不说这麦子粉是筛了一遍又一遍，取其精华来揉面擀饺子皮。
再说这饺子馅儿，杨若晴可是有独门秘方。
“奶，味道咋样啊？馅儿咸不咸？淡不淡？饺子皮还劲道不？”喂完了一只饺子后，杨若晴笑眯眯问。
谭氏一脸茫然。
刚才吃太快，她都没仔细去琢磨。
羞于启齿的是，吃太快不是因为她饿了，而是这饺子太好吃了。
她仅仅只留下一个‘太好吃’的印象，却没法去细细回答杨若晴问的这些细致的问题，于是，老脸略有尴尬。
她咳了一声，“方才心里在琢磨旁的事儿，没留心就囫囵吞肚里去了。”
听弦音知雅意，杨若晴看破不说破，笑眯眯又夹了一只送到谭氏嘴边：“那就再吃一只呗，这回细细的尝尝。”
若不是杨若晴有意要给杨华梅留点儿，只怕这整整一大碗要全进谭氏的肚子了。
听到就剩下半碗，谭氏意犹未尽的抹了抹嘴。
打出一个饱嗝道：“还成吧，马马虎虎。”
杨若晴撇撇嘴，死鸭子嘴硬，让你说句好话能死啊？
“奶，你跟我姑方才是不是吵架了？”
估摸着老太太吃好喝好心情应该也好了一些后，杨若晴开始打听了。
被问到这个，谭氏刚刚露出的那点好脸色顿时就没了。
她重重哼了一声，许是看在半碗饺子的份上，倒没有抗拒这个问题。
“吵了，我把她从头到脚狠狠的骂了一回，从小到大，今个骂的最重！”谭氏忿忿道。
谭氏话音刚落，杨华梅也刚好到了东屋门口。
听到这话，她下意识就站在门口没进来，但也没离开。
隔着一段距离，朝屋里的杨若晴和廖梅英这苦笑。
谭氏耳朵动了动，没好气的道：“外面下着雨，你那身子骨本就不咋地，回头淋雨得生病，生病了还咋样回去给他们老王家当牛做马？”
“还不快些进来！”
随着谭氏一声喝，杨华梅只得尴尬的收了伞进了屋。
床边，谭氏接着跟杨若晴这忿忿不平的数落杨华梅：“你姑姑是个没长心眼的，那个王春花到至今都没露过面，更没有来给她这个堂堂正正的娘家舅妈赔礼道歉，她被王栓子哄了几回，心软了，准备收拾衣物要回老王家去呢！”
听到这话，杨若晴和廖梅英暗暗对视了眼，两人都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同样的东西。
那就是淡定。
一点儿都不大惊小怪。
姑姑早晚是要回老王家的嘛，难道还真在娘家住一辈子啊？
何况姑姑跟老王家的矛盾说白了是跟王春花之间的，夹杂着一些对王洪全的不满。
姑姑跟姑父之间感情好着呢，杨若晴还自告奋勇帮王栓子送过一回饭菜来东屋。
为啥不回去？气消了肯定得回去啊，就算廖梅英这种，都没有在娘家过，而是带着儿子留在夫家过日子，只不过跟杨永仙划清了界限罢了。
“娘，我终究是要回去的，我还得跟栓子过日子呢，孩子们也不能没娘啊！”
杨华梅站在一旁，忍不住为自己分辨了几句。
“我公爹这段时日的态度也转变了很多，算是完全站在我这边了，栓子那就更不用提，”
“前几日他们分到的卖水猴子的钱也全都交给我保管，我要买啥就买啥，一家子老少爷们都抬举我一个，我肯定还得回去好好过日子啊，您老就别说气话了。”
杨若晴也跟着点头，对杨华梅的话表示赞同。
廖梅英清楚自己的情况，这种话题这种场合还轮不到自己说什么，免得引火烧身。
“当时接你回娘家的时候当着大家伙儿的面不是说好的再也不回去了嘛，我都寻思着过段时日叫媒人过来给你重新找个好人家，还在给你攒嫁妆，你倒好，拍拍屁股就要回去，你不长心，还说话不算数！”
谭氏循着杨华梅那个方位指指戳戳，严肃谴责。
杨华梅欲哭无泪。
杨若晴也是哭笑不得。
“奶，虽然咱做人要说话算数，可也得看啥事儿。”
“就好比四叔他们小时候调皮捣蛋，你拿根棍子在后面边打边撵，还撂下狠话叫小兔崽子有种别回来。”
“那你当时是真心实意的不准他们回来呢，还是故意说的吓唬话？”
杨若晴一番话，直接把谭氏给问住了。
“一码归一码。”谭氏把脸扭到一边去，依旧死鸭子嘴硬。
杨华梅只能苦笑。
廖梅英也是目光在几个人身上打着转儿，心里默默的羡慕着杨华梅。
不管咋样，栓子姑父都是真心待梅儿姑姑的，虽然他身体不好，也没啥大本事，却老实本分，能踏踏实实一门心思的过日子。
不像杨永仙……本事上来了，花花心思也一大堆。
虽然在别人眼中她家男人在外面赚大钱，可是只有她自己清楚，自己早就在守活寡了。
但她不后悔自己的选择，她宁可自己苦一点累一点冷清一点，也不想跟杨永仙那种人一个屋檐下过。
床边，杨若晴故作惊讶的出了声。
“奶，你当真要给我姑找婆家？哈哈，那岂不是我又要有新姑父了？你快跟我说说你心中可有相中的人选啊？”
“晴儿……”
杨华梅涨红了脸，轻轻跺了跺脚。
杨若晴依旧是笑。
谭氏哼哼着，“……不管咋样，横竖比王栓子要好就行了！”
“娘，好女不侍二夫，除非男人短命，要拉扯孩子没法子！”杨华梅也抬高了嗓子跟谭氏那据理力争。
“做夫妻，还是原配的好，孩子是两个人一块儿生的，心在一处，力气也能往一块儿使。”
“要是我当真改嫁了，我想要给大白小黑买点东西，新男人八成得打死我！”
“他敢，我拿把剪子跟他拼命！”谭氏一下子拍在床沿上，差点把床沿给拍断。
“奶，你都快七十岁了，派你吃了长命草活一百岁，那你撑死了也只能罩我姑三十年。”杨若晴掰着手指头跟谭氏这算起了这笔账。
第6154章 爱情的滋润
“而我姑姑才三十出点头，三十年后也就六十出点头，比现在的你还要年轻几岁。”
“我姑姑若是也随了你能活一百岁，那后面的三十年，谁来罩她？”
“再说了，您老还不定能活到一百岁呢，把我姑姑再嫁，你能罩她十来年算厉害了，余生漫长，你让她到时候咋整？”
这笔账算得谭氏整张脸都黑了。
杨华梅想要出声，再次强调自己是不可能改嫁的，被杨若晴抬了下手阻止了。
杨华梅只能老老实实站在原地，耷拉着头听杨若晴跟谭氏扯皮。
“……奶，这账算来算去，但凡把我姑姑嫁出去，那都亏呀！要不，咱还是不要嫁了，就让姑接着跟栓子姑父过吧！”
谭氏黑着脸，抿着嘴，不吱声。
杨若晴知道，这就是成了，老太太不再坚持要杨华梅跟王栓子和离了。
杨若晴朝杨华梅那挑了下眉，杨华梅也松了一口气，对杨若晴投来感激一笑。
廖梅英更是对杨若晴的嘴皮子功夫佩服得五体投地。
杨华梅在杨若晴的眼神暗示下又凑到床边，跟谭氏着说着软话和讨好的话。
杨若晴和廖梅英充当了调和剂，这母女两个总算是重归于好了。
谭氏把剩下的那半碗饺子递给杨华梅：“赶紧吃，吃了收拾收拾东西回老王家去吧，等到了那边，又吃不上啥好东西了。”
同样一句关心体贴的话，从谭氏嘴里说出来这味道就跟被时空隧道给扭曲了似的，让人浑身不适。
但好在屋里的几人都深知谭氏的脾气，晓得她这是心疼杨华梅。
尤其是杨华梅，更是眼眶一红鼻子一酸，声音带着哭腔叫了一声‘娘’扑倒在谭氏怀里。
谭氏愣了下，原本还想矫情一把将她推开。
手刚抬起来，她终究还是轻叹了一声，改为紧紧抱住杨华梅的后背。
“我滴梅儿啊，一生的甜头都搁在娘家那十几年给吃光咯，往后娘不在了，你受了委屈可咋整呐……”
屋子里的气氛已经不再适合有除了她们母女之外的其他人在了。
杨若晴和廖梅英都很识趣，悄无声息的离开了东屋，临走前还不忘把东屋门给关上，好让这对母女再说说贴心话。
“晴儿，饺子都送完了，这下该去我那屋坐一会儿，喝口茶了吧？”到了院子里，廖梅英再次恳切邀请。
杨若晴原本是想拒绝的，但看在廖梅英陪着她转悠了这好一阵，于是爽快点头：“好啊，那就去坐会吧，先前说了那么多话确实也口干舌燥。”
廖梅英掩着嘴笑，两人一起回了前院。
雨暂停了，廖母带着珍儿去了外面转悠转悠。
有小孩子的人家都深有体会，小孩子这种小生物他们在家里关不住，就喜欢往外跑。
尤其是下雨天，家里闷热潮湿，他就更想要去外面耍。
尤其这会子刚下过雨，外面的空气很清新凉爽，带着孩子出去转转也好。
屋子里，廖梅英给杨若晴泡了茶，两个人挨着桌边坐下。
杨若晴环顾四下，发现属于杨永仙的东西全都不见了，他这个人在这屋里生活过的痕迹，基本被抹没了。
廖梅英看到杨若晴这打量的目光，以及眼中略为闪过的一丝诧异，顿时猜到杨若晴在想啥。
她淡淡一笑，很坦诚的开口解释道：“你大哥的那些东西，我全给收拾到对面那屋里去了。”
“他那么多年看过的书，写过的文章，用过的笔墨纸砚，我一样都没有扔，全收拾在箱子里。”
“等将来珍儿长大了念了书，指不定还能派上用场。”
听完廖梅英的打算，杨若晴笑了笑：“大嫂，你安排的很好。”
这就叫传说中的废物利用。
姑嫂两个在屋里说了一会儿话，三丫头找过来了。
“晴儿姐，你果真在大嫂屋里。”
今日的三丫头穿着一身秋香色有白色小树叶的衣裙，外面罩着一件鹅黄短褂，小腰束着，细得一只手都能握住似的。
乌黑的秀发随意挽了个发髻在脑侧，额前的刘海全都梳了上去，露出的额头饱满光洁，五官越发明显突出。
因为赶路走得急，耳畔有两缕发丝落了下来，黏着脸颊，说话的时候眼睛亮晶晶的，小酒窝深邃迷人。
人长得美，真是穿啥戴啥，咋打扮咋好看啊！
杨若晴在心里感叹了一声，笑眯眯望着走到跟前的三丫头道：“你咋找来了？”
三丫头抬起手，用手背蹭了下雪白脖颈上的香汗，微笑着道：“我先前去菜园子里了，刚回来看到锅里的饺子，就去东屋问了奶和姑姑，她们说你跟大嫂一块儿走了，我就过来碰碰运气。”
杨若晴打趣道：“没想到运气这么好，我当真还在，是吧？哈哈……”
三丫头用力点头，跟杨若晴这为那碗饺子道谢。
