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65章 刘氏的邀请
虽然杨华忠已经做了决定，但孙氏还是习惯性的想要问问杨若晴。
杨若晴毫不犹豫就点头叫好：“去啊，当然去，我过来刚好也是为了这事儿。”
“啊？”
“宝宝要去玩，我大伯大妈都去陪，夜里就歇在天香楼后院，大伯大妈让我过来喊爹娘你们一块儿去，大不了爹和大伯打地铺就是了。”
杨华忠放下茶碗，“成，我跟铁匠大哥一块儿那最好不过了这事儿就这么说定了，下昼烧完香就动身！”
孙氏的欢喜顿时全堆到脸上来了，“那敢情好，四弟妹，夜里我们就不去菊儿家了，我们都去天香楼打地铺。”
“菊儿家就让孩子们去把，绵绵，绣绣都要去呢。”
“绵绵姨，绣绣姐姐都去啊？那我也不去天香楼睡了，我要跟她们一块儿去菊儿姨家睡！”
骆宝宝不知何时竟然也过来了，听到大部队都要去，激动得眼睛都亮了。
“娘，行不行？行不行嘛？”
“行，行。”
“耶，我娘最好了，我这就去找绵绵姨和绣绣姐姐她们说！”
看着旋风般跑开的背影，杨若晴哭笑不得，“这孩子，四嘎婆在这儿呢，招呼都来不及打一声就跑了……”
刘氏浑不在意，把手摆得跟风扇似的：“没事儿没事儿，我才不计较那些呢，她们孩子家家的就喜欢瞧热闹，这会子肯定都高兴到要飞起来了。”
夜里去镇上玩的事儿就这么定下来了。
“晴儿，喝口茶。”
一碗茶突然送到自己面前，杨若晴把目光从骆宝宝消失的方向收回来，忍不住对孙氏无奈一笑。
“娘，我又不是外人，这一天过来转悠一百回，你也要给我倒一百回茶，真是……你不累嘛！”
嘴里嗔怪着，杨若晴还是伸出双手捧住茶碗。
哎哟我去，竟然不是从茶壶里倒出来的现成的红茶汤，是抓了茶叶现泡的。
孙氏抿着嘴温柔的笑。
“倒茶又不累。”她道。
“晴儿，你娘这好客的习惯几十年了，改不了，我都不晓得说了她多少遍。”
说这话的是刘氏，她嗑瓜子嗑得口干舌燥，端起旁边茶几上的茶碗咕噜噜如牛饮了一番，碗里的茶水瞬间干涸，留下厚厚一层茶叶。
孙氏见状转身又去端水罐子准备给刘氏续茶水了。
杨若晴见状，摇摇头，找了把凳子坐了下来。
“四婶，今个你们几个人回来了呀？”
“我和三丫头，康小子，还有铁蛋，叫荷儿回来，她不乐意，非得留在瓦市守摊，就随她了。”
“你来了这里，那三丫头和四叔他们呢？”
“三丫头自然是找绵绵她们说话去了，你四叔带着康小子和铁蛋在家里整烧香的东西，我闲着无事就跑来找你娘说话了。”
刘氏说了几句话，起身来到桌边伸手抓了一大把瓜子在掌心里。
掌心不够大，瓜子掉了几粒在桌上，孙氏赶紧连碟子一块儿端起来，放到刘氏身旁的茶几上，并对她道：
“四弟妹，晌午不要烧饭，跟老四说一声，都来这边吃，娘和梅儿也都在呢。”
刘氏连假客气推辞都懒得做一下，立马高兴的道：“那太好了，我就喜欢吃三嫂你烧的饭菜，比我自个烧的好吃多了。”
孙氏谦虚的笑了笑。
杨若晴坐在一旁也是毫无异样，四婶是个吃货，只要你敢邀请，她就敢接受。
换做从前，杨若晴不怼她几句都说不过去，但如今她选择沉默了。
为啥？
就因为进门靠墙的地上那满满当当的两只篮子。
一只篮子里装的是时令蔬菜，另一只里是新鲜的瓜果，上面还带着水珠。
四婶吃货的本性没改，但比从前会行事了，来人家吃饭不空手，而且平时也没少给孙氏稍瓜果蔬菜。
“三嫂，你啥时候烧饭？我去给你打下手，咱妯娌两个好久没一块儿说话了。”刘氏又道。
孙氏笑眯眯道：“不急，时候还早着呢，咱先坐会儿。”
“那也行，我先吃些瓜子垫吧肚子。对了老太太和梅儿呢？咋不来堂屋一块儿说话？”刘氏跟玩杂技似的往嘴里接力赛似的扔着瓜子，边问。
孙氏朝客房那边望了一眼，小声道：“许是在屋里说话吧，等会想出来自然就出来了。”
刘氏也侧过身目光从窗口往客房那边瞅，身后燃烧着熊熊的八卦之火。
“三嫂，梅儿在娘家住了好几日吧？栓子这几天就没过来接？”
“听说每天都去接梅儿，梅儿之前跟娘住在老宅，是今个过节才过来咱家的。”孙氏耐心解释。
刘氏也不知道听明白了几分，反正就是跟着点头。
“那今个过节，大白和小黑都该回来了吧？”刘氏又问。
孙氏摇头，“我不晓得。”
刘氏舔了舔嘴角，身体往孙氏这边歪过来一些，压低声道：“上回听说大白离家出走，最后留在张家包子铺做伙计，那天我去张记买包子，瞧见大白了呢！”
“哦？”孙氏讶异了下。
一直埋头喝茶的杨华忠的耳朵也抖动了两下。
杨若晴更是把茶碗盖子重新盖好，笑吟吟问：“四婶，那你可上去跟大白说话了？”
“呔，快别提这个了，提起来我就火大！”刘氏摆了下手，一脸的嫌弃。
“这话咋说？四婶你可是大白嫡亲的四舅母啊。”杨若晴接着打趣。
刘氏撇撇嘴，就差没翻白眼了。
“我都懊恼死了，该死不该跑去跟他一个外甥主动打招呼，热脸贴了他的冷腚儿！”
杨若晴笑呵呵看着刘氏捏脸，等待她的后文。
“我当时喊他，他竟然问我是哪个？还说他不认得我，说我认错了人。”
“我当时气得要打他，他溜得比谁都快，还恶人先告状说我想跟他攀亲戚关系来减免包子钱，我呸，那铺子里的瞎眼老板娘还真相信呢，我气得丢下钱就走了，臭小子，将来休想再踏进我们四房的门！”
孙氏和杨华忠都听得瞠目结舌。
“这孩子看来还在跟家里这边较劲啊……”孙氏喃喃着道。
第6066章 欠收拾
杨华忠皱起眉头：“他就是欠收拾。”
杨若晴悠哉的抿了一口茶，“看来当初吃霸王餐被扣下来干活抵债，如今债早偿还了，留在那里混得如鱼得水。”
“亏得姑姑还担心他在张记受累，偷偷摸摸去张记附近看过他。幸好姑姑当时没上前去跟他相认，不然估计也跟四婶你这样，得气个半死。”
“咚。”
茶碗落地的清脆声响突然传来。
刘氏下意识扭头去看自己的茶碗，自己的茶碗稳稳当当的放在茶几上。
而杨若晴和杨华忠他们的茶碗则都捧在手里。
“哪来的响动？”刘氏一脸讶异，这是见鬼了还是幻听了？
“门口。”杨若晴从唇间吐出两字，目光也直直望着堂屋门口。
堂屋门口，杨华梅面色苍白的站在那里，双手保持着端碗的姿势，脚边有一只摔得稀碎的茶碗，干涸的茶叶沾满了鞋面和裤脚。
“梅儿。”
“梅儿。”
孙氏和刘氏几乎同时站起身，尤其是孙氏，看到杨华梅这副深受打击的样子，有些手足无措。
杨华梅缓缓抬起头来，看着屋子里的几人，目光直直落在刘氏身上。
“四嫂，你是说、说我家大白不认你是四舅母？”她一字一句的问，满脸的不可置信。
她的大白只是任性妄为了一些，用晴儿的话来说，这叫叛逆期。
再咋样任性，叛逆，总不可能不跟家里亲戚相认的啊！
屋里，刘氏经过了起初的慌张后，随即也稳定住了情绪。
作为一个奋斗在八卦第一线的人，刘氏背后谈论别人被当面抓包的次数多到她自己都记不清，处理起这种事件她有经验。
刘氏暗暗深吸了一口气，迈着从容的步伐走到门口，坦然迎上了杨华梅询问的目光。
“哎，这些话原本不想跟梅儿你说的，被你听到了，我也瞒不住了。”
刘氏一双眉头耷拉着，“大白那小子，压根就不认我，死活时候说我要攀亲戚好赖账，咋说我如今也算是个小老板，即便挣的钱没有晴儿多，可咋说也是衣食不愁，会去算计那两只包子？这也太瞧不起人了吧！”
刘氏双手击掌，那话语噼里啪啦就跟竹筒倒豆子似的从两片还沾着瓜子壳的嘴角里倒出来。
杨华梅紧抿着唇站在门口日头底下，眼眶却已红了。
孙氏忙地出去把她扶进来，“外面太热，梅儿你进来坐下说话。”
杨华忠也是紧张的盯着自己的妹子。
杨若晴则起身过去给杨华梅调了一碗蜂蜜水，好随时给她补充元气，稳定情绪。
那边，杨华梅的刚坐下，眼泪就滴答着掉出了眼眶。
刘氏站在一旁无动无衷。
刘氏觉得自己没必要劝杨华梅，子债母偿，自己在大白那里受的委屈让杨华梅来偿还，这没毛病啊！
但孙氏却已经开始要劝杨华梅了。
孙氏张了张嘴，又顿住了，因为她竟然找不到该用啥话去劝。
难道说大白眼瞎不认得四舅母？
还是说大白失忆了才不记得四舅母？
两者皆不是，那就只能安慰道：“梅儿，兴许真的是你四嫂看错了呢，这天底下长得相似的人多了去了……”
杨华梅还听明白，边上的刘氏已经不服气的嚷嚷了起来。
“大白可是我看着长大的，我瞎了眼靠着嗅气味也能嗅出来是他，再说了，他左脚有点跛，是他，绝对是他那个六亲不认的混小子，没错了！”
孙氏扭头朝刘氏眨了眨眼，“四弟妹，肯定是你眼花看错了，大白不是那种六亲不认的孩子。”
“哎呀，我滴亲三嫂诶，你咋就不信我呢？”
刘氏一辈子说的假话比真话多得多，这会子好不容易说句真话竟然被孙氏怀疑，这下可把她给急坏了。
当下是茶也顾不上喝，瓜子也没心情嗑，站在旁边跺脚，指天发誓：“我要是看错了，就让我家老四舌头生疮脚底流脓。”
除了还在垂泪悲伤的杨华梅，堂屋里其他人的脸色都变了变。
杨若晴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把手里的蜂蜜水泼出去。
“四婶，有你这么发誓的么？这也太没有诚意了吧，让人咋信你哦？”她无奈的问。
刘氏一咬牙，抬起两根手指头大声道：“我发誓，要是我今个说了半句假话，就让我出门……”
“四嫂，你别发誓了，我信你。”杨华梅抬起一双泪眼哽咽着道。
看到杨华梅哭得眼睛通红，刘氏心里的火气突然就消失了个无影无踪，垂下手来长叹出一口气。
“哎，或许是我这个四舅母不讨喜，大白才故意不认我，你们去了，他肯定会认的，是我不好，不该一竿子打翻一船人，梅儿，你别伤心了。”
刘氏嘴上说着宽慰杨华梅的话，甚至还顺便给自己抹黑了一把。心里面却在骂自己是个软蛋，人家一哭，你就心软了，这吃软不吃硬的毛病可要不得。
孙氏就等着刘氏的这句话，赶紧顺着她的话往后道：“梅儿，你四嫂说的也在理，我也相信大白不是那种六亲不认的性子，你别哭了，今个过节呢。”
刘氏也帮腔：“梅儿你别哭了，待会老太太晓得了还以为我咋样欺负你了呢，到时候咱这一屋子人都要挨骂。”
杨华梅愣了下，点点头，抽出一块帕子擦了把眼泪鼻涕。
“姑姑，喝碗蜂蜜水润润嗓子。”
杨若晴适时送上了蜂蜜水。
