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22章 要去报官
刘氏刚转身准备回灶房，听到这话猛地转身。
“老太太你过分了啊，还当着是十几年前吃大锅饭那会子呢？”
谭氏的眉头竖起来，声音也猛地拔高：“你说啥？”
“我……”
“没没没，她啥都没说，这就去做！”
杨华明风一般冲出来，捂住刘氏的嘴巴不让她还嘴，迅速将她拽回了西屋灶房并一脚踹上了门。
“你堵我嘴巴做啥？”灶房里，刘氏嘴巴重获自由后，狠狠跺了杨华明一脚，凶巴巴问。
杨华明双手拱了个拳，跟她这连连拱手：“给我个面子，别跟她吵了。”
“杨华明你可听到了吧？我可是给你面子亲自过去叫，结果呢？”刘氏指着灶房外面，气得不得了。
自打自己能赚钱后，她整个人都扬眉吐气了，到哪都能挺直腰杆子。
没想到刚跟杨华明睡到一起，就要立马打回原形跟老太太那做低伏小？
小姑子也不是当年那个没出阁的姑娘了，如今都是老王家的媳妇，孩子都十四岁了。
不就是跟老王家赌气跑回了娘家么，还要她这个嫂子伺候，又是炒鸡蛋又是荷包蛋的？她可不干！
“我可跟你把丑话撂在前头，你要是真诚心诚意接我回来，就去村口整块地皮盖新宅子，不然咱就去镇上买宅子，横竖我打死都不要跟你娘一个屋檐底下过！”
……
这顿早饭刘氏甩给了菊儿和三丫头，自个气鼓鼓跑去了村口杨华忠家蹭饭，顺便把这事儿给孙氏那说了。
“三嫂，你说这老太太真是会摆谱啊，还当从前那样打发我呢？就算我不计较那几只鸡蛋，给梅儿吃也没啥，吃不穷我们，可你老太太要我去做这些事儿，就不能换个好一点的口气？呼呼喝喝，好像我是个佣人仆妇似的，我服侍她也服侍的老没意思了！”
刘氏说到伤心之处，眼眶都红了。
孙氏递给她一块帕子，刘氏接过来捂住鼻子用力一摁，发出一声长长的类似于鸣笛的声响后，刘氏酣畅淋漓了。
“三嫂，帕子弄脏了，回头我洗洗再还给你。”
“没事没事，你自个留着用也行，我帕子多得很。”
裁剪衣裳剩下的碎布料做了几十条帕子放在箱子底下呢。
既如此，刘氏也不勉强，把脏兮兮的帕子揉成一团塞到裤兜里，“三嫂，我今个早上真是被气到了……”
“好了四弟妹，你就别再难过了，咱婆婆心眼其实也不坏，就是对梅儿多疼爱了一点，随她吧，来，吃早饭，我家也熬了粥，贴了饼，还蒸了馒头……”
这顿早饭，刘氏一边诉说着自己的委屈，一边往肚子里倒了三碗稀饭，四张饼，五个馒头……
末了还喝了一碗冰镇的绿豆汤，接着又想鼓动孙氏把菜篮子里那只西瓜给切了。
“还是先等一等吧，我怕你撑死。”
“那好吧，呃……”
刘氏捂着肚子坐到一边打饱嗝去了。
杨华忠换了鞋子戴上草帽要出门，刘氏正要喊住他，结果一个饱嗝打断了她的话。
不过，另一人从门口进来：“爹，你这是要上哪去啊？”
“晴儿啊，我正要去老宅，拉永青一块儿去找莫氏呢，哎，今个都第三天了，还是一点儿音讯都没有，之前放出去的消息也没人过来提供线索，真是把人愁得脑瓜子痛！”
“爹，甭去找了，看这情况找也找不到。”
杨若晴摆摆手，进了屋子，看到刘氏坐在那儿，跟她打了个招呼也坐了下来。
“晴儿，你这话咋说？”杨华忠跟着转身回了屋里，诧问。
杨若晴道：“咱能想到的地儿都找过了，宝宝昨日下昼也带着泰迪走了好几里地，一点收获都没有，要是她摔水库里了，这会子早该浮起来了，可见这莫氏要么就进了大山，要么就往清水镇方向去了，再要么……”
杨华忠的肩膀顿时垮下来，若是前两条，那今个都三天了，确实找不到。
“还有啥？”他又问。
杨若晴忽地望向刘氏，一脸真诚的道：“四婶，有些话我这个小辈不太方便说，还是劳烦你来跟我爹这解释下吧。”
刘氏拍着胸口好不容易让自己平息下来不再打嗝了，闻言连连点头。
“三哥，莫氏一点儿音讯都没有，指不定被这十里八村哪个老光棍老鳏夫给藏起来了呢！”
“藏起来？”
杨华忠被这个爆炸性的设想给震惊到了。
“藏她起来做啥？她连家务活都料理不了啊，生活也不能自理……”
刘氏把手摆出了一片残影，满脸都是对杨华忠这份单纯的无奈：“嗨，那些不打紧，对那些老光棍老鳏夫来说，能生娃就成！”
杨华忠黑堂堂的脸色猛地变了下，整个人僵在那里，脑子陷入短暂的空白。
杨若晴见状捧着茶碗埋下头去假装喝茶，幸好这个设想是从四婶嘴里说出来的，若是从自己的嘴里说出来，只怕爹会更觉尴尬。
杨华忠沉默着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到堂屋门口，坐在门槛上盯着院子里的石板地面发呆了老半响。
屋里的几个妇人，除了孙氏过去看了他一眼，杨若晴和刘氏是压根不敢出堂屋门。
“你爹被这个消息给打击到了，有些不敢接受呢！”
刘氏手搭在嘴边做了个喇叭状，伸长了脖子跟杨若晴这说悄悄话。
杨若晴点点头，这猜测换谁都难以接受，在杨华忠这种思想比较传统，责任心强的人眼中，莫氏即便疯傻，那也是老杨家的晚辈媳妇。
若是真被别人给藏起来做生娃的工具，那对老杨家是一种羞辱，不管杨永青能不能接受，反正他自己是不能接受。
找，必须接着找，加大力度的找！
杨华忠一咬牙，摘下帽子起身回了堂屋。
“晴儿，我打算去趟县城报官！”
“啊？”
杨若晴还没做出反应，孙氏已经惊讶得睁大了眼，手里的茶碗差点掉到地上。
而刘氏更是兴奋的从凳子上弹起：“三哥，你要报官抓谁呀？你是不是有怀疑的人了？快说出来听听！”
第6123章 好吓人
杨华忠正愁眉苦脸一副苦大仇深却又找不到主儿呢，看到刘氏这副亢奋的样子，越发觉得头痛了。
孙氏也是悄悄拉了刘氏一把，小声道：“四弟妹你可真是看热闹不怕事大，别问了。”
刘氏却兴奋的扭头对孙氏道：“三嫂，这里又没有外人，我三哥是里正，我跟他这问问也不耽误啥啊！”
孙氏苦笑，顿时无语，你这还真不拿自个当外人啊。
‘我三哥’，不晓得的人还以为咱们不是妯娌，是姑嫂呢。
孙氏只是在心里念叨了下就没了，手还是紧紧抓着刘氏的胳膊，生怕她第一遍问不出来还要凑到杨华忠面前去问。
孩子爹这会子一看就心里不痛快。
果真，听到刘氏的问，杨华忠黑着脸看了她一眼，一声不吭。
刘氏脸上‘璀璨’的笑容渐渐僵硬，尴尬也只是一闪即逝，快得如同幻觉。
“三哥你可别恼我，我就是这个性子，一辈子最喜欢看热闹……”
“你爱看别人家热闹我管不着，这是永青的事儿，丢的也是咱整个老杨家的脸面。”杨华忠硬着嗓音重重纠正刘氏的错误观点。
刘氏心里不赞同这说法，嘴上也没客气：“三哥，咱老杨家可是分了好几趟家的，永青那小子不着调儿，关咱啥事儿啊……”
杨华忠猛地拍了下桌子，桌上的茶碗震翻好几只，茶水蔓延出来，淌得满桌子都是。
孙氏低呼了一声，赶紧松开刘氏的手扑上去收拾桌面。
刘氏也吓了一跳，缩着肩膀往后退了一步，有些恐惧的望着面色阴沉的杨华忠。
老实人三哥发起火来，好吓人啊！
“四弟妹，就算咱老杨家分了一趟又一趟家，但还是打断骨头连着筋，尤其咱是长辈，更要对晚辈关照！”
“即便当初永仙做出那么多荒唐的事，咱起初也是一趟一趟的扶持他，直到后面他实在让咱寒心咱才跟他划清界限。”
“如今青小子比起永仙，并没有做多大不着调儿的事，家族里有啥事儿喊他一声他都会乐呵呵过来参与，他这回最不着调儿的就是去打了通宵牌还喝了个大醉，一时疏忽让莫氏给跑丢了，是人都会犯错，咱不应该因为这件事就把他他小四房的事儿给踹到一边去不管不问，再退一万步讲，咱就算不为青小子着想，他打老光棍活该，咱也该为侄孙女着想，再疯傻的娘那也是孩子的娘，也得尽全力去帮着找回来！”
杨华忠一口气说完这么多话，之前一直堵在肚子里的那口憋气总算是发泄出来了，整个人都通畅了几分。
而刘氏，被训得瞠目结舌，好一阵才回过神来。
嫁到老杨家都快将近三十年了，今个还是头一回听到三哥单独对自己说这么一长串话，中间都不带换气的，尽管，是训斥，但这也足够让刘氏惊奇的了。
“四婶，你别光顾着瞪眼张嘴了，说几句。”
杨若晴悄悄给刘氏递过去一个眼神，让她别跟杨华忠硬碰硬了。
杨华忠是个有责任有担当的人，身为里正，对村民甘愿孺子牛这种话可不是嘴上说说，他是真的落到了实处。
对村民都能甘为孺子牛，对整个老杨家呢？那份责任感更加毋庸置疑。
如果说当初的老杨头动不动就把整个家族的名声挂在嘴上，私下里自私偏袒，年纪越大脑子越糊涂，偏袒，私心连遮掩都懒得弄了，那么，杨华忠就是实实在在把维护家族名声和利益放在首位，对几个侄子那是真的掏心挖肺，除非像杨永仙那种一遍一遍伤透了他的心，才不得不放弃。
也说不上是放弃，准确来说应该算是有心无力吧，毕竟杨永仙才不把这些叔叔们放在眼里，不服管束。
根据杨若晴这些年无数次实践摸出的经验来看，在跟杨华忠这种极有责任感的人商讨老杨家事的时候，千万不能说那种‘分家了，不关咱的事’这种话。
这是他的雷区，方才刘氏就踩雷了。
即便当真不想管这种事，也不能像刘氏那样直接撂摊子划清界限，那会让杨华忠炸毛。
真确的操作就是先表明态度和立场，秉着一家人不抛弃不放弃的原则，让杨华忠心里欣慰，接下来就开始从这件事的本身出发，找出一堆行不通，办不成，又或者要办成将付出的代价，摆在杨华忠面前，让他自己去抉择，去思考，最后他来主动放弃，而自己呢，不仅能全身而退，还能彰显一下自己在这件事里的尽心尽力。
当然了，这仅限于对杨华忠，杨若晴才费这么多脑子。
对别人，她从来就是只遵循自己的本心的，怎么畅快怎么来。
“三哥，你消消火嘛，方才我也不是那个意思，咱老杨家的事儿我咋能不在意呢？我那是一时说快了说错了话。”
接收到杨若晴递过去的眼神，刘氏脑子转了一圈后，立马赔着笑上前一步表情生动的跟杨华忠这赔小心。
论起能伸能屈，刘氏跟杨华明一样，也是标准的弹簧人。
一番求饶自责，杨华忠的脸色好了一些。
刘氏又把求助的目光投向杨若晴，希望她也能帮自己说几句好话。
杨若晴没有辜负刘氏的眼神，对杨华忠道：“爹，其实这趟四婶回来，就是专门为了小堂哥的事回来帮忙的。”
杨华忠点点头。
