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37章 主意
一直到现在，三丫头和四叔那边都还不晓得他回来了。而没有得到他的准许，杨若晴也不好主动跟三丫头和四叔那里说这事儿。
“正事要紧，她会理解的。”
刘雪云简单的一句话便把先前的事给揭过去了，他望了眼黑暗中离开的两个属下身影，皱了下眉。
“这几日我明察暗访，根据我当年做捕快的直觉，夜壶佬这个人身上很有问题，嫌疑非常大。”
杨若晴挑眉，“我也是这么想的，不然也不会浪费人力物力去盯他。”
刘雪云点点头，“但此人极为狡猾，说话行事滴水不漏，根本不给我们半点可乘之机。”
提到这个，杨若晴也有些头痛。
据刚才两个属下来报的情况看，夜壶佬这几天老老实实的干活，吃饭，睡觉，家里就他一个人住，天刚刚黑就吹灯上床，哪都不去，盯了三四天，一点儿收获都没有。
“若莫氏真是被他囚禁起来，不管藏在何处，七天了，总应该去给她送些水和吃食，除非他把人给杀了，但我觉得杀人的动机不是很大，囚禁的可能性更多。”
杨若晴掐着昙花，跟刘雪云这推测案情。
刘雪云轻咳了声，提醒她：“被囚禁有七天，但很可能只有四天没去见莫氏，毕竟前三天我们并没有将注意力放在他身上。”
杨若晴愣了下，不由对刘雪云竖起大拇指：“专业的果然就是专业的，这个时间差我竟给忽视了。”
她转过身来，饶有兴趣的问：“雪云，你从前做捕快的时候，有没有遇到过类似案件？像这种情况，夜壶佬最大的可能会把人藏在何处？”
反正夜壶佬家里，她派去的人是掘地三尺都没找到。
床底下，柜子缝隙里，哪哪都没有暗门和地道。
刘雪云敛眸细细回想了一番，“囚禁人的这种案件没遇到过，不过，偷了人家猪牛的案子倒是处理过不少，那些都是急于脱手的，连夜运出村去卖，跟人不一样。”
对话到了这里暂时陷入了僵局。
半响后，两个人异口同声道：“有个法子可以试试。”
“我这有个主意。”
刘雪云怔了下，随即抬了下手，很有风度的道：“晴儿姐你先说。”
杨若晴勾唇，“这回让你先说，我想先听听你的点子。”
既如此，刘雪云也不推辞，开门见山道：“实在不行我们就把他抓起来，严刑拷打逼问。”
“我观察过了，像夜壶佬这种狡猾的疑犯，想要他主动露出马脚太难，也不值得我们在他身上浪费太多精力。”
杨若晴笑了，“夜壶佬都将近五十岁的人了，身体骨也不咋样，而且像他那种心里受过创伤，性格有些偏激的人指不定死都不怕。”
“他死了不算啥，就怕他宁死都不肯告诉我们莫氏在那里，若那样，莫氏肯定也是一个死。”
投鼠忌器啊！
杨若晴轻叹口气，刘雪云也有些犯难的皱起了眉头。
以前在衙门当差，遇到案件，县太爷下令直接把人抓来，先用风火棍一顿打，打完了再审。
很多时候，确实是暴力解决，虽然有些疑犯能被吓唬得招供，但也不乏屈打成招的，这是陋习。
“那说说你的点子吧。”刘雪云道。
杨若晴笑了笑，“我的点子很简单，就四个字。”
“哪四个字？”
“钓、鱼、执、法！”
……
饵料，是一个操着外乡口音的女子，年纪三十五六岁的样子。
该女子的面相不是那种让人一眼看到就惊艳的，但她浑身散发出的气质，却又很有味道。
就好像一只熟透了的杏子，是属于那种对年轻人或许没多大吸引力，但对四十朝上，上不封顶，还能扶着墙站稳的中老年男子具有致命吸引力的那种。
杨若晴没有去问刘雪云关于这个极品女人是从哪里找来的，反正是饵料，她相信的是刘雪云的办事能力。
这个外乡过来的饵料，很快就被安排着投出去了，接下来，就拽着鱼线耐心的等着鱼儿来上钩吧。
临近月底，天气仿佛成了女人的脸，说变就变。
有时候一天中要连续变换好几回，尤其是在午后，以及傍晚，最喜欢莫名其妙就来一场雷阵雨。
还别说，下过一阵雷阵雨之后，这暑气褪去了不少，夜里睡觉也凉爽多了。
夜里睡的好，白日里精神头就好，这不，一大早杨若晴过来娘家的时候，刚巧遇到鲍素云，绵绵这娘俩过来邀孙氏一块儿去山里捡蘑菇。
“下了好几天的雨，应该有蘑菇可捡了，晴儿要不要一块儿去？”鲍素云微笑着发出邀请。
杨若晴还没表态呢，跟在她身后的骆宝宝便抢先应下了。
“娘，我想去我想去。”
杨若晴不太想去，她喜欢行走在干燥的地面，下过雨的山里泥泞一片，草屑枯叶黏在一块儿发酵，山路还湿滑……
“晴儿，你要是不想去，就让宝宝跟着我们一块儿去吧，去山里玩玩也不错，待会我们还得去喊上你大舅妈和桂花婶子她们呢，人多热闹。”
骆宝宝拍着胸膛：“嘎婆，有我这个高手在，啥豺狼虎豹都不要怕。”
孙氏点头，“好，那你保护咱。”
杨若晴也揉了揉骆宝宝的脑袋：“那你赶紧回家换鞋子，顺便让你大奶奶给你准备竹竿和篮子，对了，还有水壶。”
“好嘞！”
骆宝宝欢呼了声，拔腿就跑出了院子。
不一会儿她就回来了，除了杨若晴交待的那些，她背上还背了一把弓箭。
杨若晴顿时明白过来，这丫头跟去捡蘑菇是假，想去狩猎是真哦！
“宝宝，你爹和你小舅都不在家，你娘我也懒得上山折腾，你这去狩猎，我还真不放心。要不，你等你爹或是你小舅回来了，再去？”
“不然，就等天晴了路干了，我和你刘姨夫陪你去？”
杨若晴看着骆宝宝挎在肩上的弓箭，以及背上箭壶里塞得满满当当的箭，忍不住好言商量着。
骆宝宝扑闪着一双美丽的大眼睛：“娘，你放心好了，我不会一个人瞎跑去找大型野兽较量的，我就跟着嘎婆她们捡蘑菇，沿路若是草丛里有啥小兔子和山鸡啥的，我就顺便练练手，仅此而已！”
第6138章 和好了
“真的……仅此而已？不忽悠你娘我？”
“呀，娘你咋还不信任我了呢？我啥时候忽悠过你？”骆宝宝急得跺了跺脚，“再说了，我还要保护嘎婆她们呢！”
就这样，杨若晴目送她们一行人‘全副武装’的进了山。
“晴儿姐，你要实在不放心，我就悄悄跟去暗中保护。”刘雪云悄然来到杨若晴身后，说。
杨若晴笑着摇摇头，“不用，她也需要自己去历练，去面对，保护得太紧了，她的翅膀可能就被折断，世事无常，终有一天……还是让她自己飞更稳妥。”
刘雪云不说话，静静思考杨若晴话中的意思。
看似平淡的话语，细细揣摩下，却是一个母亲对子女最深沉的爱。
杨若晴对子女的爱，是深沉的，长远的，有时候甚至还会狠下心来让他们自己去吃些苦头，经历些挫折和打磨。
而同样是母亲，杨华梅对两个儿子的爱，则截然不同。
找寻莫氏的时候，杨华梅自个亲自参与了，所以名单上有她的名字。
而老王家王洪全和王栓子爷俩也都参与了，王洪全是白天黑夜都在帮着找，大家伙儿去哪他就去哪，压根没咋停歇。
王栓子身体不好，没法走夜路，所以他都是白日里帮着找。
因为体能跟不上其他人，所以他找的范围比较小，都是在村里，以及村里到半山腰学堂那条路上找。
杨华忠他们把老王家这爷俩的举动看在眼里，心里都明白，他们爷俩是想要借着帮忙找莫氏这件事来跟老杨家这讨好。
好让老杨家人，还有杨华梅的怒火能消一消。
毕竟，王春花那里，也一直没有露面，老王家爷俩当着杨华忠他们的面是许诺了一定会让王春花过来给杨华梅这赔个不是。
然而，王春花摆出的架势是宁可断了老王家这条娘家路，也绝对不给杨华梅登门赔罪。
王洪全也看明白了，二闺女这是觉得自个家里条件起来了，所以要不要娘家都无所谓。
老汉也软了态度，三天两头催着王栓子来老杨家前屋后院的转悠，找机会就跟杨华梅那说好话，盼着她回去。
这不，莫氏跑丢了，老杨家正是缺人手找人的时候，爷俩一合计全上阵了。
照着名单上，王栓子其实只能算半个工，但杨华忠和杨若晴他们也没抠那几个子儿，直接算了完整的工。
于是，老王家爷俩这趟帮着找人，竟然还得到了两份钱，统共三百六十文。
王洪全真是一文都不留，全让王栓子送来老杨家上交给杨华梅了。
“爹说了，咱家你管账，咱爷俩埋头干活赚钱就成。”
老宅后院，趁着杨华梅出来上茅厕，王栓子赶紧凑过去双手把钱奉上。
杨华梅撇撇嘴，没接那钱：“我跟你们老王家没啥关系了，这钱犯不着给我。”
“爹说了，你是我们老王家当家的妇人，我们老少爷们都听你的。”
“呸！我不稀罕。”
“你不稀罕不打紧，我们稀罕就行。”
王栓子在学堂里那么久，天天耳濡目染的都是学堂里几个先生说话行事的方式，潜移默化中竟然也学会了一套说好话的哄人句子。
这段时日的献殷勤，软话哄着，找寻莫氏的实际行动，如今又巴巴送上三百六十文钱……杨华梅心里那点怨气早就散得一干二净。
“我也分到了一百八十文，合在一块儿就是五百二十文，我打算去一趟镇上，给小黑送些吃食去，顺便再去探望下大白，给他送几件秋衣，你觉得咋样？”杨华梅问王栓子。
王栓子毫不犹豫就点头：“那我陪你一块儿去！”
“呸，谁要你陪？我叫我三哥送我去！”
“那我也一块儿去，好些时日没见着大白了……”
两口子就这样背着谭氏悄悄和好了，而且还约定了去镇上探望两个儿子的具体日子。
当杨华梅步伐轻快的回了东屋，谭氏正坐在那里喝茶，脸上也是挂着笑。
“娘，你咋笑了？有啥欢喜的事么？”杨华梅坐下来后好奇的问。
谭氏笑眯眯道：“你三哥和晴儿这趟算懂事，还晓得给你这妹子也分点钱，我寻思着啊，我要不要拿些棺材本出来，咱俩的钱凑一块儿拿去放印子钱得了。”
杨华梅惊讶得张大了嘴，“娘，印子钱可不能随便放，搞不好就掉坑里去啦！”
“嗨，哪有那么多坑啊？我可是听说放印子钱能钱生钱，咱娘俩相依为命，也得寻思着自个赚点钱，自个手里有钱就有底气。”
“娘，你的饮食起居都是我几个哥哥和侄儿们分担着，他们会给你养老的啊，你这慌啥呢？”
“你个傻梅儿懂个啥哦？有句话叫娃有爹有夫君有，不如自个怀里有。也就是说，甭管你是靠你爹，还是你男人，你儿子，都不靠谱，只有自个身上能掏出钱来那才是真的有。”
杨华梅愣愣听着，突然觉得老娘这些话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啊。
可是转念一想，自家公爹和夫君，都把赚来的钱交给自己掌管呢！
“梅儿，你赚来的那一百八十文钱呢？拿来我摸摸……要是娘没记错，这可是我梅儿从小到大亲手赚到最多的钱吧？”
杨华梅把自己的那份钱塞到谭氏手里让她摸，心情有点复杂。
“梅儿啊，这钱你得自个留着，一个子儿都不要少，将来给自个养老用……”
