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77章 指认
杨华忠站起身，来到大白跟前皱着眉头打量着他，“大白，你为啥要撒谎？差点把我吓死了晓得不？”
大白一脸委屈，仰起脸可怜兮兮对杨华忠说：“三舅，我是真的痛啊，骆宝宝六亲不认上来就打我，我又不是练家子，没被她打死也快被她吓死了。”
“三舅，我最敬重你了，这事儿你可得为我做主啊，她是外孙，我是外甥，你一碗水可得端平……”
杨华忠眉头更是拧在一起，杵在那里左右为难。
“宝宝，这到底咋回事？你咋跟你表叔打起来了呢？”他激昂目光落在骆宝宝身上，沉声问。
骆宝宝一脸愤怒的道：“先前在街上我看到他跟他不计前嫌热情打招呼，他见我掉头就跑，我心生纳闷过去追，想问问他咋不打理咱，结果他还跟我挑衅叫我去追他，我追到一条巷子里被他跑掉了，还好我后来又逮住他了……”
“三舅，绵绵姐姐，你们都听到了吧？就因为我跟她玩躲猫猫这点小事儿她就把我暴打一顿，是她欺负我的，你们得为我做主哇！”
杨华忠有些不满的看着骆宝宝：“你就为了这些对你表叔动手了？”
绵绵也是一脸惊讶，“三伯，这不该啊，宝宝不是乱发脾气的性子。这里面肯定还有其他误会吧？”
其他误会？
杨华忠狐疑的看着骆宝宝，真期待她能再说点什么。
大白眼珠儿骨碌碌的转，心里暗暗侥幸。
挟持老妇人的事儿这个蠢丫头肯定是不晓得的，不然当时她就不会走开，而是现场就破门进去打他了。
至于守在这巷子口，那肯定是巧合，是偶遇，是自己倒霉。
想到这儿，大白心安，抬起头挑衅的看着骆宝宝，声音再度嚣张起来：“你说啊，你就因为躲猫猫的事儿打我吗？今个你不说出个让我心服口服的理由，这事儿我跟你没完，就算你爹是大将军都不行！”
杨华忠不悦的看了大白一眼，“就事论事，你也别扯太远。”
大白哼哼了声，闭了嘴，但还是跪在地上斜着眼睛看骆宝宝。
骆宝宝睥睨着大白，“表叔，你放心，我这就给你一个心服口服的理由。”
突然她拿出绳索来，在大白的抗议声中三两下把大白的双手绑在身后，往地上一丢让他无法逃脱。
并对旁边试图阻拦却阻拦未遂的杨华忠和绵绵道：“嘎公，绵绵姨，你们帮我看着他，我一会儿就来。”
在杨华忠和绵绵疑惑的目光中骆宝宝掉头跑进了先前那条巷子。
不一会儿，她就回来了，手里还扶着一个白头发，佝偻着背的老妇人。
在她离开这小半会儿里，大白突然想到了什么，他急了慌了，想尽了各种说辞试图说服杨华忠和绵绵帮他把绳索解开。
结果，杨华忠和绵绵愣是没被说动，直到看到骆宝宝扶着那个该死的老太婆往这边来，大白在心里骂了一句见鬼，赶紧埋下头把脸去蹭地上的灰土。
死老太婆千万，千万别认出小爷来啊！
“宝宝，这位老人家是……？”
迎上杨华忠询问的目光，骆宝宝只是甜甜一笑：“这是证人，用来证明大白表叔挨这顿打是活该。”
杨华忠更加迷惑。
他本想跟眼前这老妇人打声招呼，奈何这老人家似乎很怕陌生人，打从过来就一直垂着眼，眼睛不敢乱看。
骆宝宝也没介绍他们认识，只扶着老妇人往大白这边走近几步，指着地上的大白对她柔声道：“老奶奶你莫怕，你看看地上这个人你可认得？”
老妇人被骆宝宝有力的手臂扶着，又听到她的声音，心里安定了几分。
她抬起头往大白那边看了一眼，大白那张白净的脸上沾了一大片灰土。
灰土之外露出的那双眼睛恶狠狠瞪着老妇人，好像在警告她：老太婆，当心说话，仔细你的性命！
老妇人吓得赶紧垂下头去，打了个哆嗦不敢再看。
“老奶奶，这个人可是先前闯进你家拿刀挟持你的那个年轻人？”骆宝宝又问。
老妇人埋下头，呼吸很不规律，眼睛盯着自个的脚尖紧抿着嘴不说话。
大白暗暗得意。
骆宝宝却有点小郁闷。
之前的事情她趴在墙头看得一清二楚，不然她也不会守在这巷子口蹲大白了。
只是没想到，她刚刚跟着老妇人沟通好，接她过来指认大白，帮她出口恶气，老妇人当时明明点头了，还跟着一块儿过来，咋这到了现场见着了人，又突然不敢出声了呢？
骆宝宝抬腿踹了大白一脚，把他踹翻在地，没法用眼神来持续给老妇人施压。
骆宝宝侧过身去，挡在老妇人和大白中间，握住她那双枯枝般的手：“老奶奶你别怕，有我给你撑腰，他不敢报复你的，我嘎公是里正，跟镇上的保长熟得很，”
骆宝宝又指着旁边的杨华忠对老妇人介绍了下身份，“只要我嘎公跟保长那里打声招呼，谁都不敢欺负你。”
老妇人抬眼往杨华忠那边瞅了一眼，眼中都是敬畏。
杨华忠摆出和蔼又略带一点点威严的样子，点点头来附和骆宝宝的话，“老人家，你实话实说就是了。”
“老东西你别乱说话，敢给我扣黑锅回头我弄死你！”大白凶狠咆哮起来。
老妇人吓得脚下往后退，被骆宝宝再次扶住。
“老奶奶，你都已经跟我来了这里，那你跟他之间的梁子就算是结下了，今个你就算不指认，依他的性子回头肯定会找去你家报复的，”骆宝宝的声音一改先前的温和，变得有些冷硬。
老妇人的脸色全白了，站在那里摇摇晃晃，她抬起头可怜巴巴的望着骆宝宝，顿时感觉这两个人都不好招惹，自个今夜真是惹了灾星了。
骆宝宝捕捉到老妇人神色中的恐慌，脸上再次堆满了温和可亲又让人踏实的笑容。
“我能制住他，让他往后都没法蹦跶，帮不帮我指认，老奶奶你自个决定，我不逼你，但机会就这一次……”
话音未落，老妇人沙哑的声音激动响起：“是他，就是这个坏小子先前跳进我家院子，拿一把短刀抵住我后腰要我帮他把你骗走，过后他还赖在我家不走，抢走了我家老头子买药的五十文钱……”
第6078章 太聪明
钱州。
齐星云望着秦兰九。
“海参城。”齐星云说了一个地名，证明自己知道此事。
“韩友青？”秦兰九说了一个人名，唯一有机会打听到此事的人，就是韩友青了。
这一切都说得通了，代王之死也有了答案。
代王死的极为蹊跷，秦青大兵云集城外，代王居然死在府中，实在是奇怪至极。
秦兰九摇头失笑的说道：“本来有人告发了韩友青是大齐隐卫的监事，言之凿凿，本来我想要斩杀他，结果在叛逆之战，他用兵奇巧，生擒了秦青让我犹豫，可惜了。”
“我能见一面秦邦玉吗？”
齐星云露出了属于胜利者的邪恶嘴脸说道：“你行个大礼，我就让你见一面。”
齐星云旨在羞辱秦兰九，一个失败者在自己面前如此淡定，让齐星云心里很别扭。
仿若，他才是胜利者一样！
秦兰九闻言，看着脾气如同小孩子一样的大齐皇帝，无奈的站了起来，拍了拍袖子上的土，就准备行个五体投地的大礼。
齐星云看着秦兰九的样子，最后摇手说道：“算了，算了。”
终归，秦兰九是自己的敌人，而不是臭鱼烂虾，这样羞辱他，也是在羞辱自己。
“选个死法？”齐星云笑着说道。
这是敌人！
他再勇气可嘉，被自己俘虏之后，只有死路一条，没有任何理由需要饶他一命。
秦兰九两个手垂在身前，说道：“能不暴尸城头吗？”
“你说呢？”齐星云笑着说道。
“算了，人都死了，无所谓，随你处置。”秦兰九摇头。
他心中自然清楚，自己没有讨价还价的权利。
秦邦玉在白羊城，正品着他的促织，乃是蜀中异物，名曰三段锦。
“麻头青项翅销汉，休白牙长六足明。更有异常腰背阔，蜀川三段锦花名。好一个三段锦的促织。”秦邦玉将促织放进了自己的竹笼里，随着齐汉战事的推进，他又安全了一分。
大齐皇帝的征战越顺利，他被拉出去砍头提军卒士气的机会就越小。
所以最近他的日子过得比较轻松，随着方阳城被攻陷，秦邦玉又玩起了促织。
“玩物才能丧志，禾将军，你看看你这身上的伤，大齐皇帝怕是不舍得你上前线征战了，安心玩玩促织、逗逗鸟不好吗？”秦邦玉手里抓着一只鹦鹉，这是海商带给大齐皇帝的祥瑞。
可口吐人言，不是祥瑞又是什么？
齐星云看禾安易实在闲得无聊，就把这没什么用的鹦鹉，赐给了禾安易，禾安易哪里喜欢这些促织、鹦鹉。
秦邦玉将手中的食物，放在了鹦鹉的嘴里，这只鹦鹉兴高采烈的喊道：“玩物丧志，玩物丧志。”
“聒噪！一天到晚就知道叭叭这句，我把你这鸟头给你拧了，让你这个畜生再叭叭！”禾安易说着就伸手抓着鹦鹉的脑袋，准备拧掉这张烦人的嘴。
“御赐之物，御赐之物！”秦邦玉十分喜欢这只鹦鹉，他可不是禾安易，他一个汉人在齐地，其实没什么人陪他说话。
平日里就这鹦鹉与他作伴，这要是拧死了，可如何是好。
“哦，也对。”禾安易松开了鹦鹉的嘴巴，他这双手杀人都不在话下，何况一只鹦鹉？
“坏蛋！坏蛋！”鹦鹉从禾安易的手中挣脱，站在秦邦玉的手上大声的喊着。
秦邦玉将鹦鹉放进笼子里，放在了后庭养着，问道：“禾将军平日里公务繁忙，今日怎么得空来到蓬舍一叙？”
“哪有什么公务繁忙呀，每天闲的我都出城打猎了。”禾安易叹气拿出一个竹笼说道：“诺，你上次让我给你找到海东青幼鸟。”
禾安易的竹笼里装着一头海东青的幼崽，为了弄这玩意儿，禾安易可没少费力。
“雕出辽东，最俊者谓之海东青。”秦邦玉大喜的打开了竹笼，他可是一个熬鹰的高手，有此幼崽，不出几年就可以训练一只极好的猎鹰了。
“说吧，到底出什么事了？”秦邦玉一边逗弄着海东青，一边问道。
“皇上让你去钱州一趟，秦兰九被蒋五郎俘虏了。”禾安易假装不在意的说道。
秦邦玉逗弄海东青的手为之一顿，紧蹙着眉头，丝毫不顾及他的指头已经被海东青的矛喙啄出了点点的血痕。
“在哪里抓到的秦兰九？”秦邦玉疑惑的问道。
禾安易故作轻松的说道：“是在钱州抓到的，秦兰九率军偷营，蒋五郎行营周密，散骑游候方圆二十里皆是，可观测数十里动向，秦兰九被提前发现了，二万对上二十万，结果不言而喻。”
“现在动身吧。”秦邦玉叹气的说道：“你让人照看我的鹦鹉和海东青，别把他们养死了。”
秦邦玉在前往钱州的路上，了解清楚了秦兰九的动向之后，眉头紧蹙。
一步步走进大牢的秦邦玉，眉头依旧没有松开，反而眉头皱成了山一样，再见到形容枯槁的秦兰九的时候，秦邦玉险些哭出声来。
秦邦玉上前一步抓着秦兰九的肩膀，大声的咆哮着问道：“是不是秦汉卿逼你来的！一定是这样！这个王八蛋！我要亲手宰了他！”
“几年没见，你倒是越来越富态了。胖了不少，这就好，这就好。”秦兰九借着牢房里天井里的光线，满足的笑着。