杨若晴知道他应该没听明白，接着又道：“爹，我说的帮忙，不是说四婶昨日帮着咱去挨家挨户的打听，而是指四婶能帮咱出谋划策，为接下来的找寻示意提供切实可行的方法，至少能指个方向，好让咱不至于像无头苍蝇一样到处瞎找。”
杨华忠的眼神一直都很黯淡，除了先前发火时候被火星子窜了一阵亮了几分，接下来又熄灭下去。
猛然听到杨若晴这话，他的眼睛猛地亮了起来，目光半信半疑的在刘氏身上打量了一下。
这么说，刘氏是晴儿请回来的军师？
晴儿都做不到的事儿，刘氏还有那个本事？
第6124章 老光棍名单
“三哥，你这是啥眼神啊，可别门缝里瞧人把人给看扁咯！”
显然，刘氏对杨华忠的表现有些不高兴。
为了回来帮忙找莫氏，她可是把生意都给丢到一边去了。
杨华忠心思被道破，略有尴尬，幸好他脸膛这阵子晒得更黑了，除了黑，其他啥颜色都看不出来。
“没有，我不是那个意思，我……”
杨若晴为了打圆场，不得不打断他的话：“爹，你的意思我们都明白，这会子不是磨叽这些的时候，当务之急咱先坐下来，好好商量商量接下来该咋样找。”
杨华忠觉得有理，气息也平和了几分，重新坐了下来。
看到被孙氏重新擦拭干净的桌面，他心中又有些愧疚。
孙氏却递给他一个温柔包容的眼神，端起收拾完的茶水转身去了后院。
接下来的商量中，杨华忠心平气和多了，刘氏也来到了桌边坐下，加入了讨论。
杨若晴知道刘氏的性格，你若是全盘都让她说，那她说起来估计得跑没边儿，所以杨若晴掌握了商讨的主动权，跟记者采访似的跟刘氏一问一答，将刘氏的思维引导着跟上她的节奏。
“四婶，你把咱长坪村，李家村，余家村，郑家村这四个村子所有年纪在三十岁以上，还没有成亲，又或者丧偶未娶的名单给我一个一个报出来。”
杨若晴拿来了纸笔，打算边听边记。
好记性不如烂笔头，记下来，再一个个的分析排查，锁定嫌疑人，一步步缩小搜寻范围，在最具有作案动机的嫌疑人身上重点关注。
不管是古代衙门还是现代公安办案，多半都是这么个套路。
刘氏不熟悉这套路，她只看到杨若晴拿着纸笔一脸认真的记录，顿时只觉自己被重视了。
坐在那里也跟着挺直了腰杆，桌上的瓜子不嗑了，西瓜也不啃了，茶水都顾不上喝，一本正经接受杨若晴的‘采访’。
“好好好，那咱从哪个村的光棍开始报？”刘氏迫不及待的问。
杨若晴想了下，“就从咱村吧。”
“成！”
接下来，堂屋里就只有两种声音在持续的响起。
刘氏的声音，以及杨若晴拿着碳素笔在纸上沙沙划过的声响。
杨华忠坐在一旁眼睛牢牢盯着白纸上落下的一个个人名，若有所思。
孙氏处理完了先前脏乱的茶水也回了堂屋，看到这情况也识趣的没有出声，轻手轻脚的坐到杨华忠身旁。
她不认得纸上的字，但听到刘氏嘴里念出来的一个个名字，孙氏似乎也砸吧出了点啥。
杨若晴手里拿着笔，认真的在纸上记下每一个人名，心里却忍不住佩服起刘氏惊人的记忆力。
仅是长坪村就有两百来户人家，将近上千人口，从村南头到村北头，附和这条件的就不下百来号人。
李家村也是仅次于长坪村的人口大村，也是一堆的光棍鳏夫，有的人家一家父子兄弟四五口，清一色的光棍。
至于其他那些散落在旁边小村子里的漏网之鱼，都被刘氏这张天网一网打尽。
直到杨若晴一口气写满了整张白纸，手腕都酸了，刘氏一口茶水没喝，说完了这几个村子，还想接着往更远的村子延伸，结果被杨若晴给拦住。
“四婶，今个就说这几个村子，咱由远及近。”
她放下笔，揉着有点泛酸的手腕说。
刘氏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但还是很配合的点点头。
孙氏及时送上一碗温茶，又给杨若晴也倒了一碗。
“四弟妹，你这认得的人可真多啊，好多人名我都没听过。”孙氏一脸佩服。
杨华忠也是满眼惊叹，“不仅认得的人多，记性也出奇的好，名字家庭都能对上。”
“嘿嘿，这算啥？”刘氏咕噜噜喝了几大口茶水，一脸自豪的说：“我还晓得他们各家各户门朝哪边开，都啥样脾气，做过些啥糗事呢！”
“啊？这都晓得？四弟妹你简直就是个百事通啊！”孙氏更加佩服，简直佩服到五体投地。
杨若晴揉了一会儿手腕，又喝了几口茶，原本想着先让刘氏休息休息，结果对上她神采奕奕的脸，杨若晴道：“四婶，接下来我说到一个名字，你就跟我这细细说说这个人大概是个啥样的性情，家里啥条件，为啥没成亲或者没续弦……”
刘氏拍着没有二两肉的胸口：“没问题，我门儿清着呢！”
杨华忠轻咳了声，“你得一五一十的说，不能添油加醋。”
杨若晴也点头，“没错，我要的是真实资料，若是添油加醋，丑话说在前头，那我可是要跟你翻脸的。”
刘氏立马坐正了身姿，也不笑了，表情少见的慎重又严肃，“三哥，晴儿，你们绝对放心，啥是八卦，啥是实情，我拎得清楚，跟外面那些长舌妇们嚼舌根子，不添点油盐酱醋人不爱听，跟你们这关起门来说话，从我这嘴里倒出来的可都是硬货，想问啥，来吧！”
杨若晴嘴角轻轻抽了下，好吧，是自己亵渎了四婶的职业操守，对不起对不起。
询问正式开始……
这一场询问就有点意思了，杨若晴感觉自己不像是要‘查案’，倒像是在街心公园参加一个大型的相亲活动。
一圈下来手头累积了一堆大龄剩男的基本资料。
形形色色的剩男，因为各种原因至今单着，但归纳总结无外乎以下几点：
一，家穷，娶不起媳妇。
二，人挫，人家姑娘家看不中他。
三，不仅家穷人还挫，狗见了都嫌弃，更别说姑娘了。
四，家境一般，人也不挫，但本身有怪癖的。
“说起这怪癖，最有意思的是李家村的‘夜壶佬’。”刘氏吧嗒着嘴巴，说得眉飞色舞。
“那个老东西全名叫啥大家伙儿估计都不太清楚，全都是喊他夜壶佬，就因为他嘴巴长得像只夜壶。”刘氏自己说着，自己都捧着肚子笑了起来。
孙氏跟杨华忠对视了一眼，也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杨华忠听了一堆的老光棍的事情后，暗暗感叹自己当初也没那么出色，竟然还能娶到孙氏这么好的女人做婆娘，心里暗暗欣慰，又有些得意。
第6125章 夜壶佬
所以这会子也是面带微笑的道：“夜壶佬的名字我也听过，跟他还打过两回交道，一回是当年咱爹六十大寿，咱办酒用的泥鳅就是找夜壶佬买的。”
“还有一回是朵儿生娇娇，我也跟夜壶佬那里买过泥鳅送去给朵儿补身子。”
刘氏连连点头，“夜壶佬种了两亩地的庄稼，平时靠着打渔捉虾挖泥鳅赚点活水钱，一人吃饱全家不饿，这点小聪明他还是有的。”
“照理说女人嫁给了他好歹能吃饱饭，那夜壶佬没娶上婆娘又是为啥呢？”孙氏不解的问。
杨若晴则手里握着笔，盯着刘氏。
刘氏扯着嘴角边笑边摇头，“这个夜壶佬啊，有个怪癖，也可以说那个怪癖跟他老娘扯不开干系吧！”
“他还在娘胎里他爹就死了，他娘拉扯他长大，娘俩个过日子苦哈哈的，一间泥坯茅草屋子，十七八岁的小伙子了还跟他老娘睡一张床，床底下搭了鸡窝，鸡shi臭死了，即便他会捕鱼捉虾挖泥鳅换活水钱，可他手里待到一个子儿都要去买酒喝，这样的人，哪家乐意把姑娘嫁给他？”
孙氏听得连连摇头，杨华忠也是面色古怪。
女大避父，儿大避母，老杨家兄弟五个，别说十七八岁还跟老娘谭氏一张床上睡觉了，恐怕三岁不到就都被撵到别的床上睡去了吧。
在这一点上，杨华忠觉得谭氏做得还不错。
这边，刘氏接着说夜壶佬家的事儿：“后来他老娘死了，家里就他一个人，这会子有人给他说了个婆娘，那女人是从外地逃荒来了这边，媒人领去夜壶佬家，女人也点了头愿意留下来过日子。”
“夜壶佬也中意那女人的模样，结果这一块儿还没过三天，夜壶佬就把人给退了。”
“问他为啥，他气得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说原本以为那么标致的女人拉shi是不臭的，没想到那么臭，这个婆娘不要了，得送走，还吵着要媒人把谢媒钱给退回来。”
“气得那个媒人啊，从那往后再不给他拉红线了，村里人听说了这事儿也都不敢给夜壶佬说媒……”
刘氏的话还没说完，杨若晴就忍不住笑了起来，越想越觉得搞笑，笑岔了气，连握笔都有些不稳。
孙氏和杨华忠也都笑得一脸无奈。
孙氏唏嘘着：“人吃五谷杂粮的，有进有出，即便是皇帝那都得拉，龙肝凤胆山珍海味从五脏庙里过一遍再拉出来，气味不好闻也不稀奇，这个夜壶佬啊，哎，挑剔得有些过分……”
“也不嗅下自个拉的，他活该打光棍，丢咱男人的脸！”
极少在背后谴责那些跟自己八竿子打不着的人的杨华忠竟然破天荒的谴责了夜壶佬。
他们的谴责，更是让刘氏说兴大起，更是一桩桩扒开夜壶佬的其他糗事。
而杨若晴却关注起另一件事来：“四婶，那个被他退货的女人后来咋样了？”
刘氏想了下，“那女人还真是个命好的，被夜壶佬嫌弃，可凭着那好样貌嫁到了郑家村，有儿有女，男人后来还做了里正，对了，你们应该都认得，当初长根家大儿子前面娶的那个郑氏，就是那个外地女人生的！”
我晕，这兜兜转转竟然都是熟人啊！
杨若晴略有惊讶的望向孙氏：“当初他们没和离前，咱也在长根叔家跟郑家人一块儿吃过饭哦？娘还有印象吗？”
孙氏微笑着点头：“那必须的啊，之前听说两家定亲，说郑氏是郑家村一枝花我还不信，一块儿吃饭看到了郑氏和郑氏的娘家亲妈，我就真的信了，娘俩个都标致。”
“再标致照样被夜壶佬嫌弃！”刘氏笑完了，往地上啐了口，接着道。
“夜壶佬后来一直找不到婆娘，许是急了，到处说郑里正捡了他不要的，还说郑里正家的大儿子其实是他的种，结果被郑里正带人给打了一顿，还丢到了茅坑里，打那以后他再不敢胡说了。”
“但整个人的性情也都变了，变得不爱说话了，在路上遇见女人都不敢抬头看。”
听到此处，杨若晴手里的笔突然顿了下。
先前也听了很多奇葩事儿，但那些老光棍和老鳏夫虽一直单身，但至今依旧没有放弃对婆娘的渴望，有的在村里遇到个女的，都变着法儿想要揩点油，哪怕是言语上的也能获得一点短暂的满足。
唯独李家村的这个夜壶佬，变化有些大。
是因为被暴打了一顿，精神上受到的羞辱大过**，创伤后遗症让他心里扭曲，所以对女人惧怕了？
越是惧怕，越可疑。
杨若晴心里想着，面上却没表露出来。
