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02章 贵人命
因为在大家的概念里，这种夭折的小儿是不能操办法事的，悄悄的掩埋就行。
柳树林子后面有一块低洼地，从前便是村里人掩埋死婴之处。
杨永仙没把俩孩子送去柳树林，而是在山里找了个地儿给葬了，当时肯定没顾全那么多，六文钱肯定没放。
修儿没有，那个被迁坟的未出世的胎儿肯定也是没有的。
“这么说来，修儿是想我这个姑姑帮他垫付六文钱？可是，我在梦里拿了钱出来，那撑船的老翁硬是不放行，这又是为啥？”她问。
袁道长目光平静的看着杨若晴，道：“你是生魂，你的钱，他自然不能要，即便你不带修儿，就是你自己也无法坐那条船。”
杨若晴眨了眨眼睛，合着自己是活人，所以那老鬼不能收活人的钱？
“袁道长，那我该怎么去帮修儿？”她又问。
袁道长道：“不难，稍后我会将那孩子的生辰八字写在一张符咒上，你们带上瓜果酒水，于今夜子时去往土地庙前烧了。”
“土地庙中的土地神，实乃这一地的城隍爷，禀告了他实情，让他给那个早夭的孩子一纸通关文牒便可登船过河，前往酆都投胎转世。”
杨若晴把袁道长这一字一句全记在心里。
临走之际，她忍不住又问：“袁道长，我还有一个疑惑。”
“骆夫人请讲。”
“在大家伙儿的认知里，人死后是要过奈何桥的，为啥三途河上没有桥？只有船？”杨若晴问。
袁道长正色道：“冥界的河有很多条，三途河是其中一条，寿终正寝着过黄泉路，上奈何桥，横死枉死者经三途河。”
“河水极轻，即便一根羽毛都会沉落水底，要过河需付六文船资。”
“也有不想付钱，胆大涉水而过者，河水会将其淹没，滔天巨浪吞噬灵魂，那些灵魂被困于河水中不得往生，久而久之便生出巨大怨念，河水腥臭浑黄，但凡再有涉水者，仇恨和嫉妒会让它们报复，所以想要去对岸必须坐船。”
杨若晴明白了。
她跟骆风棠站起身来：“多谢袁道长指点迷津，那我们就告辞了。”
袁道长起身送到厢房门口，一再叮嘱：“心里向善，处处阳光，骆夫人是贵人，你的善心相助定然能让那个孩子早日达到彼岸，入轮回。”
杨若晴跟袁道长这虔诚还了一礼，转身跟骆风棠一齐离开了道观。
望着这夫妇二人远去的背影，袁道长狭长的眼睛微微眯起。
骆夫人的福贵，远非那种寻常的权贵之福，乃龙母之贵啊！
能得她的相助，那个小鬼必定能早登极乐，来世投个富贵之地。
出了道观，两个人没有坐马车，是步行过来的，所以这回去自然也是走回去。
过年的时候几乎每天都在不停的吃吃吃，她想多走走，免得长胖了。
“我在想，那天去修儿坟头边查看情况的有五个人，论起关系远近，二堂哥是修儿嫡亲的叔叔，他即便找也应该找到二堂哥身上啊，为啥会找我这个堂姑姑呢？”
杨若晴边走边琢磨这个问题。
骆风棠琢磨了下，道：“袁道长也说了，你是贵人命，你去跟城隍老爷那里烧香说这件事，比起你二哥更有份量。”
杨若晴突然笑了，抬头打量着他：“真若论起份量重，你这位护国大将军才是真正的份量重呢，用戏文里的话来说，你是武曲星下凡，降龙伏虎罗汉转世，你去跟城隍爷那里说，更好啊！”
骆风棠认真想了下，“或许是因为我是将军的缘故，身上杀伐太重，修儿不敢靠近更不敢入梦吧！”
嗯，这个解释杨若晴认同。
前世平行时空里的唐朝某位皇帝，争位之处杀伐太重，手刃自己的兄长和弟弟。
坐稳龙椅后却是屡受兄弟冤魂的骚扰，夜不能寐，日渐消瘦。
后来是找了当时两位陪他一起征战过来的大将军守住寝房门口，这才消停。
这事儿传到民间，百姓们便开始将这两位将军的画像画在红纸上，逢年过节贴在大门上据说可以镇宅辟邪。
“家里还有香纸香烛么？”她又问。
骆风棠点头，“有，无需再去买。”
杨若晴道：“这事儿就咱俩夜里悄悄去城隍庙烧了，两边长辈那就不说了，本来就是一点小事儿，不想他们牵扯进来担忧。”
骆风棠道：“嗯。”
两人在道观就逗留了个把时辰，回到村里的时候正好是上昼，天依旧阴蒙蒙的，北风呼啦啦的吹，三个一群五个一伙，竟然有不少村民凑在路口和院子拐角说话。
看他们的神色，皆透出惶恐和不安。
“这又是咋啦？我现在只要一看到他们这样神神叨叨的凑在一起，我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杨若晴拽了下骆风棠披着的大氅，压低声道。
骆风棠皱了下眉，“过去问问。”
压根不需要他们主动问，人群中有眼尖的看到他们两口子过来了，立马扬声道：“晴儿，棠伢子，你们回来得正好，咱村又出事了，大事儿！”
“说来听听。”骆风棠道。
村民指着火生家那边：“火生，火生死啦，就在他婆娘和孩子们压死的那屋里喝了老鼠药死啦！”
因为听说里正杨华忠已经赶往了火生家去查看现场，杨若晴和骆风棠也赶紧掉头往火生家那边奔去。
刚到院子门口，就听到东屋传来水生媳妇彩霞撕心裂肺的哭声。
火生跟水生是亲兄弟，双亲老早就过世了，兄弟俩成年后娶的是一对姐妹。
姐姐叫云霞，妹妹叫彩霞，年前那场大雪压垮了火生家的东屋，云霞和一双儿女在床上被塌陷下来的屋顶活生生压死了，家里就剩下火生一个人孤零零的。
这是继前年老杨家大房的惨事后，长坪村发生的最惨的一件事，村里人提到火生家就是一阵唏嘘。
说啥的都有，有的谴责火生当时的固执，死活不搬去祠堂避难，有的同情火生，这毕竟是天灾，谁都避免不了。
第5603章 死了
说句不好听的，这就是命，阎王要你三更死，岂能留人到五更？
被大雪压塌陷的还有长荣一家呢，父子几个只是受了些伤，所以说这都是命。
还有少数人私下说火生这会子伤心是真的，不过人的忘性大，尤其是像火生这样还不到三十岁的青壮男人。
最多消沉个一年半载，到时候再娶一个年轻婆娘，生几个娃，热闹哄哄的家庭不又撑起来了么？
如今，这所有的猜测都没有应验，火生选了一条出人意料的路：自尽！
今日是正月初三，正是村民们走亲访友拜大年的日子，火生的事情震惊了全村，大半个村子的人都过来看热闹了，甚至还有人带着家里的亲戚过来看，真是应了那句话：看热闹不怕事大，平时都把吉利话挂在嘴边，到了这会子啥都顾不上了。
但他们胆子小，只在院子外面远远的瞅着，谈论着，不敢上前去招惹晦气。
所以，当杨若晴和骆风棠来到火生家东屋里的时候，火生直挺挺躺在一张简陋的铺子上，彩霞趴在旁边哭得几近嘶哑。
水生正跟杨华忠这说事情的经过，太过悲伤，数度哽咽不能语。
杨若晴和骆风棠前脚进来，后脚大安也一阵风似的过来了。
他跟火生年纪相仿，小时候是一块儿长大的，后来他念书去了才渐渐没再走动。
但两人成亲的时候彼此都送了贺礼，上回大安回家，听说了火生家的惨事，心中很是悲伤。
大安沉默的在火生身旁站了一会儿，侧过身去抹去眼角的湿润，转身回到杨华忠他们身边，沉声问水生：“这到底什么情况？过年那天上昼在山上烧香，我还碰到他并说了几句话，当时他情绪还算稳定，怎么突然就……”
水生哽咽着道：“大安哥，我该死，我有罪，我就不该把我哥撂在家里，我就该上哪都带着他，是我没能看好我哥才让他寻了短见……”
在水生断断续续的诉说中，大安和杨若晴他们大概拢顺了事情的原委。
自打云霞母子三人遇难后，火生便一蹶不振，整日借酒消愁。
水生和彩霞看不下去，两口子商量了下打算把火生接到家里来一块儿住，一块儿过年。
尽管，他们两口子刚刚痛失了姐姐和侄子侄女，也无心过年，可在这节骨眼上，怎么着也得强撑着把这个难关给挺过去不是？
“我哥死活不肯来我家吃饭，没辙，我和彩霞每天轮番给他送饭，得空了就过去陪他坐会儿。”
“那几天我哥除了哭，就是喝酒，喝醉了倒头就睡，并没有其他的不对劲儿。”
“大年三十那天，他还跟我们一块儿上山去给嫂子他们烧香了，我担心他会在坟前哭到崩溃，结果他比我想象的要平静，我也是粗心，那会子就该提高警惕啊……”
“当天夜里吃年夜饭，是他主动提出来跟我们一块儿吃的，饭桌上额外多摆了三副碗筷……”
“正月初一我们要去彩霞娘家拜年，年轻云霞姐和孩子们遇难，我岳母悲伤过度病倒了。”
“彩霞跟我商量，这趟回娘家想住两晚，好给岳母伺疾，我们也跟我哥商量了，问他要不要同去？我哥说他今年就不去了，让我们替他给岳母多磕几个响头，是他对不住她老人家，是他没照顾好我嫂子和孩子们……”
大安和杨若晴也都暗暗叹息。
出了这种事，换做任何人估计都觉得无颜去见岳父岳母了，火生不去，也可以理解。
水生抹了一把眼泪鼻涕，接着往后说：“我们是正月初一早上动身的，在那里住了两夜，今日上昼刚刚回来。”
“我们到家鞋子都没换就过来看我哥，发现院门屋门都关得严严实实的，怎么喊都没人应。”
“彩霞说会不会又在屋里醉倒了，于是我踹开门进来，就发现他躺在铺子上，已经没气儿了。”
水生转过身，指着地上碎了的酒坛，还有一些散落的粉末：“这老鼠药是去年有个货郎来村里我们一块儿买的，用来闹耗子，我哥他竟然把耗子药倒进酒里，就这么把自个活生生的给毒死了……”
水生捂着脸跌坐在地，哭得肩膀直抖，无法言语。
杨华忠拍了拍水生的肩膀，“人死不能复生，当务之急，是先让你大哥入土为安。”
大安叹口气:“想来，火生早已万念俱灰，大年三十那日遇到他，他的平静是伪装出来的，或许，从那时候起他就已下定了决心。”
骆风棠走到火生的遗体旁，俯身翻看了他的眼皮，又捏开嘴巴看了舌条。
“看这现场，排除他杀，应是自杀。”他道。
“若是如此，或许对他来说未必不是一件好事，至少在另一个世界，他终于跟妻子儿女团聚了。”
说这话的时候，他的眼睛是看着杨若晴的，那眼神里蕴涵的东西，别人不懂，杨若晴懂。
有一种人，失去了伴侣是没法在继续存活下去的。
火生是如此，骆风棠亦然，杨若晴也不例外。
或许，别人会觉得这很自私，但是，身为当事人，在失去配偶的那一刻，真的万念俱灰，这世上万物从没了光亮。
杨若晴于是道：“火生是个成人，这是他经过了好几天的挣扎之后做出的选择，事已如此，水生，彩霞，你们也节哀顺变，或许正如棠伢子说的，他们一家应该在另一个地方团聚了。”
水生和彩霞也只能如此，哭过之后，强撑着操办火生的身后事。
火生看来是真的筹划好了，他把稍微值钱点的家当，如屋契，地契，碎银子和铜板，全都藏在一只上了锁的匣子里事先就把匣子搬到了水生儿子的小床上，用衣裳盖住。
水生看到这些东西，忍不住再次痛哭。