本来他在小憩，听到有脚步声也未曾留意，直到秦邦玉发声，他才知道等的人来了。
“是秦汉卿对吧！”秦邦玉咬牙切齿的问道。
“不是，是我自己要来的。没人诓骗，也没人逼迫。你和那个大齐皇帝一样，都不是军卒，未曾从军，不懂这些。”秦兰九将秦邦玉的手拽了下来，眼中的笑意更盛。
秦兰九看着有几分富态的秦邦玉，笑着说道：“听说大齐皇帝只是把你家人接到了京城，未曾为难，我这就放心了，我儿子他你多照看点，齐人也好，汉人也罢，能长大成人就行。”
“真不是秦汉卿？”秦邦玉一脸的不信。
秦兰九还是摇头说道：“真不是。你呀，就是太聪明，聪明人想的多，也让人怕。”
第6079章 父亲的信
秦邦玉还是有些怀疑，不过既然秦兰九不想多谈，他也没有办法继续追问。
“儿子在京城挺好的，听说现在都识字了。他倒是问过自己的父亲在哪这个问题，被大嫂给敷衍过去了。”秦邦玉说起了秦兰九儿子，也是满脸笑意，那完全是个汉人了，哪里还有一点汉人的味儿？
“他长大了，也不要告诉他我的身份。就说他爹是个大头兵，战死了，省的麻烦。”
“做一个齐人挺好的。”秦兰九考虑了良久，才叹气的说道。
“那是现在，不是从前……”秦邦玉道，“你忘了那咱们秦家为什么会起兵吗？那时节眼看着大齐的气数将尽，谁知道会出现一个骆风棠呢。”
“骆风棠，世之猛将，不是他在通天河挡住了汉国，大齐已经垮了……但这也预示，大齐的气数未尽，才会有骆风棠这等人物出现。”
秦兰九说完一句话后，微微叹气道：“现在看来，气数将尽的不是大齐，而是汉国。”
良久，两人久久都没有开口说话，气氛十分的压抑沉重。
秦邦玉已经投靠了大齐，本来他觉得自己不会为此动容。
但真正从秦兰九的口中确认，汉国已经无可救药。
他的心情也彻底的沉重了下来。
毕竟，当初这也是他为之奋斗的理想国啊。
谁能想到，才短短数年的时间，就走到了如今这种地步。
想当年，刚起兵的时候，金戈铁马，气势如虹。
而如今，满目疮痍，还能向谁诉说。
沉默了一阵以后，秦邦玉逐渐的将自己的心态调整过来。
他毕竟是一个智者，心态也超过常人，失落仅仅只是一阵子的事情。
“剩下的事就交给你了，我走了。”秦兰九站起身，该跟秦邦玉交代的都已经交代完，再留下来只能徒增伤悲。
走了几步路，秦兰九忽然停下脚步，大笑三声道：“这一生，我什么都有过，不亏！”
秦邦玉目送着他离去，一直等到看不见的那一刻，他的眼眶已经被泪水模糊。
这一别就是永别，再也没有见面的那一刻了。
让秦兰九没料到的是，这一次齐星云并没有立刻处死他，而是选择了将他押解进京。
这让他疑惑，究竟是怎么回事。
不过，没人告诉他缘由。
他的眼睛上蒙上黑布，坐上特制的囚笼，身上全是镣铐，被秘密送往京城。
而与此同时，齐星云从另一条路向京城进发。
回京以后，还有大量的事务需要他处理，耽误不得。
……
红岩山中山泉潺潺，泉水边有一座凉亭，飞檐上悬挂着铃铛，风一吹，铃铛响起清脆的声音。
四周鲜花着锦。
凉亭中，站着一位青年男子，身穿朴实的灰色深衣。
他脸上挂着焦急的神色。
没多久，从远处慢悠悠的走来一位少年，英俊的脸上挂着一丝笑容。
少年进入凉亭里，没有说话，而是直接拿起圆桌上的茶杯，一饮而尽。
“那是我的茶。”青年男子急道。
抹了抹嘴边的茶渍，少年白了他一眼道：“喝你一杯茶咋了？”
“这是极品大红袍啊，你这个牛嚼牡丹的样子，太糟蹋好东西了。”青年男子手掌扶额，痛心疾首道。
“茶不就是用来喝的嘛，讲究什么。”
少年说了一句，就顺势坐了下来，抬眼道：“长话短说，有什么事直说，我还忙着呢，最近我已经快要在山中找到矿脉的根子了。”
“有消息给你，你的父亲，骆大将军来千机城了。”青年男子从怀里掏出一封信，轻轻放在桌上。
“本来我叫人传一下消息给你就好，但这封信是你父亲写给你的，我怕有失，还是亲手交给你比较好。”
骆星辰神色一凝。
父亲的来信？
这倒是稀奇。
母亲的来信，他接过不少，但父亲的来信，还是第一次接到。
而且自家父亲来到了千机城，多半是带了一部分护**来的，这里面有很多问题。
为啥放下通天河那边的战事过来？
难道那边的战事有什么新的变化？
骆星辰道：“烟大哥，既然是这样，那我就先行一步了，如果有别的情况，在跟我说吧。”
骆星辰拿起信笺，就起身离去。
走了两步，又停住脚步，侧头道：“烟大哥，这茶是真苦，不好喝，改天我送你一些胖大海，配上白糖，保管你喝的甜滋滋的。”
“去你的。”
烟俊宁哭笑不得的摆手。
敢情高价买来的极品大红袍，居然还不如加糖胖大海？
这小子气人起来，当真是没完没了。
说起来，以前他又何尝不是那般想的呢。
但自从跟赵兰好了以后，烟俊宁忽然就开始讲究了起来，对生活的品味也逐渐有所挑剔。
想到赵兰，他的脸色柔和下来，心头深藏的伤痛都不由得消减了几分。
……
回到住处，骆星辰进了房间，就撕开信封上的火漆，从里面抽出信笺。
看完以后，他轻舒了一口气。
还好，不是什么坏消息。
骆风棠来千机城，是得到了一个消息，大夏国有变，否则单是为了草原上的部落，用不着他来，烟幻燕姐弟两个，完全可以遏制住草原部落。
千机军虽然不如护**，但也不是什么一碰就溃的软柿子。
大夏国皇宫不正常，根据隐卫的察子回报，最近夏皇已经有阵子没露面了，而从皇宫内部发出来的政策，已经开始转向对不齐不利的方面。
齐皇齐星云判断，极有可能大夏已经跟大辽勾连上了。
但究竟情况怎样，谁也不清楚，需要探查。
骆星辰站起身，深思了一会，觉得这是个机会，探查大夏国之事，他可以去做。
为父亲分忧，本来就是子女的本分。
想到此处，他决定不急着回去，趁机就去大夏国走上一趟。
当然，还是要父亲同意才行。
“辰！”
门从外面被推开了，进来的一位草原风味的女子。
她的语气有些生硬，嘴巴翘起，似乎很不高兴。
“乌日娜，有事待会说，一会儿我去找你。”
骆星辰抬眼说了一声。
“嗯，一会儿来啊。”乌日娜转身就走，不拖泥带水。
第6080章 机智有魄力
清水镇。
等到骆宝宝这边处理完大白的事情，城隍巡街的活动已经接近尾声。
后面大家一块儿去河边放了魂灯祈愿，方才散去。
骆宝宝跟着绵绵和绣绣她们这些女孩子一块儿去了菊儿家睡觉，杨华忠和孙氏还有王翠莲骆铁匠他们则来了天香楼。
“先前把人都吓死了，你为啥还放宝宝去菊儿家？我真担心她们一群女孩子在一块儿没人约束她，又闹出啥事儿了。”
回天香楼的路上，素来对杨华忠言听计从的孙氏竟破天荒的埋怨他了，还有点儿恼火，自己先前挽留宝宝跟他们一起来天香楼睡觉的时候杨华忠没有态度强硬的站在自己这边。
面对‘老妻’的埋怨，杨华忠只能赔着笑。
“孩子好不容易来镇上瞧瞧热闹，就喜欢跟她同龄人们一块儿住，咱就别强行拆散她们了，惹孩子不高兴。”他好言好语的解释着。
孙氏也明白这个道理，拆散她们确实有些煞风景：“可是，先前都跑丢好一阵了，我和翠莲嫂子还有铁匠哥他们都担心得不行，这咋还又让她脱离咱眼皮子了呢？”
杨华忠苦笑着挠了挠头：“先前就算在咱眼皮子底下，不也跑掉了么？不过，不能叫跑丢，她是追大白去了，就算咱不去追她，她事后也会自个回来的，今夜我瞅着这孩子做事啊，长大了，有分寸，我还是比较放心的。”
说到骆宝宝做事有分寸，旁边的骆铁匠忍不住摸着胡须连连点头。
“有担当，有魄力，还有机智。”
他这三连夸，立马让杨华忠有了底气。
他凑到孙氏身旁嘿嘿笑着，带着一丝讨好的语气道：“当时你是不在场，没见着咱宝宝的魄力，就跟当年她娘一个样儿，嘿嘿，把大白制得服服帖帖的，不仅帮那老妇人找回了被大白抢去的五十文钱，还让他往后都不能去找那老妇人的麻烦。”
“咱走的时候，那老妇人拉着宝宝的手，那是千恩万谢啊！你当时在边上要是瞧见了，肯定得意。”
孙氏当时不在边上，但听到杨华忠这么说，光是想象，就已经足够让她觉得得意了，得意又欣慰。
“哎，罢了罢了，她喜欢打抱不平就让她去吧，终究是做好事，行善积德。”孙氏摆摆手，语气也软了下来。
杨华忠暗松了一口气，这也代表着自己不会再被‘老妻’埋怨了。
边上，王翠莲忍不住问杨华忠：“大白的脾气咱都清楚，逮住一条蛇，放开一条龙，我担心他当着你们的面保证得好好的，转背就去报复那老妇人，可咋整？”
王翠莲也问出了骆铁匠和孙氏心里的担忧，毕竟大白的人品摆在那儿，他的保证就是狗屁。
被问到这个，杨华忠笑了。但随即意识到不该笑，赶紧收起笑容正色下来。
“你们还记得当初大白从雷岗镇回来，行为怪异的事不？”他压低声问。
好在话题进展到这里的时候，他们几个已经绕到了天香楼后院所在的那条街道，那条街道在这夜里比较冷清，不像前面都是尽兴而归的路人，所以杨华忠说话也就没了顾忌。
“就是那阵子咱村的鸡鸭猪老是被咬断了脖子吸干了血那事儿？”他又提醒。
骆铁匠和孙氏他们顿时全想起来了，孙氏和王翠莲还打了个激灵，下意识摸了摸手臂，凉飕飕的。
“咋不记得？那事太吓人，我活大半辈子还是头一回见。”骆铁匠道。
这里的四个人都是头一回见哩！
“铁匠大哥你可还记得当初是谁帮大白把那怪病给摁住的不？”杨华忠又问。
骆铁匠不假思索：“咋不记得？是玉儿啊，那闺女有大神通呢！”
孙氏和王翠莲跟着点头：“那是那是，听晴儿说，她还把玉儿叫去京城帮她的忙了呢。”
杨华忠笑了笑，也没进身后的院门，四个人站在挂了红灯笼的后院门楣底下接着说话。
“当初玉儿帮大白把那怪病给摁住了，还给了大白药吃，那药是半年吃一回，这不，月底的时候就该到了吃药的时候了。”杨华忠道。
“可那也是玉儿跟大白之间的事儿啊，跟咱宝宝，跟那老妇人又有啥干系呢？”孙氏纳闷了。
杨华忠看了她一眼，“因为玉儿时常不在村子里，今年的药她事先放在咱宝宝那里呢，所以这回头大白要吃药还得找咱宝宝！”
其他三人恍然，原来是这么回事啊？
“那就妥了，大白应该不敢再去找那老妇人麻烦了。”骆铁匠放心的垂下手，胡须都快被自己给摸秃噜掉了。
进门的时候，王翠莲还有些迷糊，“玉儿把药搁在咱宝宝那里啊？我还真不晓得，之前也没听宝宝说起过啊……”
……