谭氏絮絮叨叨的说着，叮嘱又叮嘱。
杨华梅的心情却更复杂了，因为这钱，她很快就要拿去镇上探望两个儿子，给他们添置些东西。
添置完东西，还要给小黑留一些做伙食费，大白那边若是有需要，也要给他一些，都是自己的儿子，一碗水要端平。
“娘，我不放印子钱了，等以后再有了钱我再考虑吧！”
杨华梅说着，把钱拿了回来，因为她看到谭氏下一步好像要去开自己的匣子。
“不放印子钱也行，我梅儿做事稳当，那你的钱跟我的放一块儿，我给你收着，我那只匣子啊可牢固了，这么多年家里不晓得多少混小子惦记过呢，可用斧头劈都劈不开……”
第6139章 我不爱听
“娘，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我的钱我还是自个收着吧，就不跟你的一块儿攒了，反正我也没几个子儿。”
杨华梅把自己的钱揣进身上，有些慌乱的说道。
谭氏是什么样的人？杨华梅说话的语气，抢钱回去的动作，以及这不合事宜的笑，无不在透露出一个信息。
“梅儿，你是不是有啥事儿瞒着我？”
谭氏坐了回去，沉下脸来问。
“没……”
“你发誓，你要是有事儿瞒着我，你娘我就立马死翘翘！”
“娘，你干嘛要拿自个来赌咒啊！”
谭氏挪了挪身子，双手交叉着搭在身前，她就知道她的梅儿心里还是有她这个亲娘的。
“好，既然你不发誓，那你就老老实实跟我说，你为啥不打算把钱攒起来？你是打算把钱花到哪里去？”谭氏接着问。
因为就在前几天，娘俩个白天黑夜都在一块儿处的时候，她还教导梅儿身为一个女人，还时时多为自个打算。
有点体己钱啥的，要随手给自己存起来为将来老了做打算。
儿孙孝顺你，不用你动老本，那固然最好。
若是摊上那种不孝的儿孙，自个手里头攒点钱不吃亏。儿孙冲着那钱的面子，也不会丢你在病床上不闻不问。
当时，自己这么说，梅儿也是听得连声赞同，咋这真的有钱到了手上，立马又变卦了呢？
“梅儿，先前你去后院那么久，是不是跟王栓子那个痨病鬼见面了？”谭氏接着又警惕的问，这是她唯一能想到的可能。
杨华梅一脸郁闷，“娘，栓子是你女婿，是我男人，你能不能别老是叫他那些难听的名儿？叫的晦气。”
谭氏手一摆，不以为意的道：“我都叫了十几年了，也没把他叫得咋样，不还是病怏怏的活着嘛，你急个啥！”
杨华梅苦笑，心道那可是我的男人，我儿子们的亲爹啊，他要真有个三长两短，你闺女我可就是个寡妇了。
“再说了，”谭氏挪了挪屁、股，接着道：“就算我真有那本事把王栓子叫没了，那也好，你改嫁也趁早，才三十出点头，还能走个好人家从头再来，不至于窝在他老王家当年做马还受那冤枉气！”
杨华梅真是有些恼火了，声音不由也拔高了几分：“娘，你真是越说越离谱了，好女不侍二夫，你莫要再说那种荒唐话了，我不爱听！”
谭氏愣了下，随即重重拍了下床上的凉席。
“你个死丫头片子，为了王栓子那个病鬼竟吼上你亲娘了？”
“娘，我不是吼你，我是纠正你的话。”
“娘我有错吗？娘是为你好！”谭氏又捶打了几下凉席，凉席被捶出一个小小的凹槽。
谭氏满脸忿忿，捶完了凉席又开始拍打自己的胸脯说话：“你是我十月怀胎，鬼门关跟前走一遭从肠子里拉出来的一块肉，娘这辈子除了你死去的大哥，一颗心就全在你身上了。”
“你过的好，让娘这就去死了娘都不皱下眉头，你倒好，竟然为了王栓子顶撞你娘我？我这心里可真是拨凉拨凉的啊，养儿养女一个样儿，屁用都没有噢……”
这说着说着，眼泪就出来了。
谭氏也不擦眼泪，用力摁了一下鼻涕，再重重甩出去，吧嗒一声掉在门口面。
谭氏坐在床上，又开始拍着自己的大腿呼天抢地。
杨华梅坐在一旁，面对突然就升级了的状况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是好。
若是换做平时，住在对面西屋的三丫头听到动静肯定会过来帮着劝几句的，但今日真是不巧，三丫头跟孙氏和鲍素云她们一块儿去山里采蘑菇去了。
不仅三丫头去了，就连前院的廖梅英和赵柳儿都不在家。
廖梅英是跟着采药队进山采药，孩子交给她娘帮忙带，廖母吃过早饭就照例带着外孙去了村口那边耍。
而赵柳儿则不知去向，门都锁了，想必是把两个孩子一起带着去了道观耍。
因为杨永智和赵大毛都在道观里做事，所以赵柳儿喜欢带着孩子们去那边玩，道观里还有赵大毛的一间厢房，两个孩子玩累了还能有张床睡一会儿。
后院就只剩下耳聋的金氏，即便这会子金氏就带着小孙女在院子里转悠，可东屋里的动静她是一点儿都听不到，谭氏把喉咙都嚎哑了，金氏还在院子里啊啊的叫唤小孙女。
杨华梅知道自己这会子是指望不上救兵了，她重重叹口气，来到床边将谭氏的双手紧紧握在手里。
“娘，娘，我的好娘，亲娘咧，我给你跪下了，求求你别这样了！”
谭氏感受到杨华梅激动的情绪，稍稍收敛了一些。
“娘是为你好，你到底明不明白？”
杨华梅用力点头，“明白，明白，我啥都明白。”
“那你还攒钱不？”谭氏又捡起先前那个事儿问。
杨华梅摇头，“娘，我就老实跟你说了吧，这钱我攒不了，因为我打算这两日去一趟镇上给大白和小黑添置点东西。”
“啊？咋又要给他们添置东西？”
“娘啊，这么大的小子正是吃喝拉撒最猛的时候，大白我不担心他吃不饱肚子，我担心的是小黑，他在学堂念书，我怕他吃不饱，得去看看。”
“至于大白，我也得去那张记铺子瞅一眼，好歹跟老板和老板娘打个照面，说几句好话，免得人家回头苛待了咱家孩子。”
谭氏听到这些，不哭了，抿着嘴沉默着坐在那儿。
看到谭氏没再哭闹了，杨华梅脱掉鞋子爬上床来挨着谭氏身旁坐着。
“娘，除了给俩孩子生活费，添置些入秋的衣物外，我还寻思着给您也添置点东西。”
“我不要……”
“娘，你别这么说。”杨华梅轻轻挽住谭氏的手臂。
“我是你捧在手掌心里长大的，如今我有了自个的孩子，我也把他们捧在手掌心里。我们老王家条件有限，我和栓子也没啥本事，不能孝敬你和我爹，这是我心里一直的亏欠。”
“这趟三哥那边分了钱，我就想给你也买点东西，你琢磨琢磨，想要点啥？我给你带回来。”
第6140章 糟心日子
“我啥都不要，也啥都不缺，你三嫂五嫂她们在吃喝用度这块从没短缺过我，这点我得说实话。”谭氏道。
摸索着也把手搭到了杨华梅的手臂上，从胳膊肘往肩膀的方向轻轻捏着。
从前这娘家做姑娘，这手臂粗粗壮壮的，多好看啊。
如今这捏起来就跟麻杆似的，过的啥糟心日子！
谭氏捏着捏着心情就烦躁起来：“你给你自个添置点东西，买点好吃的给自个补补，别啥都想着孩子，儿孙自儿孙福，有些话别人不好说，我这个做娘的就直说了。”
“你这会子掏心挖肺的对大白和小黑，将来指望他们养老的时候，保不齐要让你寒心。”
“你呀，还是别对他们太过头，男孩子家想要顶天立地，先得从吃苦开始，你就是太惯孩子了，早晚还得掉眼泪！”
……
“这一波进山采蘑菇的，都快要晌午了咋还没下山呢？”
杨若晴帮着王翠莲烧好了晌午饭，出来看了好几回都没看到她们回来，于是也开始自言自语了。
“我去山里接下看看。”
骆铁匠坐在院子里补渔网，看到这情况立马放下手里的活计起身。
“大伯，不用去了，我就嘀咕几句，她们应该不会有啥事儿的。”
杨若晴拦下了骆铁匠，最后一次探头瞅了院外一眼，确定一时半会儿她们是不会回来了，于是招呼骆铁匠进屋吃饭。
隔着一扇院墙，把杨华忠也喊过来一起吃。
锅里，孙氏和骆宝宝的饭菜保温在那里，随时回来那就是一把柴禾的事儿。
吃过饭，收拾了碗筷，外面终于传来动静。
“哎哟，你们可算是回来了，一个个这都累坏了吧？”
王翠莲和杨若晴婆媳奔到院子外面，一眼看到骆宝宝一马当先走在前面，肩上挎着弓箭，背上背着箭壶，左右两只手里都拎着猎物。
灰毛长耳朵的大野兔，五彩斑斓的山鸡，丫头昂首挺胸，屁颠颠的，嘴巴笑得快要咧到耳根子底下去了。
孙氏和鲍素云她们跟在后面，手里挎着篮子，也是边走边说说笑笑。
听到王翠莲的声音，她们都抬起头来朝这边笑。
骆宝宝更是抬起双手里的猎物对王翠莲和杨若晴这用力挥舞着，大声喊：“大奶奶，娘，快看这快看这，都是我猎到的！”
王翠莲和杨若晴赶紧迎了上去，仔细打量着骆宝宝手里的猎物，不吝夸赞。
接着又看了眼她们几个挎着的篮子，一个个篮子里也是收获多多。
“这趟值了。”杨若晴笑着道。
大家伙儿都笑。
鲍素云对杨若晴这道：“待会我让绵绵送些蘑菇过来给你们夜里添道菜。”
杨若晴还没来得及回应，孙氏抢先道：“素云，你留着给桂玲慢慢吃，骆家的蘑菇我这儿有呢，先前绵绵可是帮我采了不少，我这篮子里一大半都是绵绵给采的呢。”
绵绵微红着脸，腼腆一笑：“三妈言重了，我就帮忙采了几个。”
孙氏慈爱的看着绵绵笑。
杨若晴招呼大家：“五婶，你和绵绵都去我家吃饭吧，我给你们都留了饭菜。”
王翠莲也帮着邀请。
鲍素云谢绝了她们婆媳的好意，带着绵绵先回去了，而这边，杨若晴本想帮骆宝宝拿猎物，没想到她拎着猎物撒丫子往院子里跑。
“我要亲自送去过给大爷爷和奶奶他们看我的战利品！”
没辙，杨若晴只得回身接过孙氏臂弯里的篮子，微笑道：“娘，咱先吃饭去，我爹也在屋里，正跟我大伯说话呢！”
……
堂屋里，骆宝宝把猎物放在地上，骆铁匠，杨华忠都蹲在边上围观，指指点点，兴奋的谈论着。
骆宝宝亲密的挽着拓跋娴的手臂，正跟她奶奶那眉飞色舞的说着当时狩猎的情形。
拓跋娴饶有耐心的听着，不时眯起一双娴雅温和的双眼，点点目光里都是对孙女儿的疼爱和娇宠。
“你婆婆平时这个时辰都在歇午觉呢，今个宝宝没回来，她怕是睡不着，嘴上不明说，心里却一直在等着呢。”
王翠莲扭头，跟杨若晴这压低声说。
杨若晴微笑着轻轻点头。
是的，婆婆错失了棠伢子的成长经历，又再次错失了辰儿的成长，唯独骆宝宝这个孙女打从出生就一直养在她膝下，加倍的弥补在孙女儿身上，于是，骆宝宝算上自己原本就有的那份，一个人相当于得到了三份宠爱。
“娘，你在这儿坐会儿，喝口茶，洗把脸，我去后院给你们热饭菜。”
到了堂屋后，杨若晴交待了一声，赶紧去了后院。
不一会儿，她就用托盘端了热腾腾的饭菜送来了堂屋。
杨若晴是一个懂得享受生活的人，人活在世上最不能亏待的就是自己的嘴和胃。