杨若晴摆摆手，“一碗饺子而已，大家伙儿吃个乐呵。”
三丫头再次点头，廖梅英招呼她坐，她摇摇头，“我打了猪草回来，还得赶着去剁碎了喂鸡，大嫂，晴儿姐，你们先聊着。”
“成，那你忙你的去吧。”
待到三丫头离开后，廖梅英忍不住感叹道：“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可真让人羡慕啊，瞧瞧这气色，多好啊！”
哪像自个，这老气横秋的，整个人都仿佛失去了光泽，虽然年纪不大，可却好像一个老太太似的干枯。
杨若晴没有心思去留意廖梅英的自怨自艾，她的注意力全放在别的方面。
三丫头面色红润，眸子里好像有星光在闪烁，唇瓣也是跟花瓣似的红润鲜艳。
整个人往那一站，明媚娇艳得让人挪不开眼。
比前段时日好多了，前段时日也美，但却有点枯萎的感觉。
难道，真是因为昨晚刘雪云那小子过来找她约会，被爱情滋润了，所以花儿瞬间打起了精神，美丽绽放啦？
嗯，十有**就是这样的。
爱情的魔力可真大。
杨若晴起身准备走，刚出屋门，身后传来哒哒的脚步声。
三丫头又跑过来了。
“晴儿姐，这是我在菜园子里掰的玉米棒子，你带些回去给宝宝，还有三伯三妈他们尝尝。”
杨若晴看着手里个头贼大的玉米棒子，虽然外面被层层叠叠的叶子包裹，压根看不到里面，但是捏在手里都能感觉到这玉米棒子长得好。
第6155章 狠到离谱
刚好廖梅英送杨若晴出屋子，看到三丫头送过来的玉米棒子，不由诧异了下，也伸了个头过来瞅。
“玉米棒子？这个时节还有玉米棒子啊？”她好奇的问。
不怪廖梅英惊诧，眠牛山这一带庄户人家种玉米，通常都是种的夏玉米。
每年六七月份的时候玉米成熟，到了七月底临近八月，地里的玉米杆子基本上都快要拔光了。
而三丫头送过来的玉米棒子个头大，隔着厚实的叶子外衣，但从露出的玉米须来看，这玉米都新鲜水嫩。
“回大嫂话，我这玉米跟家这边人种的玉米有些不一样，是我娘的一个老熟客从外面带回来的，今年也是第一年种。”三丫头耐心的跟廖梅英这解释。
廖梅英点点头。
这当口，杨若晴竟然拨开了其中一只玉米棒子的外衣，打量着里面的玉米粒。
指甲轻轻掐了其中一颗，顿时就有白色的汁水从饱满的玉米颗粒里溢出来。
她又舔了下自己的手指头，啧啧赞道：“呀，真甜，让我想起了我在京城时候吃过的一种水果玉米，就是这个味儿。”
三丫头微微笑着，“我也不晓得啥味儿，今个第一回掰。”
她看了眼旁边站着的廖梅英一眼，状似无意，却又是带着解释的目的继续道：“就掰了六根，给奶给姑姑那儿送去了两根，家里留了一根给铁蛋，剩下的三根待会晴儿姐你拿回家去一家人也分不均，只能先给宝宝尝尝鲜了。等回头下一批熟了我去菜园子里再多掰些回来，家里的这些小孩子们都尝尝。”
当着廖梅英的面，只把玉米棒子给杨若晴而不给廖梅英，三丫头觉得不合适。
但统共就这么多，想给也给不了，何况给了大嫂廖梅英，那边上正对门的三嫂赵柳儿那儿就不给吗？村口的二嫂曹八妹，还有跟自己关系最好的绵绵那里，就不送吗？
送给奶和姑姑，谁都没法挑错，送给晴儿姐，那也是因为这饺子，自己解释清楚，希望大嫂能明白。
廖梅英自然明白三丫头的用意，她无所谓的笑了笑，对三丫头道：“你有心了。”
三丫头也释然一笑。
而这边，杨若晴也感觉得到三丫头的诚心，以及那点小小的尴尬。
于是，她拿出一根玉米棒子来递给廖梅英，“我借花献佛一把，我家宝宝也吃不了三根，这跟大嫂拿去，给珍儿尝尝鲜儿。”
三丫头微笑不语。
廖梅英自然是不会要的，双方推脱了几句，杨若晴收了水果玉米，临走前还不忘跟三丫头和廖梅英这道：“那我就先替你们尝尝这水果玉米味道咋样，要是不赖，回头叫四婶给咱多带些玉米种子回来，打从明年起咱都种些。”
廖梅英欣然点头：“好，那你先帮咱尝尝，等你消息。”
三丫头也笑着道：“我看成，过几天下一波玉米就能掰了，大嫂，到时候你跟我一块儿去，要多少自个掰。”
廖梅英笑：“好。”
挥别了她们，杨若晴带着三根玉米回了家。
路过娘家的时候，给孙氏和杨华忠那留了两根。
孙氏死活不要，拒绝的话是这么说的：“我和你爹都这么大的人了，啥玉米棒子没吃过啊？你拿回去给宝宝吃。”
杨若晴笑得眉眼弯弯，“娘，这是外面的新玉米，跟果子似的，生的就能吃，脆生生甜滋滋的。”
“啥？新玉米？”
“嗯，是四婶给三丫头的种子，今年头一回种呢。”
“哦，我也想起来了，前阵子你四婶回来也要给我玉米种子的，那会子我忙着旁的事儿就没要。”
“喏，那娘尝尝吧，要是喜欢吃，明年咱都跟四婶那讨些种子来种新玉米。”
杨若晴把玉米棒子再次塞到孙氏手里。
“一根就够，这个头大，我和你爹掰着尝尝味儿就行。”
最终，孙氏只要了一根，余下两根杨若晴带回了骆家。
夜里，杨若晴把水果玉米切成六段，上锅蒸熟，骆宝宝占了两段，其他人一人一段。
饭前先吃了，大家都夸赞这味道好，一点儿都不糯，甜滋滋的，还嫩，年纪大一些的人也不怕卡牙齿缝。
“这玉米粒刨下来做玉米烙，或是磨成玉米汁喝，味道肯定也不错。”骆宝宝啃得津津有味，边吃边赞。
杨若晴朝她温柔一笑：“明年咱家也种。”
……
傍晚的时候，雨没再下了，王洪全和王栓子父子两个一块儿来老杨家接杨华梅。
为了表现出重视感和仪式感，王家父子两个事先来了村口的杨华忠这，说明了来意。
在征求了杨华忠的同意后，大家一块儿去老宅东屋。
杨华梅早已收拾好东西安静的坐在一旁耐心等待。
王家父子过来接人，可不是空手来的，给谭氏带了礼品。
礼品无外乎红糖，红枣之类的东西。
谭氏甩都不甩那些东西，更不搭理王栓子，只板着脸跟王洪全那道：“这一波王春花死活不露面，连你这个亲爹老子的面都不给了，她摆明着是不要这娘家。”
“我这会子放我梅儿回去帮你们老王家撑起这个家，是看在两个外孙的面子上不想孩子们没娘。”
“你个老东西要是再犯糊涂，帮着你二闺女来欺负我闺女，老婆子我拿把剪刀去找你，咱大不了一命换一命，横竖我都快七十了，也活够了……”
前面的话还能让人耐着性子听，毕竟是丈母娘，走个过场敲打几句也可以理解。
可这后面的话越说越狠，狠到离谱。
别说王洪全父子如坐针毡，杨华梅左右为难，就连陪同前来的杨华忠也是表情怪异。
“咳，娘，咱扯远了啊……”
“远个屁，他们能合起伙儿来欺负咱梅儿，还不兴我说几句狠话啊？”
杨华忠摸了摸鼻子，往王洪全那边看了一眼，略有尴尬。
王洪全朝杨华忠这干笑了笑，抬手做了个手势，意思就是叫杨华忠别担心，几句狠话他们还是扛得住的。
杨华忠只得讪讪一笑，坐在那里没吱声。
第6156章 女生外相
起初妹子跟老王家闹矛盾的时候，杨华忠是站在妹子这边的，不是他偏袒，而是整件事就是小黑和王春花的错。
妹子教导小黑，没错。
但后面王家父子的态度，渐渐让杨华忠的态度软话了。
尤其是找莫氏的时候，王家父子是真的出了力。
宁拆十座庙不拆一桩婚，妹子回去也好，日子还长，谁家没个磕磕碰碰的呢？
但凡争吵就和离，那这世上都要堆不下光棍了。
大家伙儿都以为谭氏训一碗茶的功夫就差不多，没想到，杨华忠都起身给王洪全和自己续了三回水，谭氏还是盘着双膝坐在床上滔滔不绝的训话。
杨华忠偷偷看了眼外面的天色，又看了眼坐在那里耷拉着脑袋的王家父子，心里默默叹口气。
要是时光能回流，估计王家打死都不想跟老杨家结姻亲吧？
“娘，天都黑了，要不咱改天再说话，先让他们回去吧？”杨华忠试探着再次询问。
谭氏的话锋顿了下，在那摇晃着脑袋。
边上，杨华梅也赶紧就着杨华忠的话头道：“娘，您老也口干舌燥了吧？我给你倒碗茶你先喝着，我明日再来看你啊！”
很快，杨华梅就捧着茶送到了谭氏手里。
谭氏是一点儿都不渴，再让她说三个时辰都不在话下。
但谭氏还是喝了一口，抬起头来对杨华梅咕哝了句：“女生外相，你这胳膊肘往外拐的东西。”
“娘……”
“滚吧滚吧，我还嫌你们在我这碍眼呢！”
谭氏摆摆手，不耐烦的催促。
趁此良机，王家父子赶紧起身，王栓子上前来接过杨华梅手边的包袱卷，扶着杨华梅转身往外走。
王洪全出于客气，宁走前还得硬着头皮来到床边跟谭氏道别：“亲家母……”
“少废话，滚！”
王洪全都已经被骂麻木了，在谭氏这里，他这张老脸是半点颜面都没有。
他讪讪一笑，点点头，转身跟在王栓子和杨华梅身后也出了东屋。
“娘，我先去送送他们。”
杨华忠临走前跟谭氏这招呼了一声，追着王家人来到院子里。
送到前院堂屋门口的时候，杨华忠才跟王洪全和王栓子这一脸惭愧的道：“先前……让你们受委屈了，我给你们赔个不是。”
杨华梅也低下头，脸涨得红红的。
王栓子赶紧摆手：“三哥，千万别这么说，丈母娘是长辈，长辈训话天经地义。”
杨华忠尴尬的笑了笑，又去看王洪全。
那是你丈母娘，是栓子你的长辈，可跟你爹却是同辈，这就有点尴尬了……
王洪全也是无所谓的笑笑：“老三你别往心里去，我比你娘虽是同辈，却小了十几岁，她训我两句也没啥。”
王洪全顿了下，往儿媳妇杨华梅这看了一眼，叹口气：“再说了，原本就是我们委屈了梅儿在先，她做娘的心疼闺女，天经地义。”
杨华忠对王家父子的宽厚很是感激，他要做的就是转身正色告诫自己的妹妹：“梅儿，你回去后也要收敛性子，跟栓子好好过日子，有啥事儿商量着来，拿不定主意了还有哥哥嫂嫂们，别动不动就寻死觅活，再有下回寻死觅活，我先打你几巴掌再问缘由！”