天香楼这边，几个长辈说了一会儿话后都各自歇下了。
而镇上另一端陈家的大通铺上，三丫头，绵绵，绣绣小姐妹，骆宝宝几个女孩子都洗了澡换了睡觉的衣裳，不过一个个却睡意全无，聊兴正起。
聊着今夜街上看到了热闹景象，路边摊的小吃，还有一些滑稽的路人和事情。
最后话题绕到了大白身上。
绣绣侧着身子打量着骆宝宝，满脸惊讶：“宝宝，听到你说起逮住大白表叔的经过，我都吓得冒冷汗，他可真是狠啊，身上带刀子，这是要杀人呢。”
“杀人他现在应该是没那个胆子的，带把刀也就是虚张声势，不过，这个带刀的行为本身就很不好。”骆宝宝微皱着眉头道。
他一不是捕快，二不是江湖中人，三不是身怀巨富的商人，区区一个普通老百姓走哪都带把刀，动机显然不纯。
若是用来自卫吧，这小镇上民风还算淳朴，根本用不着。
况且还把匕首架在老妇人的身上，欺负弱小，更显猥琐。
“所以他的匕首我给没收了，我还警告他往后再瞧见他身上有刀，带一回敲掉一颗牙，牙敲光了就剁手指头，差点把他给吓尿。”骆宝宝自个把自个给说笑了。
第6081章 吓唬
绣绣她们也都忍不住咯咯笑起来。
三丫头是这些女孩子里年纪最长得一个，她坐在那里手里拿着一把梳子正把披散下来的青丝拢到身前缓缓的梳着，不同于绣绣姐妹的捧腹大笑，骆宝宝滚来滚去的笑，三丫头坐在那里抿着嘴温柔的笑着，看着她们。
绵绵轻轻扶住骆宝宝，“别滚来滚去啦，当心摔下去。”
“绵绵姨放心吧，我才摔不下去呢，就算摔下去了我也不疼。”
绵绵轻笑了声，“对了宝宝，你当时第一遍跟那老太太打听大白，是咋样瞧出那老奶奶在撒谎呢？”
“是啊，你咋算准了大白表叔没走，还在呢？”绣绣也止住笑追问。
被问到这个，那骆宝宝可就要抖下机灵啦。
她翻了个身趴在那里跟大家道：“原本我没有怀疑那个老奶奶，可她说她在家里没听到外面啥响动，既如此，那为啥我刚骂了大白表叔两句她就出来了呢？”
“一个那么衰老的老太太，看模样比我曾奶奶还要老，我才喊了两嗓子她就从屋里出来制止我，显然她就躲在门后面。”
“哇，宝宝姐姐你好厉害呀，这都能听出来。”绣绣的妹妹小绣绣睁着一双亮晶晶的眼睛，满脸都是佩服。
骆宝宝弯起唇角，轻轻捏了一下妹妹的小鼻子，接着往后说。
“我当着那老奶奶的面走了，等他们放松了警惕我又悄悄退了回去，爬上了墙，把院子里的事儿瞧得一清二楚。”
“院子里一个老奶奶，屋里床上还躺着一个生了病的老爷爷，老爷爷爬都爬不起来，大白表叔在那里翻箱倒柜的，豪横得简直不像话，最后刮走了老爷爷抓药的五十文钱跑了。”
“宝宝，你为啥当时不出手拦他，非得等到巷子口去堵他呢？”绵绵又问。
骆宝宝想了下，“我当时也想过跳下去平地一声吼，可那老爷爷的病情显然经不起更大的折腾了，而且混乱间我更担心大白狗急跳墙拿两个老人家的性命来威胁我，所以我才忍住没现身，在巷子后面堵他。”
“他知道我是从巷子前面走的，肯定会从巷子后面离开，结果我又赌对了。”
自己都觉得自己机灵啊，回家一定要把这事儿跟娘那里狠狠说一遍，再给爹，志儿哥哥，辰儿哥哥，京城的大舅，庆安郡的小舅他们每人写一封信过去，跟他们分享今夜的事儿。
“真厉害，宝宝姐姐真厉害！”小绣绣兴奋的再次抬起手，细细的手指头给骆宝宝比划了一根大拇指。
骆宝宝笑得眉眼弯弯，“嘿嘿，我也觉得今夜的自个好威猛，好厉害。”
“宝宝，大白后来对你言听计是冲着你手里那药去的，那他到底得了啥病啊？咋药还不能停呢？”绵绵歪了歪脑袋，有些不解。
之前那么嚣张的大白，即便老妇人出来指证，他都能睁着眼睛颠倒黑白。
可宝宝抬出病和药的事后，大白的气焰才算彻彻底底落到谷底。
而且还当面跟老夫人那里赔罪认错，乖乖交出那五十文钱。
到底是什么稀罕的病？又是什么神奇的药？回来的一路上绵绵其实都在琢磨这个问题。
“宝宝，我也想问这个事儿，刚好绵绵姑姑帮我问出来了。”说这话的是睡在骆宝宝脚那端的绣绣。
“大白表叔到底是得了啥病啊？家里大人们好像都故意不提呢。”绣绣又说。
大人不提，但孩子们是最敏锐的。
骆宝宝想了下，“咋说呢，其实大白表叔有啥病，我也不清楚。”
“我也是有一回不小心偷听到我娘和玉儿姨说话，才晓得大白表叔好像是病了，每隔半年到一年都要吃玉儿姨给他配置的药。”
“这不，我故意拿了这药瓶子出来唬他，没想到还真给唬住了，我也真是没想到他脑子这么简单！”
“啊？”绵绵绣绣几个都惊讶了，就连三丫头都放下梳子扭头往这边看来。
一个个目光都落在骆宝宝手里的小药瓶子上。
“宝宝，你那瓶子里到底装的啥药啊？”绵绵轻声问。
骆宝宝笑了，晃了晃手里的药：“滇南白药，我娘塞我身上的，我天天练拳摔摔打打的，这药对跌打损伤效果不赖。”
“这也行？”绵绵睁大了眼，“那回头大白月底当真找你这拿药吃，你该不会真拿这药给他吧？”
骆宝宝一点儿都不担心，从容把药瓶子收好，“不就是药嘛，到时候我找玉儿姨那里拿，让她交给我来转交给大白不就能继续控制他，让他不敢对那对老夫妇胡作非为了嘛！”
“只要让他忌惮，不敢去找那对老夫妇报复，我的目的就达到了，你们说是不是？”骆宝宝又问她们。
大家伙儿都点头，小绣绣的小脑袋点得最欢快，“大白表叔坏得很，咱们都吃过他的亏，宝宝姐姐能治住他，太好了！”
“女孩子们，你们还在聊天哪？我切了西瓜，你们吃不？”
屋里聊得正欢快的时候，菊儿突然在门外翘了翘门问。
“你们吃不？”三丫头赶紧帮着询问她们几个。
绵绵轻轻摇头，“多谢二姐了，我夜里睡觉不吃东西。”
绣绣也摆摆手：“我刷牙后上床，我娘就不准我吃东西了。”
“待会再起来漱个口呗？”三丫头问。
绣绣腼腆一笑，拒绝了。
小绣绣倒是想吃，挣扎着想坐起来，被骆宝宝一把按回去。
“夜里吃多了东西会长胖的，咱女孩子太胖了不好看，你也不准吃。”
小绣绣瘪了瘪嘴，“宝宝姐姐是不是怕我在边上吃，你见了眼馋呀？”
骆宝宝故意捏了捏小绣绣肉肉的小脸蛋，“你个小滑头是我肚里蛔虫呢？我想啥你都晓得？”
小绣绣捂着嘴笑。
三丫头道：“那我们就都不吃了。”
她扬声跟门外的菊儿说了一声。
菊儿笑道：“成，那我一个人胖去了，还有一只大西瓜给你们几个丫头留着，明日白天再吃。”
“菊儿姨，记得用井水泡着哦！”骆宝宝大声提醒。
“放心吧，泡着呢！”
……
第6082章 跑了
原本说好来镇上就住一宿，看完中元节夜里的城隍巡街活动，放完魂灯隔天就回去。
可骆宝宝还没玩尽兴，又加上菊儿一家的盛情挽留，骆宝宝留下了。
“我一个人留下也很无聊，你们咋地也要再留个人下来陪我。”骆宝宝跟女孩子们央求。
三丫头道：“我是不行的，得回去给你四嘎公和铁蛋舅舅他们烧饭洗衣，还得打理菜园子。叫绣绣姐妹陪你。”
绣绣摇头：“我也不行啊，来的时候娘就交待了得快些回家去帮忙照看弟弟。小绣，你留下陪你宝宝姐咋样？”
骆宝宝也用期待的看着小绣绣，小绣绣抬起头在两个姐姐间选择了下，最终还是选择了绣绣。
但也觉得对不住骆宝宝这个表姐，讨好一笑来了句画蛇添足的解释：“弟弟皮实，我得帮姐姐搭把手。”
骆宝宝故意表现出失落的样子，“哎，这不是同胞妹妹就真的不行啊，关键时刻还是亲姐姐亲，羡慕喔……”
回家去也要跟娘那里提个建议，能不能再给自己生个胞妹？
“宝宝，我留下陪你吧。”绵绵轻轻拉起骆宝宝的手，柔声道。
骆宝宝抬头平视着面前比自己大三岁的绵绵姨，亮晶晶的眼睛里堆满了欣喜和感激。
“还是绵绵姨最疼我！”
绵绵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不过，咱得说好了最多耽误两天，不能再久了。”
“嗯，我都听绵绵姨的。”
“绵绵，你留下是不是有啥事儿要做啊？”三丫头问。
绵绵点头，“是的呢，我嫂子怀着身孕浑身热得跟小火炉子似的，我娘听说街上布庄新到了一种从南边过来的莨绸，打发我给嫂子扯两套衣裳，嫂子穿的通风透气，会舒服些。”
就这样，当杨华忠他们回到村子里的时候，杨若晴早就等候在路边。
“咦？去的时候三辆马车，咋这回来变两辆了呢？”
杨若晴心里正疑惑着，马车缓缓在身前停下。
车上的人络绎下来，不管是大人还是孩子们，一个个神采飞扬，赵柳儿家的妞妞，杨永青家的小妞妞，这一个个手里举着小泥人，头上戴着小花儿，是满载而归啊！
杨若晴过去跟众人打过招呼，发现少了两个，其中就有家里那丫头。
正准备问呢，孙氏和王翠莲都下车过来了。
“晴儿，别瞅了，宝宝和绵绵留在菊儿家，说要多玩两天呢。”
“啊？这大热天的还住下来了啊？这可真是不愁着跑亲戚啊！”杨若晴哭笑不得。
而且，这丫头就带着一身换洗的衣裳。
不过，这天气热，秋老虎肆虐大地呢，当天换洗的衣裳当天也能晒干，而且还有绵绵陪着，那就随她去吧，玩得开心就好。
……
孙氏从街上带回来三只烧鹅，一只送给孙家，一只留着家里吃，还有一只是给小朵他们带的。
给小朵他们的那只杨华忠到了家门口都没下车，直接就把烧鹅给送去了。
除了烧鹅，还有一些买给娇娇的吃食。
“晴儿，晌午你爹多半会留在朵儿那边吃饭，你晌午过来我这吃，我把最大的那只烧鹅留在家里，你不是最爱吃鹅吗？”
烧鹅的诱惑，杨若晴无法抗拒。
“好啊好啊，那咱先进屋吧，外面热。”
娘俩个进了堂屋，把东西放好，孙氏又跟杨若晴这询问了谭氏的情况。
昨夜到今个，这将近一宿加一个半天，她和杨华忠都不在家，谭氏那边都丢给闺女去照顾了。
“娘放心好了，昨夜我烧了饭菜给我奶和姑姑送过去了，姑姑叫我今个早上甭送，她起床借用四房的灶台熬粥。”
“哦，晌午有烧鹅，回头给你奶和姑切半只。”
娘俩个在堂屋里聊天喝茶歇息，杨若晴本想听听城隍巡街的事儿，结果听了一大包骆宝宝追击大白，见义勇为的光辉事迹。
“我的天，这丫头原来不止有勇，还有谋啊，稀罕了稀罕了。”
这要是骆宝宝在跟前，杨若晴都要揉着她脑袋往地里夸了。
看着大大咧咧有啥说啥的丫头，性子就跟她的拳脚路数似的直来直去，没想到真到了外面遇到事情，还懂得以退为进。
拿着药瓶要挟大白那件事，孙氏他们不明白，杨若晴却是一清二楚。