“四婶，时候不早了，今个就先说到这里吧，多谢你，你歇会吧！”
杨若晴微笑着抬起眼，毫不掩饰眼中的谢意。
刘氏伸了个懒腰，看了眼茶几上的沙漏这才意识到已经临近晌午了。
刘氏伸了个懒腰，缓缓站起身，砸吧了几下嘴：“这说起话来不觉着啥，你一提醒我才察觉真的过了好几个时辰呢，这肚子都说饿了哦……”
“四弟妹，我再给你拿几块点心垫吧垫吧。”
孙氏拿起桌上已经被刘氏吃空了的空点心碟子，起身就要去拿，院子外面传来菊儿的喊声：“三妈，我娘在你那不？”
“是菊儿！”刘氏立马垂下揉肚子的手，“三嫂别拿了，点心先寄放在你这儿，我回头再来吃！”
撂下这话，刘氏也不管孙氏怎么说，扭身风风火火跑出了堂屋。
孙氏哭笑不得，跟在后面也出去了。
堂屋里，杨若晴坐着没动，目光落在面前写满了名字的纸上，秀眉轻蹙。
杨华忠看到她在李家村夜壶佬的名字底下重点划了两条横杠，不由慎重起来，“晴儿，这个夜壶佬……可疑？”
杨若晴沉吟了下，轻轻点头。
“不是可疑，是很可疑！”
她的声音不大，还很轻，轻到只有他们父女二人才能听到，却又好像一块巨石轰隆一声砸在地上，直接把地面砸出一个深坑，杨华忠的脸色当即就变了。
第6126章 古字帖
京城。
齐星云皱着眉头，看着高台上的费星纬跪在铡刀之下说道：“这是造孽呀。”
张廷玉看着费星纬蓬头污面的样子，失望的说道：“但是费星纬并非大皇子心腹，所以大皇子当初所掠财货，依旧是个谜团。”
“费星纬怎么说也是个十年寒窗苦读，一朝唱名东华门之人，怎么就变成了这副模样？”
“贪。”齐星云摇头说道。
当初齐星云抄贪官污吏家财的时候，就已经感觉到了这种国之蛀虫的恐怖威能。
齐星云看着群情激奋的京城百姓，在费星纬人头落地的那一刹那爆发出的喝彩声和欢呼声。
“走吧，去雅堂。”齐星云笑着对王昀说道。
大齐百姓对奸臣是憎恶的，从这水泄不通的高台、万人空巷的围观，连旁边楼顶上都站满了百姓。
甚至齐星云的车驾从旁经过，都没有打扰到太多百姓观看费星纬砍头的乐趣。
当然，这里面有些人，并不知道费星纬所犯的罪恶，只是来看个热闹。
“王昀，叮嘱一声，让大齐书局的邸报和晨报发动起来，把费星纬的奸邪编排下，事无巨细的将其做下的坏事刊印，广而传之。”齐星云笑着说道。
张廷玉的眼神中透着震惊看着皇上，皇上这个决定，以后修史时候，费星纬就是一等一的奸臣了，而且还是那种证据确凿、无可辨别的奸臣！
“张阁老，朕跟你说朕有想法，你觉得此策如何？”齐星云笑着问道。
“立身以立学为先，立学以读书为本。读书养德，立德以立身。厚德立身，精技立业。立志以成才，立业以为民。”
这是文人们最高追求，名曰五立，立身、立学、立德、立业、立志。
而这五立的最终诉求，正是指向了最关键的三个字，就是身后名。
齐星云这一招给奸臣立传，把他们的缺德事，事无巨细的抖出来，其目的就是告诉那些在背后搞小动作的奸臣们，自己不是没有办法对付他们。
活着要对付他们，死了依旧要让他们发挥出最后一丝价值，供百姓唾骂嫌弃，成为街头坊间的笑话，成为演义、话本上的反派，成为说书人口中的佞臣。
人人唾弃之！
张廷玉闭目思忖良久，最终没有制止皇上这个杀人诛心的决定。
齐星云的仁善是有目共睹的，费星纬的死，并没有祸及家人，甚至连他的家人，都未曾告知前来收尸。
当然，就是朝堂统治了家属，大概费星纬的家人也不会过来收敛。
而费星纬之害，的确值得史书大书特书，让其遗臭百年。
张廷玉一直希望皇上是个强势的皇帝，这好不容易才迈出了一步，自然不会跟皇上别这个苗头。
“皇上，金石学社到了。”王昀小声的提醒着皇上，今天的目的地到了。
齐星云摆驾下了车驾，进门之时，就见到了意想不到的人。齐兰雄。
“幽王世子齐兰雄拜见陛下，陛下万安。”齐兰雄见面就是一个大礼。
齐星云眉头紧蹙的看着齐兰雄，非常平静的说道：“平身。”
表面的平静不代表齐星云内心毫无波澜，齐星云这次前来金石学社，就是抱着直钩钓鱼的想法而来，堂而皇之，正大光明的出现在了金石学社，掉出幕后黑手，却没想到钓了个齐兰雄出来。
“这金石学社，是你办得？”齐星云笑着问道，已经做了这么些年的皇帝，他也学会了什么叫做不喜色言表，心里的有些顾虑，但是依旧没有表现出来。
“是臣办的，这里面也有贤妃的份儿。”齐兰雄起身扶着皇上，脸上挂着极为恭敬的笑容。
“贤妃？”齐星云疑惑的问道。
齐兰雄点头说道：“正是，贤妃深蕴此道，不过人比较难请，平日里，基本不在学社里，错非极其重要的金石之物出现，贤妃才会露面品鉴，乃是我金石学社鉴金石学之大家也。”
名誉教授……
齐星云瞬间明白了贤妃方氏在金石学社的作用和地位。
贤妃方氏喜欢金石学，齐星云自然清楚，他不动声色的走进了这金石学社的阁楼里。
进门的大牌额上写着挥云厅，一进门就听到了震耳的喧嚣声，入目即是人影憧憧，好不热闹，四处都是隔间，这里涉及的极为精巧。
“今日扑买的古字帖，不在这挥云厅，而是在旁边的揽秀轩，皇上请这边来。”齐兰雄引着皇上来到了揽秀轩。
进门就是一片花团锦簇的场面，齐星云看着摆满各种花色的走廊，也是哑然失笑。
“皇上，这是特别为皇上设的专厢，古字帖已经准备妥当，请皇上御览。”齐兰雄打开了房门，看到巨大的书架之前，站着一个妙影。
“拜见皇上。”贤妃方氏俏生生的行了个礼。
齐星云有点懵，怎么贤妃方氏也在这里？
自家的妃子，他并没有跟前朝一样，禁止妃子一样随意离开皇城，但在外面碰见贤妃，他还是觉得他很意外。
他一头雾水的踏入了这处厢房，疑惑的问道：“听齐兰雄说这金石学社，你也有份？”
贤妃方氏笑着说道：“臣妾甚喜金石学，只是朝堂身份使然，这等鱼龙混杂的地方，自然不能太过深入，平日里只有重宝，才会前来一观，这古字帖，自然是重宝，自然赶来看看。”
齐星云点头，坐在主座上，盯着那摆好的古字帖发呆。
自己钓鱼看来是钓鱼失败了。
齐兰雄是幽王后人，
“齐兰雄是那个人？”齐星云喃喃的自言自语的说道。
但是又不大像……
齐兰雄很老实，而且是个主战派，曾经他参军过，也亲自登上城头射箭，齐星云多项政令也是亦步亦趋。
“皇上有什么烦心事吗？”贤妃方氏疑惑的看着皇上。
齐星云笑着说道：“无碍。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可惜没钓到。”
齐星云颇为无力，本来以为这金石学社，能够成为一个突破口。
“方秀荣向太上皇进言复政，而且太上皇提供的名单上，有好几个都是金石学社之人，所以朕就过来看看。”齐星云笑着摇头说道。
贤妃方氏本来笑意盎然的脸庞瞬间如同凝固了一般，她放下了古字帖，紧蹙着眉头思考着皇上这番话背后的含义。
第6127章 污蔑
“方秀荣身边的人是谁？”齐星云指着楼下的一个摊位，问着王昀。
方秀荣也到了金石学社，身边跟着一个挂着面纱的女人，正对着摊位上的金石之物品头论足，时不时的引来身旁人的赞叹。
贤妃方氏这才回过神来，她看了看楼下的方秀荣，摇了摇头，她早就跟方家有了不谐，也很长时间没关注过方秀荣了。
王昀扒着头看了看，说道：“最近方秀荣纳了一房胡姬，想来这就是那个胡姬了。”
“宁峰派人跟着他几天，都未发现他身边有扎眼的人在，看来只能是枕边风了。”
“查一查这个胡姬的来历。”齐星云点头说道。
贤妃方氏闭目良久，才说道：“皇上，臣妾身体不适，暂且告退了。”
齐星云看着贤妃方氏的脸色，也是无奈的摇头，这女人掺和政事就很容易遭到非议。
显然贤妃方氏从齐星云刚才一番话中，了解她现在的处境。
齐星云想贤妃方氏成为贪权之人，为了权力不择手段，成为权力的奴隶。
“若身体不适，可以多休息几日，就不用会汇英楼应卯了。”齐星云笑着对贤妃方氏说道。
“商部那边呢？”贤妃方氏眼神终于恢复了几分明亮，问道。
齐星云看了张廷玉一眼，张廷玉赶忙说道：“陈宁处事虽然还不够周全，但也可堪一用，独当一面了。”
齐星云用眼神询问贤妃方氏的意见，商部是贤妃方氏的心血，从筹办到逐渐壮大，再到纺织所之事，都是她在负责，这位子该是她的。
“那就陈宁吧。臣妾也休息休息。”贤妃方氏脸色终于有了几分爽朗和笑容。
她累了。
不管是汇英楼的差事，还是商部之事，不管做得好，做的坏，总有人在背后说三道四，皇上总算是回来了，她也不用那么辛苦。
文臣那帮家伙的阴阳怪气，她真的是受够了。
齐星云叹了口气，眯着眼看着雅堂内的近千人来来往往，眼神带着不善。
那躲在暗处的家伙，到底是谁？！
古籍字帖拍出了三百四十万贯的高价。
齐星云也是第一次见识到了大齐百姓们，对书法字画的热爱和追捧的程度。
仅仅金石学社今日的扑买集会，这一天的扑买集会就超过了两千万贯的数字。
齐星云对大齐百姓的购买力，有了新的认识。
而仅仅在京城，这样的超过一千人的社，就超过了三百多个。
齐兰雄看着皇上翻动着金石学社的流水账本，苦笑着说道：“皇上有所不知，眼看着深秋到了，京城周围河流会结冰，来往商船不利通行，所以大家才集中在了这深秋时节赶着成交，自然看起来数字庞大。”
“眼看着到了冬藏的季节，今天的扑买会，是今年最大也是最后一场的扑买会了。平日里一月一次的扑买会，顶多也就四百多万的流水，扑买会抽成也就不到几十万贯罢了。”
齐星云点了点头，将手中的账簿放下，说道：“挺好，朕就不多打扰你做买卖了。省的你们拘谨。”
齐兰雄目露为难的说道：“皇上，四象城李家的管事在外面请求觐见，臣刚才在进来时候，看到了他在门外徘徊。”
“哦？何事？”齐星云站起身来，穿上了大氅，准备离开之际，疑惑的问道。
难道！
自己钓的鱼出现了？
可惜，李家的管事进来送礼来了，古籍字帖最后得手的正是李家。
“皇上，此物乃是圣恩之物，非大贤不得持。特进贤于皇上。”李家管事将手中的古籍字帖递给了王昀。
齐星云思忖了片刻，决定收下李家的礼物。
上次李青元冒着天下之大不韪，跟内帑在高丽争利，李青元亲自赶赴钱州说明情况，倾尽家财以求陈冲前途。
齐星云若是不收这礼物，李家才会寝食难安。