杨华梅感激的看了她一眼，接过了蜂蜜水，捧在手里却没有喝，而是声音沙沙的对桌边一直沉默的杨华忠道：“三哥，我想过完鬼节去一趟张记包子铺，找大白好好说几句话，问问他接下来的打算，你说呢？”
长兄为父。
长兄和二哥早就死了，余下的三个哥哥里三哥是最年长的。
杨华梅自个拿捏不准的事儿，习惯性的就想找三哥讨个主意。
三哥在她心中的份量和威望，早就盖过了依旧活在人世的那个亲爹老杨头。
杨华忠沉吟了下，点头：“也好，找他当面说清楚，他十四岁了，身为一个男子汉，也该要学着去担当了。”
第6066章 欠收拾
杨华忠皱起眉头：“他就是欠收拾。”
杨若晴悠哉的抿了一口茶，“看来当初吃霸王餐被扣下来干活抵债，如今债早偿还了，留在那里混得如鱼得水。”
“亏得姑姑还担心他在张记受累，偷偷摸摸去张记附近看过他。幸好姑姑当时没上前去跟他相认，不然估计也跟四婶你这样，得气个半死。”
“咚。”
茶碗落地的清脆声响突然传来。
刘氏下意识扭头去看自己的茶碗，自己的茶碗稳稳当当的放在茶几上。
而杨若晴和杨华忠他们的茶碗则都捧在手里。
“哪来的响动？”刘氏一脸讶异，这是见鬼了还是幻听了？
“门口。”杨若晴从唇间吐出两字，目光也直直望着堂屋门口。
堂屋门口，杨华梅面色苍白的站在那里，双手保持着端碗的姿势，脚边有一只摔得稀碎的茶碗，干涸的茶叶沾满了鞋面和裤脚。
“梅儿。”
“梅儿。”
孙氏和刘氏几乎同时站起身，尤其是孙氏，看到杨华梅这副深受打击的样子，有些手足无措。
杨华梅缓缓抬起头来，看着屋子里的几人，目光直直落在刘氏身上。
“四嫂，你是说、说我家大白不认你是四舅母？”她一字一句的问，满脸的不可置信。
她的大白只是任性妄为了一些，用晴儿的话来说，这叫叛逆期。
再咋样任性，叛逆，总不可能不跟家里亲戚相认的啊！
屋里，刘氏经过了起初的慌张后，随即也稳定住了情绪。
作为一个奋斗在八卦第一线的人，刘氏背后谈论别人被当面抓包的次数多到她自己都记不清，处理起这种事件她有经验。
刘氏暗暗深吸了一口气，迈着从容的步伐走到门口，坦然迎上了杨华梅询问的目光。
“哎，这些话原本不想跟梅儿你说的，被你听到了，我也瞒不住了。”
刘氏一双眉头耷拉着，“大白那小子，压根就不认我，死活时候说我要攀亲戚好赖账，咋说我如今也算是个小老板，即便挣的钱没有晴儿多，可咋说也是衣食不愁，会去算计那两只包子？这也太瞧不起人了吧！”
刘氏双手击掌，那话语噼里啪啦就跟竹筒倒豆子似的从两片还沾着瓜子壳的嘴角里倒出来。
杨华梅紧抿着唇站在门口日头底下，眼眶却已红了。
孙氏忙地出去把她扶进来，“外面太热，梅儿你进来坐下说话。”
杨华忠也是紧张的盯着自己的妹子。
杨若晴则起身过去给杨华梅调了一碗蜂蜜水，好随时给她补充元气，稳定情绪。
那边，杨华梅的刚坐下，眼泪就滴答着掉出了眼眶。
刘氏站在一旁无动无衷。
刘氏觉得自己没必要劝杨华梅，子债母偿，自己在大白那里受的委屈让杨华梅来偿还，这没毛病啊！
但孙氏却已经开始要劝杨华梅了。
孙氏张了张嘴，又顿住了，因为她竟然找不到该用啥话去劝。
难道说大白眼瞎不认得四舅母？
还是说大白失忆了才不记得四舅母？
两者皆不是，那就只能安慰道：“梅儿，兴许真的是你四嫂看错了呢，这天底下长得相似的人多了去了……”
杨华梅还听明白，边上的刘氏已经不服气的嚷嚷了起来。
“大白可是我看着长大的，我瞎了眼靠着嗅气味也能嗅出来是他，再说了，他左脚有点跛，是他，绝对是他那个六亲不认的混小子，没错了！”
孙氏扭头朝刘氏眨了眨眼，“四弟妹，肯定是你眼花看错了，大白不是那种六亲不认的孩子。”
“哎呀，我滴亲三嫂诶，你咋就不信我呢？”
刘氏一辈子说的假话比真话多得多，这会子好不容易说句真话竟然被孙氏怀疑，这下可把她给急坏了。
当下是茶也顾不上喝，瓜子也没心情嗑，站在旁边跺脚，指天发誓：“我要是看错了，就让我家老四舌头生疮脚底流脓。”
除了还在垂泪悲伤的杨华梅，堂屋里其他人的脸色都变了变。
杨若晴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把手里的蜂蜜水泼出去。
“四婶，有你这么发誓的么？这也太没有诚意了吧，让人咋信你哦？”她无奈的问。
刘氏一咬牙，抬起两根手指头大声道：“我发誓，要是我今个说了半句假话，就让我出门……”
“四嫂，你别发誓了，我信你。”杨华梅抬起一双泪眼哽咽着道。
看到杨华梅哭得眼睛通红，刘氏心里的火气突然就消失了个无影无踪，垂下手来长叹出一口气。
“哎，或许是我这个四舅母不讨喜，大白才故意不认我，你们去了，他肯定会认的，是我不好，不该一竿子打翻一船人，梅儿，你别伤心了。”
刘氏嘴上说着宽慰杨华梅的话，甚至还顺便给自己抹黑了一把。心里面却在骂自己是个软蛋，人家一哭，你就心软了，这吃软不吃硬的毛病可要不得。
孙氏就等着刘氏的这句话，赶紧顺着她的话往后道：“梅儿，你四嫂说的也在理，我也相信大白不是那种六亲不认的性子，你别哭了，今个过节呢。”
刘氏也帮腔：“梅儿你别哭了，待会老太太晓得了还以为我咋样欺负你了呢，到时候咱这一屋子人都要挨骂。”
杨华梅愣了下，点点头，抽出一块帕子擦了把眼泪鼻涕。
“姑姑，喝碗蜂蜜水润润嗓子。”
杨若晴适时送上了蜂蜜水。
杨华梅感激的看了她一眼，接过了蜂蜜水，捧在手里却没有喝，而是声音沙沙的对桌边一直沉默的杨华忠道：“三哥，我想过完鬼节去一趟张记包子铺，找大白好好说几句话，问问他接下来的打算，你说呢？”
长兄为父。
长兄和二哥早就死了，余下的三个哥哥里三哥是最年长的。
杨华梅自个拿捏不准的事儿，习惯性的就想找三哥讨个主意。
三哥在她心中的份量和威望，早就盖过了依旧活在人世的那个亲爹老杨头。
杨华忠沉吟了下，点头：“也好，找他当面说清楚，他十四岁了，身为一个男子汉，也该要学着去担当了。”
第6067章 两废物
得到杨华忠的赞同，杨华梅有了底气。
“到时候我陪你去。”杨华忠又道，说话的时候同时把袖口往上卷起。
倘若大白那小子当真六亲不认到连自己亲娘都不搭理，就别怪他这个三舅收拾畜生了。
杨华梅原本还想说好，可看到杨华忠卷袖的动作，她突然想到什么，脸色微微变了下，随即摇头：“三哥，不用了不用了，我自个去就行。”
“你这会子跟老王家闹矛盾，一个人咋去？大暑天走去？”
“我边走边歇……”杨华梅目光微微闪躲，“倘若路上遇到认识的村民赶牛车去镇上，我就顺便搭个便车，大不了给两文钱就是了……”
杨华忠一摆手：“哪那么费事儿？我赶马车送你过去，就这么说定了！”
他抽身而起，“我去找老四，你们说话。”
撂下这话他转身离开了堂屋。
屋子里，杨华梅一脸着急，把手里的蜂蜜水放在一旁赶紧拉住孙氏的手央求：“三嫂，能不能帮我劝劝三哥别去？”
“为啥呀？你三哥是好意……”对于一个思考问题都是从善良和光明面来出发的人，孙氏对此很是不解。
杨华梅知道孙氏误会了，忙地又是摇头又是摆手：“三嫂，你千万别多想，我不是别的意思，
我当然晓得三哥是为我好，担心我受累才说要陪我去的，是我自个不想要他受累。”
“呵呵……”杨若晴捂着嘴轻笑了两声。
“姑，你是担心一言不合我爹会行使长辈的权力收拾大白吧？”
一语戳穿心思，杨华梅满脸尴尬，咬了咬唇，还是坦然点头。
“是，不是我心疼大白，那小子早就该打了，我是担心气坏了三哥的身子，不值得。”
面对杨华梅的弱弱解释，杨若晴笑而不语。
孙氏也是目光微转，不揭穿。
但孙氏和杨若晴忽略了堂屋里还有一个实在人，一个正义先锋。
“梅儿，咱谁不晓得谁啊？那些假话你就别说啦，心疼大白就承认，又没人笑话你！”
杨华梅的脸更红了，埋下头盯着地面找地缝。
“我说句不中听的话梅儿你可别闹啊，像你家大白那种小时候是熊孩子，长大了是混小子的，将来成亲恐怕都难。”
“十里八村这好人家的姑娘谁想嫁个那种混不吝的男人？”
杨华梅忽然抬起头来，眼中有些错愕，脸上的潮红不知是羞辱还是愤怒，声音微微颤动：“四嫂，你可别这么说，我家大白虽说脚有点跛，可却不耽误做事，最要紧的是他五官长得俊，白白净净的，比我和栓子都好看……”
“哎哟，这男人可不是靠皮相吃饭的，但凡靠皮相吃饭的男人那都是软饭王，别人不拿正眼瞧的。”刘氏一副哭笑不得样子，用看小孩子的目光看杨华梅，“再说了，你家大白再俊，他能有沐子川俊吗？人家沐子川是美男子，还是探花郎，结果三十开外了还眉娶上媳妇呢！”
刘氏抬了沐子川出来说事儿，杨华梅顿时哑口无言。
自家大白在沐子川面前，说句不好听的话，不管哪方面，提鞋都不配。
“四婶，你扯太远了，说大白就说大白，别拿子川说事儿。”
杨若晴脸色平静，但语气却加重了几分。
刘氏瞟了杨若晴一眼，察觉到她有些不高兴了，刘氏联想起从前听到的那些风言风语，沐子川一直没成家，是因为放不下……
她又偷偷瞄了杨若晴一眼，赶紧闭紧了嘴巴把头歪到一边去了。
孙氏又出了说几句解围的话，并跟杨华梅这说会尽力劝杨华忠别去镇上，杨华梅方才稍稍安心，径直回了客房陪谭氏去了。
“四弟妹，你往后别再那样说梅儿了，梅儿再不是从前那个没心没肺的小姑子，这两年她被家里的俩孩子折腾得整个人的精气神都快没了，真的怪可怜的，你就别再刺激她了……”
待到杨华梅离开后，孙氏语重心长的劝诫刘氏。
刘氏有点不服气：“我说的是实话，不是故意刺激，她家那俩孩子就是两个祸害，废物……”
孙氏轻轻摇头，无奈苦笑：“再祸害再废物那也是梅儿身上掉下来的肉，坏到滴水她也不可能杀了他们啊，只能给梅儿增添苦恼，何必呢？”
三丫头和绵绵，绣绣，骆宝宝她们一群大姑娘小姑娘们过来了，屋子里的话题瞬间被她们主宰。
“这两天没看到雪云，是不是回昌乐县去了？”
孙氏压低声问刘氏。
杨若晴就坐在旁边，孙氏完全可以问她的，但如今刘氏是刘雪云的准岳母，所以孙氏先问刘氏。
这其中的良苦用心，杨若晴懂，刘氏更懂。
刘氏笑容满面，眼中都是准岳母的那种优越感：“我也是听三丫头说的，说雪云回昌乐县去给家里过世亲人烧香去了，过段时日就回来了。”
“哦！”孙氏轻轻点头，“这也是应当的，今年他还是一个人会去孤孤单单烧香，过节，等明年这时候就好了，三丫头就能跟他一块儿了。”
