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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巅峰小雨     锦绣农女种田忙txt下载     锦绣农女种田忙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6007章 上吊的内幕

    院子外面听热闹的人议论不断,一传十十传百,就连村子另一头的人都过来看热闹了,还有人专门端着饭碗蹲在院子的角落里,边听边扒拉饭菜,吃得满头热汗。

    就差一阵锣鼓声,今日的老王家堪比大正月的戏台子,为农忙累坏了的村民们送来了一场精彩的大戏。

    最后,还是肩负着里正和娘家人这双重身份的杨华忠站出来,勉强劝住了谭氏,又去院子里疏散了围观的村民们,这才还了老王家一个清净。

    “栓子,你爹身子也没好利索,又折腾了这么久,你们先送他回屋歇息去吧。”

    杨华忠叮嘱王栓子,又看了眼一旁难得老实坐了那么久的小黑,“小黑也去吧,让你大姑给你整点吃的。”

    王栓子知道杨华忠这是变相支开他们,他们娘家人也需要在一起私下说说话。

    所以王栓子二话不说就过来扶住了王洪全,王翠花也过来拉起小黑一块儿出了屋子。

    杨华忠又看了眼屋里的老杨家人,对杨永智和蒋桂玲他们道:“你们也都回去吧,该干嘛干嘛,这里有我们。”

    杨永智他们点点头,结伴离开,屋里就留了谭氏,杨华忠,孙氏和鲍素云妯娌。

    杨华忠跟谭氏坐到一块儿,好随时阻止谭氏发飙。

    孙氏自发来到床边劝慰杨华梅,鲍素云始终心虚,孙氏问话的时候她就惴惴不安的站在一旁,双手都不晓得该往哪里放。

    也幸好谭氏眼瞎了看不见鲍素云的异样,目前也还没人把上昼发生在五房的事情说到她这里,所以鲍素云才能安然无恙的站在这里。

    “梅儿,你今个真是把我们大家伙儿给吓坏了,往后,再不准做傻事了,有啥事儿咱一块儿说开就没事儿了,别一个人瞎琢磨,咱可是实在亲戚啊。”

    孙氏很想问问杨华梅为啥要上吊,可是谭氏一直在边上,她怕问出来又牵扯到上昼的事儿惹得鲍素云挨骂,所以只能很隐晦的劝。

    杨华梅看了眼窗口那边拉着脸,还在嘀嘀咕咕的谭氏,也明白孙氏话里的意思。

    “嫂子,这事儿跟你们没干系,是我跟栓子二姐吵了两句,话赶话的我脑袋一热就那啥了。”

    “你呀……哎!”

    孙氏摇摇头,今日这事儿,姑嫂两个的脸算是撕破了。

    而且梅儿这副样子,王春花连过来安慰的勇气都没有,扭头就溜了。

    孙氏把对王春花的不满藏在心里,拉起杨华梅的手:“梅儿,别想那么多了,日子是自个的,孩子也是自个的,日子该咋过,孩子该咋样教导,终究是你和栓子说了算,你们自个认定是对的就行。”

    杨华梅点点头,也反过来说了几句让大家放心的话。

    又想着法儿的哄了谭氏几句,想让杨华忠把谭氏给送回去。

    谭氏摆摆手,“我不回去,我要陪着我老闺女,差一点点就见不到了,我得陪着,防着那些坏心眼的东西再来逼死我闺女!”

    杨华忠道:“娘,你放心吧,我让晴儿娘和五弟妹留在这儿陪着梅儿。”

    “不回去,我不放心,我就要在这里待着,八抬大轿都不回去。”

    小老太太犯起倔来,九头牛都拽不回来。

    杨华忠没辙,求助的目光投向杨华梅。

    还是杨华梅懂谭氏,“娘,我突然想吃糖醋荷包蛋了。”

    “我去给你做!”谭氏立马起身。

    “梅儿,咱娘眼都瞧不见,还能做?”杨华忠满脸诧异。

    谭氏扯了扯嘴角:“我去找王翠花那个杀人犯做,这是她将功赎罪的机会。她要敢不做,我撕了她!”

    “三哥,你也去吧,待会做好了帮忙端过来。”杨华梅又道。

    有三哥在,免得娘真的揪着栓子大姐算账。

    杨华忠也正有此意,赶紧扶着谭氏去了灶房。

    很快,院子里响起谭氏的声音:“……咋?只给你们老王家人做吃的,就给我梅儿做啊?你这个烂了心肝的臭东西……”

    “大娘,我没说不给梅儿做糖醋荷包蛋啊……”

    “咋?你凭啥不给梅儿做?鸡蛋是你家的嘛?油盐酱醋是你家的嘛?你有啥本事说这种话?”

    “大娘,我这就去做,您别骂了成吗?”

    “骂?我还没打呢,这可是我梅儿的家,她是这个家的女主人,你早八辈子就给泼出去了,堂堂娘家舅妈让你给做份糖醋荷包蛋是给你的脸面,你给她做糖醋荷包蛋是戴罪立功……”

    “是是是,是我的脸面,我这就去给梅儿做去。”

    “鸡蛋挑大的,得用猪油,糖别抠,我梅儿爱吃甜的!”

    “好嘞好嘞,我都记全了,大娘您放心好了……”

    西屋里,杨华梅和孙氏都没说话,都在侧着耳朵听外面的动静。

    随着谭氏进了灶房,骂声渐渐模糊,西屋里的姑嫂三人都收回了视线。

    杨华梅笑容有点无奈,“好长时日没听娘这没骂人了,今个我的事儿,真是让她老人家受刺激了。”

    孙氏也笑了笑:“咱姑嫂说话也不见外,咱家这没多孩子里,娘最疼的就是你了,今个,你又受了这样的委屈,她肯定心疼,必定要替你出口恶气啊。”

    杨华梅摇摇头,“我真没用,自个都三十好几的人了,自个的事儿都撸不顺,还要连累六十多岁的老娘帮我出头,真是不孝。”

    “梅儿你快别这么说了。”

    一直没开口的鲍素云突然激动的出了声。

    “梅儿,都怪五嫂,今个的事儿说到底都是五婶这边挑起来的,就算你跟小黑他二姑吵架,那也是我这边的责任,你要是心里憋屈,你就把五嫂骂一顿吧,这样我心里也好过一点。”

    杨华梅看着鲍素云,脸上的愧疚一点儿不比她少。

    “五嫂,这真的不怪你,你可千万别往自个身上揽。”

    杨华梅一脸诚恳的道,“再说了,小黑的事儿,我和栓子的态度在五嫂你家的时候就摆明了,小黑错了就错了,错了就要敢承认,这事儿甭管到啥时候都不会变。”

    “至于我和栓子二姐吵架,那是因为她就是添乱,纵容小黑,她那不是疼小黑,是害了小黑,我说她几句说不通,她还反过来要教训我……”

    “所以你就脑袋一热上吊么?”孙氏问。

    被问到这个,杨华梅突然顿住了,脸上掠过一丝古怪的神色。

第6008章 奇怪的声音

    “三嫂,五嫂,我要是说我就算是头脑一热也没想过要上吊,你们信不?”

    杨华梅犹豫了好一阵后,试探着问。

    孙氏和鲍素云对视了一眼,两人明显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不信。

    “梅儿,我们明白你不是真心想寻短见,就是想吓唬吓唬他们,只是差点酿成真了……”孙氏说出自己的理解,但随即就遭到了杨华梅的否定。

    “不不不,三嫂,也不是你想的那样子的,你和五嫂没明白我的意思。”

    杨华梅摇着手,有些焦急的道。

    “那你到底是啥意思呢?”孙氏又问。

    杨华梅道:“我、我就算是要吓唬吓唬他们也不会上吊啊!我压根就没想过要上吊!”

    “既然你不想,那你为啥还要上吊呢?”

    “三嫂,这也是我迷糊的地儿啊!”杨华梅回想起之前的事儿,满心后怕,下意识抓住了孙氏的手。

    “三嫂,那绳套子压根就不是我挂上去的,我一点儿印象都没有,我甚至都不晓得那根绳索是从哪里找出来的!”

    “梅儿,我晓得你被吓坏了,你别怕,这会子没事儿了,啊……”孙氏满脸心疼,甚至抽出一只手去轻轻摸了摸杨华梅的额头。

    心道不烧啊,咋这小姑子说胡话呢?

    边上,鲍素云也是歪着头,忧心忡忡的打量着面前的小姑子,心里还是忍不住的自责。

    看来今个的事儿,对小姑子的打击太大了,都有些胡言乱语了。

    看到两位嫂子都不信,杨华梅又急又无奈。

    不怪她们不信,自个都不敢相信。

    杨华梅焦急中又多了些沮丧,“三嫂,五嫂,我没有糊涂,我晓得我说的话你们都不信,确实没法让人信。”

    看到杨华梅这副迷茫无助的样子,孙氏和鲍素云又是一阵心软。

    鲍素云也侧身坐了下来,将手轻轻搭在杨华梅的手上。

    “梅儿你别这样,到底是啥情况你细细说来,我和三嫂帮你琢磨琢磨。”

    在鲍素云看来,信不信是其次,此刻的小姑子刚捡回一条命,受惊过度,最需要的应该是倾听者。

    果然,鲍素云的话让杨华梅多少获得了一丝鼓励,她深吸了一口气,逼回快要淌出来的眼泪,认真回想了一番当时的情景,缓缓叙说着:

    “当时我从五嫂那边回来,真是累得浑身无力,一路上该训的话也都跟小黑那训了个遍儿,回到家后火气也消了一大半。”

    “可是栓子二姐在公爹跟前恶人先告状,我有些不满,就让栓子和小黑把事情的原委重说了一遍。”

    “老汉虽然护着小黑,可也算是个明事理的人,当时都没说啥,可栓子二姐还是无理取闹,说出一堆难听的话来。话赶话之下,我也出了几句不好的言语,我说她要是断了我回娘家的路,老王家这个娘家她也就甭回了。”

    “这句话炸锅了,她又哭又闹,老汉也对我不满,我那会子已经回屋西屋,就像这样坐在床上闭着眼睛歇息,东屋里还在吵,但我啥都不想听,我就捂着耳朵把头埋到枕头底下去。”

    “可那时候,迷迷糊糊的,我好像听到有人在我耳边说话。”

    “好像是为我打抱不平的意思,那人说了啥我这会子一句都记不住了,反正迷迷糊糊的我突然就觉得这日子过得真窝囊,还不如死了算了!”

    “可一想到我两个儿子,我还有老爹老娘没有送终,我就又舍不得死。”

    “那声音就一直在我耳朵边劝,意思就是叫我死吧,死吧,没啥好惦记的,我抄起枕头去砸那声音啥都砸不到,我看到好像有个人蹲在屋樑底下吃吃的笑,我闹了,端了把凳子想踩着去打那人,突然凳子翻了,我脚下一空,整个人就挂了脖子……要不是小黑把门给踹了,我恐怕这会子就做了个糊涂鬼!”

    杨华梅一口气说完自己的遭遇,屋子里陷入了诡异的安静。

    大热的天,外面骄阳似火,院子里热浪滚滚。

    这屋里,却是阴冷得让人打了个冷战。

    鲍素云偷偷抚了下起了鸡皮疙瘩的手臂,埋下头眼睛不敢乱瞟。

    孙氏也是僵在那儿,脸色微微泛白。

    她眼角的余光悄悄往床前方那根屋樑瞟了一眼,绳套子还有半截挂在上面,不晓得哪里的风吹过来,绳套子晃晃悠悠了几下,就好像有人站在那里,用手扯开绳套子,笑眯眯朝床边招手……

    孙氏打了个寒颤赶紧扭过头,方才自己把自己给吓到了。

    “三嫂,五嫂,你们莫怕,那声音这会子不在了……”杨华梅突然又来这么一句,差点让鲍素云叫出声来。

    “素云,别慌,大白天的没事儿。”孙氏赶紧腾出手去扶了鲍素云一把。

    她自己的手,也是凉飕飕的,那句‘大白天’,更是屁用都没有。

    因为先前那声音唆使杨华梅上吊,就是在大白天。

    “五嫂,我,我去喊三哥和婆婆他们进来吧……”鲍素云说话牙齿都在打架,眼睛除了面前这两人,压根不敢往旁边瞟。

    杨华梅急道:“五嫂,不能去喊,我先前就是故意把娘唆出去才跟你们说这事儿的,我不想让她知晓。”

    鲍素云身子都起来半截了,只得重新坐了回去。

    孙氏年长一些,比她们沉得住气。

    冷静了片刻后,孙氏压低声问杨华梅:“你可听清楚了那说话的是男人还是女人?”