“王昀，一会儿差人将这古籍字帖，送到宫中贤妃处，今日朕突然赶来，倒是搅了她的雅兴，这字帖就算是补偿了。”齐星云踏上了大驾玉轳，对着王昀说道。
“是。”王昀恭恭敬敬的说道。
齐星云再次抬头看了看金石学社的雅堂，自己要找的人，依旧是个胆怯的人，若是禾安易率领军队回京，他们一点机会没有了。
……
骆星辰已经在地下石室里待了三个时辰，他一直在做的事情是验看毒死牛羊的蛊毒究竟是来自哪里。
他的手中拿着刀，桌面放着已经大卸八块的羊。
经过一番验证，他终于确定，导致羊死亡的蛊毒，来源于胃里面的食物。
“进来。”
骆星辰侧头道。
乌日娜推开门，从外面走进来，她脸色很不好看。
“提督，科尔沁部落快撑不住了。”
“是粮食不够？还是有人要闹事？”骆星辰镇定自若道。
“都有！”
乌日娜深吸一口气，才用悲愤的语气道：“科尔沁部落平常食用的多是牛羊，本来即使牛羊大量死亡，他们也有储存的粮食，但是传来消息，那些储存的粮食，开始大量长毛发霉了，同时，还有人准备闹事。”
“闹事的人，是不是扎日夫？”骆星辰道。
“是他，他在暗中联络了好几位长者，将灾祸栽赃到我头上，说我是金银山的恶魔转世，天神因恶魔而降罪于科尔沁部落，那些灾难，是我给族人带来的。”乌日娜咬着牙，重重的道。
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的弟弟居然做出了这等事，编出如此的谎言。
“他不是说，要将你送给吉利可汗吗？现在造谣说你是恶魔，跟吉利可汗结亲的打算不就落空了吗？”骆星辰问道。
“要不是别克台祭祀传消息过来，我真不敢相信他竟然是这样的人，或许污蔑我是恶魔，比送给吉利可汗，给他带来的利益更大吧。”
“以前，我还以为他认为把我送给吉利可汗，能给我带来幸福，原来是我想错了。”乌日娜眼眶泛红。
“科尔沁部落的事，要看你的决心，来，我们先谈谈，说说你的想法，你想要什么。”
骆星辰发现，乌日娜骨子里并不是草原上那种莽撞的女子，她头脑清晰的很。
第6128章 打草惊蛇
长坪村。
距离莫氏跑丢，已经过去将近七天了。
在被称为黄金72小时的前三天里，杨华忠可是发动了亲戚朋友，杨若晴调遣了运输队采药队，那日松带来了一帮属下护卫，大家伙儿在跟近一带进行了地毯式的找寻。
莫氏没找到，李家村水库的那只逍遥了多年的水猴子却遭了殃，被捞起来参观了一天后火速送去了庆安郡的杂技班子，从此，它将随着杂技班子踏上风雨征程的江湖路。
而莫氏，依旧生死不知，下落不明。
经过了前三天后，村里人惊奇的发现，老杨家似乎已经放弃了对莫氏的找寻。
杨华忠没有再去组织人手，戴上草帽扛上锄头每天准时去田间地头转悠。
杨华明杨永智他们回到了道观，至于杨若晴和孙氏她们这些女眷，则也是一个个做着自己原本该做的事。
就连杨永青自己，似乎都好像接受了往后打光棍的准备，有时候牵着闺女在村里晃悠，闺女跟小孩子们在老枫树底下玩耍，他耷拉着肩膀蹲在边上瞅着，就跟一条垂头丧气的败犬似的。
那背影，惹得来来往往的村民们都有些同情，不少同样出来带孩子的老太太还会过来跟他这打听几句，再安慰几句。
他可懒得搭理那些没营养，又帮不上半点忙的废话，木着脸全程不搭理。
这落在那些老太太们眼中，就演化成他受打击了，众人眼中的他也就更可怜了。
杨华忠家堂屋里，杨若晴正陪着孙氏在那里剥莲蓬。
这莲蓬是从昨日周旺表哥专门送过来的，送了二三十斤。
杨若晴留了一些家里，给娘家也送来十多斤。
这会子娘俩个正面对面坐着剥莲蓬，白嫩嫩的莲子放一旁，翠绿的莲心放另一旁。
莲子和莲心到时候都晾晒干燥，莲子留着跟梨一块儿炖汤，搁两块冰糖，入秋之后时不时拿出来煨罐汤，家里大人孩子都能喝，喝了清醒润肺。
至于莲心，那是用来做茶叶泡茶用的。
秋日里天高云淡，但也容易干燥，平时闲聊的时候手里端碗莲心茶，清心提神，还能降火除燥。
娘俩个边剥边拉家常，想哪聊哪，很是惬意。
杨华忠从外面田里转悠了一圈回来，摘下草帽挂在墙上的木桩子上，把锄头挨着墙壁靠好，边跟桌边的娘俩打招呼边来到屋角的洗脸架跟前。
盆里是孙氏事先准备好的清凉井水，洗脸的帕子也是每天洗每天换，保证干净没汗味儿。
杨华忠把脸整个埋没到水里，洗了个潜水脸，抬起头时抓起帕子在脸上一顿抹，舒服！
“孩他爹，你饿不饿？要不要这就去做晌午饭？”孙氏问。
杨华忠来到桌边坐下，顺手拿起莲蓬也剥了起来，“不饿，再过一阵子烧不急。”
孙氏便放心了，今个早上烧饭了，晌午那里洗了一把豇豆，到时候豇豆炒剩饭，菜橱里还有一碗雪里蕻，两下凑着也能吃一顿，还又简单。
孙氏安心的剥着莲蓬，听着这父女两个说话。
“爹，你上昼又去李家村那边转悠了吧？”杨若晴微笑着问。
家里的田地上百亩了，一大半都在李家村那附近。
这些田地有长工在打理，但杨华忠这个东家是闲不住的，每天都要去田间地头转悠，庄稼啥情况一清二楚。
自打前几日她整理并分析完刘氏提供的资料后，重点锁定了几个怀疑对象后，杨华忠这几日几乎天天都去李家村那边转悠，明着是查看田地，暗地里却是留意李家村夜壶佬的动向。
这里没有外人，杨华忠毫不避讳的点点头：“今个我在李家村村口池塘那洗手的时候，还遇到夜壶佬过来挑水，故意跟他搭讪了几句。”
“那你试探出啥了没？”孙氏压低声问。
杨华忠摇摇头：“啥都没试探出来，他还跟从前一样。”
“啊？”孙氏怔了下，扭头跟杨若晴那有些动摇的问：“晴儿，会不会是咱猜错了？”
杨若晴哭笑不得，满脸无奈：“娘，咱做事要有恒心，不要急躁嘛，更不要急着自我否定嘛，放长线才能钓大鱼。”
杨华忠连连点头，“晴儿说的对，像你娘这样，鱼竿子刚甩出去还没一个屁的功夫就急吼吼拉线，不能沉下心来去做一件事，永远都是半途而废！”
孙氏没想到自己那么随口一说，竟然招了众怒，被这父女两个连手‘怼’了。
孙氏也不恼怒，笑得眉眼柔和，连声道：“好好好，是我急躁了，我不轻易打退堂鼓，你们爷俩商量着来，我听着就好。”
杨若晴递给孙氏一个乖巧的笑，并把脑袋凑过来在孙氏肩膀上亲昵的蹭了两下，以示安抚。
“明日我再去，身上收一包烟丝儿，看不能想法子跟夜壶佬那里多套些话出来。”
桌子另一边，杨华忠寻思了一会儿后，想出这么一个点子来。
孙氏连连点头，用敬佩的目光仰望着杨华忠。
但杨若晴却说了一句煞风景的话：“爹，千万别。”
“为啥？”杨华忠困惑，“难道烟丝儿不成？那我就想法子跟李家村里正那弄顿饭，到时候带两坛子酒，把夜壶佬弄来，把他灌醉了看能不能套出些话来！”
孙氏敬佩的目光更炙热了，孩子爹可真是法子多啊。
然而，杨若晴更煞风景的话却接踵而至。
“爹，千万别千万别，你那样会打草惊蛇的！”
“啊？打草惊蛇？咋能？”
“爹，是真的，你就信我的，打从明日起，千万不要再故意往李家村那边去转悠了，更不要想方设法跟夜壶佬接触。”
“可不接触，咋能查出莫氏到底是不是被他给藏起来了呢？这都七天了啊……”
“爹，你放心好了，我早就安排了人暗地里盯着夜壶佬，我派去盯梢的人都是专业的。”
既然这样，杨华忠想了下，爽快点头：“成，我这方面确实没啥经验，就怕接触多了，我都还没套出啥话来，倒被夜壶佬给察觉了。”
第6129章 脑子进水了
“就是。”杨若晴把手里积攒了好一阵的莲心放进边上的小碗里，重新拿起一只莲蓬来接着说：“这种事儿不能急，就跟钓鱼似的，咱得沉得住气。”
杨华忠赞同杨若晴的话，也知道她手里有人，这是闺女的另一重身份，他这个做爹的心里清楚就行，不必要去刨问太清楚。
反正不管闺女在外面有多少重身份多少份面孔，在自己和孩子娘这里，闺女永远都是闺女。
“秋老虎太狠，我得去后院给马儿喂点水。”撂下这话，杨华忠起身往后院去了。
待到堂屋里再次剩下孙氏和杨若晴娘俩的时候，孙氏压低声问杨若晴：“晴儿，那天这些事儿咱都是跟你四婶那里打听出来的，为啥你把目标盯住夜壶佬这事儿却又故意瞒着你四婶啊？”
杨若晴愣了下，没想到孙氏突然问起这个。
“娘，你老实跟我说，这个问题是不是困扰着你好几天了呀？”她歪着头，笑嘻嘻问。
孙氏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这就是承认了。
杨若晴点点头，“四婶是个包打听，这回若是真的找到了莫氏，四婶功不可没，我自然也会奖赏她的。”
“但在莫氏找到之前，这些还是瞒着她比较好，我怕她忍不住把风声透露出去了，到时候鸡飞蛋打啥都没有。”
有些消息，就跟那风似的，只要从门缝里稍微漏了一丝丝出去，都会吹得哪哪都是。
“而且锁定夜壶佬这件事，除了爹娘你们俩，我也没再跟外人提起。”
当然，自己派去‘做事’的属下不算，因为他们跟她是一体的。
听到杨若晴如此耐心又详细的解释，孙氏心里颇为欣慰。
闺女是在外面做大事的人，
“晴儿啊，再沉下去我就担心莫氏……”孙氏欲言又止，看那涨红的脸和闪躲的眼神，杨若晴明白孙氏羞于启齿的后半截话是啥。
她放缓了手里剥莲子的速度，同样压低了声跟孙氏说：“娘，你觉得一个老光棍掳了一个长得标致的年轻女人回去，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将近七天，会什么都没做？”
孙氏手里的莲子叮咚一声掉到桌上，人也呆住了。
惶恐之色迅速蔓延上她的眼，狠狠吞了口口水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晴儿，你、你的意思是……莫氏已经被、被那啥了？”
杨若晴耸了耸肩，比起孙氏的震惊，她反应平静。
掳回去不睡觉，难道是家里米粮多，掳张嘴回去吃饭的？
又或者，先掳回去以礼相待的养着，等到时机成熟再拜堂成亲？
除非夜壶佬脑子里进水了。
“晴儿啊，我说句不中听的话，”孙氏深吸了几口气，勉强让自己平静下来。
“甭管是夜壶佬，还是别的男人，那莫氏落到他们手里看来都不能清白了，那咱还有必要接着找吗？”
看到杨若晴眼睛里的意外，孙氏赶紧摆了摆手慌乱解释：“我不是故意要说那些无情无义的话，我担心的是……是即便咱费心费力找回来，到时候永青不要，那可咋整？”
