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1章 他这是心疼你
两个人到了池塘边，刚好赶上早饭后一拨浆洗高峰。
妇人们看到骆风棠送杨若晴过来，一个个眼睛都亮了。
长坪村的男人，除了来池塘挑水，浆洗这块几乎是不沾手的。
更别说给女人送东西过来。
这会子，她们瞅见骆风棠落落大方的送杨若晴过来洗东西，一个个都来了兴趣。
棠伢子宠胖丫，妇人们早有听闻。
只是这亲眼目睹了，更觉稀奇。
于是，有的在那挤眉弄眼，捂嘴窃笑。
有的，则是一脸的赞赏，和羡慕。
这边，杨若晴和骆风棠都很默契的选择无视她们形形色色的目光。
“没空石头，我在这等会，你回去忙你的。”
杨若晴催促道。
骆风棠目光瞅了四下一眼。
池塘周围，那些浆洗的石头全都被妇人们占据了。
一个个满盆满桶的。
“怕是要等很久。”他道。
杨若晴笑了下：“不打紧，横竖我今日也是在家休息，没啥事儿。”
他点点头：“成，那你跟这慢慢等，我等会再来接你。”
“不用接，你专心忙你的就好。”她道。
骆风棠点点头，放下篮子和木盆，转身快步回了村。
这边，杨若晴站在池塘边，耐心的等着……
有妇人忍不住跟她这打趣。
“晴丫头，你们家棠伢子对你还真是好啊，专门帮你送东西过来。”
杨若晴对那妇人勾唇笑了下，没回应。
视线掠过四下。
池塘边的浆洗石头全部被占据了。
不过，有一条滚条石，却是空着的。
为啥？
因为那快滚条石有一半淹没在水里，尾部距离岸边有一臂长。
想要过去洗，脚得踩在水里。
水不是太深，应该也就淹到小腿肚。
可是这个年代，没有防水的塑料靴子。
即便天气回暖了，赤脚踩在那水里洗，还是会有些冷。
池塘边的浆洗妇人们，不疾不徐的洗着。
似乎洗衣服是其次，主要目的是说话。
东家长，西家短的，一个个说得添油加醋，不亦乐乎。
边上等待浆洗的妇人，也越来越多。
杨若晴看着头顶的日头，又看着这局面，眉头忍不住皱了下。
照这个形势等下去，不到晌午她们是不晓得急。
咋办？
回去在水井边打水洗？
若是一些换洗的衣服也就罢了。
这被单被套可是要在大面积的池塘水里抖开了，方能洗得干净的。
得，还是接着等吧！
反正自己家里，还有棠伢子那，也都有换洗的被单被套。
“晴儿……”
身后，传来骆风棠的声音。
杨若晴扭头，问他：“你咋又来了？”
他道：“估摸着时辰，来接你啊！”
她苦笑，指了脚边的东西：“喏，还在这呢。”
他随即也看到地上的东西，“还没等到石头？”
她点头。
“今个也不晓得啥日子，一个村的人都赶着这当口浆洗了。”她揶揄道。
骆风棠没说话，视线掠过前面的池塘水面。
下一瞬，他俯身拎起她脚边的东西，“来这边。”
他拎着东西，径直来到那块被水淹没了一半的滚条石附近。
放下东西，他俯身脱掉了鞋子，又把裤脚卷到了膝盖上方。
杨若晴跟了过来，看明白了他要做啥。
“你莫要下水，水凉会冻到的。”她赶紧阻止。
他不以为然的道：“冬天摸藕都冻不着，何况这会子？”
“春水寒凉，开不得玩笑！”她道。
他笑了，指了下头当顶的日头：“日头那么大，水不凉，晴儿莫担心，我一会子就洗完了！”
他下了水。
高大的身躯站在齐膝深的水里，俯下身来，搓洗起来。
那动作，跟周围的妇人们比起来，真是青涩而笨拙。
妇人堆中有好事着在那笑。
“你们快看呀，这男人洗衣服就是不行，老笨拙了，那哪里洗得干净哟……”
杨若晴循着那不和谐的声音望去。
说笑的，是陈屠户家的婆娘，陈虎陈熊的娘。
杨若晴眉心皱了下，正欲出声。
边上另一位妇人抢声道：“陈家的，你这叫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吧？”
“你家陈屠户不体恤人，一大家子都把你当骡马使唤。”
“咋，这会子瞅见人家棠伢子体恤媳妇，嫉妒眼红呀？”
杨若晴看清楚了，替自己说话的妇人，她家男人上回就在挖鱼塘的行列里。
挖鱼塘那几日，孙氏每日好酒好菜的招呼着他们。
每人每日八十文的工钱。
他们都高兴坏了。
那边，陈虎娘不爽了。
扬声道：“咱长坪村的规矩，浆洗活儿都是女人的份内事。”
“男人洗衣裳，丢脸啊！”
“嘁！”
先前那个妇人笑了。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是哪个规定男人不能洗衣裳啦？”
“也就是咱这些女人们惯的。”
“我可是听说，镇上大酒楼的顶梁柱厨子，都是清一色男的。”
“那男人做出的菜，比咱女人做的还要好吃呢！”
有了那个妇人的解围，边上的其他妇人也都纷纷谴责陈虎娘。
“就是，棠伢子是好男人，这样弯下身段帮晴丫头洗衣服，多难得呀！”
“要是我家男人也这样，我做梦都要笑醒了……”
妇人们你一言，我一语。
陈虎娘被驳斥了个哑口无言，涨红着脸，匆匆忙把最后两件衣服洗完端起盆桶一溜烟跑了。
“晴丫头，这里有空石头，快让你家棠伢子上岸吧！”
又有妇人招呼着。
杨若晴欣然一笑，对骆风棠道：“你快上来吧，剩下的给我，我去那边蹲着洗。”
骆风棠则道：“快洗完了，不换地儿了，让给别人吧。”
就剩下两床被单了，索性自己一口气洗掉，晴儿就不用费力了。
骆风棠打定了主意，不管杨若晴怎么劝，都不上来。
杨若晴一脸的无奈。
边上的妇人们见状，都啧啧着称赞。
“他这是心疼你，不要你受累呢，嘻嘻……”
“这小子，闷葫芦似的，还真晓得疼人啊……”
“嘿嘿，也是晴丫头有福气，哎，咱咋就没那个好命呢？”
“……”
在一众妇人们羡慕嫉妒的议论声中，骆风棠旁若无人的洗完了全部的东西。
然后上岸套了鞋子拎起东西，跟杨若晴一块儿回了村。
第552章 提味提鲜儿呢
往回走的路上，杨若晴一边偷瞟他，一边翘着嘴角偷笑。
他被她偷瞥得有点扛不住，忍不住问她：“想说啥就说，老这么偷瞥，我扛不住啊！”
她噗嗤一声笑了。
“棠伢子，我越发觉得，我真是捡了个宝呢！”她道。
他挑眉，“啥意思啊？”
她朝他笑着眨了眨眼：“你呀，你就是我捡到的那块宝呀！”
他咧嘴，有点不好意思。
“我说的是真心话，你还别不信。”她道。
“你看，村里的那些大娘婶子嫂子们，方才都羡慕我来着呢。”
她一脸的得意，“她们都羡慕我找了一个会疼人的男人，长坪村，仅此一个。”
“你说，你不是我的宝，是啥？”她反问。
这回，他总算明白了。
咧嘴一笑，他看着她的眼，很认真的道：“你也是我的宝。”
“放眼这十里八村，别人的女人只会围着锅台转。”
“我家晴儿却上得厅堂，下得厨房。”
“打得了山贼，开得了酒楼，还能治病救人。”
“你才是真正的宝呢！”他道。
被他这样夸，杨若晴心里美滋滋的。
可是却故意揉着手臂。
“哎呀呀，你早上吃的啥？是不是吃的蜂蜜呀？”
她笑着打趣。
“这一说话，嘴上都能刮下二两蜂蜜来了。”她道。
他嘿嘿一笑。
拎起东西接着往前走。
两个人先是到了老骆家，在院子里把他们家的两床被单被套晾晒起来。
小安突然兴冲冲跑来了。
“姐，姐你在这不？家里来人啦，娘让我来喊你回去！”
“啊？谁来啦？”
杨若晴问。
小安兴奋的道：“大舅妈和大舅。”
“哇，他们来了呀？成，你先家去，我随后就到。”她道。
小安转身一溜烟跑了出去。
这边，杨若晴对骆风棠道：“我家来客人了，晌午你跟你大伯一块儿过来吃饭！”
“嗯！”
骆风棠点头。
晴儿的大舅舅妈，就是他的。
晴儿不说，他这个外甥女婿也必定会过去的。
“剩下的被单被套也一并晒在这院子里好了，我来晒，你赶紧家去。”他催促道。
她点点头：“成，那我先回去了。”
……
巷子口，停着一辆牛车。
杨若晴一眼就认出来，那是嘎公家的牛车。
“娘，我回来了……”
她脆生生的唤着，一阵风似的进了屋子。
屋里，孙氏和大孙氏坐在一块儿聊天喝茶。
小安坐在大孙氏边上的那个男人的腿上。
瞅见杨若晴回来，那个男人朝杨若晴这笑了笑。
“这是……晴儿吧？”
他问道。
杨若晴看了眼那个男人。
又黑又瘦，咋一眼看去就跟个小老头似的。
不过五官眉眼还算端正，看起来老实巴交。
孙氏在一旁欣慰的笑，跟杨若晴引荐。
“晴儿，这是你大舅，快叫大舅。”
杨若晴微笑着望向那个抱着大安的男人，恭敬的喊了一声：“大舅好。”
那男人似乎有点受宠若惊的样子。
忙地把小安放在地上，自己站起身来。
“诶，好，好。”
这一站起身来，他海拔不及一米五五的身高，让杨若晴有点大跌眼镜。
怪不得他要来入赘做上门女婿。
说实话，这身高体型，搁在农耕社会，真的很没有市场啊。
再看大舅妈，她和娘亲孙氏一样，都是一米六出头的个子，白白净净。
大舅妈要不是留在家里招亲，随便嫁出去，都得嫁个高高大大的男子。
哎，这留在家里入赘，各方面条件都要降低很多。
“大舅，您坐呀。”
杨若晴心下诧异了下，脸上却是不动声色。
微笑着招呼面前的矮个子男子。
甭管咋说，这个男人如今都已入赘了孙家。
跟大舅妈生了大杰和小洁，将来还要给嘎公嘎婆养老送终。
听说这些年，相处的也不错。
既如此，杨若晴愿意把他当做长辈来尊重。
大舅坐了回去，还在那跟孙氏感叹着。
“这一眨眼，晴儿都长成大姑娘了。”
“若是在外面遇到，我还真不敢认……”他道。
孙氏笑：“姐夫，你们大杰小洁，也长大了呢。”
大舅点头：“是啊，这一晃眼，孩子们都长大了，咱也老了。”
“诶，你们老了，我可不老。”
大孙氏笑着揽过话茬。
她自恋的摸了下自己的脸，“我呀，年年都是十六岁。”
大舅笑着道：“瞎说，明明是十六岁还差两个月呢！”
大孙氏恍然，赶紧点头：“对对对，还差点呢……”
孙氏和杨若晴都被这两口子的幽默话给逗笑了。
小安听不懂，仰着头看大人都笑得很欢，便也跟着笑了。
笑了一会后，屋里的气氛轻松起来。
大孙氏兴奋的朝杨若晴招手。
“晴儿快来，看大舅妈给你带啥好东西了。”
杨若晴走过去一看，哇塞，一大包袱的山货。
全都是野山菌。
“哇，这是好东西呀，大舅妈，你咋弄来的呀？”她问。
这些野山菌，上回她跟大孙氏那随便提了下。
没想到她就放心上了。
大孙氏道：“这些野山菌，都是你大舅去山里采的，我给晾晒了全给你带了过来，回头酒楼里添道菜呗。”
杨若晴却摇头。
“这么好的野山菌，添了菜太浪费了。”
她道。
“我要把它们磨成粉，回头搁在汤汤水水里面，提味提鲜儿呢！”