村里人都在谈论火生的事有人又拿了腊月二十七日夜里火生家附近的异响来说事儿大家伙儿都觉得那应该就是预兆吧！
身为里正，杨华忠出面镇压了好几回，不许大家伙儿老是聚到一块儿谈论这事儿，以防对水生和彩霞造成心里负担，对里正的这份良苦用心，很多人看在心里，一些明事理的人更是感觉在心里。
第5604章 明天再来
在四象城待了一阵以后，齐星云就带着一众人等等待着回到了京城皇宫。
而由此，跟大夏公主的婚事也提上日程。
整个纳妃的事情也足够的顺利，赵皇后他们也都接受了这个事实。
没办法，皇上纳妃这都是很平常的，更何况这次纳妃还是跟大夏联姻，来不得半点马虎，她们也就不可能耍小性子了。
但是齐星云在婚礼途中，始终不停的问王昀公公，蒋五郎的札子是否进城了。
蒋五郎在通天河之事，始终牵动着他的心，总是让他内心担忧。
婚礼是一件很累人的事情，从早上开始准备，一直忙到晚上才停下，皇宫才安静了些。
齐星云也才找到了一些喘息的机会，偷偷溜到了大殿。
进宫的艺人们，也表现了自己的各种绝活，宫里的人都换上了大红色的衣物，处处都是喜庆的样子，连华灯，都照上了一层红色的帷幕。
齐星云对李元霜的感觉，就是一个很漂亮的女人，仅此而已。
而且李元霜的入宫，背后也有着交易，李元霜是大夏投靠的保障。
齐星云整个婚礼过程都极为平静，甚至偷偷溜了。
他抽了间隙，处理更重要的事。
蒋五郎的札子很扎实，没有虚报谎报，他盯着堪舆图皱着眉头思索着。
齐星云用力的伸了个懒腰，对着王昀公公说道：“将这些札子送到兵部，兵部传到各军，准备春季攻势吧。”
“把骆大将军的札子给我。”
骆风棠隔一段时间，也写一封札子送上，每一次，齐星云都要细细阅读的。
经过反复的确定，齐星云终于确定了各军队的调拔和方略，送到了各军将手中。
王昀公公抱起了几道札子，说道：“陛下，天色已晚，李才人那里，陛下得去了。不能再拖下去了。”
“要不大将军的札子，明天再看？”
皇帝的婚礼自然和常人不太相同。
齐星云早上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宗庙、文庙、武庙进行祭祀。
王昀公公和张廷玉给齐星云筹备婚礼，主要是三件事，纳吉，纳徵和告期。
纳吉把李元霜的生辰八字拿过来占卜。
纳徵则是送彩礼的礼仪，明媒正娶都是要彩礼，皇帝也不能例外，这方面主要是由王昀公公督办。
告期是将挑选好的良辰吉日，交给皇帝定夺。这个日子，当然是皇帝看上哪天算哪天。
等到全部确定好了，内帑开始准备御座、制案、节案、卤薄、彩舆。
内侍省接受各官员的礼物，摆到大庆殿的月台上，显示臣子的恭贺。
齐星云把这个步骤去掉了，那样太麻烦。
齐星云下令让官员们，一人一张赞表了事。
这准备工作都如此繁琐，那结婚的仪式更是繁琐到齐星云心态爆炸。
早上天不亮就醒了，一直到他偷懒，跑到大殿，依旧还没结束。
“朕换上冕服，去太庙祭祀，再换上婚服到延福宫合卺，然后再馔案？等到吃过喝过之后，朕和李元霜再换常服，再去祭祀？最后还要行盥馈礼？”齐星云看着札子就是一阵头疼。
“这都最后一个步骤都到洞房了，不能少点步骤吗？”齐星云皱着眉头问道。
王昀公公惊恐的说道：“陛下，万万省不得啊！这都是礼，要是省了，礼部的官员又要叽叽歪歪的惹陛下生气了。”
礼节方面一丝不苟，能彰显皇家的威严吗？他怎么这么不信呢？
如果能把叛汉灭了，这婚礼是不是礼节周全，真的重要吗？
皇室的威严啊，还是靠文治武功去衡量啊。
齐星云开始继续走流程，仅仅是洞房这个流程，就走了将近两个时辰！
等到一切皆定的时候，齐星云躺在床上一动不想动，这一天的婚礼，真是把他累的够呛。
“陛下，臣妾还是chu，子，还请陛下怜惜。”李元霜躲在被窝里，用极小的声音说道。
回答李元霜的是一阵阵鼾声。
大齐的皇帝忙完了一天的礼仪，处理了一大堆札子之后，终于结束了催眠的洞房礼节之后，昏昏睡去。
李元霜惊讶的摸了摸自己的脸，掐了掐腰，总觉得事情有些不对，陛下就这么睡着了？！
齐星云的确是睡着了，他很累。
李元霜借着月光，看着睡梦中的齐星云，有些痴缠，这就是她要跟随一辈子的男人吗？洞房花烛夜睡着了的男人。
只不过齐星云睡的并不安稳，他梦到了与叛汉战事不顺，自己被一箭爆了头。
他也梦到了一群冤魂追在自己的身后，问他索命。
李元霜看着齐星云眉头时而紧皱的样子，就有点不自觉的心疼，皇帝看起来真的很辛苦。
齐星云睡得不踏实，忽然猛地惊醒坐了起来，喘着粗气。
“陛下，你怎么了？”李元霜肯定睡不着，她看着坐在床幔里的齐星云，惊讶的问道。
“王昀公公！”齐星云喘着粗气大声的喊道：“去把张廷玉叫到大殿去！”
平日里做的梦，都是醒来了，什么都不记得了，就记得个情绪。
可是今天这个梦醒来，他却始终记得身后那些冤魂，可怕而狰狞的面孔。
他知道那是什么，只不过因为要定下对叛汉的春季攻势战略，要筹办婚礼，一直没有功夫处理。
“王昀公公，把大将军的札子送到文德殿，朕现在要去看。”齐星云一边穿衣服，一边说道。
王昀公公匆匆忙忙的走进来，说道：“张大学士已经让人去叫了。大将军的札子昨夜就到了，已经放到了殿内。”
齐星云点头，穿好了常服，就准备往大殿而去。
“陛下这才四更天啊。”李元霜怯生生的问道。
齐星云回头笑着对李元霜说道：“这事不能拖着了，拖下去，朕心难安。明天朕再过来。”
李元霜的眼泪眼看着就在眼睛框里打转，怯生生的撩开床幔的一角说道：“陛下不会骗人吧。”
哪个女子结婚享受这个待遇？
丈夫结婚途中离开去处理公文，累到碰到枕头倒头就睡，梦中惊醒，四更天就离开了洞房？
这一切的一切发生的太快也太离谱，让李元霜有点始料未及。
她总觉得自己够漂亮，能够拴住齐星云的肾。
哪成想陛下的心里终归是装的天下？
李元霜觉得这皇帝的妃嫔是真的不好做，到现在陛下连正眼都没怎么看过她一眼。
齐星云点了点头，说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李才人你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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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05章 刻痕
千机城，紫烟如一团烟雾一般，隐藏在黑暗之中。
她已经来到了吴家的里面。
吴家的院落，根本阻挡不住她，轻飘飘的她就从墙上翻了过去。
即使现在是黄昏，天色还没有彻底暗下去，依旧是没有人看见她。
善于隐藏能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景物来隐藏自己。
在假山的侧面，她看到下人们匆匆的来去，不时的也有交谈声传入耳中。
“今天三小姐又只吃一点粥，这可怎么办？主子会不会怪罪我们？”
“三小姐过几日就要成婚了，主子吩咐过，大婚不能出岔子，三小姐必须要吃饭。”
“那我们该怎样才能让三小姐吃饭？”
“没办法，只能看三小姐心情。”
面色沉重的两名下人边交谈边匆匆行走，这是两名侍女，眉眼之间带着愁意。
紫烟身形一跃，悄悄的跟在她们身后。
两名侍女走了一段路以后，就分道扬镳，分别从不同的两个方向走开。
紫烟选择了其中一名侍女跟随。
随着那名侍女进入一处拱形的院门以后，紫烟从芭蕉树后忽然出现。
手指一伸，就点了侍女身上的穴位，手掌一带，将侍女带入阴影里面。
紫烟掏出一只药丸，塞进侍女的嘴里，手掌在侍女的身上一拍，解开她封闭的穴位。
“药丸有毒，没有我的解药，三个时辰后你就要烂穿肠子。”紫烟只说了一句就让侍女彻底安静下来。
侍女咽了一口唾沫，眼睛里带着恐惧之色。
“你……你是何人？”侍女小声的问道。
“我是什么人不重要，我们做个交易好了，你在吴家听我的吩咐，等时辰到了，我给你解药。”紫烟改换了嗓音，阴沉沉的语调还拖着长长的尾音。
“好。”侍女伸出手捂住嘴，不敢多说一个字。
“现在交给你第一个任务，带我去三小姐的屋子边。”
紫烟说完一句话以后，又补充了一句：“没有我的吩咐，你不能多说半个字，否则我立刻就知道了，让她肠烂而亡。”
紫烟话音刚落，侍女的肚子就开始疼痛起来。
没一小会儿，她额头上都是冷汗。
很快疼痛感又迅速消退了。
“这只是小小的惩戒，记住我的话，现在开始带路吧。”紫烟道。
紫烟不是有意要惩戒，是她说完话以后，看到这个侍女眼珠子转悠，在心里打着别的主意，也未曾尽然相信她的话。
所以她要让这个侍女真正的疼痛一次，她才能搞清楚状况，不会想着偷偷的弄什么幺蛾子。
果然效果不错，接下来这名侍女变得格外老实，带着紫烟向吴家三小姐居住的地方奔去。
吴家还是相当大的，到处都是亭台楼阁，要是让紫烟自己去找，太耽误时间了。
现在她控制了这名熟悉地形的侍女，一切都顺理成章方便多了。
“这里就是。”侍女说了几个字，侧头看见紫烟带着面纱的模样，就全身打了个寒噤，在她看来，这个突然出现的人，跟魔鬼似的。
紫烟摆手道：“你现在忙自己的事，别暴露出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心里却是冷笑。
这名侍女名义上是三小姐的贴身丫鬟，但看样子根本就没有半点忠诚，让她带路就直接带路了。
真正忠诚的下人，那是宁可自己死也不愿意让主子陷入危险之中的。
紫烟想到这里，就对侍女厌恶多了几分。
她快步来到屋檐外，让自己的身体潜藏起来。
她侧过脸，就看见一名少女正侧着身子坐在梳妆台前，愣愣的出神。
少女的模样儿很秀气，很瘦，像是一阵风就能吹跑似的。
她一只手拿着梳子，轻柔的梳理着发丝。
梳好一侧的辫子，她喃喃自语：“冷雪哥哥，你过的还好吗？”
“兰儿梳了你的最喜欢的地方发型，给你看好不好。”
她伸出白玉般的手掌，按住镜子的边缘，稍稍用力，镜子就掉了个边，
背面是木头做成的，上面有着密密麻麻的印痕。
“第五百三十五天了，兰儿都这么多天没见到你了，只愿你平安喜乐，不要再把兰儿记在心上。”
她伸出指甲，用力的按在木头，划出一道新痕。
