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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巅峰小雨     锦绣农女种田忙txt下载     锦绣农女种田忙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5662章 老杨头是主角

    “爹,不是我恶意去揣测大堂哥,只是鉴于他从前那些年的行径,实在是不太敢全信。”

    杨若晴跟杨华忠这开门见山道。

    “这里面该不会有啥猫腻吧?不会又是给大家伙儿画了章大饼?”她问。

    “晴儿,不瞒你说,这事儿我也琢磨过,不仅我这么猜,几位村老也都是这么想的,可永仙掏出来的那张银票是真的啊!”杨华忠又道。

    杨若晴睁大了眼。

    连银票都掏出来了?诚意这么足?

    杨华忠接着道:“这趟他不仅要修路,还要给村民们修桥。”

    “就在咱村后那河上,他打算修一座石拱桥,好方便孩子们去学堂念书。”

    杨若晴只觉得这震惊是一波接一波。

    “大堂哥他这趟回来为乡亲们做这么多事,散出去这么多钱,他的目的是啥?”她问。

    作为一个商人,既然能赚到那么多钱,那他就会更加看重钱。

    每一两银子的付出都要有意义才对。

    杨华忠愣了下,“我也在琢磨这事儿,可问了他,他却说没有目的,不图回报,就想在自己赚了钱后给乡亲们谋点福利,回馈大家。”

    杨若晴再次沉默,半响后道:“倘若大堂哥当真言行一致,那从此后我便对他刮目。”

    杨华忠身为里正,最喜欢的就是这种为乡亲们谋福利的好事了,整个人显得有些兴奋。

    “我也是这么想的,这回的事情咱拭目以待,但愿永仙真的能通过做这些好事来让大家对他改观!”

    ……

    夜里大家伙儿一起去村里长根家吃饭,打从村口老枫树底下经过的时候,看到高高的戏台子上面锣鼓喧天,咿咿呀呀唱得好不热闹。

    戏台子下面好几个摊位都在滋滋啦啦炸油条麻花,五十岁年纪的老头老太端着小木扎排着队候着吃免费的。

    这些人大多不是自己吃,而是弄来给家里的小孙子小孙女们打牙祭。

    这一路上杨若晴听到最多的就是村民们对杨永仙的夸赞。

    “我大哥从前做那么多奇葩事儿,成了十里八村的笑柄,这会子赚了钱回来做点善事,之前的名声全洗白了,哎,这银子可真是个好东西啊!”

    在去长根家的路上,杨若晴故意落后了几步,压低声跟骆风棠这感慨。

    骆风棠将视线从戏台子那边收回来,抬手揉了揉杨若晴的头发,笑着道:“浪子回头金不换,他若真能洗心革面重新做人,成为一个心怀善念的大商人,对大家来说是好事。”

    杨若晴点点头,“嗯,是的,但愿他是真的从善了吧!”

    二月中旬,早已立春,但是这夜里依旧倒春寒。

    可是,戏台子前的热闹喧嚣,却驱赶了春寒。

    老杨头被余兴奎推着坐到了戏台子上面帷幕后面的一个小角落里,跟那些拉二胡拨丝竹管弦的伶人坐在一块儿。

    老汉睥睨着戏台子底下黑压压的人群,看着一颗颗脑袋起起伏伏,心里那个得意劲儿简直没法说。

    脸上笑成了一朵花,每一条皱纹里都透出优越来。

    瞧瞧,这是我大孙子花钱请的戏班子呢,我可懒得跟你们一块儿坐在底下看戏,老汉我得坐在戏台子上看戏,是班主亲自推上来的。

    远远的,杨若晴看到了戏台子上的老杨头。

    “瞧我爷,扬眉吐气的时候到了,今夜这戏台子上唱戏的不是主角,他是。”

    随着杨若晴的目光,骆风棠也看到了坐在戏台子一角的轮椅上,头上戴着绒帽子,腿上搭着一床薄毯的老汉。

    骆风棠笑了笑,“你爷后半辈子最盼望的就是你大堂哥有作为,如今也算是遂愿了。”

    杨若晴摇摇头,“但愿他能一直这样遂愿下去吧,我也不屑跟一个老汉计较什么,走吧,去长根叔家。”

    长根家的堂屋,长根效仿杨华忠家请客吃饭的方式,把两张八仙桌拼凑在一块儿。

    长根带着两个儿子在那里招呼大家伙儿,点烟,倒茶。

    后院灶房里,桂花带着两个媳妇正热火朝天的炒菜。

    孙氏和杨若晴来到后院灶房,杨若晴撸起袖子就要打下手,被桂花拦住。

    “说好了今夜你们是客人,千万使不得。你瞧你娘,平时过来我还让她帮我塞柴火,今个我都不准她动手不呢!”

    杨若晴看了眼孙氏,孙氏正微笑着对她点了点头,于是杨若晴嘻嘻一笑,收了袖子道:“成,那我就偷懒了。”

    大媳妇是个老实木讷的性子,加上又是嫁过来做继室,进了李家门至今尚未生养,只跟桂花一块儿抚育前面那位留下的孩子,所以这大媳妇基本是不怎么说话的,沉默的做事。

    相比下进门一年,肚里已经有了四个月身孕的小媳妇则显得底气硬一些。

    加之人的性格也较为爽利,不待桂花吩咐,小媳妇就去外面端了两把小马扎进来招呼孙氏和杨若晴坐。

    “多谢弟妹。”杨若晴跟对方道了一声谢,挨着孙氏身侧坐了下来,听桂花和孙氏聊天。

    聊的都是家长里短,桂花跟杨若晴这细细打听了一番小雨眼下的情况,孕相咋样啊,害喜严重不啊?三个外甥可好啊,以及跟公婆之间,跟宁肃之间处的咋样啊等话。

    杨若晴自然是报喜不报忧,专门拣那些好的说,对宁肃姑母带着表妹来闹要做妾室的事儿,只字不提。

    一番询问,桂花心满意足了。

    杨若晴也明白这顿夜饭的一大半精髓其实都在这番询问里面了。

    没法子,天底下的父母就是这样,一颗心啊,永远在儿女们身上。

    饭菜端上桌,丰盛程度自然不必细说。

    吃到一半的时候,杨华明风风火火找过来了。

    “三哥,我到处找你,原来你来了长根哥家吃夜饭啊,这让我一通好找!”杨华明抹了把脑门上的热汗道。

    长根是主人家,率先起身朝杨华明这走来,手里还拿着一只酒壶:“今个棠伢子和晴儿从庆安郡小雨那回来,我请他们过来吃饭,老四你来得正好,过来喝一盅!”

    杨华明扶住长根的手臂道:“长根哥,这酒先记着吧,我下回再来喝,这会子过来找我三哥是有点事儿!”

    听到这话,杨华忠也站起了身:“是关于永仙的不?要是急,这就说,要是不急就先过来喝一盅,回去再说。”

第5663章 老两口杠起来了

    杨华明抬手抹了把脑袋上的热汗,看了眼桌上的酒菜,喉咙动了下。

    “实话说我也还没吃夜饭呢,确实有些饿,可戏台子那咱娘跟咱爹吵起来了,谁都劝不住,戏也没法唱,我只能来找三哥你了!”

    得,这下别说杨华明没法吃酒,杨华忠也吃不安稳了。

    “我看看去,你们先吃。”他撂下这话匆忙离开。

    桌上的其他人哪里有心思吃酒?于是,骆铁匠和骆风棠也赶紧跟着起身,被东道主长根按住肩膀。

    “让我家大儿子跟去看看就行了,骆大哥,棠伢子,还有晴儿娘,你们必须留下来吃酒,这顿饭可是专门为你们烧的。”长根道。

    大儿子得令,立马拔腿跑了出去。

    边上,桂花也赶紧附和道:“对对对,咱吃咱的,趁热吃,待会老三回来了我再给他热一遍就是了。”

    杨若晴见状也道:“既然长根叔和桂花婶子都这么说了,大伯,那咱就留下来接着吃吧,我爷奶吵架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我爹和四叔他们去了,将他们二老分开自然就没事了,咱用不着去那么多人。”

    既然杨若晴都这么说了,那骆铁匠他们自然坐了回来,接着举起酒盅跟长根碰杯。

    长根松了口气,接着招呼大家伙儿。

    吃了一会儿,桂花还是忍不住悄悄打发小儿子又往老枫树底下去打听消息。

    这些小举动杨若晴都看在眼里,她假装没看到,心里替长根叔和桂花婶子叫了一回冤。

    他们费了一番心思整这两桌丰盛的酒菜招呼大家伙儿过来聚聚,却赶上这种突发状况,也够郁闷的。

    倘若今夜客人们都走了,那这桌饭菜就白准备了,他们夫妇心里肯定搁着个事儿,下回指不定还要宴请。

    与其让人家二次破费,还不如一次成全呢,所以不走了。

    很快,桂花家的小儿子就跑回来了。

    见到他气喘吁吁的进门,大家伙儿都不约而同的停下了谈话和吃喝,齐齐望向他。

    桂花更是发问:“戏台子那边啥情况?”

    杨若晴笑着眨了眨眼,对他道:“老弟,你把戏台子那边的情况说细点。”

    小儿子喘匀了一口气道:“我赶到的时候,老杨爷在戏台子上,老杨奶在戏台子下面,老杨爹把手里的拐杖重重敲打着戏台子地面,嘴里骂着老杨奶,旁边吹拉弹唱的几个师傅都在那好声劝着老杨爹。”

    “戏台子底下,老杨奶骂得老凶老凶的,那嗓门子可真大呀,盖住了戏台子上唱戏的角儿,谁劝都不好使,戏班子的班主过来劝,老杨奶一口唾沫星子吐在那班主脸上。”

    杨若晴,还有桂花家的两个媳妇,都默契的放下了手里的筷子。

    吃到嘴里的东西,都瞬间感觉变了味儿……

    “好了好了,别说太细,接着说后面的事儿,你三伯四叔他们不是赶过去了么?也没能劝住?”桂花意识到什么,赶紧拦截小儿子的话,并引导后面的事。

    桂花口中的三伯自然是杨华忠了,杨华忠的年纪比长根要大那么一点点。

    至于四叔,便是杨华明。

    小儿子挠了挠脑袋,也意识到自己说的好像有点那啥,于是赶紧道:“三伯和四叔到了后,三伯上了戏台子去劝老杨爹,四叔在底下哄老杨奶,后来梅儿姑姑还有永仙哥他们都来了,可算是把老杨爹和老杨奶给分开了,一个送去了村口的宅子,另一个则去了三伯家。”

    听到谭氏去了自己家,孙氏坐不住了。

    “桂花,长根,今夜多谢你们的招待啊,我吃饱了,那我就先回去了,家里老太太在……”

    长根和桂花明白,自然不留。

    于是其他人也都跟着起身告辞。

    经过村口的老枫树底下时,戏班子的班主正站在台上跟底下的大伙儿弓着背解释着什么。

    看样子是今夜的戏没法唱了,底下看戏的村民一阵唏嘘,还有的在抱怨。

    班主除了致歉,赔笑,别无他法。

    杨若晴收回目光,对骆风棠道:“先前我爷坐在戏台子上面威风得很呢,没想到这威风不过三秒。”

    骆风棠淡淡一笑,问她:“我先送闺女回去,晚些时候再过来接你。”

    杨若晴欣然点头。

    他懂她,今夜出了这样的热闹事儿,她肯定要去娘家看看的。

    而他不喜欢这种狗血的东西,所以主动承担起照顾闺女的责任。

    杨华忠家的堂屋里,灯火通明。

    不仅杨华忠在,鲍素云,大宝,蒋桂玲,廖梅英,赵柳儿,蓸八妹,杨华梅他们全都在。

    孙氏走得很快,心里组织了一大堆的词儿来安慰谭氏,因为在她看来今夜老两口闹成那样,老太太这会子肯定在呼天抢地的哭。

    可没想到来到堂屋门口,只看到这满屋子的人或坐或站,一个个脸上的神色都很奇怪,没有焦急,没有焦虑,相反,堂屋里被一种奇怪的轻松氛围萦绕,好像打了一场胜仗之后在庆功。

    杨永青甚至还在调侃:“奶,你今夜可真是厉害呀,大发雌威,把我爷杀了个片甲不留。哈哈哈,奶你没瞧见,我爷被四叔和大哥抬下戏台子的时候,气得那叫一个浑身哆嗦,就差口吐白沫了。”

    随即,便是杨华忠的呵斥声传来:“永青,咋说话的呢?”

