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57章 血流成河
齐星云询问臣子的意见，张廷玉用最快的时间，同意了齐星云的想法。
杀之而后快。
万进大学士瞄了一眼张廷玉，站出来朗声说道：“臣认为夷三族更为恰当。”
他没什么情报，不知道提督周永恒到底干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但是张廷玉如此坚决的支持圣上的决定，他已经猜出了提督周永恒大概是降了汉。
混在朝堂里，没点这个眼力价，那就没得混了。
齐星云看着其他人，都没人反对，批红了张廷玉斩首的札子，说道：“夷三族啊，还是算了，家人一律流放岭南吧。”
“王成、周达、许问等知府，和提督周永恒一起的知府，也都一并砍了，家人同样流放岭南即是。”齐星云再次批红了三道札子。
齐星云已经钦定了四个人死罪，四家人流放。
“这些京官呢？”齐星云看着人数最为庞大的京官，愣愣的问道。
这是让齐星云最失望透顶的一群人！
他们吃着大齐的俸禄，受着大齐的教育，享受着大齐的繁华的生活，享受在大齐高高在上的地位带来的特权，不思报国也就算了，还变了节。
这让齐星云气的青筋爆抖!
“臣以为杀了为好。”张廷玉看着齐星云的脸色说道。
齐星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说道：“还以为张大学士会说什么，法不责众的话。”
张廷玉无奈的说道：“臣不让圣上杀太学生，就是为了补上这些阙呀。”
“这些人都是经年老吏，他们享受了这么多国朝优待，却想要做骑墙派，首鼠两端，两头捞好处，不杀，不足以警示天下。”
齐星云双手抱着头，靠在椅背上，看着这一长排的名单，他想了很久很久，才说道：“张大学士，朕想给他们一个机会。”
“不可！”
张廷玉掷地有声的大声说道！
他知道皇帝想说什么，早就准备好了这两个字！
在齐星云刚刚说完的时候，张廷玉就把这话扔了出来。
“喊那么大声干什么，朕听得见。”齐星云叹了口气，这些人自掘坟墓，就连齐星云这个皇帝，都救不了他们。
杀死一个官员，不是那么简单的一件事，还需要将他们的家人流放到岭南，防止他们在京中捣乱。
这一道政令下去，毁掉的是一百二十四个家庭，不仅仅是一百二十四个人头落地那么简单而已。
齐星云其实想留他们一命的原因，并不是说怜悯生命，他还没那么闲。
也不是害怕青史留暴君之名。
他都杀了提督周永恒了，一个从一品大员都被自己车了，这暴戾之名，绝对逃不过去了。
虱子多了不愁，反正都这么多虱子了，也无所谓了。
他其实担心的是这些人，都是隐卫的察子们调查出来的变节臣子。
他担心自己搞这种政，治，弄得人心惶惶，影响建兴八年对叛汉人的作战推进。
主要矛盾和次要矛盾，他还是想要解决主要矛盾。
而且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齐星云并不想自己成为大齐后世皇帝们效仿的对象。
隐卫的特务政，治，是一把双刃剑，用好了那是皇帝手中极为锋利的剑。
用的不好，就是酷吏政治，那样的政治体系，很容易分崩离析，自决于臣民。
他可是深深知道，祖宗之法的大齐有多坑。
当初伏波将军王英之所以很难平反，不仅仅是武将集团的缘故，也有祖宗办事的缘故。
平反就是自己伸手打自己祖宗的脸。
而自己要是弄个祖宗之法出来，后世的子孙照着来，也是件麻烦事。
但是张廷玉显然早就准备好了大堆的说辞，来应对自己的妇人之仁。
“那这件事狱督办起来，要反复核实，不放过一个叛臣，也不冤枉任何一个好人，先收押归案，查实一人，朕批红一人。”
齐星云想了想，这些人留在朝堂里，也是个祸害，说不定在什么地方给自己来一刀，更耽误事。
还是张廷玉说得对，杀了就是。
“额，圣上要杀他们？”张廷玉愣愣的问道。
他这准备了很久的劝谏的话，就是为了说服皇帝下必杀之心。
可是皇帝似乎是直接同意了自己的看法？
齐星云点了点头，说道：“朕知道你想说什么，其实朕也是考虑了很久，从年前鲁王叛乱之后，到现在这么久的时间。到现在朕还是有些犹豫。”
“但愿朕做这些事，大齐臣民们能够正确的看待，而不是畏惧。”
他也就是动了恻隐之心，总觉得都是齐人，给个机会也无妨。
但是仔细琢磨，还是杀了了事。
至于臣民会不会畏惧自己，他也无法左右臣民们的想法。
大齐的皇帝是圣上，不是孤高寡人。
大齐的百姓会送大齐皇帝灯盏，上元节挂在宫闱中，以示与民同乐。
可是自己这屠刀一举，恐怕大齐的百姓们，会畏惧自己这个越来越强势的皇帝了。
他不喜欢这种感觉，但是却又不得不如此。
自己貌似在张廷玉铺设的路越走越远了，也就是越来越向着强权皇帝而去。
他笑着说道：“朕在京城，杀了两千叛汉叛汉谍报组织的探子。杀了近三百人的叛臣。”
“都是些该死之人，朕倒是不忍心杀戮，制造杀孽，可是他们偏偏要撞到朕的刀锋上来！”
鲁王叛乱算是彻底结束了风波。
大齐皇帝杀的血流成河，三百余户迁往岭南而落幕。
齐星云在内阁大殿整整熬了十几天，这十几天，官府的铡刀可一天没闲着。
每天做的事，就是反复核查这些人的罪状，召这些曾经的臣子上殿，询问案宗是否有误。
但显然宁峰这个人办事非常细腻，他报上来的这些人，无一例外，全是证据确凿的人。
“这几天御街口，杀了多少了？”齐星云用力的伸了伸懒腰问道。
王昀公公打开札子说道：“一天大约有十来个人吧。”
“百姓的反应怎么样？”齐星云看着王昀公公说道。
王昀公公眼珠子一转，说道：“好！”
齐星云嗤笑了一声说道：“尽扯犊子，皇帝一天杀十个臣子，他们会说好？！”
第5558章 文斗
长坪村。
夜里的这顿酒席，因为柳燕和翠屏没过来，鲍素云赶紧摘下围裙出去找。
结果在前屋后院几张桌子甚至后院的茅厕都找了个遍儿，都没看到柳燕和翠屏。
鲍素云把这事儿跟杨华洲说了，杨华洲于是找到正在吃酒的永平和永柏打听，他们两个也都满脸茫然。
同桌的小老杨头听到这话，顿感不妙，放下酒盅道：“许是回家拿东西去了，没事儿，我去找一下就是了。”
“小叔，你接着吃酒就是了，我让素云去喊她们。”杨华洲道，并把小老杨头按回了座位。
因为天黑了，唯恐鲍素云一个人往村南头去害怕，刘氏放下手里的烧火棍道：“里面大锅不需要伺弄，外面这口小锅我让大嫂过来看着，我陪素云跑一趟，刚好我好久没瞅见老汉了，偷偷瞅一眼。”
……
一碗茶的功夫不到，刘氏火急火燎的跑回了灶房。
“三嫂，大、大情况！”
刘氏一进门就拉住孙氏的手臂上气不接下气的道。
孙氏刚把一盆小鸡炖蘑菇倒入锅中翻炒，闻言锅铲都顿了下：“啥情况啊？”