“成，东西给了你，爱咋整你自个瞅着办。”大孙氏道。
杨若晴把包袱卷拎回了自己那屋去收好。
等到她再次返回这屋的时候，刚好赶上大孙氏和孙氏谈论养猪场的事儿。
“早前听到你们捎去的口信，说让咱过来养猪，爹娘和我们都高兴坏了呢……”
“山里这几年，土地越发贫瘠，收成一年不如一年。”
“后山的野猪，还老是来拱地里的红薯。”
“我们早就盼着能寻个活儿，找条来钱的路子……”
“这不，收到你们捎带口信的隔天，我和大杰爹就打算出山来给你们回信。”
“刚巧下了几日的雨，就耽搁了。”
“雨一停，我们就出来了，顺带看看大杰，给他带几件春衣。”大孙氏道。
第553章 话不投机半句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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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氏认真的听着。
“姐，姐夫，我们也盼着你们能出来呢。”
“要是爹娘也能出来就更好了。”妇人道。
大孙氏道：“我和你姐夫是必定要带着小洁出来的，爹娘那，暂时还没拿定主意呢。”
孙氏点头:“可是姐，你和姐夫出来了，山里的田地，爹娘也做不动啊！”
大孙氏接着道：“我们打算那田地租赁出去，收点租子得了。”
“爹娘在山里过了一辈子，陡然让他们离开那山沟沟出来，怕是还有些不习惯。”
“让他们自个再想想吧。”大孙氏道。
孙氏表示理解的点头。
然后，妇人问边上一直沉默的男人。
“姐夫，这事儿，你有啥看法不？”
男人怔愣了一下，随即把目光看向大孙氏。
“咱家，你姐说了算，我没看法。”他道。
孙氏和大孙氏便都笑了。
杨若晴也抿嘴笑了。
这两口子，身形互补，性格也互补啊。
绝配。
接下来，大孙氏又跟杨若晴这询问关于筹建养猪场的事儿。
看得出来，大孙氏对这一块，很是期待，也很积极。
杨若晴整理了下语言，把自己的打算告诉了大孙氏两口子。
“今个二月十四，掐好了日子，这个月的二十四就挖地基。”
“原本是打算猪圈跟在屋子后面再盖，现如今，主意改了。”
“二十四挖地基，挖过地基就先把猪圈，还有大舅大舅妈住的屋子先盖起来。”
“粗略算下，下个月头你们就可以搬过来了。”杨若晴道。
“至于猪崽子的事儿，我们出本钱，大舅和大舅妈去找猪崽子。”
“我听我娘说，在孙家沟的时候，大舅妈可是养猪的能手呢，这方面经验足！”她道。
听完杨若晴的详细打算，大孙氏两口子非常开心。
大舅道：“猪崽子不用担心，孙家沟有两户人家的猪娘正月下了猪崽子。等到下个月头，就可以出圈了。”
大孙氏点头：“那咱明日回去，记得去他们两家下定金预定！”
大舅道：“好！”
……
该烧晌午饭了。
孙氏来到厨下跟杨若晴商议：“家里没有鱼和肉，晌午弄点啥招待你大舅他们呢？”
杨若晴抿嘴一笑：“咋会没肉菜呢？腊大肠，香肠，这不都是肉菜嘛！”
孙氏恍然。
妇人随即道：“可是，那腊大肠不是你为酒楼预留的吗？”
杨若晴道：“自打咱分家，大舅还是头一回过来，肯定要拿最稀罕的菜款待他啊。”
孙氏满脸欣慰的看着杨若晴。
越发觉着自家闺女懂事，善良。
“娘，你去陪着大舅和大舅妈说话吧，烧饭的事儿，交给我就成！”杨若晴又道。
“好。”孙氏转身出了灶房。
不一会儿，骆风棠便过来了，还带来了一坛子酒。
杨若晴把他引荐给了大舅。
骆风棠把酒双手奉上：“大舅，一点小意思，莫嫌弃。”
大舅看着外甥女婿送的酒，很是高兴。
拉着骆风棠坐了下来，围绕了山里狩猎的事儿，男人们的话匣子很快就打开了。
很快，热腾腾香喷喷的晌午饭便弄好了。
下酒的好菜干锅肥肠。
莲藕和土豆煎得两面金黄，一口咬下去，脆生生的。
猪大肠软糯可口，吃在口中，回味无穷。
香肠切成薄片，放在饭头上蒸熟。
碟子是从酒楼带回来的那种白色的椭圆形碟子。
香喷喷的香肠一圈圈码放在碟子里。
再往上面淋上浓香的芝麻油，撒上葱花沫子。
仅是闻一口着香气，口水便下来了。
而那米饭，火候烧老一点。
装在碗里，香肠的精华融汇进去，腊味煲仔饭也不过如此。
而且因为火候故意烧老了一点，底下的锅巴也是大有吃头。
除此之外，杨若晴讲究荤素搭配。
炒了几个素菜点缀其中。
骆风棠拍开酒坛上的封泥，大家伙儿坐下来！
大孙氏问孙氏：“如今老杨家全都分了，这老两口是公中的。”
“咱这又吃又喝的，不请晴儿爷过来喝一盅，回头老三家来了心里怕是不痛快哦！”
孙氏听这话，露出几分迟疑。
她把目光投向杨若晴：“晴儿，你咋看？”
杨若晴本想装着没听见。
可这会子装不下去了。
“请爷过来，我看还是算了吧！”
她摇摇头道。
“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
“大舅跟爷不熟，棠伢子跟爷也说不到一块儿，这一桌的女眷，爷来了，大家都不自在。”
“再说了，我爷自打分家后，这好几日都呆在屋里不出来，怕是去请，他也不会来的。”
听到杨若晴的分析，孙氏他们也觉得有理。
孙氏道：“那就不去请了，我拿只碗，大肠和香肠各夹一些送给他们晌午添道菜吧！”
撂下这话，孙氏起身去了灶房拿碗。
杨若晴看了眼桌上大肠和香肠的份量，皱了下眉头。
边上，大孙氏瞅出杨若晴的不情愿，劝道：“没事的，不就几口吃食嘛，咱每人少吃那几口就是了。”
“让你娘送些过去，回头夜里你爹家来晓得了，也会感激你娘会来事儿！”
见大孙氏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杨若晴也没有理由再阻止。
很快，孙氏就送了菜回来了。
众人这才抬起筷子，欢欢喜喜享用起晌午饭来。
……
前院西屋。
杨华明他们也在摆桌子。
今个刘氏的娘家老娘，带着两个嫂子，一个姐姐过来送分家礼。
杨华明去村里陈屠户家称了二斤肉。
再把偷来的那只芦花老母鸡给杀了。
整个儿的放在瓦罐里煨汤。
刘家老娘带来了鸡蛋和一些过年腌制的咸鱼。
再配上莲藕土豆，桌上倒也摆了满满当当一桌。
杨华明忙着在那招呼岳母几个落座，刘氏解下围裙，走到屋门口。
探着脑袋朝对面的东屋瞅了一眼，然后关上了屋门。
“大白天的，吃个饭你关啥门啊？屋里黑不溜秋的。”
刘氏一个嫂子问。
刘氏则道：“咱吃香的喝辣的，等会招来别人的惦记，那还吃个屁呀？”
杨华明回过神来，也赶紧道：“屋里黑，就把豆油灯点起来吃。门万万不能开！”
这两口子……
两个嫂子在那挤眉弄眼的偷笑。
第554章 就砍下去了
对面东屋。
谭氏把一碗水煮的土豆还有两碗杂粮饭端到了桌上。
“梅儿爹，吃饭了！”
谭氏道。
老杨头从桌上下来，披着外衣坐到了桌边。
看了眼桌上的两碗菜。
一碗是煮成了泥的土豆，还有一碗，则是大杂烩。
大肠，香肠，金黄的炒鸡蛋。
两碗菜搁在一块儿，对比度极强。
“不用说，这是三房送来的吧？”老杨头问。
谭氏‘嗯。’了一声，把筷子递给老杨头。
“方才我烧土豆的时候，老三媳妇送来的，说是孙家沟来人了，给咱添菜。”谭氏道。
老杨头点点头。
看着那碗大杂烩，又扭头瞅了眼窗外。
对面西屋，杨华明他们喝酒劝菜的声音，源源不断传到这屋里。
老杨头叹了口气。
“咱生的这五个儿子，论起孝心，几房都不如三房啊！”他感叹道。
这几日，三房甭管做了啥好吃的，都会往这送几个。
而其他几房，自打分出去后，莫说送吃食了。
就连人都不来登门了。
“一床被子不盖两样人，老三敦厚孝顺，孙氏也是个善良大度的。”
“四房两口子，一个比一个抠。”老杨头道。
谭氏沉默的扒着饭，沉默的听着。
生平第一回，在老杨头夸赞三房的时候，没有出声反驳。
“吃吧，不然菜都要凉了。”
谭氏轻声催促了老杨头一声。
老杨头点点头，终于拿起筷子，夹了一块大肠放进口里。
老汉细细咀嚼着口中的美食，心中，百感交集。
这边东屋里刚收拾完碗筷，对面西屋，杨华明和刘氏送刘家村的人出门。
谭氏和刘老太刚好在院子里打了个照面。
刘老太那会子打着饱嗝，瞅见谭氏虎着脸，刘老太怔了一下。
随即便荡漾开灿烂的笑容。
“哎呀，老亲母，你在家呀？”
刘老太主动跟谭氏这打招呼。
“方才开饭的时候，我就跟我闺女女婿这催，让他们过来喊老亲母来一块吃饭。”
“他们见东屋门紧闭着，猜测你们走亲戚去啦。你们啥时候回来的？咋也不过来打声招呼呢？”刘老太问。
谭氏冷冷瞅了眼在那呱唧个没停的刘老太，然后哼了一声。
“我们压根就没出屋子半步，你们关上门躲起来吃，咱也不稀罕，少跟这扯淡！”
谭氏没好气的道。
刘老太脸上的笑容僵了下。
“老亲家母，你这话说的就不对了啊！”
刘老太道。
“咱不比从前，如今我闺女女婿可是另立门户啦。”
“跟你们就是两家子，是亲戚。”
“他们喊你们过来吃一口，是情分，不喊，是本分，谁都挑不出错儿！”
谭氏被刘老太的话，气到了。
手里的碗筷往地上一放，蹬着小脚上前几步。
一口浓痰吐到刘老太的脸上。
“你个不要脸的老寡妇，也不看看你脚下踩着的地儿姓啥？”
“这是我们老杨家的地儿，你给老娘滚出去！”谭氏怒道。
刘老太抹了把脸，差点被恶心得晕过去。
边上，两个媳妇都围拢过来，递帕子的，惊呼的。
刘氏则拽着杨华明的袖子，忿忿不平道：“老四，你说说你娘啊，我娘可是客人，看你娘把我娘给欺负的……”
杨华明也涨红了脸，看着谭氏，一脸的为难：“娘，你这是做啥呀？”
“人家好歹是我岳母，你这也太不给你儿子面子了吧？”杨华明道。
“我呸！”
谭氏双手叉腰，又是一口痰招呼到了杨华明脸上。
“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合着外人来数落你娘我？”
“狼心狗肺的兔崽子，早晓得你这么窝囊，当初就不该花那二两银子给你娶个生不出儿子的丑妇！”
“就该让你打一辈子光棍！”
谭氏嗓门洪亮尖锐，震得院子里老槐树上的鸟儿都扑扇着翅膀一飞冲天。
杨华明耷拉下脑袋，不敢吭声。
刘氏也被气到了。
“啥叫生不出儿子的丑妇？我虽不是长坪村一枝花，走在外面也不给老杨家丢脸啊！”
刘氏面红耳赤的辩解。
“娘你****骂我生不出儿子，我那不是也生了三个闺女吗！”