    杨永青嘴里叼着一根牙签,笑得歪头歪脑,肩膀直抖。

    杨华忠也懒得跟杨永青这个晚辈计较,只扭头跟谭氏那苦口婆心道:“娘,今夜这么一闹,大家伙儿都没得戏看了,落了不少埋怨呢!”

    谭氏稳稳当当坐在桌边,手里捧着一碗茶不紧不慢的喝着。

    听到杨华忠的话,她抬起头来,嘴角扯出一丝冷笑。

    “落下埋怨我也不怕,我最见不得的就是那个老东西装大尾巴狼!”

    “就因为看戏是永仙掏的钱,他就非得坐到戏台子上去看?下面那么多地儿就没他能坐的?真当自个是太上皇呢?就算不听戏,就算得罪一整个村子的人,我也要把他拽下来,啥玩意儿!”

第5664章 谭氏的霸气

    杨若晴扶着孙氏,就是听着谭氏这霸气的话语下进了堂屋。

    娘俩个也没出声,找到凳子坐下来。

    孙氏用目光问询旁边的鲍素云和杨华梅她们,杨若晴则是笑眯眯打量着灯光下的谭氏。

    谭氏红光满面,坐在那里悠哉的喝着茶,一副心情大好的样子。

    再联想谭氏先前说的那些话,显然谭氏今晚宣泄的很彻底,也很过瘾。

    桌边,杨华忠接着跟谭氏那沟通:“娘,你今夜闹了这么大动静……”

    谭氏忽地抬手打断杨华忠的话:“老三,我不是闹,我目标很明确,就是冲着那个老东西去的。他要是不在戏台子上,我保准不会说半个字。”

    杨华忠点头:“好好好,你不是闹,那你明日别这样,行不?那戏台子是搭给乡亲们看戏的,咱有啥事儿私下里解决,不要把旁人全牵扯进去,成不?”

    谭氏道:“明日会不会这样,我也不敢保证。不过有句话我就撂那儿,明日听戏,老东西要是还敢跑台上去坐着,我不仅要吵,我还要放把火烧了那戏台子,叫他给我装威风!”

    杨永青再次笑起来:“奶,你咋就这么不待见我爷去台上听戏呢?好歹那是我大哥掏的钱请的戏班子,我爷觉得自个腰杆硬,是关系户,寻个与众不同的好位置这也没啥呀!”

    谭氏朝杨永青那哼了一声:“那之前骆家掏钱请戏班子,咋也没见骆家人和你三叔三婶跑戏台子上去听戏啊?”

    “那个老东西,一把年纪了还想着出风头,我就是不准他坐戏台子上面。”

    杨若晴也忍不住打趣道:“奶,指不定我爷上了年纪,眼神不好使,耳朵也背,坐得近瞧得仔细也听得明白啊,您老就心胸开阔点,随他呗!”

    谭氏便循着杨若晴这声音传来的方位扭过头来,一脸鄙夷:“你真当他坐那儿是为了听戏?他个老东西闷骚,坐那么高是为了把戏台子底下的老太婆,大媳妇们瞅个明明白白,戏台子上的灯火再亮堂,也照不进他那龌蹉阴暗的心窝窝里去!”

    原来老汉坐那么高是为了看女人啊?

    杨若晴捂住嘴,被谭氏这抖出的真相震惊得不知说啥好了。

    而堂屋里的其他人也都倒吸了口凉气,廖梅英这种脸皮薄的孙媳妇,脸都红了。

    “娘,你这说的……也太夸张了。”杨华忠也很尴尬,只得硬着头皮打圆场。

    自己都觉得这打圆场的话有些虚,毕竟之前老杨头对癞子媳妇,也就是祥子娘想入非非,还悄悄送钱的事儿,大家伙儿都一清二楚。

    本身就歪了,不能怪老太太说。

    “娘,今夜时候不早了,我送你回去歇息吧。”杨华忠再次提议。

    谭氏稳稳当当坐在那里:“明日哦,老三你给我把话递过去,明日老东西要还跑去戏台子上坐着,别怪我不客气,这戏谁都甭相看!”

    杨华忠连连点头:“放心吧,一定不会再上去了。”

    谭氏这才满意的放下茶碗,抬手拢了拢一丝不乱的发髻,缓缓站起身。

    pk时发型不乱,这是杨若晴给自己这位祖母贴上的标签。

    鲍素云和杨华梅赶紧过来扶住谭氏往外走,其他人也都跟着散了。

    待到屋里就剩下杨若晴和孙氏的时候,孙氏突然有感而发:“你爷的性子,也只有你奶能挫他锐气了。”

    杨若晴对此由衷的赞同:“我爷之前那么多年都老老实实趴着,主要还是我奶镇住了,后面几年我奶眼睛瞎了,我爷就渐渐的嘚瑟起来。”

    “若不是祥子娘的事情彻底激怒了我奶,我奶也不会跟我爷反目。”

    而事实证明,反目了好啊,反目之后一个是矛一个盾,凑在一块儿天雷勾地火,有啥事儿往后就派谭氏出手,也省了他们这些晚辈的麻烦。

    谭氏前脚离开,后脚余兴奎就披着夜色过来了。

    “三哥,老杨伯那里怒焰滔天,老四和永仙都劝不下去,老四打发我来跟你这说一声,让你过去帮着劝劝。”

    听到余兴奎的话,杨华忠黑着脸站起身往外走。

    杨若晴也跟着起身,打算去看第二场热闹。

    临走之前不忘跟孙氏这道:“娘,待会棠伢子若过来接我,你就说我去了村口我爷那。”

    ……

    到了院子里,刚好杨永青也没离开。

    “永青你咋没回去?”杨华忠诧问。

    杨永青咧着嘴笑:“我也想去瞅瞅我爷这会子是啥样子。”

    这又是一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

    几人火速赶到村口那小宅子里,刚进院子门就听到堂屋里在摔东西,还伴随着老杨头呼天抢地的咒骂:“……你们拦着我做啥?放我出去,我今个不收拾了那个瞎了眼的老婆子我就不是个爷们!没有别人脚背高的玩意儿,丑人多作怪,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煞老子的威风,打老子的脸面,老子要休了她……”

    “爷,你没得休,你自个早就从老杨家家谱里除名啦,如今你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老光棍呢!”

    一道清脆的声音横空插进来,生生截断了老杨头的咒骂。

    敢说这种话的人,除了杨若晴也没别人了。

    方才在来的路上,余兴奎就把老杨头的情况跟杨华忠和杨若晴这里说了。

    老杨头恼火,跟谭氏恼火是为了同一件事,那就是坐在戏台子上面听戏。

    老杨头觉得这是他应该坐的地方,是特权,明日还要坐。

    可是谭氏让他丢了脸面,所以他才不依不挠。

    杨华忠听到这个就头大,于是杨若晴主动把事情揽过来了,约定好待会进去后杨华忠不急着出声,让她来打头阵,这才有了她方才拦截老杨头的话。

    屋里就三个人围在老杨头身边,分别是小老杨头,杨永仙,杨华明。

    看到杨若晴几个进来,小老杨头和杨华明明显松了口气。

    而杨永仙则是目光复杂的打量着杨若晴。

    杨若晴无视杨永仙的打量,目光直直落在老杨头身上。

    此刻,老杨头披头散发,眉毛胡子一根根倒竖起来,脸上涨得跟猪肝色似的,一半身子在轮椅上,另一半身子悬在半空,被小老杨头和杨永仙几个合力托着,怒发冲冠,睚眦欲裂,整个人就跟一只被架在烈火上烘烤的老刺猬似的,身上哪哪看着都扎人。

第5665章 老汉怂了

    “你个死丫头片子,说的是人话?这里没你说话的份儿,滚!”老杨头看清楚是杨若晴,立马就朝她展开了疯狂的攻击。

    杨若晴才不怕老杨头这只老刺猬呢,她站在一个老杨头的拐棍和口水攻击不到的安全距离里,笑吟吟打量着老杨头。

    “爷,你就别闹了,我也不兜圈子,这趟过来是传达我奶的话,传完了我立马就滚!”

    老杨头瞪着一双充血的眼睛看着杨若晴。

    杨若晴故意咳嗽了声,清了清嗓子扬声道:“我奶放出话了,明日,爷看戏不准上戏台子,若是爷上了戏台子,奶就一把火烧了戏台子,谁都甭想看。”

    “啊?”杨永仙忍不住惊叹了声,抬起头跟杨若晴这问:“晴儿妹妹,奶当真这么说来着?不至于吧?不就是一个位置么?”

    杨若晴这时才将目光往杨永仙身上扫了一眼:“大哥,你要是不信,就问我爹和小堂哥,他们当时也在场。”

    杨永青立马点头:“没错,这是咱奶的原话,奶明说了她就是看不惯爷你坐戏台子上面。”

    杨永青说话就说话呗,但危险觉悟显然没有杨若晴高。

    这不,话还没说完,就被老杨头啐了一口,直接黏在他的鞋头上面。

    “哎呀呀……噶恶心!”

    杨永青往后退了好几步,使劲儿跺脚试图把那玩意儿给甩掉。

    可惜,七十多年的精华沉淀,粘性堪比502胶水。

    老杨头的吼叫接踵而至:“你们这两个鬼孙子混账玩意儿,滚回去告诉那个瞎了眼的丑老太婆,我大孙子掏钱请的戏班子,老汉我想坐哪就坐哪儿,这全村的人都是牵我的东风才有戏看,她自个瞎了眼看不到戏就嫉妒我,挑我的刺儿,我就要坐,名儿我不仅要坐戏台子上,我还要唱,还要拉二胡,看她能拿我咋整!”

    杨永仙也更为不解的问道:“爷坐在戏台子上看戏更方便,也更暖和,这没什么过错啊?为何奶要这样计较?明日白天我亲自去跟娘那里好好说说,若是奶愿意,我也可以安排她去戏台子上面听戏。”

    “她听个屁,她眼睛瞎了看不见,恼我呢,大孙子你别去!”老杨头喝道。

    杨若晴笑了:“大哥,我奶可说了,她说她跟咱爷过了大半辈子了解他,说爷坐那么高看戏,抖威风是其次,主要是想看底下的老妇人们,这才要把他拽下来呢!”

    这话一出,杨永仙瞠目结舌。

    “怎么可能!”他道。

    杨永青废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把鞋头上那块恶心东西给弄掉,这会子跑回来嚷嚷道:“咋不可能?之前咱爷是有前科的,偷了大哥你的荷包和奶的钱,往那祥子娘手里塞,这事儿咱都晓得!”

    杨永仙不吱声了。

    老杨头气不可遏,用力拍打着轮椅的两侧扶手,大骂谭氏小心眼,歹毒,给他乱扣帽子。

    “爷,大哥,奶的话我带到了,明日我爷坐哪你们看着办吧。”

    杨若晴撂下这话,转身就走。

    杨华忠对杨永仙道:“永仙,你好好劝劝你爷,让他别搞特殊,戏台子上面是唱戏的人用的地儿,顺便也照顾下你奶的感受。”

    杨华忠他们全走了,连小老杨头都走了,屋里就剩下杨永仙和余兴奎陪着老杨头。

    余兴奎默默的收拾着地上那些被老杨头砸坏的东西,杨永仙推着老杨头进了东屋关上门劝说去了……

    隔天下昼,村里的青壮劳动力们在田间地头忙活着,一轮斜阳照在村口的老枫树上。

    老枫树底下的戏台子上锣鼓声响,折子戏开演了。

    这会子来看的都是村里的老人和孩子们,大家伙儿端着凳子过来齐刷刷坐着,谭氏也来了,被三丫头搀扶着。

    大病初愈得三丫头清瘦了几分,下巴更尖了,但也显得眼睛更大,大而有神。

    “三丫头,你帮奶瞅瞅你爷那个老东西可在戏台子上抖威风?”谭氏问。

    三丫头抬头往戏台子,以及四下瞅了一眼,“没见着我爷。”

    “哼,那是老东西还没出门,我就在这里等着,他敢上去我就跟他没完!”