杨若晴也端着空托盘回了灶房，听到这话也不由看向刘氏。
刘氏道：“我和素云去小叔家找柳燕和翠屏，你们猜咋着？”
“咋着啊？”孙氏下意识又问。
杨若晴道：“四婶，你这喜欢卖关子的老毛病又犯了，这会子是卖关子的时候嘛？快些说呀！”
刘氏便舔了舔嘴唇，接着道：“柳燕跟咱老汉吵起来了，我和素云赶到的时候，两个人正吵在热火头上呢！翠屏在旁边劝，看那阵势不仅没劝住，还把自个给搭进去了，连着一块儿挨骂。”
“啊？柳燕咋还跟老汉吵起来了呢？这是为啥呀？”孙氏问。
这个时候，刘氏擅长打听的特长立马显现出来，即便从去到回只是一碗茶的功夫，别人压根就是来回跑路，但刘氏却能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个清楚。
“这事儿啊，还得从晌午吃正酒之前，老汉出来溜达回去的时候院门锁了那事儿说起……”
刘氏眉飞色舞把上昼发生在小老杨头家中，老杨头跟柳燕吵架的经过一直不落说了，重点点出老杨头扬言要永平休了柳燕这一茬。
末了补充道：“原本这事儿晌午都被小叔给劝下去了，柳燕也没再提，可先前夜里酒席开始前，翠屏身上来事儿了，就让柳燕陪她回去一趟换衣裳，老汉看到柳燕又是一通旁敲侧击的话，据在屋里换衣裳的翠屏说，老汉那些话说的尖酸刻薄，难听得很。”
“柳燕也不是软柿子，立马就还嘴了，这一还嘴不得了，老汉就跟打了鸡血似的，不仅砸了茶碗，还把自个的旱烟杆子给摔断了。”
杨若晴突然笑了声，“做我爷的旱烟杆子可真命苦。”
打从她穿越来到老杨家到如今十六年了，老杨头平均每年都要摔断一根旱烟杆子……
摔的断裂程度跟老汉的怒火值成正比，有时候断裂不是很严重，那便捡起来粘补粘补再用。
情节严重的，那得重换新的旱烟杆子，所以一度杨若晴怀疑老汉是不是想要换旱烟杆子了又不好意思让家里儿孙给买于是就故意摔？
发散的思维被孙氏的话给拽回现实。
孙氏一脸担忧的问刘氏：“那这会子啥情况啊？素云还在那劝？”
刘氏道：“是啊，五弟妹留在那里劝架，打发我回来搬救兵，三嫂，你说要不要去前院喊人帮忙？”
孙氏想了下道：“不能过去吆喝，还在吃酒席呢，老三老五都在陪酒，这可咋整？”
杨若晴突然皱了皱鼻子：“娘，锅里的小鸡炖蘑菇快糊了，你赶紧翻一翻啊！”
孙氏手一抖，揭开锅盖赶紧翻炒。
杨若晴对她们俩道：“你们莫慌，不就是吵架嘛，又不是杀人放火。我待会把这小鸡炖蘑菇送去前院，找个机会私下跟永平永柏说一声就行了。”
……
小鸡炖蘑菇之后便是红烧鱼了，红烧鱼是酒席上的收尾菜，代表年年有余。
同时也是个信号，通常鱼上桌了，便宣告菜式结束。
而此时桌上满满当当都摆了十五六碗菜了，中间还撤了几碗吃过的菜下来，丰盛，让宾客没法挑刺儿。
听到杨若晴传递过来的消息，永平和永柏都顾不上吃那收尾的鱼，随便捏了个借口便从酒桌上溜走了。
杨永青抱着酒坛子道：“柏小子跑得够快啊，过两天再找你喝！”
刘氏和杨若晴两个守在院门口，看到永平永柏过来，赶紧跟了上来，一块儿往村南头去。
在赶去的过程中，永平跟刘氏这打听了大概的情况。
晌午之前的事情永平清楚，主要是询问夜里的导火索，一听导火索是因为柳燕陪翠屏回去换衣裳，永柏的眉头也皱了下。
他和翠屏生了一个儿子后，老想要闺女了，这半年来一直在努力生闺女，可不晓得咋回事就是怀不上。
这个月，到了日子，翠屏迟迟没来，永柏偷着乐。
这会子听到翠屏回去换衣裳，永柏的希望破灭，心情有些小失落。
刘氏跟过去自然是看热闹，杨若晴跟过去是因为受了孙氏所托，要安然把五婶带回来。
家里宾客都还在吃酒呢，女主人可不能不在场。
四人很快就到了村南头，大晚上的，小老杨头家院子附近还是三三两两站了好几个看热闹的村民。
也有几个热心肠的进了堂屋在那劝着，劝声，哭声，骂声混在一块儿，显得杂乱无章。
永平阴沉着脸进了堂屋，迎面一个茶碗砸过来，永平脑袋一偏错开了，于是那茶碗便朝着他身后的刘氏的脸砸过来。
刘氏吓得瞪圆了眼珠子，僵在原地，杨若晴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拽了过来，避开了那只茶碗。
走在刘氏身后的永柏一抬头，茶碗已经飞到了面门，重重砸在他的脑袋上，发出砰一声闷响后，茶碗掉到了脚边，碎裂成好几瓣儿。
永柏捂着额头，痛得眼冒金星，气急败坏的大嚷起来：“是哪个狗曰的龟孙子砸我？”
第5559章 武斗
“是老子，老子砸的！”
堂屋里传来老杨头一声暴喝。
屋里地上一片狼藉，高凳子矮凳子全翻倒在地，老杨头坐在桌边，一手握拳搁在轮椅的扶手上，另一手里抄着他那根拐杖，瞪着堂屋门口，怒发冲冠，睚眦欲裂，如同张飞再生，李逵转世。
而在桌子的另一边，鲍素云和翠屏一左一右扶着柳燕，柳燕双手捂着脸正嘤嘤的哭。
至于余兴奎，正俯身在老杨头身旁，试图劝着，可余兴奎半边脸都红肿了。
永平看到屋里这现状，脸色更难看了，他强忍着怒火质问老杨头：
“大爷爷，这到底是咋回事？咋一天到晚就是鸡飞狗跳的？”
老杨头使劲儿瞪着永平，咬牙切齿道：“永平，我就问你一句话，你还当我是大爷爷不？”
永平道：“我要是不当你是大爷爷，会让你住在我家？会这样心平气和的跟你老说话？”
老杨头道：“既然你认我，那就好，大爷爷就一句话，”
说到这儿，老杨头抬手指向旁边捂脸哭的柳燕：“这个婆娘不是个东西，你这就把她休了！”
永平以为自己听错了，愣在那儿。
柳燕也惊得忘了哭，垂下手，抬起头来，看向永平。
永平回过神来，先是给了柳燕一个安抚的眼神，而后上前几步对老杨头这面色不虞的道：“大爷爷，你还没吃酒呢就说醉话了？柳燕是个好女人，我比谁都清楚，这辈子除非她不要我杨永平了，不然就不存在我休她的理儿。”
柳燕听到这话，眼泪再次滚下来，先前被老杨头埋汰得绝望的眸子都瞬间亮了。
她身旁的鲍素云和翠屏也是跟着暗暗欢喜了一把。
翠屏看到杨永柏还在那里捂着额头，赶紧松开柳燕，溜到了杨永柏身旁，压低声询问情况。
杨永柏把翠屏的手拍开，带着一些赌气走到墙角。
被砸都有一阵了，这会子才想起过来询问，老子才不领你的好！
翠屏莫名吃了个挂落，有些莫名，又走近几步，接着表达关心。
杨永柏不耐烦的瞪了她一眼，索性捂着脑袋到院子里去了，翠屏也跟了出去。
刘氏脑袋转动着，一方面记录屋里正在对峙的局面，另一方面也不忘捕捉现场其他人物的事情。
相比较刘氏，杨若晴就比较敬业，她径直来到鲍素云身旁，对鲍素云这压低声道：“五婶，我留这里，你先回去，家里脱不开你。”
鲍素云又看了眼柳燕，有些不放心。