刘氏笑，“我舍不得三丫头，想多留身边一阵子啊。”
孙氏轻轻拍了拍刘氏的手背：“嗨，就算成亲了，也能时常相见的。”
年轻的女孩子们在桌边叽叽喳喳说着话，妇人们在边上喝着茶，不一会儿，杨华忠和杨华明杨华洲三兄弟一起进了堂屋。
为了过鬼节，杨华洲专门从庆安郡赶回来，男人们进来了，女孩子们赶紧从桌边退开，也不知道又是起了个什么提议，一群人簇拥着往院子外面去。
“你们这来来回回的，到底是要做啥啊？”刘氏扯着嗓子朝她们背影问。
骆宝宝扭头应了一嗓子：“四嘎婆，我们去我家有点事儿。”
“啥事儿啊？说来四嘎婆听听。”
“年轻人的秘密，老年人就不要问啦！”
“哎呀，这孩子，睡是老年人呢？”刘氏抬手抹了把自己的脸。
杨华明道：“你那满脸的老树皮，不是老年人是啥？”
刘氏双手叉腰朝杨华明啐了一口：“嗛，我是老年人，你是毛头小伙子？咱家只要你爹娘还在世一天，咱都是年轻人，都是壮年人！”
一句爹娘，突然好像一颗石头子投到了湖中心，撞起一圈圈波纹。
“这都临近晌午了，咱爹他们……到底还回不回来啊？”
杨华洲望着院子外面的日头，自言自语。
杨华忠没吭声，眉头却紧紧皱在一起。
杨华明扯着被汗水打湿的衣裳在那扇着风，咧着嘴笑：“回来个屁，要回来早就回来了，不仅老汉不回来，永仙和永柏也不见人了，这两小狗曰的！”
第6068章 我丑我要脸
“永仙不回来，也不稀奇，只是永柏也不回来，这就叫人有些意外了。”杨华忠道。
永柏的爹娘都走得早，那孩子几乎是家里这些人帮衬着养大的，其中他嘎公小老杨头出的力最多。
以前逢年过节都会回来给他爹娘烧个香磕个头，再探望下他嘎公，今年鬼节这么大的节日竟然不回来，就有些奇怪了。
“对了，先前我过来的时候在村口池塘那遇到了柳燕。”刘氏突然插了一嘴。
柳燕是永平的婆娘，也是小老杨头的孙媳妇。
“柳燕眼睛亮，嘴巴也勤快，老远见着我就打招呼呢，客客气气的，我问她永平回来了么，她说永平和孩子都回来过节了，这会子在家里陪着咱小叔呢！”刘氏又吧唧嘴补充了句。
孙氏点点头，“柳燕那闺女我虽打交道的少，可逢年过节遇到了，她对我们这堂婶子们都客客气气，是个会为人处事的。”
杨华明咧嘴一笑，讥讽道：“再会为人处事，遇上咱老汉那种，都得气得跳起来。咱老汉呐，如今是到了猪狗都嫌的地步咯！”
杨华忠沉下目光扫了杨华明一眼：“老四，你说话悠着点儿，终究是亲爹，别拿猪狗打比方。”
杨华明嘿嘿笑着，把衣裳直接撸到胸口，龇牙咧嘴：“这鬼天咋热成这样呢？都立秋了啊……”
“四弟，秋老虎发威呢。”孙氏笑着道。
刘氏嗤了声，“别人都不热，就你热，衣裳扒光了还热，你把皮剥了就凉快了。”
杨华明瞪着刘氏：“你说话的样子可真丑！”
刘氏不甘示弱，指着杨华明暴露在众人视线中的肚皮和肚皮上的两颗红豆子，“我丑我要脸，你丑你还不要脸！”
杨华明脑门上落下五道黑线，浑身的热气化作怒火在身后熊熊燃烧。
正准备跟刘氏这发飙，结果被院子里的脚步声打断。
原来是杨永平过来了。
“哟，这么热闹啊？”
他看到一屋子的人，愣了下，随即笑着跟大家一一打过招呼。
孙氏他们赶紧招呼他落座，杨若晴起身给杨永平倒了一碗茶：“堂哥，喝茶。”
杨永平这个堂哥，年纪在她之上，但成亲却比她晚，生孩子也晚一些。
主要原因是因为当年他爹跟村里周生前妻凤枝一笔风流债，凤枝死了，他爹进了监牢，家里的生意也毁了。
他娘在他爹锒铛入狱不久就改嫁，而爹在牢中没多久也病死了，留下永平和小老杨头爷孙相依为命。
杨永平之前没吃过苦头，家道突变受了不少罪，好在他挣扎着重新爬了起来。
虽然如今生意做得不大，但也温饱不愁，婚事这么一耽误，他家的孩子才跟峰儿差不多大。
柳燕也能持家，小两口如今儿女双全，真是应了那句话，幸福可能会晚点，但绝对不会缺席。
“多谢晴儿妹子。”
杨永平接过茶道了谢，转头又跟杨华忠他们聊天。
话题聊着聊着就从生意，小老杨头的身体，俩孩子的趣事儿上转移到杨永柏身上。
杨永平跟老杨家孙子辈中的杨永柏血缘关系最亲近，因为杨永平的爹跟杨永柏的娘是亲兄妹，都是小老杨头的儿子。
所以杨永平和杨永柏是表兄弟，而这一对表兄弟凑巧又去了一对表姐妹柳燕和翠屏，所以他们这两对夫妇私下里走动肯定比其他人要勤快。
于是，杨华忠忍不住跟杨永平这打听起杨永柏的情况来。
“咋？三叔是说永柏他们中元节没回来？”
杨永平的反应让杨华忠，以及在座的其他人都很诧异。
而杨永平自己更诧异。
“我昨夜就回来了，一直没见着永柏，我还以为永柏回来后直接回了老宅呢，先前我爷还在问，让我过来打听打听！”
杨华明气得龇牙咧嘴，“啥？永柏那小子真的没回来？这小狗曰的，连他爹妈烧香的事儿都不管啦？这是要欺师灭祖啊……”
杨若晴轻咳了一声，“四叔，你别乱用成语。”
杨华明脑瓜子一转，又蹦出两个词语来：“那就是大逆不道，六亲不认，忘恩负义！”
杨若晴抿嘴笑。
刘氏翻了个白眼：“这正说正经事儿呢，你少跟那拽文。”
“臭婆娘大字不识一个，你这是羡慕嫉妒我识字比你多！”
“嗛，你杨老四满肚子墨水咋不去考个状元回来呢？举人也行啊！”
“你个臭婆娘……”
“好了好了，这会子正说永柏呢，你们俩要斗嘴待会回家斗去。”孙氏哭笑不得，打断了他们两个。
刘氏哼了声，把脸扭到一边不看杨华明。
杨华明则抬起头，让刘氏接受到他来自鼻孔的蔑视。
杨华忠把旱烟袋子甩到桌上，招呼杨华明和杨华洲：“抽几口？”
杨华洲摆摆手，“我就不抽了，你们抽吧。”
“老五咋不抽呢？以往你们男人凑一块儿说事儿，不是都得吞云吐雾嘛？”刘氏的赌气不超过三秒，立马又扭过头跟男人们这边说话了。
杨华洲笑笑，摆手不说话。
不是他不想抽，三哥拿出来待客的烟丝儿肯定都是好烟丝儿，但他不敢抽啊。
抽了，身上沾惹了烟味儿，待会回家素云那边一下子就嗅出来了。
如今媳妇身怀六甲，嗅不得烟味儿，为了孙子，杨华洲打算回来过节的这几天都忍着不抽。
“老五不抽我抽，三哥的烟丝儿都是晴儿和小安他们孝顺的呢，比咱抽得都讲究。”
杨华明拔出随身携带的旱烟杆子，往桌上磕了磕，粘了一小撮细细的烟丝儿小心翼翼盘进孔眼里，又拿起桌上的火点了下，吧嗒吧嗒的抽了起来，不时吐出两口白色的烟雾，身体往后仰着，眼睛舒服的眯了起来。
刘氏又忍不住小声咕哝：“瞧他那死样儿，跟个老太爷似的。”
杨华明正沉浸在吞云吐雾的愉悦里没听到，其他人倒是听到了，但都没去搭理。
杨华忠自己也抽了两口，接着询问杨永平：“永平，你跟永柏这段时日走动的多不？最近一回看到他，是在啥时候？”
第6068章 我丑我要脸
“永仙不回来，也不稀奇，只是永柏也不回来，这就叫人有些意外了。”杨华忠道。
永柏的爹娘都走得早，那孩子几乎是家里这些人帮衬着养大的，其中他嘎公小老杨头出的力最多。
以前逢年过节都会回来给他爹娘烧个香磕个头，再探望下他嘎公，今年鬼节这么大的节日竟然不回来，就有些奇怪了。
“对了，先前我过来的时候在村口池塘那遇到了柳燕。”刘氏突然插了一嘴。
柳燕是永平的婆娘，也是小老杨头的孙媳妇。
“柳燕眼睛亮，嘴巴也勤快，老远见着我就打招呼呢，客客气气的，我问她永平回来了么，她说永平和孩子都回来过节了，这会子在家里陪着咱小叔呢！”刘氏又吧唧嘴补充了句。
孙氏点点头，“柳燕那闺女我虽打交道的少，可逢年过节遇到了，她对我们这堂婶子们都客客气气，是个会为人处事的。”
杨华明咧嘴一笑，讥讽道：“再会为人处事，遇上咱老汉那种，都得气得跳起来。咱老汉呐，如今是到了猪狗都嫌的地步咯！”
杨华忠沉下目光扫了杨华明一眼：“老四，你说话悠着点儿，终究是亲爹，别拿猪狗打比方。”
杨华明嘿嘿笑着，把衣裳直接撸到胸口，龇牙咧嘴：“这鬼天咋热成这样呢？都立秋了啊……”
“四弟，秋老虎发威呢。”孙氏笑着道。
刘氏嗤了声，“别人都不热，就你热，衣裳扒光了还热，你把皮剥了就凉快了。”
杨华明瞪着刘氏：“你说话的样子可真丑！”
刘氏不甘示弱，指着杨华明暴露在众人视线中的肚皮和肚皮上的两颗红豆子，“我丑我要脸，你丑你还不要脸！”
杨华明脑门上落下五道黑线，浑身的热气化作怒火在身后熊熊燃烧。
正准备跟刘氏这发飙，结果被院子里的脚步声打断。
原来是杨永平过来了。
“哟，这么热闹啊？”
他看到一屋子的人，愣了下，随即笑着跟大家一一打过招呼。
孙氏他们赶紧招呼他落座，杨若晴起身给杨永平倒了一碗茶：“堂哥，喝茶。”
杨永平这个堂哥，年纪在她之上，但成亲却比她晚，生孩子也晚一些。
主要原因是因为当年他爹跟村里周生前妻凤枝一笔风流债，凤枝死了，他爹进了监牢，家里的生意也毁了。
他娘在他爹锒铛入狱不久就改嫁，而爹在牢中没多久也病死了，留下永平和小老杨头爷孙相依为命。
杨永平之前没吃过苦头，家道突变受了不少罪，好在他挣扎着重新爬了起来。
虽然如今生意做得不大，但也温饱不愁，婚事这么一耽误，他家的孩子才跟峰儿差不多大。
柳燕也能持家，小两口如今儿女双全，真是应了那句话，幸福可能会晚点，但绝对不会缺席。
“多谢晴儿妹子。”
杨永平接过茶道了谢，转头又跟杨华忠他们聊天。
话题聊着聊着就从生意，小老杨头的身体，俩孩子的趣事儿上转移到杨永柏身上。
杨永平跟老杨家孙子辈中的杨永柏血缘关系最亲近，因为杨永平的爹跟杨永柏的娘是亲兄妹，都是小老杨头的儿子。
所以杨永平和杨永柏是表兄弟，而这一对表兄弟凑巧又去了一对表姐妹柳燕和翠屏，所以他们这两对夫妇私下里走动肯定比其他人要勤快。
于是，杨华忠忍不住跟杨永平这打听起杨永柏的情况来。
“咋？三叔是说永柏他们中元节没回来？”
杨永平的反应让杨华忠，以及在座的其他人都很诧异。
而杨永平自己更诧异。
“我昨夜就回来了，一直没见着永柏，我还以为永柏回来后直接回了老宅呢，先前我爷还在问，让我过来打听打听！”
杨华明气得龇牙咧嘴，“啥？永柏那小子真的没回来？这小狗曰的，连他爹妈烧香的事儿都不管啦？这是要欺师灭祖啊……”
杨若晴轻咳了一声，“四叔，你别乱用成语。”
杨华明脑瓜子一转，又蹦出两个词语来：“那就是大逆不道，六亲不认，忘恩负义！”
杨若晴抿嘴笑。