    ……

    一整个下昼,谭氏都抄着手坐在戏台子底下,竖起耳朵听戏。

    不时就要问一句三丫头:那个老东西来了没?

    结果,一整个下昼老杨头都没有冒头。

    “八成是嫌下昼人少不来了,待会夜里过来抖威风呢,我夜里再来,看谁耗得过谁。”

    谭氏收起小马扎,跟三丫头一块儿回家吃夜饭去了。

    夜里,谭氏再次过来的时候,老杨头依旧没有冒头。

    老杨头没冒头,但老杨家的其他人都来了。

    大家伙儿分散在戏台子的各个角落,视线都不离谭氏的身。

    大家伙儿担心啊,担心老汉待会过来,老两口掐起来,到时候闹出大事情。

    戏台子前面看戏的村民们也不乏消息灵通的,私底下把老杨家昨夜闹的事儿给传了个遍儿。

    大家伙儿捂着嘴巴偷笑,都说这戏台子上的戏,还没有戏台子下面的戏精彩呢!

    当杨永仙出现在众人视线中的时候,杨永青第一个凑上去:“大哥,咱爷呢?今个咋没来看戏啊?今夜点的可是他最喜欢的杨门女将呢!”

    杨永仙摇摇头:“爷乏了,吃过夜饭就早早歇下了。奶在哪里?我去跟她老人家问声好。”

    杨永仙到了谭氏跟前,俯下身也不知道跟谭氏说了句什么,接着谭氏便落下脸来一本正经的训斥了杨永仙好几句,直训得杨永仙面红耳赤,连连点头,寻了个借口赶紧遁走。

    杨华忠家的堂屋里,孙氏和鲍素云这些媳妇们去戏台子那里绕了一圈后回来歇一会儿,喝口茶。

    廖梅英刚好也在。

    过完年,廖梅英就加入了采药队,专门接了娘家老娘过来帮忙照看珍儿。

    今夜老娘带着珍儿在那边看戏,廖梅英便摸来了孙氏这儿喝茶,说会话。

    “梅英,永仙回来这几天,可去找过你?”孙氏喝了口茶,关心的询问起来。

    廖梅英点点头:“这几天每天都要过去转一圈,说是看珍儿,带了好多礼品,有给珍儿的,也有给我和我娘的。”

第5666章 热心的婶子们

    孙氏的神色动了动,手里捧着茶碗,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关注的看着廖梅英:“这么看来,永仙如今对所有人都是大改派头啊,那他这几天是住回去了?还是……”

    “他还跟爷住在一块儿。”廖梅英直接打断孙氏的话。

    孙氏其实心里清楚杨永仙这几天住哪,不过是故意这么问,好引出下面的话。

    “是他自个没提出要回去住?还是你不让?”

    “三婶,是我不让的。”

    孙氏讶了下,看了眼旁边的鲍素云,鲍素云轻咳了声:“为啥呀?你是打算接着晾他一段时日?还是真的铁了心不想重修旧好?”

    廖梅英抬头看着面前的两位婶子,“两位婶子,我冒昧的问一句,你们是热心肠关心我和他的那些事儿呢,还是他找你们来做说客了?倘若是前种,那我感激你们,倘若是后种,你们还是别开这个口了,破镜不重圆,我廖梅英是个死心眼的女人,你们说我笨也好,说我蠢也罢,我看好一个人的时候,啥都听他的,掏心窝子的对他,可我看透了一个人,打心眼里的瞧不起那个人时,甭管他在外面做多少好事,给自个脸上多贴心,别人多夸他多念他的好,我也不会改变主意,我只相信我自个的感受!”

    廖梅英一番话说得,孙氏和鲍素云一时都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同时,两人又都忍不住心疼廖梅英,这么好的一个女人若不是被杨永仙伤透了心,又怎么会说出这番话来?

    鲍素云连忙摆手:“梅英你别多想,我和你三婶纯粹是关心你才这么问的,不关永仙啥事儿。别说他没敢找我们做说客,即便他当真开了口,我们也不会接这个差事的,这是你自个的事儿,得你自个拿捏,日子是你们过的,是苦是甜也只有你自个知晓,我们不能帮你分担。”

    孙氏也跟着点头,目光慈爱的看着廖梅英:“我们今个问这个话,主要就是心疼你,你娘有时候带着珍儿过来耍,我们聊起你的事儿,你娘好几回都落泪了,我们大家伙儿都心疼你一个女人带孩子累。”

    廖梅英懂了,两位婶子过来探自己的底,一方面是她们热心肠,另外,许是自个亲娘跟她们这念叨了什么,亲娘在自己跟前念叨过几回,都被自己不耐烦的回绝掉了,亲娘不敢再问,便想托付两位婶子来问。

    “两位婶子的关心,梅英心里都清楚。”廖梅英低垂下眉眼,轻声说着。

    “我一个妇人,身无所长,若是搁在别处独自养育孩子必定日子艰难,好在身在老杨家,平常小事有叔婶和兄弟妯娌们帮衬,在村里没人敢欺负我们孤儿寡母,生计大事那块有晴儿这个好小姑子帮我,”

    “晴儿让我进了采药队,跟着她们一块儿学辨认药草,靠着采药队的收入我完全可以养活我们娘俩,只要不铺张浪费,每个月还能有些盈余。”

    “如今珍儿还小,等他大一些我送他去念书,不管他将来能不能念出名堂,至少得让他明事理,等到那时候,我也就熬出头了。”

    孙氏和鲍素云听得连连点头。

    孙氏更是由衷的夸赞廖梅英:“你有这样要强的心气,真的是我们女人堆中的翘楚,珍儿一年比一年大,你也会一年比一年轻松,好好教导他,莫让他走弯路,将来自然有你享福的日子在那里。”

    ……

    当孙氏和鲍素云正鼓舞廖梅英的时候,杨若晴也在接待一位小访客。

    “三丫头啥时候回村的?病彻底好了?”

    堂屋里,杨若晴笑吟吟打量着面前的清秀少女。

    亭亭玉立,削肩细腰,柔顺的秀发披在腰间,不施半点脂粉的五官美得清晰,如同雨后的荷花。

    不管是坐还是站,自有一股柔美靓丽。

    “多谢晴儿姐的关心,我的病早就痊愈了,回村也有三五日。”三丫头微笑着说道,一双美丽的大眼睛在堂屋里下意识转悠了一圈,重新落到杨若晴身上。

    “村口的大戏很热闹,我先前陪奶过去看戏,刚好看到了外甥女,她跟绣绣她们在一块儿耍。”三丫头主动道。

    杨若晴笑了笑,“是啊,吃过夜饭绣绣姐妹就过来喊她了。三丫头,你过来找我,是不是还有其他事儿啊?”

    三丫头的脸微微红了下,“啥都逃不过姐姐的眼,实不相瞒,我想见一见姐姐的那位昌乐县来的朋友刘大哥,上回若不是他送的良药,我也不能那么快痊愈,一直没能当面道谢,心里很是过意不去。”

    果真是来找刘雪云的,杨若晴的笑容越发灿烂。

    “三丫头你来的不巧,刘雪云已回昌乐县了。”

    前段时日她和棠伢子动身去湖光县的时候,刘雪云还说打算继续留在长坪村,刚好骆铁匠打算挖鱼塘,他帮个忙。

    鱼塘挖了一半,昌乐县那边捎来了信,说是有急事要他回去处理,他便回去了。

    “大概在七八天前就回去了呢,说是家中有急事。”杨若晴又道。

    “啊?这样啊……”

    失望之色漫上少女的脸颊。

    杨若晴心里也不想让三丫头失望,甚至,她还巴不得安排她和刘雪云早一些见面。

    她清楚刘雪云,他亡妻是他心里最深的伤,那个伤没法愈合,这辈子即便在她杨若晴的辅助下他实现了自己的飞黄腾达,达到了人生的巅峰,他的人生都不算完美。

    三丫头,刚好长得跟他亡妻相似,这似是上天给了他一份惊喜。

    所以沉稳中隐藏骄傲的他,很多时候是无欲则刚,可为了三丫头竟然能跑来跟她这里求药。

    这件事的做法上,有些莽撞有些冲动,不像以往的他。

    所以杨若晴大胆的猜测,因为三丫头长相的特殊,决定了刘雪云对她态度的特殊。

    别的女人不能敲开刘雪云紧闭的心门,三丫头……或许可以!

    而三丫头也到了适婚的年纪,婚事在十里八村这边也一直是高不成低不就的,刘雪云不管是身形长相,还是为人担当,跟三丫头都很般配,所以,这条红线,杨若晴拉定了!

第5667章 村人的比较

    “三丫头,你是不是还没见过雪云本人?”杨若晴忽地又问。

    三丫头老老实实的摇头:“没呢,但我听娘和二姐她们说起过救命恩人的情况,说刘大哥一看就是有担当的好人。”

    这是刘氏的原话,菊儿的话更细致。

    比如刘雪云身形伟岸,相貌堂堂等。

    但这些东西三丫头都没往心里去听,她只认准一点,既然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就一定要当面道谢。

    只是自己病好后回村,恩人却离开了。

    “三妹你别急,回头我写封信给雪云,邀请他过来耍,横竖昌乐县跟咱望海县毗邻,他又能骑快马,也很方便,到时候自然会给你机会跟你的恩人当面道谢。”杨若晴笑吟吟说道。

    三丫头忙地站起身,跟杨若晴这弯腰做谢:“那这事儿就劳烦晴儿姐费心了,回头恩人来了一定跟我说,我就先过去了,奶还在戏台子那边听戏。”

    杨若晴点点头,没有挽留,送三丫头到堂屋门口便回来了。

    给刘雪云的信,连夜就送出去了,接下来便是等消息。

    红线她来拉,但能不能成就一段姻缘,这就要看当事双方的缘分和造化了,不可强求。

    ……

    戏在村里唱了足足六天才停歇。

    六天里,村民们不仅大饱耳福,还大饱口福。

    为啥?

    那些五十出头的老头老太们每天排着队儿的过来领免费的油条麻花和煎饼果子回家去,自然是一家人坐在一块儿分食。

    所以这六天,好多人家夜里根本不烧饭,就等着这接济。

    这时候真是验证了那句话:家有一老是一宝啊。

    有的人家父母双亲去世了,自个的年纪又还不到五十,思来想去竟跑去媳妇娘家把老丈人和丈母娘给接过来听戏,领免费的吃食。

    村里洋溢在一团和气的氛围中,对杨永仙的赞叹声也一波高过一波。

    不少大姑娘小媳妇之前还是用怜悯的目光看廖梅英,这会子目光都悄然变了。

    廖梅英老娘带着珍儿在村子里耍,从前是没人搭理他们的,这会子也有不少人过来主动跟廖母搭讪,逗弄珍儿了。

    这,就是世态,人情。

    始终逃不过一个‘利’字。

    “从前你和棠伢子请唱戏,通常都是三天,这趟永仙一请就是六天,油条麻花白吃,管饱,这是存心要压你们的风头。”

    杨若晴在杨华忠家的后院里帮孙氏一块儿折稻草杆子的时候,大孙氏也在旁边帮忙,嘴里碎碎念着。

    杨若晴笑而不语。

    孙氏有些坐不住,伸长了脖子问大孙氏:“姐,你为啥这样说啊?永仙是永仙的功德,晴儿和棠伢子是他们的功德,不至于谁压谁一头吧?”

    大孙氏撇撇嘴道:“不是我要这么说,是现在外面的人都在拿咱晴儿跟永仙比呢,都夸永仙大方,大气。”

    孙氏蹙眉,顿时有些气恼:“咋?咱晴儿和棠伢子为村里人做了那么多,他们还在背后编排他们?”

    大孙氏道:“他们嘴上虽没有明说,可这放在一块儿比较,把永仙夸到天上去,另一层意思不就是贬低咱晴儿和棠伢子么?不过也没人有那个胆子明说,毕竟咱晴儿和棠伢子的身份摆在那儿,他们不敢得罪!”

    好脾气的孙氏是真是恼火了:“这些人咋这样?这些事儿能拿来比较吗?合着从前咱晴儿和棠伢子给大家伙儿谋福利,还是做了一桩错事?他们要是有那个能耐,也掏腰包出来请大家看戏啊,看别的人,吃别人的,长一张嘴巴就晓得背后说三道四,真是气人!”