    杨华梅不假思索:“是个女的在说话。”

    “声音可熟悉?”孙氏又问。

    杨华梅摇头,“一点儿都不熟悉。”

    孙氏轻蹙眉头,好像想到了谁,又轻轻摇了摇头否定了自己的猜测。

    “三嫂,你……该不会是想到我婆婆了吧?”杨华梅突然问。

    孙氏点头。

    杨华梅也跟着皱起眉头,“那声音听着不像我婆婆,何况,我婆婆是不会劝我去死的,她若是泉下有知肯定还是庇佑着这个家,把媳妇给忽悠死了,她儿子孙子们谁来照顾呢?”

    孙氏也点头:“嗯,照理不是……”

    屋外,谭氏和杨华忠回来了,这是给杨华梅送糖醋荷包蛋过来了呢。

第6009章 自己疼自己

    “三嫂,五嫂,这事儿咱回头再说,娘那里我不让让她晓得。”杨华梅赶紧压低声道。

    孙氏和鲍素云皆点头,“放心吧,我们心里有数。”

    话音刚落,谭氏就推门进来了,身后跟着端碗的杨华忠。

    “梅儿,糖醋荷包蛋来了,你是在床上吃还是下来吃啊?”

    “娘,我下来吃。”

    杨华梅在孙氏和鲍素云的搀扶下来到桌边坐下,面前的大碗里,满满当当一碗糖醋荷包蛋,少说有六只朝上。

    “呀,咋煮这么多啊?我吃不了这么多啊……”

    “吃得了吃得了,你赶紧吃。”

    谭氏把筷子塞到杨华梅手里。

    杨华梅道:“娘,我真的吃不下这么多,你帮我一块儿吃吧?”

    谭氏又是摇头又是摆手:“我吃啥?我才不吃呢,你年纪轻轻的咋这点胃口都没有?快些吃。”

    杨华梅苦笑,求助的目光投向杨华忠和孙氏他们:“要不,哥嫂你们帮我吃点?”

    杨华忠他们自然是拒绝。

    孙氏道:“你要实在吃不下,就喊栓子和小黑他们过来……”

    “不准喊!”

    谭氏突然一声喝断了孙氏的话。

    “这是给梅儿吃的,一顿吃不完就两顿,一滴糖水都甭想分给他们老王家人喝!”

    孙氏吓得不敢吱声。

    杨华梅放下筷子,握住谭氏的手,轻声哄劝:“娘,你别这样嘛……”

    “梅儿啊!”谭氏转过身来,换了一副口气,语重心长的对杨华梅道:“我的老闺女啊,你都鬼门关前走一遭的人了,咋还想不明白呢?”

    “这世上,你指望男人和儿子疼你,那都是假的,身为一个女人,你得自个疼自个。”

    “你自个不疼自个了,有啥好吃好喝的先紧着男人孩子,遇到那些不体贴的男人,不孝顺的孩子,你就是当牛做马的命,没人心疼你。”

    “娘,栓子体贴我呢,他不是那种男人。”

    “好,既然栓子体贴你,那他自然不会喝的,既然他不会喝,那你还不赶紧自个喝了?”

    “可是我真的喝不下,匀一点儿给小黑……”

    “小黑将来有的是机会喝,不差你碗里这几口!”谭氏打断杨华梅的话。

    她摸索着抓起筷子重新塞到杨华梅的手里:“听娘的话,这碗糖醋荷包蛋你谁都甭给,自个喝,女人得自个多疼自个一点儿,你要是自个都不把自个当人,那你往后在这个家里就没人把你当人。喝!”

    看着面前花白鬓发,满脸皱纹的老娘,杨华梅心里一阵酸楚。

    这种话,世上恐怕也只有自己的亲娘才会这么说了。

    “好,我喝。”她埋下头夹了一块荷包蛋咬了一口。

    酸酸甜甜的,糖醋裹着蛋的鲜美在舌头上爆炸,还没咀嚼几下就咕噜一声吞到了肚子里,紧接着又咬了一口……

    真好吃啊,仿佛回到了自己的少女时代,那时候就是这样肆无忌惮的吃荷包蛋。

    自从两个孩子上了学,自己就再也没有这样犒劳过自己了,这几年来家里的日子一年比一年紧吧,有啥好吃的都是先紧着两个小子,上一次吃荷包蛋是啥时候来着?好像是过年正月初一的那天早上吧?

    荷包蛋可真好吃,要是能天天吃到就好了,可惜,家里最后一只下蛋的老母鸡五天前也杀了给俩小子炖汤了。碗里的鸡蛋,是那只老母鸡留下的,也是家里库存的最后一波鸡蛋了……

    谭氏听到声响,满意的点点头,转过身去跟杨华忠他们道:“你们都回去吧,回头老三媳妇给我送两件换洗的衣裳过来,这两日我就留在老王家给我老闺女作伴。”

    “娘,不用作伴,我没事儿了,你跟三哥他们一块儿回去吧……”杨华梅嘴里包着荷包蛋,含糊不清的说道。

    “不可能,你刚捡条命回来,这会子魂魄还不稳呢,我得留下来看着,守着,勾魂的鬼差敢来我骂死它!”

    谭氏睚眦欲裂,满脸凶相。

    不知地狱勾魂的鬼差怕不怕,反正眼前的杨华忠几人是真的被这小老太太给吓到了。

    “得,让娘留下来陪梅儿说说话也好,咱先回去吧,回头再来。”

    孙氏提议,拉着杨华忠和鲍素云出了屋子。

    堂屋里,王洪全一家人都在,却静悄悄的,谁都没说话。

    瞧见杨华忠几个出来,王洪全嘴巴动了动,想跟杨华忠说点啥,却没脸开口。

    杨华忠这会子也没心情跟王洪全那说啥,责怪的话吧,先前老太太已经把老王家祖宗十八代都骂到了,他也不想再骂。

    劝慰的话,杨华忠也不想说,毕竟是自己唯一的亲妹子,真要有个三长两短,他也恼老王家啊!

    杨华忠啥都不说,只深深看了王栓子一眼,掉头出了门。

    王栓子赶紧追了上去,“三哥,三嫂,五嫂,我送送你们。”

    王栓子身子弱,脚力也不好,从堂屋门到院门口这几步距离他追得气喘吁吁的。

    “你别送了,照顾好梅儿,别让她再有啥闪失!”杨华忠停了下来,双手背在身后,板着脸叮嘱王栓子。

    王栓子连连点头,眼底都是惭愧。

    “三哥,我晓得今日的事儿甭管我说啥,都没用,梅儿都受委屈了,我、我只能跟你们这保证,这种事儿我不会再让它发生的,我会寸步不离守着梅儿……”

    “不用你守了,我娘这几日留下来给梅儿作伴,你照顾好你自个和你爹就行了。”

    杨华忠平时跟王栓子说话都很亲和友善,但这会子,语气淡淡的,还有些疏离。

    王栓子心里明白,却不敢有半点怨言,这种事儿换做谁,都不可能亲热起来。

    “好,丈母娘留下陪陪梅儿固然是好的,可我家条件有限,我担心怠慢了丈母娘……”

    “你丈母娘留下来是不放心老闺女,陪她说话开导她的,不是过来享福的。”杨华忠加重了语气纠正王栓子的话。

    王栓子面色讪讪。

    杨华忠摆摆手:“待会我给我娘送几件衣裳过来,你回去吧!”

    王栓子连连点头,跟在后面又追了两步,欲言又止。

第6010章 联系和疑问

    “你还想说啥?”杨华忠停下脚步,沉着脸又问。

    王栓子赔着小心,道:“我二姐那边,回头我还是会去找她的,我会把话跟她说清楚,不会让她再激怒梅儿了。”

    杨华忠沉吟了下,“这是你们老王家的事儿,我不管,我只管我的妹子,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我就把她接回去,一双筷子,我们老杨家还是添得起的。”

    送走了杨华忠他们,王栓子扶着院墙站着,几近虚脱。

    回到家没一会儿,杨若晴就过来了。

    “爹,娘,先前晌午我去了趟项家庄给小朵娘俩送东西了,刚回来就听说了姑姑的事儿,她这会子咋样了?”

    孙氏看了眼杨若晴身上的穿戴,显然,这是刚到家连鞋子都没来得及换呢。

    “幸好发现的早,抢回了一条命。”

    孙氏说话的当口,起身给杨若晴拿了一条干帕子,“来,擦把汗。”

    杨若晴接过来随便抹了一把。

    这满头热汗,用干帕子擦不过瘾,待会去后院把脸埋在清凉的井水里才洗得痛快。

    “娘,姑姑为啥要上吊啊?难不成还是跟上昼那鸡腿的事儿有关?”杨若晴挨着孙氏身旁坐下,又问。

    孙氏叹了口气,把事情原原本本跟杨若晴这说了。

    末了,又特别说到了那个怂恿杨华梅上吊的女声的事儿。

    “先前你爹在,我都不敢吱声,怕他说我们妇道人家疑神疑鬼,啥事儿都要往那方面去想。”

    “可我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这事儿玄乎,小黑他奶奶当初就是脑袋一热上了吊呢!”

    杨若晴坐在那里认真消化着这一大堆信息。

    “娘,当时的情况下,姑姑疲累虚脱,又满肚子怒火,王春花说话嚣张,刺激了姑姑,有没有可能姑姑就是在那种状态下出现了幻听?”

    杨若晴边分析边说给孙氏听,“你想啊,有时候一个人精神恍惚下做出了一些事儿,自个是完全没有印象的,就好像我们有时候心不在焉的走路,走着走着就走了岔路,回过神来也很茫然,我咋走这条路啦?你说是不是?”

    孙氏蹙眉细细琢磨着,“好像也有那么些道理啊,我就时常走神,明明去灶房要拿篮子,结果抓着笤帚就出来了。”

    杨若晴点头,或许这世界上有玄乎的东西,但青天白日,堂屋里都是人,不可能真的有啥超自然的东西把绳索找出来挂到屋樑上,打好结,再把杨华梅从床上拉起来送到凳子上站着,将她脑袋推进绳套里……

    暗物质即便存在,也是一段电波,如同我们身边纵横交错的信号,它存在,但我们肉眼却看不见,需要借助特殊的仪器才能进行接收和转化。

    或许在某个瞬间,杨华梅的磁场跟暗物质刚好重叠了,所以影响了她的行为。

    但更可能,就是她自个在经历了情绪的大起大落之后,精神恍惚,自己做了一切,自己却不知道,因为不知道,因为恐慌,所以极力否认,将这一切推到鬼怪身上。

    “晴儿,你说的固然有理,可是,你还记得当初小黑她奶奶过世时,村里老一辈的人流传的话嘛?”孙氏突然问。

    “啥话啊?”杨若晴摇摇头,小黑他奶奶过世都好几年了。

    孙氏看了眼堂屋门口,确定没有人过来,压低了声跟杨若晴道:“当时,村里有人说,老王家祖上就有两个祖人也是上吊死的,都是女的。”

    “说老王家有一座坟风水坏掉了,后辈里每一代都要折损一个女眷,可能是闺女,可能是媳妇儿,反正都是上吊就对了。”

    “啊?还有这样的说法?”杨若晴听得目瞪口呆,突然,好像,似乎,有那么一丁点儿印象了。

    “当初小黑他奶奶脾气多好的一个人啊,就因为莫名其妙看到小黑他爷跟大平娘说了几句话,回到家就把自个给挂了脖子。”

    说起往事,孙氏是感慨颇多,边说边叹气。

    “真要往前推,当年梅儿和栓子定亲那阵子,小黑他奶就挂过脖子,在你爷奶东屋门口挂的。”

    “也是她命不该绝,那会子刚巧赶上你在,把她给抢回来了。”

    “可能抢一回,却不能回回都抢啊,第二回不就没了嘛!”