长兄如父，大哥二哥早死了，三哥年纪最大，也是最沉稳有威望的。
杨华梅低下头，温顺的点头，小声嘀咕：“我把三哥的话放在心里了，你别那么凶嘛……”
王栓子憨厚一笑，抬手搭在杨华梅的肩上，以示安抚。
杨华梅瞪了他一眼，扭着膀子甩开他的手。
公爹和三哥还在呢，勾肩搭背的像啥样？
小两口这小举动小眼神，落在杨华忠和王洪全的眼中跟打情骂俏没啥区别。
两人会心一笑，杨华忠道：“时候不早了，你们赶紧回去烧夜饭吧！”
王洪全也点点头，“老三，回头来家里说话。”
“好，天黑了，你们慢走。”
“嗯，回去吧回去吧，别送了！”
杨华梅走了几步想到什么，扭头跟杨华忠这叮嘱：“三哥，你回东屋去陪娘说说话，这段时日都是我陪着她，我怕她有些不习惯。”
杨华忠点头：“放心吧，我这就去。”
杨华梅这才转过身随着王家父子走远了。
杨华忠刚走到东屋门口，便听到里面隐隐传来抽泣声。
他心里一紧，口中大喊一声：“娘……”用力推开了屋门。
东屋里，谭氏侧身坐在床边，埋着头，手捂着脸上。
听到这开门的响动她好像吓了一跳，随即扭头恶狠狠骂：“你进来就进来，咋咋呼呼的做啥！”
“娘，你哭啦？”杨华忠愣愣问。
“你哪只眼睛瞅到我哭啦？我没哭，我凭啥要哭？我好得很，你甭瞎说！”
谭氏抹了把脸，朝杨华忠这噼里啪啦大喊大叫了一堆。
杨华忠被骂得一脸莫名，眼睛瞅到谭氏身后那块揉得皱巴巴的帕子，帕子上面湿漉漉的，不是眼泪就是鼻涕。
娘明明哭了啊，哭了就老实承认嘛，又不是啥杀人放火的大事。
杨华忠摇摇头，真是搞不懂这些妇人们的心思。
他也不打算揭穿，而是拉了把凳子坐到床前，“娘，我晓得你心里放不下梅儿，梅儿其实心里也是放不下你的……”
谭氏嘴里很干脆的吐出两个字：“狗屁。”
杨华忠愣了下，接着道：“是梅儿让我回来陪你说说话的，梅儿说明日就过来看你，叫你不用记挂她。”
谭氏没再口吐芬芳，抿着唇坐在那里，眉眼低垂，双手抠着身下的被单。
耳朵轻轻的抖动了下。
杨华忠看到这个小动作，又接着往后说：“你的担心，我们都明白。梅儿是我妹子，我不会看着她受委屈的。”
“这趟老王家也是拿出了足够的诚意，梅儿跟栓子十几年的夫妻，情分也摆在那儿。”
“咱劝和不劝离，余生咱谁都不能陪梅儿走下去，只有栓子能陪她，只有两个儿子能为她养老送终。”
“更何况，老王家就在村里，几步路的事儿，梅儿嫁的近咱随时都能照拂。”
第6157章 接过来一块儿住
“等回头雨不下了，地上也干了，娘你想去老王家串门随时都能过去，大家伙儿都在按部就班的过好自己的日子，这多好啊，娘你说是吧？”
屋里没有外人，该发泄的情绪谭氏这两天也发泄得差不多了。
这会子杨华忠语重心长的一番话，全都说到谭氏的内心深处去了。
谭氏叹息了一声，声音也和软了几分。
“老三，你娘我今年都六十九了，人生六十花甲子，七十古来稀，我和你爹也不晓得吃了啥长草还活着，可人到了这个年纪，名字就在阎王爷的UU小说，指不定啥时候一觉睡过去就醒不来。”
“娘，你别说丧气话，我们还琢磨着中秋附近给您老做七十大寿呢，您一定能长命百岁的。”
“老三，你别打断我，让我好好把话说完嘛。”
“好好，您老说。”
“老三啊，你娘我就梅儿这么一个闺女，你们也就这么一个妹妹，娘活不了几年了，，将来你无论如何都要照拂照拂梅儿。”
“你要给她撑场子，给她做娘家人，娘在地下也能瞑目，也会保佑你们三房人丁兴旺的……”
杨华忠真是哭笑不得，忍不住再次打断了谭氏的话：“娘，你真是越说越远了，我照顾梅儿是分内事，您老不用瞎担心。”
谭氏点点头，“老三你一贯说话守信，一口唾沫一口钉，娘信你。”
杨华忠咧嘴憨厚的笑了：“这才对嘛。”
“娘，梅儿回老王家去了，你一个人在屋里也冷清，不如跟我去我家住几日吧，横竖这两个月你也的跟着我们三房吃喝。”
谭氏想了下，“你有这份孝心这很好，这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跑过来，我怕三媳妇不乐意哦！”
杨华忠脸上的笑容没能持续三秒就被谭氏这矫情的话给打退回去了。
“娘你说的哪里话？我的意思自然也就是孩子娘的意思。”
“好了好了，你别恼火了，我跟你去还不行嘛！”
“啊？”
没想到谭氏这回竟然这么好说话，杨华忠一时间竟然还愣了下。
谭氏已经在穿鞋子了，突然发现杨华忠没起身过来搀扶自己，她直起腰拉下脸来：“咋？合着你是假客气啊？那我不去了……”
脚脖子一扭，刚穿上的那只鞋子又被她给踢出去了。
杨华忠愣神撑死了不超过三秒钟，而就在这三秒钟里谭氏那边的剧情已经反转了好几个来回了。
当杨华忠脖子上挂着一只包袱卷，背上驮着好不容易哄好的谭氏走进堂屋时，孙氏刚换好鞋子正风风火火从后院过来，手里还拿着一盏风灯。
看这阵势，是打算去老宅接杨华忠呢。
“孩子娘，我把娘接过来跟咱一块儿住了，过来搭把手。”杨华忠进屋后率先朝孙氏那边喊了一声。
孙氏看到谭氏的瞬间，愣了下。
咋还接过来了呢？事先也没给自己商量下啊。
不过，孩子爹既然接过来，那就肯定是有接过来的理由。
“诶，来啦！”
孙氏赶紧把风灯放到一旁，过来扶着谭氏，两人小心翼翼的把谭氏扶到地上站稳，然后又安排在一把有靠背的藤椅上坐下。
“娘，喝口茶。”
孙氏把茶碗送到谭氏身边，又跟杨华忠那道：“饭菜都在锅里，我去热一下就开饭了。”
“去吧。”杨华忠道。
待孙氏的脚步声走远，谭氏扭头跟杨华忠这道：“她一点儿都没惊讶，看来你没骗我，是商量好再接我过来的。”
杨华忠把脖子上的包袱卷摘下来放边上，笑了笑：“那必须的，孩子娘是个孝顺的好儿媳妇，对娘也是真心的。”
谭氏撇撇嘴，对此没表示赞同，但也没反驳。
自古以来婆媳是天敌，但也不乏有婆媳关系好的，心换心嘛。
谭氏有自知之明，从前自己没跟媳妇们换过心，媳妇们自然也不可能真的拿真心待她这个婆婆。
之所以表现出恭顺，无外乎两个原因。
其一，媳妇们本身就是心性纯良的人。
其二，媳妇们在意儿子们，而自己的这些儿子们说到底，都是孝顺人，媳妇们也懂事，不想因为婆媳矛盾闹得家庭不和睦。
谭氏喝了一口孙氏倒的茶，还是觉得很舒心的，先前因为杨华梅的离开而带来的落寞和烦躁，也渐渐平息了下去。
自己……不是一个孤寡瞎眼老太婆，自己还是有儿子媳妇的。
杨华忠在谭氏这儿夸完了孙氏，其实心里还是有些虚的。
毕竟先前真的是看到老娘哭湿了一条手帕，心软加上脑袋一热才发出邀请的。
孙氏那边，根本就不晓得这一茬。
当时为了劝老娘过来，加深自己邀请的诚意，这才临时撒了个谎，谎称跟孙氏商量过了。
这会子他放下包袱卷，寻了个借口也赶紧跑向后院，打算跟孙氏这赔个不是，再好好说说。
尽管他知道孙氏不是那种容不下婆婆的人，但是人都有脾气，先斩后奏终究是不好的。
结果，当他一头扎进灶房里，发现孙氏重新围上了围裙，正在洗两条圆滚滚的青皮茄子。
瞧见他进来，孙氏赶紧招呼道：“孩子爹，快帮我到外面屋檐底下扯一颗蒜头过来。”
杨华忠返身扯了送进灶房，此时，孙氏已经把洗好的茄子放到了锅里，隔水蒸着。
杨华忠心虚，于是自觉的坐到灶膛口去塞火，脸上略有忐忑。
孙氏一边剥着蒜，边瞟他，笑了笑故意不说话，等他先开口。
“孩子娘，我是过来跟你赔个不是的，今个这事儿……”
“今个这事儿你没错。”孙氏笑看了杨华忠一眼，打断了他的话。
“若是一个孝顺自己的亲娘都有错，那这世上还有啥事儿是对的呢？”孙氏又问。
杨华忠愣愣看着孙氏，确定她不是故意正话反说，而是出自真心的。
而且，她先前分明说饭菜好了，只需要热一把就行，却躲回灶房添菜，这些说明她真的没有生气。
杨华忠的脸顿时生动起来，笑容瞬间堆满脸，连眼睛都在愉悦的笑。
“孩子娘，你真好！”
你比我想象的还要好，好一百倍，一千倍！
第6158章 霸道
卫府。。
“时代变了。”黄素寿摇头说道：“汉人使者因为左脚进城被处斩之事，不知道薛中丞是否有所耳闻？眼下我大齐皇帝的霸道劲儿，你们就不该如此。”
“你们大齐未免也太霸道了！”薛宁苏愤怒的说道。
薛宁苏的政治主张是提倡齐学，亲近齐廷，也是他说服了李云武就河劫掠之事道歉，但是他始终认为大齐皇帝，实在做的太过分了。
“黄天使，家主有请。”门房低头恭恭敬敬的说道，他不太敢抬头看薛宁苏的脸色，就连门房也知道，这个选择背后的意义。
“哼！”薛宁苏一甩袖子，踏上了来时的车驾，离开了卫府，抓紧时间回王宫，向大夏王复命去了。
卫博文听闻黄素寿的来意，略带几分疑惑的问道：“黄天使的意思是让河西九州不增兵夏都驰援夏桥城？”
黄素寿笑着放下了茶盏说道：“然也。”
“河西军乃是大夏精兵，扼守西域大门数年，极为精锐，倘若驰援夏都，还怎么给李云武一个教训？”
黄素寿到了这个时候，依旧在打着马虎眼。
他没有告诉卫家人，骆风棠已经到了夏都城下，也没有让卫家配合，他今天来的目的，是说服卫家配合自己，给李云武一个教训。
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黄素寿来到卫府的主要目的，就是观察卫府家主的态度，这一点很重要。
“既然黄天使都说了，那本来我还打算让六左监军司派点兵马象征性的做做样子，现在就算了。”卫博文笑呵呵的说道。
兵马调动，需要极多的粮草。
这两年的天气虽然算不上灾年，但是绝不是风调雨顺。