    大孙氏手里的稻草杆子折断得噼里啪啦响:“可不就是嘛,我听到这些也是气死了,这些人啊,真是没良心,甩给狗一根骨头棒子那狗还能记你一阵子,见了你还要摇晃尾巴呢,这些人都是白眼狼。”

    大孙氏和孙氏都在为杨若晴忿忿不平,一抬头,发现当事人杨若晴依旧面色如常的忙活着,好像她们忿忿不平的东西跟她没有半点关系似的。

    “晴儿,你是不是气坏了?”孙氏试探着问道,“千万别把那些人的话放在心上……”

    “娘,你放心好了,我对那些言论一点儿都不恼怒。”

    杨若晴扭头朝孙氏这和煦一笑。

    “村民们喜欢拿在一块儿对比,那就让他们对比好了,我杨若晴是商人,我只做我认为可以做的事。我赚的每一两银子花出去,我都会花在点子上,因为我是商人,不是善财童子。”

    即便自掏腰包请唱戏,那也是因为杨华忠是里正的缘故,给村民们谋福利是其次,主要是让杨华忠这个里正在保长,在县太爷那边有功绩。

    也是为了大安这个状元郎的名声,将来朝廷那边有心人士暗中下来查访,至少也能拿出好几桩造福乡里的事情出来,而不至于是负面的东西。

    杨若晴接着道:“我也不需要为了证明什么,或者扭转什么,而去跟大堂哥打擂台似的把钱散出去。”

    “而且,这十里八村那么多村民,我相信也只是部分村民说这些话,对于这部分村民,他们是欲壑难填的那一拨,大堂哥想要一直抓住他们的夸赞,就得持续不断的往里砸钱来填这些个无底洞。”

    “若是大堂哥能做到,那我服他,若他做不到,那到时候他同样将受到这些人的谴责和指责。”

    孙氏歪着脑袋听完杨若晴这番解释,觉得很有道理,脸上的怒火也消散了一些。

    “晴儿,那你要不要做点啥?”大孙氏问。

    杨若晴耸了耸肩:“什么都不用做,我做了,不就显得我沉不住气,连村民们背后那点小言论都要计较么?我要是心胸那么狭窄,连这点言论都容不下,还怎么做其他事儿?”

    大孙氏拍了下手掌:“晴儿说的对,你和棠伢子是做大事的,犯不着为了那些无知村妇们的几句废话较真,就当一阵风吹散了,往后这种话我也不听,听到了我也不过来传,妨碍大家心情,就当他们是放屁得了!”

    杨若晴勾唇一笑,“这世上谁人背后不说人,谁人背后无人说呢?即便是九世的大善人,也不可能面面俱到让所有人都喜欢的,何况是我?”

    “我只做好自己该做的事,别人怎么看,怎么想,无所谓。”

第5668章 运输队的问题

    杨若晴的心胸,可以很宽广很宽广,说不计较就是真的随风而逝。

    杨若晴的心胸也可以很小很小,对于那些触犯到她底线的人,绝不手软,连根拔起。

    在小众村民的舆论那块,她选择无视她们的那些闲话,但她可以通过做另外一件事来转移村民们对这件事的关注力。

    运输队里,一直存在一个很严峻的问题。

    这个问题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一月两月了,而是一年两年,严重影响运输队的精气神。

    根源,还得从运输队的队员们说起。

    因为很多都是乡里乡亲,大家伙儿哥哥带弟弟,姐夫带小舅子的,论起来都是亲戚。

    虽然都知道底细,可是这种安逸的氛围也会让很多人滋生出懈怠,甚至小团体之间的磕磕碰碰。

    运输队好像无形之中便成了一个提供饭碗的小衙门,这个小衙门的大门优先向村民们敞开,而且门槛也低。

    这很不好,杨若晴早就想大刀阔斧的改革了,把这些裙带关系的裁掉,雇佣真正有本事的人来撑起运输队。

    夜里,她把运输队的一个大队长,三个分队长,采药队的两个小队长,以及福伯他们找了过来。

    在骆家一间专门谈话的屋子里,杨若晴把新的一年,运输队和采药队改革的章程通知了他们。

    杨若晴白手起家,运输队是她事业初期的基石。

    那时候靠着一支十几人的队伍,几十辆骡车,将眠牛山里的药材,山货,源源不断送往南方,对秀水镇的军营直供。

    早期的运输队十几家人,长根叔大牛叔五叔,李大耳这些人全都是陪着她打江山的老臣子。

    后来生意越做越大,运输队的规模也越来越大,各方面要求也越来越规范化。

    到如今十几年过去了,运输队里留下的老面孔只占三成,七成都是新面孔。

    而那些离开了运输队的老臣子,杨若晴从未亏待,不管是长根叔还是大牛叔他们,每年在岁末的时候都会得到运输队的问候。

    问候有多种形式,红包却是必不可少的。

    杨若晴给的红包,里面的数额自然是拿得出手,也能宽慰这些老臣子的心。

    而今夜,杨若晴召集手底下这些骨干们过来,就是要告诉他们,从今年起,运输队和采药队要整改。

    “……从前为了照顾乡里,所以队员基本都是从本村挑选,或者本村村民作保的身边亲友,从近处看,队员知根知底,这是好处。但从远处看,这些人大都是放下锄头的村民,身手,体质,品行各方面并没有经过严格的把关。”

    “而我们的运输队,脚步要踏遍大齐,乃至旁边的小国,所以我们对队员的要求必须拔高,不然,我们的运输队走南闯北,跟黑白两道打交道,很难保证货物的稳妥。”

    “在这一点上,我打算借鉴庆安郡顺风镖局的经验,并跟顺风镖局的总镖头谈妥,将运输队跟顺风镖局整合在一起,拉起一支全新的队伍!”

    听完杨若晴的改革措施,几个得力手下面面相觑,大家都在她平静沉稳的脸上感受到了压力。

    “晴儿,这运输队里有些人是做了好多年的老面孔了,也是一个村的,全家就指望这份差事度日,这突然就裁掉,会不会引起不满?”

    问这话的,是包子哥,大名叫王良,是村里前任里正王洪涛的小儿子,跟王栓子是堂兄弟。

    当年运输队刚成立,包子才十六七岁,第一批加入了运输队,这些年跟着运输队一路成长过来,三十出点头的年纪,正是运输队里扛大梁的,也是杨若晴最信赖的几个人之一。

    “包子哥,不破不立,我们的运输队想要发展,就要改革,那些进来混日子的,统统不要,留下的都是有用的。”

    杨若晴摆了摆手道,“当然,念在他们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们拟定个章程,按照他们在运输队里做事的年限来进行适当的银两补贴,这件事必须在十天内落实下去,因为十天之后,余下的运输队成员将会统一送去庆安郡的顺风镖局进行正规的训练!”

    “同时,再放出消息,在十里八村,清水镇,望海县范围内大肆招募运输队成员,先进行海选,海选之后复选,最后留下五十个名额送到我面前,我来进行最后的挑选!”

    杨若晴当夜不仅对运输队进行了大刀阔斧的改革,也对采药队进行了适当的调整。

    包子和福伯旺生他们这些骨干们拿着手里详细的章程回去的时候,大家伙儿心中都有同一个想法,明日,长坪村一大半的人家要陷入恐慌了。

    但这也好,运输队这几年太安逸了,大家伙儿一点儿闯劲儿都没有,好多人进来就是跟着走一段路,路上有吃有喝,把货物送到了就回来然后就能拿钱。

    路上遇到山贼土匪啥的,一点抵抗的能力都没有,还丢失了好几趟货。

    晴儿碍于大家都是乡里乡亲,没责怪,但是这种氛围不压制就会更差。

    包子几个有时候凑在一块儿抽烟,看着押货的人横七竖八的倒在路边睡觉,不禁回想起当年晴儿和棠伢子带队,大家伙儿翻阅眠牛山的场景。

    下倾盆大雨,车轮子陷在泥泞里拔出来,男人们脱了上衣赤膊上阵,汗水雨水混在一块儿。

    路上遇到黑熊,晴儿的勇猛,遇到拦路打劫的,棠伢子的彪悍……

    那时候大家伙儿一条心,就想把这山里的东西运出去,兑换成白花花的银子回来买米买粮,多有动力啊!

    每回运输队回村,带着山外面的新鲜东西,乡亲们来到村口迎接,仿佛他们是村里的骄傲和荣耀。

    而村里人家也以家中男丁能进运输队做事为荣耀。

    可后来呢?

    晴儿的生意越做越大,去了京城,棠伢子去了军营,运输队这块渐渐的就不再是重心。

    这些年,阿猫阿狗,只要能跑能跳的都能找关系进运输队混口饭吃。

    运输队的风气越来越差,甚至有的队员不顾规矩,出去押货就是为了换个异乡吃花酒……

    是时候好好改革一番,走出一片新天地了!

第5669章 求情无用

    而杨若晴在做完这个决策之后的第二天,便跟骆风棠一块儿带着骆宝宝去了县城拜访骆风棠的结拜大哥徐莽。

    至于这个大刀阔斧的决策在村里引起的动荡,杨若晴根本不用去理会。

    这些事情自然有包子他们这些骨干去处理,她是真正的大东家,倘若凡事亲力亲为,那她花大钱培养这些骨干做什么?

    而且这件事如何善尾,杨若晴都提出了方案,接下来就是考验包子他们管理才能的时候了。

    若是连这些村民们都搞不定,那也可以卷铺盖走人,换有能力的上。

    乡里乡亲的情分跟生意,杨若晴分得很清楚。

    在县城徐莽家,骆风棠和徐莽这对好兄弟把酒言欢,一起去附近的山里狩猎,带上孩子们,而杨若晴则跟徐莽的婆娘留在家里准备饭菜等他们归来。

    在这里,骆宝宝平生猎到了第一只野兔,徐莽家的儿子则猎到了一只色彩斑斓的野鸡。

    两个孩子小时候喜欢斗嘴,你叫我妹妹,我叫你弟弟,如今都长大了一些,懂事了自然就明白礼让了。

    等到杨若晴一家三口在徐莽家住了个三五日,玩得尽兴了回到村里,运输队的风波早已被包子几个给平息下去了。

    一家人吃饭的时候,骆铁匠道:“前几日你们不在家里也好,好多村里人过来找,拿着东西过来求情。”

    王翠莲也道:“岂止是咱家,隔壁晴儿娘他们那也是差点被人踩破了门槛,清一色都是求情的。”

    杨若晴的筷子头轻轻掰开碗里的四喜丸子,闻言淡淡一笑:“找谁求情都没用,运输队是靠本事吃饭的地方,不养闲人。”

    饭后来到隔壁娘家,孙氏拉着杨若晴的手忧心忡忡道:“晴儿啊,这几天你不在村里,村里人心惶惶的,好多人丢了差事,在家里寻死觅活的,我担心你这么做得罪的人多啊,大家都是乡里乡亲的,鼻子碍着眼……”

    “晴儿,实在不行,你悄悄留一两个本家亲戚吧……”

    杨若晴轻轻拍了拍孙氏的手:“正是因为鼻子碍着眼,所以这几年我对于运输队和采药队里的陋习才睁只眼闭只眼,事实证明那些都是蛀虫,是在一点点啃噬我亲手打下来的基业,我怎么能姑息?如今大刀阔斧的改革,必定会遇到这些阻碍,我若是心软了,开了一个头,那后面的决策也就没法执行下去了,所以娘你不要管这些事,至于得罪人,哼,我杨若晴这一路走来得罪的人还少了么?”

    京城的高官大族她都敢去掰犄角,何况这些村民们?

    ……

    还是有一两个不死心的,仗着跟老杨家关系近,夜里提着鸡和鸡蛋摸来了骆家找杨若晴,试图求情让家里的儿子继续留在运输队。

    这个人叫做杨华胜,家里的儿子叫杨永兵,跟老杨头和小老杨头他们是堂兄弟的关系。

    照着辈分,杨若晴应该叫杨华胜一声叔。

    “华胜叔喝茶,永兵老弟坐下说话。”

    既然人家都进了门,杨若晴自然也会客气招呼。

    杨华胜坐了下来,杨永兵却没敢坐,耷拉着脑袋站在杨华胜身后,也不敢看杨若晴。

    杨华胜把东西放到地上,对杨若晴这道:“晴儿侄女啊,你叔我就不绕圈子了,能不能网开一面把你兄弟永兵留在运输队啊?这小子打小就被我和你婶子给惯坏了,啥活都不会干,锄头柄都不会拿,除了有把力气能跟着运输队做些搬运的事情,其他啥事都做不了啊!”