刘氏翻了个白眼：“这正说正经事儿呢，你少跟那拽文。”
“臭婆娘大字不识一个，你这是羡慕嫉妒我识字比你多！”
“嗛，你杨老四满肚子墨水咋不去考个状元回来呢？举人也行啊！”
“你个臭婆娘……”
“好了好了，这会子正说永柏呢，你们俩要斗嘴待会回家斗去。”孙氏哭笑不得，打断了他们两个。
刘氏哼了声，把脸扭到一边不看杨华明。
杨华明则抬起头，让刘氏接受到他来自鼻孔的蔑视。
杨华忠把旱烟袋子甩到桌上，招呼杨华明和杨华洲：“抽几口？”
杨华洲摆摆手，“我就不抽了，你们抽吧。”
“老五咋不抽呢？以往你们男人凑一块儿说事儿，不是都得吞云吐雾嘛？”刘氏的赌气不超过三秒，立马又扭过头跟男人们这边说话了。
杨华洲笑笑，摆手不说话。
不是他不想抽，三哥拿出来待客的烟丝儿肯定都是好烟丝儿，但他不敢抽啊。
抽了，身上沾惹了烟味儿，待会回家素云那边一下子就嗅出来了。
如今媳妇身怀六甲，嗅不得烟味儿，为了孙子，杨华洲打算回来过节的这几天都忍着不抽。
“老五不抽我抽，三哥的烟丝儿都是晴儿和小安他们孝顺的呢，比咱抽得都讲究。”
杨华明拔出随身携带的旱烟杆子，往桌上磕了磕，粘了一小撮细细的烟丝儿小心翼翼盘进孔眼里，又拿起桌上的火点了下，吧嗒吧嗒的抽了起来，不时吐出两口白色的烟雾，身体往后仰着，眼睛舒服的眯了起来。
刘氏又忍不住小声咕哝：“瞧他那死样儿，跟个老太爷似的。”
杨华明正沉浸在吞云吐雾的愉悦里没听到，其他人倒是听到了，但都没去搭理。
杨华忠自己也抽了两口，接着询问杨永平：“永平，你跟永柏这段时日走动的多不？最近一回看到他，是在啥时候？”
第6069章 瞎担心
杨永平正埋头喝茶，听到杨华忠的询问，他赶紧抬起头来认真回想了下，“我们上一回见面是清明节，在一块儿吃了两顿饭，后面他们回了白鹅镇，我们兄弟就没再见面了。”
杨华忠点点头：“上回清明节，我们也跟永柏一块儿吃了饭，当时他还说中元节肯定回来，结果却没回来，也没有消息捎回来，我们有些担心。”
杨永平也收敛起脸上的笑容，神色渐渐严肃下来。
“这样啊……”他眉头皱在一起再次细细回想，突然抬起眼：“对了三叔，我想到一件事。”
“啥事儿？”
杨华忠问，一屋子人也都把目光齐刷刷落在杨永平身上。
“前阵子柳燕娘家嫂子生娃，柳燕回去送礼，刚巧遇到了同样回去送礼的翠屏，表姐妹两个在一块儿说了些话。”
“从翠屏话里面好像听出永柏很受永仙堂哥的器重，要把他派去余杭那边开铺子，专门卖珍珠，这样就免掉了跟其他客商一来二去的砍价克扣，价钱也能卖更高。”
杨华洲质疑：“自个开铺子，就算价钱自个定，可铺子的成本算在里面啊、何况余杭那种江南繁华之地，客流量多的街道铺子寸土寸金，便宜些的地方又很难招揽顾客。”
杨永平道：“可是永仙大哥坚持说余杭鱼米之乡，富庶之地，有钱人多，把铺子开到那里去，铺开场面，即便初期多投入些本钱下去也是理所当然，等后期回本了就好了。”
杨华洲点点头，“道理确实是这个道理，做生意铺开场面是应当的，不能局限一地，可他们这一下子就从白鹅镇去了余杭，至少也该先找个庆安郡这样的地方先开个铺子练练手，直接就去了余杭，步子会不会迈得太大了？”
杨永平苦笑，“当时翠屏跟柳燕说这些的时候，柳燕也这么说过，可翠屏说这是永仙大哥的意思，钱也是永仙大哥出的，永柏就是给永仙大哥帮忙，自然是听调遣就行了。”
既然说了这种话，那杨华洲就不吭声了。
他闭嘴之前又往杨若晴那边看了一眼。
且不说这屋里面，就拿这十里八村，甚至整个望海县来说吧，会做生意的人要是跟那科考里榜单那样写出来，晴儿绝对是位居前三甲。
但这会子谈到杨永仙把铺子开到余杭去这件事，晴儿却一直淡笑不语，连个评价都没有。
看来，晴儿是真的厌烦了永仙啊。
这边，杨华明一番吞云吐雾后，浑身每一根骨头都舒畅了。
他嗤笑一声，“永仙那小子太嫩了，有几个钱就飘啦，不是我这个四叔瞧不起他，就他那几个钱在庆安郡这种池塘里装装大尾巴鱼，真搁到余杭那种地方，他娘、的就是一条小鱼小虾，被人一口吞了都整不明白。”
杨华忠沉思良久，也抛出自己的担忧：“我记得晴儿以前把酒楼开到不同的地方，都要事先打点好当地的关系，是吧晴儿？”
杨若晴正懒洋洋靠在椅子上，手里把玩着碗盖听他们说这个话题，一点要参与的意思都没有，突然被老爹点名询问，她侧了侧身子，点了下头：“嗯，黑白两道的关系都得打点好，不然三天两头出幺蛾子。”
当然了，那是初期，自身势力还没有强大到可以震慑一方的时候。
不管是官府，还是当地盘踞的大势力，都得去周旋。
等到如今，那就是过江猛龙，翻云覆雨，对地头蛇是来自高纬度的碾压，至于当地官府和乡绅，都变得识趣了。
杨永仙没有势力，就靠着之前那大半年卖水产和养珍珠赚的钱就想去余杭闯，勇气可嘉，但谋略却不足，失败的可能性非常大。
“诶，听你们这说了这老半天，合着永柏没回来是跟着永仙去大地方发大财做大掌柜去了啊？那咱还在这瞎操心？”
刘氏突然拍了下大腿，一脸莫名的扬声问众人。
众人面面相觑，是哦，好像还真是这么个理儿。
刘氏摆摆手：“嗨，真要是那样，就说明永柏那小子只认钱，钱就是他亲爹老子，为了赚钱连中元节都不回来了，不给他爹妈烧香就算了也不给咱捎个口信，咱也别管了，让死去的二哥二嫂今年中元节饿肚子去，天天托梦找永柏……”
刘氏噼里啪啦一番说，说得大伙儿都无话可说。
“四弟妹，男人们商量正事呢，咱就少说几句吧，啊？”孙氏忍不了，压低声跟刘氏提醒。
用的是‘咱’而不是‘你’，这其中对刘氏面子的顾及，刘氏只要不傻，就肯定懂。
刘氏原本还想再嚷嚷几句，但孙氏的面子，她得给。
不仅仅是对孙氏这个三嫂的尊重，更有对坐在孙氏旁边那个笑吟吟的杨若晴的忌惮。
这丫头，上一刻对你笑眯眯，下一刻指不定就能掀桌子，惹不起。
经过刘氏这么一打岔，桌边的男人们也失去了继续为杨永柏担心的冲动了。
作为杨华忠，心里多少还有点难言的寒意。
想当初二哥二嫂死的时候，兰丫头基本上是养在三房的，孙氏拿她当亲闺女。
兰丫头嫁给阿豪去了南方的秀水镇，远离了长坪村这个曾给她带来过羞辱的地方，一走就是好几年都不再回来，但逢年过节，兰丫头都没忘记他和孙氏。
衣裳鞋袜，各种南方的土特产都捎过，虽然他养兰丫头不是图啥回报，但兰丫头的举动却又真的让人心里暖暖的。
柏小子也没少来家里吃饭，四季的衣裳鞋袜小老杨头毕竟是老汉，准备不周全，孙氏，鲍素云这些婶子们可没少给他做。
柏小子也明白永仙跟整个老杨家那种尴尬的关系，但是为了钱，柏小子毅然离开了表哥杨永平一块儿做的营生，转投到永仙手下。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
若永仙是正儿八经做生意，柏小子跟着他也无妨，就像一开始永仙养小鬼的事儿没被揭发，那会子柏小子去白鹅镇做事，大家伙儿都没阻拦。
可后来养小鬼的事儿爆出来了，柏小子要是明白事理，就该回来。
第6069章 瞎担心
杨永平正埋头喝茶，听到杨华忠的询问，他赶紧抬起头来认真回想了下，“我们上一回见面是清明节，在一块儿吃了两顿饭，后面他们回了白鹅镇，我们兄弟就没再见面了。”
杨华忠点点头：“上回清明节，我们也跟永柏一块儿吃了饭，当时他还说中元节肯定回来，结果却没回来，也没有消息捎回来，我们有些担心。”
杨永平也收敛起脸上的笑容，神色渐渐严肃下来。
“这样啊……”他眉头皱在一起再次细细回想，突然抬起眼：“对了三叔，我想到一件事。”
“啥事儿？”
杨华忠问，一屋子人也都把目光齐刷刷落在杨永平身上。
“前阵子柳燕娘家嫂子生娃，柳燕回去送礼，刚巧遇到了同样回去送礼的翠屏，表姐妹两个在一块儿说了些话。”
“从翠屏话里面好像听出永柏很受永仙堂哥的器重，要把他派去余杭那边开铺子，专门卖珍珠，这样就免掉了跟其他客商一来二去的砍价克扣，价钱也能卖更高。”
杨华洲质疑：“自个开铺子，就算价钱自个定，可铺子的成本算在里面啊、何况余杭那种江南繁华之地，客流量多的街道铺子寸土寸金，便宜些的地方又很难招揽顾客。”
杨永平道：“可是永仙大哥坚持说余杭鱼米之乡，富庶之地，有钱人多，把铺子开到那里去，铺开场面，即便初期多投入些本钱下去也是理所当然，等后期回本了就好了。”
杨华洲点点头，“道理确实是这个道理，做生意铺开场面是应当的，不能局限一地，可他们这一下子就从白鹅镇去了余杭，至少也该先找个庆安郡这样的地方先开个铺子练练手，直接就去了余杭，步子会不会迈得太大了？”
杨永平苦笑，“当时翠屏跟柳燕说这些的时候，柳燕也这么说过，可翠屏说这是永仙大哥的意思，钱也是永仙大哥出的，永柏就是给永仙大哥帮忙，自然是听调遣就行了。”
既然说了这种话，那杨华洲就不吭声了。
他闭嘴之前又往杨若晴那边看了一眼。
且不说这屋里面，就拿这十里八村，甚至整个望海县来说吧，会做生意的人要是跟那科考里榜单那样写出来，晴儿绝对是位居前三甲。
但这会子谈到杨永仙把铺子开到余杭去这件事，晴儿却一直淡笑不语，连个评价都没有。
看来，晴儿是真的厌烦了永仙啊。
这边，杨华明一番吞云吐雾后，浑身每一根骨头都舒畅了。
他嗤笑一声，“永仙那小子太嫩了，有几个钱就飘啦，不是我这个四叔瞧不起他，就他那几个钱在庆安郡这种池塘里装装大尾巴鱼，真搁到余杭那种地方，他娘、的就是一条小鱼小虾，被人一口吞了都整不明白。”
杨华忠沉思良久，也抛出自己的担忧：“我记得晴儿以前把酒楼开到不同的地方，都要事先打点好当地的关系，是吧晴儿？”
杨若晴正懒洋洋靠在椅子上，手里把玩着碗盖听他们说这个话题，一点要参与的意思都没有，突然被老爹点名询问，她侧了侧身子，点了下头：“嗯，黑白两道的关系都得打点好，不然三天两头出幺蛾子。”
当然了，那是初期，自身势力还没有强大到可以震慑一方的时候。
不管是官府，还是当地盘踞的大势力，都得去周旋。
等到如今，那就是过江猛龙，翻云覆雨，对地头蛇是来自高纬度的碾压，至于当地官府和乡绅，都变得识趣了。
杨永仙没有势力，就靠着之前那大半年卖水产和养珍珠赚的钱就想去余杭闯，勇气可嘉，但谋略却不足，失败的可能性非常大。