“我还年轻，还能再接着生的，总会生出儿子来的！”
“这样埋汰我，有意思吗？啊？”
刘氏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哭诉着，似乎要把这十多年所受的委屈，给发泄干净。
边上的刘老太还有两个嫂子也都在那帮腔。
谭氏以一敌多，却是临危不乱。
眼见声音被她们的淹没，谭氏转身冲回了灶房。
这边，刘老太她们得意一笑。
总算把谭氏这个恶婆婆给压下去了。
突然，谭氏又从灶房出来了，手里多了一把菜刀。
“一群肮脏货儿，敢跑我老杨家地头撒野，老娘跟你们拼了……”
瞅见谭氏披头散发，赤红着一双眼，挥舞着菜刀冲了过来。
这边众人慌了。
逃的逃，躲的躲。
一个个顾着自己逃命，哪里还管得了刘老太？
“哎哟……我的脚啊！”
刘老太脚下绊了一下，一屁股摔倒在地。
谭氏追了上来，作势要去砍刘老太。
不把这个吃饱喝足的老寡妇吓到屁滚尿流，谭氏不打算撒手。
脚下不晓得踩到啥了，谭氏身体朝前猛栽下去。
手一松，手里的菜刀飞了出去。
不偏不斜，刚好砍在刘老太的大腿上。
刘老太叫得跟杀猪似的，那大腿上，血如泉涌。
众人大惊，一个个脸都白了。
全都围拢过来，院子里顿时乱成一锅粥。
谭氏趴在地上，望着眼前乱哄哄，人影窜动的画面，也傻眼了。
她是想要吓唬吓唬，怎么，怎么就砍下去了呢？
要是这个老寡妇死在这，老刘家要闹翻天了！
完了完了！
谭氏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
一阵风似的冲进了东屋。
在屋门口，差点跟闻声出来的老杨头撞个满怀。
老杨头也顾不上数落谭氏，一脸急色的奔向了西屋这边。
谭氏则关紧了屋门，插上门栓，躺到床上裹上被子装死。
前院的闹动，传到后院的时候，老村医已经过来替刘老太包扎了伤口。
“咱也去瞧瞧咋回事吧！”
第555章 灰败和凋落
大孙氏兴奋的道，她具有大部分妇人的通病。
哪里热闹往哪扎堆。
孙氏有点为难，不大想去。
杨若晴阻止道：“大舅妈，咱还是不去看了，四婶娘家那边都是些难缠的，咱不淌那浑水。”
大孙氏道：“那就不去了，小安是小孩子，没人注意他。让他去打探消息。”
小安很快就被大孙氏派遣出去了。
又很快，小安就带回了残缺不全的信息。
听完小安残缺的转述，再脑补一番，大孙氏几个都愕了。
“晴儿奶真不是一般的彪悍啊，当真拿菜刀去砍……”
大孙氏啧啧着道，简直不敢相信。
孙氏也是一脸的震惊，轻轻摇头。
杨若晴则撇了撇嘴：“我奶本事大着呢，上回不是王翠花姐妹跑的快，恐怕也得吃剪刀！”
大孙氏更诧了。
然后震惊的目光落在孙氏的身上。
“老妹啊，这十几年你在你婆婆眼皮子底下，都是怎么过来的呀？”
大孙氏问，一脸的后怕，为孙氏捏了一把冷汗。
孙氏哭笑不得。
“虽说晴儿奶那张嘴不饶人，可却也不是那种动不动就打媳妇的人。”
孙氏站在公正的立场，如实道。
“我嫁到老杨家十几年了，除了这近来的小半年，婆婆跟我拉扯过两回。”
“从前，手没上过我的头。”
“今个拿菜刀砍刘老太，怕也是被逼急了吧！”孙氏道。
杨若晴听着孙氏为谭氏说公道话，心道谭氏摊上孙氏这样的贤惠大度的媳妇，真是上辈子烧了高香了。
大家伙儿议论了一番，谁都不敢去前院。
就这么一直到了傍晚，骆风棠带着大舅去李家村接了大安和大杰回来。
杨华忠也从镇上酒楼回来了。
听说了这事儿，杨华忠震惊了。
鞋子都顾不上换就去了前院。
一碗茶的功夫后，杨华忠回来了。
老杨头也一道过来了。
这是杨若晴自打大分家那夜后，头一回见到老杨头。
咋一眼，她忍不住惊了下。
这还是从前那个声如洪钟，腰板硬朗，甭管啥时候都摆出家长气势的自信老汉吗？
眼前的老杨头，整个人瘦了好几圈不说。
满脸的胡茬，满脸的皱纹，头上白发丛生。
腰弯了，背也驼了，眼睛也不再神采奕奕，取而代之的是灰败和凋落！
活脱脱一个垂头丧气的乡下老头子，看得让人有些揪心。
不仅杨若晴有这感觉，边上的孙氏怕是也有同感。
妇人那眼眶当即就红了。
“爹……”她低低唤了老杨头一声。
老杨头循声抬起头来，看了眼孙氏，脸色缓和了几分。
“诶，好，好！”
老杨头破天荒的对孙氏和颜以对。
孙氏更加受宠若惊。
老杨头随即又看到了边上站着的大孙氏两口子。
老汉儿朝他们两口子露出友善的笑来，主动打招呼：“原来是晴儿大舅，大舅妈过来了，贵客，贵客呀……”
大孙氏两口子也有些受宠若惊了。
从前这老汉拽的时候，孙家沟的人过来，他可是装作不晓得。
不说主动过来打声招呼，吃饭的时候，还得去请。
今个这真是日头从西面出来了。
两口子都是憨厚人，忙地跟老杨头问好。
双方寒暄了几句后，杨华忠把孙氏拉到一旁。
“晴儿娘，夜里多打点米，我想让爹娘都跟咱这吃几口。”
杨华忠压低声跟孙氏这商议。
“诶，好嘞！”
孙氏爽快的应了，和大孙氏一块儿去了灶房。
屋子里，杨华忠和大舅陪着老杨头坐了下来。
不一会儿，骆铁匠也过来了。
杨若晴给他们几个都泡了茶，然后坐在一旁听他们说话。
四房的分家礼上，谭氏拿菜刀砍伤了刘老太的事儿。
成了今日长坪村最大最热的新闻。
田间地头，村头墙角，只要有人的地方都在谈论这事儿。
于是，这会子传进杨若晴耳中的，自然也是这事。
只听杨华忠在那焦急的询问老杨头：“我傍晚刚家来就听到这事儿，吓了我一跳。”
“我去问娘，娘死活不开口。”
“爹，这到底咋回事啊？”杨华忠问。
老杨头长叹口气，坐在那摇头。
“都是些败家的娘们，一言难尽啊！”
老杨头接着，把晌午饭后的事，跟杨华忠他们说了。
“妇人们闹点口角纷争，我本不想出来掺和。”
“后面听到动静出来一瞅，吓了我一身的冷汗啊！”
“你娘，她真是要疯了，当真把砍下去了。”
“那菜刀卡在刘老太的大腿肉里面，拔都拔不出来。”
“老村医弄了好久，才把血止住，敷了药。”
“这会子人也回不去刘家村，就跟你四弟那屋里躺着，哎哟哟的叫，这回的篓子，捅大了。”老杨头道。
听完前因后果，屋里众人神色都变了。
杨若晴也是暗暗皱眉。
有其母必有其女，四婶刘氏那样的脾性，刘老太怕是也不是善茬。
这会子腿伤了，赖在杨华明的屋子里养伤不肯走。
老杨头和谭氏这边，怕是得破财消灾了。
脑子里才刚转过这个念头，那边杨华忠便开问了。
“爹啊，我娘把人家刘老太砍伤了，这事恐怕不能就这么了结了吧？”他道。
老杨头再次叹气。
“白卷子铁定是打不过去的！”
老喊道。
“你去之前，我一直跟那劝说你娘。”
“让她好歹去跟人刘老太赔个不是。”
“你娘那性子，你懂的，咱谁的劝都听不进呢！”老杨头道。
“这会子，刘老太是不能动弹，回不去刘家村了。”
“她家两个媳妇回刘家村去给她拾掇换洗的衣物去了。”
“说是明日送过来呢，十天八日都得跟你四弟这养伤，前院又得鸡犬不宁了。”
老杨头一筹莫展。
杨华忠也很是无奈。
“晴儿啊，你素来脑子灵活，主意也多。”
老杨头再度出声，话却是跟杨若晴这说的。
“你帮爷想想法子，看怎样才能把这个风波给化过去？”
老杨头一脸期待的央求杨若晴。
杨若晴嘴角轻轻扯了下。
啥时候自己成了智多星了？
“晴儿，你爷都开口了，你就帮忙出出主意吧？”
杨华忠也跟着商量道。
第556章 好漂亮好精致
杨若晴回过神来，对杨华忠道：“爹，换做是咱娘被别人砍伤了，你会咋做？”
杨华忠想了下，如实道：“若是无意的，对方认错态度也好，我也不会深究。”
“若是刻意的呢？”杨若晴问。
杨华忠眉头皱了起来：“那铁定得替你娘出头啊！”
“咋个出头法？”杨若晴问。
杨华忠又认真想了下：“首先，得让对方来赔罪！”
“其次，医药费，补品啥的。”
“即便这样，我心里还是不舒坦，你娘凭白吃了这顿苦头。”汉子如实道。
杨若晴打了个响指，“这就对了！”
“甭管有意还是无意，砍伤了别人，就得赔罪并赔偿。”
这些理论，是用来应付杨华忠这种老实人的。
在杨若晴看来，倘若当真有人砍伤了孙氏。
若是没有矛盾冲突的误伤，或许她可以考虑接受赔偿和道歉。
若是因为其他事情起了冲突而砍的。
金山银山的赔偿她都不会接受。
她要的很简单，砍回来！
对方砍了一刀，她要砍他个十刀！
“爷，我跟我爹的话，你都听到了吗？”
杨若晴打住思绪，视线落回老杨头的身上。
“这风波要揭过去，关键还得看我奶的态度。有道是一人做事一人当，别人都帮不了。”她道。
老杨头叹息着，“哎，确实只能如此了。”
“可问题是，你奶听不进劝啊，打死不去低头。”老杨头道。
杨若晴笑了：“我奶听不进别人的劝，可是有一个人说话，我奶铁定听。”
“谁？”
“我姑啊！”
“哦……”
……
老杨头把劝说谭氏的重要任务，委托给了杨华梅。
杨若晴不清楚杨华梅这个思想工作开展得如何，因为隔天，她就收拾了东西，和骆风棠一块儿动身去了县城。
明天就是二月十六了。
照着跟邹县令夫妇的约定，到了给邹小公子定期检查身体的时候。
两个人晌午饭前坐马车到了县城。
先是去拜访徐莽两口子。
骆风棠给徐莽带去了他想要的弩弓和套黄鼠狼的夹子等狩猎工具。
杨若晴则给徐莽家的孩子们，带了两大包酒楼里的特色糕点。
夜里也留宿在徐家。
因为在别人家寄宿，两人只能分开睡。
这是骆风棠此行唯一的一点小遗憾。
一觉醒来，已是十六。
“晴儿，我陪你一道过去。”
在徐家院门口，骆风棠有些不放心的道。
杨若晴抿嘴一笑：“不用陪，我大概半个多时辰就完事了，就是例行的询问询问而已。”
骆风棠还是有些不放心。
“县城这么大，我怕你迷路。”他道。
这下，杨若晴笑得更欢了。
“你也太小看我了吧？几百里眠牛山，我都不迷路，何况这县城？”她问。
见他还要说什么，她赶紧把手里一份清单塞给他。
这清单是周大厨和杨华洲一起拟定的。
上面有些佐料和辅助的食材，是清水镇买不到的。
“啥都不说了，时间有限，咱俩分头行事。”
“我去县衙，你去照单采办这些东西。”
……
县衙后院。
“夫人在小公子的寝房恭候，杨姑娘请随我来。”
“多谢小翠姐姐带路。”
杨若晴跟在小翠身后，朝着后院走去。
她上回也跟着药商行会的那一拨人来过这县衙后院。
当时的印象，好像就是县衙后面的一处普通的四合院落。
院子不是很大，布置的很整洁，处处透出质朴来。
当时她还心想，这县令大人还蛮简朴的嘛。
