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67章 勾结
这手眼通天的能力，齐星云略微有些蹙眉的说道：“你调查一下，是谁告诉韩飞鱼朕要来的。官商勾结，万万要不得。委任一方，就是一方的父母官，勾结在一起，谁来保证三等以下商贾的利益？”
“是。”王昀点头。
陛下的安全大于一切，他离开带着隐卫的察子，向着渡口府而去。
渡口知府秦楠书带着韩飞鱼，早就等在了渡口酒楼的门前，硕大的牌匾，连绵的楼宇，高达四层的木制楼宇。
奢侈。
齐星云从进门就感觉到了这两个字，实木的地板光洁到能照出人影，还有两丛高一米有余的珊瑚，就立在门口两侧。
茶具，磁州窑和钧窑出品，摆在这里就是一件艺术品！
而让齐星云频频侧目的是耀州窑瓷器做成的茶台，犀利而极为潇洒的刻画，一种流动的韵律美在热茶之间涌动中，釉质上闪着一层萤光。
低调奢华有内涵。
“参见陛下，陛下安泰。”渡口知府秦楠书领着邸店诸多一等商人，跪在地上，山呼海喝的说道。
很快，渡口知府秦楠书，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陛下没叫他们起来，就让他们在地上跪着。
秦楠书领着一群知府的文书和行商拜见齐星云，但是齐星云抿着热茶没有让他们平身。
秦楠书等人也不敢抬头，趴在地上汗流浃背。他们并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但是皇帝入门的时候，脸色可不怎么好看。
而且现在连平身都没有，估计是出事了。
齐星云喝了一盏茶的功夫，王昀就把事情办完了，回到了尚膳楼。
“陛下查清楚了，渡口知府的门房交待，七日前，陛下下旨至渡口要查看渡口船坞进度，渡口知府秦楠书派门房去了邸店韩家，告诉韩家，陛下要来的消息。”王昀低头在齐星云的耳边耳语道。
“还有一事，陛下，秦楠书在渡口的风闻貌似不是很好，做事多有偏驳。老臣进门的时候，收到了一封校尉的一封书信，写的都是秦楠书的事。”王昀说着递过去了一本札子。
齐星云打开了札子，频频皱眉，这个秦楠书身上大齐官员的陋习是真的不少。大奸大恶没有，大是大非也没有涉及，就是做的事，让百姓有些寒心。
齐星云看着跪在地上的秦楠书，问道：“秦楠书，你是韩东的同窗。我记得你这个渡口知府的职位本来是韩东的，只是他去了辽东，这位子他推荐了你，对吧。”
“陛下明鉴，臣与韩学士同一年入的太学，以贡士入太学。”秦楠书擦了额头的汗珠，回答道。
“韩东吃了不少苦头，前些天朕还见了他一面，精瘦了许多。他所在之地多风沙，冬天下的白毛风吹得人骨头都是疼的。下雪的时候，知道雪多厚吗？一丈深的雪，别说走道了，连出门都出不去。”齐星云抿了一杯茶，看着秦楠书。
秦楠书额头的虚汗越来越多，韩东越苦，他这个渡口知府就越自在，他就显得越没用。
齐星云看着秦楠书额头的虚汗，摇头说道：“韩东把渡口知府的位子给了你，你好好做了吗？渡口这一年的发展朕看到了，同样，你也堕了太学的名头啊。跟这群行商搅合在一起，搅的太深了。”
秦楠书将额头抵在地上说道：“臣，君命在身，渡口是个港口，往来商贾繁杂，与行商、坐商多有交际，臣以后一定会注意的。”
“若是怪臣处事偏驳一等商贾，这个臣也认了，平日里的确在一些策论上偏向了一等商贾，招惹了不少的流言碎语。但是，臣以为，若换个人来，他也只能如此。”
哦？
韩东当太学士的时候，齐星云最欣赏的就是韩东身上的那股子锐气，敢于说话，勇于说话，直接闯到了大殿，跟自己说要中兴大齐。
书生意气，挥斥方遒。
现在秦楠书有点韩东那个味儿了。
至少没看到皇帝，就吓得腿软，连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你说说，为何要偏向一等商贾。”齐星云问道，他要给秦楠书说话的机会。
秦楠书抬起头来，说道：“陛下，臣来渡口的时候，是一片荒地，什么都没有，就一个小渔村，人丁不足三千。现在已经是一个四五十万，有四个泊位，十七个泊位在建的大港口了。”
这是一个极为骄傲的成绩，齐星云非常肯定秦楠书做的政绩非常漂亮。
“在开始的时候，真的太难了，这小破渔村，根本没有任何商贾愿意来这里，臣在江南邸店说破了嘴皮子，甚至都搬出了陛下看重这件事，来劝说商贾来渡口立店散户，最后也就说动了几家一等商贾，愿意来渡口试试。”秦楠书的表情带着回忆。
在大齐，商人也被分为几等，一般到了一等，都是极为富贵的大商人。
秦楠书抬头说道：“这是臣在渡口建府最开始的时候，偏向大商贾的理由。”
“有理有据。”齐星云点头，秦楠书的这个理由，齐星云十分赞同。
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
当时的渡口就是个渔村，现在俨然变成了繁华的港口。
齐星云抿了一口茶问道：“那现在呢？”
秦楠书无奈的说道：“臣现在很多大宗交易偏向邸店一等也是有原因的，是因为他们能够承担的起风险，三等以下的商贾，若是帆船在海上出了事，就是家毁人亡。还请官家明鉴。”
一等商贾的确抗风险能力更强，普通的商贾掺和到了海外大宗交易，很容易弄的家毁人亡，齐星云再次看了看札子。
在齐星云看来秦楠书的确和一等商贾搅合的太深，但涉及的内容，大部分都是涉及到高利润、高回报、高风险的远海交易。
比如前往日出国交易，往来一趟能够获利十倍有余，但是也有可能翻了船，什么都不剩下。
齐星云让王昀公公取来了报关表，发现进进出出的千料大船的出事概率，高达三成。
齐星云研究了很久，才略带怀疑的说道：“也就是说，越大的船反而风险越小？朕看到一千料的船最容易出事。”
秦楠书点头：“海贸之事，的确是越大的船，越不容易沉船，即使漏水，也封闭起来就行。也能行驶到日出国等，到岸在进行维修。”
“所以官家想建大船，百姓也需要大船，但现在唯一的一艘五千料大船木兰舟，又要做各种航海性的实验。”
第5768章 随缘
长坪村。
天晴了，草场的长势好，小朵和项胜男忙得不可开交。
照看娇娇的差事，全部落到了孙氏的肩上。
孙氏再次回到了草场，原本是打算让杨华忠夜里去草场作伴，但田地里的油菜籽也熟了。
一颗颗豆荚咧开了嘴，杨华忠白日里从早到晚要带着几十号长工忙活，带了两口锅到地头边，晌午歇息的时候就在地头边生火做饭，天擦黑了才能回来。
匆忙洗一把澡再赶去草场，如此去了两三夜，孙氏心疼了。
刚好杨若晴过来给他们送蔬菜，孙氏便拉住杨若晴道：“你爹这样跑来跑去太辛苦了，我跟他说了，让他夜里不要过来，我自个能行，可他不放心，回头你帮我劝劝。”
杨若晴打量着这屋里，问孙氏：“原本是打算画两张棠伢子的相做门神，结果这阵子忙忘记了。”
之前是忙杨永青和杨永仙的巫蛊事件，接着又到了农忙，骆家的田地早就租赁出去了，年底等着收租便可。
所以这几日骆铁匠和骆风棠爷俩都忙着帮杨华忠那抢手油菜籽。
堂堂的将军女婿到了田间地头，肩挑手提，比长工还能干，跟大家伙儿凑一块儿蹲在地头边的大锅旁呼啦啦吃饭，一点架子都没有，大家伙儿都喜欢他，敬佩他。
孙氏自然也是晓得这个情况的，因为杨华忠夜里过来都会跟她聊天，说起自己这个大女婿，那是赞不绝口。
“别画棠伢子了，娘没事儿的，朵儿和胜男就在隔壁屋里住着，你牛贩子大伯也在栅栏那边住，草场也是蛮热闹的，你们不用担心。”
话是这么说，可杨若晴还是不放心。
“这样吧，今个夜里娘你自己看看情况，要是没啥情况，那咱就这么着，要是有情况，你就喊朵儿和胜男，先把今夜熬过去，明日我来想法子。”
不是她迟迟未画，而是她的画技……
卡通版和素描版的棠伢子，她画得出来，骆宝宝也画得出来。
可这用来当做门神贴门上辟邪的那种，得惟妙惟肖，不然那些暗物质都认不出贴的是谁，就起不到震慑作用了。
除非大安或者辰儿在家，他们两个行。
不然，就得去县城找画师来画。
孙氏把娇娇塞到杨若晴怀里，自己则拎起杨若晴带过来的篮子，把里面的蔬菜腾下来。
看到白菜底下的黄瓜豇豆，欣喜不已：“呀，咋还有黄瓜豇豆啊？这可是稀罕菜，菜园子里的长势还没起来呢，瞧瞧这黄瓜可真好，又嫩又绿，刺儿才刚冒出来呢！”
“娘猜猜这黄瓜豇豆咋来的？”
孙氏顿了下，笑了，“这还用猜嘛，肯定是你们自个掏大价钱去镇上买的呗！”
杨若晴摇头。
孙氏又猜：“那就是从天香楼匀回来的，可那也是花大价钱买的呀，这黄瓜豇豆得过一阵子才能结呢！”
杨若晴笑着道：“娘，你咋就把四婶给忘记了呢？这些黄瓜豇豆是四婶捎带回来的，五婶她们每家都分到了一些。”
孙氏恍然，拍了下自己的腿笑着道：“我倒真没想到这茬，前阵子你四婶天天跟我这捣鼓三丫头的婚事，后来又说她要去镇上找媒婆寻思寻思，我还以为这上半年她把生意丢给了荷儿和康小子，自己忙三丫头的婚事去了呢！”
娇娇不愿意在灶房里多待，挣扎着要往门口去，杨若晴便抱着娇娇来到门口让她看远处的牛崽子，边扭头跟孙氏这说话：“三丫头的婚事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搞好的事儿，急不来，四婶又重新回瓦市卖菜去了，生意不能丢。”
孙氏认同这话，因为做了生意，自己能赚钱了，四弟妹整个人的精气神都跟从前不一样。
“三丫头的亲事也不晓得有没有眉目了，这上半年眼瞅着就没剩下几个月，暑天过完就到了下半年，日子过得太快了，翻过年去三丫头就是十七岁的大姑娘了。”
十七岁到了，十八还远吗？十九在招手，二十也只是眨眨眼的功夫啊！
杨若晴也明白这个道理，但还是那句话，缘分没到，急也急不来。
“放心吧，三丫头肯定能觅得一个如意郎君的。”
嘴上这么敷衍着孙氏，杨若晴觉得刘雪云那边，她得再去做做思想工作。
感情这种事，说破天，也得男方主动才行啊。
看得出来，刘雪云嘴上说着不想再娶，但心里……人是群居的动物，谁都想要家庭。
刘雪云就是嘴硬，然后心理上过不去自己给自己设的那道坎，觉得自己要是再娶了，就是亏欠了前妻。