大白没病，他是被人下了降头，当初之所以要定期吃药那是因为身上的蛊毒没有解开，只能压制。
可后来，玉儿已经帮他解开了。
所以现在，大白并不需要吃药。
但玉儿一直忙，压根没顾上这块，最近一回给大白的药是因为杨华梅苦苦央求帮大白调理身体的，杨华梅担心那些蛊虫在大白身体里留下了祸根。
所以这才吃着药，大白一知半解的，又惜命惜得要死，于是被宝宝那丫头给唬住了。
……
母女两个才说了一会儿话，金氏风风火火跑来了，腋下还夹着杨永青的闺女。
两三岁的小丫头梳着冲天辫，被她奶奶粗暴的夹在腋下，累得那张精致的小脸蛋都红了，一双睫毛卷翘的大眼睛懵懂的转动着，小手里还紧紧捏着她从镇上买回来的小泥人。
到了堂屋里，金氏把小丫头放下气喘吁吁冲到孙氏和杨若晴面前，抬手一通比划，嘴里啊啊的叫着，还能吐出几个字眼来：“……跑，门……没……急……”
孙氏看得一脸迷糊。
“大嫂，到底出了啥事儿，你先别急，慢慢比划。”
金氏愣了下，接下来比划得更急了。
原本还能咬出几个字，这下变成了一堆乱码。
孙氏也跟着急了起来，双手下意识的也跟着比划舞动，两个人就跟在划桨似的，谁都看不懂谁。
杨若晴没吭声，捏着下巴在一旁观察金氏，又看了眼金氏身后的小丫头，突然，她想到了什么：“大妈，是不是小堂哥不在家？家里门是锁着的，你进不去？”
金氏扭头看向杨若晴，又是点头又是摇头，杨若晴疑惑的眯起了眼。
金氏想到什么，突然转身把小丫头拉到杨若晴面前，指着小孩子头，又指着孙氏，再指了下堂屋门，最后做了一个跑的动作。
杨若晴灵光一现：“大妈，你该不会是想说……小丫头的娘莫氏跑了吧？”
第6083章 莫氏去哪了？
长坪村，老杨家老宅。
杨若晴母女俩跟着金氏来到老宅后院，杨华梅扶着谭氏已经守在门口了。
在她们身后，屋门是开着的，可是屋里面却一个人都没有。
“可是老三媳妇和胖丫过来了？”
谭氏听到脚步声，扬声问。
杨若晴没空搭理谭氏，孙氏忙地应了声，“是的呢，我们刚从镇上回来。”
谭氏点点头，指着屋子的方向：“你们快些帮着找找吧，莫氏那个疯婆娘跑啦！”
杨若晴跟在金氏身后进了屋子。
屋子里的脏乱，自然不必说了，说了反胃。
环视了一圈后杨若晴退到门口深吸了几口院子里的新鲜空气，这才跟杨华梅她们说话。
“大妈比划了半天都说不清楚，姑姑，你和奶可晓得是咋回事不？”
杨华梅望了眼这屋子，忧心忡忡的道：“说起来真是惭愧，我们哪都没去都待在这后院，莫氏不见了我们竟然半点儿都不晓得咋回事，还是先前大嫂从镇上回来发现这屋门是开的，才跑去东屋跟我们比划，我和娘赶过来才发现这事儿。”
谭氏在旁边补充，“从昨夜到今个这会子，我们俩都没来后院上茅厕，屋里有尿桶。”
“那永青小堂哥哪去了？会不会是他带着莫氏一块儿上哪去了？”
“不晓得啊……”谭氏和杨华梅两个一问三不知，边上，金氏急得拍腿，脚边的小丫头这下了马车就被她夹在腋下跑来跑去，晒得小脸通红，微微泛黄的自然卷发里都是细细密密的汗珠。
“大妈，你先带孩子进屋凉快去吧，给孩子擦把脸，喝口水，我们来帮忙想法子。”
杨若晴边比划边金氏那大声说。
金氏低头看了眼身旁被晒得不像话的小孙女，焦急中又有些心疼，她感激又期待的朝杨若晴这点点头，带着小丫头回了屋。
孙氏也跟了进去，帮着照顾孩子。
屋外院子里，杨华梅焦急又内疚，她对杨若晴道：“晴儿，你看我能帮忙做点啥不？”
杨若晴想了下，“姑姑，你去前院喊下三哥，帮忙先把永青小堂哥给找回来。指不定他压根就没跟莫氏在一块儿，而是躲去谁家吃酒打牌去了呢！”
“诶，我这就去！”杨华梅掉头跑去了前院。
“昨夜是鬼节，不像镇上人喜欢热闹，咱村子里人家天擦黑就睡了，他咋会跑去喝酒打牌呢？不可能！”谭氏没去拦杨华梅，却摆摆手，提前给这个猜测方向给予了否定。
杨若晴也懒得跟她辩解，林子大了啥鸟都有，长坪村将近两百户人家，上千口人，啥样的人没有呢？
谭氏抽出帕子来擦了把脑门上的热汗，“胖丫你过来了那就留下帮忙找找人吧，热死了，我就先回屋啦，回头找到没找到跟我那说声！”
“奶，我送你回屋。”
“不用送，这路我闭着眼都能走千百回。”
杨若晴看了眼谭氏的眼睛，虽然开着的，但跟闭着也没啥两样。
“家有一老是一宝，我不放心，走走走，先送你回东屋。”
杨若晴扬声跟屋里的孙氏交待了一声，得到孙氏的回应后她掉头就往前院东屋走。
谭氏抬起手，等了片刻不仅没等到杨若晴过来搀扶自己，反倒还听到她已经走到前面去了，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你个死胖丫，不是说送我回东屋吗？咋一个人跑了？”
“奶，你不是说闭上眼睛能走千百来回嘛？先不说啦，我去东屋里给您老开门。”
听到杨若晴蹬蹬蹬跑开的脚步声，谭氏气得浑身的热气都从鼻孔里冒出来。
她跺了跺脚，往地上啐了一口：“你个死胖丫，口头上的便宜都不能让我占一下嘛，啥玩意儿！”
骂归骂，谭氏还是垂下手一个人摸索着回了东屋。
东屋里，杨若晴拿了把带靠背的竹椅坐在门口，手里抓着一把大蒲扇扇得刘海都飘起来了。
谭氏在路上是骂骂咧咧，进了东屋就换成了嘀嘀咕咕，脱了鞋子盘着腿坐在铺着凉席的床上，眼角耷拉哪哪都不得劲儿。
杨若晴坐在门口眼睛随时留意着外面的动静，懒得搭理谭氏。
十几年的过招，这老太太的招数套路杨若晴门儿清。
做人的底线，老太太比老汉要强那么一丢丢。
但任性，霸道，胡搅蛮缠中都建立在欺软怕硬的基础上。
你越怂她，她越喜欢针对你，你跟她扯开膀子干一场，你在她心目中的印象会更加一落千丈，她逢人就会跟别人那指责你数落你，各种埋汰各种不顺眼，但与此同时，你带给她的坏印象也为你在她心里竖起了一道防火墙。
至少下回她要发难，一群人里面她不到万不得已，不把所有人都怼光了是不会轻易来挑衅你的。
在这心理学上叫做‘权衡利弊’，所以做人有时候要适当的‘豪横’一点。
好一阵后，院子里有了动静，杨华梅和杨永智联手把杨永青给带回来了。
为啥叫联手呢？
因为杨永青不是自个走回来的，是被杨永智驮回来的，杨华梅在旁边扶着，唯恐杨永青从杨永智背上滑下来。
杨若晴起身拎起凳子给他们让出路来，看着杨永智把杨永青驮进屋后重重的丢在床边的凉床上，站在旁边大口喘着气，还在骂：“大早上的就喝酒，家都不顾，婆娘都跑了，咋不喝死你！”
光骂还不能解气，杨永智又俯身拍了杨永青两巴掌。
杨永青醉成了一滩烂泥，躺在凉床上跟一头死猪似的，别说两巴掌了，你就算把他丢到猪圈里估计都不带吭声的。
杨永智气得还要再打，被杨华梅拦住。
“永智算了算了，你就算打死他也没用啊，当务之急是先让他醒酒，这样吧，你们在这里守着，我去借四房的灶台煮醒酒汤。”
东屋里，谭氏盘膝坐在床上跟菩萨似的稳如泰山。
不过，嘴却不饶人：“我最见不得男人喝酒了，醉得烂死，啥都不管不顾，就这样儿怪不得娶不到好人家的女子，捡一个疯婆娘回来都看不住，活该打一辈子光棍。”
第6084章 谭氏遭殃
杨若晴和杨永智都没接谭氏的话茬，杨若晴也来到凉床边，打量了一眼醉酒的杨永青，跟杨永智这打听情况。
杨永智道：“先前姑姑去找我，说了事情，我们俩在村里分头找，我找到村那边黑凤家的杂货铺子那，刚好遇到黑堂婆娘出来洗衣裳。”
“她叫我赶紧去她家铺子里把青小子给弄回去，昨夜青小子几个狐朋狗友去杂货铺打了一宿的通宵牌，天明的时候不晓得是哪个起哄让赢钱的人请客，于是整了几个下酒菜，四五个人全给醉倒了。”
杨若晴听完，微微颔首，“这么说起来，莫氏是在小堂哥离开家出去打牌之后才跑的，不可能人不见了他还有心思出去打牌喝酒，所以就算现在把他弄醒也是白搭，让他接着睡吧！”
撂下这话，杨若晴转身往门口走。
杨永智犹豫了下，也赶紧提步追上去。
谭氏听到动静，朝他们俩后背喊：“诶，你们咋就这么走了？把人带走啊，搁我这做啥？”
杨永智脚步顿了下，准备回去把人扛走，被杨若晴拦住。
“三哥，先别管他了，咱去后院再细细看下，商量接下来咋整。”
杨永智点头，再次跟上杨若晴的步伐出了东屋。
谭氏急了，鞋子顾不上传赤着双脚追到门口：“你们给我回来，把他给我弄走啊，酒味儿臭死了……”
两人头也不回，谭氏气得跺脚。
这一跺疼得她后知后觉没穿鞋子。
“这个死胖丫，有她在的地儿就让我不好过，黑了心肝的玩意儿，呸！”
杨华梅和三丫头端着醒酒汤从对面屋子过来，杨华梅赶紧劝着谭氏回了屋子，“娘，眼下先把莫氏找回来才是正事儿，永青这里咱先照看下吧。”
要不是脚疼，谭氏真要跳着说：“照看个屁，我凭啥照看他啊？老娘一辈子最厌烦醉酒的人了……”
“娘，青小子终究是你孙子，您老就忍忍吧。”
杨华梅边耐心哄着谭氏，边递给三丫头眼神，让她先去给杨永青把醒酒汤喂下去。
三丫头点点头，端着碗和勺子去了凉床那边，蹲在那里轻声唤着杨永青：“小堂哥，醒一醒呀……”
这边，谭氏还是一脸不情愿，却又没辙，嚷嚷着：“……那我可把丑话说在前头，待会臭小子要是敢在我屋里吐，我掐他脖子你们谁都不准拦！”
“好好好，啥都听娘的……”
杨华梅的话音还没来得及落，凉床那边传来三丫头一声低呼，紧随其后的是一声惨烈的“呕……”
有一种猪食，是用麦麸，野菜根子，米糠，再用泔水搅拌在一块儿倒入大锅里烧开再舀到木桶里面喂猪。
要是温度过高，就舀两瓢冷水进去兑换兑换，有些妇人不讲究，隔夜有点发馊的剩菜往里面倒，甚至还有的人还会往里吐几口唾沫摁一坨鼻涕。
如今搅拌出来的一桶猪食，粘稠得很，独特的配方让那馊味儿恰到好处，倒进猪食槽，能让大耳朵猪亢奋。
此时此刻，杨永青趴背朝上面朝下趴在凉床边，他的嘴就跟那木桶似的，源源不断的‘猪食’从他嘴里倒出来，地上很快就积聚了一大滩。
经过了胃酸的洗礼，这些东西进一步发酵衍生出一种让人头皮发麻的馊腐之气，劣质酒精的气味夹杂其中，墙角那只出来觅食的老鼠被熏得掉头钻进了鼠洞。
而同处一屋的几人，都傻眼了。
谭氏拍着腿一蹦三尺高，眉头竖成了两根筷子，脸上更是罩了一顶黑锅。
“我滴天老爷这真是怕啥来啥，青小子你个狗曰的，老娘掐死你！”