河西九州土地贫瘠，粮食的产量本来就低，多数都是通过和大齐买卖得来的粮草。
吃一口就少一口的粮草，能省点就省点。
“明日晨朝的时候，还请卫家主和薛宁苏共同商议，劝道大夏王面对现实，不要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拖沓，无法熄灭大齐皇帝的怒火。”黄素寿非常平静的说道。
卫博文点头答应了，此时，虽然骆风棠的护**在夏桥城的攻势，并不是非常强烈，但是依旧让卫博文感觉到了巨大的压力。
“如此甚好。”黄素寿起身，笑着说道：“那便如此，我且先行，卫家主留步。”
“黄天使，好走不送。”卫博文同样拱手说道。
而出了门的黄素寿，跟亲从官耳语了两句，一脸无奈，回头看了一眼卫府的大宅子，最终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上了车驾，离开了卫府。
此时的卫府的中厅，除了卫博文以外，还有薛宁苏。
薛宁苏离开没多久，就被卫府的门房拦住，引至小道，从后门入了卫府，而这一切都被隐卫的察子，看在眼里。
所以黄素寿在离开之时，才会叹气。
他这几年在大夏，并不是单纯的做一个吉祥物、使官，蹲在夏都享乐，对于大夏隐卫的建设，他并没有停下自己的脚步。
在原有的隐卫的框架下，进行了进一步的扩张的隐卫，在夏都已经有了自己的话语权。
隐卫并不需要卫博文的配合，就可以打开城门。
“卫少丞呀，你可不能听信了那黄阉人的谗言，千算万算，咱们都是西朝人。中国有句古话，说的很好，飞鸟尽，良弓藏，等到大齐皇帝利用完了卫家，到时候，卫家安能有好果子吃？”薛宁苏瞪着眼，用手背拍着另外一只手，情真意切的说道。
卫博文哈哈大笑的抓着薛宁苏的手说道：“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只不过是因为侄女在大齐为妃嫔，自然要虚与委蛇一番，卫家的根子在哪，我还是明白的。”
“退一万步讲，哪怕是大齐把咱西朝打下来，以大齐皇帝那个狠辣劲，我卫家绝对没有现在风光。孰轻孰重，我卫某人还是拎的清楚，薛中丞莫要担忧。”
“也请薛中丞向陛下表明我卫家为难之处。”
“好说好说。”薛宁苏终于放下了心中的担忧，只要卫家还肯沟通，那说明，卫家并没有决议彻底倒向大齐，之所以先见黄素寿，完全是为了要让李云武割肉。
那接下来就是筹码的问题。
对此，薛宁苏极为擅长，他来到卫府之前，就去王宫一趟，带着一份极为厚重、卫家不能拒绝的条件。
“卫少丞请看，这是陛下亲手写下的诏书，包括册封了卫家子弟多人郡王爵，恩荫官。”薛宁苏将袖子里的札子，递给了卫博文，眼神中带着笑意。
“就这？”卫博文看了个开头，都是些普通的封赏，这个筹码的重量完全不符合预期，毫无诚意的样子。
好听话谁不会说？
这些封赏，大齐皇帝也能给他，他要的不是这些。
薛宁苏信心满满的说道：“往下看。”
卫博文带着疑惑看完了整本札子，满意的点头说道：“陛下真的是好魄力。”
薛宁苏同样一脸笑容的说道：“包括养贤务在内的三百学院尽归卫家所有，还有之前朝议迁都一事，陛下也在札子中明言，此政以后不再议。不知道这份礼物可还称心？”
卫博文哈哈大笑的拍着薛宁苏的肩膀说道：“称心！称心！”
次日的黎明时候，太阳还躲在地平线下睡着懒觉，整个大地微明时候，夏都外，晨雾弥漫。
忽然一群飞鸟如同被惊吓了一般，飞离了指头，而树林里，似乎有人影憧憧，向着大雾之中的夏都而去。
这些人自然是骆风棠的军队，此时的禾一将口中的木棍拿下，用两只手聚拢着，对着城楼上发出了“咕咕咕”的声音。
没过多久，夏都门上，同样传来了咕咕咕的声音，城门开始悄无声息的打开。
在昨夜，隐卫的察子们，早就完成了对大门的合页上涂油的工作，这城门打开的的无声无息。
而大齐的军卒一步步的走进了夏都的大门，护**的面具，突然出现在了酣睡的大夏兵的身后，将城头上的大夏军卒用最快的速度，处理的一干二净。
第6159章 虚与委蛇
禾一汇总着护**禀报的战报，对着骆风棠说道：“东箭塔安全，西侧箭塔哨兵发出了警报，那锣敲了一下，前来巡视的上官，被隐卫的察子给诳走了，骆将军，门外城墙，拿下。”
“夏都共计十二道城门，已经拿下三门，再过不了多久，大夏人怕是要知道我们来了。”
骆风棠看着臂膊上满是红巾的大齐军队，在“工”字型的夏都上，快速的蔓延，占领着一道道关隘和箭塔，笑着说道：“我很期待，大夏人知道我们来了的反应。”
李云武刚刚睡醒，在宫女的服侍下，穿上了晨朝的冕服，十二旒的冕就摆在那里，他深切的看了一眼，最后还是选择带上了象征着诸侯的九旒。
十二旒是帝王专用，最近黄素寿在朝会上，如同疯狗一样，抓着他的种种僭越，不停的生事，搞得他心力交瘁。
他又杀不了黄素寿，当初已经杀过一次，发现杀不掉之后，李云武已经没有了勇气再动杀心。
因为现在的汉国，龟缩在安义府内，在大齐的淫威下瑟瑟发抖，他李云武这个重文轻武的大夏王，真的不敢打黄素寿的心思。
“这大齐军今日来一次，明日来一次，索性把朕…孤抓到京城，这样大齐皇帝不就天天能看到孤了吗？还省的骆风棠天天来，闹心！”李云武一脸不高兴的说道。
夏桥城战事虽然并不紧急，但是李云武可是深知大齐皇帝的威能，骆风棠两次巡游夏都，都给了李云武很深的心里阴影。
说不定此时骆风棠已经悄悄摸到了夏都？
李云武赶紧摇头！把这个可怕的想法甩出了脑后。
骆风棠除非，会飞才能这个时候来到夏都。
他可是给李仁忠下了死命令，若是守不住夏桥城，那就提头来见！
骆风棠，不惧长途奔袭的疲惫，夏桥城之战，应该问题不大。
李云武一脸不高兴的来到晨朝殿，待到大臣行礼结束，他的脸色终于好了几分，甚至有了些许的庆幸。
“今日黄天使没有来上朝吗？”李云武略带几分兴奋的说道。
薛宁苏笑着点头说道：“皇上，喜色不能言表。”
“你不也笑的开心吗？还说朕！哈哈哈！”李云武拍着腿大笑起来，黄素寿自从大齐皇帝的申斥诏书到了之后，就四处咬人，李云武都被他咬的有些怕，更何况这些朝臣。
喜气洋洋，整个大殿上，充斥着欢乐的气氛。
“夏桥城绝不可让，道歉可以，少赔点钱也可以，但是想让朕把吃下的吐出来，想都别想。”李云武开门见山直接说了自己的决定。
“夏桥城让了，两套再无收复之机遇，圣上英明。”薛宁苏俯首说道，顺便用手肘碰了碰卫博文。
卫博文有点神游，被这一碰，赶忙说道：“圣上英明，六左军监司兵马共计五万人，已经向着夏都赶来。待到援军至，夏桥城、夏都万无一失。”
“就是这黄素寿突然没来上朝，臣有些疑惑，昨天他还拜托臣，劝说皇上割让夏桥城，今天居然看不到人了。”
“咳咳。”
李云武清了清嗓子，摇头说道：“也就卫少丞与他交好，不害怕那阉货，朕反正看到他，心里就堵得厉害。”
“虚与委蛇，虚与委蛇。臣也有臣的难处。”卫博文讪笑着说道，眼神中依旧带着些许的思虑，而这份思虑还带着焦虑，他今天起来之后，右眼皮就一直跳，似乎有不好的事发生。
李云武满意的点了点头，这吃了自己的好处，态度果然不太一样。
他笑着说道：“没有这阉货，这朝才有的上。朕昨日想了半天，迁都之事，全面停下吧，朕想明白了，这面对大齐人，越跑，反而越麻烦。”
“齐人比那辽人和汉人更加贪婪，他们打心眼里就没瞧得上我这西朝，觉得我们碍眼，就该像太后一样，跟他们鱼死网破，他们才会明白，我西朝不是好欺负的！”
“陛下，连年水患，盗匪频发，臣以为既隆文治，尤修武备，毋徒慕好士之虚名，而忘御边之实务也。”御史大夫牟庆师出列说道。
李云武的脸色拉了下来，说道：“二叔，你就不能让朕多高兴一会儿吗？好不容易那阉货不在，你又说这事。”
谋庆师是地道的大夏人，乃是他们李家的宗正，但是却依旧保留着大夏人的姓氏，而不是改姓。
李家改姓，都是入朝之人，凡是不入朝，均以旧姓称呼。
谋庆师的谏言，其实说的是大夏的现状。
自从永安三年，薛宁苏上疏起，大夏广修文治，文治倒是弄的有模有样，但是也和大齐一样的毛病，重文轻武，导致了连剿匪都变得有几分吃力。
所以谋庆师才谏言，不要“好士之虚名，忘御边之实务”，这也大夏廷议很多次的问题，到底是文治，还是武治。
李云武笑着说道：“朕既然停了迁都事宜，留守夏都，就是打算好了，御边之实务！此次骆风棠退了，就重新组建新军，再复我大夏军人人如虎！”
“从新军、军规、战训、封赏、功勋等等，朕已经计划好了，好好学那大齐皇帝的均田征兵令，定出适应我西朝之国情的新军令来，二叔且放心。”
“陛下圣明！”谋庆师满意的入列。
他要的就是这句话，既然不迁都，又不整理军备，不就是等着被齐人打上门吗？
“圣上英明！”卫博文高声疾呼，既然李云武准备再复武治，那三百学院，可就尽数归他卫家所有，也代表着李云武彻底放弃了争夺士大夫阶级。
这对卫博文可是一件好事。
“朕呢，是个怂人，朕承认骆风棠厉害，朕怕他，朕不像秦汉卿那般骄傲，临到死都抓着什么汉国的荣誉不放手，等到大齐皇帝砍头再后悔也来不及。”李云武做了个浑身抖动十分夸张的动作，脸上带着嘲讽。
汉国已经完全无法牵扯大齐的脚步，大夏接下来面对的将是大齐的雷霆之怒，他自认为不像汉国那样腐朽，时代在变，他大夏也要做出改变。
第6160章 幸福弥漫
杨华忠家的堂屋里。