    杨若晴也不打断杨华胜的话,端起茶碗来不疾不徐的喝着。

    等到杨华胜不说话了,杨若晴方才放下茶碗,面色平静的杨华胜道:“华胜叔应该听到消息了,运输队要改革了,往后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庆安郡顺风镖局的镖头入股,往后有两个东家。”

    “这片大陆上有人的地方,运输队都要跑,对队员们各方面的要求自然要拔高,不然只会是拖累。”

    杨华胜连连点头:“这事儿,包子也跟大家伙儿明说了。”

    中年汉子挪了挪屁股,身体往前倾斜,双手扶着桌子边缘焦急的道:“我的意思是,你弟永兵年轻,身体骨也好,有一把子力气,又是自家人,让他跟着你们,总比外人要放心啊!”

    杨若晴看了眼杨永兵,这小子正是仗着喊她一声堂姐,所以在运输队里抖威风。

    带头喝酒,赌博,搞小团体的就是他!

    长得虽然牛高马大,但一看就是只呆头鹅,吓唬吓唬普通老百姓可以,真遇到那些绿林中的,这块头根本不够看。

    “华胜叔,你的心情我理解,但凡能照顾的,我自然是优先照顾自家亲戚,不然当初也不可能让永兵进运输队。”

    杨华胜听到了一丝希望,连连点头,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杨若晴。

    杨若晴喝了口茶水接着道:“永兵呢,年轻是年轻,精力也旺生,这原本是好事儿,可他不把这精力放在做正经事上,聚众赌博,喝花酒倒是一把好手,运输队里很多人都跟我这提过,我之前一直忙着京城的事,也没顾得上这块,就一直压着。”

    杨华胜面红耳赤,扭头狠狠瞪了眼身后牛高马大的儿子。

    杨永兵把头更深的耷拉下去。

    杨华胜只得扭过头来可怜巴巴的望着杨若晴:“这小子被我和他娘惯坏了,回去后我一定好好的教导他,不准他犯糊涂。晴儿,你是他姐,你要打要骂尽管来就是了,我和你婶子教导不好,你帮我们教导也是一样的啊,哪怕打得鼻青脸肿下不来床,我和你婶都不会说半个字!”

    杨若晴淡淡一笑,并摇摇头:“华胜叔说笑了,教导子女本就是父母的职责所在,何须我这个外人插手?”

    “我跟华胜叔是亲戚,我就照直了说,如今运输队的要求提高了,你家永兵想要留在运输队,找我没用,这块说好了我不插手,都是交给底下人去打理,你让永兵去报名参加接下来的海选,若是通过了,自然就能留下。”

第5670章 敢不敢试试?

    杨华胜心里腹诽,我家永兵要是能参加一层层海选重回运输队,这一波就不会被裁掉了,我也不会坐在这里跟你说好话。

    肚子里在腹诽,杨华胜的脸上却堆起更加恳切的笑容,身体也更加前倾,恨不得扎到杨若晴鼻子底下来说话。

    “好晴儿,好侄女,叔还不是瞧着咱两家的关系才私下来跟你求个恩典的么……”

    这中年汉子抽了一辈子的旱烟,喝了一辈子的烧酒,又不注重口腔卫生。

    一张口就满嘴大黄牙,靠近的时候嘴巴里一阵恶臭,饶是杨若晴闻惯了血腥味,在这股子口臭面前都有些绷不住。

    她往后退了一些,不动声色的拿出帕子来假装擦拭嘴角的茶渍,趁机捂住了鼻子。

    “华胜叔,运输队如今跟从前大不一样了,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新规矩是两个东家定下的,我也不好开这个先河,即便我开了口让永兵回去了,他没几下真本事也不会服众,我能帮他一时却帮不了一世,你还是带他去报名参加海选吧,自然有一套衡量标准。”

    说完这些话,杨若晴径直起身,来到堂屋门口,做了一个送客的手势。

    杨华胜憋了一肚子火,又不敢跟杨若晴这里发泄。

    “你口口声声说我家永兵没本事,可我却要说他一身的本事,”杨华胜站起身,忿忿道。

    “你看他这体魄,一个能打好几个,又有力气,运输队不就是缺这样的人么?你就不能给他一个机会?大家可都是姓杨,我跟你娘家亲爹可是堂兄弟啊!”

    虽然,这个堂兄弟不是共爷爷的,是共太爷爷的,比真正的堂兄弟又远了一层……

    杨若晴凝视着杨永兵,想了下,“要不这样,我给永兵一个机会,我就站在这里不动,若我你能在三拳内打到我,我就破例让你免了选拔直接回运输队。”

    听到这话,杨华胜的眼睛顿时亮了,而杨永兵也终于抬起头。

    十**岁的大小伙子,却长得满脸横肉,杨若晴看到这位堂弟的脸,眼前突然出现了一个雄性蓝猫成年后发腮的表情包来,差点笑了。

    “敢不敢试试?”她忍住笑,朝杨永兵问了一句。

    杨永兵直勾勾看着她,呆滞无神的眼睛里没有半点年轻人该有的蓬勃之气,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窃喜和侥幸。

    杨华胜对杨若晴的这个提议暗暗激动,永兵牛高马大,晴儿再矫健那也是个女子,就算她奔跑起来,永兵这长胳膊长腿的还怕碰不到?何况她站着不动,自大!

    “晴儿啊,这不好吧?我担心你吃亏……”杨华胜心里就巴不得这样,嘴上还是佯装出关心和犹豫来。

    杨若晴摆摆手:“干脆点,来吧!”

    杨华胜于是扭头跟杨永兵那喝道:“你小子下手要有个轻重,这可是你晴儿姐!”

    杨永兵点点头,挥舞着手臂来到了杨若晴跟前。

    人,真的牛高马大,运输队的待遇好,吃香喝辣,这身高比杨若晴高出一个头,拳头有沙包大,蛮力也有一把。

    “呼!”

    一拳夹带着风声朝杨若晴的脸打过来。

    “哎呦!”

    发出这痛呼的却不是杨若晴,而是杨永兵自己。

    原来,他的拳头打到门框上去了。

    这是……打偏了?

    杨华胜心里对自己的儿子的笨拙有些恼怒,嘴上却依旧保持着风度:“永兵啊,你小心点,下手要有个轻重,你晴儿姐是女人。”

    杨永兵自己也有些迷糊,不该打偏啊,他可是瞄准了她的脸去的呢。

    他嘴里嗯了声,换另一只手捏了拳,在那比划着。

    “砰!”

    又是一拳打出去。

    “呃……”

    永兵的脸色变了,握拳的那只手都在颤抖,手背上破了皮流了血。

    “臭小子你咋回事?咋老是打那门框做啥?门框跟你有仇啊!”

    杨华胜气得冲上来,照着杨永兵后脑勺狠狠拍了一巴掌。

    杨永兵抬起眼来,看着那门框,又看着杨若晴,最后朝他爹一脸委屈的嘟囔道:“我是看准了出手的啊……”

    “看准了咋还打偏了呢?你眼睛咋长的?”杨华胜又骂。

    杨永兵越发委屈,嘴角嗫嚅着想辩解,杨若晴笑眯眯道:“就剩最后一次机会了啊,能不能进运输队就在这一拳咯。”

    杨华胜审视了一眼杨若晴的脚,确实没有挪动半寸。

    他抬手重重拍了拍杨永兵的肩膀,用只有父子二人才能听到声音道:“加把劲!”

    杨华胜叮嘱完赶紧让到一旁,一眨不眨的盯着。

    杨永兵往后退了一步,扎了个马步摆了个阵势,想到运输队里每趟押货跑下来发到手里的真金白银,想到他喝过的那些花酒,搂过的那些花姑娘,想到牌桌上的威风,他深吸了一口气,运输队的差事他必须抓住。

    即便把这个自以为是的堂姐打得鼻青脸肿,他都要重回运输队!

    杨若晴从这个发腮堂弟凶狠的眼神里看出了他的决心。

    她心里冷笑了声,就这怂包样子,还想进运输队?

    就因为运输队里有这些蛀虫,才让运输队的风气一天比一天差,前两年就该着手来整顿这些了,不过现在也不迟。

    杨永兵动了。

    看得出这一拳是他发挥得最好的一拳。

    牛高马大,拳头像铁钵那么大,冲过来的时候跟一辆坦克似的,还伴随着吼声。

    这声势咋一看真的要吓死人。

    但在杨若晴眼里,这连花拳绣腿都算不上,简直就是三脚猫功夫。

    “砰!”

    一声巨响之后,堂屋里突然安静了下来。

    杨华胜站在后面,只看到自家儿子杨永兵庞大的身躯将杨若晴完全笼罩其中。

    巨响之后,儿子不动了,僵在那里,也没听到杨若晴的声响。

    难不成是打晕了倒下去了?

    杨华胜心下一紧,要是真把杨若晴打出个啥毛病来,棠伢子还不得抖了自己的骨头?

    他吓得赶紧上前,手才刚搭到杨永兵的肩上,掌心下面的身体猛地一颤。

    杨永兵缓缓转过身来,一张脸憋得铁青,嘴角也是乌的。

    “好痛啊,骨头裂了……哇……”

第5671章 败走

    杨永兵举起自己的手,那手真的肿成了一个大馒头,他咧开嘴哭得眼泪鼻涕哗哗往下流,像个孩子。

    杨华胜慌了神,一把扶住杨永兵,不知该说啥。

    轻蔑的笑声响起,杨若晴从站着的地儿挪开,“好了,测试结束,永兵的本事华胜叔你也看到了。”

    杨华胜不做声,一张脸涨得通红。

    杨若晴走到桌边,端起先前自己放下的茶碗自顾自喝了两口,接着道:“之前两年运输队都是在既定路线上押货,基本是很安全的,如今运输队要拓展线路,会去很多陌生地域,一路上充满未知的凶险。”

    “那些山贼盗匪,路霸强盗可是杀人不眨眼的,我是为了永兵堂弟好,才让他回家。”

    杨华胜无言以对。

    他朝还在那抽泣的杨永兵狠狠瞪了一眼:“哭啥哭?还是个男子汉不?愣着做啥?走啊,还嫌不丢脸?”

    这对父子终于走了,堂屋里恢复了清净。

    骆风棠背着手从后门进了堂屋。

    骆风棠看了眼那对父子走远的背影,眯了眯眼,眼底闪烁着危险的冷芒。

    “对这种人,没必要客气,若不是你吩咐在先,我直接就轰出去了!”他冷冷道。

    要是再过半碗茶的功夫他们还不走,他估计自己会忍不住冲出来轰人的,耐心已经到了极限。

    杨若晴转身朝他这无所谓的笑了笑。

    “毕竟是我爹那边的亲戚,轰出去也不妥当,我让他儿子试试拳脚,也好叫他看明白他儿子的斤两,让他心服口服。”

    杨若晴耐心的解释着,走过来拿起杨华胜喝过的茶碗,将茶叶倒掉,茶碗放到盆里用清水细细清洗。

    骆风棠走过来帮忙,“我的脾气还是暴躁了些,你想的确实周全,只是先前我看到那憨子的拳头一点儿都不马虎,生怕你有啥闪失。”

    杨若晴抬头朝他温柔一笑,他眼中的担心,让她的笑容越发甜美。

    “你放心吧,你家媳妇的身手你还不了解?十个他那样的憨子也碰不到我一片衣裳角。”

    看着她自信的笑容,骆风棠的心也终于放回了原处。

    他当然清楚她的身手,只是,还是忍不住的担心。

    这或许就叫关心则乱吧!