“还有五日，兰儿就要跟你离别了，今生今世，绝不负你，兰儿会带着清白身子，去阴曹地府等你。”
玉兰幽幽的叹息，目光呆呆的望着前方，出神。
紫烟抿了抿唇，转身离去。
她不用在多看了，这就是个深情的女子。
自家的小弟又何德何能，得到这样的女子爱慕。
这样的女子，命运不该是死在大婚的那一天。
紫烟加快速度，不久，就找到了那个侍女。
此时，那名侍女手中端着一只托盘，上面有几个罐子和碗具。
“你这里面装着什么？”紫烟皱眉道。
侍女看到紫烟突然出现在她面前，她吓了一跳，急忙道：“都是从厨房拿过来的，给三小姐用的，这里是一碗粥，还有一些糕点，三小姐总是不吃饭，她胃不好，喝点粥比较好。”
侍女详细的解释了一遍，就担心紫烟会惩罚她。
紫烟拿起盖子，查看了一下里面的食物，确认没有问题以后，便叮嘱道：“待会我会给你一份解药，但这个解药只能管半个月，你好好照顾好三小姐，不能让她饿着冻着。”
“是，一定照办！”侍女急忙点头。
“大人，我该怎么联系你？”侍女道。
“不需要联系，我自己会来，你只要照顾好三小姐就行。”
紫烟说罢，掏出一只小玉瓶，从里面取出一只丹药出来。
她喂给侍女的其实是一种毒蛊，使用这种丹药，就能控制这种毒蛊不会那么快发作。
延迟半个月，不是故意吓唬她的，而是一个事实。
紫烟不能长待在这里，她要离开吴家去杨氏商行所在的地方，去获取更多的信息，以及做好准备。
当然，这几日，还是不能让玉兰胡思乱想的出岔子，想了想，紫烟决定去找冷雪，让他给一块信物，给玉兰一点希望，不能让她时刻处于绝望之中。
第5606章 去周家村
项家庄。
正月初五，杨华忠和孙氏一块儿过去拜年，顺便为牛贩子探病。
大安去了望海县，跟几个同窗相聚。
杨若晴和骆风棠抽不出空来同行，因为今日骆家人要去周家村拜年。
一辆马车，骆风棠和骆铁匠爷俩坐在前面轮流赶车，宽敞的车厢里坐着杨若晴，王翠莲，骆宝宝，即便如此，还是显得很宽敞。
拓拔娴是不喜欢走动的，她留在家中，杨若晴临走前拜托了那日松和萧雅雪两口子让他们过来给婆婆做个伴。
萧雅雪拍着胸脯道：“晴儿你就放心去走亲戚吧，今日我和那日松过去陪娴夫人，我给娴夫人做地道的大辽菜。”
杨若晴感激一笑，方才上了马车。
马车刚行了一小段路，后面追上来一辆马车。
是杨永进家的马车，但赶车的人却是杨华明，杨华明边挥舞着马鞭边喊：“骆大哥，棠伢子，等等我们。”
骆风棠将马车靠边，等候在路边，杨若晴和骆宝宝他们都从车厢里探出脑袋来瞧。
很快杨华明便赶着马车到了近前，也停了下来。
“四叔，你们这是上哪去啊？”
杨若晴问他们，赶车的是杨华明，旁边坐着铁蛋。
车厢帘子掀开了，里面坐着刘氏，三丫头，康小子，还有荷儿。
满满当当一车厢，看着都拥挤。
“我们去菊儿家拜年呢！”杨华明道。
刘氏也坐在车厢里朝杨若晴这打招呼。
杨若晴道：“我们去周家拜年，你们那边挤吧？要不匀个人过来坐？”
刘氏便看着身旁的几人，“你们谁过去坐？”
荷儿和康小子都摇头。
三丫头恬静一笑：“娘，我看就不用了吧，我们挤一挤也暖和，过去了晴儿姐那边就不宽敞了，何况到镇上路程也不远。”
刘氏道：“你晴儿姐又不是外人，他们家那车厢老宽敞了，咱匀一个人过去咱这马儿也能轻省些。”
杨华明听到这话道：“没错，晴儿他们又不是外人，你们赶紧去个人，省得累坏了永进家的马。”
刘氏道：“成，那我过去吧。”
刘氏以最快的速度钻进了骆家的车厢里，挨着王翠莲身旁稳稳当当坐下。
骆家的马车是用两匹高头大马来拉的，多一个人根本就不算啥。
马车重新驶动，骆风棠跟杨华明并驾齐驱，杨华明是个话唠，骆风棠是一个除了跟杨若晴，以及左君墨等极少数聊得来的友人有话题外，跟其他人一概话不多。
好在旁边有骆铁匠，于是这往清水镇去的一路上，骆铁匠和杨华明可谓是把天上地下东西南北侃了个遍。
车厢里，刘氏的嘴巴也没闲着，拉着王翠莲说话。
杨若晴先前真的是客套下才那么问了一句，即便挪个人过来，她也希望是三丫头。
没想到是四婶，这四婶指不定就盼着过来聊天呢。
刘氏拉着王翠莲聊的话题全都是村里的八卦事儿，回来过年短暂的几天，刘氏把之前不在村的那一年多来落下的八卦消息全补上了，而且很快就重新站在长坪村八卦的潮流前线，跟王翠莲这说了很多村里人家的趣事儿，听得王翠莲一愣一愣的。
尤其是说到村东头有个人家媳妇性格爽朗，大年夜跟公公两个面对面喝烧酒，豪迈得跟女汉子似的，惹得婆婆眼红吃醋，旁敲侧击的数落媳妇，结果被公公和媳妇联手给怼回去了。
婆婆跟儿子那诉苦，结果儿子丢给婆婆一个白眼：“儿子我先前相中的那姑娘你说人家太温吞木讷，三棍子瞧不出一个屁来，这个儿媳妇是你亲手为我挑选的，相中的就是她有魄力，咋，如今你自个降不住又跑来跟我诉苦？认栽了吧！”
王翠莲忍不住啧啧，“哎，这真的应了那句话，一物降一物。”
话锋一转，刘氏压低声道：“翠莲嫂子，你和晴儿不是外人，既然说到这个份上了我也不瞒你们，方才说的那个人家的儿子，成亲前相中的那个姑娘不是别人家的，是我家三丫头。”
“啊？三丫头？”王翠莲讶问。
事关三丫头，一直闭目眼神，断断续续听这些闲话的杨若晴眼皮子也动了下，竖起耳朵接着捕捉后续。
刘氏接着道：“那个后生比我家三丫头大两三岁的样子，小时候也是一块儿玩的，他稀罕我家三丫头，早些年他没少悄悄帮我家三丫头打柴禾，挖野菜，我都是睁只眼闭只眼的。”
“咋？你也相中了那个后生做女婿？”王翠莲问。
刘氏道：“说不上相中不相中的，我养了个人见人爱的闺女，一家养女百家求，有年轻后生想讨她的欢心对她献殷勤，我也犯不着跳出来一棒子打死啊。”
“给孩子们一个接触的机会被，而且还能得到一个不要钱不管饭的半劳力，多好啊！”
王翠莲干笑，不知该如何接话。
杨若晴睁开眼，开了口：“那后来一番接触，又怎样？三丫头不中意他？”
刘氏道：“嗯，那个死丫头起初并未察觉那后生的用意，等到我点醒了她，从此她就开始回避那个后生了，那个后生若是坚持个三五个月，指不定三丫头会被打动，我生的闺女我清楚，是个豆腐心的好孩子。可那后生三五天都没能坚持就撤了，很快家里就开始给他说亲，这事儿就彻底没戏了。”
杨若晴开门见山问刘氏：“四婶，你这会子说这些，真正目的并不是想追忆吧？你就照直了说吧，再绕弯子咱就到清水镇了。”
刘氏朝杨若晴这赔着笑，“还是晴儿懂我，一下子就看穿了。实不相瞒，我这会子厚着脸皮来你们车厢挤你们，是想拜托翠莲嫂子和晴儿你们帮我留意下，要是身边有啥条件还不赖的后生，给三丫头牵条红线。”
“老四那个糊涂爹，一点儿都不急，眼看着这闺女一年比一年大，再不抓紧张罗起来就留成老姑娘啦，到时候即便咱放低了门槛也嫁不到啥好人家。”
杨若晴做思忖状，不做声。
王翠莲笑着道：“你家三丫头要模样有模样，要身段有身段，脾气更是一等一的好，各种女孩子家会的针线女红，打理家务活，她都拿的出手，不愁嫁！”
第5607章 刘氏的请求
刘氏摇头，握住王翠莲的手：“我的好嫂子耶，这话有理儿是有理儿，可真落到实处却不是那么简单哦。”
“高不成低不就的，一来二去就把年纪拖到十六啦，十六岁的女孩子家现在说亲，还能配到一个十**，将近二十的年轻后生。”
“再拖两年，她能配的都是二十出头的，甭说咱庄户人家，就算在镇上，县城，但凡条件还拿得出手的后生和姑娘家，哪个不是刚摸到谈婚论嫁的门槛就提前被人给定下了？那落到后面的，说白了都是别人挑剩下的，不好不好！”
刘氏摆摆手，一脸的嫌弃。
这话，杨若晴不爱听。
“小安今年已经二十了，眼下还是不想成家，照四婶你这么说，小安也是别人挑剩下的咯？”杨若晴挑了挑眉，问。
“还有五叔，当年跟五婶相亲的时候，都二十五六了，若照四婶你的理论，五叔也是别人不要的歪瓜裂枣？”
刘氏张大着嘴，直愣愣看着杨若晴，卡壳了。
“晴儿，我不是那个意思，你五叔和小安自然是好的，尤其是小安，庆安郡不晓得多少大户人家的小姐想嫁呢，我的意思是……”
杨若晴也没真心想吓唬刘氏，于是脸色缓和了几分道：“四婶你不用解释了，你的意思我明白。”
“我说方才那些话，只是想告诉你，婚姻这种事儿得看缘分，急不来。”
刘氏两手一拍：“我跟你娘那里说，你娘也是这个话啊，晴儿啊，我是真的急啊，这天天坐在家里，缘分总不会从屋顶砸下来吧？从屋顶砸下来的，那可是雪块，砸死人的那种。”
王翠莲连声道：“呸呸呸，咱这是去拜年呢，他四婶可别说那种不吉利的话。”
刘氏不好意思的笑了下，抬手拍了下自己的嘴，“我是鸡屁股，我说啥神灵都不较真的。那啥，翠莲嫂子，晴儿，你们可真得帮三丫头留意留意啊，荷儿这辈子是肯定没法再嫁了，康小子那嘴巴……也是定然娶不到媳妇的，他们姐弟两个可怜，注定要跟我卖一辈子的瓜果菜，我现在操心的就是三丫头，若是三丫头有个好归宿，我就知足了，啥都不求了！”
杨若晴轻轻点头：“可怜天下父母心，四婶，你的心情我理解，那你说说你对女婿的条件要求，不然，我和我大妈，我娘即便帮你留意也是两眼一抹黑啊！”
刘氏舔了舔说话太多有些干裂的嘴角：“我的要求很简单，一，路不能远，必须是清水镇范围内。”
“二，家里不求咋样的富贵，但最起码要能吃饱穿暖，公婆在附近的口碑好。”
“三，姑爷年纪最多最多不能超过二十一，个头不能矮，身体要强健，长得也不能丑，我家三丫头可是标致的姑娘，若是嫁给丑鬼生一窝丑外孙可咋整？”
杨若晴端起车厢里的茶水抿了一口，不急着打断，直觉告诉她，刘氏这才刚刚开头说。
刘氏接着道：“四，女婿不能是属虎和龙的，我家三丫头属鼠，老虎就是大猫，会把我家三丫头压制得死死的。”
“五……”
“六……”
“……”
“第十八条，这是最后一条，也是最最最要紧的一条，那就是女婿的人品一定要好，甭管他家穷家富，长得标致还是丑陋，都要对我家三丫头好！”
王翠莲听得目瞪口呆。
骆宝宝忍不住笑了：“四嘎婆，你方才还说要求简单，这都罗列出满满十八条来啦，写在纸上，没三张纸是不能完事的！”
杨若晴打了个呵欠道：“问题是，你四嘎婆前面罗列那么多条件，最后一条却跟前面十七条都是冲突的，所以说的人混乱，听的人也凌乱，说了等于没说，我到最后还是不清楚她想要个啥样的女婿。”
刘氏一咬牙：“晴儿，我相信你的眼光，只要对三丫头好就行，其他的你帮我拿捏。”