柳燕朝鲍素云轻轻点了点头，“五婶，你不用管我，先回去吧，永平回来了，没人敢欺负我。”
鲍素云这才转身往外走，结果才刚抬脚，就被老杨头给喊住了。
“上梁不正下梁歪，就是有你们这些目无尊长的婶子，才会教出底下这些更不懂事，没大没小的侄媳妇，一屋子坏婆娘，一窝子扫把星，瘟神！”
鲍素云脚下顿了下，想回头争辩几句，但想到今日是娶媳妇的大喜日子，不宜动嘴，埋头再走。
一只烟锅袋子照着鲍素云的后脑勺砸过去……
柳燕，永平，刘氏都看到了，都惊呼起来，永平想要来挡，可他离鲍素云隔着一段路。
眼瞅着那烟锅袋子就要砸中鲍素云的后脑勺，一人突然快得如同闪电似的冲到鲍素云身后，将那烟锅袋子捞在手里。
当看到接住烟锅袋子的人是杨若晴，永平和刘氏他们松了一口气，鲍素云转过身来，后知后觉的明白先前在发生啥。
“公爹，我哪句话得罪你了？你要这样背后下黑手？”
鲍素云转过身来，错愕的盯着老杨头，一字一句问。
“你们这些妇人，没一个好东西，我老杨家大好的爷们全让你们给挑唆坏了！”老杨头忿忿道。
鲍素云气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我哪里坏了？我哪里挑唆老五了？该对你的赡养和孝顺他哪样比别人家儿子差了？”
刘氏也挺身而出，“就是，这十里八村儿子孝顺老子的，老杨家排第二就没人敢排第一，老爷子你说这话也不怕你儿子们寒了心！”
看到说话的人竟然是刘氏，老杨头这下真是火上浇油了。
“你个丧门星的东西，是哪个叫你进来的？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儿？”老杨头喝问。
刘氏可不怂老杨头，原本是扶着鲍素云说话的，这会子双手往腰间一叉挺起胸脯朝老杨头那啐了一口。
“我呸，说得好像这里是你家似的，你自个不也是寄人篱下吗？咋？鸠占鹊巢不算还在这里作威作福啊？别人惯着你我可不惯，横竖我跟杨华明都和离了，我就是个旁人，大路不平旁人踩，你这个老汉真是得寸进尺，没有半点自知之明，活该被儿孙嫌弃，活该无家可归！”
刘氏的嘴巴是仅次于谭氏的存在，一番话怼得老杨头脸都黑了，好几次张嘴辩驳可那声音很快就被刘氏连珠炮似的话语给覆盖住，找不到半点存在性。
刘氏骂人骂到激动之处，眼睛都闭起来了，压根不看对方的表情。
如此一来，老杨头气得翻白眼，文斗不成改武斗，桌上的茶碗早就被他丢光了，烟锅袋子也甩了出去。
现在手边唯一的武器便是拐杖，于是，老杨头不假思索挥舞着手里拐杖，另一手推动轮椅去打刘氏。
“老杨伯别啊！”
余兴奎喊了一嗓子扑上前，结结实实替刘氏挡了一棍子。
“哪个叫你替她挡？滚开！”老杨头大发雄威，一把推开余兴奎再次抬起拐杖。
刘氏睁开眼，看到这样也吓得僵在原地，永平再也忍不住扑上来，以挨了一棍子为代价握住了老杨头的拐杖。
“永平放手，让我打死这几个丧门星！”老杨头爆吼，脑门上的青筋一根根暴凸，就跟活了的蚯蚓似的，看着都吓人。
永平愣了下，‘这几个’？
那几个？
四婶？
五婶？
柳燕？
晴儿？
还是屋外的翠屏。
管不了那么多了，永平忍痛劝道：“大爷爷，咱别闹了成不？让人看笑话不好！”
第5560章 文斗不如武斗
“永平你让开，这几个女的没一个好东西，就是她们枕边风乱吹，搅得咱老杨家不得安生，让我打死她们！”
“大爷爷，她们都没犯啥错啊，你老有啥不痛快就冲我来，打我几棍子成不？咱不闹成不？”
“永平你给我滚开，今个我非得打死她们……”
两人相持不下，老杨头虽然腿站不起来，可双臂的力度不仅没有减弱反倒越发的强健，这就好比谭氏的眼睛瞎了后，听力越发敏锐，是一样的道理。
“永柏，永柏你在做啥啊？快些进来帮忙啊！”
永平不敢对老杨头一个老汉用强，只得紧紧抓着拐杖，扭头朝屋门口喊。
杨永柏还在跟翠屏那闹别扭呢，永平喊了两嗓子他方才探身进屋。
“哥，你这是做啥？那可是我爷，你大爷爷，打不得啊！”永柏进屋后看到屋里的局面下意识惊呼。
这无疑是无形中给予了老杨头胆量和底气，手腕间的力量猛地暴增，眼神也越发嚣张。
“撒手，让我打死这些……”
“轰！”
一声巨响之后，拐杖掉到地上，老杨头连人带轮椅被踹翻在地。
屋里屋外的人都惊呆了，一个个目瞪口呆，下巴差点掉到地上。
老杨头自己也是趴在地上，背上被轮椅压着，轮子在头顶骨碌碌转。
杨若晴收回脚，又捡起地上的拐杖，来到老杨头身前，让他正面看到她。
一言不发，她双手抬起拐杖，抡起膝盖一把将拐杖折成两截，扔到老杨头面前。
“为老不尊，下回再让我看到你打这打哪，直接发配充军！”
撂下这话，杨若晴转身来到刘氏和鲍素云跟前，一手拉一个：“回去！”
直到被杨若晴拉着跌跌撞撞走出院子，刘氏和鲍素云方才回过神来。
“晴儿，你这也太霸气了吧……”
刘氏的眼睛里光芒跳跃，激动得说话都打颤了。
鲍素云则是忧心忡忡，“晴儿，你把你爷踹倒了，这事儿越闹越大了……”
杨若晴停下脚步，“踹他我还嫌弄脏了脚呢，他要是敢仗着年纪和辈分往死里闹，我就敢拿出身份来压他，别忘了他可是白纸黑字脱离了咱老杨家！”
刘氏连连点头：“没错，他今晚这样闹，显然都不把我和素云当人看，就这么一个糟老汉，你不给他点厉害尝尝他得飞到天上去！待会三哥和五弟他们问起来，我来作证，实在是他太过分了，晴儿莫慌……”
杨若晴笑了：“我敢踹就敢承担。”
若不是老爹杨华忠身上流淌着老杨头的血，而这里是胖丫土生土长的村子，周边都是乡亲父老，有些手段只能留在外面用，不能在村里用，不然，她有一千种法子弄死弄残老杨头那种老混蛋。
因为这里闹腾了许久，所以当她们仨走到村口老枫树底下时，迎面过来了几个男人。
为首的是小老杨头，小老杨头身后跟着杨华忠和杨华明兄弟。
刘氏一马当先跑过去，直接就把先前发生的事给说了。
“那老汉真是要疯了，逮谁骂谁逮谁打谁，若不是晴儿眼疾手快护着我和素云，这会子素云的后脑勺，我的前额，八成都被他被烟锅袋子和拐杖给敲破了，永平那么大的小伙子力气都没老汉大，拉不住，余兴奎还替我挡了一闷棍……
小老杨头和杨华忠杨华明三人傻眼了。
杨华明的目光往刘氏前额扫，欲言又止。
鲍素云走上前来，才刚开口跟小老杨头唤了一声：“小叔……”
眼泪便簌簌往下掉。
有时候，比起刘氏这种叽里呱啦一通诉苦，鲍素云这种娇弱的眼泪女人模式，更容易让男人们信服，和想要去保护。
小老杨头道：“让你们受惊了，我这老哥这几日有些不对劲儿，方才我也跟老三老四说了，说白了，两个原因，一是永仙没回来，他心里没底儿。”
“二是这趟你家办喜酒，老五没有登门去请他，心里埋着火气正找地儿撒呢。”
鲍素云和刘氏面面相觑，都不知该说什么好。