    杨若晴接过骆风棠递过来的干净帕子,把喜好的茶碗擦拭好,重新放回茶几上的银制托盘里倒扣着。

    这托盘里的茶碗,是用来招呼客人的。

    自家人喝的茶碗,另外放在别处。

    做好这一切,她转过身来挽住骆风棠的手臂:“好了,你就别气恼了,回头倘若再有谁过来求情,我一视同仁,都给他们一个比试的机会。”

    骆风棠道:“这主意好,不过让我来,你就算了。”

    杨若晴故意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眼,笑道:“敢挑战我们骆大将军,他们八成是不想活了,估计不会再有人过来犯傻了,这事儿应该可以翻篇了。”

    没错,这事确实是翻篇了,以杨华胜为代表的一批亲戚们,再也不敢过来为家中辞退的男丁求情了。

    因为杨永兵的手据说是骨折了,打了绑带,煎了草药在家吃。

    杨华胜在路上遇到杨华忠,也不打招呼了,掉头就走。

    永兵娘在村口池塘浆洗遇到孙氏,也不说话,两家因为这事儿突然就冷了关系,断了往来。

    永兵娘没少跟村里那些妇人们诉苦,妇人们也都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态来的,谁都不敢真的说出啥硬话来得罪杨若晴。

    甚至有些人为了讨好杨若晴,转头就把永兵娘说的那些话跟大孙氏和孙氏这里说了,试图跟杨若晴这里卖个好。

    杨若晴对这些家长里短的东西一概不闻不问,该怎么着还怎么着。

    谁若是敢到她面前来鸣不平,她就让对方下不来台。

    好在大家伙儿都清楚她的性子,没人敢过来,当着面还得接着打招呼,谁让大家伙儿权势地位金钱都不如她呢。

    田地挂在骆家,杨华忠家,甚至孙家名下,那可是能免不少税的!

    所以运输队裁员这件事,在村里注定掀不起啥风浪就这么熄下去了。

    村口的小宅子里,春日的暖阳洒在院子里。

    老杨头今个没坐轮椅,而是坐在一副软椅上,腿上盖着一块毯子,旁边的小凳子上摆着一只茶壶,一只茶碗,一叠瓜子,外加一根旱烟杆子。

    老汉靠在那里,手搭在椅子的扶手上,眯着眼睛晒日头,嘴里还哼着不成调儿的小曲。

    边上,余兴奎腰间围着围裙,正蹲在那里拔鸭毛。

    “老杨伯,今个这鸭子是打算红烧还是炖汤啊?”余兴奎抬起头问。

    老杨头睁开一条眼睛缝隙朝余兴奎那边扫了一眼,“一半红烧下酒,一半跟老黄豆煨汤补身子。”

    “好嘞!”余兴奎应了一声,埋头接着拾掇。

    “叔,你这日子过得逍遥啊!”

    一道声音在院子门处响起。

    老杨头扭头,看到来人,笑了笑:“华胜过来啦!”

    杨华胜拿出身后的篮子,“昨日去镇上赶集,看到一家新开的酒馆,里面卖药酒,我想着前阵子叔说头痛,就给叔打了五斤天麻泡的酒送过来,看看能不能对头痛有缓解。”

    听到这话,老杨头从软椅上坐起身,目光全落在杨华胜拎着的篮子里。

    “快,拿过来我闻闻。”老杨头招呼。

    杨华胜屁颠着进了院子,把篮子里的一只大酒坛子抱到老杨头面前,拔下坛口的木塞子。

    老杨头双手扶着坛身,埋下头去嗅。

    “呀,这味儿嗅着就带劲儿啊,一股子药味儿就是天麻?”

    老杨头抬起头问,脸上都是笑意。

    杨华胜点头:“是啊,就是天麻,我听咱村的阿福和旺生说,天麻对治头痛有奇效呢!”

    老杨头道:“我家永智那媳妇赵氏做姑娘的时候听说也有头痛,她坐月子的时候永智到处去弄天麻给她炖汤,一天一碗天麻鸽子汤,月子坐完头痛也给治好了。”

    杨华胜拍了下坛子,嗓门响亮的道:“对呀,就是这天麻,叔你头痛,用得着。”

    老杨头道:“你有心啦,这得好多钱吧?你说个数,回头我大孙子永仙回来了,让他一把付给你!”

第5672章 讨好老杨头

    杨华胜立马拉下脸:“叔,你说啥见外的话呢,你可是我叔,我是你侄儿,做侄儿的孝敬叔,天经地义,哪能要永仙给钱?你这可看轻了我啊!”

    老杨头哈哈一笑,抬手拍了拍杨华胜的肩膀:“好好好,那叔就不跟你见外了,你的孝心我收下啦!”

    老汉扭头朝余兴奎那边吆喝:“兴奎啊,过来把这酒坛子搬到我屋子里去,再给华胜端把凳子过来。”

    在杨华胜扒开木塞子让老杨头嗅酒的时候,余兴奎就已经洗好了手侯在一旁了。

    这会子听到老汉的吩咐立马上前来微笑着接过了酒坛子往屋里送去。

    等他出来的时候,一手端着凳子,另一手还端了一只茶碗。

    “华胜哥,喝茶。”

    “好嘞,多谢兴奎老弟。”

    杨华胜接过茶,拉过凳子坐到老杨头的软椅边,陪着老汉晒日头,喝茶,拉起了家常。

    ……

    “晴儿,兴奎叔过来有啥事儿?”

    暮色落下来的时候,杨若晴刚送走一位客人。

    骆风棠从后院过来,看到那人的背影,问她。

    杨若晴转过身来,对骆风棠这笑着眨了眨眼:“给我通风报信呢。”

    骆风棠眉峰微挑。

    杨若晴便接着道:“那个华胜叔,心里憋着一口气不能散,今个给我爷那送去了一坛天麻酒。”

    骆风棠略有不惑。

    “醉翁之意不在酒,这是告你的状?还是想通过你爷的关系,去讨好你大堂哥?”他问。

    杨若晴莞尔:“全都被你猜中了。”

    “他想求我大堂哥提携他儿子杨永兵一把呢,所以把马屁拍到我爷那里去了。”

    骆风棠点头,沉吟道:“为人父母,望子成龙的心,我可以理解。只是,他这儿子却注定不是一条龙,与其到处送礼破费,倒不如静下心来想想如何去把儿子教导好才是要紧。”

    杨若晴拿起鸡毛掸子,轻掸着堂屋里那些瓷瓶摆件上面的细微的灰尘,边跟骆风棠这道:“这些人哪,习惯了在运输队里混吃等死,陡然丢了这差事,就觉得天塌下来了,到处求人拜佛找差事,祖祖辈辈的老农民,靠着田地为生,竟然死活不愿回家拿起锄头柄刨食,真不知道该说啥好了。”

    就算是现在,她和骆风棠但凡在家,都会去田间地头积极的参与农活。

    腊月的时候骆铁匠的鱼塘里放水捞鱼,那么冷的天,换做别人家早丢一把钱出去请人来做了。

    可骆风棠却是撸起袖子亲自上阵,带着几个一块儿养鱼的搭档一块儿放水撒网,她也带着骆宝宝,娘俩拿着木桶等候在岸边,他抓到的鱼还带着泥巴,活蹦乱跳的丢入木桶里。

    夜里回来用白萝卜炖鱼,放入红通通的干辣子,一家人围着铁锅吃得汗流浃背。

    这才是生活,原滋原味,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的生活啊!

    骆风棠也没闲着,把堂屋里的椅子都端到原本的位置摆放好,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

    “五斤重的天麻酒,没有四百文钱是买不下来的。”杨若晴接着道。

    “华胜叔为了永兵的差事,这是豁出去了啊,试图通过讨好我爷,来让大堂哥给安排个差事。那还能做啥?带去白鹅镇养鱼虾?养蚌?就永兵那性子,吃不得苦,大堂哥不可能像我当初那样睁只眼闭只眼的。”她又道。

    骆风棠笑了笑:“这些都是他们之间的交易,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横竖跟咱没关系就是了。”

    杨若晴点点头:“我就是一个看热闹的,我在想啊,我爷那性子,最喜欢抖威风了,肯定会接手这摊子。”

    “尤其是这是咱丢出去的,咱做了恶人,他来做好人,所以他肯定会帮忙的。不过……”

    “不过啥?”

    “不过,我爷如今性子跟从前大不一样,做事的风格也变了,华胜叔想要大堂哥给永兵安排个清闲的差事,仅凭五斤天麻酒是肯定拿不下来的,不出意外,我爷八成还要再敲华胜叔几笔!”

    对杨若晴在这些家长里短方面的猜测,骆风棠是一点儿都不质疑。

    因为无数次的实践证明了她这方面有天赋,猜测从未错过。

    他道:“还是那句话,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咱局外人,置身事外。”

    ……

    隔天早上杨若晴拿着两家的衣裳去池塘边浆洗的时候,刚好遇到华胜婆娘孔氏。

    孔氏正在洗一只鸡,鸡已经褪了毛,正在那里开膛破腹,旁边的碗里放着一堆的鸡杂。

    两人四目相对,杨若晴面色如常,孔氏却是冷下脸子,还故意把脸扭到一边。

    杨若晴无视这妇人的表情,端着木盆径直往上游走。

    池塘边好几个妇人热络的跟她打招呼,让她去她们那里洗,刚好有空位,杨若晴自然不客气。

    刚蹲下,便听到那边有妇人跟孔氏搭讪:“哟,永兵娘你可真舍得,这母鸡好肥呢,一肚子的蛋咋不留着下蛋换钱呢?”

    孔氏便用指甲抠着鸡腹腔里的残血,边跟旁边的问话的妇人道:“你这话也太抬举我家了,从前我家永兵在运输队做事,好歹有点收入的时候都舍不得,现如今我家永兵丢了差事,这日子就更紧吧了,哪里还敢自家杀只老母鸡来吃哦!”

    话里有话,旁敲侧击。

    问话的妇人不傻,看到了不远处的杨若晴,知道孔氏是故意这样说的,就是为了敲一敲杨若晴。

    问话的妇人故意避开永兵丢了差事的事不提,只单纯的问孔氏:“呀,听你这话,晌午这是要来贵客呢?”

    孔氏‘嗯’了声,“华胜心疼他叔一把年纪了一个人过日子,身边就一个不贴心的伺候的帮工,回来跟我商量想接他叔来家里吃顿晌午饭,这不,我一狠心把老母鸡给杀了招待呢!”

    问话的妇人愣了又愣,杨华胜的叔?哪个啊?

    “你家华胜的叔不是老早就死了吗?哪来还有叔啊?”妇人问。

    孔氏停了手里活计抬头瞪了那妇人一眼:“瞧你个昏了头的,老杨叔啊!”

第5673章 鸡没了

    妇人再次愣住了。

    掰着手指头算了下,不由哂笑。

    堂叔的堂叔,中间打了好几巴掌隔了好几层呢,都快要出五服了。

    “哦,哦,原来是这样啊……”

    那妇人嘴里随意应和了两句,扭身寻了个借口走了。

    再往后面说,就涉及到老杨家的那些家事了。

    别人家一屋子的儿孙,从未缺口老汉吃的,你这快要出五服的侄子侄媳妇竟然说心疼的话,这不是明摆着跟正跟老杨家那一众儿孙过不去嘛!

    再说了,那老汉也不是个省油的灯,闹腾的没完没了,这才被儿孙们送去了村口的屋子另过。

    孔氏还等着这妇人接着问话,自己好接着说一些旁敲侧击的话来膈应杨若晴呢,结果这妇人啥话都不问直接就溜了,孔氏好不气恼,于是一个人蹲在那里照着池塘水里狠狠啐了几口,一个人发牢骚。

    “你这现世的东西,仗着自个比别人斤两重,就不得了啦?不就是一只母鸡嘛,还真把自个当公鸡使唤,自古都是公鸡打鸣儿,你这母鸡出个啥的风头?我呸……”

    声音源源不断传到杨若晴这边。

    杨若晴面色平静的洗着自己手里的衣裳,听着孔氏这些指桑骂槐的话觉得好笑。

    而旁边的几个妇人也都不傻,大家伙儿悄悄的交换着眼神,傻子都晓得最近杨华胜家为了永兵的事情跟杨若晴这边闹得很僵,连带着把杨华忠杨华明杨华洲这些不帮忙说话的人全都给恨上了。

    这会子借着手里的母鸡在那暗骂晴儿呢。

    “晴儿……”

    有个平素跟孙氏走得很近的妇人忍不住轻轻叫了杨若晴一声。

    杨若晴突然站起身,拿着手里的棒槌径直往孔氏那边走过去。

    身后的几个妇人全都跟着站起了身,而附近的其他竖着耳朵听热闹的妇人们也都纷纷抬起头往这边瞧。

    看到杨若晴冷着脸子拎着棒槌往孔氏那边径直过去,大家伙儿都暗暗兴奋起来,没察觉到这里动静的,都会被身旁妇人撞一下胳膊肘暗暗提醒。

    杨若晴身上挟裹着无数目光径直来到了孔氏身后。

    孔氏手里折腾着那只洗到快要脱皮的老母鸡,嘴里还在不干不净的骂着。

    背后一阵寒意罩下来,她方才抬起头,发现周围人的目光全都聚集在她这儿。

    她愣了下,难道是自己骂得太好了引起了共鸣?