到了清水镇南门入口，刘氏回到了自己马车里，继续进镇直奔陈家而去。
骆风棠则把马车掉了个头，往东北方向的周家村去了。
周家。
这些年杨若晴把清水镇，望海县，庆安郡三处酒楼的鸡鸭鹅供应全给了周旺和小环。
两口子牢牢抓住这个机会，拼死拼活的干，养鸡场的范围越做越大，在周家村后面索性买了一座山坡专门放养鸡鸭鹅。
两口子请了不少村民帮忙，带着大家伙儿致富，在村里，周旺家也是首屈一指的富户，很有威望。
有钱了，两口子也不飘，周旺在养鸡场里吃住跟底下帮工们一块儿，小环是两边跑，骆大娥一门心思的照顾两个孙子。
没了周霞搅局，周家的日子越过越好。
这不，骆家人过来拜年，这桌上全都是鸡鸭鹅，肥美的大鸡腿管饱，卤水鸭饨和花生米是专门为大舅骆铁匠准备的下酒菜。
杨若晴他们在周家拜年的当口，另一边，四房却发生了一件事。
事情的起因是这样的：杨华明他们在陈彪家吃过晌午饭便打算回来，刘氏惦记着摊位开张，没打算再跟杨华明回村。
前几日她在长坪村住着，没名没分的，杨华明也不主动，刘氏觉得自己受了委屈，所以借着做生意要开张为由不回村了。
陈彪有个表弟，年纪跟三丫头相仿，这两日要过来拜年所以菊儿便寻了个借口把三丫头留下了。
于是，回去的马车上便是杨华明，荷儿，康小子和铁蛋。
荷儿和康小子等过完元宵也要回镇上，若是三丫头再不回去，家里就只剩下杨华明和铁蛋了。
杨华明清楚菊儿留三丫头的目的，闺女大了，终有要出阁的时候，哎！
事情，发生在留下的三丫头身上。
下昼，菊儿和刘氏坐在屋里说话，三丫头觉得屋里闷，便一个人出去走走。
清水镇对于三丫头来说，不陌生，闭着眼睛都不会迷路。
然而，越是在自己熟悉的地方，人的安全意识就会越发的薄弱，一双眼睛悄无声息的盯上了水灵的少女。
第5608章 拐子兄妹
那道目光一路跟着三丫头，从她走出陈家胡同口，再到大街上。
她进了胭脂水粉铺子，他就守在门口，她出来，到了斜对面街口的干果铺子，他也跟了过去。
三丫头漫无目的的逛了好几条街，手里渐渐多了些东西，给两个外甥买的零嘴小吃，给他们买的衣裳料子回头做春衫。
最后，三丫头打算回去了，刚掉头经过一个胡同口时，有人在里面喊了她的名字。
她下意识扭头，一块湿漉漉的帕子扑面而来捂住她的口鼻。
一股奇怪的香味儿混合着酒的气味钻进鼻孔，她想叫，却叫不出声，手脚的力气在瞬间被抽走。
“啪嗒！”
双手拎着的东西掉落在地，她整个人如同软泥往地上倒。
一个面生的男子一把托住她，扛到背上闪身进了旁边的胡同。
……
三丫头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被反绑了手脚扔在一堆稻草垛子上，嘴里也被塞了东西让她发不出声音。
置身的地方是一间昏暗的屋子，散发出潮湿的怪气味。
屋子几个角落里都堆放了稻草，蜷缩着几个跟她差不多大的女孩子。
她们的有的披头散发，有的身上的衣裳被扯开，露在外面的皮肉被打得血肉模糊。
看清楚屋里的情况，三丫头没有哭闹，她侧躺在稻草垛子上，松散下来的头发遮住她的眼睛，让这屋里的其他女孩子都看不见她在看哪里。
四下打量了一圈，她发现这些女孩子看到她醒来，都有些麻木不仁。
三丫头屋外传来走路的声音，紧接着屋门被推开，先前那个把她掳回来的中年男人进来了。
他径直朝三丫头这边走来，身后还跟着一个挎着竹篮子的中年妇人。
三丫头赶紧闭眼，装晕。
中年男人在三丫头跟前蹲下身，抬手拍了拍三丫头的头，三丫头依旧眉眼紧闭。
“咋还不醒？没用多重的药量啊！”中年男人自言自语。
在他身后的中年妇人道：“莫不是在装晕？”
中年男人于是伸手准备去掐三丫头的人中穴，中年妇人赶紧拦住。
“别掐鼻子，待会给你掐出个血印儿来破了相，今夜买家要来看货，破了相就是折了财！”
听到妇人的话，中年男人赶紧收回手。
妇人从身上拿出一根细细的绣花针，“我来试，拿这个往手指头里扎，一扎一个准。”
中年男人让开身，妇人握起三丫头的手，“啧啧，美人在骨，这话当真不假，这姑娘的脸美，手更美，这白白嫩嫩的小手我还真是不忍心扎下去。”
中年男人不耐烦的道：“少墨迹，赶紧把人弄醒好梳妆打扮，夜里买家就来验货，这几个除了皮开肉绽的全都得给我打扮光鲜了卖个好价钱！”
中年妇人点头，捻着手里的银针猛地刺入三丫头的中指，殷红的血涌出来。
三丫头却哼都不哼一声。
中年妇人又换了根手指头连轧了好几下，三丫头依旧一动不动，晕死得不能再死。
“咋还不醒？实在不行用凉水泼醒！”中年男人道。
妇人道：“使不得，这娇滴滴的凉水一碰保准生病，买家点名了要活蹦乱跳的水灵姑娘，你送上去病秧子，这不是找打吗？”
“何况，那麻药对每个人的效果都不一样，有的人昏迷的浅，有的人昏迷的深，让她再昏会儿吧，过会自然会醒。”
中年男人烦躁的应了声，“那你先把其他几个拾掇干净，我去喝酒，喝完再来。”
中年妇人笑了：“哥你放心，这里交给我，你走的时候记得把院门锁上，几个打手让他们在屋门口蹲着。”
中年男子离开后，中年妇人喊了其中一个帮手进来，两人开始对屋里的一个女孩子进行梳洗打扮。
一口大木桶，里面装满了水，当着所有人的面把那个女孩子剥干净按进去，出来的时候根据这个女孩子的长相和气质给她套上衣裳。
火红的妖媚，湖蓝的清冷，暗紫的典雅，鹅黄的娇俏，粉色的秀丽，白色的圣洁……
打扮好一个就把她再次迷晕，然后让打手抱到隔壁屋子里去。
在这过程中，三丫头一直侧身躺在稻草垛子里装晕，却从中年妇人和打手的对话里对这一切听了个大概。
原来，先前走出去的那个中年男人，跟这屋里的中年妇人是兄妹。
兄妹两个都不走正道，合伙在外面拐女人和孩子，然后联系买家再卖出去。
今夜过来的买家，从中年妇人和打手的调笑中三丫头得知是来自邻县昌乐县的一个员外。
员外六十岁了，上个月他的原配夫人终于去世，老员外激动得不得了。
一口气把家里稍微有点姿色的丫鬟全都睡了，从中挑了两个抬做姨娘。
这还不算，还专门找人来邻县买年轻漂亮的女孩子去家里做丫鬟。
明面上是做丫鬟，私下里不还是找乐子么？
这兄妹俩经人介绍接了这笔大单子，便开始在望海县范围内物色。
今日拐子哥哥在街上闲逛找猎物，刚好见着独自出来逛街的三丫头。
一眼就被三丫头的容貌和气质吸引，也顾不上去打听这是谁家的姑娘，直接就把人给拐走了。
“买家今夜就到，到时候会过来挑货，挑中了连夜就会带走，余下的那些没被挑中的，捡四肢健全五官端正的再卖到窑子里去，那些长相平庸的，往山旮沓里卖，山旮沓里好多村子整村整村都是光棍呢，有的兄弟几个买个同妻，不管咋样，这屋里的姑娘咱都要脱手，一个都不能留！”
中年妇人边给那些拐来的女孩子拾掇，边跟身后的打手说话，几句话就要吹两句牛皮，惹得那打手一个劲儿的恭维。
“跟着我和我哥混，五湖四海，黑白两道，保准你吃香喝辣。”
末了，中年妇人把油腻腻的手搭在打手的肩上。
见打手没有躲避，她的手指头继续往下滑，在打手结实的胸膛上捏了两把，并朝他抛去一个媚眼。
打手胃里面一阵翻江倒海，脸上却笑得能腻死人。
他抓住妇人的手指头在嘴边啄了一口，“小弟我铁了心跟你们混，我的诚意都在这一口里了。”
第5609章 救星刘爷
中年妇人的火被撩起来，草草把最后一个女孩子拾掇完打发人带出去，然后扯下那打手的裤腰带子栓在对方的脖子上，像牵着一条狗似的出了屋子，去别处寻欢作乐去了。
走的心急火燎，屋门都忘了关。
三丫头这才睁开眼，发现屋子里就剩下她自己。
她挣扎着坐起身，打量了一眼四下，目光落在浴桶边的那把剪刀上。
那把剪刀是先前中年妇人用来给那些女孩子们剪头发用的。
三丫头往那边挪，把剪刀捡到手里，背靠浴桶用反绑在后面的双手握住剪刀撕磨绳索。
剪刀好几次碰到了她的手指，割破皮肉淌出血来，三丫头紧咬牙关一声不吭，绑住双手的绳索终于被剪断。
她拔下嘴里的布条扔到一边，又把束缚住双脚的绳索一并剪断，来到门边探头往外打量。
中年妇人和先前的那个打手进了西屋里寻欢作乐去了，剩下两个打手凑在那窗户底下偷看。
三丫头打量了一眼这小院的布局，想要从院子门口跑出去，势必要经过西屋门前，从两个打手眼皮子底下走，这肯定不行。
唯一的出路就是往后院去，看能不能翻墙逃走。
趁着那两个打手背对着这边，三丫头蹑手蹑脚逃到了后院。
后院满地都是杂草，一件茅房和柴房连在一块儿，压根就没有藏身之处。
许是因为这对兄妹做的都是见不得人的买卖，所以这院墙砌得很高，上面还插满了荆棘和毛刺儿。
爬上去是不可能了，咋办？
这当口，前院传来脚步声，隐隐还有对话声：“你做啥去？”
“肚痛，上茅厕。”
“嗛，怕不是听到不该听的东西受不住，要躲去茅厕偷偷解决吧？”
“去你的，等这趟货出手了分到了钱，老子就去青楼喝花酒，至于自个解决？扯！”
听到有人往后院上茅厕，三丫头急了，环顾四下只能往柴房里去躲，到了柴房门口才发现屋门竟然上锁了！
危急之际，一只小狗突然从墙角跑进来，甩着尾巴在院子里蹦跶。
三丫头目光一亮，赶紧往墙角那边奔。
此时，日头早已下山，四下暮色渐起。
三丫头到了草丛里扒拉了一阵才找到一个不起眼的狗洞。
狗洞比较小，她的身形不一定能钻进去。犹豫的当口身后传来一声喝叫：“谁在那儿？”
三丫头吓得一哆嗦，杂草里先前那只小狗突然跳了出来，冲着那个打手摇晃尾巴。
三丫头不再犹豫，一头扎进狗洞，拼了命的往外钻……
钻到一半，都看到了外面的旷野，一只大手突然抓住她的脚踝。
“小娘皮，想逃？嘿嘿，看我把你裤子拽下来！”
邪恶的大手顺着三丫头的脚踝往上摸，三丫头吓得尖叫了声，两脚乱跺，身后那人的力气极大，拽着三丫头往院子里面拖。
三丫头双手死死抓着墙角的地儿哭着喊着：“救命，救命啊！”
院子外面的旷野里，过来了一辆马车，马车前面几个男人牵着马，簇拥着，其中一个就是先前的拐子哥哥。
看到这边墙洞下正在发生的事儿，拐子哥哥大吼一声冲上来，一巴掌拍在三丫头的脸上。
“你个小娘皮还想跑？给老子出来！”
他一把将三丫头从狗洞里拽出来，反手又要打。
手腕却被人给握住了。
拐子哥哥抬头，看到捏住他手腕的男人，震怒的脸上顿时挤出谄媚的笑。
“刘爷，这小娘皮是我手里的人，好吃好喝的养着正要孝敬给金员外的。”
被喊刘爷的年轻男人扭头看了眼身后的马车。