    孙氏说到这儿,似乎是联想到什么,脸色变了变,换了个姿势往杨若晴这边探身过来,一脸惊恐的道:“晴儿啊,你说,你梅儿姑姑这头一回上吊被抢回来了,该不会跟小黑他奶一样还有第二回吧?”

    杨若晴的眉头也蹙在一起,“这种事儿,还真不好说,一个人要是起了轻生的念头,后面指不定遇到啥挫折就往那方面去想。”

    “就是啊,这也是我担心的啊!那可咋办呢?”孙氏越发焦急了,似乎看到又有一根绳索套在杨华梅脖子上。

    杨若晴看着老娘这副惶惶不安的样子,忍不住又有点好笑。

    “娘,你也别听风就是雨,啥诅咒,我不信,指不定是巧合呢!”

    “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巧合?老王家祖上,是真的出过那样的事儿,王洪全的一个姑姑,听说当年就是吊死的。”

    “啊?”

    “嗯,是真的,那会子我刚嫁过来,听村里人说的,说他姑姑还是个黄花闺女,某一天姐弟之间吵架,被老娘打了一巴掌,回屋就用腰带把自个给挂了。”

    “这性子……”杨若晴暗暗摇头。

    这个年纪的黄花闺女应该正是叛逆的青春期,姐弟之间闹矛盾,家里长辈重男轻女的思想下,肯定一头想到胡同里去了。

    这种事儿搁在现代也有,小孩子不听话吵着要玩手机,用跳楼来做威胁。

    所以说家庭关系需要沟通,不能一味的利用长辈的威严去压制,有句话咋说来着?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

    好吧扯远了,反正杨若晴还是觉得巧合的可能性非常大。

    孙氏接着又道:“听说再往上面推,王洪全的太奶奶好像也是上吊似的。”

    杨若晴掰着手指头算,王洪全的太奶奶,王洪全的姑姑,这两人之间就是奶奶和孙女的关系。

    奶奶上吊,接着是孙女。

    再往后,王洪全的婆娘,接下来王洪全的媳妇(上吊未遂),这其中还真是有种联系呢。

    但一个大大的疑问也同时在杨若晴脑海里跳出来!

第6011章 财富

    安义府。

    若是秦怀宇还活着,秦青就是病的再重,秦怀宇也可以随意的率领军队驰援。

    而大齐皇帝亲临前线,一万人冲击行辕,未尝没有可能再次吓跑齐国皇帝。

    但是这个世界,没有如果。

    秦怀宇死了,以一种耻辱的方式死于宫廷内斗之中,仅仅就是因为秦怀宇给秦邦玉写了封家书,劝其归汉。

    就这么一个简单的原因,秦汉卿派人将秦怀宇的行踪,告诉了大齐。

    而此时的秦汉卿丝毫不以为意,这个样子,让秦青,极为失望。

    前些年还是意气风发的秦汉卿已经变成了权势的奴隶。

    秦青也不打算规劝,他自己朝不保夕,怎么规劝?

    孩子不成器,还要靠着自己的老脸来求情,从小早慧的二子,活在大齐,变成了齐人,这让他也是唏嘘感慨。

    “我老了,剩下的都靠你了。”秦青佝偻着身躯,离开了座次。

    秦汉卿喝完了最后一杯浊酒,离开了东帅府。

    秦青走到了屏风之后,看着秦汉卿离开的踪影,弯曲的身躯突然站的笔直,面若死灰的脸庞变得有了几分精神,尤其是满眼死气的他,眼神里变得精光乍现。

    秦青看着跪在地上的大儿子说道:“你丢掉城池之事,在这个多事之秋,趁着我的老脸,给你求了活命的机会,以后不要再犯蠢了。”

    秦德海趴在地上瑟瑟发抖的说道:“是,父亲。”

    秦青的脸上挂着笑意,看着在庭院里渐行渐远的秦汉卿,叹气说道:“为父不装病哪里能行?方阳之战根本没有得胜之法。哪怕我去接受沿街的防务,或者率领军卒驰援,又有什么用?”

    “你在军中,必须要把为父带来的所有军卒的人心,笼络住,待到时机成熟的时候,我们就离开这里。”

    方阳战事在进入逆势的时候,秦青已经知道方阳必失,那他自然要早做打算。

    此时的韩友青,看着狼狈不堪不停的啃着肉骨头的费星纬,就是头疼万分。

    自己的身份,怕是已经暴露,或者被秦汉卿所怀疑。

    费星纬吃饱喝足,突然瞪着眼看着韩友青,目光炯炯的说道:“我在江南藏了大批的财宝,只要参知能够放了我!我就把藏宝图双手奉上!”

    韩友青转着手上的扳指,这是汉人的习惯,拉弓射箭,带着扳指不容易弄伤手指,后来逐渐演化成了一种装饰。

    他笑着说道:“你这是无中生财?”

    费星纬赶忙摇头,仓皇的说道:“参知你信我!我当初在大皇子手下,好歹是右丞,手下也有敛财高手,当初大皇子倒的极为突然,我匆匆投汉,自然没办法把财货带到辽东。”

    “只要参知放了我!这些钱,都是参知的!”

    费星纬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活着的机会!他现在身无分文,在汉国也是没捞到什么钱帛,两手空空自然不好贿赂。

    韩友青是一个贪钱的人,这是所有汉国朝臣们的共同认知。

    对于贪财的人,财帛就是他最大的弱点,秦汉卿之前一直没有怀疑过韩友青,就是贪财的人好控制。

    “哦?”韩友青露出了感兴趣的神情,问道:“价值多少呀?”

    费星纬的眼神中透出了希望,他连续往前挪了两步,说道:“珊瑚、香料、宝石、皮草、汉银应有尽有,我自己都没个数,大约有万万缗!只要参知放了我,定当双手将财帛的位置双手奉上!”

    韩友青终于露出了贪婪的目光,说道:“真的有吗?”

    “真的不能再真!”费星纬赶忙点头。

    韩友青用力的点了点头,说道:“既然是真的,那费星纬你还是告诉我的比较好。”

    “你不放了我,我是不会说的。”费星纬用力的摇了摇头,这是他最后的活命的依仗,怎么可能随便说出口?

    韩友青眯着眼点了点头,大声的喊道:“来人!”

    费星纬不说,韩友青眼珠子一转,就是一个主意。

    他需要给大齐立功,来保证来日自己投靠大齐的时候,有足够的依仗。

    但是送费星纬到大齐,实在是风险太大,他肯定会暴露,而汉人的残暴,他会面临怎么样的下场?

    费星纬在江南搞得民怨四起,逼反了不少人,声势浩大,甚至连韩友青都有所耳闻。

    而费星纬的手下,敛财工具人伏法的时候,查抄的财帛根本不够。

    钱去哪里了?韩友青找到了这个答案,在费星纬手里。

    这些财货都在大齐境内,汉人就是知道了,还能跑到大齐去取吗?

    两名探子,走了进来,齐声问道:“参知有何吩咐。”

    韩友青指着费星纬笑着对两个探子说道:“费星纬说他藏了数不尽的金银财宝,让他说出来,告诉大帅和陛下。”

    “最近暗谍不是仿照大齐皇帝那边,弄了口黑棺材吗?拉过来,正好试试。”

    韩友青乐呵呵的说着,而费星纬已经吓得面如土灰,摔倒在地,连续往后退了几步,对着暗谍的探子声嘶力竭的喊道:“不要过来!你们不要过来!”

    齐星云现在既不在白羊城,也不在方阳,而是越过通天河,来到了钱州。

    钱州。

    这里名字很独特,在前朝南朝的时候,此地产金银,当地人将其称呼为钱州,这个名字一直延续到现今。

    齐星云越过通天河,来到钱州的目的,就只有一个,他要在这里建行在!

    秦汉卿还想跟自己玩画疆而治,他在想啥!

    方阳,钱州一江之隔。

    钱州汉军本来以为大齐皇帝今年不会越过通天河。

    可惜骆风棠在堪舆图上寻摸了半天,最终还是觉得钱州的地理位置,最适合皇上的行在战略。

    两个人一合计,就把行在的位置,拍在了钱州的位置上。

    骆风棠乘船,气势汹汹的逼近了钱州,把钱州的汉军守军吓得魂飞魄散,脚丫子不挨地,连夜就转进前往安义府。

    骆风棠追的时候,仿佛听到了汉人在喊“骆风棠打过来了”的号子声,让骆风棠觉得莫名其妙。

    “大将军呀,朕还以为钱州还要打几天的时间,没成想一天就拿下了。好好好!大大有赏。你说咱们是不是再进一步?”齐星云指着堪舆图上,更前一些位置,兴趣盎然的问着骆风棠。

第6012章 不妥

    骆风棠眨巴眨巴眼,看着极度膨胀的齐星云,略带为难的说道:“臣以为不妥。”

    “安义府路途遥远,辽东郡刚刚拿下,盗匪、流寇数不胜数,百姓苦不堪言而乡吏甚乱,皇上此时再出战,二十万人的粮草补给困难,实在是有些过于冒进。”

    齐星云还是不甘心的说道:“咱们今年就打到这里了?”

    骆风棠在堪舆图上点了下说道:“汉人折两万精卒,可是在林安城方阳城等地,仅仅在行辕折万人,剩余的死伤,皆为奴军,汉人精锐依旧有善战之力,臣以为,皇上还是不能小觑汉人。”

    “臣以为此时兴兵,我大齐军卒已经连续征战四年,汉人乃是强敌,不可生骄躁之心,这是皇上教给臣的。”

    齐星云终于知道为什么齐太宗会输了。

    骆风棠这一连串的话,齐星云听的脸上无光,有点打自己脸的感觉。

    老子是皇帝,你说话客气点,婉转点呀喂!

    但是不可否认,打仗的事,不在行,很容易出问题。

    怎么看大齐连战连胜,半年的窗口期还有俩月,他想着更进一步,但是骆风棠很显然明白,此时再战,恐有巨变。

    而且骆风棠还有军令要驰援大夏沙漠,这两件事就冲突了。

    两线作战很容易出现纰漏,骆风棠的直言,让齐星云的脸色不太好看。

    骆风棠说的很有道理,既然不宜和汉人动兵,那就暂时占了钱州,来年再做图谋就是。

    “既然不宜和汉人动兵,那之前骆将军问朕打草原人到什么程度作甚?”齐星云疑惑的问道。

    “西部草原人不过蟊贼也。”骆风棠笑着解释道,打汉人那自然需要全力以赴,打西部草原如同度假。

    “战略上藐视敌人,战术上重视敌人。骆将军也不要有轻敌之心呀。”齐星云说完哈哈大笑起来,自己飘了,被骆风棠说了一顿。

    齐星云借着话,点了骆风棠一句,算是还了回来。

    男人的乐趣有时候,就是这么莫名其妙。

    骆风棠俯首说道:“皇上妙语连珠,谨记皇上教诲。”

    “钱州行在,扫清周围流匪群寇之后,就着手准备建城,骆将军知道朕的决心,明年朕要在钱州,看着骆将军彻底消灭汉人!”齐星云指着钱州的位置说道。

    他用的是消灭而不是打败。

    这些年来,四处征战累累白骨,时刻出现在齐星云的梦里,忠魂铭的低吟时刻响彻耳边,他始终不忘记,那是大齐之耻。

    本来齐星云打算在方阳建立行在,可惜方阳附近有矿山,建了行在,交通不便,而且矿山因为种种原因,人丁不旺,用工部的话说就是不宜聚气。

    骆风棠依据地势,依山傍水的钱州最为合适,工部对于钱州没有意见,只是还是原来的问题,钱州汉人占着,是汉国的。

    建行在,难道和汉国商量着来?

    齐星云考虑再三,决定把过去的瞭望之城的钱州,变成大齐再次攻伐汉国的桥头堡!

    骆风棠一晚上就把钱州拿下,给齐星云用来建行在。

    皇上看上的东西,当然要拿下来!