“诶，听你们这说了这老半天，合着永柏没回来是跟着永仙去大地方发大财做大掌柜去了啊？那咱还在这瞎操心？”
刘氏突然拍了下大腿，一脸莫名的扬声问众人。
众人面面相觑，是哦，好像还真是这么个理儿。
刘氏摆摆手：“嗨，真要是那样，就说明永柏那小子只认钱，钱就是他亲爹老子，为了赚钱连中元节都不回来了，不给他爹妈烧香就算了也不给咱捎个口信，咱也别管了，让死去的二哥二嫂今年中元节饿肚子去，天天托梦找永柏……”
刘氏噼里啪啦一番说，说得大伙儿都无话可说。
“四弟妹，男人们商量正事呢，咱就少说几句吧，啊？”孙氏忍不了，压低声跟刘氏提醒。
用的是‘咱’而不是‘你’，这其中对刘氏面子的顾及，刘氏只要不傻，就肯定懂。
刘氏原本还想再嚷嚷几句，但孙氏的面子，她得给。
不仅仅是对孙氏这个三嫂的尊重，更有对坐在孙氏旁边那个笑吟吟的杨若晴的忌惮。
这丫头，上一刻对你笑眯眯，下一刻指不定就能掀桌子，惹不起。
经过刘氏这么一打岔，桌边的男人们也失去了继续为杨永柏担心的冲动了。
作为杨华忠，心里多少还有点难言的寒意。
想当初二哥二嫂死的时候，兰丫头基本上是养在三房的，孙氏拿她当亲闺女。
兰丫头嫁给阿豪去了南方的秀水镇，远离了长坪村这个曾给她带来过羞辱的地方，一走就是好几年都不再回来，但逢年过节，兰丫头都没忘记他和孙氏。
衣裳鞋袜，各种南方的土特产都捎过，虽然他养兰丫头不是图啥回报，但兰丫头的举动却又真的让人心里暖暖的。
柏小子也没少来家里吃饭，四季的衣裳鞋袜小老杨头毕竟是老汉，准备不周全，孙氏，鲍素云这些婶子们可没少给他做。
柏小子也明白永仙跟整个老杨家那种尴尬的关系，但是为了钱，柏小子毅然离开了表哥杨永平一块儿做的营生，转投到永仙手下。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
若永仙是正儿八经做生意，柏小子跟着他也无妨，就像一开始永仙养小鬼的事儿没被揭发，那会子柏小子去白鹅镇做事，大家伙儿都没阻拦。
可后来养小鬼的事儿爆出来了，柏小子要是明白事理，就该回来。
第6070 麻木了
“自打那三无大师死了，永仙身边就没有高人指点，他这生意竟然依旧做得红红火火？这也是怪事儿啊，难不成他在做生意这块当真有天赋？”
杨华忠喃喃自语着，除了困惑，还有担忧。
死了一个三无大师，指不定还有更多的三无大师，只要肯舍得花钱去寻，就能一起同流合污。
临近晌午了，杨华洲和杨永平都各自回家去。
大家伙儿自始至终都默契的没再谈论老杨头，似乎已经对老汉回不回来这事儿不在意了。
但作为老杨头的儿子，不管是憨厚稳重的杨华忠，还是面上嘻嘻哈哈没个正经样的杨华明，心里头的滋味都不好受，只是不想表现出来。
失望多了，麻木了。
两兄弟在堂屋里接着喝茶，商量下昼烧香的事儿，妇人们也该准备烧饭的事了。
刘氏起身伸了个懒腰，“三嫂，我喝多了茶水憋了一肚子尿，等我先去上了茅房就来帮你烧饭啊。”
孙氏微微一笑：“没事儿，你先上你的。”
“哎，那可不行，我必须得帮你，你千万得等我啊，我上茅房很快的。”
刘氏咋咋呼呼着往后院跑，手已经搭在腰上了。
桌子这边，杨华明满头黑线。
“这婆娘就算赚了点钱，穿的也比从前体面，可这一张口啥都没变。”
憋了一肚子尿这种话也好意思当着大家面说，哎，丢人啊！
孙氏扭头对杨华明道：“这也没啥，人有三急嘛，哪个不上茅房呢。”
杨若晴也打趣他：“四叔，倘若我四婶真的变成了一个举止有礼，端庄雍容的贵妇人，你还想跟她一个屋子底下过日子，一张桌上吃饭不？”
杨华明想都不想直接摇头，“那就不是她了，肯定不能啊！”
杨若晴笑了，“这就对了嘛，所以还是这样咋咋呼呼有啥说啥的四婶跟四叔你合得来啊，有时候一块儿拌嘴其实正说明你们夫妻感情比从前更好了呢。”
杨华明故意打了个寒蝉，还摸了把手臂，“晴儿，四叔胆子小，你别吓我。”
杨华忠带头哈哈笑出了声，孙氏和杨若晴相视一眼也都笑了。
这一笑，先前被老杨头，杨永柏他们带来的压抑气氛也瞬间消散开，大家伙儿各行其是。
孙氏和杨若晴来到了后院，并没有急着去灶房，而是拿钥匙开了大安和小花那屋的门。
屋子里，一切都保持着小花他们在家时的原样，福娃的摇篮放在床边，摇篮里的被褥都铺着呢。
这小被褥是孙氏拆洗晾晒之后再重新铺上去的，隔一段时日孙氏就会让杨华忠把摇篮连带着被褥一起端到院子里晾晒。
还有峰儿的那些玩具木偶，孙氏也是好好保存着，想孙子孙女们想得慌的时候，老两口就来这屋站会儿，看看这，摸摸那，杨华忠把大安寄回来的家书重新给孙氏念几遍，老两口坐在一起谈论着远在京城的孙儿们，说说笑笑，笑完又偷偷摸去眼角的湿润。
而这会子孙氏和杨若晴一块儿进这屋，不是来追忆的，而是来做一件特殊的事情。
这件事情，关乎到福娃！
……
钱州前。
秦兰九远在数十里之外，猛然抬起了头，看着钱州的方向，认真辨别起来。
他搁着数十里远就听到了这阵阵的高呼声！
他的脸色带着一阵阵的惊惧！
大齐人的坚韧他已经见识过了，大齐人的忠义，他在林安府也曾经见识过。
可是如此高昂士气的大齐军队，他从来没有见过。
在他的心里，大齐军队应该还是和辽国边军一样的战斗力，那已经足够强横了，在深陷重围的时候，秦兰九依然能感受到那种百折不挠的韧性。
但是在面对从方阳城新胜的大齐军队，秦兰九的内心，第一次生出了胆怯的想法。
这是他征战一生，从来没有萌生过的情绪。
曾经他带着担心，汉人军将后继无人。
在很多次打仗，他负伤之后，带着愤怒！
愤怒自己为何明知大齐人足够的奸诈和狡猾，还中了大齐皇帝的诱敌之计。
而现在，他的情绪终于变成了恐惧，由恐惧诞生的就是退缩的念头。
“太子殿下！大齐军已经发现了我们的踪迹，声震数十里的高呼声，仿若惊雷一般，人马俱惊！”一个传令兵风一样的跑了过来，喊了一嗓子，又风一样的跑开了。
“诶……”秦兰九伸着手，似乎想要抓着什么，但是传令兵已经远去。
秦兰九颓然的坐在大撵上，叹气良久，才小声的说道：“小看大齐皇帝了。”
秦兰九带着惊惧之师，继续前进，但是他已经看到了自己的队伍正在溃散。
溃营。
精心挑选而出的两万人，剩下这三十里路，开始四处溃散。
秦兰九拦住了那些督战队的勋贵们，他们要去阻拦四处溃散的军队。
这是一场必败之战，失去了突然袭击的可能之后，他们这两万人去打人家二十万精兵的钱州，根本没有任何可能成功。
秦兰九也曾经读过一些兵书，了解过一些中原王朝的经典之战，但是翻遍脑海里的任意一例，他最后还是摇头，毫无战胜之机遇。
那些知名的以弱胜强之战，多数都是靠着新的武器，或者强者轻敌，亦或者粮草防备出现问题。
大齐军队的粮草在白羊城。
禾安易就是无聊到斗蛐蛐都不会肆意离开的白羊城，想要破屯集粮草的白羊城，还不如冲大齐行辕来的靠谱，那还能赌一手，大齐皇帝胡乱指挥。
这一仗，唯有突破守备森严的大齐军阵，冲击到齐星云车驾之前，才有得胜之机。
秦兰九略带颓然的带着越来越少的军卒，来到一处山谷，他抬手止住了前进的汉人军卒。
面前的山谷，地势低洼，入口处极为狭窄，每次只能三五匹马通过，而他张目远望，这如同葫芦一样的地形，这里正是设防歼灭敌军绝妙地带。
“若是我是大齐皇帝，或者齐军主帅，定在此设伏，两边埋伏数千人，佐以干柴、硫磺、火药等器物，待敌军中军过谷道，山上军卒投下滚石、圆木封锁谷道，再燃以烈火干柴，定可以少胜多。”秦兰九指着这处地形，对着随行的秦武山说道。
第6071章 溃败
秦兰九依旧在教自己的孩子，战术变化之法，归根到底离不开，天时地利人和。
秦武山并不会跟随秦兰九前往钱州，而是会去安义府。
而自己这些溃散的军卒，也多数会在安义府归营，他拦着那些勋贵，只是想让自己孩子的积累更厚重几分。
秦武山遮着眉毛，看了半天，才摇头说道：“父亲所言极是，但是显然大齐军队并没有侦查到这地方，父亲你看两岸高山，猿声不断，定时无人。”
秦兰九抽手在秦武山的脑袋上，用力的抽了一下，愤然的说道：“从哪里学的这些小聪明，有没有埋伏，是靠眼睛看，是靠耳朵听的吗？！”
“那是靠斥候侦查！废物！”
秦兰九已经无奈了，自己这个大儿子，实在是太废物了，总喜欢搞一些小聪明，猿声不断就没人了吗？
本来就散在大军周围的斥候，前往了这葫芦一样的地形侦查，进入之后，就再杳无音讯。
两岸高山的猿声不断，但是这寂静的山谷，秦兰九终于没有了进入的勇气。
“父亲，父亲，你看一探马回来了！”秦武山兴高采烈的指着远处一斥候大声的说道。
秦兰九看了看自己的手，是不是自己平日里抽多了，把这孩子抽傻了，才导致他这么憨？
“在军阵中，要叫殿下！阵中无父子。唉，算了，你愿意叫什么就叫什么吧。过了今日，你想喊也喊不到了。”秦兰九叹气的说道。
儿孙自有儿孙福。
探马回到了大撵旁边，马上只有一个死掉的汉人，身上绑着一块木牌。
秦兰九拿过来木牌，脸色变得骇然！
“九奴今日必丧命与此。”
九奴是他的小名，当初汉国尚未立国的时候，汉人取名字都这么取，贱命贱名好养活。
这是大齐军明目张胆的告诉秦兰九，此地有埋伏！
秦兰九眉头紧蹙的看着这处山谷，闭目沉思良久，才叹气的说道：“绕道！”
“父亲，就这么一走了之……”秦武山还想说什么，被秦兰九粗暴的打断了。
“闭嘴！你现在带着你的人回去！”秦兰九终于受不了自己儿子身上的那些毛病，把他撵走了。
这山谷到钱州的路途最近，即使大齐皇帝知道了他秦兰九已经来到，若是阵型尚乱，也未尝没有一战之力。
可现在局面，必须绕道而行，这就给了大齐军卒更多整理战阵的机会。
秦兰九只能望着山谷，颓然绕道。
此时的钱州行辕内，齐星云也受到了镇守葫芦谷的军报，疑惑的问道：“蒋将军，你到底在葫芦谷设伏了没有？”
蒋五郎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说道：“皇上，那里当然有伏兵，不过数量很少，只有五百人左右，末将在试探秦兰九的心志。”
“试探心志？”齐星云疑惑的看着蒋五郎，这打仗，还要试探对方主帅的心志？又是何等道理？
蒋五郎看着皇上一脸疑惑，解释道：“这怎么解释好呢？皇上，这一两句也说不清呀。”