马车里的金员外，是跟他一块儿从昌乐县过来，半路上遇到因为是同乡，又是到同一个地方，于是就结伴同行了。
“刘爷，我不是他养的，我是今个刚被他拐来的，求你发发慈悲救救我……”
三丫头抬头，朝面前这个陌生的男人哭着哀求。
拐子哥哥咬牙啐骂：“你个小贱人找打！”
他抡起大巴掌朝三丫头甩过来，身旁的刘爷猛地抬腿，一脚把拐子哥哥踹到三米开外去了。
刘爷俯身把地上的三丫头扶起来，还没开口，先前那个拽三丫头脚踝的打手突然从墙头跳下来。
“敢踹我老板？找死！”
打手拔出身上的棍棒朝刘爷砍来，被换做刘爷的男子眼皮子直直落在怀里三丫头的脸上，扬手一巴掌，打手被拍飞，摔在地上的时候磕出一颗门牙来。
这里的动静惊动了马车里的金员外。
看到金员外过来，拐子哥哥爬起来朝金员外那控诉：“金员外，您的这个跟班太嚣张了，您的货要跑，他竟拦着不让我逮回去，还打了我……”
拐子是在镇外接到的金员外，金员外是昌乐县数得出名儿的大财主，有钱有势。
这一路过来，跟在身边的几个随从，拐子一个都不认得，反正都尊称一声爷保准没错。
可这爷上来就打人，还是帮一个小娘皮打他，这口气就没法忍了。
“金员外，这可是专门为您寻到的货啊，水灵水灵的二八俏姑娘……”
金员外一巴掌拍在拐子的脸上，打断了拐子的话。
金员外看了眼依旧扶着那姑娘的刘爷，呵斥拐子：“混账东西，刘爷要的人你也敢拦？还不快给刘爷赔罪？”
拐子的脸被打懵了，但心没傻。
一听金员外这话，就晓得这个姓刘的不简单。
拐子立马改变了态度，朝刘爷这里点头哈腰赔礼道歉。
刘爷的目光依旧只落在面前这个被打得半边脸高高肿起的女孩子的脸上，全然不理会拐子的赔罪。
拐子还要再赔罪，刘爷突然动了，“跟我走。”
他拉起三丫头转身就走。
还没走出几步，三丫头突然一个趔趄摔倒在地。
刘爷转过身，看到三丫头捂着脚踝。
见他转身，她抬起头来，痛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硬是不淌下来。
刘爷看了眼她的脚踝，又看了眼她这努力隐忍的样子，俯身将她驮在背上大步流星远去。
这边，拐子凑到金员外跟前，望着那边走远的两人背影，气得暗暗跺脚。
第5610章 名人
“金员外，这刘爷到底什么来头啊？咋这么牛气？他难道不是您的随从吗？”拐子问。
金员外把目光收回，扫了身旁的拐子一眼，“除非我不要命了，这刘爷，如今可是昌乐县的名人，便是县太爷见了他都不敢怠慢的。”
“啊？怪不得这么牛气，那到底是啥来头啊？您跟小的这讲讲呗？”拐子又问。
金员外摸了摸胡子，眯起眼道：“这刘爷，从前不过是昌乐县衙门里当差，虽只是个小吏，倒也家庭美满，吃穿不愁。”
“这刘爷也倒霉，夫唱妇随和和美美的日子，偏生某一日他家娘子去踏春，被一个叫袁珂的给相中了。”
“那袁家在昌乐县可是一霸，家族里在京城有大人物罩着呢，是昌乐县的土霸王。”
“袁珂盯上了刘爷的娘子，霸王硬上弓，那妇人倒也刚烈，誓死不从。”
“袁珂恼羞成怒，把火气转嫁到毫不知情的刘爷身上，派人去杀正在当差的刘爷，刘爷侥幸逃走。”
“袁珂在昌乐县张贴了榜文，将一顶监守自盗的帽子罩到了刘爷身上，并放出话来追缴刘爷。”
“刘爷失踪一年，没想到去年腊月竟然回了昌乐县。这一趟回来，啧啧，可不得了，那是大权在握啊，一番雷霆手段，袁家被连根拔起，在昌乐县彻底除名，刘爷更是手刃袁珂，提了袁珂的脑袋去亡妻坟前祭奠。”
“大家伙儿都说，刘爷失踪的一年，是遇到了贵人，贵人很赏识刘爷，带他去京城做了一番轰轰烈烈的大事，刘爷得了皇上的赏识，将袁家在京城的依仗，那个吏部大员袁千山也是栽在刘爷他们手里，昌乐县袁家，彻底被刘家取代！”
听完金员外这番话，拐子傻眼了。
什么吏部大员，他也不懂到底是个多大的官儿。
他只晓得，昌乐县的袁家是大家族，他们兄妹从前往返过望海和昌乐两县做人口买卖，袁家的霸气听说不少。
年前没去过昌乐县，没想到就发生了这样的大事情。
天哪，这位刘爷，还真是个惹不起的大人物，拐子想到自己先前的举动，一阵后怕。
“金员外，金老爷，我方才冒犯了刘爷，那是小的不知情啊，还望金老爷您好歹帮小的说句好话……”
金员外眯着眼打量着面前的拐子，意味深长的笑了。
“我和刘爷是同乡，这趟同来望海县一路上也是相谈甚欢，我的话，刘爷应该还是会给几分面子的。只不过，这人情嘛，是消耗品，消耗了一回就薄了一层……”
“金老爷，小的明白，院子里，小的准备了好货来伺候金老爷您，这趟就当是我们兄妹孝敬金老爷您的，您满意了，一声吩咐，往后自然还有更新鲜更水灵的……”
拐子真有些担心这剩下的货，金员外看不中。
毕竟这批货里面姿色最出众的那个，就是刚才逃走的那个，可借自己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去跟刘爷那追回人啊。
哎，如今之计只愿金员外没看见方才逃走的那个的长相……
金员外抬手拍了拍拐子的肩：“不错，算你懂事。”
拐子赔着笑，招呼着金员外进了院子……
……
直到走过了两条街，拐子他们再也没跟上来，三丫头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刘大哥，你把我放下来吧，我能走了。”
长这么大，除了爹和家里的叔伯堂哥们，她从未跟陌生男子有过这样肢体上的接触。
三丫头很是紧张，趴在他的背上一动不敢动，可是，心里却是很踏实的。
这陌生而宽阔的脊背，让她莫名的心安。
听到她的话，他停下，没有即刻放下她，只是侧首问：“你确定？”
三丫头轻轻点头，‘嗯’了声。
于是，她被放到地上。
她扶着旁边店铺的墙壁站稳身子，鼓足勇气抬起头望着他。
面前男人身形高大，比她爹杨华明还要高出半个头。
男人明明长得相貌堂堂，可是一双浓密的剑眉却总是紧紧拧在一起，盯着她的时候，目光深沉，而复杂，带着探究，有那么一些惊讶，可随即这种惊讶又被否定。
三丫头顾不得去琢磨太多，惊魂未定的她只想说：
“刘大哥，多谢你救我，我家人就在前面这条巷子里，你要是不嫌弃，请去我家喝口茶吧？”
他看了眼她手指着的胡同口，又收回视线，“这件事，你是想让你家人知晓？还是一直瞒着他们？”
三丫头愣了下。
若是请了这位刘大哥去家里喝茶，虽然可以对刘大哥表达感谢，可却也让娘和二姐他们知晓了，他们肯定会跟着担惊受怕的。
“可是，刘大哥，救命大恩我还没有报……”三丫头又道。
他摇了摇头，语气冷淡：“举手之劳而已，无需言谢，你回去吧！”
三丫头感激的点点头，拖着受伤的脚一瘸一拐往胡同里走。
走了几步，身后那男子又追了上来。
他递过来一只白色小瓷瓶，依旧是用冰冷的语气道：“这药膏能消肿，你的脸和脚踝都可以涂抹。”
接过药瓶，三丫头还没来得及道谢，他已转身大步离开。
经历了先前的遭遇，三丫头不敢在胡同口多待，赶紧一瘸一拐往二姐家那边去。
身后夜里里，那双深沉而复杂的目光一直关注着胡同口，直到确定她推开了其中一扇院门并走了进去，那目光方才消散。
三丫头刚进院子，便跟从里面出来的陈彪和菊儿兜面相遇。
陈彪和菊儿皆是满脸的焦急，看到三丫头，两人俱是一愣。
陈彪激动得扭头朝身后的堂屋里喊：“岳母，三妹回来了！”
菊儿则是箭步冲到三丫头跟前，一把抓住她的手臂，语气焦急又带着责怪：“三妹，你到底跑哪去了啊？一下昼不回来，我们都要急死了，又不敢声张，偷偷摸摸去街上找了好几遍，你要是再不回来我和你姐夫就要驾车回村里找爹和三叔他们来帮忙找了！”
而堂屋里，陈母也扶着刘氏出来了。
刘氏头发蓬乱，眼睛红肿如桃，踉踉跄跄着奔了过来一把将三丫头抱在怀里：“你个死丫头，到底跑哪去了呀？你这是要急死娘吗？”
第5611章 瞧不上
此时。
新汉都城。
“主上，冯荣轩求见。”一个汉兵亲卫说道。
“冯荣轩？费星纬那个二臣的好朋友啊，他来干什么？”秦汉卿坐在座位上，挑眉问道。
他一向看不起那些二臣，那些从大齐叛变的臣子，他统统看不上眼。
费星纬这个人，毫无气节，形势不对就投降，这种二臣，那是不能重用的，谁知道他会不会关键时候又来一个投降。
冯荣轩是随同费星纬投降的人，只不过他一直留在，也不知道在图谋些什么。
亲卫笑着说道：“他说他有良策，可解主上之愁。”
“哦？那就见见吧。”秦汉卿坐直了身子，看着一身儒袍的冯荣轩，笑着说道：“冯先生，不知道有何良策？”
虽然看不上这等二臣，但是该做的表面文章，秦汉卿完全不吝啬。
冯荣轩行礼说道：“主上，汉国危在旦夕，骆风棠悍勇，若无强援！林翰城不过几日就破，通天河之地，皆丧！”
“林安城、林飞城、安义府都在齐兵兵锋之下，汉国倾覆在即。我大汉也会变成当年南唐北魏等国一般，丧家之犬，仓皇西窜。”
“不知主上以为如何？”
秦汉卿当然知道情势的严重性！
但是这个人居然当着面，说出来这等话！
秦汉卿盯着冯荣轩恶狠狠的说道：“你活得不耐烦了吗？！如果说不出个所以然，我汉人虽然危急，但是砍了你的脑袋的功夫还是有的。”
冯荣轩挂着淡定的笑容，说道：“既然某站在了这里，自然有破敌良策。否则安敢说这等话？”
“某虽然是一弱书生，但是对项上大好头颅还是很珍惜的，主上。”
秦汉卿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暂且听听这个书生，能白话些什么。
他依旧凶狠的说道：“有话说，有屁放！”
上来就说汉国危急局面，怎么能博得秦汉卿的好脸色？
“某三策，可解主上之忧。”冯荣轩伸出第一根手指说道：“第一策，解燃眉之急。”
“大辽贪婪，送些礼物给大辽人，他们不见得出兵攻打齐国。因为他们看不到汉人胜利的希望。”
“说不定会把这些礼物送给齐国，来结好齐国。”
秦汉卿皱着眉头，问道：“送给齐国？”
冯荣轩点了点头说道：“是的，以大辽人去年的表现，可以看出。”
“可见他们虽然表面交好于大汉，其实早已和齐国暗通曲款。”
秦汉卿不自觉的点了点头，说道：“你说的很好！我收到情报，大辽暗中搞鬼派了一队使臣前往的情况。”
“他们的确有变卦的可能。”
冯荣轩脸上挂着十分满足的笑容说道：“所以某这第一策，就是解决燃眉之急。”