小顽固。
而三丫头那边呢，自从上回烧了一顿饭答谢完了之后，也一直按兵不动，没再有啥往来了。
四叔过来串门，跟刘雪云遇到也只是淡淡打声招呼，一点儿都没有要招为女婿的那种热枕。
而刘雪云呢，虽然留在长坪村，可也是真心把自个当做了骆家的一份子。
闲暇的时候帮着骆铁匠一块儿养鱼，教骆宝宝练剑，如今赶上农忙了，又一头扎进了杨华忠家的菜籽地里。
用他自己的话来说，打理农活让他出一身的臭汗，爽！
杨若晴晌午没在草场吃饭，提前回村了。
到了家，看到后院追云趴在树上逗猫，日光下那一身白色的毛发威风凛凛的样子，杨若晴突然生出一个主意来。
用不着画骆风棠的画像，夜里的时候打发追风去草场守着，指不定效果更好啊！
对，待会先给追风卤一只鸡，再跟它说说，今夜就先不去了，从明夜开始。
……
晌午家里的三个爷们都在菜籽地那里吃饭，家里就三个妇人带着骆宝宝。
简单却营养充沛的晌午饭之后，杨若晴躺在床上歇午觉。
萍儿又过来了。
在前院遇到做针线活的王翠莲，得知杨若晴正在睡午觉，萍儿便压下心里的急躁，帮王翠莲一块儿做针线活，顺便等杨若晴醒。
王翠莲没看出萍儿的心事，还很高兴萍儿能帮自己做针线，回屋去拿了好几个绣花样子出来让萍儿帮着参谋。
第5769章 萍儿的请求 上
萍儿终于等来了杨若晴起床。
“晴儿啊，萍儿等了你将近一个时辰来，我要去喊你，她不让，瞧瞧，帮我做了这么多绣活呢，她的手可真巧。”
王翠莲当着杨若晴的面把萍儿一顿夸，萍儿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大妈你客气了，是你不嫌弃我笨手笨脚。”
“嗨，你要是笨手笨脚啊，那我们这些针线活就没法看了。”王翠莲乐道，“那啥，你跟晴儿说话去吧，我得去一趟菜园子里，给我的菜苗浇水呢！”
王翠莲走后，杨若晴给萍儿面前的茶碗续了茶水，又把先前王翠莲端出来的那碟子葵花籽换成了红糖味的西瓜籽。
“先前你们忙着做针线，肯定也没顾得上嗑瓜子，瓜子见风也软了，来，磕点焦糖味儿的西瓜籽。”
碟子推到自己面前，一颗颗焦糖西瓜籽饱满圆润，上面裹着一层诱人的光泽。
萍儿抓了一颗尝了尝，脸上露出由衷的笑容来：“滋味当真不赖，满口生津。”
杨若晴也在磕，闻言淡淡一笑：“我当初生娃坐月子的时候闲得无聊，每天就爱磕西瓜籽，棠伢子也不晓得从哪里听说西瓜是凉性，不适宜产妇磕，而我又偏生喜欢，他就用红糖熬成汁，将西瓜籽放里面裹了，红糖是暖性的，两者一中和，我磕了一个月子，好得很。”
萍儿原本正埋头细品这焦糖西瓜籽的味道，听到这话猛地抬起头来。
“还有这样的说法？花花那丫头这几日也是闲得发慌，待会我回家去也这么炒些给她过过嘴瘾。”萍儿道。
杨若晴笑道：“用不着那么麻烦，待会你回去的时候我格尼装一碟子回去就是了，要是她喜欢吃，回头你再炒。”
萍儿点头道谢。
手指轻轻拨弄着掌心里的西瓜籽，萍儿跟杨若晴这小声道：“今个过来找你，其实也没啥事儿，就是我这心里堵的慌，周生是个爷们，粗枝大叶的，我也不能跟他说，花花那边我又不敢说，怕惹得她心情不好，憋了满肚子的话无处说……”
“那你就跟我这说呗。”杨若晴往嘴里扔了一颗西瓜籽，说。
“说说花花吧，她这几天咋样了？小月子过得还滋润不？”杨若晴又问。
萍儿苦笑：“别人家过大月子，身边有娃，哪怕吃糠咽菜那也滋润。这小月子，我说句不好听的，即便天天人参燕窝的补，床上是空的，心里也是苦的，尤其是姑爷这好几天了都没露面，跟滋润就更不沾边儿了。”
“顾志华照理说应该知道花花赌气回娘家的事，迟迟不露面，这就是态度问题。”杨若晴帮着萍儿分析。
萍儿点头：“这是明摆着的事儿，别说是个刚小产完的大活人了，就算是一只家养的猫和狗，两天没回家也会察觉，这顾志华，我看是故意的，存心不来接，就看花花愿不愿意自个拉下面子主动回去呢！”
杨若晴嗯了声，不紧不慢的磕着瓜子。
“那花花呢？小月子也坐了好几天了，她想明白了下一步要咋走吗？”
“晴儿啊，我问了，这也是我最头痛的，但凡我问，她就捂着脸哭，说她不晓得……”
杨若晴吐掉嘴里的西瓜籽壳，“她都老大不小了，这种事儿自个不琢磨明白，难道还指望别人给她撸顺？那不好笑嘛！”
萍儿坐在那里，跟霜打的茄子似的，精气神全都没了，一个大大的‘愁’字写在脸上。
杨若晴一看到萍儿这副样子，就有股无名怒火。
“要我说，你就别给自己揽一堆的操心事儿了，花花那丫头，你把她拉扯大，不是亲娘胜过亲娘，她亲娘留给她的嫁妆，你一个子儿都没有占，她要是稍微有点良心，能明白点事理，就能念你的好。”
“她要是不念你的好，一拨拨的给你添麻烦，那就是只白眼狼。已经两次机会了，她都跟顾志华站在一块儿，把你当外人跟你对着干，如今在顾志华那里受了委屈就想到你了，要我是你，早拿笤帚把她赶出去了，你能收留她，还给她坐小月子，杀了好几只鸡给她补身子，仁至义尽！”
“接下来的事儿，你就别掺和了，到时候两口子过得好，她觉着是自个的缘分和福气，与你这个大丫鬟无关，过得不好，你这里就成了避难所，拖累你和周生一辈子，你狠狠心，别过问她的事儿了，小月子坐完了趁早打发她走，爱上哪去上哪去……”
杨若晴话没说完，萍儿的眼泪倒先掉下来了。
“晴儿啊，你说的容易，可我做起来难啊，我狠不下那个心。”
“狠不下也得狠，这丫头到了如今自个都没主意，这是存心把烂摊子甩给你，我不是让你故意跟你养大的孩子赌气，而是这件事你是外人，你根本就没那个能力去接这个烂摊子！”
萍儿愣住了，呆呆坐在凳子上。
两行清泪从她脸颊上滑落。
杨若晴看到她这副样子，也有些懊恼。
难不成自己说的话太重了？
她端起茶碗喝着茶，试图用清茶来平息内心的烦躁。
突然，萍儿从凳子上滑下来，跪在杨若晴跟前。
杨若晴吓一跳，赶紧放下茶碗将她从地上拽起。
萍儿却抱住杨若晴的腿不起身。
“晴儿，我明白你说的字字句句都有道理，也明白你是为我好，为我抱不平，我心里都清楚的……”
“既然清楚，那你就起身，回家跟周生哥好好过日子。”
“可是晴儿，我实在是没辙了，我想帮帮花花，可我没有能力，就算我去县城找顾家双亲，他们也不会买我的账。”
“就这一次，我就求你最后一次，你帮帮我，帮帮花花吧！”
“你陪我去趟顾家，咱给花花做回娘家人，不管是和离，还是接着过，最起码也得逼顾家人露个面，给个说法啊……”
杨若晴听到这话，目光冷了几分。
手臂猛地一发力，萍儿如同一只破风筝被她拽起来直接丢在凳子上。
“是花花让你来求我出面给她做娘家，撑腰壮场面的吧？”杨若晴冷冷问。
第5770章 烧院子?
萍儿止住哭，老老实实的点头。
“我心里也闪过这个念头，但豁不出去，不想为了这种事来让你爷跟着受累，要不是这两天花花跟我这寻死觅活，央求我来跟你求，她说就这一次了，最后一次，不然，我也没脸开这个口啊！”
杨若晴冷冷坐在那里。
“萍儿，不是我说你，你这完全就是被花花那丫头吃得死死的，她通过你，来对我进行捆绑。”
“我不答应，这就是驳了你的面子，我答应了，我就被绑到了她的船上，她口中说着就这一次，这是最后一次，但谁信呢？你信吗？”
萍儿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老实说，她也是不信的。
有了这一次，往后花花肯定就会拉虎皮扯大旗，打着这边的旗号在顾家行事，杨若晴最反感的就是这个。
“晴儿，对不住，是我辜负了你我之间的情义，给你出了这样一个难题。你，你就当我啥都没说吧，我走了！”
萍儿起身就走，被杨若晴喊住。
“萍儿，你的难处，我能理解，但我做事有我的原则，这回的事情我不能给花花做娘家人。”杨若晴起身走到萍儿跟前，拉住她的手，一字一句道。
“花花这闺女，我看透了，顾家那就是个泥坑，即便我给她撑腰她也快活不了几天，到时候又会出一堆的破事儿，棠伢子的名声和威望是拿性命去拼出来的，我不能让他的名声在顾家那种内宅破事里被玷污。
所以萍儿，我希望你能理解我的苦楚。”
护国大将军的威压，不是用来解决顾家几个女人丫鬟之间争宠的，传出去不像话。
杨若晴这是跟萍儿这掏心挖肺把心里话全说了，萍儿垂下头，羞愧难当。
“我和你的情分一直在，有件事，我原本不想那么早跟你说的，既然今个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我就不瞒你了。”
杨若晴从身上拿出一张纸出来，递给萍儿。
萍儿是识字的，打开纸看了两列字，惊愕抬头。
“晴儿，这是……”
“你先看完。”杨若晴道。
萍儿垂下眼去接着往后看，越往后，眼眶越红，手也越发颤抖。
终于把纸上的每一个字眼都看完了，萍儿抬起头，手指紧紧捏着手里的纸，不敢置信的望着杨若晴。
“晴儿，这、这……”
“这是我和棠伢子早就商量好的，送给孩子的生辰礼物，原本打算等她下回做生辰的时候再拿出来，这会子，提早了。”杨若晴有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笑容真挚，诚恳，还有由衷的喜悦。
和萍儿姐妹一场，对萍儿的亲生闺女好，就是对萍儿最大的照拂。
认她闺女做干女儿，将来不管嫁到一个什么样的人家，都没人敢欺负她。
“晴儿，这份礼品太重了……那丫头福薄命薄，我担心她受不起……”
“萍儿，那孩子受得起，我也是看着她长大的，我和棠伢子膝下就一个闺女，我这人贪心，想要两个，将来我也好多个闺女家走动走动，你和周生哥就成全我吧！”
杨若晴把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认干闺女的文书也是早就拟好了的，并不是为了推卸花花这件事而故意拟的，这份诚意，萍儿不傻，早看出来了。
“晴儿，那我就替那孩子谢谢你了，这是她的福气！”
萍儿再次要给杨若晴下跪，被杨若晴再次拽住。
“你是亲娘，我是干娘，咱俩一样的辈分，你就别动不动给我下跪了。”杨若晴微笑着拉起萍儿，轻轻拍了拍她的手。