“诶，有了！”
蒋五郎猛地挺了挺腰板，说道：“皇上，你看，末将这身子板就是军阵，这粮草就是人的这颗心，没了粮草，大军三日即溃。”
“这脑袋，就是主帅，这主帅要是昏了头，这仗就好打太多了。”
“相反，这主帅要是有头脑，那这仗还有的打，需要处处小心谨慎对待。”
“若是秦兰九不顾警告冲进了谷中，就恰好证明了他为了尽快突袭行辕，已经昏了头，那这山谷之外的口袋，已经给秦兰九准备好了，出了谷口十余里，他就扎进包围圈。”
齐星云了然的点了点头，紧接着眉头一皱，总觉得蒋五郎这话里套话。
齐星云品了半天，才品出了蒋五郎这话里套话的意思。
他说的军队的主帅如同大脑指挥全身，其实不正是大齐这个现状吗？
齐星云从来不是什么天纵奇才，他不管是权谋还是政论，亦或者是军事，都不是天才。
但是他的一些眼光和观点，都是极为高明的。
大齐换了个皇帝，现在的局面不就是蒋五郎说的吗？
不过齐星云看着略微痞相的蒋五郎，这要是王昀，拐弯抹角的拍马屁，就再正常不过了。
蒋五郎也在拍马屁？
蒋五郎继续指着堪舆图说道：“咱大齐朝这不是太上皇禅让之后，才有了朗朗乾坤再起之势？这都打到钱州了，嘿嘿嘿。”
果然，蒋五郎还是蒋五郎，心里压根就憋不住话，拍马屁都是直接来的，不整那些虚的。
王昀瞪着个大眼用力的盯着蒋五郎，这眼神要是能杀人，蒋五郎早就被千刀万剐了。
怎么可以非议皇上的父亲？
“行了，别瞪了，眼珠子都瞪出来了。”齐星云笑骂了一声，让王昀收了那副皇帝不急太监急的神情，没什么必要。
蒋五郎是个泼皮，说话就这个样子，直来直去，没多少顾忌。
他压根就不例会朝堂这些忌讳，平日里面圣都由骆风棠跟着。
蒋五郎是完全不在意。
他能听懂平仄韵脚，判断词牌令，怕脾气就是这么个脾气。
蒋五郎一脸莫名其妙的看着王昀，自己哪里说错话了吗？
“蒋将军，这仗你准备怎么打？”齐星云看着堪舆图问道。
虽说自己从来不涉及具体指挥，但是问都不问，有些说不过去了。
蒋五郎抱着个头盔，琢磨了半天，说道：“直接莽上去就行了。”
嗯？
这么莽上去，朕特么的不会吗？
还用你蒋五郎作甚？！
齐星云哭笑不得的看着蒋五郎。
“就这个实力差距，秦兰九拿什么赢？”蒋五郎觉得自己这战术实在是没什么牌面，又解释了一句：“兵法有云：故用兵之法，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战之，敌则能战之！”
“已然十倍与敌，围杀之，即可。”
“那就莽上去。”齐星云仔细品了品，点头说道。
实力碾压，就是最好的战术！
齐星云见到大齐军队如何莽上去的时候，才知道这玩意儿真的是个技术活，自己指挥，真的只是添乱。
第6072章 无惧
蒋五郎坐镇行辕，传令兵一波接着一波进进出出，参谋参将们吵的热火朝天，沙盘上的小旗子来回穿插着，蒋五郎大嗓门总是能压得住这些吵闹。
齐星云插不上嘴，他光看着沙盘，压根就看不出来什么来，索性走出了行辕，看到漫山遍野的大齐军队举着火把。
而齐星云终于明白了，为何骆风棠会把他发明的这种专门应对骑兵的战阵叫做撒星阵。
漫山遍野的军卒举着火把，如同天上繁星一样不知凡几，四处都是吵闹，锃光箭镞偶尔反射出的月光、火光如同漫天星辰一样璀璨夺目。
如此大规模军队的夜战，齐星云也是第一次看到。
“夜战吗？咱大齐军卒晚上能看得见吗？”齐星云无不担心的说道。
王昀把自己手边的灯架放好，从袖子里掏出了记录皇上言行的那个厚札子拿出来，翻了半天说道：“皇上，找到了。”
“大齐军卒专门食杂以夜视。”王昀笑呵呵的将厚厚的札子放在了袖子里。
杂，肝脏，齐星云还是听明白了这话的意思，大齐的军卒日常补充这些，夜战不在话下。
“皇上且放心吧。”王昀知道皇上担心的什么。
齐星云掏出了千里镜，环视了一下大齐军卒的精气神，终于放下了心中最后的一丝担忧。
大齐军卒的面庞上，充斥着兴奋，这表明大齐军卒，敢战，且向战。
“皇上要不要一起前往前线？坐大驾前往。”蒋五郎从行辕中走出，他已经带好了兜鍪，扣上了板甲的盔甲。
军令已经下达，蒋五郎也要临阵指挥，把皇上放在行辕，他不放心皇上的安全。
齐星云点头说道：“去，不嫌朕麻烦，朕就去。”
蒋五郎同样掏出了千里镜，看了下军容军貌，满意的点头说道：“这群小子终于学会了出营收拾营寨，而不是把营寨变成垃圾场。也算老子没白带他们。”
“起驾。”王昀大声喊道。
大驾玉轳滚滚而动，随着如同繁星一样，流动着的火把一起前进。
齐星云坐在车驾上，比平日里更多了一些热切。
“就这？！就这？！就打完了？！朕什么都没看到！”齐星云指着远处已经快要结束的战场，大声的喊着。
“皇上咱先下来，上面风大，这要是不小心摔了咋办。”王昀在旁边急得团团转，皇上看不到战场局势，站在大驾玉轳的车顶上。
这要是一道流矢飞过来，大齐的天就塌了。
可是大齐的皇帝站在大驾玉轳的车顶上，气得直跳脚，一点大齐的天的觉悟都没有。
还不容易上一次前线，战线远远的看不清楚也就罢了，自己就看到两股钢铁洪流撞在一起，然后就没了。
秦兰九的两万骑卒如同瞬间融化了一般，被漫天的箭矢轰天雷以及镇远大炮的炮弹给消灭的干干净净。
一阵冷风吹来，浓郁的血腥味才传了过来，弥漫着硝烟的战场，终于在冷风的吹拂下，逐渐散开，月光下能够看到，马匹和汉人的尸体尸横遍野的摆满了山坡。
齐星云呆坐在大驾玉轳的车顶上，这仗，打的有些无聊。
二十万意气风发的大齐军卒，对上两万早已失去了斗志的汉人，这仗也精彩不到哪里去。
蒋五郎的指挥很稳重，命令军卒们再次齐射了一轮，消灭了尚且还在喘气的汉人之后，大齐重步兵开始上前补刀。
齐星云略微有些无聊的支着头，看着大齐军队有条不紊的收拾着战场，他们仿若已经习惯了胜利，对那些有些破败的铠甲，再不如当初缴获时候一样兴奋。
大齐屡战屡胜，四年有余，在这第四年的时间里，收官之战，依旧是无惊无险。
“皇上，秦兰九带过来了。他的亲卫做了肉墙，挡住了他，他还活着。”蒋五郎停下了战马，对着蹲坐在车顶的皇上大声说道。
战场的风声加上军卒的嘈杂声，没点嗓门，这还真听不到。
齐星云从大驾玉轳的车顶上跳了下来，稳稳的落在了松软的土地上，说道：“带上来见一见吧。”
秦兰九蓬头污面，头发也都散了，狼狈不堪的出现在了齐星云的面前。
齐星云仔细端详着这个人，才发现，秦兰九似乎苍老的几分。
秦兰九仔细的打量了下大齐皇帝，这个年轻而英气的皇帝，终归是战胜了汉国的太子。
“汉国太子，秦兰九。”齐星云笑吟吟的把秦兰九的前缀说完，这是齐星云首次俘虏汉国最重要的人物。
“你赢了。”秦兰九盘腿坐下，丝毫没有慌张，本来他就是来寻死的。
心存死志而无惧。
齐星云示意王昀去给秦兰九搬个座，对敌人的尊重就是对自己的尊重。
他笑呵呵的说道：“你不该来，明知道必输，还会丢掉性命。”
秦兰九怅然若失的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无奈的说道：“你不是军将，你不懂那种等死的恐惧。你既然灭我辽东，连辽东帅，太子都未杀掉，岂不是遗憾？我自己送上门来了。”
齐星云看着已经认命的秦兰九，笑着问道：“不知汉国太子以为朕这仗打的怎么样？”
“骆风棠，世之猛将也。”秦兰九看着志得意满的皇帝，一脸嘲弄的说道：“若是当初骆风棠未曾拦住秦汉卿，通天河附近就被我拿下了。”
齐星云稍微品了品这话的意思，这言下之意，就是齐星云对汉之战，完全是骆风棠的作用，跟自己关系不大。
挑拨离间？这个秦兰九有点东西呀，这种时候，依旧不忘记离间君臣关系。
齐星云哈哈大笑，带着笑声说道：“这个世界上没有若是，说起秦邦玉，那群宗亲把他撵出安义府是个极大的错误。”
“导致他们出走的罪魁祸首，可曾惩戒？没有。”
齐星云并没有因为秦兰九等人的汉人身份，就看扁他们几分，各为其主罢了。
“其实汉国输的不冤枉。”秦兰九失神的说道：“整个汉国他变了味儿了。以前的时候，大家都是起义军，谁也不比谁高贵几分，谁都可以和谁在一起喝酒，皇帝见了百姓行礼，也会点头致意。”
“没想到才过了这些年，就变成了如此模样，汉国勋贵们变得高高在上，变得不可一世，也不知道他们每天高傲些什么，连我儿子都是那副模样。”
“还准备着逃海去日出国继续作威作福，真是做得春秋大梦。想必皇上已经知道了这消息了吧。”秦兰九看着齐星云问道。
第6073章 福娃周岁
长坪村，大安和小花的屋子里。
今日的屋子里显然经过了孙氏刻意的装扮，多了很多喜庆之色。
福娃的摇篮就紧挨着大安和小花的婚床，床上铺着红色绒毛垫子，垫子上整整齐齐摆了将近十八只碗，每只碗里都装着五色瓜果，红豆，红枣，糯米，煮熟的红鸡蛋，以及其他各种精致吃食。
除此外，一旁的圆凳子上，也垫着红绸布，红绸布上放着折叠整齐的小衣裳，鞋袜，帽子。
这些东西，全都是这几天孙氏，杨若晴，小朵她们为福娃准备的。
福娃的生辰是在农历的七月十六，刚好是明天。
“今年恰好是咱福娃的周岁生辰，照着咱这边的规矩是要置办酒席来庆贺的，还得请亲戚朋友们来家里吃顿饭。”
孙氏轻轻抚摸着福娃的摇篮，跟杨若晴这说。
杨若晴点点头，“是的呢，这几天五婶，大舅妈她们遇到我，都跟我这打听这生辰宴咱家办不办，我跟他们说福娃他们在京城，大安在信里说了叫不用办，无非就是个形式，他们在京城给她操办下也差不多。”
孙氏略有遗憾。
“哎，孩子的周岁生辰宴席不办，总觉得对不住福娃。”
“娘，你别那么想，大安和小花是福娃的爹娘，他们在京城操办了也就行了。”
目光扫过面前这些五色瓜果点心，杨若晴接着道：“娘你在家里也没闲着啊，瞧瞧这些，全都是用来供奉‘梦嘎婆’的。”
梦嘎婆是大家口传的一种说法，大家都信奉在小孩子婴幼儿期睡摇篮的时候，摇篮会有灵性，梦嘎婆便是这灵性催化出来的守护神。
当孩子睡着了的时候默默守护着孩子，存在于孩子的梦境里面，教她很多东西。
有时候孩子在摇篮里睡着睡着突然咯咯的笑，大家伙儿就会心一笑，这是梦嘎婆在逗孩子呢。