    钱州虽然是个围不过七里的小城,但是周围聚集了无数的百姓,此地依山傍水,是个风水宝地。

    城外聚集着无数的百姓,民宅数里,这种延绵数里的景象,齐星云仅仅在京城,四象城等大地方见过,其余城池城墙内的地方,都够用了。

    “千年聚气一朝散。朕有些担心拆了侯城,钱州这座城,会不会百年之后,被人称为昏政。”齐星云看着窗外钱州的城墙,有些犹豫的说道。

    “皇上又不是拆了不建城了,而且依靠京城外郭的拆建的经验,这次的钱州拆建,百姓怕是要笑的眉开眼笑了。”王昀善经营,弄的皇家酒楼遍及大江南北,他对钱州的拆建已经预料到了那种盛况。

    发财全靠拆一字。

    “骆将军,这是朕关于之前黑土区的最终决议。”齐星云拿出了一道札子递给了骆风棠,反复说道:“这是朕能够接受的最大的限度,不能再让步了。”

    骆风棠打开看了半天,才无奈的说道:“皇上你这个换汤不换药呀。”

    齐星云给出的条件是这次攻伐方阳的最大收益,黑土区的确归为内帑所有。

    但是其用途,都是免租租给大齐的军卒。

    地是大齐皇帝的,种地的是大齐的军卒,但是免税,三十年为一期,用来奖励那些奋战军卒们。

    转了个圈,齐星云最后还是把黑土区分给了大齐的军卒,这就是骆风棠说的换汤不换药。

    齐星云无奈的说道:“朕是不愿意寒了天下百姓和军卒们的心。”

    骆风棠想了想忽然眼睛一亮说道:“那这个黑土区臣建议,稍微留给点运送军粮的民夫、免费周转粮草的富商、兢兢业业未曾渎职的转运司的官员这些人,普天之民,共沐圣恩。”

    普天之民,共沐圣恩?

    “普天之下,共沐圣恩,是张廷玉给你写信里的话吧,朕这里说不通,就让你说。”齐星云笑着说道。

    “张阁老说皇上是一个兼听明君,关于黑土区的安排,肯定会问臣的意见,臣以为,张阁老说得对。”骆风棠不经意间给齐星云带了一顶兼听的高帽子。

    “这件事就这么定了。”齐星云笑着说道:“三十年一期,就按你说的,留一点给其他人。”

    王昀急匆匆的从行辕之外走来,手里拿着一封密报说道:“皇上,韩友青差人送来的密报。”

    齐星云打开了火漆封死的书信,将书信里的内容通读一遍,将书信排在了地上,愤怒的说道:“这个费星纬,朕必杀此獠!什么东西!”

    在书信里,韩友青交待了他埋下财货之地,就在江南,藏匿于一座深山的废弃庙宇之中,此地本来知道的人不少,但是知道的人都被费星纬离开江南的时候,全数杀掉了。

    让齐星云如此生气的原因,就是费星纬交待的财货的数字,万万缗。

    这都是江南百姓数百年攒下的家财。

    被费星纬等人搜刮到官逼民反的地步,可想而知,当初是怎么在江南搜刮地皮。

第6013章 探望

    长坪村。

    谭氏说到做到,果真留在老王家陪着杨华梅,母女两个同吃同住了两三日。

    不仅如此,谭氏还把王翠花给撵走了。

    “要伺候也轮不到你,叫王春花过来,是她把我梅儿给气得挂了脖子,她以为躲就能躲掉吗?有本事一辈子别回这个娘家!”

    谭氏撂下的狠话,没人敢接,王洪全只能躲在屋里唉声叹气。

    他把王翠花和王栓子喊道近前,压低了声交待他们姐弟:“你们再去一趟春花那,跟她把这事儿好好说说,她要是还想认这个娘家,认我这个爹,就回来给梅儿赔个不是,那日……她闹得确实凶了点。”

    王栓子点头,“前日我去找二姐,二姐夫说二姐不在家,但我走的时候明显听到里面屋子有响动,是二姐咳嗽的声音。”

    王翠花眉头紧皱,“你二姐也是要强要了一辈子,仗着你二姐夫护着,又生了几个孝顺的儿子,媳妇也温顺,这几年越发的强势,在村里说话乱说几句都没人敢拿她咋样,却不想把这个坏脾气带回了娘家。”

    “往日她说啥做啥,我这个做大姐的都能劝两句,如今我的面子都不顶用了。”

    好话一句三冬暖,恶语伤人六月寒。

    即便是亲姐妹,王翠花也忘不掉那天王春花拉着小黑出门去找场子时,对自己说的那些见外的话。

    心窝窝里,一直都寒寒的,捂不热。

    尤其是梅儿出事后的这两天,春花是早就躲掉了,自己却没有躲。

    农忙时节丢下家里一摊子的事儿留在这里,成了谭氏发泄不满的靶子,默默的烧饭烧菜伺候她们母女,也是为了帮老王家人,帮春花赎罪,王翠花觉得身为长姐,做到这个程度已经够了。

    “我待会再去一趟二姐家,今个无论如何也要见到她的人!”王栓子攥紧了拳头,咬咬牙道。

    “小黑也跟栓子一块儿去。”王洪全又道。

    小黑一脸为难,“爷,我怕我二姑,她发飙的样子好吓人。”

    “你二姑最疼的就是你和大白了,不会把你咋样的,你陪你爹一块儿去,路上也好有个照应。”王洪全又吩咐。

    小黑撇撇嘴,蹲在那里耷拉着脑袋。

    那就去吧,二姑要是发飙撵人,自己拔腿就跑,爹你就自求多福吧!

    王翠花临走前又去给王洪全爷仨烧了早饭,给杨华梅和谭氏弄了吃的送进屋子,刚好谭氏去后院茅厕了,王翠花站在杨华梅的床前,局促不安的看着杨华梅,“梅儿,我是来跟你辞行的,今个我就要回家去了。”

    杨华梅知道王翠花这两天日子不好过,她故意睁只眼闭只眼。

    这会子杨华梅肚子里的火气消得差不多了,她抬起头看着面前的王翠花,也是神色复杂。

    “大姐,这两日你受累了,回去也好。”

    继续留在这里,自己老娘肯定天天把她捏在手里骂,日子不好过。

    而且,还是替王春花背锅。

    王翠花点点头,“梅儿,大姐晓得你受了委屈,你二姐的性子……大姐也不能拿她咋样,大姐替她跟你赔个不是。”

    王翠花微微弯下腰去……

    杨华梅赶紧下床扶住王翠花,“大姐你别这样,这是我跟二姐的事儿,不用你来替她咋样。你是啥样的人,我心里有数,这回的事儿,我也很感激你,当时是你给我报信,不然我都不晓得二姐带着小黑去五房找事儿。”

    杨华梅又看了眼桌上的碗筷,“还有这两天,你留下来照顾我们,也受累了,我娘她也是心疼我,这两天对你说话语气重了些,你也别往心里去。”

    王翠花没想到杨华梅竟然还会跟自己这里赔解释,意外之余也有些欣慰。

    “我没事儿,我懂,我都懂。”

    “嗯,大姐明白就好,那大姐吃过早饭就回去吧,等农闲了再带着大姐夫和外甥外甥媳妇们过来做客。”

    王翠花轻轻点头,又叮嘱了几句要杨华梅保重身子的话,估摸着谭氏上茅厕快回来了,王翠花赶紧离开了西屋。

    上昼,杨若晴陪着孙氏和鲍素云一块儿过来看望杨华梅。

    杨若晴带的是骆铁匠鱼塘里捞起来的一条鲜活的胖头鱼,五六斤重,能煮一大锅的那种。

    孙氏则带了半篮子鸡蛋鸭蛋,因为打听到老王家后院已经没有鸡鸭了,鸡蛋鸭蛋奇缺,所以孙氏把自家攒了好久的蛋给带来了。

    至于鲍素云,她家后院有一只老母鸡,三天前小黑鸡腿风波事件当天,鲍素云就想拎那只老母鸡送给小黑吃。

    结果被杨若晴和绵绵孙氏等一致拦下来了,暂时改写了老母鸡的命运。

    计划赶不上变化,杨华梅自杀未遂,受惊过度。

    那只老母鸡终究没能逃过命运的魔爪,被当做镇魂和滋补元气的补品被鲍素云送进了老王家的后院。

    谭氏嗅到了鱼腥味儿,又摸了摸鸡蛋鸭蛋,最后把鲍素云送来的老母鸡捧在手里掂量了几下,脸上的皱纹都笑得舒展开了。

    “还算你们有良心。”

    谭氏满意的放下东西,掏出帕子来擦拭着手,扬声跟杨华梅道:“这大热天的,鸡先养着没事儿,先把胖头鱼给宰了烧了吃。”

    杨华梅把目光从那些东西上收回来,“三嫂,五嫂,晴儿,你们也太……”

    她感动得说不出话来。

    孙氏微笑着道:“咱之间用不着说客气话,当务之急你得先把身子养好。”

    鲍素云跟着点头。

    杨若晴也是笑吟吟看着杨华梅,经过这两天的调理,梅儿姑姑的气色好了一些呢。

    “我去叫王翠花来拾掇鱼,待会炖一大锅,你们都留下吃几筷子。”谭氏擦完了手,一个人在那做起了安排。

    杨华梅哭笑不得:“娘,翠花大姐吃过早饭就被你给撵回家去了。”

    谭氏愣了下,猛然想起这事儿。

    “我呸,用得着她的时候溜得比谁都快,用不着她的时候净在眼前瞎晃悠,惹人心烦,这老王家啊就没一个省心的东西,啥玩意儿……”

第6014章 有下落

    杨华梅无奈苦笑:“娘,你别一竿子打翻一船人啊,这两日翠花大姐忙里忙外也尽心尽力了。”

    “呸,那是她该做的,她是在替王春花赎罪,替老王家赎罪,当年做马都不为过!”

    杨华梅知道自己说不过谭氏,说多了反而不好,只能无奈摇头,“鱼先搁那,待会我来弄。”

    然后转过脸去跟孙氏她们说起别的事儿来转移话题。

    杨华梅给大家伙儿倒了茶,大家伙儿敞开了窗户,让风吹进来,围着窗边的桌子说话。

    主要是孙氏在询问杨华梅这两天的情况,睡的好不好等之类的常见问候话题。

    “这几天我身子明显好多了,有娘陪着,烧饭浆洗这些活计我明明都能做的,可栓子就是抢着做,压根不让我搭把手。”

    “今个,我一大早就把他给撵去学堂了,为了留在家里照看我,为了找大白,学堂那边他都耽误了好多天了。”

    杨华梅说到这儿,很是不好意思的往杨若晴那边看了一眼。

    学堂是骆家开办的,栓子过去看学堂这份清闲差事,也是杨若晴给安排的。

    耽误了这么多天,晴儿一句责怪的话都没有,工钱还是照开,真是过意不去。

    杨若晴明白杨华梅的意思,朝她淡淡一笑,“特殊情况,可以理解。”

    杨华梅感激之余,越发歉疚了。

    “就是大白,这都六七天了,还是一点儿音讯都没有,我简直不能想,但凡想起心里就堵得难受。”杨华梅接着又道。

    桌边的其他人都跟跟着叹气的叹气,皱眉的皱眉。

    唯独杨若晴面色如常,轻描淡写的道:“姑姑你别担心了,大白十四岁的小伙子了,丢不掉。”

    杨华梅苦着脸,“道理是这个道理,我也晓得他认得回家的路,可我担心的是他在外面闯了祸,被人给关了起来。”

    “关起来的目的是什么呢?”杨若晴又问。

    杨华梅愣了下。

    谭氏正在喝茶,突然把碗盖轻轻碰了碰碗口,面色凝重的道:“我晓得目的是啥,我年轻那会子,跟那个老东西在县城住过一阵子,听到不少外面的新鲜事儿。”

    大家伙儿都把目光投向谭氏,期待她为大家揭底。

    “当时县城有个大户人家有个傻儿子,三月出去踏青就没回来,只有家丁一个人回来。”

    “家丁被打得鼻青脸肿,带回了那伙绑架人的口信,说是让那家凑五十两银子在约定的时辰和地点送过去才放人。”

    杨华梅这两天养出来的一抹血色瞬间褪了个干净,脸色苍白的道:“娘你别吓我,难不成大白也被人绑架了?我想都不敢想。”

    谭氏撇撇嘴,往杨华梅那个方位冷笑了声:“我的意思是,大白肯定没被人绑架。你们出去打听打听,被绑架的哪个不是有钱人家的娃?要是像骆家的娃……”

    杨若晴把手里的茶碗往桌上重重一顿,语气冷了下来:“奶,你要打比方拿别人家娃打,别拿我家孩子打比方,我忌讳那个!”