“这事儿，先不公诸于众，等闺女做生辰的时候到时候我来操办一场酒席，请亲戚朋友们过来吃酒，再分享这个好消息。”
萍儿收起了眼泪，温婉一笑：“好，我都听你的。”
“晴儿，那我就先回去了。”
杨若晴轻轻点头，绝口不问花花的事儿萍儿想怎么处理。
没必要问，因为花花错过了好几次机会，所以前面的路，再艰难也没人陪她走。
萍儿想陪，也是有心无力。
杨若晴转身收拾茶碗，发现桌上的焦糖西瓜籽忘记给萍儿捎带了。
想了下，还是装到袋子里，打算待会收拾完了茶碗再给萍儿那送去。
不想做的事，绝不松口，但一经许诺了的事，就必定要做到。
当杨若晴拿着焦糖瓜子，外加一盒阿胶过来找萍儿时，刚进院子就看到萍儿的小闺女站在屋檐底下抹泪。
“闺女你咋哭了？谁欺负你了？”杨若晴来到孩子跟前，蹲下身问。
“娘和姐姐在吵架，姐姐生气摔了茶碗……”
小闺女指着花花的屋子，有些惊恐的说。
杨若晴抓了一把花花绿绿的水果糖塞到她衣裳兜里：“别怕，去那边吃糖，我进去瞧瞧。”
先前在院子里没咋听到吵架声，估摸着是娘俩个都静默了。
可当杨若晴进了堂屋来到花花那屋门口的时候，里面传来哐当一声响。
听声响，不是茶碗就是茶壶，不是茶壶就是饭碗。
东西摔碎了，萍儿颤抖的声音也随即响起：“花花，你这是做什么啊？这一会儿的功夫，你把茶碗和茶壶摔了个一干二净，你回头拿啥喝茶！”
“我心里不痛快，我就要摔，我不仅要摔，惹急了我一把火烧了这破屋子破院儿！”
“好大的口气，那你来烧，火折子我给你来带了，来啊！”
杨若晴口中呵斥着，撩开帘子进了屋子，怒气冲冲来到床边，一手拎着带来的瓜子和阿胶，另一手果真递过来一根火折子。
萍儿愣住了，花花也傻眼了。
她先前就是说狠话，因为萍儿没有办成事儿，没能说服杨若晴这个护国将军夫人来给自己做娘家人，心里不痛快才摔摔打打撂狠话的。
“咋不吱声了？方才不是大发雌威大放厥词么？来呀，下来烧啊！”杨若晴瞪起了眼，再喝。
花花心里是怂杨若晴的。
缩着肩膀坐在床上，不太敢正视杨若晴的眼，但是心里的憋屈就跟那洪水似的一**拍打和冲击着礁石，尤其是火折子就举到了面前，花花骑虎难下，隐忍还是爆发，就差那么一星半点。
第5771章 打的就是你
萍儿看到这个架势，吓死了，生怕杨若晴真要把花花从床上拽下来，于是赶紧过来打圆场。
“晴儿，算了吧，花花也不是有意那么说的，她就是说的气话……”
“谁说的气话？我才不是说气话，我说到做到！”
看到萍儿给自己打圆场，花花并没有顺坡下驴，而是把先前被杨若晴压住的气势再次腾起来了。
“花花，你少说几句吧！”
萍儿转过身对花花使眼色。
花花却一点儿都不领萍儿的好，指着萍儿的脸大骂：“你少在这和稀泥了，挤眉弄眼的恶心人……”
骂还不解气，花花抬手把萍儿往后一推。
萍儿没提防，差点摔倒，幸好杨若晴及时扶住。
杨若晴让萍儿站稳，随即上前来一把揪住花花的衣裳领，照着她的脸啪啪两巴掌打下去。
两边腮帮子红了，瞬间肿起来。
“你敢打我？你算哪根葱……”
“打的就是你！”
又是两巴掌打在花花脸上，打完把她拽到地上，让她赤着脚站着，杨若晴指着花花的鼻子训斥：“你个不知好歹的东西，窝里横的废物，自个没本事制住你男人和那几个表姐丫鬟，就会跟萍儿这狠。”
“要不是萍儿拼死拼活拉扯你，你早不晓得死哪去了，没良心的东西，当初攀高枝死活要嫁给顾举人，如今受了委屈自个拿不出手段来就只晓得回娘家闹腾，不指望你给娘家带来荣耀，好歹也别扯娘家后腿啊，”
“我没扯娘家后腿，我没有！”
“哈？还敢跟我呛？且不说你央求你萍儿姨到处去求爷爷告老老帮你撑腰，咱就说说你回来这段时日吃了多少娘家的东西吧？这大农忙的，又是割菜籽又是捶菜籽的，你啥忙都帮不上还在坐小月子，后院五只芦花鸡全给你炖汤补身子了，如今补得身强力壮就开始打你萍儿姨了？你个瘟神扫把星，我要是你就没脸回来！”
杨若晴好久好久没这么骂人了，一般情况下她都是跟人和颜悦色的，尽快说话有些快言快语，但从不乱骂人。
今个真是被花花给惹恼了，就没见过这样不孝顺的闺女，敢情萍儿这么多年是养了个对头？
花花傻眼了，整个人呆呆的，不敢再驳嘴。
杨若晴觉得花花并不是被自己方才的那番话骂醒了，而是挨了几巴掌，被打怕了，这才不敢还嘴。
孬种，跟她讲道理死活听不进去，就得来点野蛮的才气色，贱！
萍儿哭哭啼啼的又过来了，“晴儿，算了算了，花花还赤着脚呢，先让她到床上去吧！”
杨若晴松开手，萍儿赶紧将花花扶住往床上走。
花花习惯性的抬手想要把萍儿推开，想到身后还站着杨若晴，她给生生忍住了，任凭萍儿扶着她回到了床边。
花花刚坐下就扯过被子蒙住脑袋呜呜的哭，边哭边含糊不清的说些自怨自艾的话：“……都欺负我没爹没娘是个孤儿，没人给我撑腰还打我，让我死了算了吧……”
萍儿站在床边束手无策。
杨若晴走过来拉起萍儿的手往外走，边走边道：“不识惯的东西，你掏心挖肺待她还惯出这一身的毛病，别理她，要死要活随便她，咱问心无愧！”
萍儿踉跄着被杨若晴拽出了屋子。
花花把被褥往下撸了一点，露出一只眼睛往门那边瞅，瞧见屋里果真就剩下自己一人，气得胸口一阵胀痛，抱着被子翻了个身接着哭……
杨若晴一口气把萍儿拽到了外面院子里。
院子里，萍儿的小闺女正斯斯文文坐在凳子上吃水果糖，看到萍儿出来，小丫头立马起身来到萍儿跟前，小手送过来一块糖。
“娘，吃糖，晴姨给我的。”
稚气的声音，殷切的小眼神。
看到萍儿没有接糖，肉呼呼的小手竟笨拙的帮萍儿剥起来外面的糖纸。
踮起脚来，把糖果努力往萍儿嘴边送。
“娘不吃，你自个吃。”萍儿柔声道。
小丫头却执意要喂给萍儿。
“萍儿，你就吃了吧，难为这孩子这么小就懂得孝顺你。”
听到杨若晴这么说，而孩子又一直在坚持，萍儿只得俯身接过了孩子喂过来的糖。
“娘，好吃不？”小丫头问。
萍儿眯起眼，“好吃。”
“等我长大了，我买好多好多的糖给娘吃。”
“好，娘等着。”
小丫头开心极了，“晴姨给了我好多糖，我给爹和哥哥留着。”
小丫头跑进了屋子去藏她的糖去了。
萍儿和杨若晴都望着小丫头跑开的身影，目光都都是柔和。
“我记得当年我第一回去云城杨家，那会子花花就跟你闺女这么大，五六岁的样子，我没记错吧？”杨若晴问。
提到花花，萍儿的眼神瞬间黯然下去。
“嗯，差不多就这么点大，那会子她是小姐，我是丫鬟，她的饮食起居都有专人伺候着，跟我并不是太亲近。”
杨若晴往院子外面走，萍儿跟在后面送，到了院子门口，杨若晴跟萍儿这压低声道：“我还是那句话，花花那边你就故意晾着她，摔摔打打的这还无法无天了！”
萍儿苦笑，“这孩子确实被我惯坏了，这几天，家里甭管谁跟她说话，都不搭理，对她妹妹也没个好脸色，小丫头从前最喜欢的就是跟姐姐腻歪在一块儿，这会子也不敢往前凑了。”
“晴儿，有时候我真的想不明白，花花从前不是这样子的啊，那会子我们两个相依为命，她跟我说把我当娘，我带着她嫁到周生哥家，花花啥家务活都帮着我做，后来帮着带妹妹，咋如今变成这样了呢？”
杨若晴拍了拍萍儿的肩膀：“人是会变的，长大了，见识到了更多的东西，有的人能够保持初心，而有的人则会迷失。”
“你对花花，已经尽力了，接下来就看她自个能不能想通，人生路那么长，她自个若是想不通，谁帮她都没用。”
萍儿抹了把泪，轻轻点头：“花花那里我也不想在说啥了，等夜里等周生回来了，我跟他商量下，看他怎么说。”
第5772章 大小伙子了
杨若晴点点头，“我还是那句话，这件事，身为女方这边最好能沉得住气，别主动往男方那边跑去找说法。”
“除非一种前提，那就是女方是下嫁，男方是高攀，又或者女方这边父兄多，可以仗势找上门去理论，不然，就不要贸然前去，讨不着好不算，还会暴露自己的心思，让男方误以为你家姑娘除了他们顾家就再也没好地儿去了，咱做女人，该有的气节一定要有。”
萍儿认真听着，一一记在心里。
“晴儿姑姑。”
突然有人在后面唤了自己一声。
杨若晴扭头，便见一个少年，个头已经跟她一样高，上身穿着对襟的褂子，袖子卷到了胳膊肘，下面是黑色粗布裤子，裤脚卷到了膝盖，脚上踩着一双草鞋，脚趾头上都是泥巴。
少年的背上背着一摞柴禾，臂弯里夹着一只篮子，篮子里装满了野菜。
“兵兵？”
杨若晴讶异转身，打量着面前的少年。
一年多不见，兵兵这个头也是窜天猴啊？一下子就窜这么高了？而且听这嗓门，正在变声呢，再过个两三年就是真正的大小伙子了！
“兵兵，你咋回来了？是回来拿晌午饭不？”萍儿赶紧问。
这会子农忙，爷俩个起早贪黑在地里割菜籽，原本她也是要去的，但周生不放心花花，留了萍儿在家照顾花花。
兵兵跟杨若晴这打招呼的时候，眼中都是晚辈对长辈的恭敬。
可是当萍儿跟他说话的时候，他的眼神瞬间冷漠了几分。
“嗯，我爹打发我回来拿晌午饭。”他道。
听到这话，萍儿顿时急了，“我这就去烧，很快的。”
然后她又跟杨若晴这道：“晴儿，那就多谢你的瓜子和阿胶了，我先给他们爷俩烧晌午饭去，改天再去找你说话。”
杨若晴笑着点头，又抬手拍了拍兵兵的肩膀转身离开。
兵兵突然追了上来。
“晴儿姑姑。”
“咋啦？”
兵兵从挎着的篮子里掏出一把鸟蛋递过来，“这是我在菜籽地里捡到的鸟蛋，劳烦姑姑给宝宝带些回去，她上回念叨着说想吃鸟蛋。”
那丫头想吃鸟蛋？咋没跟我这念叨呢？
“你的好意我替我家宝宝领啦，不过这鸟蛋你还是留着自个吃吧，回头我让她爹去给他弄。”杨若晴笑着谢绝了兵兵的好意，转身离开。
萍儿家条件一般，如今添了花花这个坐月子的，老母鸡都快要杀光了，这几只鸟蛋怎么忍心要？还是让他们自个吃吧！
杨若晴走远了，兵兵还站在原地，脸有点红。
他把鸟蛋收了回来，有点闷闷不乐的进了院子。
兵兵进了院子，萍儿已经在灶房里忙活了。
兵兵把柴禾放在院子里，又把野菜篮子放到灶房门口。
萍儿听到动静探了个头，看到野菜和柴禾很是高兴，“我家兵兵可真能干，累坏了吧？快些去屋里喝茶。”
兵兵没搭理萍儿，至于原因，萍儿心里清楚。
原本这后娘和继子关系就一般般，加上这段时日花花在娘家坐月子，一口气把家里的几只老母鸡吃了个精光，兵兵就更恼火了。