杨若晴走上前来，对他们道：“先前局面控制不住，我情急之下把爷的轮椅给踹翻了，还把他的拐杖给折断了，免得他再次行凶。”
杨华忠神色复杂，虽然心里觉得杨若晴没做错，可那毕竟是她爷，且又是当着小老杨头的面承认这件事，于是，杨华忠只得道：“晴儿，你冲动了……”
杨华明却同步道：“晴儿，干得漂亮！”
杨华忠错愕的看了眼杨华明，却见杨华明正对着杨若晴竖起大拇指。
“对你爷那种人，就该这样，你要是早些出脚踹了，就没有后面那么多事儿了。你要是没踹，等会我去我也得踹，踹得好，就该踹！”杨华明大声夸赞。
杨若晴略有尴尬的笑了笑，眼睛去看杨华忠。
发现杨华忠虽然脸上表现出不赞同，但眼神却很平和，显然，四叔道出了爹深埋在心中的那个疯狂想法。
杨若晴不禁想笑，做人做到老杨头这个份上还真是失败啊。
不对，不能说失败，一般人都做不到这么失败，都会留一线的。
老杨头倒好，把上上下下老老少少全给得罪了个精光，能失败得如此彻底，也是一种成功。
小老杨头长叹了一口气，道：“不怪晴儿，晴儿也是为了保护老四老五媳妇。”
以暴制暴，有时候或许比讲理更有效。
老四老五媳妇？
杨华明耳朵动了动，悄悄往刘氏那边瞟了一眼，见到刘氏刚好也朝自己这边看过来，他咧了咧嘴。
刘氏立马瞪了他一眼，并大声道：“小叔你喝醉了，我跟杨华明老早就没啥关系了。”
小老杨愣了下，随即干笑了声。
杨华明气得龇牙咧嘴，指着刘氏：“你这个妇人，不知好歹，给脸不要脸，你当老子稀罕你啊……”
刘氏也指着杨华明：“瞧瞧，瞧瞧，这龇牙咧嘴的嘴脸跟方才那老汉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哪个女人敢做你媳妇儿？”
鲍素云和杨若晴都默契的没有吱声，女人的直觉告诉她们，杨华明和刘氏的这番斗嘴，看着像吵架，其实更像是打情骂俏呢！
杨华忠没有心思去理睬那些，道：“你们先回去吧，我们几个过去看看情况。”
第5561章 渣男
大齐皇宫里。
“他们就是在叫好。臣说的是实情。”王昀公公摸了摸后脑勺说道。
齐星云摇了摇头，他怎么就不信，大齐的百姓会为自己杀奸臣而大声叫好呢？
大齐的百姓应该对自己这种杀的血流成河的皇帝，骂声一片，怨声载道才对。
齐星云走上了楼阁，看着御街口的围观的百姓，人头落地，轰然的叫好声传来。
可能王昀公公说的是实话？
大齐百姓或者大臣们的反应，并没有出乎齐星云的预料。
他们依旧认为大齐的皇帝一如既往的仁慈。
齐星云杀了一堆的人，京城的百姓，看了一出杀头的戏。
“朕是不是仁慈的过分了些？”齐星云愣愣的问着。
王昀公公可没敢接这个话茬，那是皇帝在自言自语。
回到养心殿之中。
齐星云稍作休息，又再次来到政务房。
“把今天的札子拿来吧。”齐星云示意王昀公公把札子拿过来，他要继续处理朝政。
王昀公公拿过来的札子比往日里少了许多，而且齐星云打开了看了半天，索性扔下了札子。
自己大规模的诛杀朝臣，还是引起了一些官员们瑟瑟发抖。他们并不清楚其中详情，所以写的札子就看的极为简单。
况彭星的死，和他上的那道札子其实关系并不大，其实就是因为他被叛汉腐化，变节，才会被齐星云钦定而死。
单纯札子问题，齐星云不会杀他，只会流放去岭南。
但是朝臣们依旧开始了谨言慎行，本着言多必失的理由，札子里再没有了对朝政的分析和理解，只是单纯说事，让齐星云裁决。
札子简单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甚至都有些让齐星云摸不清楚头脑。
这让齐星云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好皇帝哪里有那么好做。
“叫上张大学士，去军器监转个圈，看看朕的车驾准备的咋样了。”齐星云索性扔下了札子，走了半截，回头对着王昀公公说道：“让刘预大学士把这事给朕平了。”
王昀公公愣了半天，也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但是他告诉了刘预大学士。
刘预大学士老神在在的让王昀公公离开了，说可以平。
他自然知道了出了什么事，无外乎皇上屠刀高举，朝臣们变得胆小不敢纳谏而已。
这对刘预大学士来说，是件小事。
他已经有了腹稿，朝臣们不了解皇上屠刀高举的详情，若是知道这些人做下了何事，也就不会这么如此惧怕，谨小慎微、谨言慎行了。
齐星云向着军器监而去。
看完新做的车驾，齐星云再次回到养心殿，而此时，他接到了一份来自大夏的札子。
“大夏王有个女儿要嫁给朕？”
齐星云皱着眉，这个大夏，属于藩国，大夏王也是受大齐的封赏的。
为了安定人心，就免不了要和亲。
大夏王想要将女儿嫁给大齐的皇帝来换取安宁，这也实属正常，偏偏齐星云还推辞不得。
没办法，齐星云只能接受宫中多一个女人了。
不过，这样一来，似乎就有点委屈赵皇后，淑妃苏梓月，贤妃方氏等了。
这么多女子，他根本就忙不过来。
“王公公，你说朕是渣男吗？”齐星云待在养心殿里，叹了一口气的问道。
王昀公公皱着眉头思考了良久说道：“皇上，恕臣才疏学浅，这渣男是什么？能吃吗？”
齐星云无所谓的笑了笑，说道：“你呀，净逗我开心吧。”
这渣男一词来源于杨若晴，在京城一段时间，不少的新词都是杨若晴创造的，并迅速的在京城蔓延，被很多人跟风。
齐星云也是无意中在一次聊天之中得知了这个称谓。
“臣就不是这个用处吗？皇上中午吃点什么？”王昀公公嘿嘿的笑了两声问道。
“让刘预大学士过来吧，上次找人家平事，这次刘预大学士找上门来，怎么也得问问，光让人干活，不给人恩赏说不过去。”齐星云没说午饭的事，那样等到吃饭时，才会有惊喜。
“臣参见皇上，皇上安泰。”刘预大学士行礼说道。
“朕让你办的事，办得如何了？”齐星云之前让刘预大学士帮自己平事，平的就是齐星云诛杀一百多大臣之后，臣工的议论非非。
广开言路，才能朝政无失。
刘预大学士自然知道说的什么，俯首说道：“倒是办妥了，前前后后的原委登报了，这些人都是该死之人，杨氏书坊的邸报和小报的销量都很不错，又加印了几次。这事，平了。”
“好！”齐星云点头，刘预大学士过来，肯定不是为了邀功，那太蠢了。
“倒是有一事，臣想问问皇上，上次杨夫人的科技苑里，给朝廷进献了千里镜，并验证大地是球形的，不知，这个单子大地是个球，登不登报？钦天监已经把星图给了臣，臣需要皇上定夺此事。”
齐星云想了想，说道：“朕以为可以登报。等到千里镜能大批量生产的时候，百姓们也都会知道这件事，其实没什么，发现到接受，需要一个漫长的过程。”