谭氏化身旋风老少女，在杨华梅和三丫头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冲向凉床，尖利的指甲泛出寒光。
赤脚突然踩到一摊温热滑腻的东西，谭氏暗叫一声不好，双手挥舞着已朝后方倒去。
“奶！”
“娘！”
三丫头和杨华梅几乎同时惊呼出声，离谭氏稍近一些的三丫头情急下丢了手里汤碗奔过去扶住谭氏。
“奶，你咋样？”三丫头担心的询问，目光上下查看着谭氏。
身体并没有摔地，就是双脚太吓人……
杨华梅这时也冲到了谭氏身旁，帮着把谭氏扶正了。
“娘，你咋不穿鞋子满地跑啊？”杨华梅满脸无奈，略微有点责怪。
不穿鞋子就罢了，还风风火火冒冒失失的，方才不是三丫头眼疾手快及时扶住，这一下子八成得摔断腰。
若是磕坏了后脑勺，麻烦就更大了。
“啊啊啊，我的脚我的脚，我的脚要烂了……”
谭氏回过神来，双臂架在三丫头和杨华梅肩膀上，双脚在地上乱蹦乱跳，嘴里嗷嗷大喊大叫，屋顶差点被掀翻。
三丫头和杨华梅被折腾得左摇右晃，差点跟着摔倒。
两个人耐着性子哄着，最后把谭氏抬回了凳子上坐着，三丫头去对面灶房里舀水过来给谭氏洗脚，杨华梅则去门口院子里拿笤帚簸箕，当然，在这之前灶底灰是少不了的，不然那些捂捂没法清扫，全都得黏在笤帚上弄得满屋都是。
在她们两个分工合作的过程中，谭氏坐在凳子上双脚吃力的悬空着，也不管杨永青是醒是醉，反正把杨永青从头发丝儿到脚趾甲，从脑浆到骨髓，全都诅咒了个遍儿。
杨永青也不晓得喝了多少酒，又吃了多少东西，趴在那里吐一阵歇息一阵，歇息一阵又接着吐。
凉床边脏了一大片，连凉床上都沾了。
谭氏眼睛看不见，但耳朵好使，听到这一连串的大动作，嗅着那刺鼻的酸臭，气得浑身颤抖。
随着吐出来的污物越来越多，杨永青的酒性也在一点点褪去。
他歪着脑袋眯着眼睛往谭氏这边瞅，谭氏在他的眼睛里变成无数个残影叠加在一起。
他咧着嘴傻笑，抬起一根手指头摇摇晃晃的在眼前比划着：“嘿嘿，好多个奶呀，一个、两个、三个……呕……”
还没数到五，胃里又是一阵翻江倒海。
听着撕心裂肺的呕吐声，谭氏的脸都绿了。
到了这个份上骂杨永青已经灭不掉她的火气，她索性扯着嗓子朝后院方向骂：“死胖丫，都是你害的，你个黑心眼的东西哟，狼心狗肺啊……”
第6085章 水来
白羊城内。
齐星云从钱州跃过通天河，回到白羊城，暂时休憩，择日再回京城。
此时，白羊城的军寨内，那些军人们挥汗如雨般的训练，不怕苦，不怕累。
“过去大齐在重文轻武的路上越走越远，现在朕这样算不算矫枉过正？后世之人，会不会说朕穷兵黩武？”齐星云皱着眉头看着大齐军寨里，大齐的军卒对战阵的渴望，写在了脸上。
前个统一王朝，南朝，硕大的王朝崩塌，固然有昏君奸臣乱政之嫌疑，但是未尝没有频繁动武，导致的各种社会矛盾的加速。
齐星云看着好战的大齐军卒，心里泛起了一些担忧。
“臣以为，皇上做得对。”王昀端了一大堆的札子，看着长吁短叹的皇上说道。
齐星云用鼻子发出了哼声，从摇椅上，坐了起来说道：“馋臣。”
王昀笑着说道：“臣这不是谗言，臣这是有理由的。做决策这种事，谁都不知道后果到底会怎么样，但是面对眼下局势，皇上做的这些决定，是正确的，那就可以了。”
“就你会说。”齐星云坐了起来，拿起了一本札子，翻了两眼，扔进了垃圾分类，这本札子是扬州知府上的问安的札子。
“这些家伙一天到晚就知道问安，一句正话都没有。兜不住的时候才会说！出事就是大事！”齐星云又拿起了一本札子，这次是京城朝臣的札子，同样是问安。
“朕好好的，需要他们问？”齐星云气不打一处来。
他发现了朝臣们做事的风格，就是什么事都瞒着皇帝，自己兜着，兜着兜着，就把事情兜成了大事，弄的一发不可收拾。
假大空，毫无实际内容。
当初秦汉卿汉军百万义军，不都是如此兜出来的？这些朝臣们的札子，还不如各地的县尉们上的风闻录有用。
至少苏州县尉们的风闻录还写了近日大雨滂沱，恐有险情。
“这是臣子们在为皇上分忧呀，所有的事情，都需要皇上事必躬亲，还要他们有什么用。”王昀也是无奈，他做的这个分类架，就属垃圾筐最大，就这每天还要装满。
“张阁老的札子，皇上。”王昀将宗泽写的一封札子递给了齐星云，齐星云看了几眼，脸色终于变的凝重了几分。
“皇上为何如此模样？”王昀不解的问道。
齐星云没有回答，翻着厚重的札子，说道：“把张阁老的札子翻出来。”
齐星云看完了张廷玉的札子，终于脸色轻松了几分，但依旧一脸凝重说道：“白羊城歇一天然后回京城。”
“皇上，到底出了什么事？”王昀听闻也是一阵惊讶，得亏是方阳战事暂时告一段落，要不然皇上岂不是陷入进退两难之境？
齐星云将两本札子，递给了王昀说道：“苏江水患。围垸皆溃，湘阴一带，水深齐屋脊，雨停未退，漂没商民之财畜物，不可胜计，连苏州府府衙都积水三尺有余，荆湖两路是重灾区，险情刻不容缓。”
“两川，两荆、两江、两浙，约有农田两千万余亩受灾，现在已经统计出来约有数十个州县被大水围困，已经死了十四万人！”
“如此险情，那个苏州知府！还在给朕上问安的札子！废物东西！以渎职查办此人！朕给他知府是让他牧守百姓，他牧守了什么？！整日里只顾着搜刮地皮吗？！”
齐星云可是刚刚看完苏州知府的札子，通篇废话的锦绣文章，没一句提到了洪灾。
齐星云一阵头皮发麻，大齐养士一百多年，就养了一群废物中的废物！
齐星云刚才还在长吁短叹自己是不是矫枉过正，可是这帮人立刻就给自己掉了链子。
正如齐星云所言，险情刻不容缓，齐星云在方阳的事情也办得差不多了，赶紧赶回京城才是正理。
灾害的处理和善后安民，都是需要政策去支持，这些大事，也必须由大齐皇帝御批，自然要重视。
若是秦兰九没有突袭钱州行辕，此时的齐星云已经在回京城的路上了。
“把苏州知府给朕下了，押解到京城！若是说不出个好歹来，朕把他砍了以谢这十数万亡魂！”齐星云余怒未消的说道。
“韩友青不日既到，皇上，咱不等他了吗？”王昀忽然想起了韩友青之前写信，要代替秦汉卿来钱州继续和谈，而韩友青也做好了归齐的准备，连家奴都尽数解散了。
不等韩友青，恐怕要生变数。
齐星云略微犹豫了一下说道：“让韩友青到京城就是，蒋五郎安排保护之事，朕不能等他了。”
齐星云很想为韩友青的归齐站台，韩友青也需要大齐皇帝的支持，才能名正言顺。
但是现在灾情十万火急，他也顾不得韩友青一人了。
现在齐星云的第一要务，就是用最快的速度赶回京城，主持抢险才是关键。
此时的苏州知府压根就不知道祸从天上来，他蹲在桌子上，看着桌下的水，也是一脸的无奈和彷徨失措。
……
赵皇后等候在白羊城，迎接齐星云回归京城。
“皇上为何如此劳累？”赵皇后看着熟睡的齐星云，一脸疑惑的看着赵琦问道。
赵琦一脸无辜的看着自己的姐姐，皇上为了从钱州赶往京城，路上一天都没歇着，都是在大驾玉轳上过的，心心念念就是苏江流域的水灾，天下百姓。
现在到了白羊城，已经走了很久了。
有些疲惫，实属正常。
“早就跟你说了，皇上体弱，还有一次简单的受了风寒，就昏了三天，让你悠着点，你怎么还是如此，看把皇上累的。”赵皇后一脸忧愁的责备着自己的妹妹。
赵琦看了看齐星云，再看着姐姐问道：“姐姐，你说皇上体弱？哎。”
皇上这身子骨，哪里看得出来是体弱？
不过她很快就知道为何姐姐如此的误会，不光是皇上劳累，她也是行容枯槁，一脸的憔悴。
五六日没有好好洗漱，车马劳顿，要不是姐姐喊她，她也早就睡去了。
“姐姐可是冤枉我了，皇上这是心念南方水灾。”赵琦连连摇头说道：“皇上那忙起来，谁都不见的样子，姐姐又不是不知道，这几天我在车上偶尔还能睡一下，皇上可是熬到顶不住才会小憩一会儿。”
第6086章误会
“何必这么拼命呢。”赵琦始终不能理解的是，眼前这个大齐皇帝，勤政的模样，实在是太过于勤勉。
赵皇后仔细端详了一下赵琦，才发现赵琦眉宇间精气不散，一点不像是某事过重导致的脸色苍白，才知道自己怕是误会了。
“那咱们商量给皇上的惊喜……”赵琦看着熟睡的大齐皇帝，脸色极为犹豫的问道。
“暂且缓缓，等皇上没有心事再说。”赵皇后想了想，惊喜也也得等皇上有闲情的时候才算是惊喜，现在只能算是累赘。
齐星云睡了三个时辰，猛的睁开了眼睛，喘着粗气，坐了起来，一脸惊魂不定的擦着额头的汗珠。
赵皇后看着坐起来的皇上，关切的问道：“皇上你这是怎么了？”
“做噩梦，江南水患，数以千万计的百姓没有了自己的土地，联袂攻破了京城，朕梦到自己死在了文华楼上。”齐星云擦着额头的汗回答着。
赵皇后掩着嘴，被皇上的话吓的失魂落魄，赶忙说道：“皇上，梦都是相反的，张阁老已经在京城主持赈灾了，安置灾民发放赈灾粮食等事，皇上不需要太过担心。”
齐星云不相信梦是预言，他更趋向于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他心心念念着苏江水患，自然做梦会梦到。
“王昀！把张阁老的札子送来，把车驾准备好，一会儿就起驾回京城。”齐星云将额头的汗擦干净，一边起身下榻，一边大声的喊道。
“稍后你也收拾下，不用太过匆忙回京。”齐星云对着赵皇后说道。
赵琦跟着自己车马劳顿数日，还是有些辛苦了。
“是。”赵皇后没有犹豫的说道。
虽然她早就接到了齐星云要回京的消息，也早就收拾停当，准备跟随皇上一起回京，但，皇上说了，她就准备照做。
她不愿意在皇上正忙的时候，给皇上添乱。
京城驰道的修建，果然是一个极其明智的抉择！齐星云越来越觉得自己当初决策的正确。
此时从白羊城赶回京城，只需要两天的时间，不管是出现什么乱子，都能赶得上。
“嘱咐张阁老，不能按着工赈院那套，以工代赈的法子去赈济。等百姓安定复产之时，再言工赈。”
“眼下当务之急，是让百姓们吃上饭，穿上衣，不受风寒之苦，让御医院的御医和学生去灾区。”
齐星云看着张廷玉的札子，让王昀记了下来。
以工代赈，是有条件的。
像水灾这种突发性的大范围的灾祸，稍有不慎就是民变，干活才给粮食吃，饿着肚子刚经历洪灾的大齐百姓，你让他们干活？