    谭氏愣了下,这个死胖丫,不就是打个比方嘛,至于这样计较?

    小心眼!

    孙氏轻咳了一声,没说话,但脸色也明显告诉在坐的人,她跟杨若晴一样,不赞同谭氏拿骆家孩子来打比方,晦气。

    杨华梅往杨若晴那边看了一眼,也赶紧道:“娘,你就事论事,就拿我家说事儿吧,别扯别人家,我听得懂你的意思。”

    既然听得懂,那谭氏可就接着往后说了。

    “大白被人绑架不大可能,人家绑他图个啥?图老王家这一亩三分地?”谭氏又问。

    杨华梅尴尬的笑了笑,“就算把家里几亩田地都卖了,也凑不齐五十两银子啊。”

    谭氏两手一拍,“那不就结了嘛,但凡有点脑子的人都不会绑大白,绑了他不仅兑换不了钱,还得往里搭饭菜,半大小子,吃穷老子哦!”

    杨华梅想想也是,而且大白也那么大了,个头比自己还要高,身强力壮的,还滑头,想要绑住他,困住他,有些难。

    “那,照娘这么说,大白这几天都不回来,会是在哪呢?”她试探着又问。

    谭氏想了下,“他走的时候身上还揣着王洪全的五十文钱,就算省着点花,这会子肯定也花完了。”

    “还不回来,两种可能呗,天桥底下捡烂菜叶子吃来跟家里赌气,要么,就是找了个落脚的地儿,有了份管吃喝的差事。”

    “大白没吃过苦头,捡烂菜叶子吃,应该吃不了两天就会跑回来,这都六七太难了,八成是找到了差事的可能性更大。”

    “找到差事?要真是那样,我做梦都要笑醒了啊!”杨华梅抬手捂着心口,简直不敢去想象这么美好的事情会发生。

    “姑姑,奶还真蒙对了,大白确实找到了差事。”杨若晴冷不丁道。

    “啥?大白当真找到差事了?晴儿你没搞错吧?在哪?啥差事啊?”杨华梅惊得差点把面前的茶碗打翻。

    谭氏孙氏鲍素云也都把关注力放到杨若晴身上,谭氏的激动情绪一点儿不比杨华梅少。

    “大白念过书,脑袋瓜也灵活,指不定是好差事。”谭氏道。

    杨若晴点点头,“镇上的老字号早点铺子张记,你们都听过吧?”

    杨华梅疯狂点头,“听过听过,还吃过那家的包子呢,味道可好了!”

    “大白就在张记做跑堂。”杨若晴随即道。

    杨华梅又惊又喜,“啊?做跑堂啊?他愿意做跑堂?之前让他去天香楼做跑堂他可是死活不乐意啊……”

    杨若晴笑了笑,随即又道:“外寺的和尚好念经呗,他在张记都做了好几天了。”

    “晴儿,你确定没看错?”杨华梅身子探过来,抓住杨若晴的手,激动的再次求证。

    杨若晴点头,“不会的,我派去的人再三确定了,就是大白。”

    杨华梅高兴得嘴巴笑歪了,这几天丢失掉的力气都在瞬间回笼,她从凳子上站起来,兴奋得手舞足蹈。

    “太好了太好了,大白没丢,还找到了差事踏踏实实做事呢!”

    看到杨华梅这副欣喜若狂的样子,杨若晴突然想到了范进中举,估计也不过如此吧?

第6015章 不惯这坏毛病

    谭氏虽然看不到,但听到动静也能猜到她这老闺女正兴奋得手舞足蹈呢。

    “梅儿啊,回头你让晴儿带你去一趟张记,再找下大白,找到了好差事是好事儿,犯不着躲着家里。”谭氏又叮嘱。

    杨华梅连连点头,在那盘算着要给大白送些换洗的衣物过去,最好还要拿点土产品去拜访下张记的掌柜,好让人掌柜对大白多照顾点。

    杨若晴赶紧道:“奶,我都把大白的下落告诉姑姑了,姑姑想啥时候去探望都行,张记就开在镇子入口的地方,闭着眼睛都能找到,用不着我带路。”

    谭氏拉下脸来:“你姑姑一个庄户人家的妇人,村子都出的少,你在外面跑的多,见多识广的,陪她去一趟我更放心,再说了,又累不死你。”

    这些话,若是换一个人来说,绝对不是这种说法。

    但谭氏就有那个本事,能把求人帮忙的话也说得霸气,好像让你陪,是你的荣耀。

    杨若晴可不惯这坏毛病。

    “奶,你要是求我陪姑姑去,你就好好说话,拿出求人的姿态来。”

    “这大热天的,我在家里睡觉吃西瓜不好啊?原本还想陪姑姑去呢,这下子被你气到了,八抬大轿我都不去了,哼!”

    这一声哼,差点把谭氏的鼻子给气歪了。

    “你个胖丫,做奶的叫你陪下你姑姑,咋还要求呢,我真求你,你这辈分受得住吗?”

    “嘿,奶你这话可就错了,我是你的孙女不假,可我同时也是忠勇侯夫人,皇帝亲封的一等诰命,在京城的时候不晓得多少年纪比你还大的伯爵家老夫人给我这行礼呢,我不受都不行,瞧瞧,我这不好好的嘛!”

    谭氏不仅鼻子歪了,嘴巴也跟着歪掉了。

    孙氏和鲍素云见状赶紧轻扯杨若晴的衣袖,让她少说几句。

    杨华梅则过来劝谭氏。

    “娘,晴儿能帮我把大白的下落打听到,我就已经感激不尽了,这大热的天咋还忍心要她陪?”

    “可是……”

    “娘,没啥可是的,张记就开在那路边,我去过,你放心好了,不要再骂晴儿了啊,不然我就不高兴了。”

    杨华梅的话,谭氏最听,立马就不吱声了。

    杨若晴也懒得跟谭氏较真,又说了几句闲话,便跟孙氏她们告辞离开了老王家。

    回来的路上,孙氏邀请鲍素云来自家坐坐,刚好鲍素云也憋着一肚子的话想找人说,立马就来了。

    “三哥咋不在家?”鲍素云问。

    孙氏正在前面掏钥匙开门,于是,跟鲍素云并肩走着的杨若晴便含笑做了解释。

    “这个时辰点,我爹要么在村南头的打谷场那晾晒稻谷,要么,就去田地里看他的棉花和稻谷去了。”

    “哎,三哥可真是个闲不住的人啊,明明家里请了那么多长工。”

    “嘿嘿,我爹就是这样,用他自个的话来说,忙起来,啥都好。闲下来,身上哪哪都不得劲儿。”

    说话的当口,孙氏把门开了,招呼着鲍素云进来坐。

    “是喝茶还是喝绿豆汤?我早上冰在井水里的。”孙氏问鲍素云和杨若晴。

    鲍素云道:“刚从外面跑回来的热腾腾的人,还是喝点温汤茶好,免得被冰住了。”

    杨若晴也道:“我跟五婶一样。”

    孙氏倒了三碗茶,一人面前一碗,又拿了炒的豌豆子过来做下茶的点心。

    “你娘甭管啥时候,礼数都是这么周全。”看着孙氏忙碌的身影,鲍素云小声跟杨若晴这道。

    杨若晴从小到大都习惯了这样的孙氏,哪怕隔壁邻居一天来一百回,她都会招呼一百回,给人倒一百回的茶。

    而有些人家,你去了,她蹲在院子里坐她自个的事儿,能斜个眼神瞅你一眼说一句“来啦?”那就很不错了。

    人跟人不一样。

    “礼多人不怪……我娘的原话。”杨若晴道。

    鲍素云点点头。

    孙氏坐了下来,看到她们两个在咬耳朵,笑眯眯问:“你们在说啥呢?”

    杨若晴抬起头来,“五婶跟我这夸娘你礼数周全呢。”

    孙氏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这不算啥,你五婶也一样,门口过路的人都要喊进来喝口茶。”

    鲍素云红着脸,轻轻摆了摆手。

    孙氏没有在这个话题上多做盘旋,而是问杨若晴:“晴儿,你是啥时候晓得大白在张记跑堂的啊?先前咋也不说呢?”

    杨若晴道:“我就今个早上晓得的,这不,还没来得及说嘛。”

    “哦,原来是这样。”孙氏点点头。

    “你姑姑这下心里的石头算是真的落地了。”她又道。

    鲍素云也好奇的问:“大白咋会在张记当跑堂?当初让他去天香楼,他都不乐意吃那份苦头。”

    说到这个,杨若晴探着头往门口瞅了眼。

    转过身压低声道:“先前在姑姑那儿我不方便说,省得她又受刺激。”

    “大白在张记当差,可是没有半文钱工钱的,他是在卖身抵债。”

    孙氏睁大了眼,吃了一惊:“啊?卖身抵债?他把自个给卖了?那张记不是卖早点的嘛?难道还买卖人口?”

    鲍素云也跟孙氏存在同样的疑惑,一眨不眨的盯着杨若晴。

    杨若晴喝了口茶水,把她们两个惊恐的样子扫入眼底,在心里暗笑。

    就大白那德行,谁买他去啊?

    好吃懒做,满肚子的坏水,太不划算了。

    “张记是正儿八经的做早点生意,不买卖人口。之所以扣住大白在那里跑堂,是因为大白吃霸王餐,人家才扣他下来,等到干的活计能抵债了,就放他走了。”

    “霸王餐?那是啥啊?”鲍素云还是有点迷惑。

    孙氏却听懂了,跟鲍素云那解释起来:“应该就是吃东西不给钱,白吃人家的,还耍赖耍横,像个霸王似的,晴儿,我说的对不?”

    杨若晴直接给孙氏一个大拇指点赞:“太对了。”

    鲍素云这下明白了,惊讶之余,忍不住苦笑。

    “梅儿和栓子都不是这样的性格啊,咋养出俩孩子都这样呢?”

    小黑是吃了鸡腿还不承认,在亲戚家大闹。

    大白更厉害,吃白食吃到镇上去了。

    “咱自家亲戚,就算他们闹腾,咱也不会真拿他们咋样,外面的人却没那么好说话哦,吃东西不给钱,直接就给扣下来了,指不定,还得挨打挨骂。”鲍素云又道。

    孙氏跟鲍素云想到一块儿去了,“亲戚家对他们客客气气的,他们反倒一点儿顾忌都没有,外面人一顿打骂,乖乖的留下干活抵债了。哎,这些孩子啊,放着家里好日子不过,非得去外面找苦头吃,真是骆驼变的。”

第6016章 抽不死你

    清水镇,张记包子铺。

    丑时末,天还没亮,雄鸡也还没开始打鸣,偌大的镇子居民陷入沉沉的睡眠中。

    张记包子铺的后院灶房里,却是灯火通明。

    每天的这个时候,掌柜张大伟都会从媳妇香喷喷的被窝里爬起来,揉着惺忪的睡眼来灶房揉面,醒面,拌馅儿,一天的生意从这会子开始,也从张大伟的这双手开始。

    “掌柜的,和面的水调好了,您看看这个热度成不?”一个伙计端来一盆水问张大伟。

    张大伟并不是伸一只手进去碰水温,而是用手背去感触。

    “有点过热,再晾半柱香的功夫给我。”他吩咐了一声,扭头又接着去用细筛子筛手里的麦子粉去了。

    张记的面点能够在清水镇历经百年口碑不倒,从起初的一间茅草屋子露天桌椅摇身一变成为如今这两层阁楼,带大堂包间和后院大灶房的店铺,是张大伟的太爷爷,爷爷,爹,这一辈辈人起早贪黑,辛苦摸索和总结经验得来的。

    在张大伟的记忆里,一年中除了过年那几天他可以像别的小孩子那样睡个懒觉,其他时候他每天丑时就要被爹喊起来。

    爹揉面,醒面,拌料,全程都要他在旁边看着,学着。

    张家人做面点跟镇上其他早点铺子不一样,张家的面点是出了名的松软白嫩,包子十里飘香。

    这是张家的绝活,父亲传儿子,儿子传孙子,家规规定媳妇和闺女是不能学的。

    所以铺子里这些伙计们,都只能做一些外围的杂事儿,核心东西是学不到的,身为掌柜的张大伟亲力亲为。

    这不,他筛好了粉,要开始揉面了。

    揉面的手法不能被外人看到,所以张大伟把灶房里两个伙计打发出去。

    “阿福你去把篮子里的青菜给洗了剁碎,粉丝泡冷水,香菇发开。”

    “肉别动,放着我来。”

    “阿贵你去准备蒸笼和柴禾。”

    被唤作阿福和阿贵的两个伙计悄悄用眼神互推着,最终阿贵站了出来。

    “掌柜的,今个的活计有些多,卯时初就要开张了,要不我去把那个小黑喊过来吧?”