见兵兵不搭理自己，萍儿讪讪缩回脑袋，接着整晌午饭去了。
小丫头从堂屋里跑出来，抱着兵兵的腿仰头喊哥哥。
兵兵俯身把小妹妹抱起来，压低声问：“上昼想哥哥了没？”
小丫头在兵兵的脸颊上亲了一口：“想。”
兵兵笑了，轻轻刮了刮小丫头的鼻子。
小丫头从口兜里掏出一把糖来塞到兵兵怀里：“晴姨带过来的糖。”
“是姑姑。”兵兵纠正，他是随着周生这边的辈分喊的。
“是姨。”
“哥哥不跟你争了，你下来，我给你看样好东西。”
兵兵牵着小妹妹到了灶房门口，揭开盖在上面的野菜让她看里面的鸟蛋。
鸟蛋有将近二十只，小小的，圆溜溜的，上面有着褐色的斑纹。
“哇，蛋蛋，我喜欢吃鸟蛋蛋。”小丫头拍着小手欢呼起来。
兵兵得意一笑，指了下灶房，压低声对小妹妹道：“去叫你娘煮了。”
小妹妹欢快跑进了灶房，兵兵则进了堂屋喝茶。
听到西屋里花花的哭声，兵兵的眉头皱成一个疙瘩。
灶房里，萍儿吧鸟蛋放到烧热水的瓦罐里去煮，一边揉面打算贴卷子给这爷俩晌午充饥。
“娘，鸟蛋熟了没？”小丫头站在灶膛口，拿着烧火棍往灶膛里捣，这已经是她问的第三遍了。
“快了快了，娘给你捞出来。”
二十只鸟蛋，萍儿煮了十颗，待会坐月子的花花四颗，正在长身体的兵兵四颗，小丫头还小，两颗就够了。
余下的十颗，她在碗里敲碎了，搁了点葱花在里面，待会根两颗腌萝卜一块儿炒了，好给爷俩配卷子吃。
萍儿很快把鸟蛋捞了出来，用凉水浸了，然后跟小丫头说明白了谁多少颗。
“为啥哥哥姐姐都有四颗，我才两颗？好少不够吃……”小丫头声音柔柔的，有点不乐意。
萍儿便摸着她脑袋：“姐姐身体亏损了要多吃点补补，你哥哥要做力气活，你在家里玩，吃两颗就行了，那里不是还有你晴儿姨带过来的水果糖么？”
小丫头歪着脑袋想了下，懂事的点点头。
萍儿很是欣慰，把蛋从凉水里捞起来，蛋壳外面已经不烫手了。
“来，给你哥哥姐姐送去，你们先吃，我这里卷子马上就好。”
萍儿一口气贴了八张卷子，快要贴第九张的时候，堂屋那边传来摔凳子的声响。
萍儿手一抖，手都顾不上擦就冲出了灶房。
一只脚跨刚跨进堂屋，就听到小丫头撕心裂肺的哭声，哭声中，夹杂着惊恐。
随即，便爆发出兵兵的吼声：“你有病吧你？这鸟蛋是老子弄的，没人请着你吃求着你吃，你不吃就拉倒，还摔？你摔给谁看？有种再当着老子面摔一个试试？”
“姑奶奶就要摔，有本事你打我试试？”
“这可是你说的，找打不是……”
屋里传来响动。
萍儿慌里慌张推门而入，口中大叫着：“花花，兵兵，你们千万别打架啊……”
第5773章 剑拔弩张
屋子里，剑拔弩张。
花花跪坐在床上，被子滑落到腿上，手里抓着几只鸟蛋满脸怒容，一副要砸的样子。
兵兵站在屋子中间，手里捞了一把小马扎举过头顶，小丫头跪坐在兵兵的脚背上，双手紧紧抱着兵兵的腿哇哇大哭。
地上，有一只鸟蛋被砸得稀巴烂。
萍儿看了眼这形势，脸都变了，赶紧跑过来挡在花花和兵兵中间。
“花花……”
“别跟我说话！”
“兵兵，你听姨的话，先把小马扎放下来。”
“凭啥要我先放？你没见是她糟蹋东西吗？”兵兵粗嘎着嗓音，梗起脖子。
萍儿看了眼状若疯癫的花花，又看了眼愣头青似的兵兵。
一个是大姑娘，一个是窜天猴似的小子，这两个要是真打起来，自己还真的拉不开。
“咱是一家人，有啥话好好说，这到底啥情况？”萍儿耐着性子又问。
兵兵道：“别问我，问她！”
花花则白了萍儿一眼，又哼了一声，显然，这也是问不到的。
“老三，你跟娘说，到底咋回事。”萍儿只得将求助的目光投向自个亲生的闺女。
小丫头止住哭，指着地上被砸得稀巴烂的鸟蛋对萍儿说：“我把鸟蛋给姐姐送来，姐姐抓起来就砸，我叫姐姐不要砸，姐姐把我推到地上，还要接着砸，哥哥冲进来，两个人就吵起来了。”
萍儿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她转过身来，一脸失望的看着花花，以及被花花举在手里作势还要砸的蛋：“花花，萍儿姨真的不清楚你为啥会变成现在这样，你扪心自问这段时日，咱一家人待你不好吗？大家伙儿都小心翼翼的，生怕惹你不高兴。”
“你怎么气性就这么大呢？天天摔摔打打骂骂咧咧的，还推你妹妹，糟蹋你弟弟弄回来的蛋，何必？”
“你少在这假惺惺的说话了，我不爱听！”花花疯狂的摇着头，尖着嗓子大叫。
“你要是真的像你说的对我那么好，那你就去想法子给我解决问题啊，你又不是不清楚我眼瞎面临的困境！”
“你解决不了最根本的问题，就会弄些鸡呀蛋的过来哄着我，我是那种眼皮子浅，几口吃食就被忽悠得没脾气的人嘛？关键问题没解决，我脾气又咋能好？龙肝凤胆我都没兴趣吃！”
“想吃龙肝凤胆你找顾志华去！”兵兵也吼了起来，他拨开萍儿上前几步，居高临下的瞪着床上的花花。
“叫你一声姐，还真把自个当根葱了，明明是顾志华欺负了你，你跑回娘家来哭哭啼啼摔摔打打做给谁看？家里的鸡都被你给吃光了，我小妹回头做生辰都没有鸡蛋吃，你这个不要脸的大姐，你滚，这里是我家，你从哪来滚哪去！”
花花气得浑身颤抖，歇斯底里的喊：“这个穷家破院，你真当姑奶奶稀罕回来啊？不就吃你家几只鸡嘛，瞧把你给心疼的，怪不得念书念不出名堂，你就是个破落户，老农民，一辈子都走不出去早晚挨饿受穷的穷命！”
兵兵气得眼睛都红了，举着小马扎的手在颤抖：“你个没人要的弃妇，你，你再骂一句，老子真打你了！”
“骂就骂，我怕你呀，你不要脸，天天跟狗尾巴似的黏在人家骆宝宝后面，你打的啥主意当我不晓得？你撒泡尿照照你自个吧，人家是将军小姐……”
“花花闭嘴！”萍儿终于喝了一声。
兵兵则嚎了一嗓子，把手里的小马扎扔过来。
“别……”
萍儿脸色大变，用自己的身体护住了花花。
小木扎砸在萍儿的后背，萍儿痛得脸都白了。小木扎掉到了地上，萍儿也扶着床沿弯下腰，口中吸着凉气。
兵兵愣住了。
他挪动了下脚，抬起手想上前去扶一把，手快要碰到萍儿肩膀的时候兵兵猛地收了回来，脚下往后退，口中愤怒咆哮：“我没有要砸你，是你自个自找的，不关我事儿，不关我事儿！”
卷子都不要了，兵兵甩手跑出了屋子，冲出了院子。
萍儿扶着后腰去追，追到堂屋门口就跑不动了，弓着背扶着门框直喘气。
小丫头看到这样更是吓得哇哇大哭。
花花也傻眼了，呆呆的坐在那儿，看着地上的小马扎，整个人如同丢了魂儿。
兵兵一口气跑回了菜籽地。
周生还在地里忙活着，看到兵兵过来，周生放下手里的镰刀站起身，看到兵兵空着手回来，周生有些费解：“让你带的晌午饭呢？”
兵兵支支吾吾，“她还没做好，我就先回来了。”
周生眉头皱了下，“跟你说过多少遍了？啥她不她的，你不喊人家娘就算了，至少得喊一声姨，再让我听到你这么叫她，我跟你不客气！”
换做以前，兵兵肯定要跟周生辩驳，但这会子心里虚着，耷拉下脑袋捡起镰刀接着下地割菜籽。
周生也没多说，弯下腰接着忙活。
过了一会儿，地埂上传来萍儿的声音。
“周生，兵兵，吃晌午饭了。”
周生放下镰刀往地埂上走去，临走前招呼了兵兵一声。
“吃饭了小子。”
“喔。”
兵兵心不在焉的应了声，转过身偷偷往萍儿那边瞟。
却见萍儿站在地埂上，臂弯里挎着一只篮子，正笑吟吟看着地里的爷俩。
面色如常，没有半点异样。
“去洗把手再来吃。”她跟周生那提醒。
周生立马蹲在地沟边洗了手，此时，萍儿已经把篮子放到地上，从里面拿出碗筷来。
“呀，今个吃卷子啊？这是炒蛋么？”周生看到碗里的食物，眼睛都亮了。
萍儿一边吧东西拿出来，边笑着道：“咱兵兵能耐，带了鸟蛋回去，我给他们姐弟仨煮了几个打牙祭，余下的炒了给你们配卷子。”
“好，好得很。”周生接了一只卷子大口咬了起来。
萍儿朝兵兵那招了招手：“兵兵，先来把东西吃了。”
兵兵磨蹭着过来了。
从接卷子和筷子，到接过萍儿带过来的热茶，兵兵都不敢抬头看她。
吃东西的时候耳朵竖着，生怕听到她跟爹这告状的声音。
第5774章 规矩
渡口酒楼。
齐星云这才发现，秦楠书的这种看似有失公允，却保护的恰恰是财资不是很雄厚的商贾。
他们真的赔不起。
秦楠书擦了擦脑门的汗，皇上终于听进去了自己在说些什么。
“臣也做了些限制一等商贾在渡口的一些普通贸易，比如散装、批发、购货等等，都限制了一等到三等商贾，让利给小型商贾，毕竟大商已经在海上挣了足够多的利润，就不能和小商贾争利。”
“但是利润的大头毕竟在海贸上，唉。”
“臣还设计了一套检举的手段，举报一等商贾参和地面散装，倒是有些效果，在最后一页是对一到三等商贾，具体惩罚的一些结果。”
齐星云将王昀公公拿来札子，翻到了最后，的确是有密密麻麻的惩处违规高等商贾的痕迹。
秦楠书无奈的说道：“臣干了活，还得挨骂，海贸贸易庞大的利润让他们眼馋，但是他们又赔不起，臣也愁的不行。”
“最开始的时候，渡口还出了几次一家人赴海的案子，就是家主去海上搏命翻了船沉了海，一家子没有了生计，直接全家赴海了，臣这才禁了小商贾参与海贸。”
“这就成了他们眼里，臣偏高等商户。”
齐星云将札子放在了几案上，看了一眼王昀公公，让王昀公公去继续调查下秦楠书说的是不是真的。
他指了指秦楠书背后的一众商贾说道：“那你看看你身后站的不就是一等商贾？你天天和他们搅合在一起，百姓不误会你才怪。”
秦楠书又要跪下，被齐星云制止之后，才解释道：“他们都是给皇上办万国展的商贾，里面还有高丽、日出国的商贾，甚至有雅吉利人。臣平日里很少和他们私下接触。”
“那朕来渡口的消息，你为什么要告诉这些一等商贾？”齐星云抛出了自己最后一个问题。
秦楠书的脸色从惶恐变成了惊讶，然后说道：“这不是皇上的意思吗？”
“朕跟你说的！是严禁扰民。”齐星云看着秦楠书严厉的说道。
秦楠书有些为难的说道：“这不就是惯例吗？”
“什么意思？？”齐星云总觉得他们俩现在的对话，思维完全不在一条线上。
驴唇不对马嘴。
王昀公公走后，另一名太监王利，他显然听明白了两个人尴尬对话的含义，眼神里全是干着急。但是他却不敢说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眼珠子一转，一溜烟跑去找王昀公公回来。