当然了，这得基于一个前提，那就是先努力工作辛苦赚钱，万不能好吃懒做。
所以但凡她在家里待，骆家每一天每一顿的饭菜都不能将就。
比如说面前托盘上的菜吧，双耳紫陶大汤碗里装的是鲶鱼豆腐煲。
骆家人的口味偏辣，所以奶白色的鱼汤在骆家不受欢迎，鱼塘里得搁点酱油，还有辣酱面。
老豆腐完完全全吸纳了鱼汤的精粹，豆腐上面出现了一个个蜂窝状的小孔。
翠绿的葱末和香菜沫子撒在上面，吃的时候用筷子夹起一块颤巍巍的豆腐，连带着上面的香菜沫子一起咬下去。
哇，这豆腐水灵饱满的就跟灌汤了似的，豆腐本身的细腻经过了鱼汤的滋润，口感上得到进一步升华，辣味刺激着味蕾，让你近乎粗暴的就将一整块豆腐给干下去了，然后迫不及待的又去夹第二块。
“翠莲嫂子，你这鲶鱼豆腐烧得可真是绝了！”
孙氏在山里跑了大半天，本身就饿了，又加上这菜实在是太下饭，她都有些不顾形象的含糊不清的夸赞起来。
边上，骆宝宝埋头吃鲶鱼。
鲶鱼基本上是无刺的，鱼肉也很爽滑，吃起来不费劲而且口感也好，是她的最爱。
王翠莲看着她们俩这吃得津津有味的样子，笑着道：“我也想接下亲家母你的夸赞啊，可这鲶鱼豆腐是晴儿做的，我就帮着剥了两瓣儿蒜。”
第6141章 姜先俊和李伟
孙氏又把目光移到杨若晴身上，那眼神里明显有意外，意外之余更多的是预料之中，最后所有的情绪化为欣慰一笑。
“从前在娘家的时候，也没吃到过她烧的这么好吃的鱼豆腐，还是翠莲嫂子你指点的好。”孙氏顺势又把王翠莲给夸了下。
至于拓跋娴，孙氏真的没办法在这种事上强行去夸。
因为拓跋娴的层次跟庄户人家妇人压根就不一样，她是大辽长公主，她会做的都是家国大事，灶房这种小地方的小夸赞她应该也不会在意。
王翠莲被孙氏夸得很不好意思，尤其是杨若晴也笑眯眯道：“娘说的是，我大妈功不可没，她剥的蒜有灵魂，是整道菜的精粹所在。”
王翠莲更加不好意思，连连摆手，“快别夸我了，亲家母，你喜喜欢吃就多吃些，趁热吃。”
骆宝宝以最快的速度把自己肚子喂饱，然后又蹲到自己带回来的猎物跟前接着兴奋的打量，并跟杨若晴这合计要如何分配。
“野兔一只，留着咱自家吃，我爱吃麻辣兔腿。”
“山鸡有三只，嘎婆家，太嘎公家，还有五嘎婆家一家一只。”
杨若晴含笑点头，“好，都听你的，你说咋分配咱就咋分配。”
……
杨若晴和骆宝宝娘俩给鲍素云家送山鸡来了。
鲍素云一家人受宠若惊。
骆宝宝道：“送给桂玲舅妈吃的。”
蒋桂玲手里端着一碗蘑菇鸡蛋汤正在喝，七个多月身孕，肚子大得像个球，坐在椅子上整个人都好像是倒仰着的。
听到骆宝宝的话，蒋桂玲笑眯了眼，连声道谢。
杨若晴看到蒋桂玲身上略有浮肿，于是跟鲍素云她们坐在一块儿交流这方面的天气。
绵绵和骆宝宝去后院拾掇那只山鸡，骆宝宝趁着没人，压低声问绵绵：“绵绵姨，我当初咋说的来着，我就说最好不要撒谎嘛，这下被李伟给当面撞破了，晓得咱不是余家村的，而是长坪村的。”
提到今日在山里采蘑菇时遇到李伟的事，绵绵也是满脸尴尬，从脸腮一路红到了脖子根。
“我原本想着往后再也不会见面了，谁晓得今个进山采蘑菇竟然还能遇上，真是……哎！”
绵绵轻轻摇头。
今天在四山坳附近有一片路很难走，她们几个差点迷路，幸好这时候遇到两个进山砍树的人，一个中年，一个是年轻人，看面相就像是父子。
三妈她们赶紧跟对方打听路咋走，这几句话一说双方都互相报了家门，对方当真是李家村的李伟父子两个。
而李伟父子也晓得了她们是长坪村的……
当时，她跟李伟都看到了对方，但她啥话都没说，都是垂着头不敢去看李伟。
幸好李伟也没过来跟她和骆宝宝打招呼，双方都假装不认识。
“李伟肯定觉得我是个骗子，他好心救我，我却故意骗他，哎……”
绵绵回想起当时李伟那讶异的眼神，就浑身不舒坦，内疚和负罪感也越发的深重。
骆宝宝站在边上嘟着嘴，也是轻轻点头，“绵绵姨你也别太自责了，就算是骗子，还有我这个小骗子陪着你呢！”
“不过，李伟应该是没恼火的，因为他后来跟他爹走的时候，我还朝他做了个鬼脸，他也冲我笑了笑，要是他当真恼怒咱俩骗了他，肯定不会笑的。”
“既然他笑了，那就说明他原谅咱了，等到下回咱要是再遇到他，寻个机会再跟他好好解释下，我相信他能理解的。”
听到骆宝宝这一本正经的分析，绵绵讶异抬头，“你还想着下回再遇到啊？那太干嘛了，还是不要再遇到了。”
骆宝宝挑眉：“嘻嘻，有些事儿可不是绵绵姨你想咋样就咋样的，有句话咋说的来着，一切都是猿粪啊！”
“宝宝你快别瞎说了，啥猿粪不猿粪的啊，被人听去笑话死！”
绵绵扭头四下瞅了一眼，脸估计已经红到锁骨那里了。若不是手里正给野山鸡褪毛，都要扑上来捂住骆宝宝的嘴。
骆宝宝一脸茫然的睁大眼，不太明白她随随便便一句话，咋激起绵绵姨这么大的反应。
她有说啥过火的话嘛？
人跟人之间能遇到，这都是缘分啊，缘分有深有浅，浅的不过就是擦肩而过，深一些的则能做朋友，做亲戚，甚至做家人。
“李伟家是李家村的，咱是长坪村的，咱两个村子本身就是紧挨着的，我有预感咱往后还会遇到的。”骆宝宝没有理会绵绵的大红脸，站在那里修长的手指捏着下巴若有所思的道。
绵绵再次心不在焉起来。
真的……还会再遇到吗？
这几日她经常做梦，梦里面都是那天在街上被掳走的情景，最怕的时候，都是李伟勇敢站出来的画面。
每一次醒过来，她都要细细的回想一番那天的情景，虽然还是后怕，但心里某个地方，却又多了一丝说不上来的感觉。
那感觉是李伟带来的，那种感觉让她觉得……觉得生活中好像多了一丝期待。
至于在期待些什么，绵绵自己也说不上来，也从未去深思过。
……
前院堂屋里，蒋桂玲陪着说了一会儿话，终究扛不住身体疲累，告了个罪提前回屋躺着去了。
待到堂屋里就剩下鲍素云和杨若晴俩人的时候，鲍素云走到门口去往外面张望了几眼，重新坐了回来。
“晴儿，有件事是关于绵绵的婚事，你帮我拿拿主意，看看那个后生能不能嫁。”
杨若晴坐正了身姿，很认真的望着鲍素云，摆出一副准备倾听和很重视的样子。
时间紧迫，待会绵绵回来了就不方便说了，所以鲍素云开门见山道：“之前那些媒婆说的，别说绵绵了，就连我都相不中，就不说了。”
“这会子要说的这个，是前两天媒婆来说的，我相中他，是冲着他就是咱村的。”
“咱村哪个后生啊？”杨若晴随即问道。
鲍素云道：“跟咱老杨家有交情的老姜家二房的孙子姜先俊。”
听到是姜先俊，杨若晴的目光亮了下。
“先俊啊？那不错啊，后生长得标致，剑眉双眼皮，个头也高高瘦瘦的，跟咱绵绵站一块儿外形非常般配啊！”
“要是我没记错，他们打小还是玩过家家长大的呢，对吧？”
第6142章 躲不过
京城。。
“宁指挥！宁峰！”王御医吃力的扶着宁峰，让旁边的军卒扶着，自己凝神把脉，良久才舒了一口气。
王御医擦了擦额头的汗，对着大齐皇帝说道：“还好还好，只是累昏了而已，睡一觉就好了。”
“真的假的？”齐星云看着宁峰一脸菜色的模样，怎么看都是弥留之际的模样，怎么就睡一觉就好了？
王御医强忍住了你行你上，不行别哔哔的愤怒，深吸了一口气说道：“皇上，宁指挥已经七天没有睡觉了，他这伤的不重，再不睡，人真的就没了。”
“以宁峰的身手，若不是几日未曾休息，那些家仆哪里能伤得了他？那个走了的亲从官，也是跟着宁指挥连日奔波，精神不济，否则家仆哪里能得手？”
王御医还在喋喋不休的唠叨，齐星云却准备从旁边的士兵手中扶住了宁峰，一个人影闪过，王昀满脸笑容说道：“我来，我来，皇上先行。”
齐星云无奈的放下了手，自己是皇帝。
齐星云也有点明悟皇帝这种生物的可怕之处。
自己下个命令，宁峰这个憨人，七天七夜不睡觉的拼命查，差点把人给查没了。
临到头为了皇命，宁峰受了伤，自己扶一下，君臣之别限制的君臣行径，扶都不让扶一把。
“皇上，宁指挥套着内甲，箭矢入体寸许，肺腑受了震动，流血过多，止血就好了，但是这肺腑的伤势，少说静养三个月，否则会容易落下病根。”王御医写着方子，将手中的方子递给了皇上说道。
齐星云看着这方子问道：“这些药都是干什么用的？”
王御医眨了眨眼睛说道：“简单来说，就是补血用的。”
“复杂来说呢？”齐星云看着王御医写的方子问道，他也就是抱着患者家属的想法，多问了一句。
王御医看着方子上密密麻麻的药名，还有重量以及熬药的火候和医嘱，想了想，灵机一动的问道：“皇上是想学方术吗？”
齐星云笑着道：“学医救不了大齐。”
“诶，那皇上不打算学方术之事，臣这就去熬药了。”王御医乐呵呵的离开了集英阁，远离了皇帝这个不太好惹的患者。
齐星云眯着眼，问道：“宁峰亲自追到了庄王府，庄王他要作甚？他庄王府哪里来的劲弩？内甲都能射穿？”
王昀从袖子里，拿出一本大部头的札子，翻了半天说道：“皇上，臣没记错，这庄王府的家仆，并不是等闲家仆。”
“当初庄王为泸州防御使时，骁勇有功，与军卒同吃同睡，这些家仆多数都是当初泸州的旧部。还是太上皇当初特赐的三百卫。”
“哦？拿来，让朕看看。”齐星云疑惑的拿起了那本厚重的札子，看了一眼王昀的袖子，这宽大袖子里到底都装了些什么东西。
这是一本齐廷左右御史写的起居注。
太上皇居然能容得了三百带甲劲弩的郡王卫，活在自己眼皮底下？
“庄王与朕并无间隙。”齐星云将札子还给了王昀，疑惑的问道：“会不会是有人别有用心，利用了这三百卫戍？”
齐星云的疑惑很快就被喧嚣声打破，王昀出门查看了一番，回头说道：“庄王在集英阁外候着。”
齐星云瞪着眼睛看着王昀，问道：“他疯了吗？眼下亲从官，朕不见得拦得住！”
齐星云打开了房门，果然看到了剑拔弩张的场景，庄王被集英阁宫墙上的三架床子弩指着，虽然还未上弦，但是其局面已经在失控的边缘了。
指望军队能够理智，还不如指望母猪会上树。
齐星云打开房门那一刻，亲从官们才不甘的放下了手中对着庄王车驾的武器，俯首参见皇上。
齐星云哪里敢停留？这要是继续留下去，反而是给宁峰添麻烦。
回到文德殿的齐星云坐在御座上看着庄王说道：“庄王，今天这事办得糊涂。”
“不知道皇上说的是射伤了亲从官糊涂，还是说去集英阁找皇上糊涂。”庄王恭恭敬敬的问道。
齐星云坐直了身子说道：“你府上的家仆，打伤，打死了亲从官。”