“娘，你是担心小堂哥嫌弃莫氏身子脏了，对吧？”
“嗯！”
“娘，据我所知，小堂哥当初把莫氏从外面领回家的时候，莫氏就不是黄花大闺女。”
“啊？”
“没错，就是这样的。”杨若晴肯定的点点头。
“事情到了这一步，咱投入了这么多人力物力去找，已经不单单是帮小堂哥找回婆娘，而是要找出一个真相，看看咱这十里八村到底是谁真的吃了熊心豹子胆敢窝藏别人家的女人！”
杨若晴的语气陡然严肃下来，目光也严厉了几分。
“那种无法无天的人不揪出来，那往后咱这一带的大姑娘小媳妇还不能轻易落单了，落单了就莫名失踪，那种坏风气可得及时刹住！”
孙氏想象着那种恶果，也是满脸惧怕。
庄户人家猪、鸡、狗在村里到处耍，一般情况下都没人敢往自个家里赶。
除非鸡飞到别人家后院去，刚好又赶上那家人喜欢贪小便宜，或许会悄悄把鸡给抠下，不然，别的场合，别的家禽家畜，在外面瞎跑都是安全的。
畜生是安全的，可一个大活人却不安全，这……这不是要乱嘛！
“晴儿你说的在理，找，必须得找，这股歪风必须得给它好好刹住！”
……
吃晌午饭的时候，‘养伤’养了七天的杨永青顶着烈日过来了。
“三叔，三婶，晴儿也在啊？”
杨永青进门后，挨着顺儿的跟屋里人打招呼。
杨华忠点点头，孙氏忙地招呼他坐，又询问他有没有吃饭。
他看了眼桌上的饭菜，到了嘴边的实话又转了个弯：“我娘和闺女在吃，我赶着过来……”
“那就是没吃了，坐下来一块儿吃吧。”孙氏善解人意的道，起身就去灶房给杨永青拿碗筷去了。
“多谢三婶。”
杨永青客气了句，又往杨若晴那边看了一眼，见她脸上无异议，这才拉开凳子小心翼翼坐下。
杨若晴给自己舀了一碗毛豆鸡蛋汤小口小口的喝着，杨华忠和杨永青说话的时候，她偶尔往杨永青身上瞟一眼。
七天没见，他的胡茬子全出来，眼睛凹陷下去，颧骨却凸了出来。
看来这七天，他躲在家里打着养伤的幌子睡大觉，其实心里也不安宁，否则七天的功夫绝对养得白白胖胖。
而眼前的人呢？憔悴狼狈，活脱脱一条丧家之犬。
杨若晴的思绪被孙氏的脚步声打断。
“永青，来，给你筷子和碗。”
孙氏递了一双筷子和一只空碗过来，“你先陪你三叔喝碗酒，待会我再给你装饭。”
杨永青忙地点头道好，见杨华忠端起了酒坛子要给他倒酒，赶紧双手捧着碗举起来接。
杨华忠边倒酒边问他：“你的伤咋样了？没事了吧？”
杨永青掩饰着心虚，轻轻点了下头：“没事了，三叔不用挂念。”
“能跑能跳了？”杨华忠瞅了眼他的脚踝，又问。
“嗯，不耽误走动。”杨永青也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脚，下意识把脚往桌子底下塞了塞。
第6130章 杨永青的来意
“既是那样，那回头就再往郑家村那边去找找吧，这都七天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啊！”杨华忠放下酒坛子又道。
杨永青苦笑，端着手里的酒没喝，望着杨华忠，硬着头皮道：“三叔，其实我今个过来就是为了这事儿的。”
“嗯，你说。”
“三叔，我说出来，你得答应不恼火，也不揍我，要不我不敢说。”
杨华忠正埋头喝酒呢，听到这话，他撩起眼皮子打量着杨永青，“啥意思？”
杨若晴也眯了眯眼，嘴角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若是没有猜错，这位小堂哥八成是要打退堂鼓了？
“三叔，我没别的意思，你先答应不打我，我再说。”杨永青壮着胆子又追加了句。
三叔的性子他清楚，最是重情重义，又有责任心和担当。
自己要是说不想找了，三叔八成得恼火，指不定得打人。
但三叔又是一个说了算的人，说了不打就肯定不会打，所以先讨个赦免再说也不迟。
“小堂哥，你这样跟我爹讨价还价，是不是要我先打你一顿再说啊？”杨若晴边喝汤边笑眯眯问杨永青。
杨若晴这笑眯眯的样子，轻飘飘的话语，落在不熟悉她性格的人眼里，完全就是开玩笑的话语。
但杨永青却晓得杨若晴不是在开玩笑，她只是喜欢把最恐怖的后果用最随意的方式说出来。
当下，他神色一凛，连身姿都坐正了，眼一闭跟杨华忠那豁出去似的：“三叔，我不打算再找了，都七天了，该找的地方都找过了，我不想大家伙儿再为了这事儿耽误工夫！”
杨华忠愣住了，直勾勾看着杨永青：“为啥不找？耽误点工夫算啥？那可是你媳妇，你闺女的娘！”
不是什么阿猫阿狗，是人，一个大活人！
杨永青被杨华忠训，缩着脖子不敢吱声，直到杨华忠训得差不多了，落音歇息的当口，杨永青方才壮着胆子小心翼翼的解释：“三叔，不是我无情无义，实在是对这事儿不抱希望了……”
“我还是那句话，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杨华忠猛地吼了一嗓子，“你不帮闺女找回娘，那是你的事儿，但我身为里正，我就不能允许自个村子的人下落不明！”
“三叔，你这又是何必……”
“你别管，从这刻起，这事儿跟你彻底无关了！”杨华忠摆手，暴躁的打断了杨永青的话。
杨永青如坐针毡，扭动着身子求助的目光投向孙氏和杨若晴。
杨若晴面无表情。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这句话用在小堂哥身上一点儿不假。
或许当初他捡莫氏回来，就是图她漂亮，能帮他留个后。
如今几年过去了，再漂亮的女人也看腻歪了，何况莫氏本身还是个傻子呢？
只要闺女留下了就行了，将来养大了招个女婿上门，一样的好。
“永青，要是人能找回来，你也不要啦？”孙氏忍不住试探的问了句。
杨永青摇摇头，一副显然不相信人能找回来的样子。
“倘若真的能找回来呢？”孙氏又加重了语气问。
杨永青心里还是不相信的，但碍于面子他只能敷衍的笑了笑：“这要看从啥地儿找回来吧，要是山野里迷路了找回来，那倒没啥，要是她走丢了被人伢子拐去再卖了个三五家的……我下半辈子宁可打光棍也不要。”
孙氏的脸色变了。
杨若晴也是轻轻摇头。
杨华忠气得把手里的酒碗往桌上重重一顿，“当初要不是你跑去打通宵的牌，大早上的还喝酒，至于把莫氏弄丢？现在说这些没良心的话，你、你给我滚！”
杨永青傻眼了，一手捧碗一手拿筷子，滚？
还是不滚？
“孩子爹，你别这样，这正吃着饭呢，有啥话吃完再好好说。”
孙氏赶紧起身打圆场，但屁、股还没完全挪开凳子，杨华忠便抢先站起身。
他一把夺下杨永青手里的碗筷，摔到地上，指着堂屋门，眼睛瞪得老大：“滚，给我滚！”
杨永青吓得一哆嗦，啥求饶的话都顾不上说，夹着尾巴跑出了堂屋门。
一口气跑到院子外面才回过气儿来，朝堂屋里扯着嗓子喊：“三叔，话我都带到啦，人找不着是你这个里正的事儿，要不要是我的事儿，你自个看着办吧，我走啦！”
“臭小子你给我站住，今个不打死你我就不是你三叔！”
杨华忠气得捞起一把凳子往外冲，这可吓坏了孙氏，当时就惊叫着跺着脚拍着手不知该咋好。
杨若晴的第一反应就是冲上去将杨华忠拽住了，拽住之后喊孙氏，孙氏才晓得抬脚追过来抢下他手里的凳子放得远远的。
“你们别拦着，我要去打死那混小子，自个的媳妇都不要，这么没良心的畜生。”
杨华忠还在忿忿不平，黑堂堂的脸都气成了猪肝色。
“作为男人，尤其是老杨家的男人，最不能做的就是忘恩负义抛妻弃子。”杨华忠指着院子门口，跟杨若晴和孙氏这愤怒谴责。
“大房已经出了一个抛妻弃子的永仙，咋能再出一个永青？”
“这两颗老鼠屎，把咱老杨家的名声全搞臭了！我得去收拾他！”
“咳……”杨若晴轻咳了声，憋着笑，有点作死的提醒道：“爹，你数错了，咱老杨家不止两颗，用我奶的话来说，上梁不正下梁歪。”
杨华忠如遭雷击，猛然间想起自己竟漏掉了老汉，顿时无语了！
孙氏和杨若晴好不容易才把杨华忠劝回桌边，孙氏在那给杨华忠拍着后背哄着顺气。
杨若晴则赶紧把地上的碗块碎片收拾了，方才重新坐下来，而此时，杨华忠的情绪也平息了一些。
“不管咋样，莫氏我必须要一直找下去，直到真的彻彻底底一点儿希望都没有才能放弃，就算她疯傻，也是个人，是一条命，是小妞妞的亲娘，咱不能让她像畜生一样在咱这十里八村就那么没了！”
“那永青那边……”
“不管他了，从今往后他再有旁的事儿，我都不管！”
第6131章 雷阵雨
杨华忠嘴里说着不管，孙氏和杨若晴娘俩听听就好，要真信了，那这将近三十年的相处也就白处了。
就算日头从西边出来，黄河水倒灌，杨华忠也不会对杨永青，乃至老杨家的事坐视不管的，这是杨华忠做人的原则和底线。
收拾完碗筷，外面原本强烈的日头突然就被不知从哪里吹来的乌云给挡住了，不一会儿，狂风大起，地面飞沙走石，天空黑云翻涌，青天白日竟然隐隐有要进入黑夜的势头。
“哎呀不好，这是要下雨啦！”
孙氏探了个头，惊呼，“快，快收衣裳。”
杨华忠正准备出去田里转悠，大晌午的他宁可去田埂小树下抽旱烟跟村民们一块儿拉家常，也不习惯在家里歇午觉。
这会儿也不出门了，赶紧帮着孙氏一块儿收衣裳收鞋袜。
杨若晴要去帮忙，被孙氏推开，“你快些回骆家去收衣裳，我这里东西不多，我和你爹收得过来。”
既如此，杨若晴也不磨叽，懒得从院子那边跑耽误工夫，一阵风似的冲到杨华忠家后院，攀上了墙头，稳稳落地的时候人已经出现在骆家后院了。
今个一早，她不仅把家里好几张床的被褥拆洗了，还把秋天的鞋子找出来刷洗了一番，趁着这日头好全晾晒干，待到一阵秋风秋雨吹过的时候，家里人能直接把鞋子翻出来船上。
这不，后院的竹竿上一排排都是被单被套，石阶上一排排都是鞋子。
杨若晴双手齐出，把鞋子往边上准备好的大竹筐里扫，长袖善舞又卷起竹竿上的被单被套往旁边的大库房里送。
大库房里通风透气，属于室内晾衣房，把衣裳鞋袜转移到这里后，管他外面下成瓢泼大雨都不急不慌，啥时候想叠衣裳了就来这里收取。
这不，她做了一半，前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王翠莲和拓跋娴两人一块儿过来了，看着架势也是赶过来收衣裳鞋袜。