有时候孩子睡梦里瘪嘴，或者要哭，大家就说这是孩子淘气，梦嘎婆在教训她呢，不管是笑还是哭，在孩子的梦境里不会孤单，总有那么一个守护神在陪伴着孩子长大。
所以一般人家，逢年过节，又或者平时烧了啥新样吃食，都会根据自家条件的好坏象征性的拿一点放在摇篮边孝敬梦嘎婆，请她多多照看孩子。
而像杨华忠家这样的殷实人家，又把孩子当做掌心宝的，那对梦嘎婆的虔诚和孝顺自然更不用提了。
“还有这些小衣裳，都是我们给福娃准备的，回头等过完生辰我找顺风镖局给捎去京城给他们。”杨若晴又许诺。
“啥？这些小衣裳都能送到花儿手里？”孙氏的眼睛顿时亮了，有些激动。
“要是能送到他们手里，那回头我再去多准备些东西，还有峰儿的衣裳鞋袜，家里的山货大安喜欢吃，花儿喜欢吃我做的辣酱，我也给她装两罐子，晴儿你说能带得动吗？”
杨若晴笑着点头：“一只羊是放，一群羊也是放，横竖我会给钱给镖局的，娘你想捎带啥就准备吧，不过，新鲜的吃食最好不要捎带，天热，路远，还没出庆安郡就得坏，干货和封了口的咸辣椒酱可以。”
“好嘞，我心里有数了，等东西都准备妥当我再给你看，看看有啥是带不了的你再说。”
“没问题，我到时候给娘把关。”
孙氏立马屁颠着去准备东西去了，不一会儿对面屋里传来翻箱倒柜的声响。
杨若晴忍不住笑着摇了摇头，娘这是要把家给搬去京城呐？
刘氏端着裤子从茅厕回来了，估计释放得很过瘾，满脸的畅快。
“三嫂，我好了，你在哪？咱是不是该烧饭了啊？”
“诶，来了来了。”
孙氏应了声，风风火火跑了出来。
“三嫂你做啥呢？我咋听到你屋里乒乒乓乓的啊？”刘氏往孙氏那屋里探了个头，好奇的问。
孙氏笑着解释了句，随即把屋门关上来到院子里，“走，烧饭去，再不烧他们都要饿肚子了。”
这边有刘氏帮忙，杨若晴自然也不用留下来，她赶紧回了骆家准备跟王翠莲一块儿烧晌午饭。
虽然自己是杨家的闺女，但同时也是骆家的媳妇，像这种传统节日也不能一味的待在娘家帮忙，重心还得放在夫家。
夫家有长辈，有孩子。平日里多对娘家照顾点，在夫家和娘家之间找到一个平衡点。
王翠莲隔夜就浸泡了糯米，是那种红色的血糯米，今个跟肉沫一块儿蒸珍珠丸子。
除此外还磨了米粉，揉了肉沫和咸菜葱花进去，捏炒粉圆子。
炒粉圆子出锅的时候外形跟剥掉皮的荸荠很相似，只不过两面在锅里煎得带上了一层薄薄的金黄，吃在嘴里外脆里软，是长坪村这一带每年中元节最具特色的一道菜，简直能跟过年时候的肉丸子肉饼相媲美。
而且，骆家用来做炒粉圆子的油也很讲究。
这不，杨若晴从一排的小坛坛罐罐里挑出一只成人拳头大的小坛子，擦去外面的灰，放到锅台上。
王翠莲在烧火，看到她把那只坛子拿出来，赶紧站起身探了个头过来瞧。
“晴儿，这就是你前几回捣鼓出来的花油吗？”她好奇的问。
杨若晴微笑着点头：“是的呢，为了练这巴掌大一块花油，我可是攒了好几头大黑猪的猪肠子呢。”
猪身上有板油和花油。
板油是猪内脏脂肪炼出的油，出油多，油渣少，庄户人家没条件经常吃肉，家里备下解馋的猪油通常是板油。
而板油若是没有处理好，会有些腻歪，甚至有些腥臊。
而花油则是肠子边上的油，用来保护肠子的，板油花油在猪身上比例悬殊，一头猪搜刮不了几两花油。
花油难得，味道也比板油要好，炒菜，煮鸡蛋羹啥的放一丁点儿提味儿，口感极好。
说话的当口，杨若晴从坛子里取出一小块色泽如同奶酪般的花油放到热锅里，冷油刚沾上烧得滚烫的铁锅，立刻冒出滋滋声，融化出一丝丝晶莹剔透的油积聚在锅底。
“这油可真香，光是嗅着就觉着饿了……”王翠莲深吸了几口，惊叹道。
第6074章 城隍出巡
用花油烧出来的炒粉圆子杨若晴装了两只小碗，一只摆在灶神台上，另一只待会下昼做供品拿去祭祀。
晌午饭摆上桌，鸡鸭鱼肉都有。
杨若晴给骆宝宝夹了好多菜在碗里，“多吃点，吃饱点，回头到了镇上肯定光顾着玩又顾不上吃饭了。”
“娘，今个夜里镇上肯定好多小摊贩卖吃的，到时候我和绵绵姨，还有绣绣姐姐她们随便在路边摊买些东西吃就行了，不会饿到的。”
“嗯，那也行，你那边有零花钱吧？”
一想到闺女要出去玩，杨若晴骨子里母性的血液瞬间沸腾，明知道她的压岁钱都是自己攒着，还是忍不住多问了一句废话。
骆宝宝眼珠儿骨碌碌转着，放下手里的筷子朝杨若晴这笑得一脸乖巧：“娘，我手里是有几个零花钱，不过，嘻嘻，娘要是能再给点就更好啦，多多益善嘛……”
杨若晴撇了撇嘴角，“你这丫头！”
她摘下腰间的荷包放到桌上，“你的压岁钱都是银子，银子就留在家里，带铜板过去买东西方便。”
骆宝宝抓起荷包扯开看了几眼，兴奋得连连点头，眼睛更是弯成了月牙。
“多谢娘，娘真好，娘想得真周到。”
“马屁别拍，好好吃饭，到了镇上要听你大爷爷大奶奶还有嘎公嘎婆的话，上哪去都得跟着大家伙儿，不准一个人瞎跑。”
……
下昼，大家伙儿一块儿去山里给祖先的坟头那儿烧了香，摆上了供品。
完事了又来到河边，把碗里的供品洒在河边的草地上，并烧了香纸放了炮仗。
中元节嘛，不能只顾着祭拜自家的祖先，也得照顾照顾那些孤魂野鬼，这是行善积德。
河边站了一长排的村民，男女老少都有。
男人蹲在那里拿着小棍子挑拨着燃烧的香灰，免得把这一整条河坝都给烧着了。
女人们站在后面，紧紧牵着小孩子的手小声叮嘱：“……今个就不要在外面耍了，日头落山立马就要回家吃饭，今个夜里要睡早点，不要吵闹……”
小孩子扬起脑袋满脸困惑：“为啥呀？为啥不能在外面耍？”
“今个是中元节，鬼门关大开，你夜里还在外面耍撞鬼了咋整？”
“娘，鬼长啥样？”
“娘没见过。”
“没见过，那咋晓得有鬼？”
“别人见过呗，据说青面獠牙，有的头发垂到了地上，穿白衣裳没有脚也没有脸。”
“娘别说，我怕！”小孩吓得扭身抱住娘的大腿，再不敢抬头。
女人目的达到，略有得意的摸着小孩的脑袋，这几天都是鬼门关大开的日子，尽量能不出去就不出去。
日头快要落山的时候，三辆马车停在骆家和杨华忠家门口的大路上。
老杨家每一房都派了人去镇上看城隍巡街，就连金氏都带着杨永青的闺女一块儿去了。
谭氏可惜眼睛瞧不见，不然肯定得去，谭氏去不了，就使劲儿的催促杨华梅去。
杨华梅家里事情一团糟，没有半点看热闹的心思。
就算去镇上那也是找大白，但显然今夜时机不对，三哥他们都在……她也不去，留下来陪谭氏。
孙氏把家里钥匙交到了杨若晴手里，随着马车远去。
杨若晴回到家，跟婆婆拓跋娴交待了一声，今夜自己得去娘家院子里住，看院子呢！
出嫁前的闺房一直保留着，屋里什么都不缺，躺在床上，杨若晴突然有种时光倒流重回当年的感觉。
看着屋里熟悉的摆设，忍不住又想起了远在他方的骆风棠，曾经青葱岁月里两人一路携手而来的点点滴滴瞬间在脑海里清晰起来，夜风微凉从窗口吹进来，帐幔轻轻舞动，惬意得不得了……
夜幕下，村里老宅。
廖梅英带着珍儿烧完香，日头还没落山她娘家爹就赶着牛车过来把闺女和外孙接去廖家村了。
说是要过到月底才回来，毕竟这七月是鬼月，留他们母子两个在屋里，担心他们害怕。
廖梅英带着鸿儿和妞妞跟大伙儿去了镇上，杨永智吃过夜饭倒头就睡大觉了。
而后院，四房锁了门，东屋里谭氏和杨华梅也早早就洗了澡关好门窗靠在床上说贴心话。
偌大的老杨家前后院，基本上没有半个人影在走动。
后院杨永青那屋，杨永青却不在屋里，他是个混不吝的人，下昼烧香的时候遇到两个同村的‘狐朋狗友’，夜里约好一起去村口黑凤家的杂货铺子里打通宵的牌。
黑凤被哥哥弟弟强行送去县城那边的土窑跟涛子团聚，家里的铺子如今是黑凤哥哥黑堂在打理，黑堂自己最喜欢打牌，接管了铺子后专门添置了两张桌子给人打牌，他提供茶水，必要时还能提供一顿简易的饭菜，但他要从牌桌上抽成。
杨永青不在家，金氏也带着孙女去了镇上，莫氏一个人在屋子里转圈圈，嘴里叼着一根草扒在窗口痴痴傻傻望着外面的月夜嘿嘿的笑。
……
清水镇。
比起村里天黑就闭门的冷清，此时的清水镇可真是比白日里还要喧闹。
大街小巷几乎全是人，不知道从哪里涌出来这么多人，简直是摩肩擦踵。
“孩子们，你们走慢点儿啊，别被人给挤散了。”
孙氏和王翠莲两个在后面喊，即便这样还是被人流挤得东倒西歪。
刘氏扶住孙氏：“三嫂，骆家嫂子，你们莫慌，她们都那么大闺女了，丢不掉，再说咱也都跟在后面呢，没事儿没事儿。”
孙氏还是不放心，扭头寻找杨华忠他们。
幸好杨华忠和骆铁匠他们已经跟上了骆宝宝她们的步伐，孙氏这才放心。
“当年辰儿弄丢那事儿，我到现在还时常梦到，真是丢怕了，再不能出那种幺蛾子了。”孙氏拍着心口到。
王翠莲也是心有余悸，那几年的日子，真的是水生火热。
对于前面的骆宝宝她们这群青春美少女们来说，先前在家里的乖巧和承诺当遇上城隍巡街这么新奇好玩的事儿，承诺顿时全抛脑后勺去了。
“快看快看，城隍老爷的队伍过来了。”
人群中有人开始喊。
“哪呢哪呢？”
一个个都踮着脚朝声音传来的方向张望，骆宝宝个头高挑，一眼就看到了，整个人兴奋的跳起来，指着那边大喊大叫：“我看到啦看到啦，披红挂彩，好长一支队伍啊！”
第6075章 遇到谁
城隍老爷和他手底下的鬼隶都是人扮的，照着老百姓们想象中的形象去装扮，跟在后面的鬼差们青面獠牙，牛头人身，手里举着刀叉，白幡，有的胸前还挂着猩红的假舌头。
海螺声一吹，就跟百鬼在吼叫，吓得路边围观的人群纷纷往后面推，人群如潮水一阵起伏涌动，波涛汹涌。
杨华忠和骆铁匠他们这些汉子赶紧伸出双臂去护着骆宝宝她们这些女孩子们，生怕路人不小心撞倒了她们。
而骆宝宝她们这些女孩子也很奇怪，除了骆宝宝平时就是活泼好动的性子，其他几个如三丫头，绵绵，绣绣姐妹，都是温柔文静，人多的时候话都不太好意思说，更别提大喊大叫了。
但女孩子也很奇怪，单独的时候文静矜持，一群凑在一块儿了，互相壮胆，丢开了矜持和文静，这不，被挤得东倒西歪她们也不怕，手拉手在保证不被冲散不会摔倒的时候还咯咯的笑，高兴得不得了。
突然，骆宝宝指着街对面：“你们快看，那边那个人是不是大白表叔？”
三丫头和绵绵几个都望过去，三丫头也认出了：“好像还真是大白表弟。”
心情大好的骆宝宝赶紧跳起来朝大白那边招手大喊：“大白表叔，看这看这！”