那是在激发民变！
稍微有几个有心人，带头振臂，就是联袂数十个州县跟着遭殃。
以工代赈的法子，并不是普世的法子，任何灾祸都套用以工代赈，良政就会变成恶政。
齐星云当初以工代赈，赈的是兵灾，而现在这是水患，有着本质性的区别。
“皇上仁善，恩泽四方。”王昀记下了齐星云说的话，顺带着拍了一句马屁。
齐星云没有理会这句好听话，继续说道：“还有苏州知府押解进京之事，暂且缓一下，让其戴罪立功，好好赈灾抚民。”
齐星云的罢黜苏州知府的圣旨到了京城，之后被迅速执行了。
但是张阁老在札子里，为苏州知府求了情。
齐星云这才知道为什么自己在京城时候，一天到头忙的头昏眼花，札子都批不完，感觉整个大齐朝就是个大漏斗，事情多的处理不完。到了钱州却每天收到各种问安札子的原因。
这都是大齐朝的潜规则，皇上远征辽东郡，身处大齐东北端，战事大于一切。
朝臣们也就是会第一时间将各种棘手的事物，交给监国皇后和辅国大臣去解决。
这都是为了不让皇帝在前线，担忧后院起火之事。
苏州知府的确给皇帝上的札子，是问安的札子，但是苏州受灾情况，也是向朝廷报备了，并且协作赈灾。
行无差错。
齐星云这才明白了，什么叫做京官和地方官员的本质区别。
做小官，太难了。
苏州知府虽然在苏州官阶最大，但依旧是个知府。若非张廷玉给他求情，这人进了京城大狱之后，没事也惹得一身骚。
而他有一万张嘴，也解释不清潜规则。
潜规则之所以是潜规则，都是上不了台面的规则。
苏州知府是按着潜规则办事，但有点目无圣上的嫌疑，灾情不禀报皇帝，却禀报张廷玉？
这苏州知府进了邢狱，刑部侍郎，也得给他定个目无尊上的罪名。
否则，岂不是皇上在这件事上，误解了臣子？
在皇帝对还是皇帝错之间选择，刑部侍郎就是再正直，他也只能闭着眼睛选皇帝对这个选项。
齐星云理清楚这其中的弯弯绕绕之后，也是连连感慨。
“钦天监的札子，问是不是提前搭建好祈天台等皇上回京？”王昀将一本札子递给了皇上。
“怎么，钦天监这是准备让朕，不问苍生问鬼神？”齐星云打开了札子，嗤笑的说道。
不过齐星云犹豫再三，还是决定搭建祈天台，为水灾之地的百姓祈福。
理由很简单，皇上信不信鬼神不重要，重要的是百姓们信，中安换这么做，是为了安定民心。
齐星云很顾忌自己的身后名，他考虑再三还是同意了建造祈天台，来对灾区百姓祈福。
大齐的百信信这个，他不祈福才算是咄咄怪事。
齐星云一路急行，回到京城时候，甚至连城都没入，先去城外的忠魂山祭祀了一番。
这里埋葬的是数年征战中死难的忠魂，齐星云每次出门或者回到京城，都会赶往忠魂山祭祀，盯着那数万个名字，扪心自问。
自己做的事，朝政，是否亏欠他们。
这是齐星云自省的习惯，他不认为自己有多么英明，也不会因为朝臣们拍了太多的马匹，飘到天上去，忘记自己的根基到底在哪里。
“朕这一年，又收复了辽东郡，大齐军卒们阵斩数万汉卒，汉人溃不成军，称臣议和，朕寻思着辽东郡立足未稳，就让文臣跟他们虚与委蛇，跟他们扯皮，明年接着揍他们！”
“朕把钱州城全毁了，现在准备筹建新城……”
齐星云抚摸着忠魂铭的铭纹，喃喃的唠叨着，耳边仿佛有声在呢喃，但有仿若没有。
第6087章 麻烦
每到这个时候，王昀都躲得远远地，皇上的自言自语，总是有些不合规矩，胡乱听进耳朵里，那是要掉脑袋的。
“张阁老，江南水患怎么样了？听说连两川、两荆都遭了灾？皇上心念洪灾，从钱州用了不到十天的时间就赶回了京城，张阁老，这事在皇上心里很重要呀。”王昀对着等在外面的张廷玉说道。
他在有意识的透漏圣意，这样朝臣们在应对皇帝的时候，就更加容易，不产生误会和冲突。
王昀的内侍省可不是个摆设，是缓和皇上和朝臣的最好媒介。
张廷玉忧心忡忡的说道：“皇上一向不喜欢这些弯弯摇摇的规矩，苏州知府这次恶了皇上，以后要有麻烦了。”
王昀也是一脸担忧的说道：“当初有将领恶了皇上，皇上见其作战英武，从来没将往事放在心上，皇上是个敞亮的人。”
“此次皇上在北地作战数日，和骆将军聊过几次那名将领之事，可惜骆将军还是不肯放下当初之事，对那名将领依旧弃之不用，始终无法得到重用。”
张廷玉也是了然，皇上对这个苏州知府没什么厌恶，但是此次之事，被人记在心里，苏州知府怕是要麻烦不断了。
阎王好见小鬼难缠，就是这个道理。
张廷玉正要说话，被王昀动作打断，王昀比划了个禁声的动作说道：“嘘，皇上出来了。”
张廷玉率领朝臣们恭恭敬敬的跪到在了忠魂山的长阶上，山河海喝声传来。
“贺！皇上亲征辽东，得胜还朝！”
齐星云接过了王昀的毛巾，将自己膝盖上的灰尘掸去，说道：“都起来，大齐不兴跪礼，怎么想起整这么一出了？”
齐星云笑呵呵的看着张廷玉，亲自将其扶起来说道：“张阁老辅国，鞠躬尽瘁，所作所为朕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等江南水患之事稍安，朕年前说的事，自然要兑现的。”
“谢皇上隆恩。”张廷玉作势又要跪，不过齐星云拉着张廷玉，这也就多半年没见，张廷玉不停的跪来跪去的，齐星云一点都不习惯。
朝臣们依旧跪地不起，齐星云眼神示意一下王昀。
王昀眼睛珠子一转，朗声喝道：“平身。”
“迂腐。”齐星云看着朝臣们听到平身才站起来，轻声说了两个字。
以前这些文官们恨不得蹬鼻子上脸，唾沫星子喷自己脸上喝骂的样子，和现在这个唯唯诺诺的模样，总是让人产生一种恍惚感。
现实，这些文臣真的很现实。
皇帝弱的时候，恨不得亲自架着皇帝往前走，先迈右脚都有错。
皇帝强的时候，没听到平身这俩字都不敢起来。
“先说水患之事，各地府兵是否调集起来救灾了？”齐星云问着张廷玉。
江南水患围堤皆溃，是齐星云心头大患，他安排了张廷玉调集府兵去救灾。
张廷玉面带犹豫的说道：“仅有乌巢湖水师去筑堤了，其他府兵暂时未动。”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为何不动？”齐星云疑惑的看着张廷玉。
齐星云这个问题，才是张廷玉想问的问题，为什么要军卒救灾…
“各州府官员都对这条调令很有意见，各地府兵还是不动为妙，否则这原来还只是水患，就得加上兵灾了。”张廷玉擦了擦额头的汗提醒皇上说道：“不是什么兵，都是骆风棠的护**冻死不拆屋，不是蒋五郎的军对百姓秋毫无犯…”
“乌巢湖水军乃是骆风棠之子，骆星辰亲手训练，这军纪是按着骆将军那一套来的，自然可以去救灾。臣就派了乌巢湖水军去了。”
齐星云紧蹙的眉头才舒展了一些，他看到的大齐军队，是什么样的？
令行禁止，军纪严明，作风优良。
但是大齐的军卒眼下，除了护**和千机军能做到如此，其他的不比流匪好到哪里去。
眼下，百姓看军卒如同看流匪，几无差别。
“是朕想当然了。”齐星云无奈的说道，但是筑堤之事，总得要做，军卒的军纪无法保证不扰民，甚至有可能会扰乱本就混乱的灾民。
“臣建议调集各地民夫，由工赈院牵头，先把灾区的堤坝重铸起来，同时督促各地府官，把百姓们调动起来。还有红巾军可堪一用。”张廷玉解释着。
他反对了皇上的政论，拿不出更合适的方案，那不是一个合格的大齐宰执。
“红巾军？”齐星云疑惑道。
张廷玉看着皇上脸上的疑惑说道：“汉人屠掠河东、河北两路大部分州郡，两河民众组成忠义民兵，纷纷反抗，袭扰汉人军寨行军，河东、河北百姓以红巾为号，号红巾军。”
齐星云这才想起来，在锦州、方阳等地，他多次见到了大齐军卒们，臂膊上的红巾，也有的带在了顿项上，本来他以为是在辨识敌我。
敢情，他们的这个背后，还有红巾军这件事。
“那就调集一下各地红巾义军，前往灾区，所需粮草一应国帑、内帑交付。”齐星云点头说道。
“红巾军不要粮，已经在路上了。”张廷玉笑着说道：“都是自发的，今年河东、河北两路丰收，百姓手里有粮食，秋耕谷豆之后，各地红巾组织起来，前往了灾区救灾了。”
齐星云看着张廷玉，眼神里带着满意，大齐养士一百多载，养了一群废物，大齐苛刻了百姓一百多年，一处有难，八方支援。
齐星云总觉得自己对文臣们有偏见，这不好，但是有时候这些事，一件件发生，他觉得自己的偏见越来越深了。
他点头说道：“好事。”
张廷玉看着皇上的脸色，犹豫的说道：“江南岳州被起事的百姓给攻破了，岳州知府被杀了。”
“江南各路，群盗蜂起，大者攻犯城邑，小者延蔓岩谷，多者万计，少者屯聚。攻破岳州号天王，攻破建宁者名弥勒，为至不可胜数。”
“声势骇然，已经有数个州府被围攻，其号称，天王出世，弥勒下生，生黎民，济苍生。”
第6088章 人仰马翻
长坪村，老杨家后院的后院。
杨若晴刚又在莫氏那屋子里转了一圈，仔仔细细检查了门窗，地上的痕迹，基本上把莫氏昨夜在屋子里的活动轨迹给还原了一遍。
接着她跟杨永智一起来到院子里，顺着那轨迹一路跟到了后院门口。
“后院门是关着的，侧院门也是关着的，莫氏应该是爬狗洞出去的。”
杨若晴指着狗洞边上明显被压倒的杂草跟杨永智这分析起来。
杨永智看了眼四下，除了和狗洞，就只能翻墙了。
院墙有点高，墙头上还扎满了荆棘和倒刺，莫氏应该是翻不出去的。
“这狗洞有些小，莫氏好歹也是一个成人，她能钻出去吗？”杨永智蹲下身，歪着脑袋把眼睛凑过去瞅那狗洞，还伸出手指去丈量狗洞的规格。
这规格，杨若晴都不需要去丈量，扫一眼心里就有数了。
至于为啥？
她才不会告诉杨永智她前世做特工的时候，那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啊，钻洞？家常便饭！
“莫氏的身高中等，但她很瘦，骨架也小，这个狗洞她还是能钻出去的。”杨若晴道。
正准备开了后院门去外面接着打量，杨永智突然‘咦’了声。
“外面洞口好像有个东西。”
“出去看看。”
杨若晴拉开门来到后院，后院走几步就是一条田沟，里面流淌着浅浅的水，田沟的这边紧挨着老杨家院墙是一间简易的茅房，田沟的另一边则是成片成片的水田。
这个时节，日照和水量充沛，气温也刚刚好，晚稻长势喜人，一阵风过掀起层层绿色的涟漪，三三两两的村民在田地里忙活，田埂上还有小孩子放牛。