庄王依旧恭敬的说道：“臣问过了，并非我府上家仆射箭。”
“臣府中的家仆，都是臣当初的旧部，身上庄王的烙印，太深了，为了保全他们，臣才收他们到府中。”
“他们收刀兵三十余载，三十载未曾张弩射箭的军卒，一身功夫早就废了，搭弓射箭？他们的岁数都跟臣这等年纪相仿，半截身子入了土，怎么拉得开弓？”
“再说臣这府上哪里来的劲弩强弓呀，步人甲倒是有几套，前几年汉兵拿下，一股脑都送到武库备战了。三十多年了，若是我府中有强弓劲弩，臣这剩下的半截，也早就埋到土里了。”
齐星云点头，三百卫是太上皇不得已之下，实行的安抚政策，若是庄王不上道，还要硬给卫戍配强弓，太上皇那个小心眼，能容得下？
“若说臣今天到集英阁之事糊涂，臣这把岁数，死就死了，臣要是死在集英阁下，倒是好事，至少臣那些个跟了臣三十余年的家仆，肯定是保住了。”庄王依旧十分恭敬的说道。
“那依庄王来看，这事，谁做下的？”齐星云满脸笑容的问道。
庄王摇头说道：“臣不知道。”
“庄王且先回去，容朕查清楚此事原委，再行定夺。”齐星云笑着送走了庄王。
“庄王他没说实话。”王昀在侧，十分笃定的说道：“皇上问他是否知道是谁在背后生事之时，他的眼神飘忽不定，以摇头掩饰，但是表情不像之前为家仆背责之时，那么坦然。”
“和那些说谎的人，一个模样。”
“朕也看出来了，他是有苦难言呀。”齐星云十分理解庄王不说实话的动机。
他作为皇室宗亲，这等事，只要涉及到他头上，就是杀身之祸，他自然不愿意全家陪葬。
“是祸躲不过。”齐星云看着黑乎乎的宫外，出神的说道。
在这场君臣对撞之中，无数人选择了明哲保身，显然庄王的做法，就是明哲保身之举动。
而庄王是皇室宗亲，在这场君臣对撞之中，这种旋涡和局势已经超过了他的能力范畴，稍不留神，就是命陨的后果。
这一次利用他府内三百卫之事，就是一个很明显的例子，庄王无法阻止对方利用他，还必须担当这个罪名。
第6143章 太子
“虽然他没说是谁，但是朕觉得，他其实说了是谁。”齐星云支着脑袋，看着殿外的夜幕发呆。
“皇上，起风了。”
王昀拿出了大氅，披在了齐星云身上，退后两步仔细看了看，说道：“这刘昭仪倒是心思灵巧，花红绣的不错。”
齐星云敲着御案说道：“你去太上皇宫一趟，跟太上皇说一声，就说朕已经知道是谁了，太上皇自然会明白。”
他一直觉得太上皇自闭的举动，非常奇怪。
当初因为局势紧张，为了防止再出现王亲动乱的闹剧，在风雨飘摇之际，齐星云禁足了太上皇。
那时太上皇在太上皇宫浑身不顺坦，这个人就是闲不住的人，受不得一点寂寞。
而在这次齐星云归京之前，太上皇的自闭，其实说明很多的问题，至少也是知情人之一。
王昀一脸迷糊的离开了文德殿，来到太上皇宫，离很远就闻到了阵阵花香，那是太上皇宫里华池温泉里，花瓣被温泉蒸熏出的花香。
王昀匆匆赶到，太上皇披了件浴袍从华池里探出身子，迎了出来说道：“天使何事？”
王昀先行礼见过太上皇，才将皇上的口谕说了个通透。
“王都知呀，皇上就这么一句无头无尾的话？”太上皇一脸疑惑的问道。
王昀看着太上皇一脸的迷茫，才明白了估计是皇上太大看太上皇了。
太上皇显然并不知情，这个迷茫中夹杂着对圣旨无法完成的忧虑和眉头紧蹙的疑虑，显然不是太上皇能演出的表情。
太上皇要是有这等演技，还能当了二十多载皇帝，越当越差？
“臣也没听太明白。”王昀老实的说道、
王昀是真的没懂。
他将今日亲从官和庄王府之事说的很清楚，太上皇依旧一脸迷茫的说道：“还请王都知回禀陛下，老夫真的没听懂。”
齐星云一脸苦笑不得听着王昀的回禀，带着几分疑惑的问道：“他真的没听懂？也就是说躲进宫里不肯出门，就是单纯害怕把他卷进去？”
王昀笃定的点头说道：“太上皇闭门谢客，怕是真的仅仅是因为害怕。”
齐星云闭目沉思了许久，陡然的睁开了眼睛说道：“传旨，明日常朝不设，朝臣一日休沐，后日前往忠魂山为禾安易将军接风洗尘。”
“命令亲从官皇城守备三人一伍，枪剑出鞘，弓弩上弦，若有异动，立斩不赦。”
既然之前自己给他们机会，他们不动手，现在再想动手，齐星云准备全面缩在壳子里，等待自己忠诚的军队前来京城，他们再想下手，为时已晚。
齐星云俨然已经知道了自己的对手是谁，只是还不清楚他们的目的罢了。
王昀出去没多久，就匆匆赶回文德殿说道：“户部侍郎唐景辉在殿外求见，说有要事禀报，听闻皇上明日不设常朝，要休沐迎接禾将军，就匆匆赶过来了。”
“啧啧，就这么迫不及待吗？你去问问唐景辉，有什么事，能不能后天说。”齐星云一脸笑意的说道，果然还是安耐不住，将这个明面上的人迫不及待的推了出来。
王昀赶忙回道：“臣在殿外的时候，就问过了，唐少卿说皇上明日才休沐，今日又不休沐。”
啧啧，王昀这个活干的，想的极为周到。
齐星云笑意愈盛的说道：“那你就去告诉他，朕今天不上朝，把他札子拿来，朕有空会去看的。”
而齐星云今天并不是打算歇着，只是不愿意见唐景辉罢了。
“啊？”王昀一听，登基至今未曾札子离手的皇上，破天荒的要为了迎禾安易休息吗？
唐景辉的札子带回文德殿之后，王昀才发现自己想多了，皇上依旧伏案，处理着大齐的公文。
案牍劳形。
齐星云仔细翻阅了唐景辉的札子，才明白了这伙人背后的真正意图。
他们的目标不是自己，确切的说是因为自己久无子嗣，他们想立齐双林为太子。
整个札子，就一个核心的内容，太子人选。
“啧啧，他这个齐双林就德行无亏了？就无垢了吗？！”
“硕王把这个齐双林接回来！收为养子，还给朕写信归族谱！他举荐的这个人，就德行无亏？”
“那硕王的书信还在文轩阁里，要不要朕拿出来呼他唐景辉一脸？！”齐星云将札子拍在御案上，愤怒的喊着。
齐双林身份很特别，****经有一位太子，十七岁发病去世，而齐双林，正是前太子的遗腹子。
正因为前太子死的早，太上皇怕有违天和，后来才迟迟不立太子。
这都是陈年往事了。
眼下唐景辉的札子里，写的内容，就是希望皇帝能够让齐双林进宫，养育于宫中，等到合适的时机，再择机立为太子。
“什么东西！”齐星云将唐景辉的札子扔在了地上，余怒未消的喊道。
“很难应对呀。”齐星云颓然的坐在御座上，看着被自己扔出去的札子，对着王昀说道：“捡回来吧。”
“党争又起呀。”齐星云叹气的看着手中的札子，他最担心的事，又来了。
但凡是涉及到皇位更迭之事，都会牵扯出党争出来，而大齐因为党争失去了多少军卒、悍将、机遇？
数不胜数。
这件事最好解决方案就是齐星云再生一个“功绩无瑕”的孩子出来，那这个唐景辉的札子，自然迎刃而解。
大齐朝政每稳定一年，汉人被彻底消灭的几率就会增大几分，齐星云撒出去的种子，也会多萌生出几片枝丫。
到那时，星星之火可以燎原，滚滚历史大势，再无人可挡。
皇帝没有子嗣的后果，就是没有国本，意味着江山社稷风雨飘摇，每次皇权交接，都会伴随着腥风血雨。
没有国本，就没有说话的底气。
即使唐景辉拿着札子糊他的脸，齐星云没有子嗣，说话的底气就弱几分。
“也不知道这些朝臣们都是怎么想的，这么急。”齐星云心头有着怒火。
幸好，他已经做好了准备，即使他没法子生出男丁，还会有合适的继承人。
第6144章 妈宝男
长坪村。
鲍素云跟杨若晴这说起绵绵跟姜先俊的事情。
“先俊这孩子，我和你五叔都是很满意的，知根知底，打小就看着长大，性情也温和。”
“老姜头跟你爷爷又是老伙计，咱两家这些年走动的也频繁，最关键的是路近，绵绵嫁过去，我和你五叔也放心。”
杨若晴耐心的听着鲍素云在那一条条分析姜先俊的优点，分析这桩婚事的可行之处。
既然这么可行，但却没有即刻定下来，那说明这里面还有一些事情没有解决，又或者说，鲍素云还有自己的担忧。
杨若晴不急，慢慢听，耐心等。
果真，话锋开始发生了转换，鲍素云秀眉轻蹙，有点担忧的道：“姜家啥都好，唯独有一点我不太放心。”
“哪一点啊？”杨若晴适时问。
鲍素云道：“姜先俊他娘。”
姜先俊的娘？
杨若晴快速在脑子里扫了一圈，调出一个高挑个头，双眼皮大眼睛年轻时候长相俊秀，中年了也风韵犹存的妇人来。
“先俊的性格随了他爹，温和敦厚，他爹对他娘好得不得了，是咱村出了名的老好男人。”杨若晴赞同的点点头，“我也有听闻，那会子姜家爷爷跟我爷一块儿喝酒，没少抱怨他家二儿子没骨子，怕媳妇。”
“不过，怕媳妇也不是坏事，站在咱女人的立场来看，这说明女人在姜家地位高。”杨若晴又道。
后面还有句话，她没好说出来。
那就是一山不容二虎，做婆婆的地位被丈夫和儿子捧太高，媳妇进了门，两者之间或许会有摩擦。
除非这个媳妇是个绵软的性子，不做主，也没啥自己的想法，在婆婆面前顺从，依旧让婆婆只手遮天，否则，但凡有点脾气的媳妇，都不能容忍，家庭大战一触即发。
果真，同为女人，杨若晴能想到这一层，鲍素云也能。
“晴儿啊，先俊这孩子我是真喜欢，绵绵嫁给他，他也肯定会对面面好。”
“我担心的是先俊娘，她强势得很，就算是先俊的奶奶在她面前都要让三分，咱绵绵是晚辈，那嫁过去了，怕是一寸长的主儿都做不了哦。”
鲍素云愁闷的就是这个，这也是这桩被看好的婚事迟迟没有定下来的缘由所在。
杨若晴歪着脑袋想了下：“五婶，日子是自己过出来的，只要先俊对绵绵好，站在绵绵这边，咱绵绵还是能做主的。”
“最怕的就是先俊是个妈宝男，娘说啥，他听啥，那就糟糕了。”
鲍素云两手一拍，“我就是担心这个啊！”
杨若晴无奈一笑，天底下真是没有十全十美的事情啊，尤其是婚嫁这块。
三丫头倒是好，上头没有婆婆公公压着，中间也没有妯娌小姑子擎肘，嫁给刘雪云稳稳当当就是当家主妇，啥都是自己做主。
但缺点就是生了孩子，没有长辈在旁边帮你稀罕着照料着，遇到大事小事只能小两口商量着来，没有老人帮你出谋划策。
“五婶，那这事儿，你打算咋整呢？”杨若晴接着又问。
“我也有些犯难啊，姜家那边让媒人过来探我的口风，我也只能给他们一句活话，却不敢给准话。”
“那绵绵那里呢？你问过她的意思了么？”
鲍素云摆摆手，一脸无奈：“哎，别提那丫头了，但凡说到她的婚事，她就死活不开口，头都快要埋到裤裆里去了，啥心思都不肯说，我也懒得问她了。”
“那桂玲和大宝呢？他们又是怎么看待这桩婚事的？”