“呀，晴儿你都快收拾完了啊？这啥时候回来的？我咋没瞧见你进门呢？”王翠莲一脸惊讶。
拓跋娴指了指那边的墙头，笑而不语。
王翠莲顿时懂了，她笑着道：“早知道当初就该留扇门，进出更方便。”
杨若晴把鞋子在库房里的木架子鞋柜上一字排开，微笑着对大妈和婆婆道：“留不留门无所谓，多翻翻墙还能练身手，这是当初棠伢子说的。”
王翠莲和拓跋娴都笑。
此时，外面已经开始打闷雷了，“大妈，婆婆，宝宝那丫头呢？”
王翠莲道：“之前就去对面她二舅家找绣绣耍去了，方才天上开始上黑云那阵子，你大伯就去接去了，这会子应该快回来了。”
杨若晴点点头，就算没接回来也没关系，只要是在室内就没事儿，打雷闪电的时候，尤其是夏天这种雷阵雨，切忌不能在野外，若是不巧刚好在野外，也要记得找地势低矮的地方先躲一阵，千万别站在大树底下，容易引雷。
院子里晾晒的衣物都被收拾一空，现在，就算天上破个洞，大雨下到明天，杨若晴心里也不慌了。
拓跋娴接着回了前院，王翠莲去了灶房，杨若晴则坐在堂屋跟后院的穿堂里纳凉。
风贼大，把挂在墙上的斗笠和蓑衣都给吹起来，拍得墙壁啪啪作响。
这也太凉快了吧，杨若晴像个老佛爷似的坐在风口上，舒服得冒泡，一整个暑天积压下来的热气仿佛都在这一瞬间被吹走了。
只可惜，当干燥的石板地面上开始出现铜钱印儿大的雨点时，风便渐渐的减弱。
随着翻涌云层后面辟出一道道绿色的闪电，雷声如擂鼓般在屋顶咋响，倾盆大雨从天而降，哗啦啦啦冲刷着屋顶，地面，四处都在噼里啪啦响成一片，视觉和听觉效果一级棒！
“这爷俩看来得雨停了才能回来了。”
王翠莲竟然赶在倾盆大雨落下来之前回了后院，她走过去把堂屋最南面的一扇窗户放下来，免得风把雨卷进来弄湿了茶几和凳子。
“大妈，过来坐会。”
“好嘞。”
王翠莲倒了两碗茶端过来，杨若晴赶紧起身双手接过：“还要你给我倒茶啊……”
王翠莲慈祥一笑：“这没啥。”
婆媳两个并排坐着望着院子里的雨有一搭没一搭的拉着家常，商量着待会夜里整点啥吃食。
庄户人家有个不成文的习惯，每逢下雨天没法出去下地干活了，男人们闲在家里睡觉，女人们则寻思着就地取材，弄点啥新花样的吃食来犒劳一家人。
三月三的野蒜粑粑，蒿子饼，黑芝麻粉，四月底麦子收割后各种用麦子粉做成的小吃糕点。
麦粉粑粑，包子馒头，炸糖饺子，七月收割了稻谷，米粉又派上了用场。
婆媳俩这么一合计，夜里的吃食也敲定了，前几日孙氏送过来的米粉，搁点红枣碎和花生碎进去蒸米糕。
另外，煮饭，王翠莲重在后院沙地里的黄豆芽长势茂盛，掐半篮子黄豆芽，再从水桶里捞一条李家村水库里弄来的黑鱼削成鱼片，跟黄豆芽一块儿做一盆水煮鱼。
鱼肉富含蛋白质，能满足一家人的需要，黄豆芽是蔬菜，能补充维生素。
此外，青红辣椒炒土鸡蛋，开胃下饭，香甜松软的米糕是饭后甜点，满足！
雨势渐小的时候，王翠莲起身先去灶房准备去了。
杨若晴原本也想去，结果萧雅雪撑着伞来串门。
“你这串门的精神真感染，雨还在下呢，不怕淋湿了衣裳啊？”
杨若晴赶紧起身去帮忙接过萧雅雪手里的雨伞放在一旁，又看到她裙角湿了一圈，忍不住就有点责怪。
萧雅雪自然知道杨若晴是好意，她无所谓的笑了笑，“我不趁着二小子睡着了过来一趟，等他醒了就抽不出空了，再说了，只要不打雷闪电就没事儿。”
“嗯，这倒也是，那你赶着过来有啥事儿啊？”杨若晴又问。
“喏，送些枇杷给你们尝尝。”
第6132章 送枇杷
萧雅雪变戏法似的从身后拿出一只小巧的篮子塞到杨若晴手里，篮子里一只只枇杷黄橙橙的，柄还留在上面，几片小巧的绿叶向两边舒展开，精致又可爱，散发出淡淡的果香，让人瞧上一眼就忍不住馋得想流口水。
“呀，这枇杷卖相可真好，哪来的？”
杨若晴捡了一个，也懒得洗，直接在袖子上蹭了蹭就咬了一口。
“嗯，好吃好吃。”
萧雅雪正俯身拧自己裙角上的水，看到杨若晴这不讲究的吃法，忍不住眉开眼笑。
“我吃了两个，一点儿都不涩，是那日松从庆安郡带回来的呢。”
“哦嚯？”杨若晴故意睁大了眼，眼中都是戏谑。
萧雅雪站直了身，脸微微红了几分。
“那天听了你的话，我回去后仔细想了想，觉得握实在是把他管得太严了些。”
“昨日他带了枇杷回来，我原本想不问买枇杷的钱咋由来的，结果他自个就一五一十的跟我这交待清楚了，末了还把剩余的钱拿出来交给我保管。”
杨若晴边吃枇杷边饶有兴趣的盯着萧雅雪，等待她的下文。
萧雅雪的脸更红了几分，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我没有没收他的钱，让他自个收着，平时买点小酒喝啊，跟人打个牌啥的也不至于为难。”
杨若晴朝萧雅雪竖起大拇指：“不错不错，是个贤惠体贴的好妻子。”
萧雅雪轻嗔了杨若晴一眼，“也不怕你笑话，他从外面回来能记得给我们娘几个带点新鲜吃食，哪怕只是几个果子，我这心里头都甜滋滋的。”
“从前只顾着羡慕棠伢子给你们带东西，对比下觉得窝家里那个太没心了，如今想来，他不是没心，是囊中羞涩。尤其是这回，他其实可以瞒着我的，但他没瞒，还主动交代了，我真的……很欢喜。”
瞧着萧雅雪这副羞涩甜蜜的样子，就跟热恋中的少女似的。
杨若晴终于明白为啥她冒着雨都要过来送枇杷了，敢情这送的不是枇杷，是狗粮啊！
但这狗粮，她吃的一包欢乐，再来十斤也无妨。
……
雷阵雨持续了一个多时辰就彻底停歇了，云开日出，阳光再次照耀大地。
若不是地上的泥巴和积水，草木被雨水冲刷后焕然一新的气息，真的要让人怀疑先前那一场狂风骤雨电闪雷鸣是错觉了。
骆铁匠爷俩回来了，骆铁匠忙着去鱼塘那边转转，检查下有没有漫水和塘坝破损的迹象。
骆宝宝很有规矩的先去跟拓跋娴打过招呼，再去王翠莲那腻歪了片刻，方才来了杨若晴这儿歇息。
“娘，先前窝在绣绣姐姐家耍，绵绵姨也一直在那儿，你猜为啥绵绵姨会一直待那儿不回自个的家？”
杨若晴坐在书桌后面看书，骆宝宝歪在窗边的懒人塌上翘着二郎腿，吃了枇杷跟她这说话。
“先前下那么大的雨，想回去也回不去啊！”杨若晴微笑着道，说话的当口轻轻翻动了一页。
“才不是呢，娘你先别忙着看书，再猜猜嘛，有情况哦！”
“哦？”
杨若晴挑了下眉，视线终于从书页上移开，投向窗边某个懒散躺在的身影。
见某宝正朝自己挤眉弄眼，杨若晴不由自己琢磨了下，“你绵绵姨该不会是故意逗留在你二舅家的吧？”
“是故意逗留，娘接着猜，答案快要呼之欲出咯。”
骆宝宝已经给出了这么明显的提示，杨若晴要是再猜不出来，那就是先前狗粮吃撑了直接拉低了智商。
“该不会是你五嘎婆家又来了媒人给你绵绵姨说亲吧？”杨若晴问。
骆宝宝打了个响指：“对头！”
杨若晴放下书，双手支起了个金字塔抵着下巴做沉思状。
上回也有媒人过来跟鲍素云那说话，当时她和孙氏在门口听了两句就赶紧掉头回避了。
后面也没听鲍素云跟孙氏提起那天的事儿，想来是那桩亲事没了后文。
那么今日又来了媒人，又有了新的人家了。
“这事儿先别去外面声张，回头成与不成还两说呢。”杨若晴思忖了片刻，郑重叮嘱骆宝宝。
骆宝宝把手里吃得光秃秃的两颗核轻轻一弹，准准弹进入两米开外的一只小口垃圾桶里。然后拍拍手起身往洗浴房去洗手，搓着泡沫探了个脑袋跟杨若晴这翘着嘴角抱怨：“我都十三了，娘你咋还把我当小屁孩看呢？啥该说啥不该说，我这里有谱呢！”
杨若晴笑得慈眉善目：“娘晓得你有谱，但娘就是控制不住想要唠叨几句，哎，”
她抬手摸了摸额头，叹口气故意用担忧的语气道：“我这该不会是更年期提早降临了吧？好愁人哟……”
骆宝宝听到老娘这自怨自艾的话，手上的泡沫刚冲完就甩着手笑嘻嘻跑出来绕到书桌后面一把搂住杨若晴的脖子趴在她肩上，脸颊贴着老娘的脸颊，像只小狗一样轻轻蹭着。
“娘，不准你说那种话，你才没老呢，你跟我走一块儿人家都说你是我姐姐呢！”
“瞎说，你就哄我开心呢？”杨若晴抬手揉着骆宝宝的头发，笑眯眯道。
骆宝宝紧搂着杨若晴的脖子轻轻摇晃着撒着娇，桃花一样嫣红的唇畔叽叽咋咋说着话：“真没瞎说，打从我生下来第一眼看到娘，娘的模样就跟这会子见到的一模一样，十三年啦，一丁点儿都没变呢！”
“啥？你生下来就能看到我？”
杨若晴差点笑岔了气，这丫头的马屁拍得有点浮夸啊！
“我不管我不管，我娘就是年轻嘛，活力四射，青春貌美，长生不老，永垂不朽……”
“我晕，这还永垂不朽了。”
“哎呀，我说太急了，呸呸呸，我娘长命百岁，要活两百年！”
杨若晴嘴角笑抽了：“两百年啊？那不成了绿毛龟么？”
骆宝宝愣了下，趴在杨若晴背上扭着身子撒娇：“管他是啥，反正我要我娘活两百岁，陪着我！”
杨若晴轻拍着她的手：“好好好，娘陪着你。”
陪着你长大，看着你成家，照顾你生娃，在你从女孩迈向女人，从少女演变成母亲的人生道路上，娘都陪着你，在你需要人分享喜悦的时候，娘在，在你困惑的时候，娘也在……
第6133章 分钱
……
夜里，杨若晴拿着纹银，以及整理过的一份名单送到杨华忠家。
刚巧杨华明和杨永智从道观里回来，两人吃过夜饭洗了澡，也结伴来了杨华忠家说会话，说的话题都是关于杨永青的。
当得知杨永青主动放弃找寻莫氏，杨华明和杨永智都同样气得不轻巧。
“真是个没担当的混蛋！”杨永智咬牙切齿。
杨华明则是摇着蒲扇连连摇头，满脸的讥诮：“不仅没担当，还挑剔，八成是腻歪了莫氏，想要重新弄个新婆娘喔！”
杨永智抬手指着老宅的方向，气得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冷笑道：“就他那条件？那德行，还想弄续弦？鬼嫁他！”
杨华明继续讥笑：“他不这么想嘛，哎，原本以为大家伙儿帮他找了三天三夜，腿都跑断了，不说好吃好喝的招待一顿，至少暖心窝子的感激话得听上几句吧？结果呢？结果屁都没捞着，这小子可真是不会做人！”
杨华明说完，听到脚步声抬头一看，乐了：“会做人的来了。”
杨若晴笑吟吟进了堂屋，对杨华明道：“四叔，你们的牢骚我在院子里就听到了，好啦别郁闷啦，我今夜过来做散财童子。”