住的地方，甚至还比不上镇上那些大户人家的院落奢华宽敞。
可是这会子，她跟在小翠的身后，越过上回到的那座小院。
才发现后面还有一扇垂花拱门。
推开拱门，跃入眼帘的一切，让她瞳孔骤然一紧。
像是走进了另一个世界。
画卷里的世界。
亭台楼阁，水榭游廊。
假山精巧玲珑，绿树环抱成荫。
一路往里，眼见的牌匾，碑石，盆栽，花卉，以及各式摆件字画……
无不透出奢华与品味。
她敢打保票，这长廊底下挂着的鸟笼里养着的鸟。
还有白玉台阶下方摆着的一花一草。
都是极其名贵的品种。
上回还在诧异这县令夫人如此敛财，住的院子却很一般。
钱都搞哪去啦？
这会子，杨若晴大彻大悟了。
这脚下踩的，可都是银子啊，铛铛响，白花花的银子啊。
这才是真正的有钱！
“到了，前面那座屋子，便是我们小公子的寝房。”
小翠的声音，打断了杨若晴的思绪。
她抬起眼来循声望去。
前面，出现了一座小型的人工湖。
湖面碧波荡漾，湖岸的另一边，绿树环绕。
一座白色的小院落掩映其中。
她暗暗吞了口口水。
尼玛的，这有钱人也太会享受了吧？
他们这些庄户人家，一家五口挤在三间土坯屋里。
这邹小公子，一个人住这么雅致的院落。
这世道……
很快，两个人就渡过了湖面的水榭游廊，进了对面的院子。
院子照例是垂花拱门，白色的院墙，周围种满了毛竹。
白色与新绿色交相呼应，给人清新舒雅，让人眼前一亮。
黑色的门匾上，龙飞凤舞的几个大字，应该就是这院落的名称吧。
清——风——阁？
是两袖清风的意思吗？
杨若晴嘴角忍不住抽了下。
遍地是黄金，还两袖清风呢，我去！
“夫人，杨姑娘到了。”
小翠进去禀报，杨若晴则等在一扇玉石屏风后面。
很快，屏风那端便传来县令夫人惊喜的声音。
“快请！”
话音落，杨若晴绕过屏风走进了屋子里面。
这是一个雅致而宽敞的小厅，正中间摆着一张罗汉榻。
罗汉榻一端摆着香炉，香炉里面飘出芬芳的香味儿。
县令夫人原本坐在榻上，身旁坐着一个一身锦衣的男孩子。
见到杨若晴进来，县令夫人露出欢喜的笑来。
对杨若晴道：“杨姑娘快请上座！”
接着，又吩咐小翠：“给杨姑娘上好茶。”
在这过程中，那个穿锦衣的男孩子，一直歪着脑袋打量着杨若晴。
杨若晴坐定后，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来。
好漂亮好精致的小男孩，这份容貌，跟大安简直难分上下！
一样的妖孽。
第557章 透出一股贵气
不过也有两处不同点。
大安面色红润。眼前这位，却是透出一股病态的苍白。
再有便是气质。
大安是庄户人家孩子的那种淳朴。
而眼前这位，举手投足皆透出一股贵气。
一看就是含着金汤匙长大的。
瞅见杨若晴朝自己这边看了过来，邹林儿启齿一笑。
目光灼灼的盯住杨若晴，声音却隐隐透出几分兴奋和激动。
“这位姐姐，好眼熟，像是在哪里见过……”
他道。
杨若晴怔了下。
边上的县令夫人听到儿子这傻话，却捂嘴笑了。
“她两回救你，都值你昏迷之际。待你醒来，她便都不在。”
“你又怎么会见过她呢？”县令夫人笑道。
邹林儿却是一脸认真的样子。
语气多了几分坚持和执着：“是真的，方才这姐姐走进来，我便有这感觉。”
“似是故人来了，想必、想必是前世见过吧……”邹林儿道。
县令夫人又笑，边上的丫鬟们也都捂着嘴笑。
县令夫人一脸的无奈和疼惜，对这边有点怔愣的杨若晴解释道：“我这个儿子呀，这脑子里装的东西，打小就跟别人有些不同。”
“说的话，做的事儿，也都有些离经叛道，是咱们院子里的混世魔王。”
“杨姑娘莫要惊怪，往后接触的日子久了，你自然就明白了。”
杨若晴坐在那，脸上也带着淡淡的笑容。
听到县令夫人的解释，她微笑着摇头。
“不打紧，我倒觉着小公子语出惊人，与众不同呢。”
这病小子，难道是看多了《红楼梦》？
台词都是剽窃贾宝玉的。
可惜，姐姐我可不是林黛玉，我是王熙凤！
见到众人笑，邹林儿也没有恼怒。
而是站起身，走到杨若晴跟前。
围着她细细瞅了一圈，然后更加笃定的道：“我娘说，姐姐可以治我的病。”
“我看姐姐年岁也不大呀，请问医从哪位高人？”邹林儿问。
杨若晴也微笑着站起身来，邹林儿比她要矮一些。
估摸着个头跟大安也差不多。
她微笑着对他道：“我的医术，是秘密，发过誓不能说的，请小公子见谅。”
邹林儿含笑点头，小手背在身后：“好，那你随我来内室，为我诊脉吧！”
杨若晴点头。
邹林儿转身又对县令夫人道：“娘，我诊脉的时候，不喜欢人多。你们就候在外室吧！”
县令夫人点头：“好，只要你乖乖的，听从杨姑娘的吩咐，娘啥都依你。”
邹林儿点点头，这才背着双手，气宇轩昂的进了内室。
这边，县令夫人担忧的目光落在杨若晴身上。
杨若晴朝她微微一笑：“夫人放心，例行检查，不会有什么事的。”
县令夫人稍松了一口气，“好，那有劳杨姑娘了。”
杨若晴微微欠身，尾随邹林儿身后进了内室。
要不是事先清楚这地方是邹林儿的寝房。
若是她自己一个人陡然间闯入这里，恐怕真要怀疑是进到了女孩子的闺房里。
视线扫过一圈，杨若晴重新收回来的时候，发现邹林儿正站在她面前，仰着头看着她。
她微微一笑，指了那边的床铺：“我要开始诊断了，小公子请躺上去吧。”
邹林儿点点头，很听话的脱掉了鞋子，平躺了下来。
杨若晴洗干净了双手，也来到了床边，侧身坐了下来。
先是扼住他的手腕，诊脉。
她明显感觉到他有点紧张。
便对他微微一笑：“放轻松，一点都不痛的。”
他勾唇。
“痛也不怕，我都习惯了。”他轻声道。
杨若晴怔了下。
随即看了眼他，只听他接着道：“我听我娘说，我这心疾，是打从娘胎里带出来的。”
“还没学会吃饭，便已在吃药了。呵呵，我都习惯了。”他道。
杨若晴淡笑不语。
众生皆苦，锦衣玉食又如何？
生老病死，谁都逃不掉。
她不说话，开始为他诊断。
脉象，瞳孔，舌苔，呼吸……
“接下来要抚胸了，是你自己解扣子？还是我帮你？”她问。
邹林儿脸微微红了下，“我自己来。”
很快，衣服就解开了，露出他的小胸膛。
她一眼便瞅见心窝附近，有几圈淡淡的印痕。
显然，那是王会长开的麝香膏贴。
贴的皮肤都不能呼吸，淤青了，这孩子真是遭罪啊。
她眉头隐隐皱了下，温暖的手掌轻轻按到了邹林儿的胸口。
陡然传来的温暖触感，让邹林儿浑身绷紧了一分。
他躺在那，睁着一双黑曜石般的大眼睛看着杨若晴。
这位姐姐全神贯注的样子，真的很好看。
跟他上回昏迷时，隐约看到的那张脸一模一样。
听说她来自乡下，可是她的肤色却很白皙，眼睛明亮有神。
她没有涂抹半点胭脂水粉，可是却很清秀漂亮。
粉色的唇，跟后院的桃花花瓣儿似的。
他想到上回他昏迷，就是这张唇亲了他，把他给亲活了。
邹林儿忍不住舔了下自己的嘴唇，突然好想尝一尝这位姐姐的唇，是啥滋味。
是不是也跟那花瓣似的，甜呢？
他就这么呆呆的看着她，走神。
杨若晴抽空瞥了他一眼，见他这副样子，猜测他是不是紧张？
于是，她微笑着对他道：“先前听你说那话，你是不是很喜欢看《红楼梦》？”
她问，试图用话题来转移他的注意力，分散他的紧张。
邹林儿回过神来，一脸迷惘。
“什么是《红楼梦》？前所未闻啊。”他道。
杨若晴怔了下，这个时代，没有四大名著？
“那《西游记》呢？看过没？”她又问。
邹林儿还是摇头。
“那两本说的啥？札记还是小说？”他像是被勾起了兴趣，问。
杨若晴抿嘴一笑：“我跟你说了，你得答应我不准跟别人说。”
邹林儿赶紧点头。
杨若晴道：“先前你说的那句话，跟《红楼梦》那小说里有个桥段很相似呢！”
“哦？当真？”
邹林儿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姐姐快说来我听听？近来，书房里的小说都被我翻看了个遍儿，正处书荒呢！”
他道。
虽尽量压制着激动，可苍白的脸上还是浮起了一层红色。
杨若晴可不敢让他激动。
“你先深呼吸，保持心情平稳，我再跟你说。”她道。
“好，我听姐姐的。”他道。
很快，他平静了下来。
第558章 眼泪来偿还
杨若晴暗暗点头。
这孩子看来是个小说迷，又有些叛逆。
用小说来勾住他，让他往后积极的配合她的治疗，这还真是个好法子。
“《红楼梦》啊，是一部很长的小说，一时半会也说不全。”她道。
“不过，那开篇的引子却是一则带点神话色彩的报恩故事呢。”
“报恩？”他挑眉。
她点头。
亮出了银针袋子，手指间捻了几根银针，声音却如溪水般潺潺而来。
“事情得追溯到西方的三生石畔，生长着一株降珠草。”
“仙草久未逢雨露，干涸不已。”
“后来有一位神瑛侍者，用甘露来灌溉之。这株草得以久延岁月，吸收天地日月的精华，有了灵性。”
“后面那位神瑛侍者打算下凡来历练一遭，降珠仙草想要报灌溉之恩，也跟着一道儿下了尘凡。”
杨若晴一边说着，手里的动作不减。
一根根牛毛般纤细的银针，稳稳扎入邹林儿的胸口附近。
扎了一圈儿，他竟然毫无知觉。
睁着一双漂亮的眼睛看着她，期待着她的下文。
甚至，还忍不住问：“神瑛侍者对降珠仙草施以的是灌溉之恩。可是，她是一株仙草啊，怎么把甘露还给人家？”
杨若晴笑了。
“降珠仙草说了，她用她一世的眼泪来偿还呀！”
“啊？”
邹林儿倒吸了一口凉气。
杨若晴接着往下道：“神瑛侍者转世，成了金陵贵族家的公子哥儿，俗名贾宝玉。”
“而降珠仙草，却是前来投奔的表妹，芳名林黛玉。”
“两人头一回见，那贾宝玉便说……”
邹林儿抢白：“这个妹妹，我曾在哪里见过？”
杨若晴笑着点头：“对了，就是这句。”
邹林儿恍然。
“怪不得姐姐你问我可曾读过《红楼梦》，原来是这么回事儿！”他喃喃道。
“那后面呢？见面后，他们二人如何了？”他追问。
看着他那迫不及待的样子，杨若晴笑了。
这还是个急性子呢。
“这小说，今个暂且就说到这里了。”她抿嘴道。
“预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我要拔针了！”她指了下他的胸口。
他低头一看。
呀！
她是几时把这银针扎进去的？
胸口密密麻麻几圈，看得他头皮都有些麻了，先前竟然毫无知觉？
“饭要一口一口吃，小说，要有耐心慢慢看，留点悬念，留点念想，岂不更好？”
她笑着问他。