“桂玲的意思跟你差不多，也是说只要先俊对绵绵好，其他都不打紧。”鲍素云道。
“倘若先俊娘真的刁难咱绵绵，到时候咱去做娘家人给绵绵撑腰就是了，桂玲她天不怕地不怕，指不定是真的敢去姜家闹的，可我和绵绵……哎，真到了那一步，闹又有啥用呢？都已经是姜家的人了，咱娘家人闹多了，反倒让他们小两口感情生分了，更不好啊！”
杨若晴轻轻点头，五婶顾虑的对啊。
原本先俊还是站在绵绵这边，因为绵绵是弱势，结果娘家过去大闹一场，情况发生转变，先俊八成会站到他亲娘那边去的，毕竟血浓于水，他又是个孝子。
“大宝没说啥吗？”杨若晴不甘心，几乎把这每个人的看法都问了个遍，就差杨华洲。
“大宝？”鲍素云苦笑，压低了声道：“桂玲说啥，大宝就是啥，哎。”
杨若晴也略有尴尬的笑了笑，打圆场道：“这说明他们小两口感情好嘛，夫唱妇随。”
鲍素云点点头。
这做人啊，也奇怪。
儿子媳妇那里，巴不得媳妇啥都听儿子的，家里该由男人来当。
可搁到女儿女婿身上，就反过来了。
“五婶，这事儿吧，我建议你还是找个机会好好的问问绵绵自个的意思。”
“就算她不好意思开口，你就把将来的事情跟她说清楚，让她自个掂量，如今她也是大姑娘了，嘴上不说，心里其实啥都明白。”
“哎，好吧，我回头瞅个空子跟绵绵那好好说说。”
“还有我五叔那边，你也再问问他的意思。”
“你五叔下个月初要回来一趟，到时候我跟他好好商量下。”
绵绵和骆宝宝拾掇好山鸡回来了，堂屋里的话题也赶紧转换到了别处。
杨若晴临走之际，鲍素云还是拉住她，死活抓了一大碗蘑菇叫她带回来。
“五婶，我娘篮子里的蘑菇分了我们一半呢，我们有蘑菇吃。”杨若晴笑着拒绝。
鲍素云道：“你娘给的是她的那份，这是五婶的心意，你拿着，吃不完就晾晒干了收起来慢慢吃。”
杨若晴只能笑着收下，并调侃道：“我这没去山里采蘑菇，得到的蘑菇却比你们都多。”
鲍素云也笑了，“那么肥一只山鸡，够桂玲吃好久的呢，真说起来是我们赚了。”
“好吧，那都赚了，双赢。”
……
回到骆家，发现桌上放着一只篮子，篮子里也装着一些蘑菇。
王翠莲正在收拾茶碗，看样子刚才有人来过，王翠莲还泡了茶，只不过对方应该没喝。
第6145章 开心就好
“这又是哪来的蘑菇啊？”杨若晴问。
王翠莲抬起头来，笑道：“你桂花婶子还有三丫头送过来的，她们前脚刚走，茶都没喝一口。”
杨若晴抬手揉了揉额头，“她们可真是太客气了，啥都不忘了咱家，这下咱家一日三顿都得吃蘑菇了。”
说着，她把手里的大碗伸过去，里面也是蘑菇。
“这是方才五婶硬塞的，装一块儿吧。”
王翠莲看着篮子里这么多蘑菇，也是又惊又喜又感激，唏嘘了好一阵。
“这个季节蘑菇不好留，干蘑菇家里也有，要不，晴儿你把这些蘑菇送去镇上酒楼？”王翠莲问。
杨若晴摇头，“这一篮子蘑菇送去酒楼，份量又不够，自家吃吧，又太多了，要不这样吧，回头让大伯送些去周家村给周旺表哥他们家。就是不晓得大伯有没有空闲，愿不愿意跑那一趟……”
王翠莲看了眼院子外面，此时骆铁匠已经去了鱼塘那边，王翠莲才道：“这是咱娘俩私下里说，你放一百个心好了，即便再忙你大伯也能抽出空来跑一趟的。”
杨若晴会意一笑。
骆铁匠对骆大娥这个老妹妹的疼爱和维护，那是几十年如一日，不忘初心。
不过，周家那边自打多年前周霞死后，就彻底的改头换面过日子了。
骆大娥不再闹腾，老老实实的在家给周旺和小环他们带孩子，成了一个真正的老妇人，每年除了正月来一趟骆家村拜年，其他时候基本不离开村子。
而周旺和小环都很懂事，尊重骆铁匠这个大舅，逢年过节都过来拜访，给骆铁匠买酒买烟丝儿。
所以骆铁匠明着暗着的照顾周家，杨若晴和骆风棠都假装看不见，只要大伯开心就好。
果真，当骆铁匠从外面回来，看到家里这满满当当一篮子的蘑菇，又听到王翠莲和杨若晴婆媳俩的打算，骆铁匠当时就去后院套马车去了。
杨若晴和王翠莲相视一笑。
“看这天下昼怕是要下雨，你穿件蓑衣，戴个斗笠吧！”
王翠莲拿着蓑衣和斗笠走到马车跟前，跟骆铁匠那温声细语的劝着。
因为骆铁匠习惯了天热就打赤膊，他自认自己从前是打铁的，身子骨也跟铁打的似的强悍，淋点小雨不怕。
“不用不用，这天气穿那些玩意儿怪闷热的，我这光着膀子多痛快！”
果然，骆铁匠拒绝了。
王翠莲只得将求助的目光投向杨若晴。
杨若晴暗暗苦笑，她也不太好强劝，这家里只有一个人在大伯那里说话最管用。
于是，她给那边正逗巨型泰迪的骆宝宝递了个眼神。
骆宝宝会意，立马丢开泰迪跑到马车跟前，接过蓑衣和斗笠一股脑儿塞到骆铁匠怀里。
“大爷爷你可真是不听话，大奶奶是关心你才叫你穿的，你赶长路淋了雨会生病，头发湿了还会长虱子。”
“你穿上，你必须穿上，不穿上不准出门！”
骆宝宝双手叉腰站在马车前面，活脱脱一只小母老虎。
骆铁匠看着乖乖孙女儿这副霸道的样子，眉开眼笑，半点脾气都没有了。
“好好好，大爷爷穿，穿！”
“耶，这才乖嘛，来来来，孙女儿伺候您老穿上。”
骆宝宝立马放下双手，换上甜美的笑容凑了上来，乖巧的帮骆铁匠船上蓑衣，斗笠先放在一边，因为这会子还只是冒了一丁点儿的零星小雨丝儿。
待会雨大了，大爷爷随时都能拿起来往脑袋上一罩，不麻烦。
“蓑衣也待会再穿嘛，这会子雨还没咋下呢！”骆铁匠看着身上被裹得严严实实的蓑衣，好声好气得商量着。
但却遭到了骆宝宝的拒绝。
“这会子的雨说来就来，到时候大爷爷赶车赶的急就来不及穿蓑衣了，孙女儿先帮你穿上，待会赶车就不慌啦！”
好有道理的样子，又是从关心的立场出发，骆铁匠竟然无言以对了。
“好吧，那就穿着吧！”
就这样，骆铁匠在三个大小女人的目送下驾着马车踏上了前往周家村的路。
娘几个回到堂屋里还没一盏茶功夫，外面突然哗啦啦下起了大雨。
王翠莲望着外面飞溅的水雾有些担忧：“雨下这么大，路不一定好走。”
杨若晴也看了眼外面的天空：“这雨云这会子罩在咱这一带，十里地外的地方指不定依旧艳阳高照呢，大妈不用担心。”
暑天的雷阵雨就是这样，雨云笼罩的范围有限，有时候同处一个镇子，镇北疾风骤雨，镇南指不定还是烈日炎炎。
“晴儿啊，你说你大伯今夜能赶回来不？”王翠莲又问。
杨若晴想了下，“要是下雨，应该会被留在周家过夜，要是不下雨……即便回来得晚一些，大伯应该也会赶回来的。”
王翠莲点点头，“那成吧。”
结果当天夜里，骆铁匠没有回来，他是隔天回来的。
去的时候带着的那只装蘑菇的篮子，回来的时候里面放满了鸡蛋，边上还多了一只篮子，篮子里铺着的是个头大大的鸭蛋和鹅蛋。
“喏，这些蛋都是周旺他们送给咱宝宝吃的。”
王翠莲和杨若晴她们都迎了上来忙着把篮子拎下来，沉甸甸的篮子里全都是白花花圆溜溜的鸡蛋，看着就喜人。
“天哪，周旺他们咋这么客气……小半篮子蘑菇竟然换回来这么多鸡蛋鸭蛋，这怕是得吃好长一阵了。”王翠莲一脸欢喜的说着，又觉得有点不好意思，早知道就多抓些蘑菇送去了。
“我走的时候大娥可是叮嘱了，这些蛋不能久留，得尽快吃。”
骆铁匠抹了把脸上的热汗，乐呵呵道。
妹子家懂得礼尚往来，这样会做面子，他打心眼里高兴。
杨若晴建议道：“大妈，咱回头捡一些腌起来，做成咸蛋，还有一些做成松花蛋。”
“咸蛋我会做，可松花蛋我不会啊！”王翠莲道。
虽然不会，但是吃过几回，都是晴儿从镇上酒楼带回来的。
味道有点奇怪，生吃那是绝对吃不下的，蒸熟了用线断成一片片，再淋上麻油和剁椒，鲜味儿就出来了。
想到那味儿，王翠莲就有点想流口水。
杨若晴笑呵呵道：“我会做啊，到时候我来弄。”
看到这婆媳两个拎着篮子进屋，一路上兴奋的商量着做咸蛋和松花蛋的事儿，骆铁匠的心情更好了，哼着小曲儿牵马去后院安顿。
越临近月底，这雨下得越发的频繁。
第6146章 给你放个假
一场秋雨一场寒，暑气就这样被一点点冲散，杨若晴把家里每一间屋子里的床上凉席抽掉，换成了被褥和被单。
被套也套上了，秋衣也拿了出来，随时做好了大幅度降温的准备。
“这雨下得没完没了，除了咱村子前面十来里地好走，十来里地外的地方泥泞不堪。”
杨华忠蹲在堂屋门口淋不到雨的屋檐下抽几口旱烟，望着院里石板地面积聚起来的一层水流，眉头紧皱。
前几日梅儿就跟自己这里打了招呼，想让他赶着马车送她和王栓子去趟镇上给俩孩子送秋衣。
这天一直下雨，压根就不开晴，路不好走啊，事情也一直耽误了。
“咱村的人下地干活，走在那十里长的好路上，都念叨咱晴儿和棠伢子的好呢。”
孙氏走了过来，拿了一件外套轻轻披在杨华忠的肩上。
杨华忠扭头看了孙氏一眼，对她的体贴举动很是暖心。
对她说的话，更是自豪。
“那必须的，吃水不忘挖井人，当初为了收拾永仙留下的烂摊子……咱闺女和女婿可是砸进去不少银子，得几句村民们的念叨，也是应当的。”
孙氏温柔点头。
“梅儿那边咋整？她肯定急坏了。”孙氏望着头顶黑沉沉的天，估计没有小半天这雨是停不下来。
杨华忠也抬头望天，叹了口气：“天公不作美，我也没辙，只能等了！”
他站起身，把外衣穿好，又在外面罩了一件蓑衣。
“孩子爹，这下着雨呢，你要上哪去？”孙氏惊讶问道。
杨华忠道：“没打雷就没事儿，我去一趟老宅，跟梅儿那说一声，安抚安抚。”
“另外，再去村里几乎屋子破旧的人家走走，要是屋子漏水太严重没法住，就尽早搬去祠堂避一避，免得又出了上回大雪压垮屋子的惨剧。”
这些理由，让孙氏没法再开口劝他留下。
“那成吧，我再给你拿把伞，你早去早回。”
……
夜里，雨还在下，刘雪云过来跟杨若晴这禀报情况。
“……夜壶佬上了钩。”
“说。”
“我们派去的那个女人，被李家村里正安置在村外的一个窝棚里，夜壶佬前几天一直都没有举动，完全无视她，但今日下大雨外面没人，夜壶佬竟然给那个女人送去了吃食示好。”
“哦？”杨若晴正坐在灯下，手里拿着一把剪刀正在剪灯芯，闻言挑了挑眉。
“这个人警惕性很高，先观察，再接近，用示好的方式先去博取对方的好感和信任，等到时机成熟了就把人给哄骗走，当初指不定也是用同样的法子哄走了莫氏。”
刘雪云点头，“还有一个情况，也是关于夜壶佬的。”
“嗯，接着说。”
刘雪云却没有痛快的说，微微垂下头，盯着自己的脚，剑眉拧了下，好似有什么难言之隐。