谭氏这辈子虽然脾气是真的糟糕，连村里的狗见了她都不想搭理，可却长了一颗七窍玲珑心。
孙氏说去热一把饭菜，老三说去后院拿碗筷，这两口子一走就走了快三碗茶的功夫才把饭菜端上桌，谭氏知道，这老三八成是先斩后奏了。
而孙氏，菜没准备够，赶着去灶房添菜去了。
谭氏心中有了判断，面上不动声色，她鼻子动了动，嗅到了很多种食材的香味儿。
有鱼，有蛋，有黄瓜，还有一种夹杂着蒜末的香辣的气味。
这种香辣气味撩得她暗暗流了口口水。
“娘，咱开饭了。”
孙氏温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谭氏点点头。
接着又听到孙氏的声音：“娘，夜里有红烧鱼块，鱼是胖头鱼，我给您老夹了一块在碗里，刺儿已经挑了一遍，您老吃的时候还得留心着点儿。”
“蛋是跟黄瓜和黑木耳一块儿炒的，我也给你夹了两筷子。”
“蒸茄子刚出锅，有点烫，您老吃的时候慢着点儿……”
孙氏事无巨细的叮嘱着的同时，已手脚麻利的给谭氏饭碗旁边的空碗里夹了满满当当一碗菜。
谭氏眼睛看不见，夹菜不方便，总不能她要吃啥都得跟旁边人说一声让旁边人帮忙夹，那样大家都费事儿。
所以但凡谭氏来各家吃饭，大家都是单独把菜夹到一只碗里放到谭氏手边，好方便她自取自用。
谭氏暗暗满意，但脸上是不会表露半分的，嘴上也不擅长说好听的。
她不骂人，能心平气和的吃饭和说话，就是最大的满意了。
杨华忠默默看着孙氏为谭氏做的这一切，心中涌动着感激和欣慰。
娶妻娶贤，这话果真不假啊！
孙氏先把谭氏这边安排好，方才坐回自己的椅子上端起碗筷。
当看到自己碗里一大块鱼时，孙氏愕了下，随即抬眼看向杨华忠。
杨华忠也正直直的看着她，咧着嘴笑，眼中都是暖意。
孙氏又往谭氏那边看了一眼，脸颊蓦地就红了，埋下头轻轻咬了一口鱼肉，幸福在脸上弥漫开来……
杨华忠也心满意足的抓起酒壶，给自己满满当当倒了一盅酒，美美的抿了一口。
看着桌上和谐的老娘和妻子，汉子心里都是满足……这日子，不要太好过喲，嘿嘿！
一顿夜饭吃完，谭氏瘫靠在椅子上揉着滚圆的肚皮饱嗝连连。
这顿饭，吃得太过瘾了，尤其是三媳妇做的蒸茄子，又软又辣，贼下饭。
“娘，您的屋子收拾好了，您看是这会子给您打洗澡水呢，还是再坐会儿？”孙氏又来到谭氏跟前，好声好气的询问。
谭氏想了下：“吃得太饱就躺下对身子不好，我消消食再睡，不急。”
孙氏想想也是这个理儿，“成，那我给您泡碗茶？”
谭氏忙地摆手：“夜里不喝茶，喝了茶睡不着。”
“那蜂蜜水成吗？晴儿专门托人从山里买来的百花蜜，说是滋养又助眠，您老尝尝？”孙氏又耐心的问。
‘百花’两个字勾起了谭氏的兴趣。
她撇撇嘴，装作一脸无所谓的道：“啥百花不百花的，都是个嚎头……你要是舍得，给我泡一碗就是了。”
孙氏嘴角轻轻抽了下，往杨华忠那边看了一眼。
杨华忠嘴里咬着旱烟杆子，听到谭氏这话，也是眉头一怂，满脸无奈。
老娘这说话方式，真是不讨喜啊。
“孩子娘去你歇会儿，我来泡。”
杨华忠赶紧放下旱烟杆子起身。
孙氏也站直了身子，微笑着道：“成，那你帮咱娘泡吧，我顺手去把锅碗给收拾了。”
终于把谭氏安顿着回屋睡觉了。
杨华忠和孙氏洗完澡回到后院自个的屋里，杨华忠跟孙氏这道：“孩子娘，辛苦你了。”
孙氏正在铺床，听到这话扭头看了他一眼，轻轻摇头。
“我嫁给了你，就当孝顺你娘，辛苦也是应当的。”
“何况，你对我娘家人也是尽心尽力，我心里都明白。”
杨华忠点点头，在心里发誓自己也要加倍的对老丈人一家更好才对得起孙氏的付出。
“孩子娘，你看看这是啥。”
孙氏转过身，却见杨华忠变戏法似的从身后拿出一根生玉米棒子，外面还裹着层层叠叠的叶子，淡金色的玉米须从顶端垂下来。
孙氏眼睛亮了下：“这不是……三丫头家的水果玉米吗？你哪来的啊？”
晴儿送来的那根，晌午时候就蒸熟跟孩子爹一人一半吃了。
中间不能吃的玉米苞心剁碎了喂了后院的鸡鸭，那么这根，又是哪的啊？
杨华忠今晚心情大好，笑着眨了眨眼：“你猜下。”
孙氏歪着头，“难不成晴儿又送来了？”
“不是。”
“那是三丫头给的？也不对呀，三丫头夜里也没过来啊……”
“是咱娘给的。”
“啥？咱娘给的？”
孙氏的眼睛猛地睁大，声音也不由拔高了几分，满脸的错愕简直不敢相信。
杨华忠笑着点点头，“方才我去娘屋里给她倒洗脚水，她从包袱卷里掏出来塞给我的。说是晌午三丫头给了她两根，还有一根让梅儿带回老王家去了。”
孙氏捏着那根谭氏带过来的玉米棒子，就跟捏着个稀罕宝贝似的，满脸惊奇。
杨华忠来到床边坐下，脱了鞋子做到床上，准备睡觉。
看到孙氏还在打量那玉米棒子，嘴里还啧啧着，杨华忠不由笑道：“娘让你明日早上煮了，大家一块儿吃。”
孙氏转过身来，受宠若惊的道：“这是三丫头孝敬咱娘的，咱咋能吃呢？”
杨华忠道：“是娘让咱吃的，咱就吃，咱要是不吃，回头娘不高兴。”
孙氏想了下，高兴的点头，“成，那就一块儿吃。”
吃不吃事小，不过是一根玉米棒子。重点在于婆婆竟然有这份心，这让孙氏真的喜出望外，直到躺到床上还在暗暗感叹着，这世上的人和人之间，真的是心换心，自己对婆婆好，婆婆嘴上不说，心里其实是明白的。
只不过她老人家就是那个性子，抹不开面子，嘴硬，心地……还是不错的。
第6161章 雨夜发现
停了小半天的雨，原本以为要放晴，结果半夜时候开始打闷雷，窗外电闪雷鸣了好一阵后，大雨磅礴而至。
“娘一个人在前院睡觉应该不会怕吧？”孙氏望着窗外那不时劈下来的一道道绿蛇般的闪电，忍不住推了推身旁的杨华忠。
杨华忠翻了身，也睁开了眼。
“不至于，咱家的屋子都不漏雨，娘没事儿的，睡吧。”
……
一墙之隔的骆家，一个身影半夜敲响了杨若晴的屋门。
毫无悬念，必是刘雪云。
杨若晴穿好外衣过去开门的时候，心里忍不住想笑。
自己跟他不仅是上下属，更是伯乐与千里马，异性兄弟，甚至最好的搭档。
像这种深更半夜过来敲门的行为，落在外面随便一对男女身上，不知道要演变出多少种版本的‘故事’出来。
但搁在自己跟刘雪云身上，那便是家常便饭的事。
而两个人也正因为心里坦荡，这才不用避讳什么。
当然了，刘雪云半夜过来，也是悄无声息不会惊动其他人的，连骆家的人都不知道。
刘雪云敲完门后，便重新退回院子里，如瀑暴雨冲刷着他的斗笠以及蓑衣。
惊电一道道在头顶划过，斗笠檐下的那张脸冷硬坚毅。
“我平时是咋样教你的？打雷闪电的时候不要站在大树底下，快些进屋来说话。”
杨若晴朝院子里招呼了一声，打着呵欠转身回了屋。
刘雪云略迟疑了下，但还是抬步跟在她身后进了门。
他就站在外间，隔着一层玉石帘子跟内室里的杨若晴禀告情况。
“……今夜大雨滂沱，夜壶佬却连夜拿着铁锹和蓑衣进了山。”
内室里随即响起杨若晴的声音：“铁锹和蓑衣？他身上穿了蓑衣，还拿一件蓑衣，看来他藏人的地方在山里。”
刘雪云点头，“接下来如何行动？”
屋里暂时没有她的声音，只听到茶壶倒茶的涓细声。
片刻后，杨若晴的声音再次传来：“自然是再接着等，顺藤摸瓜找到他藏人的地方，即便人赃俱获也不要立刻采取行动，待他离开后再把被困的人质救出，转移到安全地方。”
“若是他离开时把人质一起带走呢？要不要行动把人质抢下？”刘雪云又问。
杨若晴摇头，“依旧不动，让他带走，盯着他将人质被转移的新地方控制住，待他离开，再讲人质安全转移。”
刘雪云有点困惑，“人赃俱获，为什么不立马拿下？”
杨若晴这时移步往帘子这边过来，纤巧白净的手撩开帘子，露出一张不施粉黛的清秀面庞，眼中还残存着几分慵懒的睡意，莞尔一笑间婉如一朵睡莲花沁香绽放。
刘雪云听到动静刚好抬眼看来，眼神不由滞了下。
随即又赶紧垂下头，视线紧紧盯着自己的鞋尖。
非礼勿视，对方是自己的救命恩人，有知遇之恩，而且还是三丫头的堂姐，刘雪云深吸了口气，排除心中的杂念，再次目光凛然，胸怀坦荡。
“狡兔三窟，我们的人蹲守这么多天才好不容易有点眉目，谁知道夜壶佬到底有多少个窝点，又藏匿了多少个女人呢？”
逮住其中一个窝点就扑上去抓人，岂不是打草惊蛇了？
刘雪云拧眉思索了下，发现有理。
“可问题是，等他离开我们再把人质转移走，待他再次回来查看没见到人质，我们依旧打草惊蛇啊。”他再次抛出自己的担忧。
杨若晴微笑着摇摇头，“我们可以做出人质自己逃跑的痕迹啊，即便他狐疑，也是半信半疑。”
刘雪云点点头，“好，那我这就吩咐下去，告辞。”
他转身欲走，杨若晴却喊住他：“等下。”
“姐还有何吩咐？”
一碗热腾腾的红枣枸杞茶递到他面前：“来，把这个喝了。”
刘雪云看了眼碗里漂浮着的枸杞和红枣，面色微动，“不用，我不渴的。”
杨若晴摇摇头：“嗨，这不是给你止渴的，这是保暖驱寒的，雨那么大，你身上肯定湿了，快些喝了吧！”
刘雪云再次看了她一眼，茶碗袅袅的热气后面是她真切关心的目光。
“多谢姐的关心，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他把右手握着的佩刀放到地上，双手接过碗，仰头一饮而尽。
杨若晴看着他这咕隆咕隆豪饮的样子，就像一头水牛在喝水，有点想笑。
也幸好红枣是去核且切片了的，经水浸泡后早已软化，不然，那么大颗红枣，那么坚硬的核，还不得噎死他。
刘雪云一饮而尽，放下碗转身再次消失在黑漆漆的雨幕中。