王昀公公去调查秦楠书所作所为，去的地方自然是人流最杂乱的茶舍。
常服在身的王昀公公，俨然有点像富贵人家的大管家的模样，小心的和茶舍里的诸多茶客们闲谈。
了解秦楠书的所作所为。
“有劳这位兄台了，也就是说，咱家要想在这渡口买卖胭脂水粉，只需要去官府报备，有邸店凭证的三等以上商贾凭证即可？”王昀公公随便找了一个茶舍的茶客，请了他一杯茶，善谈的渡口人，自然有什么说什么。
对方茶客深以为然的点点头：“那还咋地，他渡口知府还能卡着你不让你做买卖不行？”
王昀公公面不改色的问道：“不需要给他秦楠书送点钱帛吗？我家家主乃江南豪商，银钱有的是。某在江南素问这秦楠书是个饕餮，胃口很大。”
这个茶客衣着不是太华丽，俨然不是什么富贵户，听到王昀公公这么说，也是哈哈大笑起来。
茶客笑完，才摇头说道：“这位官人的话，某也不是第一次听说了，江南人盛传秦楠书胃口大，不给他送钱，就不能在渡口混，其实不然。他做事是有失公允，让利豪商那是真的，被人埋怨了多少次了？可是却未曾有贪钱之说。”
“你也不看看渡口到京城才多远，皇上就在京城呢，他今天贪了钱，明天就被皇上给抓走当典型了。那些退役军卒的组成的校尉，可不是吃干饭的。厉害着呢。”
“错非秦楠书吃了熊心豹子胆，给他一百个胆子他都不敢。”
王昀公公还要再问，就被王利给拉住，将现在酒楼的对话和王昀公公说了一遍。
茶客一看王利从酒楼的方向跑过来，就知道这可能真的是江南豪商。
“这位大官人，你放心在渡口做买卖！那秦楠书胆敢公然索要你的钱帛，你只要站在这茶舍喊一嗓子，明个，咱大齐的皇帝就把秦楠书给拿了！”茶客志得意满的说了一大堆渡口来自五湖四海的各种便利，旨在劝王昀公公落户。
王昀公公听着他自我标榜的话，点了点头，离开了茶舍，向着酒楼走去。
王利亦步亦趋的跟着王昀公公，聆听这王昀公公对如何替皇上办事的诀窍。
王昀公公一边快步走回酒楼，一边说道：“这个茶客是个江南人，官话说的音并不准。”
“但是他对渡口却是发自内心的认同，张口闭口就是渡口的好处，生怕我们不在他们渡口做买卖一样。这种认同感，才是大不易啊。”
“皇上让我们调查他秦楠书到底干的好不好，看看这些行商和游子的话，就最能反映问题，所以做什么事多上心，多考虑，总能想到办法。”
王昀公公匆匆赶回酒楼，对着齐星云耳语一番，说了说自己对渡口之事的理解。
“皇上，至于秦楠书说的，臣倒是认为他说的有点道理。”王昀公公小心的表达了自己的意见。
齐星云疑惑的看着王昀公公说道：“就是说是朕让他大肆扰民，是朕让他把消息散播出去的？岂有此理！朕严令是不得扰民！”
王昀公公有些为难的小声说道：“以前太上皇南幸的时候，就喜欢说这个，下的命令越是严苛，就代表当地的官员就得准备越充足，接待的规格就得越高。”
“这都成官场上的规矩了。”
齐星云眼睛瞪得极大，还有这等操作？！
王昀公公无奈的点头，说道：“同和三年的时候，太上皇临幸宁南府，宁南府府尹，不知道这等规矩，按着太上皇一切从简的命令，准备了简单的迎接和招待，太上皇还没走出宁南府，这个府尹就被贬到了岭南了。”
第5775章 主意
“还是刘预精明，大观三年的时候，太上皇巡视两浙，走到余杭，刘预就准备了三十八道菜，七十二名舞姬款待太上皇，把太上皇哄的高兴了，就升官到了京中。”
齐星云左右看了看，所有人都低着脑袋，假装没听到这话。
太上皇这是有多坑啊，怪不得朝纲会乱的如此之快，原来是上行下效。
幸好刘预不仅有媚上的手段，在具体事务上，也是个有真本事的，做了大学士以后，真要好好干活，倒是将朝政打理的井井有条。
不过，齐星云不会完全相信他，刘预相比张廷玉来说，他没有风骨和操守，一切以利为主，这样的人，不能付之绝密重任。
齐星云让那群一等商贾起来，他比较反感官商勾结，而且他内心其实对如今文官体系，有点…瞧不上眼。
譬如东陵书院出身的那批人……
他们办得净是些恶心事，所以他下意识的以为，秦楠书也是一样的货色。
“秦楠书，朕知道你现在遇到了难处。就是小商贾赔不起海贸，每次海贸都是赌命，而且是全家性命，但是他们又迫切的想要参合这件事。”齐星云想了想，笑着说道。
自己把人误会了，那自己帮他解决燃眉之急，算是两清了。
“可不是，财帛动人心啊。这也是臣从最开始的秦青天，变成了现在秦狗尾巴草恶名的原因。”秦楠书带着无奈和一丝的苦楚，当官当到他现在这个样子，初次出京的他，有点应付不过来。
“你这样，禁止了远海的小型货船，三千料的货船共计数十艘，跑了两年，就沉了一艘吧，大船抗风浪，淘汰远海小船肯定势在必行，今天不淘汰明天也得淘汰。”齐星云笑着说道。
秦楠书哭丧着脸说道：“臣也想过这事，那他们岂不是要骂死我？小商贾本来就没多少货啊，怎么可能装的起三千料呢？”
“你听朕说完，然后再建个商会，让小型商贾联合起来啊，做成一船，省的那些大船空着不动，小船危险还忙不过来。”齐星云看着秦楠书说道。
这个主意可是雅吉利驰骋海洋的利器，建立联合商会，大规模出海才成为了可能。
仅靠几个贵族，建立不起来雅吉利这等海上强大帝国。
秦楠书的眼神越来越亮，用力的一拍手：“这样一来，那些空港的大船也可以用上了。妙！”
“还有一招，你附耳过来，朕告诉你。”齐星云笑着说道。
还有妙招？
秦楠书，在自己看来几乎无解的问题，皇上这里还有别的方法？
“保险？”秦楠书疑惑的看着皇上，说道：“这岂不是在变相的加税吗？”
巧立名目，苛捐杂税。
秦楠书第一个想到了这四个字，这政令一出，渡口的百姓不把他骂成狗才怪。
齐星云看着秦楠书的表情，就知道这事他内心不同意。
齐星云出的主意，来自杨若晴的札子。
杨若晴上次针对海洋贸易，写过一个很长的札子，里面详细介绍了种种奇妙的法子。
而这次的主意，就是其中一种。
名字叫做，远洋意外强制保险。
这种名字和做法，以前从未听见人用过，齐星云第一次看见的时候，一样觉得这是巧立名目，但详细看了以后，就不觉得如此了。
这种保险是社会福利，是一种社会保障制度的试探。
家里的男人出海搏命，船翻了，家里失去了顶梁柱，整个家庭被毁的一干二净，在远洋这等高危的职业里，强制保险，就显得很有必要。
社会公共体系，全民共同承担出事的风险，在出事之后，获得一定的赔偿，是完全有必要的社会保障体系。
但是秦楠书显然理解为了巧立名目，苛捐杂税。
大齐的社会保障体系很简陋，但是对立以前的南朝，已经是较为先进的了。
在京城，从小孩到孤寡老人的关怀，再到死后的埋葬，各种保障，全都有。
而且不是面子工程，而是实打实的制度。
而齐星云在寻求一条属于大齐的社会保障体系。
从事高危职业的可不仅仅是远洋的船工和商贾，还有采矿冶炼这些重工危险工作。
这都是实打实的高危险职业，但是以大齐朝堂的实力来说，显然这都不能背负到朝堂身上。
齐星云在寻找一种发展方式，能够良性循环下去。
秦楠书还是摇头说道：“皇上是想着取之于民而用之于民，可百姓不这么想啊，他们会觉得是臣在巧立名目，那臣就真的是秦饕餮了。”
齐星云点头，民智未开，他们会用最浅显的方式，去理解这种高危职业的保险。想做事，就是这样，还没开始的时候，就会发现很多很多的问题。
齐星云想了想，说道：“而且没有严格的监督，很容易产生贪腐，取之于民而占为己有。”
“这就是你、朕、我们存在的意义。”
“你们做官，朕做皇帝的理由，让百姓理解政策，并且将这个政策完美的执行，并且建立相关的监察机构，来监督贪腐。就是我们必须要做的事。”
齐星云已经说得非常明白，什么都让他这个皇帝把制度、政策解决，那还要他这个朝臣干什么？
保险征收对象是货物还是商货的主人、征收的费用是多少、如何让小商贾的百姓理解这些政策的目的、如何监督这些政策实施过程的种种疑难问题、如何建立监察机关、如何有效赔付。
这些具体的内容，如果都让皇帝操心，皇帝还不如直接猝死算了。
齐星云相信杨若晴的法子，肯定有利于社会的发展，而现在秦楠书面临的就是这样的问题。
若是真的翻了船，小商贾出事之后，那这些小商贾的家庭怎么办？
秦楠书又好好琢磨了下皇上这个主意，哭笑不得的说道：“臣试试吧。但愿百姓不戳着我的脊梁骨骂我。”
“其实臣主要觉得眼下，着实不好确定理赔范围。”
“例如王某从渡口装货，到私人港口卸货，谎称船舶翻船，并且把船舶给卖给私港，回到渡口让渡口知府赔钱，这怎么界定？”
第5776章 日出国
“远航的买卖，路途遥远，来回沟通交流调查的时间，又太长了。臣只能说试试。若是日出国，那就到了别国，就更难界定勘测了。”
齐星云点头：“先从小的事做起，慢慢摸索，这事不急。慢慢来就行，探索着前进，一口吃不了一个大胖子。”
齐星云站了起来，看着那些眼巴巴的商贾，笑着说道：“走吧，去你们办的那个万国展看看。”
如今渡口这里，最大的商人是韩家的韩飞鱼。
韩飞鱼整合了附近的水帮，沿着河道，一路进入海洋，进行远航贸易，在短短的时间里，就赚的瓢满钵满。
“韩家乃是义商，朕还记得当初京城之乱，飞鱼帮出力可是不小心。”齐星云看着韩飞鱼忐忑的模样，笑着说道。
韩飞鱼垂着头说道：“陛下圣明，此事是我应该做的。”
“我能做的，也就是替陛下看好这片水域了。”
齐星云看着韩飞鱼小心翼翼的模样，连连摇头。
大齐的商贾，大概是第一次见到对商人这么好的朝廷，所以抱着感恩戴德的做事。
没有哪个社会群体都是好人，没有哪个社会群体都是坏人。
齐星云又看了一眼秦楠书，自己因为喜恶，因为他对文臣带有偏见，误会了秦楠书的为人。
“陛下，此乃高丽的站台。”韩飞鱼指着一排美女笑着说道。
“高丽秘，色？”齐星云还真是第一次见到高丽秘，色，百闻不如一见，这身条，秀啊！
很结实，线条很好。
不过高丽国怎么从古到今都喜欢输出美女……
“不是的，陛下。这是采珠女，他们主要负责下海采集海蚌，一年有五六个月泡在海里游动，身材看起来的确不错，但是他们不从事秘，色。”韩飞鱼说道。
韩飞鱼这些生意，都在杨若晴指点下做的，里面都有杨若晴的股份，有一些产业是她不会涉及到的。
此时……