“散财童子？”杨华明眼睛一亮，突然就想到了那只水猴子。
他放下蒲扇脑袋前倾：“晴儿，是不是水猴子卖掉了？卖多少钱？”
杨华忠和杨永智也都暂时停止了说话，齐齐把目光放在杨若晴身上。
杨若晴笑了笑，把一张白纸黑字，还留了杂技班班主手印的买卖收据放到桌上：“大家都识字，自个看。”
杨华明一把抢过来，大声给杨华忠和杨永智念了出来。
前面的那些话都是一板一眼的买卖合同里常见的话，标明买卖的事物，双方协商好的价钱，不过他们最关注的就是那一列成交的金额。
“哇，哇哇……我没瞧错吧，一只水猴子竟然卖了九两银子？天哪，这玩意儿咋这么值钱呢？这都能赶上三头牛了！”杨华明叠声惊呼，眼珠子差点凸出来。
杨华忠也是满脸堆笑，又惊又喜：“真是想不到就那么大一点儿东西，竟然卖了这么多钱，一头两百来斤的大肥猪从年头养到年尾，不晓得吃进去多少猪草米糠麦麸，也就卖个二两银子撑死了。”
杨永智连连点头，补充道：“九两银子，在庄户人家都能娶两个媳妇了。”
杨华明朝杨永智这咧嘴怪笑了下：“血的教训，有钱宁可攒着也不能娶两个媳妇，那得要命！”
杨永智愣了下，随即想到四叔之前的婚姻状况，这两年好不容易从妻妾之争中摆脱出来。
“嘿嘿，四叔经验之谈，有道理，有道理！”
杨华明点点头，转过身去接着跟杨若晴那询问：“晴儿，这水猴子还真值钱啊，你说，要不咱索性把李家村那水库的水给放干了，看看还能不能捉到其他的水猴子？”
杨若晴差点被杨华明眼睛里金子的光芒闪瞎眼。
她眨了眨眼，嗤笑了声：“四叔，李家村的水库存水量有多大，我不说你也清楚。这要是把那水库给放干了，咱这几个村子恐怕也成了汪洋大海，被褥衣裳鸡鸭猪牛啥的漂得到处都是，你觉得这买卖值？”
杨华忠看了杨华明一眼，“我看你是想钱想疯了，那可是李家村的水库，存水抗旱的，你说放就放？人家李家村人还不得跟你拼命！”
杨永智也认同杨华忠的说法，“四叔，咱还是甭想那么多了，这会子能有这九两银子就已经很不错啦！”
九两银子，当时找人的队伍成员分一分，不图多少，大家伙儿乐呵乐呵呗。“晴儿，前几天参与找寻的都有哪些人啊？”杨华明突然又问。
杨若晴知道他问这个，是想要提前摸清楚每个人分到手能有多少钱。
“名单都在这儿呢，四叔帮我瞧瞧，看可还漏掉了谁。”
杨若晴说着，把一张写满了名字的纸张递了过去。
杨华明赶紧吩咐杨永智把桌上的烛台移过来，然后双手举着纸张凑到烛火跟前眯起眼一个字一个字细细的瞧。
“四叔，你当心点，莫把名单给烧着了。”杨若晴看他这副样子，有点好笑，提醒了句。
杨华明视线不离名单，回道：“放心，烧不着，我得仔细瞅瞅这名单里有没有滥竽充数，过来混铜板的。”
杨若晴无语了，这四叔，还真是在道观帮着管香油钱管出职业病来了。
不过，这也说明他做事细心，想的周全。
杨若晴也就不去打搅，转过头去又跟杨华忠和杨永智那说起了话。
杨华明用最短的功夫，仔仔细细来来回回看了三遍，并把这些名单跟自己脑子里记住的名单一一做了对比，最后发现一个不漏，一个不多。
“这名单是谁整理的啊？还真是厉害，全都对上号了。”他啧啧着，把名单递回到杨若晴手里。
杨若晴却把名单放在桌上，以防它被风吹走，又拿茶碗压住了名单的一角，好方便杨华忠和杨永智看。
“四叔，整理这名单的自然是我手下的人了。”她道。
要是连这点小事都做不了，还怎么做她的手下？
杨华明懂了，识趣的不多问。
在这点上，他跟杨华忠都很有默契的做了同样的选择，那就是不问。
但两人的出发点又各不同。
杨华忠是对杨若晴的彻底信任和欣慰，不管她在外面有多少张面孔，在他这里始终都是闺女。
而杨华明则不同，他不问是因为不敢问。
要知道在很多年前，他可是亲眼目睹这个侄女亲手解决了那个从湖光县黑采石场追过来找他麻烦的地头蛇的。
杀那样一个在采石场算得上狠人的人，对她来说就跟杀一只鸡没啥区别。
而且杀完后把人埋在河边，他吓得早就尿透了几条裤子，而她全程脸色都没变一下。
所以从那以后，他尽量事事都避开她的锋芒，顺着她来，不敢多问多打听，除非一些无关痛痒的事情。
第6134章 决断
红岩山庄。
客厅里，乌日娜很认真的坐在椅子上，双眼盯着骆星辰。
“我有两个目标，渡过粮食危机，找出真凶。”
“哦？不想惩罚你的弟弟吗？”骆星辰似笑非笑道。
“科尔沁部落离不开他啊。”
乌日娜有些犹豫不决道。
“你觉得科尔沁部落交在他手里，未来会更好？自己想想清楚，传统未必不可改变，为何女子不能当首领？”
“想透了再来找我吧。”
骆星辰抬手道。
不过，乌日娜没有就此离开。
“怎么？还不走？我可不留你吃饭。”骆星辰道。
“我想通了！”
“这么快？”
“其实我心里早就犹豫了，现在我只是下个决定。”乌日娜咬了咬唇。
“那好，我可以帮你，不过，这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想要得到一些东西，总是要付出代价的，我帮科尔沁部落，不是无偿的，这一点，你要想清楚。”
骆星辰没有拐弯抹角的说些空话套话，而是直截了当的说出其中的关键所在。
他宁可事先说清楚利弊，谈好条件，也不愿意以欺骗的手段来获取利益，毕竟，他更多看的是长远利益，不是捞一笔就走人的短期利益。
“我明白。”乌日娜点头。
……
“骆风棠此时到千机城了没有？”齐星云靠着车驾上问道。
王昀掰着指头算了算，笑着说道：“算着日子，应该是已经到了，就是眼下骆将军的军报还未送达。”
而此时的骆风棠，的确已经赶到了。
“烟将军，这大夏兵在哪？”骆风棠怅然的看着草原边缘金银河缓缓流过，一脸疑惑的问道。
他是奉了圣命，前来驱赶大夏人的犯边之事，可是自己人到了，却没有见到一个大夏人的身影。
烟幻燕一脸汗颜的说道：“骆将军行军并非机密，从钱州至千机城，数千里之遥，大夏人听说骆将军回来了，麻溜收拾了下回去了。”
“跑了？”骆风棠有些讶异的问道，这打都不打，直接跑是什么意思？
烟幻燕点头说道：“闻将军威名，望风而逃矣。”
“无胆匪类。”骆风棠小声嘟囔了一声，率军进入了空空如也的千机城草原附近的副城城池。
在军队驻扎安定之后，骆风棠登高望远，观察着千机副城的地形，最终也只能叹息。
这处河道，到了夏秋之际，就极为宽阔，但是到了春冬季节，水面就会回落，漏出河岸，供人通行。
筑城也无法覆盖到整个河岸，骆风棠不在的时候，大夏军依旧能够过河道而来。
骆风棠伸着手，一只大拇指翘起来，眯上了一只眼睛，比划着远处的夏桥城城方向。
这是一门特别的技巧，估算距离。
“禾一，你有阵子没回家了吧。”骆风棠随意坐在了磴口高台上的石头上，看着面前草长莺飞的草原笑着说道。
禾一笑着说道：“三年多了。”
骆风棠点头，略微有些怅然的说道：“将士们也都累了，皇上明年还要征战。”
“时间过得真快，就是不知道护**还能打吗？”
禾一摇了摇头说道：“士气还算高昂，将士们都是年假的，多数都回乡省亲过两次了。”
“那就好！”骆风棠站了起来，指着大夏的方向说道：“金银河附近天时不待！不适合建城，但是靠近大夏那边的夏桥城是个好地方，占了那里，大夏人明年就别想在轻而易举的进犯千机城了。”
“我想打夏桥城。”
禾一皱着眉头说道：“是不是问问皇上？眼下这时间点，辽东郡未定，擅启战端，是不是有失稳妥。”
骆风棠哈哈大笑两声，拍了拍禾一的肩膀，摇头说道：“肯定要上札子，等皇上决议，你想什么呢，我就是问你的想法。”
禾一有些犹豫的说道：“粮草。咱们的粮草现在是个麻烦事。咱们来的时候，接到的命令是守住千机副城。”
“夏桥城是个大城，战端开启，那粮草的消耗就会成倍的增加，咱们若是不准备周全，我觉得还是不开战好。”
骆风棠略微紧蹙着眉头，叹气的说道：“若是今年不拿下夏桥城城，咱们走了附近百姓还得遭殃。但是皇上眼下也缺粮呀。”
江南水患肆虐，最重要的事，就是抓紧时间补充灾区的常平仓，让百姓们吃饱肚子，明年春耕之时有种子去种，江南两路本来就是产粮大路，遭了灾，不仅产不了粮，还得补贴江南两路。
这一进一出，皇上手里能调动的粮草，就显得有些捉襟见肘了。
但是不打夏桥城，就任由大夏人明年继续寇边吗？无险可守，千机城百姓只能任由其劫掠。
禾一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说道：“要不说这大夏人怪呢。千机副城又不是纯粹的齐人，还有不少的草原人在，他们劫掠压根不分人，待到谁就抢谁，也是没谁了。”
骆风棠忽然看向了烟幻燕问道：“烟将军，千机城能筹措到打夏桥城的军粮吗？要的不多，有个八万石就绰绰有余了。”
“江南水患，皇上缺粮吗？！”烟幻燕一脸惊讶的问道。
骆风棠看了禾一一眼，疑惑的问道：“我们好像在讨论如何攻伐夏桥镇，保证千机城不受西夏人的劫掠吧。”
烟幻燕目露惊喜的说道：“皇上缺粮的话，千机城有粮呀，多的不说，二十万石，还是能拿得出来，我这就回去，从各地各筹措二十万石还是没有问题。”
骆风棠问道：“八万军粮，打夏桥城，给不给！”
烟幻燕说道：“若是皇上让你们打，千机城能调动八万贯粮草以供护**使用。但是得皇上首肯。”
“你说的不是废话嘛。没皇上首肯，你的军粮我也不敢要呀。”禾一道。
不随意接受地方的军粮，是护**的一个惯例，若是一军在某地驻扎久了，这种直接交付，就很容易形成门阀。
骆风棠对军纪看得很重，他只是在询问千机地区是否有粮供给他使用，而不是直接要粮。
若没有皇上的御批，他可不敢干这种犯忌讳之事。
第6135章 刺杀
“骆将军，联合上份札子？”烟幻燕笑着，骆风棠圣恩正隆，那可是整个大齐众所周知之事。
“不知道上次骆将军离开之时，我请骆将军问的事，骆将军是否询问过皇上？”烟幻燕笑着说道。
他让骆风棠问的事，涉及到了她的前途，她当然会关心。
骆风棠无奈的摇了摇头：“你让我问的事，我向皇上打听了。这两年，不大可能。”
烟幻燕托骆风棠询问的是烟俊宁的事情，什么时候能让他回来，再让他风风光光的举办婚事。
“那就再拖拖吧。”
烟幻燕也知道，千机军出征在外，红岩山那边需要烟俊宁坐镇。