“既然大辽人已经不能信任，还把我们的使者杀了，我们为何还要送给大辽人礼物呢？那不是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头吗？”
秦汉卿想了很久，说道：“来人！去把前往大辽的使者拦住！冯先生你继续说。”
不过秦汉卿想了想叹了一口气，说道：“不送给大辽人，我们送给谁？难道送给大齐皇帝吗？不一样回不来？”
冯荣轩淡定的说道：“送给齐国作甚？送给南方黑莲教不是更好吗？”
“若是我们可以派出使者，说服黑莲教，攻打大齐南边。”
“那骆风棠和蒋五郎还有余力攻打林翰城吗？”
秦汉卿的双眼随着冯荣轩的话越来越亮。
他看着冯荣轩说道：“妙！妙计啊！这样一来，大齐军队真的两线作战！我汉国岂不是有望击退大齐护**，获得更大纵深空间。”
“妙啊！妙！”
“来人！把去大辽的车驾也拦住，把那个和亲的女儿送到黑莲教去！妙！”
冯荣轩看着秦汉卿，脸上依旧是那副淡然的笑容：“还是要跟大辽议和，可以试探下大辽皇帝的底线。去往大辽的车驾可以去。”
“主上，我有巧舌，可以说服黑莲教。”
“哦？你要怎么说服黑莲教教主，你把我当成黑莲教教主演示一遍。”秦汉卿笑着问道。解决了燃眉之急，他就没有那么头疼万分了。
冯荣轩摇了摇头，拿出一本札子，递给了秦汉卿，笑道：“主上一看便知。”
秦汉卿看完，眼中充斥着惊喜！
这个他看不起的二臣，居然有这么多的奸计！
秦汉卿看完札子，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说道：“你们读书人这些花花肠子，说实话，我看着都害怕啊，要是再有一身勇力，那就太吓人了。”
“不过你为何不帮着大齐，反而帮着我这个汉国的主上呢？”秦汉卿突然抛出一个问题。
冯荣轩的脸色有些恍惚，说道：“不知道主上知道我的籍贯吗？”
“我的父亲有几亩薄田，供我读书，可惜书还未读完，我的家人惨遭屠掠，剩下我一个人了。”
“你是哪里人？”秦汉卿皱着眉头问道，籍贯和帮谁做事，怎么就扯上了关系？
冯荣轩依旧一脸的迷茫，眼角滑落了眼泪，滴答到了地上，说道：“我是南通人。”
“十数年前，大齐朝廷带兵平叛。”
“朝廷在南通就执行了皇帝的十抽一杀令！在南通大开杀戒，而我家就是十抽一被抽杀中人之家，我全家阖门俱丧！”
“如此血仇，不报岂为人子？！”
“此仇不报枉为人！”
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冯荣轩已经愤怒的咆哮起来，秦汉卿从来没见过如此狰狞的齐人！仿若恶鬼一般。
秦汉卿被盯着有点心虚的说道：“那什么，你的仇人是齐星云，不是我啊，你不要这么看着我，我汉国没打到南通呢。”
“这些事，费先生都知道，主上一问便知。”冯荣轩俯首说道。
秦汉卿叫来了特别司的头目，一个头带黑色兜鍪的人，站在了秦汉卿身边，附身耳语了很久，秦汉卿才点了点头。
“这些年你倒是过的蛮苦的啊。”秦汉卿点头说道，他已经通过了特别司的探子了解到了冯荣轩这个人的过往。
和大齐的宗室有着血海深仇的冯荣轩，乃是费星纬十数年的好友，十几年都在江南，南通两路不停的串联，意图颠覆大齐的江山社稷。
“你为何到现在才站出来？”秦汉卿问道。
第5612章 连环毒计
冯荣轩笑道：“以主上的脾气，看我们这些二臣的目光，都带着歧义，若非这等时候，别说这中军大帐，哪怕是行辕都无法踏进一步。”
秦汉卿点头，说道：“过去是我的过错，现在你可以说第二策了。”
冯荣轩看着那个特别司的头目指着他说道：“不知道主上，对特别司在齐国的活动的结果，是否满意呢？”
“哼！”秦汉卿不满的看了一眼特别司的头目，可以说此人接手了特别司后一事无成。
连大齐漏成了筛子的皇宫，都无法渗透。
特别司的头目附身，他脸上挂着一丝迷茫和不甘。
他们在大齐的地域，想要斗过隐卫，实在是太过艰难。
而且大齐皇帝把退役的军卒都归到了隐卫，这大大的加强了隐卫的战斗力。
冯荣轩看着秦汉卿不满的神情和头目谦卑的模样，摇头说道：“其实主上，怪不得监事，他们已经很努力了。”
“在齐国蒸蒸日上，军阵屡战屡胜的情况下，能够拉拢上百位齐国的官员，其实特别司真的已经尽力了。”
“当然也是那些文人读书读的脑袋糊涂了，才给了特别司可乘之机。”
冯荣轩当然不会得罪这个特别司的头目，他怕自己走出中军大帐的那一瞬间，人就没了。
秦汉卿一听，也是有几分道理。
“臣下的第二策，就是主上，请您将目光从齐国，回到我大汉！梳理国内的叛徒！”
“上次有一座城池因为隐卫的察子开了城门而破，汉国种种重要的情报，齐国了若指掌，某以为不再将特别司的力量，投入齐国，回到我大汉，才是重中之重。”
秦汉卿点了点头，不过这第二策，远不如第一策来的惊艳，他已经打算如此做了。
特别司在大齐的战斗，接连失败，在敌人的地头上搞破坏的难度，实在是太大了些。
这个人没什么了不起的地方。
冯荣轩很明显看到了秦汉卿那不屑的眼神，这个人到现在依旧歧视二臣。
他摇了摇头笑道：“主上，这特别司除了将力量集中在大汉地域，还有另外一个妙用，不知道主上有何等想法？”
秦汉卿一愣，看着冯荣轩下意识的问道：“稽查国内叛徒，重点盯着那些二臣，这就是我要做的事，还能有什么用途不成？”
冯荣轩笑着说道：“大齐西南。”
“西南那边很多的土司权贵，都失去了土地权力，主上啊！这才是特别司应该重点去攻略的地方！”
“让那些失去了地位、权势、女人的土司权贵们，去谋逆，去造反，去折腾大齐西南，让齐国的目光从汉国的身上远离，才是这第二策的精髓。”
秦汉卿如遭雷扼的一样的看着冯荣轩，这个齐人的阴险，远超他的想象。
他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抓着冯荣轩的肩膀说道：“善！大善！”
现在汉国就缺一个很短暂的喘息之机，只要有这么一个喘息之机，骆风棠的军队能够将视线远离林翰城，汉国大军能做太多太多的事！
而现在这个汉儿帮助汉国找到了一个合适的路，去挑唆大齐西南的土司造反！
自己怎么就没想到这茬呢？！
冯荣轩摇摇头说道：“其实这个计策，在齐国二十多年前接收西南的时候，是最好的时机，那时人心未稳，这策的效果最佳。”
“但是现在也不算太晚，就是个执行的具体方略，略有不同罢了，效果要弱上几分。”
秦汉卿丝毫不以为意的说道：“这不是遇到先生晚了吗？”
“不，现在也还不晚。”
“先生这第一策联合黑莲教之事，第二策理顺了特别司的方向，真的是让我大开眼界啊。”
冯荣轩笑道：“就是这第三策，就是汉国的国政的一个补充，师齐长技以制齐的战略上，主上以为现在贯彻的如何？”
秦汉卿笑着说道：“这事一直都在做，安义西北那边组建了军器院，国内也开始了工赈院的安排，效果还不错。”
冯荣轩小声的问道：“主上以为齐之长技就是这两院吗？”
“那先生以为是什么？”秦汉卿看着冯荣轩疑惑的问道。
冯荣轩看了看左右，皱了一下眉头，将声音放的更小的说道：“军功爵均田征兵制！”
秦汉卿放声大笑起来，说道：“好！好！先生大才！”
冯荣轩并没有被这顿夸奖而有任何的自满，他笑着说道：“可是眼下不合适。”
“等到黑莲教进兵以后，齐国与我大汉和谈之后，再大刀阔斧的进行。”
“臣请愿前往黑莲教充当使者，说服黑莲教教主进兵大齐南方。”
秦汉卿看着冯荣轩请愿的决绝，点头说道：“好，就命你为使，前往黑莲教！务必说服黑莲教北上！”
冯荣轩的目光左右看了看，心中有了些打算，笑着说道：“此去南方，定能成功，若是臣下死在了南方，还请主上以大局为重！继续与黑莲教合作。”
秦汉卿有点迷茫的问道：“你为何这么说？”
“齐国得知了我大汉联合黑莲教的打算之后，定然会大力阻挠。臣去的路上可能齐国反应不及，但是归途必死无疑。”冯荣轩依旧是那副淡定的笑容。
秦汉卿哈哈大笑起来，说道：“先生多虑了，这是中军大殿！我们商谈的机密之事，怎么可能泄露到大齐呢？这来回某都会派重兵保护先生的。”
冯荣轩笑道：“齐国的皇宫是个筛子，难道这中军大殿就不是筛子了吗？”
秦汉卿脸色突变，他左右看了看恶狠狠的说道：“先生看出什么了吗？”
冯荣轩摇头：“没有，信口胡说罢了。”
中军大帐侍从们都低着头，大气不敢喘一个，现在他们是被怀疑的对象。
“来人，把他们拉出去，全都砍了！”秦汉卿才懒得找谁是大齐的察子，直接全部砍掉都是。
“不可，不可。”冯荣轩赶紧阻止了秦汉卿的行径，他笑着说道：“抓贼抓脏，我就是这么随口胡诌，还请主上收回成命。”
冯荣轩说着手指指了下那个特别司的头目，秦汉卿瞬间秒懂。
这是要给这些大齐察子下套！
传递情报就会行动，一旦行动，特别司就能将安义府的隐卫的察子们一网打尽！
这是直钩钓鱼啊！
够阴险的啊！
秦汉卿发现这些齐人玩阴谋的手段，真的是一环又一环！一个计划比一个计划坏！
第5613章 密文
白梅是紫烟的手下，她是一个隐卫的暗谍，她受命在汉王的中军大殿里，打探情报，显然她打听到了情报。
而且是非常重要的情报。
但是她同样清楚自己已经暴露，不过她依旧决绝的写好了密文，火漆封好，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走过了安义府的大街小巷。
当她走出小巷的时候，看到了一排举着火把的特别司探子和冯荣轩。
“姑娘你好生厉害，特别司的探子跟了你一路，都没找到你是什么时候把信送了出去。厉害，厉害！”冯荣轩不断的给白梅鼓掌，这个女子最后还是把情报传递了出去。
白梅的脸上挂上了一抹淡然的微笑，看着冯荣轩笑道：“你死后绝对下十八层地狱！冯荣轩，你妄为齐人！”
冯荣轩摇头，笑道：“我妄为齐人？！那齐国皇帝杀了我全家之时，他逼得我不做齐人！这一切都怪我吗？！”
“我才懒得跟你磨牙，既然抓到了你！尝尝特别司的酷刑！看你的嘴巴还是不是这么恶毒！”
“皮肉还有几分卖相，审讯之前，先让大爷我爽一爽。”
白梅的脸色，依旧十分淡然的笑着，她慢慢跪下向着大齐京城方向磕了个头。
她看着冯荣轩癫狂的模样，摇头嘲笑道：“你，不过是为了权力罢了，美名其曰复仇？你的父亲母亲知道你现在叛齐的行径，九泉之下能够瞑目吗？”
冯荣轩一愣，看着白梅出离的愤怒着，他抓起这个女人的衣领，目眦欲裂的看着她，愤怒的说道：“你现在是我的囚徒！你就不怕我一剑把你杀了吗？！”