“今个的诊断就到这里了，下个月十六号我再来，到时候跟你多讲一些，好不好？”
她用商量的口气道。
他的眼中露出不甘，可还是点了点头。
“一言为定。”他道。
她点头。
“咱拉钩钩。”
她竖起一根小拇指，跟他的轻轻碰了一下。
“不过，想要听故事，你得听我这个大夫的话。”
“我让你吃啥药，你不准嫌苦不吃。”
“一日三餐，也得照着我的食谱去吃，能不能做到？”她又问。
邹林儿笑了，露出一口整齐的小白牙，还有可爱的小酒窝。
“拉了钩钩了，我一定会做到！”
……
县令夫人亲自送杨若晴出来。
“从前王会长诊断完，林儿都很不高兴的样子，让他吃药也不大理会。”
“还是杨姑娘有法子，治住了我家这混世魔王。”
“方才刚出来，就让小翠去熬药了呢！真好啊……”
一路上，县令夫人都在那感叹着。
杨若晴淡淡笑着。
又叮嘱了一些邹林儿的日常主意事项，这才离开县衙后院。
日头西沉的时候，杨若晴和骆风棠到了清水镇。
“你把东西送去酒楼，我去看望下五婶。”
在酒楼后院门口下车的时候，杨若晴对骆风棠道。
骆风棠点头：“好，等会我去接你。”
两人暂且分道扬镳。
杨若晴拎着从县城带回来的一些新鲜水果，进了酒楼边上的一条巷子。
这是她第二回来这里，上回是帮杨华洲送东西过来。
轻车熟路的找到了杨华洲和鲍素云租住的小院。
进来后，迎面是三间正屋，住着房东一家。
左右两边是东西厢房，各有三间。
听说都出租出去了。
而杨华洲和鲍素云，暂且租了西面两间屋子。
一间是睡觉的屋子，另一间用作堂屋，搭了个小锅台。
院子一侧靠近院门这边院墙跟下，有一口水井。
杨若晴进来的时候，刚巧瞅见鲍素云蹲在水井边给杨华洲洗鞋子。
“五婶！”
她脆生生喊了一声。
鲍素云抬起头来，看清来人是杨若晴，很是高兴。
甩干净手上的水起身朝杨若晴这边迎来。
“晴儿，你咋有空过来了？快，快屋里坐。”
鲍素云拉着杨若晴朝西屋走去。
杨若晴瞅了眼那洗了一半的鞋子，“放在门口不碍事吧？”
鲍素云道：“没事儿，脏鞋子不会有人偷的。”
两个人随即进了他们睡觉的那间屋子。
屋子不大，跟从前老杨家西屋差不多大。
不过，鲍素云收拾得很整洁。
桌子凳子擦得一尘不染。
地上扫得干干净净，床上被子折叠成了豆腐块，绣着鸳鸯戏水的枕巾码放整齐。
床底下，架着一块木板。
她和五叔的鞋子，整整齐齐的码放在木板上。
杨若晴视线又扫向他处，入目都是干干净净的。
“五婶，你可真会拾掇，这屋子看着都舒服。”
杨若晴由衷赞道。
跟县令家那园林般的宅子一比，这些屋子连猪圈都不如。
可是——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活法。
屋子小，可干净又温馨呀。
人，行为要积极向上，心态要知足常乐。
听到杨若晴的夸赞，鲍素云有点不好意思。
“我别的本事没有，也就只能收拾收拾屋子了。”她道。
给杨若晴倒了茶，又开了柜子，拿来酸枣糕。
“这段时日想吃酸的想得厉害，你五叔便给我买了这酸枣糕。”
“味儿还不赖，晴儿你尝尝。”
鲍素云招呼着道。
杨若晴笑着拿了一块，轻轻咬了一口。
“好吃不？”鲍素云问。
杨若晴点头：“好吃。酸儿辣女，五婶肚子里怕是个小子呢！”
第559章 这地儿闹贼
鲍素云有点羞涩的抚了下自己的肚子。
“你五叔说了，是男是女不打紧，只要这孩子健健康康的就好。”她道。
杨若晴表示赞同的点点头。
鲍素云又问杨若晴：“我好几日没回村了，你娘还好不？”
杨若晴道：“我娘一切都好。”
然后，把月底打算动土盖新屋子的事跟鲍素云说了。
鲍素云很是高兴：“回头跟你娘那说声，那会子我回村一趟，帮她给工匠们烧饭。”
“五婶的好意我替我娘谢谢你，不过不用了，你身子骨虚，还是好好将养比较好。”杨若晴道。
鲍素云道：“这几日调理得还不错呢，再说了，等到你家盖屋子那会子，我身体就养得更好了，烧饭也不累。”
杨若晴笑：“那到时候再议吧。”
两个人坐着喝茶，吃着酸枣糕。
鲍素云跟杨若晴这打听村里的其他事儿。
她便把谭氏砍伤刘老太的事儿给说了。
“呀？”
鲍素云惊愕了，坐在那连连摇头。
“你奶，太彪悍了。”她喃喃道。
“看来她从前对我，只拿笤帚不拿菜刀，还真是手下留情了呢。”鲍素云道。
杨若晴抿嘴笑。
两个人又说笑了一番，院子外面传来骆风棠的声音。
“呵呵，刚说到棠伢子，他就过来接你了。”鲍素云道。
杨若晴微笑着站起身，朝外面应了一声。
两人拉开屋门走出来，骆风棠已经进了院子。
瞅见鲍素云，他朝她恭敬的点了下头，唤了一声‘五婶’。
鲍素云则笑吟吟道：“棠伢子，你是来接晴儿的吧？”
骆风棠又微笑着点了点头，目光落在鲍素云身侧的杨若晴身上。
温柔，宠溺，怎么都掩饰不住。
弄得杨若晴脸皮这么厚的人，都有点不好意思。
突然，她眼角的余光瞥到水井边上，讶了下。
“五婶，五叔鞋子不见了！”
“不会吧？”
鲍素云道，朝水井那边瞅去。
“哎呀，青天白日的，放在门口的鞋子咋不见了啊，怎会这样？”鲍素云道。
杨若晴也是醉了。
野猫野狗是不会来叼走鞋子的。
显然是被人偷了。
视线扫过对面的东屋还有那边的正屋。
“五婶，这院子里都住些什么人？”
杨若晴压低声问还在那没回过神儿来的鲍素云。
鲍素云想了下，道：“正屋住着房东一家。”
“房东跟你娘差不多年纪，一个人带着一双儿女，白日里都不在家。”
“东屋第一间住着一个年纪跟你五叔差不多的男子，第二间和第三间，是一对摆摊的小两口。”鲍素云道。
杨若晴点点头。
东屋的嫌疑最大，因为有跟杨华洲适龄的男子。
可一个院子里，偷了鞋子过去，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有脸穿出来？
这院门白日里都不锁的，属于开放式。
指不定是住在这附近的人，顺便偷了也有可能。
“一双鞋子而已，丢了也不影响啥。不过，五婶可要警惕些才行，这地儿闹贼！”
杨若晴叮嘱鲍素云。
鲍素云点头：“嗯，我会的。”
鲍素云还想把他们两个送出巷子口，杨若晴指了那没有上锁的西屋门。
“五婶还是赶紧回去吧。”
……
到家的时候，大舅和大舅妈已经回了孙家沟。
杨华忠去李家村接放学的大安和大杰了。
孙氏正在屋子里裁剪衣服，都快要到三月了，天气渐渐暖和起来。
家里人的棉衣要换了，春衣得抓紧功夫做。
瞅见杨若晴和骆风棠进来，孙氏很是高兴，暂放下手里的衣物给他们两个倒茶。
“今个咋回来得晚一些了？”孙氏问。
杨若晴喝了口茶，道：“在五婶那坐了一会。”
孙氏又问：“你五婶身子咋样？”
“嗯，看着还不错，脸上气色比在家那会子要好。”杨若晴道。
孙氏这就放心了。
骆风棠帮着把从县城采购回来的东西，放到杨若晴屋里。
过来跟她们道别。
孙氏道：“夜里就在这吃。”
骆风棠笑了下道：“不用了，打从酒楼经过，打包了两份熟菜。”
“晴儿让我拿一份走，夜里刚好跟我大伯下酒。”他道。
孙氏点头，不再强留。
妇人坐下来接着缝制衣物。杨若晴坐在一旁休息。
“娘，这两****不在家，我奶那边事情有结果没？”她好奇的问。
孙氏一边拉线边道：“甭提了！”
“你爷让你小姑来劝劝你奶，早些赔个不是给点东西，好把这事儿给揭过去。”
“你姑倒好，没劝不说，还跑去扯着四婶打了一架，说是要替你奶出头。”孙氏道。
“啊？”
杨若晴愕了。
“我小姑和四婶，谁打赢了？”她赶紧问。
孙氏道：“打架这事儿，赢了输了都落不着好。”
“你四婶被你小姑一屁股坐得，手臂都骨折了，这会子打了绷带呢。”
“你小姑也没好到哪去，被你四婶扯掉好束头发，一边额头上都秃了。”孙氏道。
杨若晴啼笑皆非。
“哎呀，这去一趟县城，错过了这么精彩的戏码呀，可惜可惜。”
她摇头叹息。
孙氏怔了下，嗔了杨若晴一眼，也是哭笑不得。
“烂摊子越搞越大，那接下来咋整的？”杨若晴又追问。
孙氏摇头：“暂还不晓得，你爷应该在忙着调停吧，今个上昼还让你大伯陪着去了一趟刘家村。”
“你四婶和刘老太这会子都躺在床上养伤，一屋子人的吃喝拉撒，都是你四叔在弄。”
“乱糟糟，天天你哭她喊，乌烟瘴气，我都不让小安往前院去。”
……
隔天一大早，杨若晴就被对骂的声音吵醒了。
她躺着床上没起来，分辨着那两道声音。
一个来自前院西屋，是刘老太。
另一个则来自前院东屋，是谭氏。
两个老太太都躺在床上朝着窗户口对骂。
你一言来我一语，脏话狠话一箩筐，祖宗十八代都招呼到了，还不带重复的。
杨若晴翻了个身子，听得津津有味。
这两个老太太，手里像是都有一本骂人的宝典。
太牛比了！
真正的强强对决啊。
第二天早上。
又是同样的点数。
口水战又开始了。
第三天，第四天，依旧如此……
第560章 这话我爱听
莫说是这大院里的老杨家人受不了，隔壁老陈家老张家也都不堪重负。
大家伙儿全都找到了老杨头，要他赶紧想个折子，把这事儿渡过去。
老杨头自己也是眼袋深重，精神萎靡。
“两个婆娘不省心，给大家伙儿添堵了，老汉我替她们给大家伙儿赔不是。”
“大家伙儿放心，正在想法子，就这两日了，一定能消停……”
得到老杨头的保证，众人才按压着怒火散去。
……
这样的骂架，又持续了两日。
搅得老杨家前院是乌烟瘴气，鸡犬不宁。
最终，老杨头代替谭氏，跟刘老太那赔了不是。
补偿了医药费，共计四百文钱。
又从后院抓了两只老母鸡，两只鸭子给刘老太做补品。
刘老太才让两个儿子架着牛车来把她和四只鸡鸭一起拉回刘家村去。
老杨头做这些事儿，是瞒着谭氏进行的。
老杨家前院。
一大早，谭氏终于从床上爬了起来，站在窗口清了清嗓子。
准备开始今日的骂架。
骂了几声，发现对面没有刘老太的回应。
谭氏诧了下，随即拉开屋门冲去了对面西屋。
发现刘老太竟然走了。
谭氏得意的哼了声，冲着还赖在床上睡懒觉的杨华明道：“你那个丈母娘没脸再赖下去了吧？老不要脸的，跟我耗，耗不死她！”
杨华明撇了撇嘴角。
“人家得了好处，铁定回去呀！”
“啥好处？”谭氏一头雾水。
杨华明便把老杨头做了赔偿的事说了。
谭氏还没听完，转身一阵风似的冲去了后院。
扒开鸡舍门一瞅。
头发丝儿都着了火！
果真少了四只鸡鸭！
有两只母鸡还是下蛋能手！
“这个死老头子！”
谭氏狠狠一跺脚，又一阵分似的朝前院奔去。
一口气跑到了村口池塘边，想要去追那牛车，把鸡鸭追回来。