对面街边的人群里，大白也伙在一群人里面咧着嘴看着街上的热闹景象入神，一片杂乱喧闹中突然听到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他扭着脖子环顾四下。
当看到街道对面跳起来朝自己打招呼的骆宝宝，大白愣了下，随即又看到站在骆宝宝身旁的三丫头，绵绵，绣绣，以及她们不远处的杨华忠他们。
“不好！”
大白心里咯噔一声响，赶紧弯下腰藏在人群里往边上躲。
“大白表叔咋见到咱掉头就跑啊？”骆宝宝一腔热情得到这样的回应，费解的同时也有些气恼。
“他是跟梅儿姑奶奶吵架离家出走的，指不定还在火气头上不想见到咱呢！咱们看热闹，别管他。”绣绣贴在骆宝宝耳边说。
“这个混球，他越不搭理我，我越要去把他给逮住！”
骆宝宝的倔脾气上来，卷起袖子拨开前面的人群直接往街上冲，打算横跨过城隍巡街的队伍去追上大白。
女孩子群中发出阵阵惊呼，惊动了不远处的杨华忠和骆铁匠他们。
等到他们反映过去要去追骆宝宝的时候，离骆宝宝最近的骆宝宝已经追出去了，然而此时刚好赶上城隍巡街的大部队过来，敲锣打鼓，骆宝宝身手敏捷，在队伍中穿梭很快就跑到了对面，身形一晃消失不见。
绵绵则被挡在路中间，进退两难，急得跺脚，脸也涨得通红。
杨华忠拦住骆铁匠，“铁匠哥，咱两个爷们不能都去追，你留下照看她们，我和绵绵去追宝宝，一个时辰后天香楼碰面，就这么定了！”
不待骆铁匠表态，杨华忠已经冲了出去。
街上人实在太多了，简直人山人海啊，路上挤得水泄不通。
杨华忠好不容易拨开人群来到街中心扶住了快要摔倒的绵绵，“绵绵，抓住三伯衣裳。”
到了这时候，人群就跟潮水似的往一个方向走，容易被冲散。杨华忠除了带着绵绵一起去找骆宝宝，已经没法把她单独送回骆铁匠他们那边了。
绵绵听话的抓住杨华忠衣裳的后摆，又给杨华忠指了一下骆宝宝消失的方向，两人赶紧往那边寻去。
这个熊丫头，出门之前晴儿左叮咛右嘱咐，咱一转身就给忘了个干干净净呢？回去后可真要跟晴儿那说下，让她好好教训教训这熊丫头。
杨华忠心里想着，脚下步子更急了，一双眼睛在人群中扫来扫去，几乎在每个身高外形差不多的女孩子身上都要做下逗留。
真是又急又气，这个调皮的！
大白刚跑开一段路就发现身后骆宝宝竟然跟上来了。
这个死丫头，好好看你的热闹不香吗？像条癞皮狗一样跟老子屁、股后面想吃、屎啊？
大白不敢停下来骂，但自个腿跛了有点影响奔跑，何况骆宝宝这丫头是练家子他是清楚的，正面硬杠自己肯定得被她抓住一顿揍，咋整？
大白目光一转，有了！
他突然停下朝骆宝宝那边扬着手喊：“乖侄女儿，来呀来呀，追到给你糖吃哈！”
骆宝宝一口气追着大白远离了喧闹的街道，来到了一条僻静的巷子。
巷子很长，两侧的屋子都很低矮，偶尔有几点微弱的光亮从屋子里渗透出来，还伴随着老人断断续续和咳嗽和孩子的啼哭。
骆宝宝放轻了脚步往里走，耳朵抖动随时观察身旁的动静，一条巷子被她走了个来回竟然都没看到大白。
她回到了巷子口，想到什么，突然又返身回到巷子墙根下堆放着一堆破烂杂物的篓子和坏了的桌椅跟前，“大白表叔，我晓得你就躲在这里面，数到三你自个出来，否则我不客气！”
“一，二……啪！”
一道金光在幽暗的巷子里划过，直接把面前堆放的杂物抽得遍地都是。
她拽着乌金软鞭来到墙根下，奇怪，人呢？难道是我判断错误他压根就没躲在这儿？
“狡诈！”
她又恼了，一脚把旁边的破箩筐踹到一边。
“你个死表叔敢耍我！”她边踹边骂。
旁边一扇门吱嘎一声开了，一个满头白发，身材佝偻的老妇人踉跄着探出半边身子，浑浊的眼睛左右打量了一下发现了骆宝宝。
“姑娘，老婆子求你莫要在这里大喊大叫成不？我家里有个病瘫在床的老汉，刚吃过药好不容易睡下……”
骆宝宝的脸瞬间红了，幸好巷子里光线昏暗，不然她就更尴尬了。
她赶紧收起鞭子并跟老妇人那微微欠身，放轻了声音道：“对不住了老奶奶，我不晓得家里有个重病的爷爷，我这就走。”
骆宝宝跟老妇人那里赔了个不是，掉头就走。
走了几步她突然顿住，转身望向身后。
第6076章 猪狗不如的东西
老妇人还站在门口，见到骆宝宝停下她紧张了下，下意识想缩回院门里面，却又强撑着扶着门用平和的语气问：“咋啦姑娘？还有啥事？”
骆宝宝迟疑了下，问：“老奶奶，实不相瞒我是追着一个年轻人过来的，敢问你可见着那个年轻人了？”
老妇人被褶皱压垮的眼睛里掠过一丝惊惶，却把头连连摇了两下：“没、没见着，我啥动静都没听到……”
骆宝宝点头，冲老妇人笑了笑转身离开。
老妇人抚着心口松了一口气。
她僵硬着身体退回院门里面，后腰处那把抵着她腰的匕首也收了回去。
持刀的年轻人收起匕首，吊儿郎当的靠着院子门正冷笑着。
老妇人不敢看他的脸，只低着头赔着小心道：“年轻人，我照你的吩咐把外面那姑娘打发走了，求你高抬贵手也走吧？”
大白挑眉，戏谑的目光在老妇人身上打量，用玩世不恭的语气道：“老婆婆，你这话就不对了，所谓进门就是客，我来都来了你也不招呼我喝碗茶吃碗面再走？”
老妇人愣了下，随即慌了神，腰也更加弯曲下去：“家里一穷二白，老头子的药钱都是跟左邻右舍借的，实在是招待不起贵客呀……”
“我客随主便，有啥吃啥，不挑拣。”大白依旧笑眯眯的，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加上他天生白净，长得也还算俊，老妇人真不不敢相信这样好的皮囊下面竟然藏着一颗黑心肝！
早知道先前就不该帮他忽悠走那姑娘了，可惜后悔也来不及，真是自作孽啊！
“小伙子，我家真的……都要揭不开锅了，求求你高抬贵手，就别为难我这个老太婆了，你好人有好报……”老妇人抹着泪，低声哀求，就差没给大白跪下。
大白不为所动，笑嘻嘻靠着门不走。
老妇人哀求未果，花白的头发被夜风吹得蓬乱。
这时，留着豆油灯的那屋突然传来老头子的咳嗽声，老头子边咳边含糊不清呼唤老妇人的名字。
老妇人急了，抬脚就要去屋里伺疾，大白抢身挡在老妇人身前拦住去路。
“老婆婆，你要是没空泡茶煮面也成，给我五十文钱，我自个去街上买茶吃也一样。”他笑嘻嘻伸出手。
老妇人脚下往后退了两步，气得浑身颤抖。
“你这个白眼狼，枉我老婆子还帮你忽悠外面那姑娘，早晓得就不该……”
“八十文！”大白沉下脸来，突然打断老妇人的话。
“你这个猪狗不如的东西……”
“一百文！”大白的声音又凶又狠。
“来人啊，打劫……呜呜……”
老妇人后面的话还没喊出声，大白猛扑过来从后面一把捂住老妇人的嘴巴，让她叫不出声来，同时一把从张记包子铺顺出来的短匕首架在她的脖子上。
“老东西敢叫唤小爷先杀了你，再捅了屋里那个老不死的！”
……
一番恐吓威胁后，大白怀揣着从这对老夫妇家里收刮出来的五十文钱的买药钱大摇大摆离开。
望了眼身后的巷子口，大白扯着嘴角冷笑一声。
谅你骆宝宝身手矫健又咋样？跟蛮牛一样只会喊打喊杀，还不是被小爷忽悠得团团转？
出来混，靠的是脑子啊笨蛋，女人就是女人，关键时刻就是不中用！
大白刚走出巷子口，迎面深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还打了个口哨。
“啪！”
后背突然一阵火辣辣的痛，他被一股力量掀翻在地。
刚翻了个身，月光下一条银晃晃的长鞭子像一条银蛇似的再次抽下来，这回落在他的手臂上。
袖子当时就被抽出一个豁口，里面皮开肉绽。
“哎哟，别抽别抽，是我是我，我是表叔哇！”
大白连滚带爬躲避骆宝宝的鞭子，口中一万种求饶。
骆宝宝闷声不吭，手里的乌金软鞭抽得风雨密集，避开大白的脸和要害部位，每一下都抽在皮肉上，狠狠泄愤。
“我的姑奶奶，我是你表叔啊，你谋杀长辈是要天打雷劈的……”
大白鬼哭狼嚎，好几次试图反抗，可才刚刚靠近就被掀翻在地，鞭子再次雨点般落下。
“不公平不公平，有种丢了鞭子咱对打！”大白嚷嚷着，抱着脑袋满地打滚。
“不用鞭子，我照样收拾你。”
骆宝宝往小蛮腰间一缠，边卷袖子边用眼角的余光扫过大白：“来吧，给你个机会找场子。”
大白目光转了转，抓起旁边的一截类似于锄头柄的木棍吼了一声冲向骆宝宝，棍子朝她脑袋砸下去。
“住手！”
“啊！”
不远处同时响起两声惊呼，原来是杨华忠和绵绵找来了。
骆宝宝站在那里没动，右手还搭在左手的腕口准备卷袖子，她冷眼看着大白违反规则拿棍子偷袭，粉红如桃花瓣的唇微微上扬，眼中眯起一抹嘲讽。
她突然伸手握住到了头顶的木棍。
伴随“咔嚓！”一声脆响，木棍折断成两截。
大白看着掉到脚边的两截木棍，目瞪口呆。
好暴力！
“你……”他刚抬起头，骆宝宝一巴掌拍过来。
大白原地转了个圈子跌坐在地，嘴里一阵腥甜，眼前更是金星直冒。
骆宝宝还要上前去补两脚，杨华忠和绵绵已从震惊中回过神，两人冲到骆宝宝跟前，绵绵拦住了骆宝宝，杨华忠则过去把大白扶起来，并检查他的伤势。
看到这满身的伤痕，杨华忠一个头两个大。
这事儿闹的，回头咋跟梅儿那交待啊？
怕什么来什么，大白看到杨华忠过来，顿时有了主心骨。
龇牙咧嘴的被扶着站起来，明明站得稳却故意又跌坐回地上。
“三舅，我要死了我要死了，我的腿站不了啊……”
杨华忠赶紧蹲下身扶住他的腿仔细打量。
“你别嚷嚷，三舅先看看伤到哪里了……”
“哎哟哎哟，不能碰不能碰啊，这是里面断了。”
大白的眼泪鼻涕糊了一脸，五官都扭曲在一起，杨华忠的手才刚碰到他的裤管他就发出了杀猪般的惨叫。
吓得杨华忠赶紧缩回了手，蹲在地上一筹莫展。
“实在不行，三舅先带你去医馆瞧瞧吧，来，三舅驮你……”
大白哎哟哎哟着，坐在地上不起来。
“我这动不了啊……”
“那三舅抱你去。”
杨华忠换了个姿势又哄着道。
“表叔你找死！”骆宝宝突然喝了一声，推开绵绵凶神恶煞冲向大白。
大白浑身一紧，下意识爬起身就跑。
骆宝宝追上去一把从后面扭住他双臂，用膝盖抵住大白的后腿让他按到地上。
“嘎公，你被他给忽悠住了，我的鞭子我清楚，他都是皮外伤，根本没伤到里面。”
骆宝宝轻松压制着大白，还能扭头冲杨华忠这灿然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