杨若晴斜倚着门框，望着外面的雷雨出神。
刘雪云在京城的时候是她的左膀右臂，跟着她一起为皇帝效命，立了功，得到了封赏。
所以回到老家昌乐县的时候，在衙门挂了个闲职，大多数时间基本还跟从前那样留在她身边当差。
上回跟三丫头订婚，她就问过他对往后的打算，很快就要成家立业了，是要一份实权的差事来做呢，还是接着挂虚职养尊处优。
当时刘雪云认真想了想，给出的答案是还保持原状，继续为她效力。
杨若晴没辙，她知道他是个认准了一件事就一定会去做的人。
认准了要报恩，要为她效力，就一定会坚持到底。
罢了罢了，先就这么着吧，不管做啥，只要他觉得开心觉得充实就好。
不过，当真等到他跟三丫头成了亲，又或是三丫头有身孕了，生孩子了，那肯定会给他放个长假，让他好好的兼顾下家庭那块。
……
清早，雨停了，刘雪云又来了后院给杨若晴禀报昨夜的后续。
“不出姐所料，那夜壶佬着实狡猾又可恶，他在后山找了两个山洞，两个山洞里都关押着女人。”
“昨夜雨太大，他许是担心雨水倒灌进山洞淹死了那两个女人，所以连夜带着铁锹进山去修缮洞口。”
“待他离开后我们进了那两个山洞，将里面的关押的两名女子成功救出，遗憾的是，却没有莫氏。”
第6162章 卤蛋
杨若晴昨夜没怎么睡好，思念骆风棠失眠了，今个早起看到自己略为浮肿的双眼本就有点起床气。
这会子听到这话更是怒火中烧，把一只正在敷眼的水煮鸡蛋重重放在桌上，沉声道：“这条老狗，看来还真有其他的窝藏点！”
“雪云，你给我们派出去的那‘饵料’女人递个话，让她从今天开始化被动为主动，主动接近夜壶佬，从他那里探出莫氏的下落。”
“是！”
“另外，带人进山，把那两个窝藏女人的洞口暂时封住，造成山体滑坡泥石流堵塞的假象，免得莫氏下落还没套出来，他倒生疑了。”
“是，我这就去办！”
……
刘雪云离开后，杨若晴立马去了灶房准备早饭。
虽然大妈任劳任怨，早已把操持一家人的三餐当做了自己的分内事，但身为晚辈，杨若晴还是要尽量去帮忙，帮她分担一些。
就算好多次大妈都舍不得要她弄脏手，即便在旁边陪着大妈说说话，帮忙剥两颗蒜头，对于大妈来说都是一种欣慰和踏实。
不是杨若晴懒，杨若晴本人其实是很喜欢烧饭烧菜的，她完全可以从王翠莲手里全权接过锅铲柄。
但她却没有那么做，也不能那么做。
因为大妈需要一个体现自己存在感和价值感的平台。
她跟大伯骆铁匠本就是半路夫妻（虽然感情远胜过大部分的原配夫妻），当初为了全力帮助骆风棠，两人放弃了生自己亲生孩子的打算。
所以杨若晴也是把他们俩当做名正言顺的公婆来孝顺的。
但有时候人的心理很微妙，他们不是npc，难免会有一点点的患得患失。
作为晚辈，杨若晴必须要考虑他们的感受。
所以她稍稍迟疑了一会儿，掐着王翠莲应该进了灶房，这才哼着小曲儿也过来帮忙。
“晴儿，今个咋这么早就起了？不多睡会儿？”王翠莲正在揉面，看到杨若晴过来，扭头笑着打招呼。
杨若晴双手背在身后笑眯眯进了灶房：“醒了就过来了，大妈，我帮你烧早饭。”
其实她都不好意思说，早在小半个时辰前她就偷偷溜进灶房煮了一只水煮蛋敷眼睛呢。
那只水煮蛋敷完了肯定是不能吃的，出来的时候刚好遇到巨型泰迪伸着舌头蹲在它的小主人骆宝宝的门口，于是甩手就丢给了它，三两口就给吞到肚子里去了，还意犹未尽的望着她脸上露出谄媚的笑。
“大妈，今个早饭打算整啥吃呢？”杨若晴卷起袖子问。
王翠莲把揉好的面团放在一旁醒发，环顾四下笑眯眯道：“昨夜宝宝提了一嘴，说今个早上想吃韭菜粉丝馅儿的饺子，我揉了面，待会再熬点红豆小米粥，炒两个小菜，你觉着咋样？”
杨若晴想了下，跟王翠莲道：“大妈，你安排的很周全呢，不过，我想待会多煮些鸡蛋，做卤蛋备着，回头想吃的时候舀几个热一热，卤水也不容易坏。”
“那好啊，咱一块儿做，我帮你拣蛋。”
婆媳俩个分工合作，先忙着准备今早的早饭，在过程中顺便就捡了五十只个头大的鸡蛋。
反正家里现在鸡蛋多，前两天骆铁匠还从周家村带了上百只鸡蛋鸭蛋回来。
捡出来的鸡蛋先轻轻洗干净，接着放到清水里煮。
在这过程中，杨若晴忙着调卤汁，卤汁的主要材料分别是八角，茴香，香叶，茶叶，盐，酱油，以及适量的糖。
鉴于一家人口味都喜欢辣，杨若晴还特意抓了一把红通通的干辣子扔在里面。
当水开的时候五十只鸡蛋也熟了，捞出来放在装有冷水的木桶里浸泡，经过降温后的鸡蛋更易剥壳。
而先前用来煮鸡蛋的沸水也不要倒掉，直接倒入装有卤料材料的坛子里。
等到吃过早饭，骆宝宝也自告奋勇加入了剥鸡蛋壳的阵营，几个人说说笑笑的当口就把五十只鸡蛋给剥得光滑剔透。
“娘，卤鸡蛋大概要多久才能入味吃啊？”骆宝宝好奇的问。
杨若晴想了下，通常不得低于十二个时辰，“明天这个时候就差不多了，越往后，味道入的越深。”
骆宝宝舔了下嘴角，“那我再等等，让它入味深一点再吃它。”
杨若晴点头：“好啊。”
“娘，到时候咱不能藏私，给嘎婆家，大舅奶奶家，五嘎婆家，还有香香姨那都送些卤鸡蛋成不？”骆宝宝又问。
杨若晴欣慰一笑：“你要是舍得，那就送。”
骆宝宝扬眉，一脸的豪迈：“我当然舍得呀，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嘛，好吃的东西就要跟大家分享。”
“对了，我还要给兵兵送两只，前阵子他摘了莲蓬给我送了，我不能老是吃他送的东西，也得还礼。”
杨若晴再次点头，“成，你的人际往来你自个打理，不过，要有个底线，其他的娘不干涉。”
骆家如今的财富，虽然不能直接用‘富可敌国’来形容，但也很接近了。
但对外，财产却隐瞒了一大半，除了杨若晴和骆风棠清楚，家里其他人都不晓得。
所以，即便骆宝宝这闺女大手大脚，这家也败得起。
但杨若晴却有必要教导她正确的生活和跟人的相处方式，斗米恩升米仇，适可而止最好。
待到骆宝宝回了前院，杨若晴封好坛子后转身听到王翠莲道：“周生家兵兵那孩子对咱宝宝是真心不赖啊，桑葚，毛桃，莲蓬，山里的野梅子啥的，没少往咱家送。”
杨若晴点点头，“俩孩子打小一块儿长大，小时候不懂事经常干架，长大了懂事了，自然就晓得对伙伴好了。”
王翠莲又问：“兵兵那孩子今年十四了吧？前阵子听萍儿说起，打算等过完年去投军呢！”
“投军好啊，拼个前程。”杨若晴对此是赞同的，男人嘛，还是热血硬汉一点比较好。
窝在家里，既没有去学一门手艺，也没有走念书那条路，更没有做生意的本钱和人脉，那将来还能咋样？自然是跟周生一样土里刨食混个温饱了，没法扭转周家人的命运。
“只是，周生哥就这么一个儿子，她舍得？”杨若晴又问。
第6163章 惊喜
王翠莲笑容有些复杂，“周生心里头……肯定也是舍不得的啊，上战场，那可是跟人搏命的事儿，又不像去考功名，风吹不到雨淋不着的，可孩子大了，有了自己的主意，也想要上进，做爹的帮不到他，可也不能扯后腿吧？”
杨若晴平静的看着王翠莲，心里却是忍不住的震惊。
大妈一个农村妇人，竟然能说出这么一番有深度的话来。
字字句句，既有道理又有真实情感在里面，完完全全把家长的心思包容在里面。
显然，这是跟骆铁匠在一起后，两口子没少谈论过当初骆风棠投军时的心路历程而生出的感慨，既是大妈揣测的周生此时的心态，亦是多年前骆风棠投军时骆铁匠的心态。
“晴儿，你咋这么瞅着我？我哪里说的不合情理么？”
“还是……我脸上粘了脏东西？”
看到杨若晴久久盯着自己的脸庞却不说话，王翠莲莫名的有些不自在起来，干笑着问道，一只手还下意识抬到了脸边擦拭了两下。
杨若晴瞬间回过神来，她微笑着摇摇头。
“大妈，我方才走神是因为被你的话给佩服到了，你字字句句都说到我的心坎里去了哦。”
“且不说当初棠伢子投军奔前程，就连后面辰儿离开京城那么好的书院去操练水军，我这心里反反复复琢磨的东西啊，方才全让你给说出来了，哎哟喂，大妈你可真是我的知音啊！”
原来是这么回事！
王翠莲松了一口气，也笑了。
“说到棠伢子和辰儿，不晓得他们中秋节能不能赶回来哦？”王翠莲又问。
杨若晴想了下，“前阵子我跟棠伢子往来过书信，问过他中秋节能不能抽空回来一趟，他给出的答复是没有。”
但凡有一丝可能，骆风棠都会给出一个承诺，然后排除万难回来兑现诺言。
若是审时度势当真不会离开，他也会明确表态，不存在那种说‘活话’，‘到时候再看’这种模棱两可的态度去让家人期待最后又失望的话。
果真，听到杨若晴的话，王翠莲眼中虽掠过一丝失望，但很快也就调整了过来。
这么多年，也习惯了，不能耽误棠伢子做大事。
“那辰儿呢？能赶回来吗？上回过年他也没回来。”王翠莲又问。
说到这个，杨若晴笑了，“我原本还不打算说，想到时候给你们大家一个惊喜。不过大妈你都问到了，我这人也藏不住话。”
王翠莲的眼睛猛地亮了起来，说话的声音都激动了：“咋？辰儿今年能回来过中秋节啦？确定了吗？他亲口说了？”
杨若晴笑吟吟点头，当时看到家书上辰儿说中秋回来团聚那句话的时候，她这个二十九岁的老女人高兴得就跟小女孩似的，激动到冒泡。
“刚好今年赶上我奶做七十大寿，前阵子听到我爹和四叔五叔他们商量，意思是把中秋节和寿辰凑到一块儿做了，到时候亲戚朋友都要过来祝贺，大家一起热闹热闹。”
听到这话，王翠莲连连抚掌：“那真是太好了，刚好咱辰儿也回来了，要是志儿也能回来，就更好了。”
说到大志，杨若晴的眼中流过一丝想念，还有心疼。