刚好遇到老杨头和刘氏从池塘那边回来，应该是送刘老太一行去了。
瞅见谭氏一阵风似的冲了过来，老杨头顿感不妙。
赶紧上来拦住谭氏：“你这是要去哪？给我家去！”
谭氏红了眼，“撒手撒手，我要去把鸡鸭追回来，我就剩那点家底了……”
老杨头力气很大，捉住谭氏的手臂，谭氏压根就挣脱不开。
“就你这脾气，再雄厚的家底也早晚得赔光！”老杨头沉声怒喝。
拽着谭氏就要往村里走，池塘边，全都是浆洗的妇人。
老杨头晓得这家丑已经外扬了，这会子，只盼着尽量少在外面出点丑。
可是，谭氏却不依不饶。
在老杨头的怀里蹦跶着，挣扎着。
哭着，喊着，骂着，要去把东西追回来。
见老杨头拽着不放，谭氏就用双手去拍打老杨头。
“你个死老头子，这么护着刘家村那老寡妇，心疼她，送她鸡鸭，你说，你是不是看中她啥了？”
谭氏这话一出，无疑是投出了一枚深水炸弹。
不仅老杨头气懵了，边上的刘氏惊愕了，池塘那边浆洗们的妇人们也炸了窝。
谭氏还在那尖声叫骂着。
“你个老不死的花心种子，老娘给你生儿育女大半辈子，临了还要被你嫌弃？”
“你说，你跟那个老寡妇啥时候勾搭上的？”谭氏厉声责骂。
老杨头气得脸都绿了。
“你这婆娘真是疯了，说些满嘴喷粪的话！”老杨头怒喝。
他更加用力的拽起谭氏，往村口拖：“家去家去，跟我家去！”
就这样，谭氏哭骂着被老杨头拽回了老杨家。
而池塘边，妇人们一个个就跟打了鸡血似的，扎堆谈论起了这事儿。
刘氏还没走，听到那些话，也恼火了。
一手打着绷带，另一手叉着腰，站在塘坝上对着池塘那边骂。
“我娘和我公公是清白的，哪个背后嚼舌头根子，死全家，生儿子没**……”
人群中有妇人回应刘氏：“这话可不是我们嚼出来的，是你婆婆刚扯出来的，还不容咱说道说道？”
“嘿嘿，咒咱生儿子没**，真恶毒……”
“她自个生不出儿子，铁定瞅不顺眼别人生儿子呀，啥人哟……”
妇人们你一言我一语，立马就把刘氏挤兑得站不住脚，灰溜溜跑回了村。
池塘边的议论，一直持续到杨若晴拎着衣服过来洗，才消停。
大家都晓得她的厉害，当着她面儿调侃几下她和棠伢子的恩爱趣事儿。
大家晓得她不会气恼。
可是当着她面儿道论老杨头的风流事，估计会触怒。
众妇人便都很有默契的转移了话题。
“晴儿，过来这边洗。”
那边的石头旁，长庚家的闺女小雨朝杨若晴招手。
杨若晴走了过来，挨着小雨身侧蹲了下来。
“晴儿，今个咋没去酒楼？”小雨问。
杨若晴道：“前几日都去了，这两日给自己放个假。”
小雨点头，“你呀，是该让自己松懈松懈，这段时日忙的，你又瘦了。”
杨若晴听这话，乐了。
“这话我爱听，就巴不得瘦呢。”她道。
小雨嗔了杨若晴一眼：“你瘦成这样，你们家棠伢子还不得心疼死呀！”
杨若晴脸红了。
还真被小雨言中了。
那小子，这段时日在一块吃饭，老是偷偷给她夹菜。
隔三差五的，给她买小点心。
她不敢吃那些甜品，可长肉了，便偷偷带回家来给了小安和孙氏。
“晴儿，在想啥呢？跟你说话也不应，是想你们家棠伢子？”
小雨又轻轻碰了她手臂一下。
杨若晴回过神来，翘着嘴角一笑。
受不了老是被小雨拿这话打趣，杨若晴笑着反击了回去。
“小雨姐，你三句话不离棠伢子，莫非是看中他了？”
“哈哈，要是你当真看中他了，那回头我跟他说一声。”
“咱姐妹效仿娥皇女英共侍一夫咋样？”杨若晴笑问。
小雨的脸顿时红成了猴子屁股。
朝杨若晴这轻啐了一口：“哎呀呀，晴儿你要死了呀，说这种荒唐话，被人听到我不活啦！”
杨若晴却笑得很欢快。
“哈哈哈，谁让你老是拿这打趣我来着？”她道。
小雨求饶：“怕了你了，下回真不敢笑你了。”
“就算你把棠伢子让给我呀，人家棠伢子还不乐意呢，他眼里只有你，哪里瞧得上我呀！”小雨道。
杨若晴抿嘴笑。
第561章 一张脸都扭曲了
小雨接着道：“好了咱不闹了，跟你说正经事呢。”
“嗯，你说。”杨若晴也收敛起笑容。
小雨瞅了眼四下，跟杨若晴这压低声，把先前老杨头和谭氏大闹塘坝的事儿给说了。
“你奶是被你爷拽着走的，一路都在骂，你来之前大家伙儿都在说这事儿呢。”小雨道。
杨若晴抚额，满头黑线。
这谭氏，还真是脑洞大开呀。
老杨头和刘老太……
怎么可能！
嘿嘿，老杨头一辈子把面子看得比性命还重要的人，这会子真是捂都捂不住了。
“晴儿，你说，你奶是胡咧咧的呢？还是真的有那么点动静啊？”小雨忍不住问。
杨若晴白了小雨一眼。
“你问我，我问谁去？”她道。
“照理说，应是胡咧咧的。”她接着又道。
“老人家的那点破事，咱不说了，没劲儿，洗衣服洗衣服。”
杨若晴摆了摆手，埋头洗起了衣服。
心道那个刘老太，甭管是五官眉眼，还是保养程度。
都不及谭氏呢。
谭氏虽然个头不大，年纪上来了，身体瘦小，胸口也一马平川。
可是从那眉眼五官和白净肤色看。
年轻那会子，也是玲珑可爱的那款。
配上年轻时候的老杨头，还真是小鸟依人，天生一对地设一双呢。
而刘老太，听说刘氏鼻梁两侧的那些雀斑就是遗传了刘老太的。
老杨头除非眼瞎，才跟刘老太那啥。
两个人凑在一块儿洗衣裳。
末了要洗完的时候，小雨问杨若晴：“等会上昼打算做啥？”
杨若晴道：“没打算好呢，小雨呢？想做啥？”
小雨道：“再有十来日就是三月三了，我想去油菜花地里掐点野蒜家来，留着三月三做野蒜粑粑吃。”
杨若晴眼睛一亮。
“刚好我有空，咱一块儿去。”
小雨点头。
杨若晴想到啥，接着道：“我晓得山后面向南的地方，有一片毛竹林。”
“上个月我和棠伢子去狩猎，打那过，瞅见好多春笋冒头了。”
“这会子去，晚了些，上次的春笋估计已经长大，不过，应该前几天新冒出头的，应该正好能吃。”她道。
小雨眉头轻皱：“春笋不好吃啊，涩涩的……”
杨若晴道：“那是没拾掇好，我法子去除涩味儿。”
“回头咱把春笋掰回来，一些剁碎了三月三跟野蒜和腊肉一块儿做野蒜粑粑，还有一些晾晒干了，能吃一年呢！”她筹划着。
听得小雨激动起来。
“晴儿，咱赶紧洗，洗完了去掰！”
……
春日阳光灿烂。
村后大片的农田，在经历了一个隆冬的蛰伏后，重新焕发了生机。
田间地头，绿意盎然。
金黄色的油菜花，招来蝴蝶蜜蜂的青睐。
空气中，弥漫着草木的芬芳，还有花的香味儿。
两个女孩儿，挎着篾竹篮子，手拉手，步伐轻快的走在田埂地头。
说说笑笑，年轻清秀的脸庞，在日头底下，独成一道美丽的风景。
一双视线，在她们二人身影离开村后的时候，就盯住了她们。
并一路尾随了过去。
杨若晴和小雨在油菜花地的地沟边，仔细的寻找野蒜。
两人一边掐一边聊着天。
“估摸着时间，陈虎的伤也该好了。”杨若晴道。
“他这段时日没再骚扰你吧？”
听到杨若晴问，小雨掐野蒜的动作顿了下。
“快莫说他了，提起就有一件心烦事儿！”小雨道。
“啥事儿？”杨若晴问。
小雨抬头瞅了眼四下，确信无人经过，方才压低声对杨若晴道：“昨儿夜里，陈屠户拎着一瓶酒和一副猪下水去我家坐了会。”
“我娘把我打发去了隔壁屋里，不准我听。”
“我还是偷听到了，差点把我气死！”
小雨说到此处，气愤得把手里的野蒜给掐成了一截截的。
杨若晴瞅了眼她手里那些无辜的野蒜。
“咋？陈屠户是跟长庚叔和桂花婶子那提亲？”她问。
小雨点头。
“不是正式提亲，就是过来两家人通个气儿，听下彼此的看法。”
“那长庚叔和桂花婶子咋说？”
“我爹娘当着陈屠户的面，没给准话，就说等过段日子再说。”
“后面陈屠户走了，我偷听到我爹娘的谈话。”
“我爹对这门亲事，像是不反对，还说陈家兄弟多，有田地，还有杀猪的手艺，我嫁过去也不吃苦。”
“我娘却不大中意陈虎。”
“她说，陈家有打媳妇的门风，陈屠户喝了点小酒就爱打婆娘出气，怕陈虎也一样……”
听完小雨的转述，杨若晴沉默了片刻。
“小雨姐，那你自己呢？”她问。
小雨白了杨若晴一眼：“这不废话嘛，我瞅见陈虎就想吐，就算是削了头发当姑子，我也不嫁他！”
杨若晴暗暗点头。
“你若是当真这么坚定，回头就跟你爹娘那说清楚你的心里想法。”
“还有陈虎之前骚扰你的那些事儿，都得让他们知道。”
“长庚叔中意这门婚事，也是希望你能嫁个好人家。”
“若是他们晓得陈虎不行，铁定不会把你往火坑里推的。”杨若晴道。
小雨点头：“嗯，晴儿你说的对，到了这会子，我不能再瞒他们了。”
“等我家去，我就跟我爹娘那揭发陈虎的真面目！”
“好！”
“野蒜掐得差不多了，咱去那边山里掰春笋！”
两个少女转身，朝着山坡那边走去。
身后，油菜花地里。
陈虎像一条蛤蟆似的趴在地上，耳朵贴着地面听着她们那边传来的动静。
这些对话，他听得一字不落。
气得他哟，一张脸都扭曲了。
拳头在松软的油菜花地里，砸了好几个深深的洞。
“死胖丫，要你多管闲事！”
“臭小雨，见了老子就想吐？好，那就别怪老子霸王硬上弓！”
陈虎猫着腰，在油菜花地里穿行，追着她们身后也朝着山坡那边去了。
杨若晴带着小雨，两人翻过了一座小山坡。
又朝南面走了一段路，然后拐过一个弯，前面一大片毛竹林跃然眼帘。
“哇，好大的毛竹林呀，我还是头一回来这里呢！”
小雨兴奋的道。
杨若晴也很高兴。
仰头看着面前这一棵棵笔直又纤细的毛竹，心情大好。
这里风景真好，山美水美她和小雨更美。
可惜这时代没有相机，不然拍下来，比那些美颜啥的，强一百倍。
第563章 当我是善茬了
陈虎哀嚎了一嗓子，双手捂着自己的胯下，身体蜷缩成一团。
一张脸，也憋得酱紫一片。
涨血的双目直直瞪着杨若晴。
杨若晴收回了脚，唇角勾起一丝残忍的笑意。
“很诧异我为啥要废你吧？”她问。
“想想你自己做过的事，莫把别人都当傻子！”
宿主疯疯癫癫那几年，天天被他们欺负，这也就罢了。
傻子们，谁都可以欺负，调戏。
后面陈家兄弟欺负大安，带着那条死狗把大安堵在榆钱树下。
往她家的田里扔碎碗片，害得老孙头犁田，脚后跟割得血流如注，差点得了破伤风！
年前，陈虎指使镇上的地痞混混大耳朵一行，把她和骆风棠堵在巷子里。
大耳朵那些人，可是镇上拿西瓜刀砍人的主儿，一个个可不是什么善茬。
幸好她和棠伢子也不是吃素的。
若是换了别的普通乡下孩子，指不定被大耳朵一行欺负成什么样！
“陈虎，我没找你算账，是我手头太忙顾不过来。”
杨若晴指着陈虎的头，一字一句警告他。
“你小子不安分，还敢往姑奶奶跟前凑，姑奶奶不踩你还当我是善茬了！”