刘预大学士忽然抬头说道：“皇上，臣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齐星云笑道：“不知道就不要讲。”
“哦。”刘预大学士俯首说道：“那没事了。”
咦！这个人不按常理出牌啊！
齐星云嗤笑道：“有话就说，跟个妇人一样吞吞吐吐，要朕猜你想什么啊！”
“好勒。”
刘预大学士笑着回了一句，他也是看皇上高兴，才和皇上打嘴仗，换做皇上不开心的时候，他决计不会这样。
这就是他和张廷玉不一样的地方，做什么道德圣人太累了。
谗言媚上，可不仅仅是会拍马屁就是了，偶尔斗嘴，才是馋臣媚上的标准操作。
“陛下，臣以为，这报纸行当，朝廷要进行规范，并编制朝廷官方报纸才成。”
“另外，臣以为，杨夫人科技苑之事，证明了朝廷科举不足，臣建议加开数理科。”
刘预大学士行礼道。
齐星云沉默了些许时间，心头却是暗自叹息。
这个刘预是真有才能啊，要不然也做不到内阁大学士这等高位，两条建议都切中时弊。
第5562章 君无戏言
“报纸之事，就由你负责吧……科举加开数理科，并非一朝一夕，这样吧，提前宣布，两年后科举加入数理科，给天下学子时间，万大学士，数理科的书目，由你负责编写，这件事，你去寻科技苑沈一聪，此人是科技苑院长，学识极高，定能解你疑惑。”
齐星云缓缓道。
“臣遵旨！”刘预压抑住内心的激动道。
刘预这也是自救，三位内阁大学士当中，万进首辅年纪最大，很快就要退了，算是功成身退，而张廷玉深得皇帝的信任，接任首辅应该就是他了。
唯一危险的就是他，要是他被提前撤职，那么以前得罪的一堆政敌，都将要开始攻击他了。
说完这件事以后，齐星云拿起另外一道札子，看了几眼，就逐渐陷入了深思之中。
这件事，涉及到海运方面的。
大海上才有广阔的财富，雅吉利等西方人，正是通过航海获得了大量的财富积累。
刘预看着皇上沉思的神情，就知道皇上心里有了难事。
他在等，等皇上想明白。
齐星云看着刘预问道：“刘大学士啊，你说怎么才能让我们大齐人变成虎狼之人，去海上争取财富呢？”
“故土情节的大齐人啊，就是海外发财，也会慎之又慎。”
齐星云想知道这个人精一样的刘预，有没有什么好主意。
“皇上为什么会这样认为呢？臣以为皇上所思所想的问题，压根就不是个问题。”刘预皱着眉头说道。
“你来说说，为何说朕想错呢？难道朕说的有错吗？”齐星云看着刘预，坐直了身子。
在他的观念里，不只是大齐，从南朝开始，就算混乱的百年混战时期，都存在着故土难离的心思。
当年的南朝，要是全力开发海洋，真的回去走到分崩瓦解的程度？那可也未必。
自己哪里有错了不成？
刘预俯首问道：“皇上，可知为何朝臣们都支持皇上打仗吗？现在闹腾着打叛汉，一个个都摩拳擦掌，要什么给什么。”
齐星云呵呵一笑说道：“现在朝臣的听话，那都是朕几次整治吏治，打掉叛逆，慑于朕的威势，开疆拓土，帝王之功，他们不听话，朕就换了他们就是！还能怎么样？”
刘预俯首说道：“皇上所言句句在理，正是这个道理！不想干，换掉他们就是。”
哈哈！
齐星云笑了两嗓子，他看了眼刘预，这货真不如张廷玉。
张廷玉那是真的刚，有什么说什么，从来不遮遮掩掩，这个刘预，却不是如此！
看看这糟糕的台词！都是些什么！明明是话里有话！
齐星云盯着刘预说道：“你若是再这副吞吞吐吐，朕也不让你领着大齐书坊做事了！回家去种地去！”
刘预一听，赶忙说道：“别！别！别！皇上，君无戏言啊，皇上，这才答应了臣，这就变卦了，这不行，不行的！”
“其实皇上，开始的时候，皇上说叛汉是生死大敌，要全力征伐叛汉，就一直有人反复上书说，大齐差不多这样就行了，不知道皇上还有印象吗？”
齐星云一琢磨，去年开始，好像再没有了这等声音。
好像是朝臣们的反对情绪，一夜间，被清一干二净了一样。
齐星云已经等了很久，依旧没有收到任何朝臣关于停止征伐的札子。
这事，透着古怪。
“这是为何？”齐星云好奇的问道。
刘预看着皇上，一个字一顿的说道：“黑，土，区。”
叛汉去年分出一部分兵马向北，一举拿下了高丽之土，那里是黑土区。
“撒一把种子，什么都不做，收获四石半的粮食，不管是朝臣、还是百姓，都等着皇上拿下叛汉之后，实行域外均田令呢。”
齐星云皱着眉头紧紧的盯着刘预说道：“真的如此吗？”
刘预笑道：“皇上说的故土情节，倒是个极好的词，土，土地也。只有地，而且是能种庄稼的地，就能让齐人变成皇上所说的虎狼之人，扑出去。”
齐星云一愣，这个土，土地也，解的很妙。
他笑着说道：“那朕要是告诉你，方外之地。”
“有很多地方，当地的人，都是撒一把种子，然后不管不顾，不浇水、不施肥、不拔草、也不捉虫、更不会驱赶鸟兽，别说精耕细作，连埋下种子，在哪块地都不晓得。”
“但是却可以养活自己。你信不信？”
刘预却摇了摇头说道：“那怎么可能，不浇水会旱死，不施肥会焉苗，不拔草会杂草丛生，不捉虫连粮食都没有，不驱逐鸟兽，粮食不都给鸟兽吃了吗？天下岂有此等的道理。皇上莫要逗弄臣。”
齐星云依旧盯着刘预看，刘预被看的有些不自在，依旧是有些不信。
齐星云非常肯定的说道：“刘大学士，你刚才跟朕说，君无戏言！”
刘预的脸色变了数变，说道：“皇上所言非虚？”
齐星云点头，老神在在的说道：“那黑土区可是有目共睹，自从叛汉拿下高丽后，很多人都发现了这个问题，在此之前，你见过可以撒一把种子，什么都不管的田吗？”
“这一切尽在西方雅吉利之人呈上的奇书，你可一观。这书里所记载的几样万里海塘的特产，可是分毫不差，想来所言也是真的。”
“而且，市舶司也有很多船工，往来于万里海塘之中，你可去问问，天下有没有此等地方！”
“他们如此糟蹋田地，还能活得好好的，完全是因为那里可以，一年三熟。”
刘预极为惊讶的看着齐星云，失声的说道：“一年三熟？可当真？即使岭南无冬日，也只能一年两熟罢了！”
齐星云再次点头说道：“市舶司的很多船工都是知道的，你可以去问问。”
刘预俯首说道：“臣这就去查，若此事为真，那真是，真是天佑我大齐啊！”
齐星云沉默的看着刘预说道：“此去万里海路，切记要把这等地方，找出来，这都是我大齐的粮仓啊。”
“皇上所言极是，这都是我大齐之粮仓！”刘预满脸的激动，至于什么冠冕堂皇的理由，他都懒得想一个了。
儒家教他那些礼义廉耻类的东西，在巨大的开海之后的利益面前，他已然忘得一干二净。
第5563章 自己人
而这个时候，刘预的说辞提醒了齐星云，很早以前，齐星云还在当王爷的时候，他就思考过这个问题。
为何很多年前，南朝禁海，可以说是严苛到了极致。
现在齐星云得到了一部分的答案，防止人口流失。
可是禁海真的禁得住吗？只能禁的住思维罢了。