一个个大珍珠，被这些女人托在手里，晶莹剔透。
人也都是挑选过，还有几株红珊瑚，火红火红的，非常不错。
高丽的特产很多，高丽青瓷、高丽纸、高丽布、柞蚕丝绸、皮毛、人参都被摆在了展台上。
韩飞鱼笑着说道：“这珍珠啊能入药，也能做首饰饰品，最近臣发现了这珍珠的一些妙用，加工首饰剩下的粉末，用来洗脸倒是洗的非常干净，十分好用，草民配上香草，已经给王公公送去了。”
珍珠粉？
韩飞鱼这个想法不错啊，有个人说过，女人的钱，最好赚。
齐星云继续向前走，就看到了一名日出国的女人相田翔子，这个女人，齐星云还真的见过，他是日出国使者的未婚妻。
“参见陛下，陛下万岁。”相田翔子直接拜了一个五体投地的大礼。
“起身吧，你没有跟着回日出国吗？怎么在渡口？”齐星云好奇的问道。
“臣妾还在找人度种。”相田翔子一脸坦然的说道，但是齐星云还是从这女人的眼里看到了一丝惶恐。
“你不是使者的未婚妻吗？怎么连你也要度种吗？”齐星云嘴角抽搐的问道。
这日出国人的想法，齐星云想不明白……
相田翔子面色有些发苦的说道：“臣妾的父亲是现在的崇德王，自然也是要度种的，否则断断不能返回日出国。”
齐星云仔细端详了下相田翔子，这在大齐这两年，这相田翔子，比当初第一次见的时候，更俏丽和端庄的几分，皮肤都晶莹了几分。
相田翔子被齐星云看的脸色羞红，怯怯的说道：“臣妾上次给陛下的《相氏物语》陛下看了没？”
齐星云说起这个就头皮发麻。
相氏物语，在没到大齐的时候，齐星云就听过这本书的大名！
但是一直没有真的研读过。
相田翔子送过来的相氏物语，齐星云还真的看了几页，甚至带到了宫里去看。
齐星云看了一部分才发现，那本书，跟石头记类似，但不如石头记，里面有大量的不太河蟹的内容一样。
齐星云笑着打量着日出国的展台，相比较高丽，这日出国简单粗暴，他们知道大齐缺什么。
缺钱，钱荒。
整个展台，全都是白银，明确的阐述了他们对大齐的最大贸易物资，白银。
齐星云一伸手，拿出一件物件，好奇的问道：“这是什么？”
齐星云拿着手里的白银环制品，眼神中尽是疑惑，前面饰有浮雕的双龙，龙的舌头相互盘绕，形成一个凸起的螺旋。
一般情况下，这种工艺品都应该有二龙戏珠，这两条龙却没有珠子。
齐星云看着手中物件，不禁有些好奇，他从来没见过这种东西。
“回禀陛下，此环名为悬玉环，用的时候，将药煮过的白绫带子穿过悬玉环的尾部的钩锁处，白绫带子系在腰上，可起到固定的作用。”相田翔子脸色略微有些涨红的说道。
悬玉环是什么玩意儿？
齐星云随意的说道：“按理说二龙戏珠的规格的话，应该有珠才对，这是雕刻的时候工匠忘记了，还是搬运的时候弄没了？？”
相田翔子悄悄在齐星云耳边说道：“此物乃是银器，银通yin，自是房中之物，这缺少的一珠是故意为之啊，就是女子身上的夜明珠也。”
女子身上的夜明珠？
齐星云又不是没见过女人的雏儿，相田翔子这么一说，齐星云瞬间就全部懂了。
齐星云将这东西放下，果然日出国的《相氏物语》给他上了一课，现在相田翔子也给他上了一课。
不愧是日出国啊，这都是有历史渊源的。
很顶。
相田翔子看着陛下略微有些害羞的神情，笑着打开了一个腰包，说道：“这里还有银托子、相似套、硫磺圈、封脐膏、勉铃，陛下若是肯帮我度种，这些臣妾都都可以让陛下试试呢。”
齐星云浑身打了个哆嗦，看了看日出国的各种精美的银器，其中不乏餐具、装饰和腰牌等正经的银器，也有些奇怪样式的物品。
已经上过一次当的齐星云，自然不会随意发问。
第5777章 狐疑
日出国的站台后站着一票赤着上身的彪形大汉，膘肥体壮，膀大腰圆，身上的肥肉一颤一颤的看着吓人。
他们的头发梳在头顶上，扎着辫子，目露凶狠。
“这是生口，共计三十人，他们都是女人，由日出国专门培养来伺候人的奥女。”
奥女？
女的？？
齐星云沉默的看了一眼这些女人，选择了默默走开，齐星云宁愿用太监，也不愿意用这种超重坦克。
可怕可怕！
齐星云感觉极为的恐怖，光看相田翔子还以为日本女子都是这等模样，结果这奥女一出，直接刷新了齐星云的三观。
不过他很快就想明白了，这奥女在大齐是很有市场的，有些重体力活，而家里男丁死光了，不方便有男人的时候，就需要这样的奥女。
“日出国这进贡的东西，别出心裁。”齐星云摇头，把自己的国民当进贡的贡品，还真是前所未见。
长坪村。
兵兵接下来这大半天都过得恍恍惚惚的，一下昼在地里割菜籽心不在焉，有两回镰刀差点擦到手。
脑子里一直在回想先前吃晌午饭的情景，那个女人蹲在一旁伺候着他们爷俩吃卷子，不时倒碗茶递过来。
他吃得心不在焉，直到他们吃完她收拾了碗筷回去，关于之前姐弟干架的事儿她都只字未提，更没有提他拿小马扎砸到她腰的事儿。
一直到傍晚收工回家，家里一切如常，屋里的姐姐也没再哭闹。
夜饭随便糊弄了一下各自回屋，兵兵还是不放心，不相信那个女人真会那么大方，指不定晌午在田埂上当着他的面不方便跟爹那里告状，到了夜里私下无人指不定就要告状了，谁让花花姐是她带过来的，情分自然胜过自己这个继子。
兵兵越想越烦躁，索性爬起身偷摸着来到爹和继母的屋子后面，贴着窗下的缝隙听里面的动静。
爹在洗脚，那个女人蹲在爹身旁伺候爹洗脚，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田地里活计的事情。
“……趁着这几日天公作美，日头旺，我打算把菜籽割了就拉到村南头的打谷场去晾晒个几日，白日里遇到里正叔，跟我这说好了，给咱家安排了一块空地，等晾晒好了咱就趁势打出来装了袋子，这一年到头的菜籽油就有了，你也不用为炒菜搁多少油而算计了。”
萍儿笑了笑：“是啊，这阵子青黄不接的，日子过的确实有些紧吧，小闺女不能算劳力，兵兵又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我做点绣活还成，田地里的事儿我也是个花架子，这一家子吃穿嚼用的担子都落在你肩上，菜里没啥油水，你都使不出啥劲儿来，我看着心里都担心。”
周生抓住萍儿的手，“不用担心，我力气多着呢！等回头菜籽油磨出来了就好了，麦子也快要熟了，咱都能吃饱肚子。”
晴儿点头，“到时候我给你们贴油饼吃，兵兵兄妹几个都爱吃。”
兵兵在外面竖着耳朵听，有些纳闷。
合着这两口子都是在商量怎么过日子？咋还没告状呢？
这边刚闪过这个念头，屋里突然传来萍儿的一声低呼。
兵兵赶紧眯着眼往里瞄，原来是爹洗完了脚，继母给他倒洗脚水，端着盆起身的时候出了状况，手里的水盆都翻到地上，水泼了一地。
“萍儿你咋啦？你的腰……咋回事？”周生赶紧从凳子上起来，将萍儿扶到一旁。
萍儿的脸色有点苍白，一手揉着后腰，口中倒抽着凉气。
窗外，兵兵手指头紧紧掰着窗沿，浑身紧绷。
该来的还是来了，躲都躲不掉。
萍儿只是摇了摇头，“没事儿，许是先前起身起太急了把腰给闪着了。”
周生听到这话，担心之余不由有点责怪：“都这么大人了，起身慢点儿，往后不用你帮我洗脚了，我又不是啥官老爷用不着伺候。”
“在我心里，你比官老爷精贵，官老爷可不养咱这一家子，你养。”萍儿道。
周生爽朗笑了，“哈哈，这话我爱听，你赶紧去床上躺着，地上我来收拾。”
……
兵兵悄悄退回了自己那屋，一夜都没有睡好。
隔天，杨若晴过来看萍儿，发现萍儿在床上躺着。
“大白天的咋在床上躺着？是身上哪里不痛快吗？”杨若晴问。
萍儿苦笑，小声把昨日后来发生的事儿跟杨若晴这说了。
杨若晴听完，不由急了。
“咋不请大夫瞧瞧呢？”
“一点小事儿，用不着。”
“咋是小事儿？腰可是要害部位，你趴下来，我给你瞧瞧总行吧？”
萍儿听话的趴下来，任凭杨若晴撸起她身后的衣裳帮她检查后背。
萍儿虽然如今是农妇，双手由于常年的家务操劳已变得粗糙，可这身上依旧还是细皮嫩肉，滑腻白皙的肌肤，陡然被小木扎那么重重一砸，顿时淤青一大片。
有的地方还青中带黑，瞧着都疼。
“呀，青了一大块，这半大小子力气还真不小，出手也忒重了吧。”杨若晴又惊又怒。
萍儿苦笑：“不能怪他，他没想要砸我，是我自个凑上去的。”
这一下幸好是砸在自个身上，要是砸在花花身上，花花这小产后的身子肯定扛不住。
杨若晴摇摇头，“你呀，也真是上辈子欠了这姐弟俩的，这辈子专门来还债了。躺好了，我给你抹点跌打损伤的药。”
“嗯，有劳你了晴儿。”
“嗨，跟我还说这些话？老实躺着，我先洗把手再来。”
很快，药便在水里化开，淡淡的麝香味儿在屋子里飘散开来。
“晴儿，你咋还随身带着跌打损伤的药呢？”萍儿两臂交叠着搁在枕头上，脑袋枕着手臂侧首望着杨若晴。
杨若晴手指捻了一朵化开的药膏在掌心里揉开，俯身在萍儿的后腰处轻轻揉按着。
一缕缕清亮渗透肌肤，原本火辣辣的痛感顿时被冲淡了好几分。
“我随身携带的药可不止跌打损伤的，还有金疮药，消炎药，一些一些其他常备的药。”
指间动作轻柔继续，杨若晴跟萍儿这耐心解释。
“不仅是我，我家棠伢子也是一样，甚至我闺女也是如此，没法子，我们习惯了摔摔打打，自己久病成医啦！”
第5778章 男子汉
两个人都笑了。
“咋样？有没有觉着舒服一点？”杨若晴问。
萍儿轻轻点头，“舒服多了，实不相瞒，昨夜我睡得一点儿都不踏实，后腰压根就不能承力。”
杨若晴道：“你这腰伤最好得在床上躺两天，挑水，浆洗这些活计是万万做不得的，回头我再给你送两副膏药贴过来你先贴着。”
萍儿点头，再次道谢。
“晴儿，你对我太好了，这会子青黄不接，你都给我送了两回麦子粉和大米，我们这一家人才能不挨饿，如今你又给我送药，我拖累你了……”
杨若晴翻了个白眼：“你这真是腰痛好了一点，又开始说这些蛋、疼的话了，咱投缘也要好，理当互相帮衬。”
“再说了，我家几个孩子，每年四季的鞋袜你都给他们做，你的针线活那么好，甩我十八条街，孩子们穿着你做的鞋袜走出去，不晓得多少人羡慕呢，所以咱俩啊，互相帮衬，谁都不用谢谁。”
萍儿被杨若晴扶着，仰面躺了下去，在后腰的地方垫了一块枕头。
“周生哥还不晓得你这腰咋回事吧？”杨若晴又问。
萍儿摇头，“我说是自个不小心整的。”