“志儿念书念的太辛苦了，年纪小小考中了举人后越发比从前用功，我已经有将近三年没见到那孩子了……”
平时也会有书信往来，字里行间都是报喜不报忧，杨若晴知道这是孩子长大了懂事了，不想把不愉快的东西在有限的信纸上跟母亲说，不想母亲担忧，对此杨若晴倍感欣慰。
但正因如此，她才更加记挂。
这不，她打算等把夜壶佬的事情彻底完结，再给谭氏贺完寿，将手头的事情安排一下就抽空去一趟扬州亲眼看看他。
“这事儿回头大妈你私下里跟大伯知会一声，我呢，就跟婆婆那提下。”杨若晴又跟王翠莲这合计着。
“那宝宝那呢？”王翠莲愣愣问。
杨若晴眨了眨眼，“先瞒着，到时候给她一个惊喜……这也是辰儿的意思。”
一听是辰儿的意思，王翠莲反应过来，连连点头。
“那好，我保证不说漏嘴，你大伯那里我也得叮嘱住。”
“好嘞！”
……
因为辰儿还有半个多月就要回来，半个多月的时间其实还算有点长的，但是对于杨若晴，王翠莲，还有拓跋娴来说，这简直是比过年还要期待和激动的事儿。
尤其是拓跋娴。
如果说她的心尖上有块肉，那么从前必定是骆风棠。
但自打她升级做了祖母后，儿子便为孙子孙女让步了。
那块肉分割成了两块，一块是辰儿，还有一块便是骆宝宝。
虽然拓跋娴也消除了对大志儿时的不好观感，重新认可了大志这个孙子，但在拓跋娴的内心深处，对大志其实是提不上什么真正的疼爱的，甚至连重新接受这个孙子，一半的因素是尊重骆风棠和杨若晴的意愿。
骆风棠和杨若晴对此也都明白，但没点破，更不会去强求拓跋娴。
强扭的瓜不甜，疼爱一个人，那是控制不住自己的，遵循本心去做的事，掺不了假，演戏也演不真。
其实拓跋娴的这种态度，也很好理解。
她本就出生显赫，权贵人家尚且嫡庶分明，何况皇家呢？
血脉这一块，拓跋娴是认真的，甚至是偏执的。
大志连嫡庶的资格都轮不上，他是骆风棠和杨若晴从外面带回来的养子，他的生母是一个懦弱胆怯没啥见识的渔村妇人，他的生父更糟糕，鼠目寸光，对家人暴躁凶残对外人却窝囊软弱的渔夫，而且还死于非命，他连失败者的资格都没有。
定义为失败者，至少代表你曾经很努力的去争取过某个东西，想要实现某个目标，最后失败了。
而有些人，从生到死，都是一具麻不不仁的躯体，将饭菜和shi尿进行身体转化的造粪机器。
一个身上流淌着这样劣质血脉，基因里镌刻着如此庸俗因子的孩子，身为大辽长公主的拓跋娴怎么可能入眼？
第6164章 三个地方
尤其是这个抱养来的孩子在幼年时期还一度嫉妒和排斥辰儿的回归，即便如今这孩子长大了念了书，小小年纪还考中了举人，隐隐有往出息方面发展的苗头。
但说句扎心窝子的话，举人这个功名对于那些寻常人家来说，这是老天爷的眷顾，是天上落下了文曲星，是家里祖坟冒了青烟……
但对于拓跋娴来说，小小一枚举人，真的不算什么。
……
吃过早饭，天空还在下着雨，好在没有打雷闪电。
骆宝宝生活很有规律，早起练拳，早饭后安排一个时辰跟拓拔娴看书练字，听祖母教导贵族女子方方面面的知识学问，各种复杂的人际关系，关于男人的，也关于女人的。
完事了再陪拓拔娴礼佛半个时辰，拓拔娴念佛诵经，骆宝宝则抄写经文，一来可以练字，二来能通过抄写经文从中参悟点什么，平心静气，控制自己的情绪。
这些东西，说真心的，骆宝宝很不感兴趣，她最感兴趣的就是挎着弓箭在山林里出没，跟眠牛山深处的老虎豺狼大黑熊搏斗。
她渴望骑着骏马驰骋，挥舞手中的长鞭于千军万马中来去自如，将对方将领斩于马下。
她的心中有一份巾帼梦，充斥着一份热血激情。
但这些，她只跟老爹和两个哥哥书信里提过，他们爷仨也都全力支持老爹甚至还许下承诺，待她将那套新拳法练得炉火纯青之时，便许她女扮男装从军征战。
心里有目标，骆宝宝也能耐下性子陪伴拓拔娴，顺着祖母的意愿去学去做去写，毕竟将来她注定是要离开祖母身边的，现在就当是尽孝，让祖母开心，祖母教她那些东西，其实也是为她好。
换做别的女孩子，想学都没这样宝贵的机会呢。
看到闺女这么有规律和自律的随着拓跋娴回了屋子，杨若晴露出老母亲般欣慰不已的笑容。
这丫头也在悄然间长大了，做事情看着咋咋呼呼，其实心里很有分寸。
她不再像幼时那样任性妄为，想做什么事就肆意去做，不想做的事就百般抗拒。
她现在学会了从对方的角度去考虑问题，懂得了去体会长辈的心思，即使长辈们在某些事情上并不完全合乎她的心意，但她会适当的妥协。
若是可以，她希望自己的闺女一辈子都能单纯得像个孩子，想如何就如何。
但事实却不行，人长大了，复杂一点通透一点是种自我保护。
所谓的肆意妄为也是在一定的范围内，天底下皇帝最大，可你若是去问问齐星云，问问他是不是可以为所欲为，齐星云估计得一巴掌呼在你脑袋上。
这世上除了傻子，正常人都要长大都要学会坚持和妥协，这是生存的法则。
杨若晴跟骆铁匠和王翠莲那说了一声，撑着伞离开了家门。
王翠莲和骆铁匠只以为她是回了娘家，又或者去别家串门，其实不然，她要去一个地方，哦不对，是三个地方。
……
杨若晴喊上了杨华忠和杨华明杨永智他们，在去山里的路上把事情的经过跟他们详细说了一遍。
这里面，杨华忠是事先知道一些内幕的，晓得嫌疑人已经重点锁定了李家村的夜壶佬，但关于后续撒网和收网的事情，杨华忠也是不清楚的。
如今三个大老爷们听完杨若晴的叙说，一个比一个嘴巴张得大，一个比一个眼睛瞪得圆。
杨华明第一个回过神来，眼冒金光，嘴巴咧到一边，兴奋得手舞足蹈。
“我曰他老娘哦，老子还以为曾经我是这一带的采花大盗，没想到那个老小子比我还会玩，囚禁女人，这个老流氓是想自个做土皇帝给自己开三宫六院呐？这是高手啊！”
杨华忠没好气的瞪了杨华明一眼，看他似乎一副崇拜的样子，赶紧喝道：“啥高手低手的，这就是个人渣，畜生！丧尽天良，不得好死！”
大家伙儿都怔怔望着杨华忠，就连杨若晴都有点意外。
在大家伙儿的概念里，杨华忠就算被气到极致也不可能口吐芬芳。
他最常见的就是跟人将到来，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若是讲道理行不通，他就选择沉默。
像今个这样咬牙切齿咒骂夜壶佬，还真是极罕见。
这还真是夜壶佬的荣幸啊，不过也说明杨华忠是真的被气到快失去理智和风度了。
“你们别这么瞅着我，这种事儿换做谁都不能好脾气的。”
杨华忠看了眼面前的几人，又咕哝了句。
杨华明连连点头，“三哥说的对，要不是杀人犯法，我都恨不得拿把刀去把夜壶佬那老货给剁了。”
“剁了都不解恨，还得把他那祸根子给废了，大卸八块丢到河里喂王八！”
“喂王八都嫌脏，嫌臭！”
杨华明一边咒骂边往地上啐口水，好像提到夜壶佬都弄脏了他的嘴似的。
“老四，你说话能不能稍微控制下，别啥话都往外面说，先过过脑子。”杨华忠忍不住又开始训斥杨华明了。
做哥哥的也不想老是训斥弟弟，可这个弟弟说话实在是没遮没拦的，啥‘祸根子’这种粗话都能当着永智和晴儿这两个晚辈的面说，真是糊涂。
杨华明当时说的是一时快活，过后才意识到不妥，又被杨华忠当面训斥，换做一般人肯定尴尬。
但他不是一般人，才不会尴尬呢，咧着嘴嘿嘿的笑，这事儿就算揭过去了。
“智小子，你咋一路都不吭声呢？在想啥？”
杨华忠又问身旁的杨永智。
只见杨永智拧着眉，绷着脸，面色极为难看，仿佛就跟着几天时不时涌上天空的黑云似的，随时都可能电闪雷鸣。
杨永智抬起眼来，目光沉沉的看向杨华忠，沉声道：“三叔，咱还接着找莫氏吗？”
杨华忠愣了下，一脸莫名：“找啊，为啥不找啊？那可是咱老杨家的人。”
杨永智摇摇头，“我担心就算找回来，青小子也不会再要她了，到那时，又该咋样安置？”
杨华忠脸色变了下，明白杨永智想要表达什么，因为这种话前阵子杨永青也当着他的面说得一清二楚，说莫氏脏了，不要了。
第6165章 十年
“智小子，这可是人命观天的事儿，莫氏为咱老杨家生了个闺女，咱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啊！”杨华忠语重心长的道。
对此，一贯随意且没个正经样儿的杨华明竟然也明确表态站在杨华忠这边。
“对，咱老杨家可不是那种无情无义的人家，实在不行……给我吧……哎哟，三哥你今个咋啦？骂还不过瘾这咋还上手了呢？”
杨华明话没说完，屁、股就挨了杨华忠狠狠一踹。
他揉着腚儿跳到一旁，满脸憋屈。
杨华忠却是龇牙瞪眼，抬起手还要来拍杨华明的脑袋。
“你就不能说句正经话？啥玩意儿啊，那可是你侄媳妇，要要要，要你个头，你再乱说话我今个可真收拾你了！”
杨华忠撩起袖子，气得直咬牙。
杨华明顿时舔着脸嘿嘿的笑，满脸讨好谄媚。
“我话还没说完全呢，我们四房收留她，给口吃的还是行的，保证不让她饿死，我是这个意思哦！”
“那还差不多！”杨华忠气呼呼道。
杨华明再次挺直了腰杆：“那必须的，我可是最德高望重的长辈，等再过一二十年我年纪上来了，到时候咱上千号人口的长坪村里，德高望重的村老交椅我必须得混一把！”
“又扯远了……”杨华忠摇摇头，转过身去不想跟他扯废话。
杨若晴则是笑眯眯打量着杨华明，心道四叔你还想竞争全村最德高望重的村老，就你这口无遮拦的性子，先保证别被人打死，安安稳稳活到六十多岁再说吧！”
“雪云在前面等我们，三哥，咱边走边说吧。”