又是一脚，踹在陈虎的脸上。
陈虎眼一翻，脚一蹬，彻底晕死过去。
竹林边上，小雨和宁肃也听到了身后的动静。
两人同时转身，便间杨若晴快步朝这边追了过来。
“晴儿，方才……”
小雨问。
杨若晴嘻嘻一笑：“小雨姐，往后陈虎再不能欺负你了。”
“为啥？”小雨问。
杨若晴道：“陈虎自觉惭愧，自残了，往后咱长坪村出了第一个太监啦。”
小雨惊愕了。
宁肃也是满头黑线。
他看了眼杨若晴一眼。
鬼才相信陈虎是自残呢，肯定是晴儿这丫头做的。
宁肃暗暗吸了口凉气，下意识夹紧了双腿。
晴儿你这么彪悍，你家棠伢子晓得不？
这边，小雨惊魂未定的拽住杨若晴的手：“晴儿，咱把陈虎弄废了，他们老陈家，会不会打上门啊？”
对此，杨若晴却很淡定。
“废了也是他自找的。”她道。
“今日若不是宁大哥及时赶到，被毁掉一生的人，就是小雨姐你了。”
“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这恶人还得恶人磨！”杨若晴道。
小雨点头。
更加握紧杨若晴的手，感激得泪如雨下。
“好晴儿，多谢你这样帮我。陈虎废了，这一切算在我头上！”
“老陈家来找，我来给交代！”小雨道。
听到小雨这么果敢的话，杨若晴愕了下。
也随即拉住小雨的手：“我踩他，一半是为了替你出气，另一半也是我跟他的私人恩怨！”
“要扛，咱一起扛！”杨若晴道。
而边上的宁肃，看着这两个女孩儿紧握在一起的手，目光复杂了几分。
对小雨，也生出一丝想要探究的感觉。
这么柔弱无助的女孩儿，却能说出这么有担当的话，不错，不错！
两个女孩儿，都是好样的。
一个仗义，一个有担当！
“人是我打的，蛋也是我踩的，陈家人有啥，冲我来就是！”宁肃出声道。
“有话我们回村说去，此地不宜久留。”他又提醒。
于是，三人收拾了东西，快步回村。
宁肃是专程过来找骆风棠的，说是有急事。
三人到了村后面，宁肃径直去了老骆家那块寻骆风棠。
杨若晴则护送小雨回家。
“小雨姐你等下，容我给你拾掇下。”杨若晴道。
小雨这一副狼狈相，就这么走进村里，还不被村妇们围着看热闹？
小雨随即也意识到自己这副惨状，蹙紧了眉头。
“小雨姐，你先在树林这边等我一下，我回家去给你拿件外面的衣服来。”
“嗯！”
很快，杨若晴就回来了。
把带来的外衣给小雨穿上，然后，又给小雨把头发重新梳了一下。
就着溪水，洗了把脸，洗去小雨脸上的泪痕和泥巴印。
拾掇整齐，两个人这才进了村。
到了小雨家院子外面，两个人停了下来。
杨若晴踮起脚，瞅了眼院子里面，正坐在灶房门口剁猪菜的桂花婶。
然后，压低声对小雨道：“这事儿，不能瞒你爹娘。”
“等会家去，跟你爹娘说清楚，也好让他们有个心理准备。”
杨若晴叮嘱。
小雨咬唇点头。
“晴儿，你也赶紧回去吧。”
杨若晴拍了拍小雨的手：“那我先家去了，晚些时候再来看你。”
……
晌午饭后，骆风棠过来了。
“你咋还有空来我这？宁肃呢？”
杨若晴有点意外的问他。
骆风棠道：“他赶了好长的山路，有些疲乏，我便让他吃过饭去躺一会。”
“哦！”
杨若晴点头，随即又问：“他大老远过来找你，有什么事？”
骆风棠眉头微皱了一下：“去你屋里说吧。”
“好。”
两个人进了屋子，杨若晴顺手把屋门给关上。
走回桌边时，骆风棠拿出了一张图纸来放在桌上。
“你先看这个。”
他指了那图纸，示意她。
杨若晴把那图纸拿起来一瞧。
呦呵，还是羊皮纸呢。
上面画着地图，山峰，好多地方标注着特殊的记号。
对那些特殊的记号，她不懂宁肃他们军中的暗语，所以不太明白。
不过那地图，她却一目了然。
为啥？
前世可是特工耶。
去茫茫大草原寻过成吉思汗陵寝的人，啥样的地图看不懂？
就算有特殊记号，也能蒙过去。
“这是……眠牛山的地势走向图吧？”她问。
骆风棠点头。
“宁肃这趟来眠牛山这块，是奉命去围剿黑风寨的山贼。”他说道。
“他是副将，队伍里面主事儿的是主将。”
“一行人带着队伍，进驻黑风寨附近的牛岭山脉。”
“还没来得及跟黑风寨的山贼主力对战，沿途便遇到不少零散的山贼侵扰。”
“损兵折将，不得不暂退回来，驻扎在牛岭山脉外围的一处空地上。”
“宁肃觉着，他们之所谓未战便落了下风，主要是队伍中缺乏熟悉地形的人。”
“这才被那伙零散的山贼们，牵着鼻子在牛岭山脉里乱串。”
骆风棠说到这里，停了下来，目光看向杨若晴。
第564章 他好厉害
在他说这些话的过程中，杨若晴一直在垂眸打量着手里的图纸。
听他话音暂停，她抬起眼来。
“所以，宁肃想到了你，便大老远过来想让你去给他们做向导，是吗？”她问。
骆风棠点头。
杨若晴又问：“你往常狩猎，不是都在村后这几座山头吗？牛岭山脉那边，你也熟悉？”
骆风棠淡淡一笑。
“从前不敢告诉你，是怕你担心。”他道。
“几百里眠牛山，除了黑风寨占据的那两座天险峰我没上去过，边上其他的，都去过了。”
杨若晴坐直了腰杆，眼睛也睁大了几分。
这小子……
她指着手里的图纸，对他道：“你去给他们做向导带路，我不反对。”
“山贼凶狠，时常扰民，剿灭他们大快人心。”
“只是……”
“从这图纸看，那一带可是天险，易守难攻。”
“就算你带路，没有正确的战术，不仅剿不下来，很可能还会全军覆没，我不太放心你去。”她道。
骆风棠对她这关心的话，心里颇为感动。
但是，
他不是一个贪生怕死之人。
“宁肃给我看这图纸，我不晓得他从哪搞来的这图纸。”
骆风棠接着说道。
“但我看这画图纸的人，显然对牛岭山脉那一带的地势，以及黑风寨力量的分布，信息不全。”他道。
“哦？”她挑眉。
他从桌上拿起一根毛笔来，在图纸上，圈圈画画了几下。
然后对杨若晴道：“黑风寨山贼势力，其实分为两部分。”
“老巢在这两座天险峰上，还有一部分力量，驻扎在两座天险峰往南十五里地，一个叫牛蹄坝的地方。”
“两方互为犄角，相辅相成。”
杨若晴视线在他添加上去的那个牛蹄坝上瞅着，微微眯眼。
“棠伢子，这事你怎么看？”她问。
“地图补全了，能攻下来不？”
听到她问，他沉吟了下，修长的手指轻点在图纸上的牛蹄坝处。
“虽然看似易守难攻，山贼的工事必定也坚固，不过，从图纸上看，却也是有破绽的……”他道。
接下来，他便把自己的想法，跟她细细说来。
听完，她的眼睛眯了起来，露出沉吟的样子。
心内，却是暗暗震惊。
为啥？
因为她看到了骆风棠在军事方面的才华。
他所说的攻法，几乎跟她的构思想到一块去了。
补充一下，她的构思，并非自己原创。
剽窃于前世始祖开创xx山革命根据地的经验。
“晴儿，你觉着，我的这个攻法咋样？”骆风棠问。
杨若晴收回心神，拍着他的肩膀道：“英雄所见略同，我也是这么想的。”
骆风棠讶了下。
听杨若晴指着图纸，接着道：“不过，鉴于你方才说的那种攻法，有几个细节处，需要再修缮一下。”
接下来，杨若晴把当初几次‘反围剿’的战术，结合牛岭山脉的地行走势，改良化用了一番。
听完她的讲述，骆风棠眼睛都亮了。
之前他所设想出来的那种攻法，其实他只有六成的把握。
但经过晴儿这一番修缮和小小的变动，骆风棠觉得胜算稳稳八成！
“晴儿，想不到你不仅会烧菜做生意，行军布阵你都懂！”
他惊叹着道。
杨若晴莞尔一笑：“我也想不到，你不仅会狩猎，会驾驭马车。”
“会雕刻梳子做蛋糕和玫瑰花，还会指挥运筹帷幄呢！”
被她夸，他有些脸红。
挠了挠头，正要张口说啥，屋外，传来了孙氏的声音。
“这不是宁兄弟吗？是来找棠伢子的吧？他在这屋呢……”
“宁肃来找我了。”骆风棠道。
杨若晴随即站起身来：“让他进来。”
很快，宁肃也坐到了桌边。
孙氏给三人倒了三碗热茶送过来，便带上门出去了。
杨若晴问宁肃：“棠伢子说宁大哥你赶路疲累，怎不多躺一会？”
宁肃摇头。
“棠伢子想必跟晴儿你说明了我的来意吧？”他问。
杨若晴点头。
宁肃便道：“还未与山贼正面交锋，便已损兵折将，我哪里睡得着！”
杨若晴不语，看向骆风棠。
骆风棠对宁肃道：“宁肃老弟，我方才与晴儿探讨过这事，对于围剿山贼，我们有一个想法。”
“当真？快说来听听！”宁肃有些迫不及待。
骆风棠组织了下语言，把先前杨若晴跟他那拟定的战术，对宁肃道来。
并点出图纸的不详之处。
听完骆风棠的话，宁肃又趴到图纸边上，细细瞅着那两地之间的方位和距离。
突然，他有一种醍醐灌顶的感觉。
“棠伢子，晴儿，这攻法妙啊！”
“我们这就动身，去把这个策略上报主将！”
宁肃激动的站起身，拉着骆风棠就要出门。
骆风棠却看向杨若晴。
杨若晴对宁肃这急性子，有点哭笑不得。
“宁大哥，我理解你的心情。军情如火，我不会拦着你带棠伢子走。”
她起身道。
“不过，请容我做点干粮你们带身上，这翻山越岭的，夜里也好垫吧肚子。”
……
她也好想跟着一起去。
可是，军营里有规矩，不能有女眷。
她只能留在家里等待。
很快，她就烙好了好几张饼，装好，递给骆风棠。
“我要叮嘱什么，你懂的。”她仰头看着他，轻声道。
骆风棠目光深深的看着她，接过热腾腾的饼。
“晴儿你放心，我一定会安然无恙的回来，你等我！”他沉声道。
杨若晴点头。
又转身对边上有些羡慕这一幕的宁肃道：“宁大哥，我暂把棠伢子借给你了！”
宁肃回过神来，站直了身形，对杨若晴道：“晴儿你放心，我就是不要自己这条命，也会护着风棠哥的！”
杨若晴点头。
棠伢子虽然身手了得，对地形也熟悉。
可是，要带着一支队伍进山，肩上扛着那么重的责任。
而他这个人，又是一个最在乎责任和信义的。
搞不好遇到危险，牺牲精神就出来了。
她有点不放心这点。
“晴儿你莫担忧，多则半月，少则三五日，我便把棠伢子还回来。”
宁肃又道。
第565章 傻乐呵
这回是急行军，所带的粮草最多也就支撑半个月。
过了半个月还攻不下来，就得撤了。
听到宁肃的话，杨若晴也想到了这点。
她点了点头，再次看了眼骆风棠：“时候不早了，你们要动身就赶早吧！”
骆风棠再次捏了她的手，然后转身，跟在宁肃身后一阵风似的走远了。
这是两个人相知相爱后，头一回分开。
看到他的身影走远，她心里某处，就像被挖空了一角似的。
空落落的。
有股想要追上去的冲动，想要再叮嘱他几句。
但她强忍住了。
不能去！
他是去做大事，她不能让儿女情长，牵绊了他。
她不能落泪，不能依依不舍。