白梅面对如此恐怖的冯荣轩，不以为意的将冯荣轩的双手掰开，笑道：“你以为你抓到我了吗？”
冯荣轩双手将白梅猛然一贯，摔在地上，对特别司的头目笑道：“这个人先送到我府上玩上一夜如何？”
特别司头目笑道：“随先生意。先生何时出发去南方？汉王问具体日子呢。”
“明天！”冯荣轩立刻回答道。
冯荣轩哈哈大笑，回到了自己的府邸，白梅没有挣扎，依旧是那种非常嘲讽的笑容。
待到四下无人的时候，冯荣轩脸上的愤怒反而少了少许，从怀里拿出一小块肥皂……
“喝下去多久了？”冯荣轩将肥皂切下了一小块，端了一碗水泡在了其中。
白梅想了想说道：“有半个时辰了吧。”
“傻不傻啊。”冯荣轩坐在烛光的长椅上，说道：“喝的是什么？龙箭草还是钩吻草？”
“你对我们隐卫的毒药知道的这么详细？”白梅终于有点疑惑的神情。
“快点说。”冯荣轩不耐烦的说道。
白梅气道：“钩吻。”
钩吻，又叫断肠草，乃是牵机药的主要成分之一，服用者一个时辰之内就开始四肢无力，全身疼痛，视力丧失，拖得久了就是脉搏全无。
冯荣轩将肥皂水端给了白梅，居高临下的说道：“把它喝了。”
白梅摇头，她并不知道那是何物，当然不会听话。
冯荣轩低头和白梅对视了良久，才说道：“果然女人都是蠢货啊。难道我表现的还不够明显吗？”
白梅点了点头，非常肯定的说道：“很明显，所以才不能信你。你只是想知道我怎么将情报传出去，进而将我隐卫在安义的势力一网打尽！”
“这是紫烟统领给我的信物。”冯荣轩掏出一物，说道：“现在你总该信了吧。”
白梅的脸色依然坚定的摇了摇头：“别诈我了。我什么都不知道。”
冯荣轩耳朵一动，脸上的表情突变，变得极为凶狠张狂，他哈哈大笑两声，神情极为不耐烦的说道：“把它给我喝了！”
他也懒得跟她废话，一把掐住了白梅的两腮，将半碗肥皂水灌了进去。
他把一个桶放在了白梅的面前，不一会儿白梅感觉腹部，如同翻山倒海一般，哗啦啦的吐了起来，吐进了桶里。
冯荣轩端着半碗干净的水，说道:“漱漱嘴。”
白梅一脸狼狈，恶狠狠的盯着冯荣轩，啐了一口，漱完嘴说道：“你给我喝了什么毒药！”
冯荣轩依旧坐在桌前说道：“肥皂水，催吐用的，齐人传来的方子，吃错东西或者服毒之人的紧急的救治方法。”
“不过你服用的钩吻的时间太久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救回来，你要是死了怎么办？我总不能趁热吧。”
冯荣轩待在案前仔细的整理着各种出使用的文书和印玺，一直忙到了月上柳梢头，才伸了个懒腰，看着白梅还活着，笑着说道：“你命大，居然还活着。”
白梅靠在床头，听到冯荣轩说话，说道：“就是你死了，我也死不了！”
“你这小娘子，嘴皮子也太毒了。”冯荣轩摇头。
“来吧。”冯荣轩将窗帷拉上，将外套一件件脱下，一步步向着白梅逼近。
白梅看着冯荣轩脱衣服的模样，惊恐的往后挪动了两步，说道：“你要做什么！”
冯荣轩看了看窗外，说道：“你说要做什么？你差点坏了我的大事！当然要给你点惩罚才行！”
白梅依旧不停的外后挪动着，可是手被反绑在身后的她，怎么能逃脱了冯荣轩的脚步？
“你不要过来！”白梅被逼到了墙角。
冯荣轩一把白梅扔到了床上，小声的说道：“你尽管喊，喊得声音越大越好。”
冯荣轩真的履行着自己在众人面前的话，他要玩白梅。
白梅惊恐的喊声，还夹杂着打斗的声音与惊呼声，在寂静的夜里，传了老远老远。
而两个黑影在窗外等了很久，听着屋内的叫声，觉得裤裆在动。
“走吧。”两人离开了冯荣轩的屋舍。
冯荣轩耳朵一动，深深的舒了一口气，隔墙有耳的那两人，走了。
他今天第一次见秦汉卿，肯定不会被秦汉卿所信任。有人听他墙角，才是应该有的事。
他早就听到了声音，所以才懒得跟白梅磨牙了，直接硬上了。
“啪！”白梅用力的甩了冯荣轩一巴掌：“畜生！”
第5614章 杀了我
冯荣轩看着衣衫不整的白梅，不敢置信的看着她，问道：“你打我？！我特么在救你啊！”
知书达理的冯荣轩，终于爆了一句粗口，同样用力还了白梅一巴掌，喊道：“你清醒点！想想你的身份！”
“杀了我！”白梅倔强的说道。
冯荣轩撇嘴，看着白梅的表情，他失去跟白梅沟通的想法。
她现在极度的激动，自己说什么也听不进去。
白梅啐了一口，甩了甩手，刚才那一巴掌太用力了，打的她手疼。
她捂着右脸，冯荣轩这一巴掌，也好疼。
冯荣轩甩了甩手，说道：“紫烟统领说力是相互的，果然是真的。”
“你安心待在我身边，不要坏我的事就行了。明日启程的时候，特别司来要人，我会问秦汉卿把你要过来的。”
冯荣轩整理好了出使要用的一切仪仗，和衣而睡。
白梅看着解开的双手，再看看酣睡的冯荣轩，几次想要下手掐死他，可是心里有些疑惑，迟迟没有下手。
主要是她怕自己打不过。
次日清晨，秦汉卿给冯荣轩送行，自然看到了冯荣轩左脸上的那一巴掌，也看到了车驾里，五花大绑的白梅右脸上的那一巴掌。
秦汉卿啧啧称奇，这个汉人居然有这个癖好？
“汉王，林安城战事一定要拖住，至少要等到黑莲教南下之前，守住林安。”
“否则黑莲教可能会狮子大开口，弄的我大汉非常被动。”冯荣轩摸了摸左半边脸，白梅这一巴掌着实有点狠，过了一夜，都没消肿。
特别司的头目，看着车驾里五花大绑，衣服破破烂烂的白梅，俯首说道：“汉王，那个要犯……”
“不知先生如何处置她？”秦汉卿笑着问道。
冯荣轩目露凶狠的说道：“这该死的贱人！居然敢打我！汉王，能否把她让与我？我要把她折磨致死！”
秦汉卿点头，说道：“既然先生开口，就给先生也无妨，但是不要耽误了去黑莲教的时间，切记抓紧一切时间赶路。”
“汉王…”特别司的头目有些着急，但是他看着秦汉卿的脸色，又不敢多说什么。
“拜别汉王！”
“恭候佳音！”
车驾缓缓西去，秦汉卿才揉着太阳穴说道：“少一个要犯，对你特别司来说，不算什么，但是这冯荣轩不尽心尽力的办事，我汉国才是岌岌可危。”
“冯荣轩昨日还给你特别司求情，他不就是喜欢玩这个女人吗？给他就是。”
“谁还没个嗜好。”
特别司的头目俯首说道：“汉王，这齐人才第一次看到，他不值得信任。”
“你没注意到吗？他称呼大齐为齐国。称呼我汉国为大汉。”秦汉卿老神在在的说道。
特别司的头目回想了一下，哪怕刚才，冯荣轩也是口称齐国，而非大齐。口称大汉，而非汉国。
此人始终如一，如此称呼。
秦汉卿看穿一切的说道：“他的父母都死了啊，这种血仇不报，他还当个人吗？”
“再说，我们不是还有副使跟着吗？我已经嘱咐了，只要这冯荣轩稍有不对，就杀了他。”
“从亲卫到随从，都是我们的人，他还能玩出花来不成？”
“汉王思虑周全！”头目俯首称赞的说道。
冯荣轩坐在车里看着白梅眼中凶狠的神情，摸了摸自己的脸颊，说道：“真疼啊。”
他说着话，将白梅口中的布拽了下来，说道：“今天怕你乱说话，就把你的嘴堵住了。”
“你要是对落在我手上心有不甘，就咬舌自尽，反正死是死不了，顶多把自己咬成哑巴。”
白梅终于不再那么激动，这个冯荣轩处事实在是有几分怪异。
她怀疑的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冯荣轩郑重的说道：“我重新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冯黑羽，是大齐进士，现在是因为暗卒！”
“原来的费星纬好友冯荣轩，已经死在了我的剑下，我现在伪装成了冯荣轩。”
冯荣轩的表情十分郑重，他的声音和车辙声马蹄声混合到一起，外面的人听不到他在说什么。
“我不信。”白梅摇了摇头，她还是怀疑冯荣轩的身份。
冯荣轩嗤之以鼻的说道：“你爱信不信，用不着你信。”
白梅想了想说道：“假若你说的是真的，那秦汉卿发现了你的身份，该怎么办？”
冯荣轩看着窗外的骑卒说道：“他可能已经在怀疑了。但是你知道病急乱投医吗？他现在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他能怎么办？”
“你知道吗？一个人溺水的时候，甚至连稻草都想抓在手里来救命。可是稻草哪里能够救得了命？”
“他秦汉卿若是有胆，就把地分了。那汉国还有点希望。”
白梅邪性的笑了笑，说道：“我是秦汉卿派来试探你的，并不是隐卫的暗谍。”
“惊不惊喜？”
什么叫惊喜？这就是惊喜！
冯荣轩的脸色神情未动，但是整个人已经全神贯注的紧张起来！如果按照白梅的说法，她真的是秦汉卿派来试探他的探子！
那一切的一切都完蛋了。
冯荣轩的神情虽然未动，但是额头已经有了一层细细的汗珠，他看着白梅，将遇到白梅的种种细细回想了一遍，很多值得怀疑的地方，但是又不太像。
白梅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她从昨天听到冯荣轩那定国三策之后，就已经彻底慌了神。
匆匆忙忙送出去情报，服下钩吻草准备死也不会落在汉人的手中，直到面前的男子出现。
撕扯衣物和那两巴掌，还有今天冯荣轩说他也是隐卫的暗谍，都让白梅有点喘不上气的感觉。
但是看到冯荣轩紧张的模样，她还是没忍住，扑哧一声，笑出了声。他终于没有了那份尽在掌控的从容。
展颜一笑的白梅，看着冯荣轩笑道：“开玩笑的，你别当真。”
“现在信了你了，你可能真的是隐卫的那种新手暗谍。”
冯荣轩深深的吐了一口气，他依然有些怀疑的看着白梅说道：“我想救你，所以在中军大殿里出言警示你，但是没成想你还真的传出去了情报。”
第5615章 三丫头撒谎
“想尽办法的利用秦汉卿的急迫才救下了你。你这么捉弄我，有点不地道啊！”
白梅点了点头，坐在车驾的座位上，看着外面比宝石还要湛蓝的天空，伸出手，清晨的阳光洒满了白梅的脸庞。
她喃喃的说道：“这就是你愚蠢的地方啊！”
“什么？”冯荣轩哭笑不得的看着白梅，自己拼命周旋救了她一命，怎么就变的愚蠢了？
白梅伸出去的手，将阳光拉的很长，她看了一眼冯荣轩说道：“你身上带着任务，节外生枝来救我，看似周旋，但是任务无法完成怎么办？耽误了皇帝大事，如何是好？”
冯荣轩听到这，脸上反而露出了笑容，说道：“我的任务就是杀掉冯荣轩。这听起来有点奇怪，我杀了我自己。”