    有人悄悄朝孔氏使了个眼神,并指了指她身后。

    孔氏下意识扭头,看到杨若晴直直站在她身后,孔氏吓了一跳。

    “你个没脚的猫……”

    猫字才刚说出口,便见面前的杨若晴突然抬起棒槌朝她挥了过来。

    “啊呀!”

    孔氏以为杨若晴是要打她,下意识抬起双手去护自己的脑袋。

    ‘噗通’一声水花响。

    是老母鸡掉到了池塘里。

    杨若晴收回棒槌,转了个身,又照着空气挥舞了两下。

    然后跟池塘边那些看热闹的妇人们笑着摆了摆手:“没啥,就是手臂发酸,想起来挥舞几下,嗯,这下舒服多啦!”

    撂下这话,她看都不看一眼孔氏掉头回了先前浆洗的地方。

    孔氏放下双手,看到杨若晴远去,松了一口气。

    永兵那么牛高马大都打不赢杨若晴,自己这一介妇人肯定更不行。

    幸好她只是吓唬自己。

    可是,当孔氏低头的时候,这才后知后觉的方才到底发生了啥。

    她尖叫了一声,“杨若晴你个天杀……”

    “你骂一句试试!”

    杨若晴猛地扭头,一双刀子似的眼睛盯住孔氏。

    孔氏打了个冷战,赶紧收口,趴在岸边撅着腚儿把手往水里面捞,急得眼泪都下来了,口中更是语无伦次的大呼:“我的鸡啊我的鸡,谁来帮我捞鸡啊……”

    她洗鸡,那玩意儿腥呼呼的,大家伙儿洗衣裳和其他菜叶子,所以全都离她有好一段路。

    这会子她的鸡掉到了水里,那鸡老肥了,跟个小秤砣似的往水底下坠。

    先前就惹了一堆鱼儿在旁边候着,这会子鸡入水,大半个池塘的鱼儿们都要欢快死了,你争我抢,追着那鸡啃食。

    水底下一阵闹腾,跟要沸腾了似的,加之水又清澈,孔氏眼睁睁看着那只大肥鸡被鱼群拖着往池塘中间去,急得火烧眉毛,不管不顾的探着身子伸长了胳膊往前够,恨不能化身长臂猴子去捞那水中的月亮。

    “永兵娘你当心着点啊,别把自个给折腾下去啦!”

    “对呀,二月初春耕就开了上面的闸坝,这满塘的水老深了,你还是回家去喊你家华胜和永兵过来帮你捞吧!”

    “……”

    也有不少妇人们帮着出谋划策,但都是理论上的巨人,行动上的侏儒。

    孔氏急得不行,爬起身风风火火往家里敢,跑太急,路上摔了好几跤。

    看到这里,杨若晴发出了会心的一笑。

    此时她也洗完了,端起木盆,临走之际还不忘跟旁边几个妇人道:“婶子和嫂子们可得帮我作证,我可没有打到她,头发丝儿都没挨着,是她自个不小心把鸡掉到水塘里去的哦!”

    旁边几个妇人都赶紧附和:“你确实没打她,咱都看着呢。”

    杨若晴点点头,转身步伐轻快的回家晾晒衣裳去了。

    就算打了,她也不怕。

    只许她孔氏指桑骂槐,就不许她杨若晴放空枪啦?

    但今个这种情况,不打,比打更有意思。

    当拿着鱼叉子的杨华胜心急火燎赶到池塘边,那只鸡早已被鱼群拖到了池塘中间去了。

    看不到鸡,但是看那水面上的闹腾就能猜到鸡必定在底下。

    杨华胜看着手里的叉子,这玩意儿短了,压根就够不到。

    “你还傻愣着做啥?还不快些把鸡捞起来?都快要被鱼给啃光啦!”

    身后,孔氏摔得鼻青脸肿,还跑丢了一只鞋。

    她追着到了池塘边看到杨华胜站着没动,急得用力拍了一下他的后背。

    心急出神力。

    杨华胜正在琢磨着该如何去捞,没提防孔氏在后面拍他,加之池塘边泥泞湿滑,他猛地往前一栽掉到了水里,溅起的水花弄得孔氏跟落汤鸡似的,从头发丝儿到下巴全都在滴水。

第5674章 不要了不要了

    此时是二月中下旬,过了惊蛰,尚未到春分。

    杨华胜身上的单薄棉衣尚未脱下,清早的水里更是一片沁凉。这样猛地掉入水中,棉衣棉裤鞋袜迅速吸纳水分,杨华胜只感觉自己上不着天下不着地,在水里起起落落,手脚慌乱,连呛了好几口水才靠着不错的水性勉强稳住阵脚。

    他东倒西歪的踩着水,一边朝岸上游嘴里怒骂:“你个败家的娘们,推我做啥?谋杀亲夫呐你!”

    孔氏回过神来,也慌得不行,赶紧趴在岸边撅着腚儿朝杨华胜伸出手臂:“永兵爹,快些,快些上来呀!”

    旁边的其他妇人也都过来帮忙,众人一阵忙乱总算把杨华胜给拽上岸。

    浑身就没一块干燥的,杨华胜抱着膀子冻得瑟瑟发抖。

    孔氏伸手去扶杨华胜,六神无主,口中更是语无伦次:“天哪,当家的这冻死了吧?作孽啊,这都上了岸那鸡可咋整?扒了毛掏了内脏三四斤重的老母鸡啊,咱家自个都舍不得吃就喂了池塘里的王八,老天爷呀……”

    杨华胜抱着膀子站在水边,盯着那池塘中间闹腾的鱼群,冻得乌青的脸上都是挣扎。

    横竖都湿了衣裳,要不索性脱了衣裳下去再捞一回?

    “阿嚏!”

    他一口气打了好几个喷嚏,牙关都在打颤,风一吹,骨头缝里都冷,冷到压根就站不直腰。

    而边上的孔氏却还是瞪着池塘里抹泪又跺脚。

    旁边的其他妇人们都劝:“罢了罢了哦,不就一只鸡嘛,别把人给搞病了哦!”

    “是啊,快些让华胜回家换衣裳吧!”

    杨华胜实在冻得不行,缩着膀子往家赶,“不要了不要了!”

    杨华胜跑回去了,孔氏还站在岸边抹泪跺脚,扯开嘴一顿乱骂。

    先前跟杨若晴一块儿浆洗的妇人道:“永兵娘,祸从口出哦,你还是别在那指桑骂槐了。”

    “是啊,你要是不指桑骂槐,鸡也不会掉水里,何必呢?”

    孔氏一肚子气没处泄,端起地上的大碗里的鸡杂扭身跑回家了。

    池塘边的众妇人看了一顿热闹,接下来的浆洗生涯有了谈资,水里的鱼儿也在进行一场盛宴,今个可真是一个欢快的好日子啊!

    村里,杨华胜家。

    杨华胜裹着被子缩在床上,眼泪鼻涕横流,喷嚏更是打得震天响。

    孔氏也好不到哪里去,站在床前又哭又骂,言语里全都是对杨若晴的数落。

    “……不是个好东西,怪不得从前谭氏婶子不稀罕,说胖丫是个黑心肝的丫头,果真是这样,今个要不是她故意拿棒槌吓唬我,我也不至于把鸡掉到水里去,这不行,我得去找老三和孙氏说说这事儿,这鸡得让他们陪……”

    孔氏扭身要走,被杨华胜喊住。

    “你还不嫌丢人吗?去啥去?不是你先指桑骂槐人家会过来吓唬你?先前池塘边的人都说了,大家伙儿都说这事儿是你挑起来的!”

    看到杨华胜朝自己这大吼大叫,孔氏委屈得不行,一腚儿坐到地上,扯开嗓子嚎哭起来。

    “都来欺负我,一个个都欺负我,这日子没法过了啊……”

    杨华胜被孔氏吵得心烦意乱,浑身冒冷气,眼前一阵阵犯黑。

    杨永兵庞大的身躯躬身进了爹妈的屋子,看到眼前的场景皱了皱眉,瓮声瓮气的问杨华胜和孔氏:“爹,娘,鸡没了那晌午咱请老杨爹过来吃饭的事儿还作数不?”

    杨永兵的问,让杨华胜和孔氏都安静了下来。

    孔氏抽泣着,埋怨道:“鸡都没了,还请啥呀,不请了不请了!”

    杨永兵顿时不乐意了,不请了,那谁去跟杨永仙大堂哥那里说好话,自己的差事咋整?他可不想回家来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务农,又累又脏!

    杨永兵正要反驳,床上的杨华胜出了声。

    “都说好了请,人家那边也都答应了,咋能又不请?”

    “这会子要是不请,得罪了人,回头之前花了好几百文钱买的天麻酒也就白搭了,请,必须请!”杨华胜大声道。

    孔氏忿忿问:“鸡都没了,拿啥招呼人?白菜和咸萝卜总拿不出手吧?”

    杨华胜一咬牙,“咱家后院不是还有老母鸡么,大不了再杀一只就是了!”

    孔氏顿时不乐意了,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伸开双手,自己就像一只护崽的老母鸡似的,“那可不成,腊月的时候鸡鸭都杀得差不多了,这会子就剩下一只打鸣和做种的公鸡,还有一只老母鸡正在抱窝,两只都不能杀!”

    杨华胜瞪着布满血丝的眼睛冲她吼:“不能杀也得杀,是你的鸡要紧,还是咱永兵的前程要紧?”

    孔氏看了眼一旁耷拉着脑袋的儿子杨永兵,有些迟疑。

    杨永兵急得快哭了,跟孔氏道:“娘,不就是一只鸡嘛,等我得了新差事,到时候给你买十对小鸡崽子回来,你要以大局为重啊!”

    这句‘以大局为重’,是前几日包子他们裁员的时候,给大家伙儿做思想工作时说的。

    杨永兵别的没学到,这句话倒是记住了,这会子说出来,杨华胜和孔氏都愣了下,只觉自家儿子遭受了这个打击,突然就长大了,懂事了,说话也变得不一样了。

    “好,冲着你这句话,娘我豁出去了!”

    孔氏抬手把两侧落下的头发拢到脑后,又撸起袖子,对杨华胜和杨永兵父子道:“你们等着,我这就去把那只抱窝的老母鸡给宰了,它窝里那二十只毛鸡蛋我也不孵了,索性全做成菜来招待老杨叔,只要咱永兵能有出息,啥都值!”

    ……

    临近晌午的时候,杨华胜留了杨永兵在家里帮孔氏烧饭烧菜,自己则亲自去村口那里接老杨头过来吃晌午饭。

    杨华胜和孔氏生了两个闺女一个儿子,两个闺女先后出嫁,大闺女嫁在李家村,二闺女就嫁在长坪村。

    平时家里有点啥事儿,杨华胜和孔氏就会去把二闺女和二女婿喊过来帮忙。

    “永兵,过来,帮娘把这几颗蒜剥了。”

第5675章 杨华胜家的宴请

    灶房里烟熏火燎,孔氏把箩筐放到杨永兵面前,吩咐道。

    “娘,你们为啥不去喊二姐和二姐夫过来帮忙啊?这蒜辣死了,呛我眼睛。”杨永兵一脸不情愿,问。

    孔氏站在昏暗的锅台后面,手里拿着菜刀,另一手拿着一把洗过的白菜,正蹬蹬蹬的切。

    旁边的小锅里菜籽油炸得滋滋作响,孔氏边切边把切好的白菜往油锅里推,顿时,油锅里发出一阵脆响,热气翻涌。

    孔氏捞起旁边的锅铲一顿翻炒,边数落杨永兵:“让你剥颗蒜头哪来那么多话?叫你二姐二姐夫过来帮忙,你当是白帮的?那不得管一顿饭啊?”