其实刘预的逻辑非常现实。
归根到底，就是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芸芸众生都在各自的利益而奔波。
人的本质是趋利避害。
一年三熟的千里沃田，谁不心动？
齐星云看着刘预惊讶的态度，满意的点了点头。
刘预哆哆嗦嗦的走了，他要去找到市舶司那些船工详细打听下，那一年三熟的地方到底存在不存在。
当然他非常快的得到了答案。
南方琼州就可以一年三熟。
据说熟练的操船之人，可以找到大片的一年三熟之地。
这一事实，让刘预浑身颤抖着！
这得告诉大齐所有的人！这世间居然有如此奇迹之地。
海外之地，遍地都是沃土！
齐星云看着刘预的札子，刘预吹捧海外之地，都是沃土…
齐星云准备这道札子，一个时代的开启，需要所有人参与，大齐有足够的人丁，却没有足够的田地，随着生活越来越好，错非精耕细作，化肥管够，天气预报可以良好运作。
否则大齐这片地，再有几代，就真的放不下了。
齐星云需要一个引子，让大齐人知道这个世界是如何模样，然后，他们会用自己的双手，去改变整个世界。
齐星云同意了这道刘预的札子，并且夸张的写了一段话。
“海外有一岛屿，富硕，有金山垂天，有银海漫地。”
他加上了一个指导，让目的就是让刘预，学会添油加醋。
……
季家。
金玉满堂。
紫烟拿着一只包裹进入书房里面，骆星辰跟随在后面进来。
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人。
紫烟郑重其事的打开包裹，从里面解出一份书信出来。
除了一份书信以外，还有一份手令和密旨。
这些都是不能随便给人看到的，目前在四象城最合适看到的只有紫烟和骆星辰两个。
郡守秋暮凉的身份地位倒是够了，但这份书信是秘密的，没说给秋暮凉看，那就不能交给他。
“这是皇上的回信，还有他给的一份手令和密旨，来看看他是怎么看待这件事的。”
紫烟打开书信，里面有齐星云有小字写的内容。
“江湖事江湖办，皇上不同意动用朝廷的府兵……”
“不过，皇上指点了一个方法，那就是用江湖的门派来制衡门派……原来有江湖门派背后是朝廷控制的，这里说的是青城派，青城掌门人，居然是朝廷隐卫在十几年前带着任务拜师的，如今他已经成长为掌门人了，只要一份手令和密旨，就能让青城门掌门人配合咱们行事。”
紫烟笑道。
骆星辰手掌放在桌上，道：“皇上想的挺周到的。”
“就是说，青城派掌门人，是自己人？”
紫烟点头：“对，应该是自己人。”
“但，咱们也不能掉以轻心，毕竟，这个掌门人很久没去京城了。”
骆星辰知道紫烟在担心什么。
她担心这个掌门人很久没有联系京城，有可能会不听朝廷的命令了。
“派人先去联络一下看看，咱们在带够足够的人过去，就不用担心了。”骆星辰道。
“嗯，稳妥点比较好。”
紫烟点头。
……
京城。
沈一聪带着齐星云和张廷玉已经来到城外，这么长时间，科技苑都在用大量人力物力来铸造轨道。
“这是轨道上专门用的车驾？”齐星云站在了城外一处轨道的起点，看着自己的车驾问道。
张廷玉和沈一聪跟随在后面，沈一聪的科技苑造出来的，但张廷玉全程都知晓这件事，对这处轨道和皇帝的专用车道，也都深入了解了。
沈一聪上前两步，笑着说道：“皇上，请看这里。”
“这是轮缘，可以和轨道上的轮缘，咬合在木包铁的铁轨之上，可以保证快速行驶的时候，不至于脱轨，滑出轨道。”
“之前的轮缘太浅了，根本卡不住车辆，就是速度过快的话，过弯的时候，很容易侧翻，所以，臣多次试验过后，就做成了这等轮缘。”
齐星云弯下腰看着车轮，果然是有了大不同。
沈一聪也蹲在地上，指着车下的地方说道：“还有这里，皇上请看，就是铁轨铺的再平，免不了颠簸之事。”
“而且皇上的大驾玉轳是御驾，如果到了别的地方也需要更换车轮，自然要做特别处理，这里是一个宀形的结构，加上了最新做出来的弹簧，减震效果是不错的。”
齐星云点了点头，大驾玉轳大变样了，两轮车，变成了五对轮，就是为了增加这宀字结构，增加减震。
五对负重轮？！
沈一聪站了起来，说道：“外面也做了大范围的改装，增加了一层两寸的百炼钢板，而车里，也增加了束带，防止发生侧翻，皇上出危险。”
“毕竟速度快了，就很容易翻车，所以特别做了加固的处理。”
齐星云通过车窗看到了那束带的样式，问道：“这是安全带？”
“皇上，好名字啊！”
沈一聪深以为然的点头，他一直在思索这个束带的名字，结果皇上脱口而出的名字，的确非常合适。
齐星云看着自己大变样的大驾玉轳，看的非常满意，但是他看着非常宽阔，六十九米宽的轨道中间是木头，两侧是夯实的路面。
但显然大齐这个轨道不是专门为了他齐星云建的。
“除了我的车驾以外，大规模运输怎么办？”齐星云看着宽阔的轨道问道。
沈一聪引着齐星云和张廷玉到另外一条轨道，上说道：“皇上请看这里，这事臣设计，并且一力督办建造的轨道专有车驾，名曰：御舟。”
“之所以带舟，并非它带有帆，而是因为他和船一样，有桨。”
“四人一组，每两组为一节，每节可配四匹马，最长可以组成二十节飞舟！”
齐星云看着很长的车厢，看着这人力火车，共计三层的御舟，每节长约三米。
第5564章 杨夫人了不得
沈一聪这是真了不得啊，但更了不得是杨若晴！
没有杨若晴就没有科技苑！
一开始初期时候的科技苑，几乎全部都是杨氏商行的钱支撑的，后来他才投入了朝廷的钱进来入股，算是将科技苑官方化了。
正是有杨若晴重视工学发展，重视科技，她本人更是有诸多的奇思妙想。
想到这里，齐星云忽然想起上次杨若晴留给他的不少图纸来，他曾经自己研读过，就是和御舟这种轨道行车，有很大关系。
齐星云收回思绪，开始打量着御舟，这飞舟甚至都没有涂漆，就这样原木色摆在这。
齐星云还能看到第一层里面的踏板，共有八个位置。
与齐星云追求舒适性的大驾玉轳不同，这个车上没有那么多豪华的配饰和精美的图案。
虽然质朴了些，倒是实用的紧。
最下面一层的动力舱，很低很低，人要弯着腰才能进去，刚好能够坐下。
而上面第二层是密封的，齐星云从外面看不到，顶层带栅栏，露天可以捆绑货物。
整个御舟一共不到三米的高度，倒不是很大，一个长方形的梭子一样，俯卧在地上。
车同轨是秦始皇干的，车轮之间的距离六尺左右。
“为什么不涂漆呢？”齐星云看着这御舟问道。
此时，上前一步的是张廷玉，有些事情，就是该张廷玉回答，而并非是沈一聪了。
“涂成大红色的话，太费钱了…”张廷玉道。
齐星云沉默，这是大齐打仗的第七年了，连曾经富硕的大齐也有点打不起了吗？
旁边看皇上脸色充斥着担忧，张廷玉笑道：“也有涂好颜色的车，不过味道很重，就没有给皇上看。”