“我最不喜欢磨磨唧唧了，你痛快点说啊！”
杨若晴催了他一声。
灯光下，刘雪云的表情有点奇怪，若是没看错，好像还有点红。
这下，杨若晴更是疑窦重重，她把灯罩子罩上，拨亮了灯光，举起来凑到刘雪云跟前去打量他。
“喂，你啥时候变得跟个婆娘似的支支吾吾了？大老爷们就不能痛快点说话？”
刘雪云侧过脸去，将一个纸包放到了桌上。
“就是这个。”
这个？
杨若晴放下油灯，拿起那纸包拆开，刚拆开就从里面掉出一些蓝色的粉末，空气中迅速弥漫开淡淡的麝香气味。
杨若晴捻了一点蓝色粉末搁在鼻子底下嗅了下。
顿时明白刘雪云为啥表情怪异，说话支吾了。
“咳！”
她佯装轻咳了声用以掩饰自己的尴尬。
将东西重新包好揣进口兜里，转回桌子另一边重新坐下。
“这东西可是在夜壶佬那里发现的？”
她手指轻叩击着桌面，摆出一副见多识广，宠辱不惊，且公事公办的样子。
许是被她的这股浩然正气给影响到了，刘雪云也深吸一口气，重新让自己恢复了淡定。
“我们的人跟踪发现夜壶佬昨日冒雨去了一趟镇上，他在一家不起眼的小医馆买了这个药。”
这样啊……
杨若晴手指叩击桌面带着节奏感，脑子里马力全开，思索着这件事。
夜壶佬是个老光棍，这蓝色粉末是男人力不从心的时候用来给自己开外挂的。
夜壶佬不惜冒雨去镇上买这种药，绝对不是他自嗨的时候用，绝对是身边藏了女人。
他五十多岁将近六十了……好sao啊！
莫氏……若真的在夜壶佬的手上，应该早已被攻陷了。
这个老流氓！
“嗯，这个发现不错，对事件的进展有突破性作用。”
杨若晴点了点头，对此表示鼓励。
刘雪云却不敢居功，而是正色道：“接下来怎么做？”
杨若晴道：“饵料都放出去了，自然是静观其变，不要轻举妄动。”
“是！”
“还有其他事不？”
“暂时没了。”
“成，那你退下吧。”
“嗯，告辞。”
刚走了几步，刘雪云又被杨若晴喊住。
“还有什么吩咐？”他问。
“那啥，这会子不说公事，是私事。”杨若晴道。
刘雪云转过身来，静静的望着她。
杨若晴目光亮晶晶的，眼中竟然有点八卦之火在闪烁。
“你这趟从昌乐县回来都好几天了，三丫头知道么？”
刘雪云摇头，“我回来就一门心思忙着处理事情，无暇顾及其他。”
杨若晴拉下脸来，“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公务要紧，小娇妻也不能冷落啊。”
刘雪云目光闪躲，刀削般的脸竟然又红了。
杨若晴觉得自己私底下真不是一个正经的上司，总是喜欢把身边冷面严肃的下属撩得面红耳赤。
话说回来，她觉得这样也挺不错的，老是一板一眼的办事，就跟一具没有情感的机器似的，冷冷冰冰，没意思。
在不影响公事的前提下，下属们也应该有自己的感情生活，喜怒哀乐，趁着年轻，去谈场浪漫的恋爱，多好啊！
于是，她大手一挥：“今夜给你放个假，不用你去李家村蹲守，去找三丫头，陪她说说话！”
第6147章 我的真心话
刘雪云诧异的看着杨若晴，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这是夜里，三丫头或许都已睡下了，他去找她说话？
“嗨，你看今晚的月色多好啊，你们小年轻谈个恋爱看个月亮约个会啥的，还挑啥白天黑夜？”
杨若晴笑呵呵的说着，大肆鼓励，“快去快去吧，男人要主动一些，做个五好未婚夫。”
“可是，今夜并没有月亮啊……”刘雪云指着屋外，一脸茫然。
杨若晴愣了下：“等会就出来了嘛，快去快去，明日我去问三丫头，要是你没去陪她约会我就跟你算账！”
刘雪云稀里糊涂被杨若晴推出了屋子。
站在院子里，他仰头看着头顶的夜空，满头雾水。
站在原地迟疑了片刻，他调转身形往后院去了。
杨若晴偷摸着跟了出来，当看到那一抹潇洒的身影跃墙而出，她唇角扬起愉悦的弧度。
可算去了，这才对嘛，都订了婚，还一点儿都不积极，这让姑娘家心里空落落的啊。
老宅，西屋。
杨华明的鼾声在隔壁屋里震天响，就算是外面打雷，估计都震不醒他。
而一墙之隔的三丫头的屋子里，却依旧亮着灯光。
一道颀长的身影站在窗外，静静看着屋里桌边正埋头做针线活的少女。
她美丽的侧脸在灯光的映照下柔美温暖，纤巧的手指捻着针线上下翻飞。
屋子里飘出淡淡的艾草的香味儿，这是她点来驱蚊的。
但即使如此，还是有一些蚊子围着桌底飞来飞去，她偶尔放下手里的活计，腾出一只手拿起搁在一旁的白色鹅毛扇子朝腿脚处轻轻拍打几下。
放下扇子后又接着飞针走线。
屋子里很安静，安静到他能听到她均匀的呼吸。
他的目光一点点柔和下来，眼底深处弥漫着淡淡的暖意。
她的侧影跟前妻少女时候实在相似，他们是青梅竹马的感情，从十几岁到二十多岁。
虽然真正在一起的婚姻生活只持续了短短一年多，但对他来说，却是足够镌刻一辈子的事情。
他静静的站在窗外，温柔凝视着屋里的三丫头，心里有些复杂的东西在翻涌。
愧疚，占据了核心。
因为他面对着她时，总是会忍不住想起前妻。
跟她在一起，他觉得对不住前妻。
所以有时候他刻意不来找她，不见她，但又觉得亏欠了她。
毕竟她对自己的感情是真的，当初为了自己差点丧命。
而自己也答应了要娶她，婚事都订了，婚期也快了，自己却不能梳理好自己的内心。
换做别的事，他是个很有分寸和控制力的人。
可是遇上这种儿女情长的东西，他便变得无能了。
不想对不起两个女人，又担心到最后两个女人都被他辜负了。
想到这儿，刘雪云忍不住轻轻叹息了一声。
“谁？”
屋里的三丫头很警觉，突然就察觉到窗外的异样。
刘雪云下意识转身就走。
三丫头却追着出了屋子，在侧院那条巷子口处喊住了他：“是你吗刘大哥？”
隐藏在黑暗中的刘雪云身形一顿，很诧异她怎么认出了自己？
“刘大哥，我熟悉你的声音，是你来看我了，对不？”
三丫头一边说着，脚下往巷子口这边靠近。
刘雪云皱了下眉，从黑暗中现身。
“是我。”
当看到他真真切切站在自己面前，三丫头顿时流露出欢喜。
她拔腿就往他这边跑，跑了两步突然又忍着慢了下来，像淑女一样文静的走到他面前。
甜蜜又有些娇羞的抬头去偷偷打量他：“刘大哥，你来了咋不进屋呢？”
“我看时辰有点晚，就没进去。”刘雪云如实说。
虽然两个人已经订了婚，毕竟还没过门，就不算真正的夫妻。
大晚上的闯进她屋里，孤男寡女的，传出去对她的名声终究不好。
三丫头眨巴着一双美丽的大眼睛，痴迷的看着面前这个高大挺拔的男人。
每一次看到他，她都控制不住的心脏狂跳。从来没有好好的看过瘾呢，又不敢说出来，怕他嫌弃她不够矜持。
“你……”
“我……”
两人都愣了下，三丫头脸红了。
刘雪云也略有尴尬，抬了下手：“你先说。”
三丫头点点头，“刘大哥，你啥时候回来的啊？”
两人订婚之后的那段时日，刘大哥过来找过她几回，虽然打的旗号是准女婿帮老岳父干活的幌子，但她知道他是因为她。
他还陪她去过一趟镇上，买了礼品拜访了陈家，回来的路上遇到卖糖葫芦的，也给她买了一串。
那一阵子她能真真切切体会到刘大哥对她的温柔和体贴，可是中元节前夕他回了一趟老家昌乐县，就再无音讯。
走的时候说三五天就能回来，可十多天了才回来。
她好想告诉他她梦到了他好几回呢，又不好意思开口。
“我……”
刘雪云张了张嘴，想撒个谎，对上她那双真情脉脉的眼睛，他脱口而出的话变成了：“其实我回来已经好几天了，一直在忙公务，就没来找你。”
“这样啊……”三丫头轻轻咬唇。
心里说没有一点点失落，那是假的。
她每天都在想他，很想去跟晴儿姐那里打听他的归期，又不好意思。
日子一天天延期，她就忍不住瞎想，担心他是不是遇到了麻烦事被绊住了脚，跟骆宝宝一块儿上山采蘑菇也是拐弯抹角的打听关于他的消息。
可惜宝宝那个没心没肺的丫头，啥都不懂，也不知道。
“你……生气了？”刘雪云感受到她身上流露出淡淡的失落，心里有些过意不去，忍不住又问。
早知道方才就撒个谎了。
三丫头回过神来，她忙地摇头，仰着小脸望着他关切的双眼，露出甜甜的笑容。
“没有生气，我怎么可能生刘大哥的气呢。”
“不过，我方才那一瞬间有这么一点点小小的失落……”
她捏着自己的两根手指头举到他面前比划了一下，接着又笑了。
“不过，比起那一点点小失落，我更喜欢刘大哥你的坦诚，这是我的真心话！”
第6148章 别对晴儿说
看着面前这姑娘美丽又真诚的双眼，一点儿都不矫情做作，更不会跟他这发脾气哭闹。
刘雪云心中的愧疚和满意都更深了几分。
他是一个不擅长言辞的人，更不懂如何去哄女人欢心。
他能做的就是抬手放在三丫头的头顶，轻轻揉了揉。
她的秀发柔软如锦缎，揉起来手感是如此的好，以至于原本只想揉一下以示安抚，结果这揉得都舍不得收手了。
而三丫头似乎对他的这个亲昵举动也怔愣了下，脸红了。
她没有羞涩的躲开，而是站在他的手掌下方微微仰起头，闭上眼，像一只温顺的小猫咪似的蹭着他的掌心。
两人明明谁都没有说话，可是，彼此却都感觉到距离感在一点点的缩小。
好一阵之后，刘雪云才意犹未尽的收回了手。
“时候不早了，你该回去睡觉了。”
养活自己的妻子，让她不为生计发愁，对如今的他来说易如反掌。
“嫁给我，你其实不用那么辛苦的，灯下做针线，对眼睛不好。”他想了下，又补充了句。
三丫头微笑着点头，“也没怎么熬夜，主要是夜饭吃撑了，想多坐会消消食。”
“嗯，那你也别久坐，回去歇着吧。”
“不急，我先送送刘大哥你。”
刘雪云讶了下，这话……是不是说反了？
他难得的笑了笑，抬了下手：“走吧，我先送你回屋。”
刘大哥要送我回屋？
三丫头立马欢喜的转过身，边往西屋那边走边扭头望他。
他双手负在身后，不紧不慢的跟在她身后，一直送到西屋附近才停下。
“那……我先进去了？”
三丫头依依不舍的问。
刘雪云点头。
“那啥……刘大哥，明日你还会过来吗？”她鼓起勇气又问。
刘雪云认真的想了下，表情有点为难：“不好说，因为我手头正在办一件事……”
“刘大哥，我懂了我懂了。”
三丫头打断了他的话，“刘大哥，你专心忙你的事儿，我就是随口问问。”
“嗯。”
“刘大哥，等你啥时候忙完了，记得过来我家吃顿饭，我爹念叨好久了，要跟你喝酒。”
“好。”
“那……我真进去了？”