    阿贵开了口,阿福也赶紧跟上:“掌柜的,小黑那小子说是抵债,可吃得比谁都多,干活就一团糟,这几天都连续打碎了三只碗两只碟子了,对了,昨天还把一壶醋弄到客人身上,害得老板娘跟人家客人说了好多好话,还免了单才作罢……”

    提到柴房里关押着的那个吃霸王餐的小子,张大伟气不打一处来。

    “那还磨蹭什么?快去,把那小子喊起来干活!”

    ……

    阿福阿贵举着火烛进来后,看到大白这副睡姿忍不住吃吃的笑。

    阿福梗起脖子,“你别瞎说,我睡觉老实着呢……”

    阿贵怪笑着打量了阿福一眼:“跟我这你就别装了,大家都是男人,谁不晓得谁啊?”

    “再说了,这种事也没啥丢脸的,多攒点钱等娶了媳妇就好了。”

    阿福涨红了脸,有些恼怒的冲到大白跟前,抬脚踹了大白几下。

    “小黑,醒醒,醒醒!”

    大白一骨碌坐起身,眼底都是怒火。

    “你们有病吧?想打架还是咋地?”

    他揉着眼睛没好气的问。

    虽是虎落平阳,那也是在掌柜和老板娘面前认个怂,不然就要被他们俩扭送去官府。

    对上这两个伙计,大白可是一点儿都不怂的。

    “鬼跟你打架?掌柜的叫你去灶房做事!”阿贵说。

    这几天,大家没少打架,虽然自己这边两个打一个,这小子都被压在地上打。

    可这小子身上一股子狠劲儿,还很无赖,明明这会子被按在地上打了一顿,回头他爬起来,趁你不留神就从后面掏你一把,踹你一脚,专门下阴招,烦的很。

    “快些起来,掌柜的等着呢!”阿贵又加了一句。

    大白打了个呵欠望了眼外面黑漆漆的院子:“没搞错吧?这才半夜呢!”

    “早点铺可不就是这样么,想要享福你把欠债还了!”阿贵道。

    大白翻了个白眼。

    柴房热死了,前半夜压根没法睡,他是后半夜才好不容易睡着。

    一个梦还没做完就被喊起来干活,这日子真是苦啊,牛马骡子都没这么苦。

    “人呢?都死哪去了?”

    灶房那边突然传来掌柜张大伟的吼声。

    柴房里三个小子都吓了一跳。

    阿贵赶紧窜到门口朝灶房那边应了一声:“掌柜的,小黑不乐意……”

    啥?

    灶房那边愣了下,随即脚步声夹杂着喝骂声往柴房这边来了。

    大白一骨碌爬起来,边拔鞋子边往外冲,“阿贵你个龟孙子,给小爷记着!”

    大白丢下一句狠话跑出了屋子。

    阿贵得意一笑,臭小子,叫你昨天阴我!

    院子里,大白一边整理衣裳边跟张大伟那赔着笑脸说:“掌柜的,我一听到他们来叫我我就起来了,掌柜的要我做啥,尽管吩咐就是了,上刀山小火海,我小黑眉头都不带皱一下的!”

    张大伟看着大白这副点头哈腰的样子,火气消了一些。

    “算你小子机灵,跟我来!”

    他转身往回走,大白亦步亦趋在后面跟着,瞄了几眼张大伟手里粗粗长长的擀面杖,大白暗暗磨牙。

    你个老王八,早晚老子力气比你大,抽不死你!

    进了灶房,张大伟让大白去锅里烧水,张大伟指着一摞比人还高的蒸笼对大白说:“先把这些蒸笼擦洗一遍,再抱到热水锅上去预热。”

    吩咐完,他转身去到两口大缸前面,揭开上面盖着的帕子检查里头面团的醒发情况,做到心中有数后,又把帕子重新盖好,来到灶房门口高声吩咐阿贵和阿福洗菜剁菜。

第6017章 大白的发现

    大白不情不愿的擦洗着蒸笼,灶房里闷热潮湿,蚊子在脚边飞来窜去,大白还没洗两只蒸笼,腿上就被咬了一腿的包。

    越想越火大,趁着张大伟去院子里洗肉的当口,大白偷摸着来到那醒面的大缸边,揭开帕子朝其中一口缸里啐了一口痰。

    怕被瞧出端倪,他还用手揉了几下。

    另一只缸他原本也是想吐的,考虑到自己回头也要吃,他口下留情退了回来。

    接下来,大白心情大好。

    甭管是刷洗蒸笼还是烧水预热,他都干得起劲儿,甚至还哼起了不成调儿的小曲儿。

    张大伟进来的时候,看到大白这副样子,还暗暗诧异了下。

    虽然脸上依旧对大白这个吃霸王餐的小子板着脸,但心里还是略为满意的,虽笨手笨脚,但这小子这几天好歹都留下帮忙了,没哭没闹的,这会子连曲儿都哼上了,心还蛮宽的。

    要是这小子在自己的调教下能勤快一些,麻利些,留下来打杂还是不错的。

    包子放上了蒸笼,饺子也开始包馅儿了。

    到了这个地步,就没啥好遮遮掩掩的,张大伟把阿福阿贵还有大白一起喊过来,四个人面对面开始包饺子。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做这些事是很枯燥无聊的,张大伟就询问起大白家里的情况来。

    “小子,你家当真是长坪村的?”

    “那当然,这不能有假。”

    “你家表姐夫当真是护国大将军?”

    “嘿嘿……”大白咧嘴笑了笑。

    一开始他被逮住挨打的时候,确实把骆风棠给抬了出来,可发现这些人好像不咋相信。

    后来,他改主意了,于是道:“咋说呢?一个村里的,大家伙儿往上排几辈儿都沾亲带故呗,喊他一声表姐夫不为过。”

    “嗛,就晓得你当初是吹牛!”阿贵嗤了声。

    阿福也阴阳怪气的道:“要真是护国大将军的实在亲戚,早就搞个官儿当当去了,再不济也是不愁吃喝,哪能跑出来吃早点都给不起钱呢!”

    大白斜了他们两个一眼,当着掌柜的面不想跟他们拌嘴,只逮住张大伟这里使劲儿拍马屁。

    “掌柜的,你包的包子可真好吃啊,在我们村,大家伙儿兴许不一定都晓得天香楼,可张记包子铺却是老人孩子都知晓,提起你家的包子,大家伙儿都竖起大拇指,说顶呱呱呢!”

    自家的东西被夸,张大伟肯定高兴,笑呵呵的。

    “算你小子说了句人话,我们张记的包子,那是有独门秘方的,做出来的味道可是外面没有的。”

    张大伟一脸的得意,说话也不耽误干活,大手灵巧的捏出一只只柳叶状的饺子,精致小巧,摆成一圈,就像停了一圈的小船。

    “怪不得呢,我就说嘛,这味道真是太好了,把别家甩了十八条街!”大白的马屁立马跟上。

    “掌柜的你真是太厉害了,我看着张记包子铺在你的手上更是发扬光大,更甚从前啊!”

    张大伟看了大白一眼,发现这小子正仰着脸,一脸崇拜相。

    张大伟的虚荣心得到极大满足,腰杆也挺得更直,“经营那块不敢说,但在手艺这块,我可是没给我太爷爷,爷爷,和我爹丢脸,不然,这天天从早到晚那么多客人,好多都是回头客,不就是冲着我这手艺来的嘛!”

    大白连连点头,马屁如潮,言行举止之间都流露出等债务还完了,想继续留在张记做伙计的想法。

    “我不图赚多少钱,只要管吃管住就行,嘿嘿,我小时候做梦都想吃张记的包子吃个够呢!”

    阿贵和阿福悄悄交换了个眼神,两人一脸的警惕。

    张大伟看了大白一眼,收起脸上的笑容,故作严肃的道:“就你眼下这手脚,一点儿都不麻利,碗碟摔坏不少,想要留下来做伙计那得多磨练磨练。”

    “这样吧,打从明日起,我每天啥时候起床你就啥时候起来,先给我打下手!”

    “太好了,多谢掌柜的给我这个机会,我发誓我一定好好干!”

    饺子包好的时候,第一波包子也出锅了。

    张大伟看了眼外面的天色,天麻麻亮了,再有小半个时辰就能开业。

    而这会子,媳妇洪氏应该也快要起床了。

    张大伟起身,捡了几个薄皮大馅儿的肉包子,另外又装了一碗小米粥,夹了两筷子咸菜,剥了一只茶叶蛋一并放在托盘上正准备给前院阁楼上的媳妇送过去,后院那条大黑狗突然狂叫起来。

    “那狗咋叫成那样?难不成有那不长眼的贼人过来光顾?”

    想到这儿,张大伟转身吩咐阿贵和阿福先去后院看狗,再把托盘塞到大白手里:“小黑,你给我把吃食给老板娘送去,记住,放在屋门口的凳子上就行,不准进去!你要是敢进去,老子拿擀面杖打死你,剁成肉泥做包子!”

    大白缩着肩膀嘿嘿的笑,“掌柜的你放心,借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进你们的寝房啊,我是最规矩老实的的,我才十四岁,还是个孩子呢,啥都不懂……”

    “就你屁话多,快去快去,趁热送去给我媳妇!”

    张大伟摆摆手撵走了大白,自己也操起一把擀面杖急吼吼去了后院。

    大白端小心翼翼端着托盘去了前院上了楼梯,来到张大伟和洪氏的寝房门口,将托盘放在门口的一张高脚凳子上。

    “老板娘,掌柜的打发小的给你送早食来了,你起床了吗?”

    屋子里一阵悉悉索索,好像是穿衣的声响。

    “小黑啊?你把东西搁门口就行。”

    “哦,好的。”

    大白把托盘搁在高脚凳子上,又抠了一块鼻shi放到咸菜里面,扬了扬嘴角。

    死婆娘,敢扣留我干活,小爷不把你这搅个天翻地覆就不姓王,大王的王!

    “老板娘,早食给你搁门口了,小的先走了。”

    “走吧走吧,屁话真多……”

    小黑猫着腰在门口,原地跺了跺脚,脚步先重后轻,假装自己真的走远了。

    接着再蹑手蹑脚躲到楼梯拐角这边,偷偷盯着洪氏的屋门口。

第6018章 太遗憾了

    这死婆娘迫不及待的撵小爷走,难道没穿衣裳就要出来拿吃食?那小爷肯定得留下来瞧瞧啊,不瞧白不瞧。

    不出所料,片刻后,寝房的门就开了。

    洪氏先探了个头出来,四下一瞧确定没人,她又缩了回去。

    草啊,这个死婆娘咋拿个东西还鬼鬼祟祟的?你倒是出来啊,让小爷瞧瞧你是不是真光着身子……

    等等,有情况!

    洪氏退了回去,随即,屋门又开了一条缝,一个穿着黑衣裳的男人从门缝里挤出来,洪氏也跟着露出了半截身子。

    白花花的身子,鲜红的肚兜,凌乱的秀发披在肩上。

    大白鼻子一热,鼻血差点喷出来。

    他赶紧仰头捂着鼻子,就在这当口,那个黑衣裳男人从楼梯的另一端蹬蹬下了楼。从大堂的窗户里跳出去的。

    大白只看到一个背影,没来得及看清那男人的脸。

    太遗憾了!

    而洪氏这边送走了野男人,也端起托盘转身回了屋子,屋门重新关上,不留一丝缝隙。

    大白捂着鼻子赶紧下楼,这个发现太震撼了。

    掌柜的起早贪黑在后院忙成狗,老板娘却在前院偷野汉子。

    哈哈哈,有意思有意思。

    大白一个人乐了一会儿,张大伟他们也回来了。

    大白赶紧凑了上去,装作一脸关心的问:“掌柜的,方才后院黑狗叫,啥情况啊?”