齐星云一琢磨，明白了张廷玉为什么摆到一个原木车给他看了！
其实张廷玉的意思很简单，就是两个字！打钱！
这是哭穷！
套路啊，张大学士啊，你也不老实了啊。
齐星云笑着走上了扶梯，亲自钻到了车下面蹬了两圈，试了试，没蹬动。
“这要是马带着跑，这舟工蹬的速度能赶得上马跑的速度吗？不会伤到脚吗？”齐星云发出了自己的疑问。
然后看到了沈一聪极为怀疑的眼神。
沈一聪拿出一个轮子说道：“我还以为皇上会问些其他的问题呢。”
“这是飞轮啊，这是机械的一个简单的应用啊。用力向前踏的时候，链条带动飞轮向前转动。”
“这时飞轮内齿和千斤相含，自然可以前进，当不用力时，飞轮千斤无不咬合内齿，自然就不会带动链条，怎么会伤到舟工呢？”
沈一聪满脸的疑惑，齐星云看着脚下的动力舱，看了半天飞轮。
他这才明白了这个御舟，说白了，就是个在铁轨上跑的马车！
沈一聪整得这么玄乎！
说到底，还是靠马拉，人在车里的作用是助力。
齐星云顿时明白了沈一聪到底整了个什么东西出来。
也明白了沈一聪的眼神是什么意思。
他的问题，这么看来，的确是非常蠢。
齐星云从这三米长的小车里，钻了出来，的确是一个很有趣的玩意儿。
马力人助自行轨道车？
“这御舟能跑多快？”他看着拉环的位置，仔细监视了一遍，之所以造的只有两米多高，主要还是怕侧翻。
张廷玉俯首说道：“日行千里，不在话下，不过得在每站都要换马，大齐马匹不是很多，所以这御舟还不是很多。”
“那八人在车里蹬，完全是为了节省马力用的。”
齐星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没有马！
从自己坐上皇位开始，这个话题就一直徘徊在自己的脑门上，从来没有远去过。
现在的草原劣马，仅仅够大齐的军队用，这一看就是运送粮草用的轨道，优先级，还不如军用的高。
“北方的马场，还没出马吗？不是号称百万军马场吗？”齐星云继续往前走着问道。
张廷玉点头说道：“北方的马圈，也就刚做起来不到两年，哪里有那么快的？”
“这是个什么？”齐星云看着面前的车，满脸好奇的问道。
在这座起点站，并不只有御舟和齐星云的大驾玉轳，还有一辆不是很高的小车。
一米高，不到两米长，六尺宽左右的模样。
沈一聪叹气的说道：“还没起名字，就是觉得现在这样太费力，也不知道怎么改。做了个样品。”
“今年科技苑一直在做御舟的调教，结果做出来，没有马用，轨道最快的这个铁木轨路，只能这么干放着，大家都有点急，就寻思着用人力。”
“这中间可以坐两个人，和御舟一样可以踩踏，但是这样坐在里面实在是占地方。就放不了多少货了。”
齐星云点了点头，他知道沈一聪想要什么了！
大齐缺马，这是事实。
北方靠近大辽的马场，那也是建立没多久，想要从培养出大量的马匹，并非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缺马就要想办法更换动力，沈一聪的想法是人力代替马力。
在御舟上，已经能看到沈一聪这个改良的想法了。
他现在想做的，是一个能在铁轨上，跑动起来的小型人力板车来，先把修好的铁包木轨道用起来。
“拿笔来！”齐星云大喝一声！
齐星云已经想起了杨若晴给的设计图纸。
正好就是关于这方面的，他甚至可以有了一些自己的体会，可以根据相对应的图纸，来改造面前的车子。
王昀公公听到齐星云的呼唤，跟着另外一个小太监一溜烟的跑了，没一会儿就抬着一张桌子，发梢插着笔，跑了回来。
王昀公公从发梢上拽下来笔说道：“给，皇上，不是羊毫，皇上要是不习惯我再去找找。”
齐星云看着气喘吁吁的王昀公公，说道：“不用狼毫的，朕也能用。”
齐星云刷刷刷的在纸上画出了一个三视图来，然后又画了几个图，看着旁边的小太监问道：“你叫什么名字，这两天老是看到你。”
小太监好像还没反应过来，听到齐星云问话，赶忙说道：“臣小黄门魏忠。”
第5565章 上火
小黄门看起来带这个小字，可是在内宫的品秩里可不低。
而且能被王昀公公带在身边耳提面授，想来是一个伶俐的人。
就比如刚才，齐星云要……
齐星云要画画，魏忠就做的很好，压住了被风吹起来的纸角。
齐星云拿着纸张指着图说道：“人力轨道车，你可以叫他手轧车，可以设计成两个人，也可以设置成四个人。”
“利用杠杆原理，带动斜轴，斜轴带动曲轴，自重不到两百斤，大概能驮三四百斤的货。”
“完美符合你的要求，不需要马力，只需要人力，跑的也挺快的。大概一个时辰能跑八十里地，速度不算快，拉的不算多，但是制造简单。”
张廷玉，沈一聪看着这张图看了好久，一起俯首说道：“皇上英明啊，这解决了一个大问题啊。”
齐星云深知人力轨道车，最后会被淘汰，笑着说道：“哪里是什么大问题，就是个小问题而已。”
“等到几个马场出马了，御舟估计才是货运的主力，我这个两人小车，还是太小了些。”
张廷玉小心翼翼的将皇上画的话收好，说道：“皇上，有所不知啊。这轨道没少花钱。”
“尤其是这铁包木轨道，一里就是七千贯还不够啊，京城通往北方轨道，花费了整整将近七百万贯！”
“还不算各站点的花费，还有以后更换全铁轨，那更是一笔高昂的数字。”
“其实科技苑压力很大，这路修好了，却迟迟不能用，没东西可以用！多少人都等着抓科技苑的小辫子呢，好参上一本。”
齐星云听到这，脸色突变，大声的说道：“我看他谁敢！”
齐星云最烦这种人，没事就顶着顶好的国政，死命的找缺点！
“不给时间、不给机会、不看全部、甚至纠缠起来成群结队，把这种利国利民的国政，往死了黑。”
“他们的目的是什么？很简单！等到朝廷没钱修路的时候，把这些路拍卖的时候，他们自己占了去！”
“那是为了朝廷？那是馋金桥银路的利润！”
“下贱！”
齐星云的气很大，王昀公公和魏忠瞬间趴在了地上，大气都不敢喘一个，
皇上在大殿杀那一百多个大臣的时候，都没这么生气啊。
连张廷玉都低着头不敢说话，他原来只想抱怨两句国事艰难，没想到惹了皇上这么大的火气。
张廷玉当然有这个资格抱怨，作为齐星云目前头号大臣，很快要接任万进，成为首辅！
没成想一个小小抱怨，抱怨科技苑设计不出合适轨道的产品，没思路的几句闲谈，引来了皇上这么大的火气。
齐星云依旧余怒未消，想了半天，说道：“就是马拉着在轨道上跑，那也比马车快！比马车省劲。”
“有一个算一个，谁言轨道需要停下的。”
“朝堂之外暂且不论，朝堂内的朝臣，第一次一律罚俸半年！第二次一律给朕扔到北方去种牧草去！再有一次就流放岭南去。”
“不！第二次就给朕罢官扔到岭南去！反了天了！吃国朝的粮，不给国朝办事，还净扯后腿，砍了都不过分！王昀公公记下来，成为常例！”