“为啥不跟周生哥说实话？他的儿子，他该好好管教下啊！”
“晴儿，兵兵那孩子不是故意的，他跟我这个继母虽说不亲近，可也没有啥不敬的坏心。”
顿了下，萍儿接着道：“更何况，他之所以拿凳子摆出一副要打人的架势，说白了是给他妹妹出头，花花推了他妹子。”
原来还有这茬？杨若晴琢磨了下，“嗯，这么说来，兵兵也还不错，虽说跟你不亲近，可跟他妹子却是真心的，还算一个好哥哥。”
“至于砸到你，那也算是意外，谁让你好死不死又给花花那种人挡灾呢，你呀，也是自找的！”
萍儿只能苦笑：“我确实是活该。”
“那你替她挨了这重重一下，事后她有没有说啥？”杨若晴又问。
萍儿摇摇头：“啥都没说，不过，好歹是没闹腾了，给她送饭进去也不吭声，但饭菜都吃了，没再砸碗。”
没闹腾，就是谢天谢地了。
杨若晴暗暗摇头，萍儿对花花这不是宠爱，是溺爱。
“她小月子还剩多少天？”
萍儿算了下，“照着三十天算，还有七八天。”
“庄户人家妇人几乎是不过小月子的，即便坐，撑死了十天半个月。她这一口气坐了二十多天，也差不多了，接下来这几天你腰受伤了，烧饭的活计就让她帮你分担分担吧，至于浆洗，只能让周生哥抽空应付下了。”杨若晴帮萍儿出主意，萍儿的腰真的需要休养，这不开玩笑。
萍儿想了想，“到时候看吧，我也没那么精贵。”
“得，你还是不听我的劝，到时候落下啥老病根了，有你哭的时候。”杨若晴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衣裳，“我得回去了，回头我打发我闺女给你送膏药贴过来。”
杨若晴刚走出萍儿的屋子，便听到外面院子里有声响，是脚步声快速离去的声音。
她往外面探了个头，看到一个背影快速消失在院子门口。
是兵兵。
杨若晴本想去喊住兵兵，迟疑了下，还是算了。
被他听到也好，至少让他明白他一直怀着敌意的这个继母，本质上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坏。
他如今快十四岁的半大小子了，很多事情自己应该有自己的判断。
临近晌午，萍儿挣扎着从床上起身准备去灶房烧饭送给他们爷俩，刚到堂屋门口就看到兵兵从外面大步流星进来。
萍儿心里一慌，“兵兵是你回来拿晌午饭么？我这就去烧，你去歇会儿，马上就好……”
萍儿脑子里正在快速的琢磨着晌午整啥吃的才能既快捷又管饱，冷不丁传来兵兵的声音：“晌午吃啥？”
萍儿愣了下，随即用充满惊喜又不太敢表露出来的眼神望向兵兵，“那你、你想吃啥？面条？还是野菜拌饭？卷子也行啊……”
兵兵道：“有啥吃啥，越简单越好。”
萍儿连连点头，“成，昨日你带回来的野菜我拾掇好了，待会给你们爷俩做野菜拌饭……”
兵兵点头，闷声道：“那我去给你生火……”
“萍儿姨你在屋里不？”
一道脆生生的声音几乎跟兵兵的声音同步响起，直接覆住了他的话。
声音落下，一个明眸皓齿的少女在院门口探了个脑袋，灵动的双眼仿佛会说话。
“在，在，我在呢！”萍儿赶紧朝骆宝宝那招手。
兵兵看到骆宝宝过来了，眼前一亮，三步并两就来到骆宝宝身前，按捺着兴奋问：“宝妹，你咋来了？有事？”
骆宝宝抬头看了兵兵一眼，神色间略有一丝不自在。
“我娘打发我过来给萍儿姨送东西呢。”
她指了下自己臂弯处挎着的篮子。
兵兵也看了眼那篮子，篮子上面盖着一块帕子，瞧不见里面是啥，蛋兵兵还是赶紧侧身让开一条路。
骆宝宝步伐轻快的来到了萍儿跟前，笑盈盈脆生生道：“萍儿姨，我娘打发我给你送两副膏药贴过来，外加一包跌打损伤的药茶，你可要记得喝呀！”
萍儿笑着点头，“你娘有心了。”
骆宝宝把帕子揭开，篮子里不仅有药，还有一张大油纸包。
“这是我娘烙的葱花饼，她打发我给你家送些过来。”
萍儿接过油纸包，沉甸甸的，里面少说有十来张饼，且不说周生和兵兵爷俩了，就是家里的娘仨晌午都有东西充饥了。
萍儿明白杨若晴烙这些饼的用意，就是不想她腰伤了还要操持这晌午饭，眼眶当即就感动得红了。
“宝宝，你娘有心了。”
还是先前那句话……
骆宝宝忍不住笑了。
“东西送到，那我就先走了。”骆宝宝转身欲走，身后的屋子里传来花花的声音。
“可是宝宝过来了？进屋来说会话呀！”
骆宝宝脚步刹住，扭头往花花那屋子望了一眼，正犹豫的当口，兵兵跑了回来，挡住她：“你别去，她这几天不晓得多闹腾，烦都烦死了。”
第5779章 是姑奶奶
骆宝宝瞪了兵兵一眼，“她好歹是你的姐姐，纵然哪里做得不好自然有周生伯和萍儿姨来教导，有你这个做弟弟的啥事儿？”
兵兵愣了下，随即红着脸又道：“你是没领教到，她疯了，天天哭哭啼啼摔摔打打，我跟你说哈……”
“好了别说了，就你话多，我要回家去了。”骆宝宝没好气的打断兵兵的话。
兵兵是个暴躁脾气，在村里从前都是孩子王，村头打架打到村尾。
也就只有骆宝宝敢这么跟他说话了，问题是他还没脾气，为啥？因为骆宝宝比他更猛。
骆宝宝凶完了兵兵，并没有理睬屋里的花花，而是转身跟萍儿这乖巧的道：“萍儿姨，我娘特别叮嘱，叫你尽量在床上躺着休养。”
萍儿再次点头，“回去叫你娘放心，我都听她的。还有啊，你跟她说，今个这饼我就先收下了，明日不准再往这里送了，我没那么精贵，又不是不能下地，你娘她肩上也一摊子的事儿。”
骆宝宝笑着应了声，这才转身离去。
萍儿看到兵兵跟在骆宝宝身后往外走，“兵兵，你上哪去？”
“我去送送宝妹，一会儿回来！”
撂下这话，兵兵拔腿跑出了院子。
宝妹？
萍儿愕了下，这称呼还真是亲昵啊。
还有，兵兵这孩子啥时候变得这么懂事了？竟然还去送？嗯，就说这小子心地不坏嘛，萍儿微笑着转过身，弯着腰缓缓进了灶房。
兵兵很快就追上了骆宝宝，“宝妹你等下……”
骆宝宝停下步子，转身蹙着眉头打量着兵兵。
“周振兵，是不是姑奶奶几天没修理你，你小子皮痒了？”
兵兵一脸莫名。
骆宝宝指着他的鼻子又说：“先前当着萍儿姨的面我没好意思说，你小子哪根筋搭错了一口一个宝妹的喊，谁是你妹？”
兵兵可算明白骆宝宝为啥恼火了，他挠着后脑勺咧着嘴笑。
阳光下，少年皮肤呈现健康的小麦色，浓眉大眼，高鼻梁，嘴巴笑起来的时候有点大，可是那牙却又白又整齐，笑起来的时候嘴角往上翘，再配上那渐渐露出棱角的脸庞，这样的兵兵在阳光下……不丑！
对，不丑是骆宝宝对周兵最高的评价了。
“可不就是你么，你是我妹啊！”兵兵笑呵呵看着骆宝宝，说道。
“啊呸！”骆宝宝朝他啐了一口，“可别搞错了辈分，我是你姑奶奶！”
兵兵还是笑，一点儿都不气恼。
如此一来，骆宝宝好像也没有继续气恼下去的理由。
“你追过来有啥事儿？”她又问。
兵兵摇头，“没事儿，就是过来送送你。”
骆宝宝翻了个白眼，“这村里哪一条路我闭着眼睛都能走几个来回，你也太婆婆妈妈了，不像个男子汉！”
兵兵一直在笑，听到后面那句话他突然正色下来，一脸认真的问她：“那你觉得要咋样才能像个真正的男子汉？”
骆宝宝歪着脑袋，手指绞着一缕垂在身前的发丝想了想，“我觉得吧……像我爹那种带兵打仗的人，才是真正的男子汉！”
“好，那改明儿等麦子打回来了，帮我爹把稻谷秧苗插下去，我就投军去！”
骆宝宝讶了下，瞪着兵兵：“是你问我，我才说的，我可没怂恿你去投军啊！”
兵兵微笑着看着骆宝宝，“是我自个想要去投军的，我想成为真正的男子汉。”
骆宝宝打量着兵兵的神色，一点儿都不像开玩笑。
“喂，我先前就随口一说，你可千万别犯浑，投军可没那么容易，再说了，带兵打仗老危险了，搞不好就是断胳膊断腿的，就算把性命搭进去也不稀奇，周生伯可就你一个儿子，你还是老老实实在家待着吧！”
兵兵没说话，只是微笑着看着她，眼神中由种奇怪的东西，让骆宝宝觉得眼前的兵兵，还是从前的那个熟悉的兵兵，可是，熟悉中却又有点陌生。
“算了，你的事儿我不管，你自己爱咋整咋整吧！”
她摆了摆手，转身离开。
走了几步，骆宝宝察觉到身后那道目光一直粘着自己。
她扭头，果真看到兵兵还站在原地望着自己。
“这个呆子！”
骆宝宝咕哝了句，双手捏着腮帮子朝兵兵做了个鬼脸。
兵兵笑了，抬手朝她招了招，“你的鬼脸我一点儿都不怕。”
还可爱着呢……
骆宝宝又捏了个拳头朝他挥了挥，惹得兵兵笑容更甚。
骆宝宝觉得无趣，转身小跑着回了。
望着那远去的身影，兵兵脸上的笑容缓缓消失，少年站在原地挺直了腰杆，双手紧握成拳，胸膛更是起伏着。
男子汉，我一定要像风棠叔那样成为真正的男子汉！
……
小朵陪着孙氏回村了，这一趟，孙氏的脸色难看得吓人。
就连娇娇，都是被小朵抱在怀里。
“这又是啥情况？咱娘咋这副样子？”
杨若晴刚做完晌午饭，还给萍儿一家贴了饼，闻讯赶来，连晌午饭都没顾上吃。
“姐，娘说草场那屋子里有脏东西，昨晚被吓到了，我问她到底瞅见啥又或是听到啥了，娘又死活不说，闹着要回村来找你。”
小朵把杨若晴拉到一旁，压低声道。
杨若晴挑眉，昨晚追风就在草场里睡呢，咋还有情况？难道狼王之子的威慑力不足？
“你先给娇娇弄点糖水喝，我看她的样子像是渴了，娘那边我来问。”
小朵点头，带着娇娇去泡糖水去了。
“姐，堂屋里没热水了。”小朵拎了下那热水罐子，转身朝这道。
“爹一早就去地里了，早饭是我过来做的，烧了两罐子水八成被他带地里去跟长工们一块儿喝去了，这样吧，你先抱着孩子去我家，你们还没吃晌午饭吧？顺便在我家吃了再过来。”
小朵应了声，“待会我给娘带碗饭过来，你们先说话。”
待到屋里就剩下杨若晴和孙氏，杨若晴来到孙氏身旁揽住她的肩，“娘别怕，有我在呢。”
她又伸手紧紧握住孙氏冰凉的手，“娘，你先前死活不说，是担心吓到了朵儿吧？这会子她被我打发走了，你有啥事儿就跟我说吧，咱一块儿来想法子！”
第5780章 陌生的女人
孙氏缓缓转过头来，用力握住杨若晴的手，没有睡好的眼睛里都是血丝，黑眼圈也深，这憔悴疲惫的样子，让杨若晴心疼，也内疚。
自己应该丢下一切去草场陪她的……
“晴儿，我那屋子……不干净，很不干净！”
孙氏声线压得极低，沙哑中带着几分颤抖，即便如今人已经不在草场，而是回了村子里的家中，她在说这些话的时候依旧止不住的颤抖。