放他去，就让他轻装上阵，不带半点羁绊和牵挂。
估摸着他们快要出村了。
她快步来到了院子后面，躲在茅草垛子边上朝村后树林那边张望。
果真，他们两个的身影出现在视线中。
她看到他走到树林入口的地方，停了下来。
像是察觉到她在目送，他突然转身朝老杨家后院这块望来一眼。
她立马缩到茅草垛子后面，不让他看见。
等到她再次把头探出来，他们二人的身影，已然消失在树林深处。
望着远处绵延得像是没有尽头的山峰，她在心里为他们祈祷着。
但愿一切顺利。
但愿凯旋归来！
回到家的一路上，她的思绪都在飘啊飘的。
完全是任凭一双脚将她带回了熟悉的屋子里。
孙氏过来，瞅见她合衣躺在床上，双目盯着帐子顶蓬，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闺女咋啦？”孙氏问。
杨若晴道：“没咋，在琢磨事儿呢。”
“琢磨啥事儿？跟娘说说呗。”孙氏关心的道。
围剿山贼这事儿，杨若晴觉得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恐防有山贼的奸细混入百姓中。
再者，跟孙氏说这些，会引起她的恐慌。
还是不要说的好。
傍晚时分，长坪村又骚动起来。
杨若晴正跟那熬煮夜里的粥，孙氏从外面进来，神色有些慌张。
“娘，咋啦？”杨若晴问。
孙氏道：“我刚去村口洗菜，瞅见陈虎娘哭得呼天抢地，一家人拉着牛车送陈虎去了镇上医馆。”
“我听边上人说，陈虎像是在山上遇到野兽了，身上都是血……”
“哎呀，这野兽不都是在深山里吗，怎么来了这外围，往后去林子里拢松毛都不太平了……”
听着孙氏在那喃喃自语，杨若晴暗暗扯了扯嘴角。
老娘啊，那野兽可不是别的，是你闺女我呢！
很快，杨华忠也接了大安和大杰放学家来。
汉子也知道了这事儿。
“怪不得我去接大安大杰，陈熊也跑去了，还没下课呢，拽着陈狗蛋就跑了。”
杨华忠道。
“怕是陈虎出了这档子事，家长都要去医馆守着，家里没人照看陈狗蛋。”他道。
孙氏道：“咱大家都是一个村的，陈狗蛋如今跟大安大杰又是一块儿上学。”
“晴儿爹啊，你说回头咱要不要也买点东西去探望下陈虎？”孙氏问。
杨华忠道：“这个不用了吧？”
孙氏似乎还想再说点啥，杨若晴直接过来打断了。
“娘，你咋老是想着去给别人送礼呢？咱的东西又不是大水淌来的。”
她没好气的道。
“送给大牛叔和长庚叔他们，倒也无妨，毕竟他们跟我们家交情好。”
“送给陈屠户家，还是免了吧，我爹当初摔断了腿，人家可来探望过？”她问。
孙氏脸有点红。
看了眼大安大杰，解释道：“我是看陈狗蛋跟你两个弟弟是同窗……”
“娘，千万别给我们面子！”
大安插腔道。
“陈狗蛋进了课堂就打瞌睡流鼻涕，还说梦话，夫子差点被他气死。”
“我都不敢跟人说，咱是一个村的，丢脸！”大安忿忿道。
孙氏一脸无奈。
这边，杨若晴把大安和大杰小安打发去了隔壁屋子。
返身回来跟孙氏和杨华忠摊牌。
“实话说了吧，咱家跟陈屠户家，这个梁子是要结一辈子的，爹娘要有心里准备。”她道。
“啊？这话咋说？”孙氏惊讶问。
杨若晴便把所有跟陈家的事儿，一股脑儿说了。
陈虎陈熊的设计和报复，带狗堵人，往田里扔碗片，甚至买通镇上的地痞无赖打劫。
孙氏和杨华忠听得一愣一愣的。
没想到，这背后竟然有这么多的风浪。
“今个，陈虎跟踪我和小雨去了后山，他要欺负小雨，衣服都扯破了……”
杨若晴索性又把今日的事，也一并说了。
“他不是被野兽咬的，是被我和宁大哥揍的。我还踩了他下面，他怕是废了。”
“所以，娘你就算把咱的全部家底送去探望，也无济于事。”
“咱家跟陈屠户家，注定是仇敌，你们要有心理准备。”她最后再次强调道。
孙氏听完，整个脸色都白了，坐在那老半天回不过神来。
杨华忠也是一脸的错愕。
错愕过后，便是离奇的愤怒和愧疚。
“发生了这么多事儿，我竟然一点都不晓得，还进进出出傻乐呵！”
“我，我这个爹，到底是咋当的啊？”
“让我的孩子们，担惊受怕，被人欺负，我、我真是没用！”
汉子一巴掌拍在自己的脸上。
清脆响亮，震得杨若晴眼皮子跳了下，孙氏也回过了神。
“晴儿爹，你莫这样打自己呀！”
妇人劝阻着，看着那五指红印，心疼死了。
杨华忠却抬起眼来，一脸疼惜的看着杨若晴。
“我闺女踩的，就是我杨华忠踩的。”
“陈屠户他们不来找便罢，若是敢找上门来，我便要把前账跟他们好好翻算一番！”汉子咬牙道。
杨若晴没吭声，轻咬着唇。
突然感觉自己头顶上，嗖地伸展出了一把巨大的保护伞。
将她护在其中，不被风吹雨打。
“咱不惹事，但也不怕事。”杨若晴道。
“只要咱一家人齐心，化作一个拳头捅出去，没人敢欺负咱！”
……
刚吃过夜饭，长庚两口子带着小雨过来了。
两家人对这些事情，都知道了。
夜里过来，是长庚和桂花要来一起商量对策。
长庚的拳头捏得嘎吱响。
第566章 杀人偿命
“那一脚踩的好，倒是省了我一刀子。”长庚咬牙切齿的道。
“陈家的畜生，吃多了猪下水，青天化日敢这样欺负我闺女，这口气，我咽不下！”长庚道。
桂花在一旁抹着泪道：“今个长庚收工家来听说了这事儿，当时抄起菜刀就要去追陈家的牛车，说要剁死陈虎，被我拦住了。”
杨华忠皱眉道：“杀人是要偿命的，你没了，你让桂花他们孤儿寡母的咋办？”
“再说，陈虎那小子被废了，也算是得到了惩罚。长庚你莫要再冲动！”
大人们在一起商量着后续事情咋办。
杨若晴和小雨安静的坐在一旁听。
最后，听出的大意就是，这个事儿，是陈屠户家不占理。
青天化日欺负小雨，是恶霸的行为。
若是跟里正那说，指不定还会被驱逐出村。
可是，跟里正那说了，这事儿就瞒不住了。
对小雨的闺誉有影响。
所以，不能捅出来。
横竖陈虎也得到了严厉的惩罚。
但假若陈家恶人先告状要来闹，那这事就兜不住了。
到那时，顾不得小雨的闺誉，也得把这个理儿一争高低。
商量完了，桂花搂着小雨哭了。
“我的闺女啊，咋忒苦命呐……”
“这要是闺誉没了，往后可咋做人，咋说婆家呀……”
小雨也哭，却一脸忿然的道：“他要是敢闹，我就算下辈子做尼姑，也要跟他斗到底！”
听到做尼姑这两个子扬，桂花更是肝肠寸断。
……
老杨头和刘老太的那点没有影子的花边新闻，很快就被陈虎的事情被掩盖住了。
隔天，一个消息从村头传到了村尾。
带回消息的，是陈屠户的一个本家堂弟。
据他说，陈虎到了镇上的怡和春医馆，医馆不敢接。
连夜又转去了县城的大医馆。
说是下面，都烂了，啥都没留下。
莫说往后传中接待了，‘放水’都是个问题。
田间地头，院角巷尾，只要有人的地方，都在谈论这事儿。
大家都恐惧，不晓得后山到底来了啥凶残的野兽。
咋专挑男人的那里吃。
还有人猜测，不是野兽吃的，是人做的。
陈屠户家父子几个，平时在村里横着走，结下了不少怨气。
指不定被人给阴了。
又有人说，从前后山的竹林那块，住着一条大蛇。
许是大蛇修炼成精，要出来吸食男人的精元了。
一时间，村里陷入了一股莫名的恐慌中。
男人壮汉们，都不敢单个去后山砍柴。
天一黑，家家户户都关上门窗，生怕被蛇精吞噬了精元。
一百个人，就有一百种版本。
而真相，却只有少数几个当事人清楚。
陈屠户一家一日没回村，各种猜测便满天飞。
这几日里，桂花天天都过来跟孙氏这说话。
两个妇人心里都很忐忑。
相比之下，杨若晴和小雨则淡定多了。
豁出去了，还有啥可怕的呢？
陈虎依旧留在县城医馆治疗。
骆风棠那边，也一直没有消息传回来。
转眼间，日子就到了二十六。
杨若晴家新屋子挖地基的日子。
长庚，大牛，王洪全，骆铁匠，还有村里好几个跟杨华忠交好的男人。
全都放了手里的活计，过来帮忙。
一大早，杨华洲也送了鲍素云回来。
小半个月不见，鲍素云的面色红润了，精神头看起来，比在老杨家那会子不晓得好了多少。
“素云啊，你怀着身子咋也回来了呢？”孙氏问。
鲍素云笑：“三嫂家挖地基是大事，我铁定得回来帮三嫂烧饭招待工匠们啊！”
孙氏一脸的动容。
又问鲍素云：“你家来，去看过晴儿奶没？”
鲍素云摇头。
“我刚下马车径直就来了三嫂你这，还没去前院呢。”她道。
如今前院老杨家，早已没了他们五房的一砖一瓦。
回村了，自然是在三嫂这落脚。
“三嫂，那我先去前院看望下爹娘，给他们带了点东西送过去。等下再过来。”
鲍素云随即站起身。
孙氏道：“我陪你过去。”
鲍素云摇头：“三嫂忙你的，我自己去就成。”
孙氏还是有些不放心。
边上，杨若晴走了过来：“五婶，还是让我陪你去吧！”
鲍素云笑了，对三嫂和侄女的关心，很是感动。
“晴儿，莫担心，我送完东西就走，不会有事儿的。”她道。
杨若晴摆摆手：“哎，五婶你这几日不在村里，不晓得情况。”
“啥情况啊？”鲍素云问。
杨若晴道：“自打上回刘老太那一事后，我奶****都在盘问我爷跟刘老太的事儿。”
“我奶怀疑他们有猫腻，把她养的鸡鸭抓四只给刘老太。”
“啊？”鲍素云哭笑不得。
公爹公婆都啥岁数了，咋还……
杨若晴接着道：“偏生我爷又懒得跟我奶缠磨，不回应。”
“越不回应，我奶就更疑神疑鬼的，这几日都在闹。”
“你这会子过去，我怕你装她火气头上，到时候推你一把啥的，就不好了。”
“稳妥起见，我陪你过去。”杨若晴道。
鲍素云欣然点头：“那也好。”
鲍素云带回了五斤猪肉。
三斤是送给杨若晴家今日招待工匠的，还有两斤是孝敬老杨头和谭氏的。
此外，还给老杨头和谭氏买了一斤红枣，一斤焦糖。
两包老杨头喜欢的旱烟叶子。
“呀，这旱烟叶子我爷肯定喜欢。”杨若晴道。
鲍素云笑了：“那就好。”
两个人很快来到了前院。
刚巧碰见杨华明在西屋门口洗衣服。
刘氏的手臂在跟杨华梅的战斗中负伤了，这些时日一直打着绷带。
饭也烧不得，衣服也洗不得，孩子更抱不得。
杨华明被逼无奈，只得赤膊上阵。
“哟，这不五弟妹嘛，你啥时候回来的？”
杨华明一扭头，瞅见鲍素云过来，眼睛顿时就亮了。
鲍素云看到杨华明，心里一慌，下意识拽紧了杨若晴的手。
杨若晴瞅了眼那边的杨华明。
他从前那张很白净，很俊俏的脸上，被她上回拿夜壶砸了一条口子。
眉毛的地方留下了一条小拇指长的红印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