田园气息扑面而来，若是搁在现代，用单反相机拍几张剪辑下发到网络上，底下再配上几句应景的话，都能送去评选“最美乡村”了。
但此时，杨若晴和杨永智兄妹俩都没有心思去欣赏这景色，两个人的注意力全落在洞外草地上一丛小蓟草上。
小蓟草是它的学名，在农村，大家伙儿都叫它刺儿菜，田边地头，村庄附近，到处都有它的身影。
春夏之交的时候，刺儿菜是一种优质野菜，牛不喜欢，但猪猪们老喜欢吃了。
但等到立秋，绿色的植物上会长出倒刺，花苞里抽出一朵朵紫红色类似于毛绒球似的花。花香馥郁，夹杂着淡淡的苦味儿。
“这是……碎裂的衣裳角不？”
杨永智捡起挂在刺儿菜上的一小块布料问杨若晴。
杨若晴点头，“这肯定是莫氏的衣裳，不可能是路人的。”
“为啥这么肯定？”杨永智问。
杨若晴指着面前被折断的地方：“这朵刺儿花给折走了，从裂口看应该是新折不久的，这花有些苦味儿，小孩子都不喜欢折。”
“莫氏虽然神志不清，但她最喜欢打扮自个，有啥颜色鲜艳的东西都喜欢往脑袋上堆，这刚爬出狗洞就瞧见这花，她肯定是折了插在脑袋上就走了。”
“而这衣裳角，肯定是折花的时候被刺儿给勾破的。”
一番推理，听得杨永智找不出半点漏洞来。
“那照这么说，不是别人掳走她，是她自个跑掉的，问题是她会往哪里去呢？”杨永智又问。
杨若晴转过身，环顾四下，指着通往柳树林的那个方向：“那条路最宽阔，路上也没啥障碍物，莫氏往那边去的可能性很大。”
“从这根茎的断裂程度看，她离开不超过三个时辰，现在多派些人手去找，应该还能找到。”
那还犹豫啥？自然是先摇人，再找人啊。
别说走失的是杨永青的婆娘，小妞妞的亲娘了，就算跑丢的是家里一条狗一头猪，分析了那么多，那也得赶紧去找啊！
……
杨华忠去了草场那边给小朵他们送烧鹅了，估计得吃过晌午饭才能回来。
杨若晴于是找了杨华明，骆铁匠，大孙氏夫妇，以及长根大牛包子哥这些人一块儿商量，大家分头去找。
孙氏鲍素云她们这些妇人也都加入了找人的队伍里，大家伙儿从柳树林那边出发，沿着河边，分为三个通往不同村子的方向去找，并约定不管找到找不到，一个时辰后都回老杨家碰面。
而老杨家这边，杨永青的酒也终于醒了，被谭氏抓住一顿打骂之后鼻青脸肿的出了屋子。
日光照得他睁不开眼，他回到后院屋子里看到闺女躺在金氏的怀里睡着了，莫氏不知去向，家里这些叔婶兄弟们还有亲戚朋友忙着找人忙得人仰马翻的，杨永青气得抬手拍了自己两耳光，响声清脆，一点儿都不含糊。
抱着脑袋蹲在门口，“早晓得就不该去打牌！”
杨华忠在草场那边吃过晌午饭也没耽搁，立马动身回了村。
刚到村子后面就遇到了长根他们从李家村那边过来，听到了莫氏的事儿。
“一上昼都没找到？”杨华忠问。
长根摇头，抹了把脸上的热汗，“分出去好几路人，把能找的地方都找了，跟旁边村子里的人家都打听过，河沟里也瞅了，就是没见着人。”
杨华忠的脸色变了又变，抬头看着面前巍峨连绵的眠牛山，想起那回找三丫头时，骆风棠和那日松在杉树林附近发现的无名女尸。
那女尸至今都无人认领，灵位寄存在道观。
山这么大，莫氏要是真的进了山，那就真的是大海捞针了。
“先回去，咱把人都召集起来好好商量下，接着找！”
……
当村子里老家人正在为莫氏的走丢找得人仰马翻时，几十里外的清水镇上，骆宝宝和绵绵大包小包的穿街过巷，两人说说笑笑，在合适的店铺门口就会进去小待一阵，等到再次被店伙计或者掌柜送出来的时候，两人手里的东西必定又多了几件。
没办法，在逛街这块，女人不分年纪大小，都开启了天生的属性。
用上杨华明形容刘氏逛街的那句话来说：反正也不晓得该买啥不该买啥，但逢墙上打了个门洞挂了个招牌的，都得一头扎进去瞅瞅，进一回荷包就瘪一回……
第6089章 牛肉粉丝煲
“宝宝，你啥都没买，就忙着陪我逛街，帮我拎东西，饿了没？累了没？”
两人再一次从旁边的一家杂货铺子出来，绵绵很是不好意思的问身旁的外甥女骆宝宝。
骆宝宝饭量比绵绵这个做小姨的大，力气也比她大，个头也比她要高一点点，绵绵买的东西七成都被骆宝宝拽在手里拿着。
绵绵一路上好几次试着拿些过来自己拎，却都抢不过宝宝。
“绵绵姨，我一点儿都不累，不过饿还真是有些饿了。”
绵绵温柔一笑，“那我们是回你菊儿姨家吃晌午饭呢，还是在外面吃了再回去？”
骆宝宝犹豫了下，鼻子突然动了动。
“绵绵姨，你有没有嗅到啥香味儿？香香的，还有些辣的那种？”
绵绵也认真嗅了起来，“我嗅到了香菜的味儿……”
“是那边飘出来的！”骆宝宝突然兴奋的叫起来，“那边有一家鸭血粉丝店，咱去吃吧？”
“好啊，提前可说好了，绵绵姨请你。”
“绵绵姨，我饭量好大的，一碗不一定够哦，你要请客可得想清楚。”骆宝宝笑着打趣。
绵绵假装噌了骆宝宝一眼，“放心好了，我钱够，管饱。”
很快，两人就找到了那家鸭血粉丝店，店面不是很大，老板是一对中年夫妻，男的高高瘦瘦，看着憨厚朴实。
女人个头娇小，恐怕比绣绣还要矮半头，腰间围着围裙见人就笑，又是倒茶又是擦桌子的，热情得很。
“两位姑娘这边坐，桌椅都是刚擦的。”
“呀，买这么多东西呀，来来来，我给你们再拿两张凳子放东西哈……”
“多谢老板娘。”绵绵欠了欠身，柔声道谢。
骆宝宝则是睁着一双大眼睛打量完了这小铺子，便将视线落在墙上挂着的价目单上。
所谓的价目单是用毛笔写在一块大木板上面，围绕着粉丝，各种荤的素的，辣的三鲜的，看得骆宝宝肚子咕咕叫。
“宝宝，你想吃啥就叫啥，姨管饱。”
绵绵目光含笑，柔声跟骆宝宝说。
骆宝宝唇角上扬，“绵绵姨，我想要一碗牛肉粉丝煲，多搁点香菜和辣子。”
“一碗不够吃吧？多点些。”绵绵道。
骆宝宝目光扫过菜单，“那就再来两只虎皮鸡蛋，一碟麻辣田螺，一碟糖花生米。”
骆宝宝点好后，又让绵绵点，绵绵的食量小，要了一碗三鲜粉丝。
老板夫妇干活麻利，很快热腾腾香喷喷的粉丝煲便端到了桌上：“两位姑娘请慢用。”
“多谢。”
绵绵道了声谢，抬起了筷子，用自己面前的热茶把筷子烫了一遍，递给对面的骆宝宝：“用这双。”
“嗯！”
两个人面对面吃了起来，骆宝宝虽然平时大大咧咧，像个女汉子，但是饭桌文化却是从小被杨若晴教导的很有规矩。
吃饭的时候基本很少说话，文文静静，像个真正的女孩子。
至于绵绵，那自然更不用说了，连咀嚼吞咬都很轻柔，当真应了她的名字——“绵绵，柔软，绵润。”
她们两个进来的时候，店铺里人还不是很多，老板娘给她们上完了吃食就坐在靠近门口的一把凳子上，边剥花生壳边招揽门口经过的顾客，还抽空跟她们两个攀谈。
“两位姑娘，听你们的口音是长坪村那一带的吧？”
绵绵怔了下，礼貌性的扭头对老板娘笑了下，“嗯。”
“老板娘，你说话的口音像不像是清水镇的，你咋听出我们是眠牛山那边的呢？”骆宝宝抬起头，好奇的问。
老板娘笑着道：“你这耳朵真尖，我和我家那口子是从枫林镇过来的，我有个姐姐就架在眠牛山那边，我外甥外甥女说话的口音跟你们差不多。”
“哦？眠牛山那边好几个村子呢，你姐姐嫁在哪个村子呀？说出来指不定我们还认得呢！”骆宝宝笑吟吟又问。
绵绵背对着那老板娘，悄悄给骆宝宝使眼色，在外面尽量少跟别人搭讪，形形色色的人都有。
尤其是不能轻易透露自己的身份，以免给别人空子钻。
但骆宝宝却悄悄递给绵绵一个让她安心的眼神。
她艺高人胆大，粗中有细着呢！
老板娘是个话匣子，就喜欢跟这些年轻小姑娘们拉家常。
“我姐姐嫁在眠牛山脚下一个叫做李家村的村子，那村子听说在十里八村里还蛮大的呢，不晓得你们晓得不？”
骆宝宝笑了，“李家村啊？跟我们村挨的不远，几条田埂的事儿。”
“哦？”老板娘的眼睛亮了几分，目光在骆宝宝和绵绵身上扫了一圈，“那你们又是哪个村的啊？”
绵绵心里紧张了下，有点为难，以至于背影都僵直了几分。
骆宝宝喝了一口牛肉汤，笑眯眯道：“我们是余家村的。”
要不是外面又进来了顾客，老板娘放下花生起身招呼，这个话题恐怕还得深入下去。
“客官里面请！”
“客官瞧瞧吃点啥？……啥？这牛肉来处正不正？哎哟客官瞧您问的，咱店里的牛肉可都是衙门里备过的，是好牛的肉，老迈了不能干活的牛，客官尽管放心，绝对不是病牛，镇上保长都来过咱家吃牛肉粉丝煲呢……”
骆宝宝原本还想把碗里的牛肉汤喝完，因为店里进来的人越来越多，有一张桌上是两个糙汉子，贼眉贼眼，坐在那里眼睛往绵绵身上直勾勾瞅。
虽然骆宝宝的个头比绵绵还要高一点儿，但年纪毕竟还小，除了个头，其他方面还没有太明显的发育特征，而且脸上稚气未退。
反观绵绵，那就不一样了。
十六岁的年华，像花儿一般绽放，继承了鲍素云的柔美妩媚，跟长坪村的现任村花三丫头几乎可以平分秋色。
三丫头在那样的家庭环境下锻炼得很干练，身上多了一丝英气。
绵绵一直被杨华洲和鲍素云保护着，跟温室里的花朵似的，纯洁无瑕，又娇憨善良，让大部分男人们见了，都莫名生出一种要么怜惜她，要么欺负她的冲动。
所以旁边桌上那两个陌生男子坐下后，眼睛就没从绵绵身上移开过。
看那摩拳擦掌的样子，似乎随时准备过来搭讪。
第6090章 骆宝宝的亢奋
“啪！”
骆宝宝突然放下筷子，拿起汤碗里一只勺子在手里比划了下，作势要起身。
绵绵的心突突跳了下，按住她的手，小声问：“宝宝，你要做啥？”
“绵绵姨，我去把那两个家伙的眼珠子抠出来。”
绵绵愕了下，眼角的余光往那边瞟了眼，随即收回目光，面红耳赤。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是在外面，咱还是不要惹事了。”绵绵压低了声道。
“绵绵姨，咱不惹事，可也不怕事，你放心，我抠眼珠子有分寸的，不会伤及性命……”
绵绵的手都在抖，声音压得更低而且还在颤抖，颤抖中夹杂着央求：“宝宝，算了算了，咱还是走吧，闹起来对咱影响都不好。”
“可是……”
“宝宝，听姨的话，姨求你了。”
骆宝宝满肚子的火气，可对上绵绵那双快要哭出来的眼睛，她只能郁闷的跺了下脚：“我先出去了！”