杨若晴心里吐槽完杨华明后，将视线落在杨永智的身上。
杨永智点点头，跟杨若晴并肩上山。
“三哥，你的顾虑我懂，你或许觉得莫氏被夜壶佬玷污了，就算救回来对咱老杨家的名声有影响。是吧？”
杨永智也不辩驳，直接点头：“名声很重要，确实怕别人说道。”
杨若晴笑了笑，“从前咱爷是个把面子看得比性命还要紧的人，可结果咋样呢？纸是包不住火的，世上也没有不漏风的墙，就算咱不要莫氏了，别人说起莫氏被夜壶佬那啥，照样会顺口提一嘴咱老杨家出去的孙媳妇。”
“而且，咱还要被冠上一个绝情自私的坏名声，与其那样，咱为啥不坦然面对，把人接回来，至少她们母女能团聚不是？咱自个的良心也过得去啊。”
杨永智脸上的表情出现了极大的动摇，眼中也有些不忍。
就算永青不接受，老杨家各房给莫氏一口吃的，也不至于饿死她。
杨若晴扭头看了眼落在身后一段距离的杨华明，压低了声接着跟杨永智这道：“倘若莫氏不是孙媳妇，而是咱的堂姐妹，遇到这种事三哥觉得要不要接回来呢？”
这回，杨永智毫不犹豫道：“那必须的啊，活生生的一条命，还是咱的亲人！再大的事儿咱也得一块儿扛着！”
杨若晴笑了，点点头，“这就对了嘛，莫氏也是咱的亲人，她本身就是一个可怜人。”
杨永智也扭头看了眼身后的杨华明，突然明白了什么。
当初荷儿那么让人厌恶的堂妹失踪一两年后被找回来，舌条被人割了，据说还给人生了孩子，最后像个破布袋似的被扔到了大街上。
至今为止，大家伙儿都不知道到底是谁害了荷儿，真要严格论起来，荷儿也是带累了老杨家的名声，可大家不还是宽容的接纳了她么？
还有大哥，家里放着原配，自己却在长淮州差点给人做上门女婿，这事儿不也够丢脸嘛！
甚至在自己身上，也发生过一些事儿，陈金红跟人搞破鞋，给他头上戴了一顶严严实实的绿帽子……
在这个大家族亲人们的包容和鼓励下，自己走出了阴影，遇到了柳儿，重新把日子过起来。
既然大家都能如此，为啥就一定要容不下莫氏呢？她也很无辜啊！
“晴儿，是我错了，我再不说那种无情无义的话！”
想通了一切后，杨永智果断道歉。
“永青不想承担责任，我这个做哥哥的就替他承担，无非添一张吃饭的嘴，饿不死！”
听到杨永智的表态，杨若晴满意的笑了。
“三哥，我们一起承担。”
杨永智用力点头。
身后，杨华明挠了挠脑袋，问走在身旁的杨华忠：“三哥，晴儿和智小子到底在说啥呀？咋两个人都往我这边瞅呢？”
杨华忠摇摇头，“别管那么多了，咱办正事要紧。”
杨华明撇撇嘴，摸着下巴暗暗想着，肯定是自己这个四叔魅力太大了……
可惜了，魅力大又能咋样呢，不能胡来，真是浪费了这盛世俊颜啊，哎！
杨华明一路的摇头惋惜，四人很快就来到了‘大洼口’。
所谓大洼口其实是眠牛山群峰里某个通往其中一座小山的路口。
眠牛山中山峰林立，跟迷宫似的，山外有山，一山更比一山高。
刘雪云就站在大洼口最显眼的一棵参天古树底下，一身蓑衣戴着斗笠，看见杨若晴一行人冒雨过来，刘雪云上前迎了几步，分别跟杨华忠他们打过招呼，最后来到杨若晴身前，“第一处山洞在这边，路面湿滑，大家注意脚下。”
四人皆点头，跟在刘雪云的身后进了一处茂密的树林子。
很快他便领着四人来到一处尚未封堵的洞口，指着倾斜向下的黑漆漆洞口道：“夜壶佬在这个洞里藏了一个年纪大概四十开外的妇人，妇人被救出的时候神志是混乱的，也不会说话，问她什么都不懂。”
众人摇头叹息。
“我们下去检查洞内的陈设，猜测那中年妇人至少被关在此处不低于十年。”
众人皆倒吸一口凉气。
“我的天，别说十年了，要是谁把我关在这么一个暗无天日的鬼地方十天，我都要疯了！”杨华明正围着洞口探着脑袋往里瞅，听到刘雪云这话惊得嚷了起来。
大家伙儿把视线从他身上收回来，各自沉默。
杨华明说的不假，换做任何一个正常人都扛不住这样的摧残和折磨。
第6166章 馋的流口水
大夏皇宫。
“这会不会略欠……”谋庆师刚要说话，就被一个浑身是血的传令兵闯进了殿内给打断。
“不好了，陛下！骆风棠占据了所有外城墙，正在城头生火做饭！”传令兵一脸惶恐的指着外面大声的咆哮着。
“什…什么？”李云武用力的后仰，差点把椅子给仰翻，一脸惊恐的指着传令官问道：“骆风棠在生火造饭？”
李云武的战术后仰，并不会影响骆风棠做饭的兴致，也不会影响到护**卒的食欲，他们支开锅，炖着小米粥，生起火，烙着大葱饼，切上两片金华火腿，肉香顺着风，飘入了城郭里。
“黄天使，吃点？”骆风棠笑着递给了黄素寿一个碗。
黄素寿摇头说道：“不吃了，我上来之前就吃过了，一会大夏王应该知道骆将军登上城头的消息，我大概要进内城去见李云武。”
“那我就不客气了，也谢谢黄天使送来的大葱，要不这烙饼总是缺点味。”骆风棠盛了一碗米粥，就着护**亲卫烙好的饼。
这不是骆风棠没有面见天使的礼节，而是昨天一整天护**都趴在山窝窝里，一动不动的蛰伏，吃的都是干粮，虽然炒干面的味道不太差，但是一整天都是炒干面，这肚子里都泛着酸。
“禾一，你叮嘱一下军卒们，装进水袋里的水，务必煮沸，切记让督军查的严一点，总有人想偷懒省事。”骆风棠一边吃一边对着禾一说道。
食不言，寝不语，是一种良好的生活习惯，但是在军伍之间，这种讲究，就显得矫情了。
禾一点头称是，继续啃着夹着大葱的饼，前往督军营，传达骆风棠的命令。
骆风棠叫住了越行越远的禾一喊道：“还有让军卒们把行军路上顺手打的野味，炖半个时辰再吃，咱不着急，着急的应该是他大夏王。让督军也盯着紧一点，别吃出什么病来。”
“一群馋虫，别把自己给吃没了。”
黄素寿面露疑惑的问道：“敢问骆将军，这炖熟了就是了，为什么要炖半个时辰？”
骆风棠笑了笑说道：“这都是皇上的讲究，你也知道咱们那个皇上，对于干净这件事看得比较重，上次在燕京打到一只鸿雁，皇上非让炖半个时辰才肯下口。”
黄素寿这才有些了然。
大齐有很多刺身、生鱼片之类的美味可口的食材，皇上从来不喜欢碰，也曾经在小报和邸报上宣传过这意识，可惜收效堪微。
“皇上这些习惯，咱家都不知道，骆将军也真是有心了。”黄素寿拱手说道。
“你去，把参将们都喊过来，碰个头，我们研究下什么时候撤退。”骆风棠对着自己的护**亲卫说道。
护**亲卫大约有八百余人，这也是当初老白借给骆风棠八百汉子组建的班底，当然随着多年的征战，这八百卫大约只有四百人是当初的亲事官了。
而这里面一营正和两个营副，都是中账参将，还有几位参将没过多久，就已经来到了骆风棠的身边。
他们盯着锅里的蓝马鸡，馋的流口水。
骆风棠手里可是有不少皇上赏赐的宫中佐料，这些常人碰不到的香料，放进锅里，香气四溢。
“来让我尝一尝。”牛三兴奋的举起了筷子，伸向了锅中蓝马鸡。
骆风棠倒是没言语，只是眯着眼盯着牛三，牛三筷子最终没有插进锅内，讪笑着说道：“俺忘了，俺忘了，下次注意。”
牛三自然说的是刚刚骆风棠下的军令，野味必须炖半个小时才能吃。
骆风棠对军令执行的很严格，即使牛三是当初旧人，依旧躲不过被打军棍的惩罚。
那滋味牛三上次喝酒误事之后，已经尝过一次，他发誓，这辈子绝对不再受那样的五脏俱烈的军棍了。
“看把你馋的。”骆风棠略带几分无奈的说道：“即使皇上圣恩常在，但是咱们护**的金华火腿的数量，其实也不是很多，从将官到军卒，都馋这点肉。”
护**是大齐到现在最为精锐的军队，但是在全方位的资源倾斜之下，护**依旧不能够保证肉食的供给，更何况其他兄弟部队？
皇上也为此想过不少办法，可惜成规模的养殖，需要时间。
皇上始终认为，一只精锐的部队，是需要依靠大量物资去供给，才能变得精锐，骆风棠深以为然。
吃的肉多，自然有劲，尤其是对军卒这种体力消耗极大的军队，补充肉食，是大齐每一个将官都很头疼的事。
在肉食不充足的情况下，大齐军队只能靠打猎补充肉食的消耗，炖上半个时辰才能入口，也是骆风棠对军卒们的要求，也是他对现实的无奈和妥协。
按照病从口入的道理，骆风棠心里一万个不愿意让军卒们吃这些来历不明的东西，但是吃不饱，没法打仗，若是因为体力被敌人杀死，军卒更加无法瞑目。
“倘若大齐的金华火腿供给充足，就把你们这馋虫给你们掐了。”骆风棠打开了堪舆图，在夏桥城、夏都这几个地方指了指。
黄素寿赶忙上前说道：“骆将军，根据我的观察，卫家可能背地里从六左监军司调动军卒驰援夏都，夏桥城城的大夏军也会在收到夏都告急文书之后，第一时间驰援夏都。”
骆风棠点头说道：“散播在黄河沿岸的察子们，已经把情报传了过来，河西九州的确有调兵前来夏都的迹象。夏桥城的守将乃是李仁忠，也一定会前来勤王。”
多方应征之后，骆风棠肯定了卫家在这件事中，最终选择了大齐这一边。
骆风棠指着夏桥城，滑到了夏都的位置说道：“我们最多在这里待五天，就必须渡河。根据我部前两次突袭夏都，大夏人的反应速度来看，再多停留恐怕被夏桥城援军堵在碍口，进而陷入四面楚歌的地步。”
禾一两次随骆风棠武装巡游夏都，他掰着指头算了算，其实大夏的反应时间是六天，这空出来的一天，就是骆风棠这几年征战的成长，有备无患。
“若是千机军能突袭侧翼，我们就不用撤退了，可惜了。”牛三指着地图说道。
“休得胡言。”骆风棠面色一整，瞪了一眼牛三，又看了看黄素寿面无表情的脸色说道：“一会散会，自己去领十军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