杨若晴便更紧的往她身旁坐，用自己掌心里的温暖和平稳的声音来让她放松。
“娘别慌，有我和棠伢子呢，你别怕，到底看到啥听到啥了，你跟我细细说来……”
“我、我看到一个女人，在我床上。”
即便先前平稳了自己的气场，但孙氏这句话还是让杨若晴错愕了下。
暗做了个深呼吸，她接着询问孙氏事情的全貌。
“……本来前两夜好好的，没啥事儿，我就没让你爹过来。可昨夜娇娇在朵儿他们屋里玩，玩累了就睡着了。”
“朵儿跟我商量，说就让娇娇留在那边睡得了，抱来抱去的弄醒了还得再哄，于是昨夜我就是一个人睡。”
“可当我把洗脚水倒掉回屋关上屋门揭开被子的时候，我被窝里竟躺了一个女的。”
“那个女的侧着身子躺着，一条手臂这么搁在被褥上，还有一条手臂从枕头这边绕过去，就这个样子……”
孙氏抬起自己的双臂做了一个动作，这动作，但凡是做过娘，自个喂养过孩子的女人都眼熟。
“这动作……咋那么像给孩子喂养呢？”杨若晴问。
辰儿和宝宝刚出生那几个月，也就是辰儿还没有被钱氏偷走的那几个月里，杨若晴也经常这样侧身躺在床上给孩子喂养。
这样躺着大人很舒服，很放松，能躺着近距离的仔细端详孩子的眉眼，五官……
而孩子呢，也很享受，被娘亲搂在臂弯里欢快的喝着甘甜的ru汁，不时跟娘目光相视，认识眼前这个温柔可亲的女人，最后在温柔的轻抚下，伴随着童谣缓缓进入梦乡，一天一天，就这么温柔以待的长大，即便家穷，可父母的爱却是毫无保留……
“没错，可不就是喂养嘛！”
孙氏惊恐的话语打断了杨若晴的沉思，只见孙氏指着自己胸前的衣襟扣子，接着比划：“我揭开被子许是惊动了她，她扭头看了我一眼，这衣裳都解开了，敞着怀在我被褥里喂孩子，看她那长相，二十岁不到，应该是个新妇，怀里的孩子我也没瞅见长啥样儿，就看到一个小圆脑袋，一头黑漆漆的头发毛……”
虽然画面听起来很温馨，可发生的时间地点不对，所以听起来让人有些毛骨悚然。
“那她扭头看到娘你了，接下来又咋样了呢？”杨若晴又问。
孙氏垮着眉眼，眼睛盯着自己的双手，“我当时吓得不行，丢下被子就往外跑，去拍朵儿他们的屋门跟他们说了这个事儿。”
“朵儿也被我吓到了，胜男拿了一把铡草料的刀子在手里去了我那屋，被褥还是揭开了一角，床上，地下，连个人影子都找不见了，堂屋门也是关得严严实实的，要是活人，肯定跑不掉。肯定是那玩意儿啊……”
杨若晴认真听着孙氏说昨夜的惊悚遭遇，心里却在想，要是活人，也不可能大晚上的跑到娘那屋去睡啊。
“娘，你确定你没有眼花吧？”
虽然心里已经相信了孙氏所见到的，但杨若晴还是习惯性的问一句。
孙氏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紧紧抓住杨若晴的手：“我没眼花，晴儿你要信我，我是真的看到了，真的，那个女人要是这会子站在人群里面，我一眼就能认出来，那眉眼五官，都在我面前……”
“我不敢让朵儿他们晓得得太多，只说我在床上看到一个黑影子晃过去，压根就没说有女人，不然他们都没法在那屋住了……”
“娘你别慌，草场咱不去了，这件事你不用管了，我们会处理好的。”
杨若晴将孙氏从凳子上扶起，看了眼外面的日头，“刚好我也还没吃晌午饭，你先跟我过去把晌午饭吃了，然后好好歇息。”
走出屋子，日光照下来，四下亮堂堂的，身上暖洋洋的，孙氏感觉自己的手脚瞬间暖和了不少。
尤其是走在大路上，迎面遇到收工回家吃饭的村民，跟孙氏这热情的打着招呼，那种熟悉而又热闹的氛围扑面而来，孙氏的心也镇定了不少。
刚到骆家门口，便跟小朵兜面相遇。
小朵手里拿着两只碗，身旁跟着骆宝宝，骆宝宝负责抱着娇娇。
“娘，你们过来了？我正要给你们送饭去呢！”小朵道。
“不用送，我带娘过来吃，人多热闹。”杨若晴道，顺势递给小朵一个眼神。
小朵瞬间明白，娘昨夜受的刺激太大，这会子还没完全缓过来，让她待在人多的地方最好。
小朵赶紧端着碗跟在后面往回走，堂屋里，王翠莲和拓跋娴都在，而骆铁匠和骆风棠都不在，他们爷俩跟杨华忠一块儿在菜籽地里吃晌午呢。
看到孙氏过来了，拓跋娴和王翠莲都很热情的过来招呼，熟悉的氛围下孙氏暂把夜里那些不好的事放在一旁，微笑着跟两位亲家母寒暄起来。
“饭菜要不要再拿去热一下？”小朵问。
杨若晴摸了下碗身，“不用来，我让娘趁热吃。”
孙氏要吃饭了，拓跋娴和王翠莲寻了借口各自做自己的事去了。
小朵又跟杨若晴这道：“姐，你和娘先吃饭，我回去把后院的被褥扛出来晒下，夜里好睡。”
“嗯，去吧，顺便烧一锅水，爹他们傍晚收工回来也用得着。”杨若晴又叮嘱。
……
吃过晌午饭，骆宝宝带着娇娇去了蓸八妹家耍去了，王翠莲在后院给鸡鸭们剁野菜，孙氏坐在一旁陪她拉家常。
杨若晴看到孙氏状态还不错，便跟她那说了一声，来了隔壁娘家找小朵商量事情。
第5781章 小朵的内疚
杨若晴来到杨华忠家后院的时候，院子里的竹篙上搭了两床被褥在晒。
午后的日光很明列，小朵手里拿着一根鸡毛掸子站在被褥跟前掸打着，细小的尘埃在阳光下飞舞。
小朵手里的掸子有规律的掸打着，目光却固定的盯着某处，有些走神。
“朵儿。”
杨若晴轻轻唤了她一声，见她回神，这才举步来到她跟前。
“姐。”小朵往杨若晴身后瞅了一眼，没见着孙氏。
“娘留在你家那边？”她又问。
杨若晴点头：“跟我大妈在一块儿聊天呢。”
“那娘这会子状态还好吧？”小朵又问。
“嗯，这会子没事儿。”
“没事就好。”小朵的声音低下去，“姐，我心里怪内疚的。”
杨若晴看着小朵。
小朵眉头皱在一起：“我光顾着忙活自个的事儿，忽略了娘的感受，我真的不晓得娘还有那么的遭遇，这段时日，我一点儿都没察觉，我要是晓得她在草场睡的不踏实，还怕，我就不会让她去帮我带孩子了，就算带孩子，我也会搬过去跟她一块儿睡，给她作伴的。”
“可是，我却啥都不晓得，蒙在鼓里，天天傻呵呵的进进出出，却不晓得同一屋檐下我娘每晚睡觉都担惊受怕，姐，你骂我几句吧，我心里真的很不舒服……”
杨若晴理解小朵此时此刻的心情，因为内疚自责的，不止小朵。
“朵儿，你也别这样，娘是晓得你胆子小才故意瞒着你的，这会子是实在瞒不住了，不得已才说出来。”
“姐，其实昨夜娘到底在屋里看到了什么，她含糊其辞，我晓得她肯定是担心我怕才有所隐瞒，姐你肯定晓得，你跟我说说，昨夜咱娘在屋里到底是看到了啥啊？”
小朵放下鸡毛掸子，转而拉住杨若晴的袖子央求。
杨若晴便如实相告。
小朵的脸都白了，喃喃道：“我的天，那屋子……还是人住的地儿吗？我娘这是遭了啥样的罪啊？我，我可真是个不孝的闺女！”
“啪！”
她抬手甩了自己一耳光。
还要再甩，被杨若晴捏住手腕。
“朵儿你这是做啥？你真是傻呀，当务之急，咱是一块儿想法子把这件事给解决，而不是自虐。”
解决？
小朵抬起头来，脸上留下一道清晰的五指红印，眼睛也是红通通的，满脸的沮丧。
“姐，我说句不好听的话，那种事儿玄乎得很，看不见摸不着打不到的，想要解决，不容易。”
“就像去年我婆婆还有金南哥去世，那会子我三天两头梦魇，真的是被折磨得生不如死，那些东西说有又无，说无又有，就跟在日头低下去踩自个的影子似的，太难了……”
“再难咱也要想法子解决问题，畏惧，是肯定没用的。”杨若晴再次道。
小朵停止了诉苦，拧着眉想了一下，“姐，不瞒你说，方才晾被子的时候我就一直在想，实在不行，我回去跟大伯还有胜男那里说，大不了草场不要了，牛犊子我也不养了，那些脏东西咱惹不起还躲不起嘛？”
小朵看着柔柔弱弱，其实性格却很执拗，杨若晴一点儿都不怀疑她的决心。
“瞧你这小暴脾气，一上头就说这种极端的话，你们整草场，买那十来头小牛犊子，不晓得耗费了多少财力和精力进去了，咋能因为这些事儿就半途而废？”
杨若晴拉着小朵的手坐到旁边的花坛上，看着她这副苦大仇深的样子，有些哭笑不得。
“想要解决那些东西，说难也难，说容易也容易，咱之前都是草率的想了几个法子，治标不治本，这回咱要从本质上去寻找原因，对症下药，指不定还能一劳永逸呢！”
“本质上找原因？那是啥？”对杨若晴口中的那些新鲜词儿，小朵迷迷瞪瞪，她只把那些归拢为京城那边的说法，毕竟姐姐是在京城那种大地方待过的。
“从本质上找原因呢就是……”
“晴儿，朵儿，你们在这呢，我回来了。”
孙氏的声音突然响起，人也往这边来了。
杨若晴赶紧压低声对小朵道：“总之你在咱娘面前一定要佯装镇定保持乐观，这件事交给我和你姐夫去解决。”
小朵点头，“好吧！”
“呀？被子都晾晒了啊？嗯，今个夜里睡的舒服了。”孙氏到了近前，捏了捏竹篙上晾晒的被褥，脸上挂着温柔的笑容。
姐妹俩站起身，都换了表情，小朵笑吟吟对孙氏道：“娘，草场那边胜男去把他爹也接过去，算上大伯和公爹，他们三个大老爷们人手足够，这段时日我也要偷个懒，带着娇娇在家里住一阵，好不好？”
孙氏愣了下，随即笑容更甚：“那当然好，不过，你们为了我，又把胜男他爹请去了草场，回头我担心你回去了他爹同处一个屋檐下，你们又闹矛盾。”
小朵摇头，“娘你放心好了，我公爹那个人的脾性啊，我如今也是摸得一清二楚，甭管他说啥，不用理会就是了，我该干嘛干嘛，项家那个家，早就是我掌家。”
杨若晴从旁补充道：“最关键的是，胜男站在朵儿这边，这比啥都强。”
孙氏想了下，“这倒也是，不管咋说，你掌家，他心里有点憋屈说几句不好听的，你当听不到就是了。何况这种时候，他能去草场，哪怕是给他们做个伴也是好的。”
小朵嗯嗯着，“娘，咱去前院堂屋吧。”
傍晚的时候杨华忠收工回来，刚进家门就看到院子里骆宝宝，绣绣，小绣绣，还有小琴家的几个孩子都在院子里耍，骆宝宝怀里还抱着娇娇。
因为基本上都是女孩子，以绣绣和骆宝宝还有小琴家大闺女青霞为代表，都是十三四岁的姑娘了，所以大家伙儿都是文文静静的玩耍，逗乐，不像男孩子那样打打闹闹。
杨华忠起初以为是自己眼花看错了，可定睛一看，大外孙女抱着的可不就是自个的小外孙女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