刘雪云点头：“去吧！”
三丫头留恋的目光在他脸上最后看了一眼，方才推门进了屋。
三丫头背靠着屋门，脸上滚烫一片。
甜蜜，羞涩，紧张得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一遍遍回味着他揉自己脑袋时的温柔，三丫头就忍不住傻笑。
傻笑完了，她忍不住又拉开门往外探了个脑袋。
那里已经空了，他走了。
她四下张望了一眼，确定他是真的离开了，她方才松了一口气。
与此同时，心里又有点小小的遗憾。
上回跟桂玲嫂子还有村里几个年轻嫂子凑在一块儿做针线，她们说起自己小两口间的那点事儿那是啥都不顾及。
她红着脸听到好几句她们的经历，尤其是听到男人趁着没人偷亲女人一口，她就止不住的脸红心跳。
在脑子里幻想了很多很多。
桂玲嫂子她们还故意逗她，问她有没有被刘雪云偷亲过，她不好意思回答。
其实是心虚，因为两人订亲至今，他对她一直是发乎情止乎礼，订亲前怎样，如今还是怎样，即便两人一起去镇上走亲戚，也从未做过亲热之举。
今晚……其实她是有点期待在揉了脑袋之余能再发生点什么的。
……
雨一直在下，天就像破了个洞似的，咋地都堵不上。
雨大，也没法出去干活，孙氏喊了杨若晴过来包饺子。
现成的新鲜蘑菇，配上五花肉和葱姜蒜沫做馅儿，包了一锅又一锅。
家里的亲戚朋友都跟着有口福，老宅那边，杨若晴自告奋勇去送。
廖梅英欢欢喜喜的收下饺子，廖母客气，非得给杨若晴泡茶。
“大娘不用客气，我还得去后院给我奶他们送饺子呢，下回再来喝。”杨若晴笑吟吟谢过了廖母的好意。
廖梅英也道：“娘你就随晴儿吧，咱也不是外人，茶随时都能过来喝。”
廖母方才作罢，夹了几只热腾腾的饺子端到一边去喂珍儿去了。
廖梅英对杨若晴道：“走，我陪你一块儿去后院。”
“好嘞。”
姑嫂两个出了屋子，廖梅英突然问杨若晴：“晴儿，你那边有没有杨永仙的消息？”
杨若晴愣了下，不由看了她一眼，心道大嫂以前是提到大堂哥就要吐的，就跟提到了八辈子杀父仇人似的，咋这还主动打听上了呢？”
“大嫂，我这边好一阵都没关注过大哥的动向了……若是你想要，我可以帮你去打听。”
“千万别。”
廖梅英知道杨若晴误解了，赶紧摆手。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吃饱了撑着去打听他的事儿？”
“那你又问……”
“我是想跟你说，你大哥托人捎信给我了。”
“哦？信呢？都说啥了？”
“不是书信，我不认得字，是口头上的信。”
“嗯，捎话了，那他说啥了？”
“他叫我准备准备，这几天要派人过来接我和珍儿去一趟白鹅镇，说有要紧事要知会我。”
要紧事？
杨若晴倒是来了点兴趣，“捎口信的人有没有透露是啥要紧事啊？”
廖梅英摇头，“我不晓得要不要去，我是真心不想再看到他，可他又说了，说事关咱珍儿将来的科考前程，叫我务必得去。”
“大嫂，那你咋打算的？去不？”杨若晴又问。
这杨永仙搞啥飞机啊？神秘叨叨的。
廖梅英露出极度纠结的表情，“我也不晓得我该不该去，他又格外叮嘱了，叫我带着珍儿随他派来的人一块儿过去，不要惊动咱老杨家其他人……尤其是晴儿你。”
杨若晴一听这话，乐了。
尼玛的，在我眼里你杨永仙就是一只小跳蚤，我连捏死你的功夫都懒得去浪费。
还千叮咛万嘱咐不要让我晓得了，搞得好像我很关注你似的，姑奶奶闲得蛋疼啊，曰你个锤子哦！
“大嫂，既然这样，那你咋又跟我说了呢？”杨若晴在心里吐槽了几句杨永仙，转而又问廖梅英。
第6149章 折煞我呀
廖梅英一脸认真：“我当然得跟你这讨主意啊，咋能他说啥就是啥？他最不靠谱了，指不定把我们母子骗去白鹅镇给卖了都说不准！”
杨若晴惊讶的睁大了眼，有些不可思议的打量着廖梅英。
“大嫂，你行啊，竟然连这都考虑到了，不错不错有进步。”
廖梅英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埋下头去把一缕落下来的头发挽到耳后。
“我也是被逼的，谁叫我从前傻，被他骗得那么惨呢！”
摔了一回又一回的跟斗，妥协了一次又一次，总该长点记性了吧。
“晴儿，你帮我出出主意。”她转而又抬起头来，一脸恳切的跟杨若晴这求助。
杨若晴想了想，“我这一时半会也想不出齐全的主意来，这样吧，容我回去想想再告诉你。”
“好！我等你消息！”
杨若晴莞尔一笑，对于杨永仙这只跳蚤的事儿，她是真的没兴趣搭理。
但大嫂的信任不可辜负。
尤其是杨永仙还重点提到不要告诉她，那她就偏要去掺和一下，看看他又要起啥幺蛾子。
廖梅英陪着杨若晴先把小三房的饺子送到赵柳儿手里，赵柳儿也是欢喜得不行，道谢了好几遍后方才拿着碗接下来。
而鸿儿兄妹早就急坏了，两个人手里拿着筷子跟在赵柳儿屁、股后面颠颠的去了灶房吃饺子。
杨若晴又接着去后院送。
下着雨，三丫头竟然不在屋里，杨若晴只能把四房的那份放到大锅里，再用锅盖盖住，等回头三丫头家来了烧晌午饭就能发现。
后院的杨永青他们也少不了，饺子交到金氏的手里。
金氏守在床边，床上睡着杨永青的闺女，杨永青也是跑得影子都瞧不见。
杨若晴看了眼那孩子，身子骨瘦瘦小小的，小脸真的只有巴掌心大，即便睡着了，眉眼五官都能看出清秀来。
尤其是眉间那颗醒目的红蕊胎记，真的是天生的美人坯子，让她突然就想起红楼梦里甄士隐那个在上元节被拐子拐走的女儿甄英莲（香菱）。
香菱红颜薄命。
但愿眼前这小丫头能够平安顺遂。
转身要走之际，金氏突然拉住了杨若晴的袖子。
“大妈，咋啦？”
“啊……啊啊……”
金氏嘴里啊啊的叫着，一只手端饺子碗，另一只手在空中比划着。
杨若晴看明白了，她这是在打听莫氏的消息呢。
莫氏刚失踪的前三天，老杨家上上下下除了杨永青这个当事人，其他人有一个算一个，在杨华忠的带领下可是不分白天黑夜的找寻呢。
可是三天之后，突然就偃旗息鼓了。
金氏听不见，也说不了话，没法跟人打听，唯一能打听的对象就是杨永青。
但杨永青已经是最早放弃莫氏的那一个，怎么可能跟金氏那耐心解释？
金氏去找孙氏和鲍素云赵柳儿那里打听，孙氏自然是明白其中内幕的，但不能透露。
至于鲍素云和赵柳儿，她们自己都还稀里糊涂呢，只以为过了三天找不到了，大家伙儿都放弃了。
所以金氏跟她们那打听的时候，她们说的很含糊，多半都是劝慰，金氏啥都没打听出来，这几天过得越发的浑浑噩噩，一颗心上不着天下不着地。
这好不容易遇到了杨若晴，金氏不死心，就算为了小孙女能有个做摆设的亲娘，金氏冒着被杨若晴嫌弃的可能，也要再打听打听。
就在金氏小心翼翼，甚至还有点忐忑的时候，杨若晴并没有像杨永青那样粗暴且不耐烦的推开金氏。
相反，她还反握住金氏的手，微笑着跟她这慢慢的转动口型解释起来。
“大妈，你别急，我们一直在找，没有放弃……再过段时日，肯定会有结果的。”
担心金氏看不明白，杨若晴还特地多说了几遍。
金氏这下完完全全看明白了，悬了好多天的心也终于落地了。
她感激得眼眶都红了，连连弯腰想要对杨若晴鞠躬道谢。
杨若晴赶紧扶住她，笑容都有些无奈：“大妈你千万别这样，这是要折煞了我呀。”
金氏是个倔性子，认定了一件事就要去做，死活还要给杨若晴鞠躬。
杨若晴只得跟旁边的廖梅英求助：“大嫂快来搭把手啊。”
廖梅英一直站在边上静静的看着杨若晴跟金氏说话。
杨若晴的耐心和亲和，廖梅英看到眼里，赞叹在心底。
怪不得晴儿能出类拔萃，活成无数女人们做梦都梦不到的那种贵人，她身上确实有寻常女人所没有的东西。
不仅仅是智慧，魄力，勇气，闯劲，还有她的胸怀和气度！
“大嫂，你别发愣呀，快来救救我。”
杨若晴再一次朝廖梅英求助，一副哭笑不得的样子。
廖梅英回过神来，笑了笑赶紧过来帮着扶住了金氏。
“婆婆，你心意到了就行了，再折腾下去把小丫头吵醒了就不好了。”
廖梅英也好言好语的劝说着金氏。
虽然提起杨永仙就想吐，但对这个婆婆，廖梅英还是愿意去尊重的。
因为这个婆婆是个老实人，从来不会去刁难媳妇。
几个儿子几个媳妇，但凡有谁家用得着她，只要过来说一声她立马就去了。
在廖梅英的劝说下，金氏终于作罢，一直追到门口来目送杨若晴她们回了前院，方才抹着眼角的湿润回了屋子。
前院东屋里。
杨若晴和廖梅英刚走进东屋，立马就敏锐的察觉屋里气氛不对劲。
空气中，似乎弥漫着淡淡的硝烟的气味，而且，硝烟味儿还很新鲜，看来是最近结束的战争。
杨若晴探头瞅了一眼屋里的阵势，谭氏保持着万年不变的姿势盘着双腿坐在床的正中间，膝盖上放着一只针线簸箩。
一手捏着鞋底子，另一手叉在腰间，腮帮子因为生闷气而鼓涨起来，满脸的乌云密布，就就像一只被雷给劈焦了的蛤蟆。
而另一边，杨华梅缩着肩膀背靠着一人高的衣裳柜子站着，手里拿着帕子，正低头拭泪。
在杨华梅的脚边，散落着几件她自个的衣裳，只是她竟然都不去捡。
第6150章 谋划
夏桥城城外。
骆风棠站在夏桥城城外数里的高处，仔细观察着夏桥城城大夏人的守备。虽然轰天雷轰了数日，但是大夏人依旧没有溃营。
“禾一，皇上斥责大夏王的诏书到夏都夏都了吗？大夏王李云武还没回信吗？”齐星云放下了手中的千里镜，问着自己第一秘书。
打仗，也需要仪式感，大齐不屑于和大夏玩什么不宣而战，作为大齐的藩属国，打他根本不用商量。
但是骆风棠依旧请了一道圣旨，请皇上申斥大夏人在大齐攻伐辽东郡时，偷鸡的行径。
“皇上的圣旨已经到了夏都，李云武，表示很为难。”禾一笑着说道：“根据使臣黄素寿的回报，皇上的申斥一到，整个大夏朝上下都是一片哗然，议和的有，孤注一掷的也有。”
“原则上，李云武已经同意了道歉，但是对大齐的索要夏桥城城之地的要求，不能接受，询问黄素寿是否可以赔款了事。”
骆风棠点了点头，这是他早就猜到了结果，他嗤笑了一声，说道：“道歉有用的话，还要我们有什么用。”
骆风棠看着戒备十分森严的夏桥城城，眉头紧蹙。
他请的圣旨，自然是按着兵法之中，上兵伐谋来行事，若是能不战而屈人之兵，那是最为稳妥之事。
大齐需要大夏人对他们的行径做出实质性的补偿，而不是不疼不痒的。