    “不清楚啊,它就是狂叫,我们又啥人都看不见,指不定是后院路过的乞丐或流浪汉吧!”

    张大伟摆了摆手,把这事儿丢到一边去了院子里做事,每天最忙的就是早上这一阵子了,狗爱叫就叫吧,懒得管了。

    阿贵也叹着气进了灶房,摇头晃脑道:“要是小黑会说话就好了,可惜啊,它是一条狗,只会叫不会说人话。小黑,你说是不是?”

    大白怔了下,看到阿贵那一脸得意的样子,旁边阿福也在挤眉弄眼的笑。

    这两个王八蛋,借着老子的名字,故意往黑狗身上套来故意羞辱我。

    幸好小黑不是我的真名,我的真名叫大白,这两个白痴。

    “我看不是黑狗不会说人话,是你们两个听不懂人话,哎,狗都不如啊……”

    阿贵顿时急了眼,嗓门粗了起来:“你骂谁狗都不如?”

    大白翻着白眼瞅着屋樑,笑嘻嘻道:“谁听不懂就是谁咯!”

    “小黑你个臭瘸子,皮痒了吧?我打死你!”

    阿贵作势要扑上来跟大白干架,大白顺手就把旁边火红的烧火棍捞到手里:“打呀,不打你是我孙子!”

    大白这一脸凶相,手里的烧火棍滚烫,上面冒着白烟。

    阿贵毕竟也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当时就被大白这架势给震慑到了。

    可不上去打,又下不来台面,幸好旁边的阿福‘善解人意’,故意拉住了阿贵。

    “算了算了,一点儿口角犯不着这样,要开工了,出来出来……”

    阿福把阿贵往灶房门口拽。

    原本以为会很难拽,结果阿福才刚使力,阿贵脚下就往后退。

    “今个我给阿福面子不跟你计较,小黑你给我小心点!”

    “死鸭子嘴硬,有本事别跑!”

    “算了算了,你们都少说两句吧……”

    阿福‘拉着’阿贵出了灶房。

    灶房里,大白得意的出了个口哨,拎起烧火棍回到灶膛口接着伺候灶火去了。

    天亮了,铺子也开业了,张大伟把大白和阿贵阿福三个全打发去了前面大堂招呼客人,临走前张大伟把他们三个叫到面前,指着三个人的鼻子依次叮嘱:“我不管你们仨在后院打成啥样,到了前院大堂招呼客人,都给我老实点,谁敢出幺蛾子得罪了客人让我没法做生意,老子不客气!”

    三个小子赶紧点头,一溜烟去了前院招呼客人。

    阿贵站在店铺外面招徕客人,阿福和大白留在大堂里协助客人点单。

    老板娘洪氏也梳妆打扮一番下了楼。

    大白正在擦桌子,听到脚步声从头顶传下来,悄悄去瞟。

    红色的绣花鞋,红色的石榴裙子,腰间一根宽宽的素色带子勒出盈盈一握的小蛮腰。

    再往上……真好看,比眠牛山里最挺翘的山峰还要好看。

    洪氏一手扶着木制的楼梯扶手,另一手里握着一柄小巧的香妃扇,聘聘婷婷的下楼来,打从大白身边经过时卷起一缕淡淡的香风。

    “黑小子,今早的早食很好吃,多谢你跑一趟。”

    她用手里的小扇子轻轻拍了下大白的手臂,又朝他笑着眨了眨眼,而后径直进了柜台后面开始了一天的营业。

    大白被她扇子拍过的那边手臂都麻了,也酥了。

    这个女人是个妖精!

    他抬手抹了把鼻子,转身笑嘻嘻来到柜台前,双臂趴在柜台上,吊儿郎当的靠着柜台朝柜台后面正擦拭算盘的洪氏嘻嘻笑着。

    “为老板娘跑腿,哪怕把腿跑断,弟弟我都心甘情愿,只要老板娘吃得高兴。”

    “弟弟?”

    洪氏细细长长的柳叶眉挑了几下,一双妙目在大白脸上流连了一圈,捂着嘴咯咯笑了。

    “弟弟?黑小子你跟我这自称弟弟?你多大?你又晓得我多大?”

    大白一脸‘纯真’的道:“我今年十四,老板娘你十**差不多吧?我喊你一声姐姐不为过。”

    “十**?”

    洪氏笑得前仰后翻,一对美丽的大宝贝也随之摇晃起伏,差点闪瞎了大白的眼。

    好不容易她才止住笑,但眼神却很愉悦,看大白的目光都比前几日友善了几分。

    “你这黑小子名字跟你的人一样,都反着来,明明白得很,偏偏叫小黑。”

    “你的嘴巴也假,心里肯定觉着我老,嘴上还说我十**,老娘才不被你忽悠呢!”

    洪氏满脸高兴,却还是故意这么嘲讽大白。

    大白还是笑嘻嘻的,目光带着欣赏的打量洪氏,“我真没忽悠,你脸上半点褶子都没有,一红二白就跟那剥掉壳的鸡蛋似的好看。”

    “嗛,我今年都二十六了,就算是鸡蛋那也是虎皮蛋啦!”嘴里这么说,洪氏还是忍不住抬手抹了下自己的脸。

    确实,这张脸保养得还不错,光滑得很,算这小子有眼光。

第6019章 气愤

    钱州。

    “其他人都已然伏法,这个费星纬,却逍遥法外这么久,朕绝对轻饶不了他!”齐星云依旧气呼呼的说道。

    早就知道这是个奸人,没成想,还有人能活的这么恶心人。

    活着浪费空气,齐星云一直以为是一句夸张的话,现在看来,真的存在这样的人。

    齐星云的大庆推迟了三天,是因为汉人为了和大齐和谈,把费星纬送到了。

    汉人最终也没能体面的把费星纬送到大齐,还是由宗亲亲自看押,送到钱州。

    钱州正在毁城之中,河间、山海联军驻扎在不远处。

    交接的地方,就在通天河北岸,水波涟漪偶尔还会有鱼儿跳出书面,周围了芦苇荡里,有无数的飞鸟在其中繁衍生息,一副生机勃勃的模样。

    “费星纬机关算尽,也未曾留住自己性命。”齐星云看着越来越近的汉人马队笑着说道。

    这个马队早就在关隘的地方,接收了监察,身上绝对没有武器。

    而押解费星纬的汉国宗亲,正是汉国的太子秦兰九。

    齐星云自己换了身衣服,装成了刀笔吏的史文官,坐在骆风棠旁边,他要见见这个和自己做了好几年对手的秦兰九。

    “这秦兰九胆子倒是真的大呀,这和谈居然亲自来,不怕朕一时兴起,杀了他?”齐星云看着由远及近的汉国来使问道。

    王昀一听这个赶忙说道:“皇上,秦兰九巴不得皇上现在砍了他,他不是那个先迈左脚进白羊城的汉国使者,若是秦兰九死在了钱州,那汉人必然愤恨,不宜杀之。”

    上次那个先迈左脚进城的汉国使者,虽然有着一长串的名头,但是其在汉国,并没有多重的分量,但是秦兰九可不一样,这要是死了,那汉国现在的局面,就会改变。

    齐星云看了一眼王昀,说道:“你见过刀笔吏史官还有秘书的?赶紧下去,一会儿秦兰九就看出来了。”

    骆风棠无奈的看着皇上,按理说,玩这一手,当然能玩得来。

    但是汉国暗谍的探子,连京城皇宫都能渗透,难道连皇帝的一副画像都没有吗?

    大齐有图画院,能够把人画的栩栩如生,难道汉国就没有类似的职院了吗?

    不过骆风棠看皇上玩心正在兴头,也没有阻拦皇帝的这个玩闹。

    这是在大齐军营!钱州已经是大齐领土!

    皇上在自己的地头上,还不是想怎么玩怎么玩?

    秦兰九进了行辕大门,看到了坐在主位的骆风棠,又环视了一圈军将,最后将目光定格在了刀笔吏的身上。

    他眉头紧蹙的看着那个抓着笔的史官,探着头看了下。

    齐星云非常淡定的研着墨,准备记录文书,他的演技可不是骆风棠这种没有经过培养的人。

    秦兰九闭着眼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缓缓的跪到地上,行了一个五体投地的大礼说道:“汉国辅国大臣、太子秦兰九,拜见大齐皇帝,大齐皇帝万福金安,福寿永泰。”

    齐星云疑惑的看着骆风棠,自己演的刀笔吏不像吗?

    秦兰九身后的两人,同样跪在了地上,行礼。

    骆风棠站了起来,把主座让了出来,他猜到了这个结果,只不过不好打扰皇上雅兴罢了。

    齐星云将笔放在笔架上,一脸不高兴的说道:“一点都不好玩。”

    他看着跪在地上的秦兰九,五体投地可是大礼,这在大齐,除了新帝登基、祭祀社稷宗庙,朝臣们是不会行这种礼节的。

    齐星云坐在了主座上说道:“平身。”

    这话齐星云觉得很陌生,他平时都很少说这种话。

    “你怎么看出来是朕的?哪怕是有图画院的画工描画朕的样貌,朕一身文官服饰坐在旁边,你是怎么看出来的?”齐星云疑惑的问道。

    秦兰九颤抖着从地上爬起来,汉人没有失去勇气,他同样也没有,他今天能来到这里,就是勇气的证明。

    秦兰九将手缩在袖子里,他始终认为汉人当兴,就是汉人虽然注重脸面,但是更注重生存。

    他想活着走出大齐行辕,他同样想带着汉人活下去。

    他笑着说道:“臣向齐学,曾经和山间云游道士们,学过一手望气之术,皇上英气逼人,头顶云气弥而不散,自是大贵之人。”

    “较之于骆将军云气更盛几分,而这行辕里,能比岳将军更贵之人,唯有大齐皇帝了。”

    望气术?

    齐星云抬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头顶,除了空气一无所有。

    “陛下头顶之云气,为龙为虎,成五彩,此乃天子气也。”秦兰九笑着解释着。

    骆风棠摇头说道:“左右不过是相面之术罢了。”

    骆风棠跟皇上解释了一番这望气术的玄学之术,骆风棠对于这种江湖玄学,了解的比较多。

    大约就是看人相面的江湖把戏。

    “也就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相面之术?”齐星云这才了然的说道。

    “臣将费星纬带来了。”秦兰九让身后两人将费星纬带进了行辕,说道:“此人正是费星纬。”

    费星纬长的太奇怪了,贼眉鼠眼,长得很丑,太过独特,一眼就认出来了。

    这长相,想找个类似的人替换,实在是太难了。

    “皇上,皇上罪臣费星纬,拜见皇上。罪臣一时糊涂,万望皇上赎罪。”费星纬见面就是磕头虫,哼唧哼唧的磕了好几个头,连头都磕破了。

    “尊敬的大齐皇帝,请问这份礼物您是否还满意?”秦兰九笑着说道,他的眼神里带着期盼,汉国太需要这个缓冲期了。

    而此时的大齐,也需要消化刚刚占领的土地,同样需要一段缓冲期。

    但是齐星云的眼神里带着玩味,他看着秦兰九说道:“满意?朕,不满意。”

    “费星纬不是我大齐朝臣吗?汉国随意的收纳我大齐的朝臣,现在还回来了,就让朕满意了?”

    “当初汉国大兵犯边的理由是什么来着?”

    “现在问朕满意不满意?你这是欺负朕记性不好?!还是在欺负我大齐皇帝脾气好?!”

    齐星云越说越气,拍着面前的案几,猛的站了起来。

    “皇上息怒。”王昀赶忙上前搀住了正在愤怒的大齐皇帝。

第6020章 道义

    齐星云发脾气的时候,整个行辕都是一片死寂。

    而大齐的大将们,连同骆风棠等人都不说话。

    齐星云冷笑了一声,对着秦兰九说道:“什么是道义,拳头大才是道义!”

    “现在我大齐打的汉国抱头鼠窜,就是我大齐的道义!我大齐曾经想要议和的时候,也没见你们讲道义!”

    “哼!”齐星云一甩袖子,离开了行辕,剩下的事情,交给朝臣们去扯皮,他才懒得和秦兰九继续磨嘴皮子。

    齐星云走到后苑看着巨大的堪舆图,似乎是在问王昀,也似乎是在问自己:“朕的脾气是不是不大好,外邦来使,当庭喝骂,显得是不是很没有风度?显得大齐皇帝气性太小,不足以彰显天国威严?”