“我叫冯黑羽，这一次来安义的目的，就是组织安义的隐卫暗谍杀掉冯荣轩。那是一个很聪明很聪明的人，这三条都是这个冯荣轩准备好的策论。”
“当我把查抄出来的文件，送到京城之后，没多久，就接到了紫烟统领命令，她就让我把这番话说给秦汉卿听。”
“对汉国利国利民的三策，紫烟统领让我告诉秦汉卿，真的是奇怪的事啊。”
白梅看着冯荣轩，问道：“这等对大齐不利的三策，为何还要告诉的实际掌权人秦汉卿呢？陛下诸公的想法，真的好难理解啊。”
冯荣轩想了想说道：“紫烟统领说，虽然汉人不那么聪明但是我们不能小瞧他。”
“汉人能想到这定国安邦的三策，汉人也有可能想得到。所以，与其让他们自己想到，还不如控制在自己手中。”
白梅忽然收手听明白了冯荣轩的话，她疑惑的问道：“所以你的任务其实已经完成了。可是你为什么要做出使黑莲教的使者呢？”
“而且我记得，你好像给过秦汉卿一个札子，上面写着说服黑莲教教主的理由，按照札子，派一个使者也能说服黑莲教教主，你为何要亲自上阵呢？”
冯荣轩脸上的神情突然变得踌躇满志来，他满脸兴奋的看着刚刚吐出绿芽的草色，说道：“正值灭汉盛举！百年难遇的大机缘，大丈夫建功立业就在今朝！怎么能看到如此大好良机！就此匆匆而过。”
“好男儿！富贵当从险中求！”
白梅伸向阳光的手，忽然一转向拍在了冯荣轩的后脑勺上，呵斥道：“你才是愚蠢！”
“你以为做暗谍，是过家家吗？牵一发动全身之事，你就擅自自作主张了？”
冯荣轩摸了摸后脑勺，伸手弹了白梅一个脑瓜崩！笑着说道：“你太心急了，听人把话说完才对。我请示过紫烟统领，紫烟统领同意过了。”
“若是黑莲教和汉国真的结盟，我大齐的攻伐将会受挫。若是受我们控制的话，我们就可以想办法从中破坏汉国与黑莲教的结盟。”
……
清水镇。
三丫头可不敢告诉他们真相，只对他们道：“是我不好，下昼出去逛街走着走着摔到了一个沟里，把脚脖子给摔折了，脸也肿了，那沟有点深，没人察觉，我在里面摔晕过去了，先前才醒来。”
听到这话，刘氏赶紧松开三丫头，捧着她的脑袋细细打量。
“呀，这左半边脸颊当真肿了，你这孩子都十六了咋还这么马虎！”
菊儿赶紧道：“娘，先别急着责怪三妹了，能回来就好，咱先进屋。”
陈彪也道：“菊儿，你们先带三妹进屋，我去请个大夫来瞧瞧。”
三丫头喊住陈彪：“二姐夫，不用去喊，我回来的路上经过一家药铺，进去瞧过了，大夫说事儿不大，给了我一瓶药让我回来擦。”
刘氏一把接过那瓶药拽在手掌心里，另一手扶住三丫头：“快些进屋让娘好好瞅瞅。”
一番折腾，三丫头耳边总算清净下来，她躺在温暖的被窝里，回想起今日经历的一切，仿若做梦，一场惊魂的梦。
她紧紧抱住自己的肩膀，在被窝里蜷缩成一团。
只要闭上眼，眼前就浮现出那间关押拐卖少女的屋子，还有那对拐子兄妹狰狞可怖的脸。
三丫头做了一宿的噩梦，隔天早上菊儿过来喊她起床吃早饭，怎么喊都喊不醒。
揭开被子一看，三丫头一张脸烧得通红，再摸下额头，烫得吓人。
陈家顿时手忙脚乱起来，陈彪去怡和春医馆请了大夫过来给三丫头诊断，说是染了风寒，又受了惊吓，开了驱邪扶正清心凝神的药，以及补气补血，固本培元的药。
满满当当三大包，一天到晚的熬药，一碗一碗往三丫头的屋里送。
喝了两天，三丫头的病时好时坏，大多数时候都是昏昏沉沉的睡着，还会说一些大家听不懂的胡话。
刘氏瓦市摊位的开张时间也在一直往后拖，每天守在三丫头的床边伺候汤药，头顶跟顶了一团黑云似的，最爱说笑和打听八卦的她，这会子一天到晚都没个笑脸，话也说不了几句。
菊儿和陈彪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陈彪道：“再不行就要去长坪村跟岳父那知会一声了，该送去县城就得送。”
菊儿点点头，没有反对。
“明日一早，你就回村一趟吧，三妹这病都两天三夜了，吃了那么多药一点儿好转都没有，确实不能瞒着爹。”
隔天一大早，陈彪就动身去了长坪村找杨华明说这件事。
刚好杨华忠在四房跟杨华明那聊天，听到这事儿，杨华忠跟杨华明一样的着急。
当下兄弟两个便套了马车，匆匆忙忙往清水镇去。
家里的其他人也很快知道三丫头生病的事儿。
孙氏道：“听说吃了两天的药，一丁点儿好转都没有，裹着被褥还直打摆子呢，看来这波风寒还真是霸道啊！”
鲍素云道：“三丫头年纪轻，平时家里家外一把手，就没闲过，也鲜少生病，这趟肯定能扛过来的！”
蓸八妹也道：“对，三丫头底子好，不是那种柔柔弱弱的女孩子，肯定会没事儿的。”
孙氏想了想，也道：“风寒这种病，就算调理得好，也得十来天才能下地，这趟三丫头真要遭罪了，大正月的就生了病，四弟妹肯定急坏了。”
第5616章 儿科大夫
妇人们谈论这些事的时候，刚好杨若晴也在场。
不能责怪妇人们少见多怪，实在是这时代医药落后，风寒这种病搁在现代压根不算啥，挂几天生理盐水就啥事没有。
可搁在古代，在没有青霉素和阿莫西林等抗生素的情况下，光靠着那些草药来治标治本，说实话真的是温水煮青蛙。
所以很多人，尤其是穷苦老百姓，一旦感染了风寒，存活率极低。
即便是一些家境不错的书生，若是背井离乡去京城赶考，在异地他乡水土不服，即便有钱买药调理，也有很多毙命。
所以大家伙儿担心三丫头，是可以理解的。
“你们别担心，用最好的药来调理，三丫头肯定会没事儿的。”杨若晴跟妇人们道。
蓸八妹她们纷纷点头：“对，用最好的药来调理，咱再不是当年那个连买药都要斟酌的老杨家了，四叔要是钱不够，我和永进肯定凑。”
孙氏和鲍素云自然也是同样的想法，三丫头多好的一个姑娘啊，四房几乎一半都是她在撑着。
尤其是刘氏不在的这一年多，老杨家有啥人情往来的事，都是三丫头在打理，有啥事儿拿捏不准就会主动过来跟孙氏和鲍素云这里讨主意，这么好的姑娘，大家伙儿不可能眼睁睁看她病死的。
杨若晴看了眼众人，其实，她口中‘最好的药’却不是她们理解的那种最昂贵的草药。
这趟她从京城回来，带回来很多东西给大家伙儿做礼品。
但有一样东西，是她从雅吉利商人那里花高价弄到的。
那个雅吉利商人，在雅吉利应该是个很有门道的大商人，跟雅吉利上层社会那些有本事的学术型人物有关系。
因为一些特殊的原因，他得罪了雅吉利的权贵，于是被流放，漂洋过海来到了大齐。
他带来了很多好东西。
大齐京城的那些贵妇们争抢着购买雅吉利商人手里的西洋货。
而杨若晴，却相中了他带过来的三管药。
为了买下那三管药，她可是费了不少脑筋，花了一笔巨资才买下的。
当时双方交易的时候，她身边没有带其他人，仅带了刘雪云一个心腹。
她犹记得当时刘雪云双手捧着那装了三管药剂的匣子，小心翼翼，生怕磕着碰着。
用他自己的话来说，这匣子里的东西，比他的命还贵重，他的命远值不了那么多钱啊。
但同时刘雪云也对这匣子里的三管药暗暗好奇，不知到底是什么灵丹妙药竟能让理智冷静，低调且从不奢华的她一掷千金。
杨若晴从未主动说过，所以刘雪云也从没打听，这是两人的默契。
“晴儿，要不咱明日也去趟镇上看看三丫头吧？”孙氏突然提议。
杨若晴想了下，道：“娘，明日我去不了，我前两日就跟朵儿约好了要去她家看看娇娇，县城来的儿科大夫还住在项家呢。”
孙氏一听，连连点头：“对对对，娇娇那边也该去看看情况了。”
鲍素云和蓸八妹她们也都知道小朵的闺女身体羸弱，从腊月腹泻到正月，牛贩子摔断了腿，过年都没心情。
“三嫂，要不我们去趟镇上看三丫头就行了，你就别去了，你们这也是一堆的事儿，操不完的心。”鲍素云有些心疼孙氏，劝道。
孙氏叹口气：“是啊，这心真的是操不完的，既然晴儿去朵儿那里，那我就过两天再去，去多了我也帮不了啥忙，见着娇娇又心疼，朵儿还得反过来安慰我，我这是给朵儿添负担，我还是不去项家了，跟你们去镇上看三丫头，顺便宽慰你四嫂几句。”
隔天，孙氏她们几个妇人便约着一块儿去了镇上探病，带去了很多的补品。
而杨若晴则跟小花约好了一块儿去项家庄，小安赶车送他们去，没让骆风棠和大安送。
至于原因，有二。
骆风棠是被杨若晴打发在家里准备拜年的礼品，等过完正月初十，两口子打算带上骆宝宝一块儿去湖光县左家拜年，顺便在那里陪左老夫人过元宵。
而骆宝宝惦记着小伙伴左景陵，也巴不得早些过去，所以骆风棠便留在家中收拾东西。
至于大安，则接到了庆安郡同窗的邀请，去小聚去了。
于是，杨若晴和小花带着骆宝宝，峰儿，以及福娃去了项家。
儿科大夫就住在项家的客房里，他是杨若晴和骆风棠去望海县请过来的，自然清楚娇娇这个小婴孩跟护国大将军夫妇的关系，所以诊断过程那是没有半点马虎，即便是熬药都是亲自上阵。
当然，护国大将军夫妇也不亏待他，动身出诊之前便给了十五两银子，并许诺孩子痊愈后，再给十五两银子。
往后每隔一个月，这位儿科大夫便要主动来项家庄为娇娇复诊一回，每回复诊都有五两银子的辛苦钱。
除此外，倘若骆宝宝，峰儿，福娃这些小孩子有啥情况是村里大夫搞不定的，但凡捎信过去，他也要即刻赶来出诊。
儿科大夫不傻，就算不给钱，护国大将军夫妇点名让他来出诊，这也是对他的信赖和抬举。
有护国大将军夫妇的抬举，他这医馆的名号自然更响亮，也无形中为自己找到了靠山。
何况，出诊还有钱拿，仅是这趟出诊就有三十两银子，稍后每个月复诊五两银子，如此算下来，等到今年年底，手头都能攒个七八十两银子，天哪，都能在望海县城地段不错的大街上买下一套两层带小后院的铺子了。
有这两层带小后院的铺子，将来儿子娶媳妇就更有底气。
所以，当看到杨若晴来了项家，儿科大夫赶紧来到她跟前一五一十的汇报这几日娇娇的情况。
事无巨细，一字不落。
杨若晴眯着眼睛听着，心下暗暗满意，显然这大夫是真的用了心思。
“很好，你有心了。”杨若晴朝大夫淡淡一笑，又摆了摆手。
儿科大夫识趣的退下，屋里就剩下杨若晴，小花，小朵姐妹仨个。
杨若晴来到小摇篮边，打量着娇娇，看到孩子的脸颊多了几分红润，她松了口气。
朵儿望着儿科大夫离开的方向，跟杨若晴这道：“姐，这大夫还真有几把刷子呢，自从他来咱家，娇娇的情况一天天好转，我和胜男开心得不行，都说这大夫就是个活菩萨。”
杨若晴莞尔一笑，“娇娇会一天比一天好的，对了，你大伯的腿恢复得咋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