    “不就一顿饭嘛,有啥大不了的?”杨永兵不解。

    孔氏抽空朝杨永兵递过去一个白眼:“他们来了,几个孩子不也得带过来?统共就一只老母鸡,你一筷子他一筷子的,眨眼就没了,再说了,这又不是过年和农忙啥的,就带几张嘴巴过来白吃饭,亏死了!”

    “娘,你可真小气。”杨永兵边剥蒜边道。

    “农忙的时候你和我爹把两个姐姐姐夫全喊过来了,不晓得多好,这会子连吃饭都算账,她们可是你亲闺女啊!”

    孔氏撇撇嘴,“亲闺女又咋地?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亲闺女能给我养老还是给我送终啊?”

    “娘和爹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你是儿子,这家里的屋子和田地将来也是留给你,有啥东西自然得先紧着你啊,少废话了,快些剥,一会儿你爹和你老杨爹他们就要过来了!”

    ……

    “哎,真的朋友不怕多,远嫁怕一个,这华胜一家啊,八成是把咱晴儿,还有咱全给恨上了。”

    杨华忠从外面回来,刚好大孙氏和孙氏鲍素云几个妇人在家里做针线活,拉家常,说到了早上池塘边发生的事儿,孙氏摇摇头,一脸的无奈。

    鲍素云道:“不止是你们,我们也一样,昨日我去浆洗,遇到孔氏也蹲在那里洗,原本是面对着我的,结果瞧我来了哼了一声,扭身就把腚儿对着我。”

    “用棒槌的时候故意弄得到处都是水,溅了我一身,我也懒得说啥,洗完两件衣裳就赶紧走了,随便她一个人在那演戏。”

    大孙氏捂着嘴笑,“之前永兵在运输队有进项,这一家人吃好喝好,隔三差五的来我家肉棚里称肉吃,也不晓得省钱盖屋子买田地。”

    “如今缺了这项进项,一家人都慌了,连着好几天都没来我这买肉了。我原本还以为他们这是要算计着花销,没想到前日遇到杨华胜从清水镇方向过来,手里拿着一刀肉,合着如今是专门去清水镇那边买肉了呢,不做我家生意啦!”

    几个妇人凑在一块儿,边说边摇头。

    杨华忠把这一切听在耳中,对他们道:“随便他们,运输队是用来做生意的,如今晴儿把运输队跟顺风镖局的镖头一块儿经营,打算做大做强,像永兵这些混日子的人就留不得,亲戚的面子也顾不上了,总不能白养他们一辈子吧?不记好只记仇,这样的亲戚我还懒得打交道呢,得罪就得罪吧!”

    不一会儿,余兴奎过来了。

    “兴奎,你咋过来了?可是有啥事儿?”杨若晴看到本该陪在老杨头身边的人竟然来了这儿,而且还是在临近晌午快要烧饭的时候,不由诧异。

    余兴奎讪讪一笑:“老杨伯这会子身边有人伺候,用不着我照料,把我给打发出来了。”

    一听这话,杨华忠觉得不对味儿。

    “啥意思啊?有人撵你?”他问。

    余兴奎尴尬的笑了笑。

    他真的不好意思说,先前杨华胜过来请老杨头过去吃饭,他是老杨家人花钱请来专门伺候老杨头的,所以于情于理老汉去哪他得跟上,这是他的职责所在啊。

    可是当他推着老杨头准备跟杨华胜一块儿出院子的时候,杨华胜倒没说啥,可到了杨华胜家,孔氏和杨永兵从灶房里接到了院子里。

    孔氏顺势从他手里接过老杨头的轮椅推手,就直接跟他这说:“那就有劳兴奎大哥送我叔过来啦,我们来照顾,就不劳烦你了。”

    这就是变相的撵他走啊。

    而杨华胜也没说啥,假装没听到孔氏这话,直接就招呼着老杨头进了堂屋喝茶,落座,没一个人搭理他。

    “餐饭不饱,我余兴奎眼皮子再咋浅也不可能去蹭人家一顿饭,于是我掉头就出来了,我听到后面杨华胜追了出来喊我,我还以为是我想多了,结果他跟我说活,让我过一个时辰再过去接老杨伯。于是,我就出来了。”

    “老三,原本这事儿我真不想跟任何人说,可这一路上我心里越想越不是滋味,还是得过来跟你这说说我心里才舒坦,我真的不是那种贪小便宜的人。”

    “我晓得他们是有求于老杨伯才专门过来请他去吃饭,我送老杨伯过去,真的是想做好我份内的事儿,真的没有其他牵衣裳角蹭饭的想法……”

    杨华忠连连点头:“兴奎老弟你甭说了,你是啥样的人我还不清楚吗?你做的很好,是他们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来,过来坐,喝茶,抽烟。”

    杨华忠拿出上回骆风棠和杨若晴从庆安郡给他带的旱烟丝儿来招呼余兴奎,孙氏她们也都纷纷跟余兴奎这拉家常。

    对杨华胜家的一举一动,大家伙儿都清楚了。

    “那我爹有没有答应华胜帮他跟永仙那求差事的事儿呢?”杨华忠问。

    余兴奎吐出一口烟圈,摇摇头:“老杨伯没说帮,也没说不帮。”

    “我爷这是故意吊着华胜叔的胃口呢!”杨若晴突然进来了,手里拿着一只大碗,碗上面还倒扣着另一只碗。

    “晴儿,你这碗里是啥?”大孙氏问。

    杨若晴笑了笑,“我闺女吵着要吃春卷,我先前给她炸了一锅虾仁白菜馅儿的,来,大家伙儿都尝尝。”

    这碗原本是送过来孝敬杨华忠和孙氏的,但既然大家伙儿都在,那自然都有口福了。

第5676章 臭东西

    吃春卷压根不需要筷子,大家伙儿直接洗干净了手钳一根在手里就行。

    “呀,这春卷炸得好,外酥里嫩,馅儿鲜美,虾仁更是爽滑,怪不得宝宝喜欢,我也喜欢呢!”大孙氏一口就咬掉半截,边吃边夸赞。

    杨若晴笑眯了眼,端着碗挨顺的邀请大家尝。

    到了余兴奎跟前的时候,他有些拘谨,摆摆手:“我不吃,你们吃吧……”

    杨若晴道:“兴奎叔,吃得好玩,大家伙儿都吃了,你也给个面子呗!”

    边上,杨华忠也微笑着点点头,叫余兴奎别客气。

    既如此,余兴奎也不好扭捏,于是放下旱烟杆子也拿了一根春卷。

    杨若晴送了一圈之后,坐了下来,跟余兴奎那道:“早上池塘边浆洗,华胜叔家专门杀了一只老母鸡来款待我爷,结果被孔氏给掉到水里去了,不晓得后来捞上来没有。”

    大孙氏连连摆手:“捞上来个屁呀,不仅没捞上来,还把杨华胜自个给搭进去了,掉到塘里面成了落汤鸡。”

    “那这会子拿啥招呼我爷的呢?”杨若晴又问,歪了歪脑地啊想了下:“该不会又宰了一只鸡?”

    孙氏道:“不能吧,他家腊月的时候把鸡鸭都杀了个精光,就留了两三只做种。”

    余兴奎道:“我先前去他家,刚进院子就嗅到鸡汤的香味儿。”

    “对了,还有一种很奇怪的气味,香香的,又有点臭臭的,说不上来,我走的时候打从灶房门口过,瞅到永兵用筷子戳了一只在手里吃,圆溜溜黑乎乎的,像是……烤土豆。”

    大孙氏道:“烤土豆是香,不会臭。”

    余兴奎摇摇头,讪笑一声:“那我就不晓得了,你们先聊着,我得回去了。”

    杨华忠跟着站起身:“回去做啥?晌午就你一个人就别烧饭了,索性在我家吃。”

    孙氏也点头邀请:“晌午我和老三煮面条,自家的麦子粉,吃的劲道。”

    余兴奎谢过了他们的好意,执意要回去:“趁着老杨伯不在家,我去把他那屋的被褥啥的扛出来晒会,待会下昼他回来是要睡午觉的。”

    余兴奎走了,不一会儿小洁爹便往这边来转悠。

    朝屋里探个脑袋,又走。

    “姐夫这是做啥?咋不进来?”孙氏莫名。

    大孙氏撇撇嘴:“这是饿了,想我回去烧饭又不敢张口催,探头探脑的跟个贼似的。”

    话是这么说,大孙氏还是站起身。

    临走前开玩笑道:“我得赶紧回去,家里两个老爷们在家,我不回去烧饭谁都不敢烧。”

    孙氏笑了:“姐,是你不回去烧饭,爹他们谁都不会烧吧?”

    大孙氏轻轻捏了下孙氏的手臂:“人艰不拆,那我就先回去了啊。”

    大孙氏走后,鲍素云也告辞。

    孙氏道:“你也是急着回去烧饭?”

    鲍素云抿嘴一笑,轻轻摇头:“家里的饭应该烧好了,先前我出来串门的时候,桂玲说让我多耍一会儿,晌午饭她来烧呢……”

    孙氏懂了,也笑着点点头:“这娶了媳妇就是好,你也可以享享福了。”

    鲍素云笑得一脸的如愿:“我这年纪其实还用不着享福,可桂玲这孩子孝顺又勤快,自打她进门第二天,晌午饭和夜饭都是她做。”

    “早饭为啥没让她做啊?”杨若晴笑着故意问。

    鲍素云道:“她是说要做的,我舍不得要她做,绵绵我也不让她做。”

    “你们年轻人,早上多睡会好,不像我们到了这个年纪早上就睡不着了。”

    鲍素云是故意要这么说的。

    至于真实的原因,她不好意思说,但相信孙氏和杨若晴都懂。

    大家伙儿都是从年轻夫妻走过来的,新婚燕尔,好得如胶似漆。

    每天夜里肯定都有那事儿,夜里伤了神,早上自然要多睡一会儿,不然身子熬坏了。

    而且,鲍素云还等着抱孙子呢。

    这边,孙氏会心一笑,没再多问。

    杨若晴也是脸颊暗暗发烫,不由想到了自己和骆风棠。

    这成亲都十几年了,孩子都快十三岁,可两个人帐子里那点事儿,一点都不输给大宝和蒋桂玲这些新婚燕尔的小夫妻。

    哎呀,好尴尬好尴尬,早知道就不该多嘴问。

    好在鲍素云也没有多待,随即离去了。

    孙氏准备去后院煮面条,杨若晴先前炸了春卷一家人吃了,晌午一家人都说吃不下饭,所以杨若晴也不急着回去,于是陪孙氏去了后院。

    孙氏揉面,杨若晴便帮着做浇头。

    取了屋檐底下挂着晾晒的腊肉下来,切了三四两的样子洗干净剁碎,下锅翻炒出香味儿来,再放入同样切得稀碎的酸豇豆和干辣子翻炒,出锅的时候撒一把香葱叶子,再装到一只大碗里备用。

    孙氏这边揉好了面,放在一旁先醒片刻。

    杨若晴把炒菜的锅洗干净,舀了两瓢清水,盖上厚重的木锅盖开始烧水。

    娘俩个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聊的话题都是关于大安小花峰儿和福娃的。

    “不晓得他们这会子到了哪个州,还要多久才能到京城哦?”孙氏问。

    杨若晴认真想了想:“走了大半个月了,估摸着到了河兰州了,到了河兰州就快了,最多不超过半个月就能到京城。”

    孙氏又道:“咱这都快要春分了,可袄子还是脱不下来,听说越往北越冷,也不晓得俩孩子能不能扛得住,有没有着凉,哎,太远了!”

    杨若晴埋头往灶膛里塞了一把柴禾,让火势燎原起来。

    “娘放心吧,马车里暖和,白天赶路,夜里就找客栈投宿,无非多花些钱的事儿,大安和花儿都在,肯定能照顾好孩子们的。”

    “更何况,这孩子们啊就是有意思,咱觉得舟车劳顿吃苦头啊,指不定他们还觉着有意思呢,跟着爹娘出远门,看路上的风景,新鲜得很呐!”

    听到杨若晴这么一说,孙氏也笑了。

    “确实是这样呢,临走的前夜我问峰儿,去了京城会不会想家,想爷和奶,那小子竟然说不想,说京城比村里大,好玩的东西多,这小子……”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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