皇上那道申斥等于宣战的圣旨，让大夏人上下极为惶恐，但是夏桥城城镇守的依旧是精兵，即使士气被皇上的札子打击的有些低迷，但是依旧没有到溃营的地步。
“护**连年征战，若是此战不能快速拿下，皇上给我们修整的时间又会少几个月，对明年攻伐汉国不利。”骆风棠非常严肃的对着禾一说道。
不拿下夏桥城，大夏人明年进犯千机，千机城百姓又是遭难。
但是拿下夏桥城付出惨重的伤亡或者耗费数月时日，都是得不偿失之举动。
禾一也是点头，夏桥城的守备比禾一想的更加周密，大夏人也早就准备好了迎接大齐的怒火，并且在夏桥城放下了重兵把守。
“护**七万之数，夏桥城有五万精兵，按着围城的法子，打是能打下来，就是少说得三个月。”禾一略微有些为难的说道。
三个月，就进了冬天了。
禾一这句七万打五万，还要按着围城的法子打，并且扬言三月下城，其实侧面的反映出了护**的精悍。
攻城之战，攻城方和守城方的伤亡比例，一般在五比一，攻城方死五人，守城方才死一个。
兵法对于攻城的指导，也是在军备相当的情况下，十则围歼。
而禾一所说的七万围五万，压着打，的确是护**精卒的表现。
“我们是来休假的，不是来打仗的，打夏桥城是预料之外之事。”骆风棠胜券在握的说道。
禾一笑着说道：“其实汉国若不是之前瞧不上大夏人，认为其墙头草，哪边强势就导向那边，若非如此，汉人全力联合大夏人，我大齐攻伐辽东也不能顺利。”
“金桥山那边勘察的怎么样了？”骆风棠点头，同意了禾一的说辞，但是他更记得杨若晴曾经告诉他的那句话，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果。
禾一赶忙回答道：“探马回报，山道畅通无阻，护**已经占领了金桥山道沿路重要高地。”
“那就走吧。”骆风棠将自己的兜鍪上的面罩扣下。
他身上是甲胄，是皇上赐给他的板甲。
这板甲他唯一不满的地方就是皇上在上面烙了不少花纹，精美是很精美，但是略显几分花里胡哨，名字也非常花里胡哨曰天靖。
骆风棠既然敢跟皇上说要拿夏桥城，自然早已经有了腹案，待到皇上的圣旨到的时候，骆风棠已经完成了自己的战略部署。
他的确要拿夏桥城，战略思维，同样是不战而屈人之兵，只不过，他要打的却不是夏桥城，而是通过夏桥城旁的金桥山，行一处围魏救赵。
围困大夏都城夏都，攻敌之必救。
“夏桥城之战，却不在夏桥城打，不知道李云武那个只知道女人的脑袋，能想到这个吗？”骆风棠回头看了一眼夏桥城城，踏马而行，大量骑卒跟着骆风棠向着夏桥城山道行去。
目标夏都，大夏都城。
骆风棠率领着护**在山林里穿梭着，身形迅捷，在满是雾气的山林里穿梭的他们，如同鬼魅一般。
金桥山山道，并不是一道通途，道路崎岖，尤其是在深秋的季节里，还会因为下霜，导致山道极为湿滑，稍微不慎，就是坠入谷间命运。
平日里只有从千机地区私自贩卖大齐商货之人，会选择绕开夏桥城，铤而走险。
这也是为何李云武明知道有这条金桥山山道的存在，却没有派出重兵去把守的原因。
从这里绕行，打夏都的思路，并非骆风棠一拍脑袋决定的，而是由斥候进行了长达三天的探索，确定了人马皆可以通过之后，在众将的参议下，决定前往。
骆风棠喘着粗气，穿过了最后一处仅仅能容纳两人并行的山路，那段山路脚下就万丈深渊，雾气缭绕如同幻境，让人禁不住想要跳下去。
骆风棠调整自己的呼吸，看着自己身后绵延而来的军卒，笑着对禾一说道：“有人跟我说，世间有一支强兵悍将，穿着草鞋在山林里，一个日夜之间，可以穿行二百四十余里！当时我是不大相信，世上能有这样的强军存在。”
“我也不信，那太难了，我们这一个日夜，才走了不到百里，有八十里路的样子？”禾一也是点头，同意了骆风棠的说辞。
这山路，太难走了。
哪怕是禾一，如果有第二次选择的机会，他不会再举手，同意这次的战略布局。
骆风棠打开了堪舆图，翻动了半天，最终确定自己并没有走错路，笑着说道：“可能是那只军队轻装前行，咱们又是轰天雷，又是蒺藜炮、重型投石机的组件，还有大量的甲胄存在，辎重比较多的缘故，下次把护**拉出去试试。”
“按照作战计划，若是夏都作战不顺，我们就转道撤退，这一路我们走过两次，想来再走一次不是什么问题。”
第6151章 不讲道理
禾一对这副堪舆图已经了然于心，骆风棠说的撤退路线，就是当初骆风棠两次武装威慑时候，走的两次路。
骆风棠还是一如既往的谨慎，哪怕是这条路都走了两步，也要反复确认。
“黄素寿联系了没？”骆风棠合上堪舆图，对着身边的禾一问道。
禾一略微皱了皱眉，随后点头说道：“联系过了。看来你都知道了。”
骆风棠点头，拿出了千里镜，观察着整个夏都，这座依山而建的城池，是一个“工”字型，围约二十八里的城池，这是一座山城，若是没有特别的方法，很难拿下。
他放下了手中的千里镜，夏都的守军，在黎明时分的守备，十分的松散，和自己前两次来的时候，没有什么区别。
骆风棠稍微沉默思忖了片刻说道：“你和内侍省的联系，我打一开始就知道，后来皇上跟我说过这事，才确认的。”
“皇上说的？”禾一惊讶的看着骆风棠，最后只能摇头。自己这个皇上，不知道应该用什么词语去形容。
骆风棠拍了拍禾一的肩膀说道：“皇上跟我说的原话是，若是谁说骆风棠谋反，皇上他万万不信。但倘若真的有一天，因为君不密则失臣，骆风棠走上了这条路，那就先把禾一关起来，哈哈哈！”
“皇上真是一个妙人。”禾一只能微笑而不失礼貌的回答着。
骆风棠略微有些怅然，自家这位皇帝，有些时候在某些方面，倒是极为有趣。
他笑着说道：“人心不能去考校，皇上做事自然有皇上的道理。”
“你和内侍省的联系，存在也是一件好事。”
“我不多过问，照旧就是。皇上也没跟王昀说，我知道了此事。一切照旧就是。”
一切照旧？禾一哭笑不得，这怎么一切照旧。
什么是圣眷正隆？这就是吧。
禾一略带几分无奈的说道：“黄素寿说明日卯时破晓时分，黎明将至时，他会，打开夏都的城门，大军进城即是。”
骆风棠仔细品了品这句话，在地上画了三个圈，用力的抹去，带着几分担忧的说道：“大夏卫家可靠吗？我们这次不求攻城，只是吓唬李云武，若是卫家反手把黄素寿给卖了，他……”
“他就死了。”禾一肯定的说道。
骆风棠闭目思忖了良久，说道：“今天这一天，你跟黄素寿再书信往来一下，若不是万全之策，还是以保命为主。”
“命令军卒原地修整，不生明火以干粮为食，明日寅时，人衔枚，马裹蹄突袭夏都！”
此时的夏都内，黎明时分，城里已经有了几分热闹，豆腐铺子和早餐铺子早就开始了准备贩卖的食材，而此时的黄素寿也趁着天色微亮，人最慵懒的时分，来到了卫家。
卫博文住在夏都内，同为齐人，而不是大夏本土人，这让卫博文和黄素寿的关系走的很近。
而黄素寿略微有几分焦虑的等在门口，此时夏桥城之战，人尽皆知，骆风棠将军率领飞军赶至夏桥城下，以及大齐皇帝的申斥，也让大夏王庭上下惊惧。
此时自己的登门拜访，其意义，想必卫博文心里清楚。
卫家，是整个大夏王廷最大的齐人势力。
而这股势力，是归齐还是归夏，就看这卫家的门，是否能够打开了。
“押班，咱们这么堂而皇之的行动，会不会被大夏王知道？”站在旁侧的亲从官疑惑的问道。
黄素寿连车驾都没换，就这样杵在卫府门前，黎明人少，可不是没人，黄素寿这种某些方面代表大齐的人，时刻受到各方势力的关注，这样光明正大的来到卫府，实在是有些扎眼。
“李云武知道是一定会知道的，他眼下不敢彻底得罪大齐，也不敢得罪卫家，我这样杵着，他没办法。”黄素寿笑着安抚着亲从官。
他在大夏，代表大齐的皇上。
“黄天使起的很早嘛。”深黄色的大驾在街道前行着，车窗打开，一个人拉着窗帘，看着等待着黄素寿笑着说道。
此人是大夏李家的嫡系，名叫薛宁苏。
此人乃是大夏重臣，地位很高。
“倒是薛中丞，这起床的时候，有些匆忙呀。”黄素寿笑着揶揄道。
黄素寿看着薛宁苏说道：“当初我大齐皇上批阅札子的时候，喜欢说：嘴里都是大义，可是这心里呀，都是生意。这话，也送给薛中丞。”
薛宁苏是大夏提倡齐学的急先锋，但是他的内心是否真的认同齐学，从他这下意识的穿衣方式，就能看得出来。
这也是眼下大夏人很苦恼的地方，对于齐学社会的稳定极其羡慕，却又不想放弃自己勋贵身份的特权，这就是大夏汉学始终不兴的根本。
这也是卫家在当年卫太后下位之后，依旧保持着巨大影响力的根由。大夏的勋贵，不懂这个道理？
他们知道，只不过是不舍得罢了。
“黄天使，家主起来了。”门房打开了房门，看到了薛宁苏眉头紧蹙，但还是硬着头皮，为卫博文传话。
黄素寿自然看出来了房门的为难，他笑着说道：“你要不再跑一趟？我真的不急。”
“天使稍待，我去去就来。”房门一溜烟的关上门，再次跑回了卫家。
薛宁苏整理好了自己的衣物，下了车驾，自己这大驾可是大夏王御用的车驾，这背后代表着李云武的意志。
薛宁苏盯着黄素寿略带几分愤怒的问道：“有必要吗？这样逼迫卫家就在今天表态吗？”
黄素寿好以整暇的说道：“千机副城百姓本为大夏旧民，大夏人有必要对他们下手吗？你们还不是抢了他们过冬的粮食和皮草，满载而归。”
“一群贱民罢了，两国交兵之时，自然无所不用其极。”薛宁苏半仰着头，眼神里带着几分轻视。
他对大齐皇帝伪装成仁善模样，相当不喜。
伪善！
黄素寿不想辩驳这个话题，千机副城百姓是不是贱民，他懒得争执，他眯着眼看着薛宁苏说道：“大夏身为大齐藩国，私自册封王爵，善用明黄为车驾，僭越乃是重罪。”
薛宁苏略带几分恼怒的说道：“大齐尚红！你们皇帝都穿大红色，凭什么不让藩属国用明黄？你这亲从官甲胄不就是明黄的明光铠吗！”
“我们王上向大齐皇帝，发了册封亲王的札子，还是两份！往年册封王爵也都是如此报备，怎么今年就成了没向京城报备？！”
大齐好不讲道理！
他们皇帝都不用的颜色，让亲从官使用的颜色，他们大夏王廷用用怎么了？！这也能算的僭越？！
而且用了这么些年，也没见哪个大齐皇帝申斥。
往年都是这个规矩，藩属国自行册封王爵，报备一下就可以了，有时候还能收到齐廷的册封诏书和礼物。
今年没有等到礼物，反而得到了申斥！还有骆风棠的大兵压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