    “但是朕就是忍不住自己的脾气,我大齐遍地骸骨,朕,都亲眼看见了,每次见到汉人,仿若那些人都在朕的耳边低吟。”

    “他们仿若不停的吐出两个字,报仇。”

    “依卑臣愚见,再从皇上的教诲来看,天国威严,是靠拳头打出来的,打赢了,才有天国尊严。臣也不知道说的对不对。”王昀乐呵呵的说道。

    这是大齐的地头,皇上是大齐天子,别说发个脾气,就是真的砍了秦兰九,朝臣们也只能想办法给皇上处理后续,而不是怨怼皇上。

    皇帝说的,做的一切都是对的。

    “天国威严呀。”齐星云喃喃的说道。

    而齐星云离开之后,一直低着头的大齐军将们,抬起了脑袋,皇上数落自己的爹办事不当,他们当然要低头表示一下,他们没听见。

    至于有没有羞愧,当时的大臣军将又不是他们,现在的皇上也不是当初的太上皇。

    秦兰九茫然的看着如同饿狼一样的大齐军将,疑惑的问道:“那这议和之事,谁来住持?”

    蒋五郎笑着说道:“咱们,都是些军汉,乡野匹夫,哪里懂这等议和大事?自然是有朝中派出大臣前来议和。”

    骆风棠看了眼空出的主座,那是皇上做过的地儿,他可不能再坐了,那是僭越。

    骆风棠点了点桌子,示意行辕中全部安静下来,说道:“在朝中大臣来之前,我先给汉国使者透个气,我大齐皇帝之所以答应和你汉国的这次和谈,是不愿意看到天下百姓生灵涂炭,所以才有了这次议和。”

    “那是天恩圣眷恩义四海,皇上仁善之举。此次和谈的基调有三,其第一,就是汉国去帝号,化番外之地为郡县。”

    骆风棠的这第一条就让秦兰九眉头紧皱!

    去帝号,他有所准备,奔着和谈目的来的他,在和父皇秦汉卿通气之后,已经决定了去帝号。

    但是骆风棠这句话的后面,化番外之地为郡县,这句话才是重点。

    秦兰九这才有些恍然,他还是小瞧了大齐皇帝的决心,那个爱玩爱闹的大齐皇帝,对汉国的意图,压根就不是他认为的辽东郡,而是汉国全境!

    这一发现,让他的背后生出了一层冷汗。

    秦兰九皱着眉头接话道:“汉国之地域多为苦寒之地,大齐拿去也是无用,还得补粮赈钱以补这些地方的亏空。”

    骆风棠淡然的说道:“这是大齐国政,就不劳汉国使者操心了。”

    “其二,就是汉国宗室,举家搬往大齐帝陵守陵。”骆风棠的话,无疑炸雷一样,响彻秦兰九的耳边。

    尤其是骆风棠提到了北齐皇陵,汉国的察子,曾经向秦汉卿汇报过大齐皇帝的行踪,每年过年的时候,大齐皇帝都会去皇陵祭祀。

    秦汉卿撤出方阳府,其实都抱着一丝大齐皇帝不会赶尽杀绝的侥幸。

    但事实现实就是,大齐皇帝压根就没打算真的议和,只不过借着这个机会,让久经历战阵的军卒们休息一下而已。

    秦汉卿从谈判的两条底线上,判断出了大齐皇帝的意图,而且是堂而皇之,没有任何掩饰的压迫性的意图。

    “这第三,汉兵必须在签订合约之时,全数解甲入齐以做劳役。”骆风棠非常平淡的讲出了大齐皇帝的意愿。

    秦汉卿闭着眼睛,思忖良久,陡然睁开了双眼,问道:“大齐皇帝真的要赶尽杀绝吗!有必要吗?!”

    “皇上那里我不清楚,但是就以我觉得,很有必要。”骆风棠淡然的回答了秦汉卿的质问,并且利落应当。

    骆风棠回忆着说道:“你们汉国那个大将名叫秦怀宇。”

    “那是个很能打的人,皇上说那是你们汉国的战将之一。不过好消息是他死了。”

    “我亲眼看到了汉兵南下时候带来的霍乱。赶尽杀绝吗?国战皆如此。”

    骆风棠这句国战皆如此,让秦汉卿深以为然。

    汉人在侵略大齐的时候,可曾手下留情?

    曾经一整个县的男子被屠掠,女子被劫掠到了汉国,至今未归。

    山下,多少冤魂?

    汉人逞凶之际,也未想过大齐有挺过去的这一天,而这一天到来的时刻,秦汉卿才明白,什么是一饮一啄,皆有定数。

    “我可以答应你的条件。”秦汉卿一语惊人。

    答应了?

    骆风棠可知道齐星云条件的苛刻,让汉国宗亲去守陵,再加上解散汉军,秦汉卿居然答应了?

    蒋五郎和骆风棠两人互相看了一眼,这么苛刻的条件都肯答应吗?

    事出反常必有妖!

    骆风棠示意蒋五郎跟自己出来,他笑着说道:“既然太子已经答应了,那就等朝中大臣到了,拟定好条约之后,再议不迟。”

    “已经为汉国使者准备好了住处,一路车马劳顿。”

    骆风棠和蒋五郎走出行辕,两个人连眼神都没打一个,一溜烟猛跑,来到了后苑,找到了正在堪舆图上发呆的皇上。

    “皇上,秦汉卿答应了条件,恐怕有诈。”骆风棠说道。

    “答应了?”齐星云看着骆风棠,眉头紧蹙的说道:“着手令韩友青查清楚,汉人到底在搞什么鬼!”

    “皇上,韩友青上次来信的时候,说秦汉卿已经在怀疑他了,他的行动受限,而且汉人太过机密的事,他恐怕也不能搞清楚。”王昀从宽大的袖子里,拿出了韩友青当初的札子说道。

    “你这袖子有点意思,揣了不少东西呀。”齐星云接过了札子。

第6021章 做不到

    看完札子的齐星云,问道:“咱们大齐在汉国隐卫的力量,能不能动起来?汉人既然如爽快的答应了如此羞辱性的议和条款,那肯定是有所图谋,必须要搞清楚他们的最终目的!”

    王昀略有几分尴尬的说道:“现在,隐卫的察子们在汉国散成了一团沙,就是韩友青接手之后,不管是人员配给还是规模,都缩小了。”

    齐星云心事重重的说道:“那就交代一声吧。”

    韩友青乘坐车驾回到家中的时候,下马车的时候,下意识的来回看了两眼,这两眼,险些把他看花了眼。

    他总觉得周围都是汉人的暗谍组织的暗哨,但是又看不出谁来,街上人并不是很多,但是每个人都有嫌疑的时候,他就不知如何是好了。

    等到回到书房的时候,韩友青下意识的想,该怎么打破敌人的怀疑呢。

    韩友青打开了手中蜜蜡丸,打开了其中的书信,端详了半天,才无力的摇头说道:“臣做不到呀。皇上。”

    他很想完成任务……

    可惜。

    对于大齐皇帝派给他的任务,他表示他真的做不到。

    他那种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他现在很害怕,汉人已经开始怀疑他。

    他更想要的是能够赶紧溜走。

    “家里人都送走了吗?”韩友青看似自言自语,但是从阴影中闪出一个人影说道:“基本上都走干净了。我说,韩参知呀,你不必如此慌张,汉人他不敢把你怎么样。我都在你这边,你怕什么。”

    此人是汉国暗谍组织的都知。

    汉国暗谍组织的都知和大齐皇帝身边的王昀职位等同,但是汉国与大齐不同的就是现在,还没有引入宦官制度。

    此人是一名汉国人,名叫鸬鹚。

    但是这位鸬鹚都知的处境,可不如王昀生活的那么舒适。

    相反,因为暗谍组织在大齐国境里的活动,连连失利,反而遭到了强硬打压,他现在的处境变得极为尴尬。

    在经过多次试探和接洽之后,韩友青将这名鸬鹚收到了自己的麾下。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现在汉国大难将至,韩参知早早的搭上了大齐这条线,还在这等关键的时刻,拉了某一把,某自然会想办法保护韩参知的安全,毕竟我们现在是拴在一根绳上的蚂蚱。”

    “还有我请了个齐人先生,给我起了个名字,曰王鹭。”这名都知非常自豪的说道。

    鹭?那还不是鸬鹚?

    “皇上这封书信想要我们搞清楚,秦汉卿答应那么苛刻的条件的理由。”韩友青叹气的说道。

    王鹭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若不是秦汉卿回到安义府,国事繁重,一时半会没找到合适的人手,这王鹭现在早就被丢出安义府喂野狼了,还能留到现在?

    他能保得住的自己?

    韩友青也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问着,本来也没什么期待。

    王鹭的脸色极为犹豫的说道:“韩参知,你知道我前段时间接连办事不利,已经被秦汉卿嫌弃,职权都被架空了,最近秦汉卿已经很少召见我了。”

    “不过韩参知,多少我还是有几个心腹,可以把韩参知洗清问题。”

    韩友青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他叹气的靠在椅背上。

    皇上的政令需要完成,但是现在他的处境极度困难,也没有趁手的人可以用,这让他陷入了困境之中。

    “不过之前我还当值的时候,打听到了一些不太寻常的消息,秦青和秦汉卿去年向北边调遣了一批工匠。”

    “再加上最近很多人,尤其是汉兵,都在向着北边方向集结,我觉得很奇怪,韩参知可以向这个方向打听一下。”王鹭也只能提供一些模糊的线索,他也不清楚,能不能帮到韩友青。

    现在两个人彻底绑在一条船上,消息共享是最基本的做间的原则,否则薄弱的信任基础,就会彻底打破。

    韩友青对于这种模棱两可的信息,并不是很放在心上。

    因为他每天能收到太多似是而非的情报,若是每一份情报都进行追查,那再多的间谍都不够用。

    他叹气的站了起来,他准备启用一条暗藏了很久的线,这是他最大的依仗。

    哪怕是汉国的间谍,全数暴露,他都要完成皇上的任务!

    还没走到门口的韩友青忽然站定,脑中灵光一闪,盯着王鹭问道:“你确定是北边方向吗?”

    北边青城是汉国的一个很重要的粮仓,那里地势平坦,同属于黑土区的范围之内,物产丰富。

    但是他在汉国做官数年,却知道青城还是汉国最大的造船的地方。

    他刚才脑中灵关一闪,一闪而过的画面,是当初秦青和秦汉卿初次来到安义府,在安义皇宫里的第一次朝会时候,秦青在堪舆图上点的那一下。

    当时他的角度很难看清楚秦青点的是哪里,刚才王鹭提到了青城这个地方,那个画面莫名的出现在面前。

    他匆匆的将桌上的纸张挪开,从怀里掏出了一块破旧的汉国堪舆图,闭着眼回想着当初秦青点出那个位置的角度。

    试探着模仿着戳在了堪舆图上,不过他睁开眼的时候,自己都笑了。

    他的手指摁在了汉国之东的无垠大海之上。

    他这一指头,歪了。

    “青城方向驻兵,大规模集结了军队到青城,还有工匠,到底是在准备造船逃海,还是准备在青城和大齐决战?”韩友青将堪舆图收了起来,除非去问秦青本人,否则乱指,绝对不可能指的出来。

    “我认为若是秦汉卿真的想决战,就应该在方阳,而不是在青城。那地方地势平坦不假,但是地形并不是特别优势。”王鹭摇头说道。

    “逃海?从哪里逃?冬日里整个北境漫天冰雪,海港结冰,怎么可能逃走?而且能逃的了多少?十万,二十万?还是三十万?”韩友青依旧想不通秦汉卿的想法。

    王鹭听到韩友青如此说法,也是点头说道:“可能只是一次普通的军卒调动吧。毕竟那里有一座粮仓,派些兵马过去守一下,理所应当。”

    “哪怕不算藩属,仅仅汉人就三百万人,能造多少船,能跑到哪里?”

    韩友青也是如此想法,两人互相对视一眼,互相叹气了一下,陷入了寂静当中。

    两个人的信息都交换完了,依旧不知道秦汉卿到底想做什么。

    秦青和秦汉卿的商谈,让两个人如鲠在喉。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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