骆风棠署名，烟幻燕主笔的札子，很快就来到了齐星云的御案之上。
“张阁老，朕眼下要做两件事，第一件事就是发兵夏桥城，这事交给骆风棠去做。第二件事，就是在钱州新起个宫室。”齐星云放下手中札子，笑着说道。
张廷玉俯首问道：“皇上在钱州起的宫室什么规格？大概花费多少？是和新起的坤宁宫一个规格吗？是内帑出钱还是国帑？工部需要如何配合？”
齐星云疑惑的问道：“你怎么不关心为什么打夏桥城？”
张廷玉也是一脸疑惑的说道：“反正骆风棠去打，输输赢赢最后总归是会赢的，问这个作甚？”
齐星云一想，还真是这个道理，笑着说道：“也是。”
骆风棠每战必胜，自己如此支持他，他也从未让自己失望过。
齐星云点头说道：“那骆风棠打夏桥城没啥好讨论的，攻城的军粮直接河套之地取用就是。”
“皇上，皇上！宁峰今日未曾点卯，臣派宦人去家中探访才知道，他被人刺杀了。”马成公公急匆匆的从文德殿外冲了进来。
齐星云猛的站了起来，喝问道：“人伤得重不重？还活着吗？刺客抓到了吗？”
“快！叫上王御医随朕过去看一看，快！”齐星云从御座上站了起来。
“皇上，王御医已经赶过去了，臣来文德殿的时候，宁峰的伤势已经算是稳住了。”马成公公看着挽着衣摆的皇上，赶忙劝着皇上看下脚下的路。
“他在什么地方被打伤的？”齐星云满脸怒气的说道。
打狗还要看主人，更何况宁峰还是自己的宫禁守备，这伤的时间点，实在是太过于巧合了。
眼看着在军队归来之际，宁峰的受伤，已经说明了那个人已经安耐不住他自己那颗躁动的心了。
“庄王府，庄王府家仆，打伤宁指挥使，理由是深夜私窥王府，当时宁指挥还来不及通报自己的身份，就被乱箭射中，仓促逃命。”
“一并受伤的还有几名亲从官，一名亲从官已经闭眼了。”马成公公小声的说道。
“反了天了！”齐星云大臂一挥，挥开了王昀搀着自己的手，把马匹从车驾上撤下，一个翻身上马，奔着亲从官营方向而去。
“皇上！诶！”王昀急的原地跳脚，皇上怎么就骑马前往了呢？
不过他还是亦步亦趋的追了上去，居然丝毫不弱于马匹的速度，紧紧的跟着皇上狂奔向着凌琅阁而去。
齐星云又不是残疾人，来到大齐这四年，骑马还是学会了，自文德殿到亲从官营所在的琳琅阁，一路平地，还能摔了不成？
王昀这速度能在深夜跑出残影，齐星云下马的时候，王昀还扶了齐星云一把，连个大喘气都没有。
“皇上，骑马之事多有危险，策马奔驰，下次咱坐车驾来就是了，马成公公不是说了嘛，宁峰的伤势稳当了。”王昀扶着皇上，看着皇上全须全尾才松了一口气。
“迟早有一天朕要被你们养成一头豕。”齐星云摇头，向着集英阁而去。
集英阁就在大内皇宫之内，大大的校场里，人影憧憧，喧嚣震天。王昀那个阴阳顿挫的尖嗓子喊着圣上驾到的时候，这校场才算安静下来。
军队是个炸药桶，一点小火苗见不得。
眼下宁峰和数位亲从官为皇帝办差事被打伤，这可不是小火苗那么简单的事。
齐星云看着校场内云集的将卒，紧蹙着眉头，他想起了当初在冰天雪地里，跪着一动不敢动，不是自己叫他们起来，亲从官压根不敢擅动的景象。
大齐军卒的社会地位逐渐恢复到正常水平之后，他们自己都没有发现，他们过去习以为常之事，到了现在已经成了忍无可忍，甚至哗营的理由。
当然相比较过去大齐军队，软脚虾、毫无斗志的样子，齐星云还是喜欢这种虎狼之师。
这个年代，不当虎狼，就是牛羊。
“喊什么喊！整的跟老子死了一样！妈个蛋就知道添乱，你们在这集英阁校场哗营，是准备让皇上把老子脑袋给剁了，你们才开心是吧！都特么给老子滚回去睡觉去！”宁峰站在集英阁的门前咆哮着。
他在内室没有听到皇上驾到的消息，军队无令聚集喧嚣，他作为上一指挥，自然要第一时间将这帮军卒撵回各自军营睡觉去。
这要是哗营，他只能提着脑袋去见皇上了。
“可是我们亲从官死了一个兄弟！这事怎么算？”突然一个声音在阴影中响了起来。
宁峰皱着眉头品了品，嗤笑一声说道：“三营七十六班刘晓亮！明天校场一百圈，你以为黑灯瞎火的喊，当老子听不出来你是谁？”
“行了，都滚蛋吧，皇上有皇上的思量，这事会有结果的。”宁峰挥着手，但是今天的军卒完全没有听到他的指挥散去。
“反了你们了！老子的话你们都不听了？！”宁峰见状怒不可遏的喊着。
王御医非常害怕齐星云，皇上，他得罪不起，但是又很自以为是。
这弄的他王御医很被动，所以齐星云出现在门口的时候，他就第一时间看到了火把下的皇上。
“皇上在。”王御医扶着宁峰，努了努嘴小声的在王御医耳边叮嘱着。
宁峰眯着眼看了半天，看到的确是皇上在门口，心气一散，瘫软在了地上。
他，撑不住了。
第6136章 杨华明的心思
长坪村。
“晴儿啊，我刚盘算了下，这名单上有将近五十号人，银子就九两，就算把我划掉，每个人撑死了也分不到两百文钱。”
杨华忠手指头轻轻叩击着桌面，浓密的眉头拧在一起。
“这大家伙儿就算去上工，一天的工钱也有五六十文，耽误了大家伙儿三天三夜，茶水都没喝咱老杨家一口，大热的天夜里蚊虫咬死了，到手两百文钱还不够，实在不好意思拿出手啊！”
“老四，永智，你们说是不？”
杨永智苦笑：“虽说这事儿不能拿上工的工钱来算，可大家伙儿能放下手头的活计过来帮忙，有情分在里头，情分是算不清的，也不能用金钱来衡量。”
“永智说的好！”杨华明及时给杨永智竖起一根大拇指。
杨永智有点不好意思，挠了挠后脑勺又道：“实在不行把我的名字也划掉吧，我们自家人找人就用不着算里头摊钱。四叔，你说是吧？”
“嗯……啊！”杨华明给了几个单音节敷衍过去了，压根不正面回答。
至于效仿他们两个那样主动把自个的名字从名单上划去，那不可能，亲兄弟还得明算账呢，何况他做叔叔的帮侄子办事，功劳苦劳都有，杨永青不懂事不晓得意思意思，从卖水猴子的钱里面分一点点买肉打酒吃，不过分吧？
看到杨华明这副不乐意的样子，杨华忠有点不高兴，正犹豫着要不要说他几句，杨若晴再次将话茬揽到了自个这边。
“爹，三哥，你们用不着把自个名字划出去，水猴子的钱见者有份，李家村李甲里正那里我都给算了一份呢，何况你们这扑在里面累死累活了三天三夜的人？”
杨华明抬眼看着杨若晴，眼中都是赞许的光芒。
他赶紧精神抖擞的说：“晴儿说的在理，三哥，咱谦让也要分场合，有时候一块儿分个三瓜两枣的是乐呵事儿，咱又不指望靠着那笔小钱发横财。”
杨华明这巴巴的样子，让杨华忠犹豫起来。
杨华明撸起袖子，露出满胳膊的红包：“三哥你看，我这手臂还是那几天夜里在草丛里钻来钻去被虫子给炎到的，痒死了，这两天才稍微好些呢！”
杨华忠视线从杨华明那白花花的手臂上扫过一眼，下了决心：“成吧，那就都不划名，大家都踏踏实实拿着这钱。”
“青小子不懂事，甭管找到没找到，人家出力帮忙找，这就是人情。”
“他不晓得还人情，咱做长辈和兄长的却不能不懂。要不这样吧，老四，智小子，晴儿，我打算置办几桌饭，请那天夜里帮忙找寻的人来家里吃顿饭，作为答谢！你们看咋样？”
杨华明第一反应就是这宴请的钱是以老杨家分摊？还是三哥自个掏腰包？
但他不好意思问，只能笑笑不吱声，让杨永智和杨若晴他们先回答。
杨永智大手一挥：“三叔，这不行，这分明是我们大房的事，咋能要你掏腰包？我去找青小子说，不管咋样都要叫他拿些钱出来意思意思！”
心里拿捏不准的东西直接被杨永智说出来了，而且杨华忠也没有纠正什么，杨华明突然一身轻松，甚至还有心情在那咧着嘴调侃：“永智你要是能叫青小子拿钱出来，我把名字倒着写！”
杨华忠道：“用不着叫他掏钱，他那点钱让他留着好好拉扯闺女吧，于公于私，这顿饭我都包了就是了！”
那五十号过来帮忙的人，说白了也不是永青的面子，主要是晴儿，其次才是他。
所以请人家吃顿饭，也是应当的。
不知杨永智能不能看明白这其中的玄机，但杨华明和杨若晴都懂。
所以杨华明嘿嘿笑着，啥都不说了，一副全凭杨华忠做主的意思。
杨若晴道：“爹，到时候请客吃饭，我手下那批人不用请，你只管答谢其他三十多号人就行了。”
自己的手下，她会有另外的奖励，但这些她不会明说的。
“还有，请客吃饭的钱我也出一半，尽点心意。”
“既然晴儿都出了一半，三叔，那我的那份子钱窝不要了，也添进去，多少也是我的一点心意！”
先前听杨若晴说那些话的时候，杨华明还是浑身舒服的，结果杨永智又冒出来了。
杨华明这下又不舒服了，悄悄的拿眼睛瞪他。
你三叔和你堂妹不差钱，过来帮忙找寻的人也都是冲着他们的面子，他们请顿饭咋啦？你个二愣子就别瞎掺和了。
可惜，杨永智的心思压根不在杨华明这边，杨华明的眼神相当于是递给瞎子看了。
“三哥，你的心意到了就行了，饭钱就不必了，到时候都过来吃饭，多喝几盅。”
杨若晴拍了拍手，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下来。
接着，杨华忠拿来算盘，一顿噼啪敲打之后，把每个人分的钱给合计出来。
九两银子，五十个人，每人分一百八十文。
当天夜里，杨华忠和杨华明兄弟就照着名单上的人名顺序，挨家挨户把钱送过去了，送过去的时候还把卖水猴子的字据也一并带着，好叫大家伙儿瞧瞧这账目的光明磊落。
……
骆家后院。
杨若晴站在院子里的一簇昙花边，捻着手里的昙花轻嗅。
隔着一扇雕花镂空墙壁的另一侧，黑暗中站着两个垂首的人影。
“……以上便是属下这几日蹲守李家村夜壶佬家附近探得的结果，请主人示下。”
昙花边传来杨若晴淡然的声音：“继续盯，不管他去哪里，做什么事，拿什么工具，遇到什么人，说了什么话，甚至每天吃的啥，吃了多少，都要留意。”
“遵命！”
两个黑影悄无声息退下，仿佛跟夜色融为一体。
待到他们离开后，刘雪云从外面过来了。
杨若晴扭头看着他，“你这刚回来也不去陪未婚妻说说话，就一头扎进事务中了，回头冷落了三丫头，可咋整？”
刘雪云两天前刚从昌乐县过来，他上一波回去是中元节祭祀。
两天前回来的时候听闻了夜壶佬的事，压根就没在别人面前露面就去为杨若晴办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