她起身一阵风似的冲出了店铺，生怕自己再多停留片刻就会忍不住把那两个猥琐家伙的眼珠子给捶爆。
绵绵看着骆宝宝出去，也赶紧追上去，追了两步发现东西忘记拿了，又赶紧跑回来两手胡乱一番抓扯把大包小包的东西抱在话里掉头就走。
经过那边两个男人桌旁时，其中一人还朝绵绵这轻佻的打了声口哨：“妹妹，要不要哥哥帮你拎东西啊？”
绵绵的脸刷地红透了，埋下头跑得更快。
身后，传来那两个男人哈哈的笑声。
老板娘在柜台后面看得一清二楚，暗暗摇头。
虽对那两个男人不爽，可这开门做生意都是客人，总不能为了这位客人去得罪另外的客人，而且自己本身就是外乡人，过来这里开铺子是求财的，不是跟人结怨的，两位姑娘走了也好，惹不起还躲不起么？
“牛肉粉丝好了。”
身后，她男人喊了她一嗓子。
“来了来了。”
老板娘赶紧收起思绪，屁颠着跑过去端起托盘往大堂送。
过来收拾绵绵和骆宝宝这桌的时候，她发现桌子底下还叼着一个包袱卷，里面露出的一角好像是杂货铺里买的红枣红糖之类的东西。
老板娘赶紧捡起包袱卷追出门去，门外大街上熙熙攘攘都是行人，她站在路中间前后张望，压根就没见着刚才两位姑娘。
“姨母，你站这儿做啥呢？”
一声宏亮的男音突然在背后响起。
老板娘转过身，看到面前站着的高高大大的年轻人，眼睛一亮。
“小伟你来得正好，帮姨妈做件事儿。”
老板娘把包袱卷塞到李伟的手里，“这是方才在我店里吃牛肉粉丝的两位姑娘落下的，她们说自个是你们李家村边上余家村的，这会子吃完了应该是回去，你把这包袱卷带着往南门那边去找找，看能不能追上她们。”
外甥李伟打量着包袱卷，一脸迷糊。
“姨母，我都没见过她们长啥样儿，大街上往南门那边去的姑娘多着呢，不好找，你还是搁在店里等她们过来寻吧！”
“哎呀，那辆姑娘都贼拉的好看，个头都很高挑，机灵的那个穿鹅黄衣裙，温柔的那个穿湖蓝色衣裙，快去快去。”
李伟还是不太想去，但姨母已经把他往前推了几步，身后店里姨夫又在喊，姨母匆忙跑回了铺子，李伟没辙，只得抱着包袱卷往南门去寻人了。
绵绵和骆宝宝出了店铺并没有往南门那边去，而是掉头往菊儿家所在的那条巷子去。
一路上骆宝宝都气呼呼的，那鹅蛋脸儿都红了，紧抿着嘴故意不想搭理绵绵。
绵绵心里明白骆宝宝这是为自个的懦弱恼火呢，绵绵心里过意不去，知道是自己扯了骆宝宝后腿，让她都跟着受了一顿憋屈气。
所以绵绵追在骆宝宝身旁，一路的哄着劝着。
骆宝宝也不是一个胡搅蛮缠，得理不饶人的人。
绵绵这一路的赔着小心，早就抚平了她心里的不爽。
她停了下来，扭头看着面前满头大汗的绵绵，像个大人一样无奈的叹了一口大气。
“姨，我其实并没真的恼你，我是真的被那两个家伙给恶心到了。”
“姨明白。”
“姨，今个要是就我一个人，我肯定教训他们，我娘跟我说了，除非我干不过的，那就暂且忍一忍等待时机，势均力敌，又或者完全能干过的，千万不要委屈自个，有仇要趁早报，拖着拖着就给拖没了。”
骆宝宝说得很认真，也只有跟绵绵这种年纪相差不大，却又如同闺蜜般的长辈，她才会掏心挖肺的交流她的做人经验。
绵绵同样听得很认真，眼中都是羡慕和向往，心中却生不出去实现这一切的勇气。
同样都是母亲的闺女，自己的母亲，跟宝宝的母亲不一样，所以从小到大接受到的教导也是不一样。
绵绵很难跳出那个早已固定了的思维圈圈里……
骆宝宝也知道自己没法给绵绵姨洗脑，这跟五嘎婆有关系。
绵绵只是把心里话说完，自个心里舒畅了。
“姨，这事儿翻篇了，咱回去后谁都不提，来，东西给我，我力气大我搬！”
绵绵还没反应过来，一大半的东西都落到了骆宝宝的手里。
突然，骆宝宝低头扫视着手里的东西，“绵绵姨，咱好像少了一只包袱卷，装红枣红糖的那只……”
绵绵这时也发现了，先前刚刚镇定下来的脸色瞬间又变了。
“八成是落在先前那店里了……”
那两个恶心男人也在那店里……
“没事儿，姨你拿着先回菊儿姨家等我，我抄小路去那铺子，很快就回来。”
跟绵绵重拾的忐忑不安恰好相反，骆宝宝亢奋又激动。
交代完她掉头就往回跑，菩萨保佑，保佑那两个混蛋吃慢点，千万别离开店铺，这回没了绵绵姨扯后腿，本姑娘要连本带息讨回来！
为了赶时间，骆宝宝竟然抄了小路往回跑。
身后，绵绵双手端着东西，却没有依言先会菊儿家去等，而是站在路边耐心等骆宝宝。
日头渐渐挂到头当顶，脚下的石板路被照得白花花的，秋老虎肆虐，路边的树叶焉焉的打着卷儿，路上的行人也越来越少。
绵绵找了个屋檐底下，接着等，却不知道自己已成了别人眼中的猎物……
第6091章 哥哥妹妹？
骆宝宝一口气跑回先前吃牛肉粉丝煲的店铺里，她跟绵绵姨坐过的那张桌子旁边又换了新人，老板娘正在收拾旁边另一张桌子上的碗筷。
瞧见骆宝宝进来，都不需要她开口询问，老板娘便端着碗筷迎了过来。
“姑娘，你们是不是落下啥东西了？”
骆宝宝欣喜点头，“一只包袱卷，老板娘你是不是瞧见了？”
“我就说嘛，肯定是你们落下的。”老板娘笑着道，“你们前脚走我后脚就捡起你们的包袱卷交给我外甥，打发他往南门那边去追你们去了，咋，他没追上啊？”
“啊？”骆宝宝挠了挠脖子，摇摇头：“没见着你外甥啊，再者，我们也没往南门那边去，我们是朝西边走。”
老板娘轻轻跺了下脚，“这下完蛋了，他往南门去了。没事儿没事儿，他等会没追上你们还要回来的，姑娘你不如就在我这铺子里坐一会儿等他，咋样？”
骆宝宝没回应，目光越过老板娘的头顶投向店里。
“先前那两个吃粉丝煲的男人呢？”她突然问。
老板娘愣了下，也循着骆宝宝的目光扭身望了一眼，顿时明了。
“哦，他们两个你们前脚走他们后脚也吃完走人了，姑娘就安心的进来坐着等我外甥吧？”
“他们走了？往哪个方向去的？”骆宝宝急吼吼问，眼中甚至还有些失望。
这让自认为有点小见识，见过不少形形色色客人的老板娘有点犯迷糊。
“我不认得他们啊，今个也是头一回来店里吃东西，出了门就不见了……”
老板娘口里回着话，眼睛却在不动声色的打量骆宝宝。
这个姑娘身上穿的衣裳咋一眼看上去就晓得是家境殷实人家出来的孩子，身上衣裳工整，干净，没有半个补丁，给人一种很清新很舒服的感觉。
衣裳色泽明亮，却又不花里胡哨，不像那种土财主暴发户的铜臭庸俗目中无人。
姑娘人长得机灵秀气，说话行事胆气都足，明显家里人疼着护着，而这家人，也应该是有条件有能力去疼孩子护孩子的那种家长。
综合上述，老板娘觉得自己有必要把骆宝宝留在店里等外甥，让这两个少男少女见一面，指不定……缘分到了，外甥就能少奋斗二十年呢？
想到这儿，老板娘更加殷勤的邀请骆宝宝进店里等。
骆宝宝有些郁闷，既然人都跑了，那这顿打先记着，有缘再见再给他们续上。
她进了店里坐下来等，老板娘心里揣着小心思，面上更加笑容和亲热情似火：“姑娘渴了吧？我给你泡茶？还是喝碗糖水？”
骆宝宝看着老板娘这双真诚的眼睛，弯起唇角，目光纯澈得如同孩童：“能把茶和糖水换成牛肉汤吗？”
先前被绵绵姨催赶着离开，辣乎乎的牛肉汤她还没喝过瘾呢……
老板娘愣了下啊，心道这姑娘还真是不跟你客气啊，一碗牛肉汤在店里可是明码标价三文钱一碗的……
牛肉粉丝煲里面是配送，可牛肉粉丝煲一碗售价十二文。
好吧，为了外甥，三文钱的牛肉汤还是送得起的。
“好嘞，姑娘你等着哈，马上就好。”
“多谢，请多搁几根香菜，我喜欢吃那个。”
“行，没问题！”
反正香菜不值钱。
另一条街上，绵绵站在屋檐底下耐心等待骆宝宝。
双手，脚边，都是这趟逛街的收获。
街面上人很少，偶尔有几个路人经过，看到屋檐底下的她都会忍不住步伐慢一点，多看几眼。
但也仅此而已。
绵绵不好意思被人这样打量，侧过身去垂下头，青丝落下来遮住巴掌大的小脸，心里期盼着骆宝宝能快些回来。
“妹妹，到处找你，你咋跟这站着呀？”
不远处有人大声呼和。
绵绵下意识抬头，看到来人，秀眉轻皱了下。
他是先前在店里吃牛肉粉丝时邻桌的两个男人中的一个。
绵绵低头转身，脚下往墙角那边靠了靠，尽量不想让那个男人看见自己正面。
没想到，那男人却径直跑到她面前，一把抓住她的手臂，另一手捞起地上的东西胡乱夹在腋下，拽着绵绵就走：“走走走，跟哥回家，待会晒黑了咱娘可要心疼死了！”
绵绵大惊失色，惶恐挣扎：“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你妹妹……”
男子扭头朝绵绵咧开嘴笑出满嘴的黄牙，“你个傻丫头咋还说气话？嘿嘿……”
“我不是你妹，我也不认得你，撒手，你撒手！”
他的笑容亲切憨厚，但三丫头却从他的眼睛，还有手腕那铁钳似的手掌里感受到危险和邪恶，她用另一只手里拎着的东西去砸他，哭喊尖叫，身体往后坠，试图赖在地上不被拖走，可她的力气在这高高大大的男子面前，就跟一只小鸡仔似的，很快就被他拽着从屋檐下走到了街道上，看他这势头是想要把她往那边的一条巷子里拽。
绵绵知道自己一旦被拽进了巷子里，远离了街上的人群就更难逃了。
“救命，救命啊……”
她哭着挣扎，并跟路上的行人求助。
当真吸引了好几个路人过来围观，指指点点，或者泛空的询问，却没有人实质性的上前去制止。
“这姑娘说不是你妹子，大兄弟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是啊，还是问清楚的好，瞧这姑娘哭的可惨了，怕不是拐子？”
“他是拐子，我不是他妹妹，大叔，救我，救我……”
男子捏住绵绵手腕的手指骤然用力，绵绵顿时疼得说不出话来，腰都弯下去了。
男子将绵绵挡在身后，镇定自诺的对那几个提出质疑的围观者解释道：“我这妹子被爹娘惯坏了，家里给她说的亲她不乐意，偷了家里钱出来买了东西要跟一个臭小子私会，哎，家丑不可外扬，大家伙儿见笑了，请让让请让让……”
围观者一听这漂亮的姑娘竟然是要跟人私奔，对她的好感顿时下降了好几个档次。
婚姻大事自然得听长辈的，自个做主，这还像话吗？长得再好看也不能容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