王昀公公哆哆嗦嗦的问道：“皇上言废轨道之事，是罢黜还朝还是砍头啊。”
“你说呢？”齐星云瞪着眼问道。
王昀公公不敢再问，就记上了个砍头。
张廷玉也擦着脑门的汗，他也不敢问，也记成了砍头……
毕竟，砍头都不过分，是皇上说的，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啊。
“皇上，为何生这么大的气啊。”张廷玉左右看了看，也只有自己问合适。
赵皇后一直注意着齐星云这里，看到齐星云这么生气，也走了过来。搀着齐星云说道：“皇上，不要太生气了，出了什么事，解决什么，气大伤身，魏忠，去取些茶水来。”
魏忠麻溜的爬起来，去车驾那边取水去了。
赵皇后笑着说道：“喝口水，顺顺气。臣妾出发前烧了些生姜红糖茶，袪寒暖胃。”
齐星云终于把气消了一大半，这顿火发的，的确有些没来由些。
他看着张廷玉问道：“张大学士，你说咱们脚底下这是什么？”
张廷玉跺了跺脚，说道：“皇上，咱们脚底下是大齐！”
齐星云点了点头，张廷玉的答案，是标准答案，但是他说的不是这个。
他踩了踩脚底下的碎石头说道：“咱们脚底下是道砟。”
“那张大学士你说这道砟，有什么用？”齐星云笑着问道。
道砟是铁木轨道下的那层小石子。
赵皇后也是好奇的看着张廷玉。
张廷玉说道：“排水啊，减震啊，这夏天大雨，没这层道砟哪里能把水排了？这御舟一个都五百斤了，加上货物，没这层石子，早压下去了。”
“还有一个妙用！张大学士。”齐星云笑着说道。
道砟的石头都是从浊水溪上游，采后筛选后方可铺设。都是精挑细选过的粗砂和碎石。马匹也可以踩在上面奔跑。”齐星云笑着跺了跺脚，说道：“也就是说这轨道，在冬日里，也能够来回运货。”
“马匹在冬日里不能随意的奔驰，是因为地面会冻住，这也是为何有进攻窗口期的原因。”
“但是，有了轨道，冬日的货运，也不会再受到天气的影响！冬日战备，春季进攻！”
“轨道所及之地，皆为齐土！”
张廷玉沉默的品了品这句话，笑道：“正是如此。”
齐星云踩着道砟走了很远，王昀公公跑过来，俯首说道：“皇上，一切都准备就绪，可以出发了。”
齐星云踢了一脚石头说道：“张大学士问朕为何生气，朕其实就是担心大齐的朝堂缺钱的时候，拍卖盐铁、轨道罢了。”
“王公公，把刚才让你记下的那句话，再加上一句……”
齐星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富商也好，官宦也罢，在国政混乱的时候，都会变得疯狂起来，化身为国家的蛀虫，疯狂的扑在这些东西上吸血。
利用各种合法和非法的手段，鲸吞国产。
“国之公器，不谈盈亏。”
第5566章 行动起来
长坪村。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老杨家其他人都知道了老杨头那边正在闹。
幸好宾客们都吃完了各自散去，留下帮忙收拾的都是老杨家各房的人。
谭氏从刘氏那里听说老杨头在闹，当即就起身要去找他。
“我去会会他，看他如今是不是真长了三头六臂！”
孙氏赶紧拦住谭氏：“娘，老三老四他们都过去处理了，小叔也在，这事儿是老汉责骂柳燕，咱还是别去掺和了，越掺和事儿越大。”
谭氏冷笑：“我跟他做了几十年的夫妻，他撅起腚儿我就晓得他要拉稀的还是硬的。”
“说白了，他不一定乐意过来吃五房的喜酒，却讲究五房去不去对他三请四求。”
“不要脸的东西，村里人都送了贺礼，给了份子钱，他好歹也顶着老杨家的姓，一毛不拔还想老五去对他三请四求？他脸子比腚儿大啊？你们别拦着，就让我去会会他，我要骂得他屁都放不出来一个！”
谭氏第二次起身要去找老杨头理论，再次被孙氏，鲍素云，以及杨华洲几个拦住。
“娘，你还是听小叔和三哥他们的吧，这大晚上的，你要是磕着闪着了可咋整？”杨华洲道。
谭氏道：“我就是不爽，打从我瘫痪，那个老东西就使坏了，我都还没死呢他就等不及要给外面的野婆娘塞钱袋子，这笔账我一直拖着没跟他算！”
谭氏态度无比坚决，眼看着杨华洲和孙氏他们似乎拦不住，杨若晴不得不站了出来。
“奶，你这会子还是别去了，你是杀手锏，得留到最后使才有杀伤力。”她道。
“要是小爷爷他们搞不定我爷，到时候我们敲锣打鼓送你登场，咋样？”
不待谭氏表态，旁边的杨永进杨永智永青兄弟全笑了。
“晴儿说的对，奶，你就是我爷最后的克星，是戏台子上最后压轴的角儿，你要是登台登早了就不精彩了。”杨永进打趣道。
大家伙儿一番劝，谭氏方才作罢。
有人就问：“那我们这会该做啥？是去村南头小爷爷家劝架呢，还是闹洞房？”
杨永智道：“那架有啥好劝的？咱爷是三天两头都能来那么一出，洞房却不是三天两头都有得闹的！”
杨永青笑道：“那还等啥？咱喊上一帮人闹洞房去！”
一帮年轻人蜂拥去了后院婚房，孩子们还有胆大的媳妇们都跟去看热闹了，不一会儿婚房的方向便传来一阵阵起哄声，还伴随着潮水般的笑声，不知是谁还打起了口哨，那口哨打得可真好，又嘹亮又好听。
堂屋里，孙氏和杨华洲他们几个留在这儿陪着谭氏坐，杨若晴也在一旁候着。
人的性格不一样，她宁愿安静的坐一会儿，或是陪长辈们说会话，也不喜欢去闹洞房。
骆风棠也没去，他不去，是担心去了其他人放不开，毕竟他的风格给人的感觉天生就不是那种能随便开玩笑的，他比较严谨，威严。
虽然他骨子里是一个亲和且好相处的人，但没辙，就长了一张冷峻的脸。
加之身为大将军，居其位养其气，久而久之，将军的气场融入了骨血。
“五叔，时候不早了，你们还是先劝我奶去睡吧。”杨若晴寻了个机会，跟杨华洲道。
等谭氏去睡了，爹和四叔估计也快回来了，到时候大家伙儿也好平心静气的商量接下来咋整。
之前，爹和四叔五叔他们恼火，所以把村口那小屋子给收了回来不给老汉住，老汉这才被唯一的弟弟接去住了。
可如今老汉在小爷爷家闹腾成这样，也不是办法，必须要还人家家里一个清净。
杨华洲明白杨若晴的意思，重回堂屋，跟谭氏那说了几句话，谭氏点点头，“罢了，我也累了一天了，懒得管这些事儿，我先回去了，等我睡一觉养精蓄锐再去会会那个老混蛋！”
鲍素云起身道：“婆婆，家里给你准备了客房，都是收拾妥当了的，让老五扶你过去？”
谭氏摆摆手：“我还是回老宅我的东屋去睡得踏实，睡了一辈子了，换地儿我睡不着。”
刚好廖梅英和赵柳儿也要带孩子回老宅去，于是便结伴而行。
杨华洲把她们几个送过了塘坝，望着她们几个的身影消失在路口拐弯处，方才掉头往村南头去。
洞房闹得差不多的时候，年轻人们都散了，一对新人也该歇息了。
然而今夜因为情况特殊，大宝和蒋桂玲都来了前院堂屋，前院堂屋里，杨华忠兄弟们都已回来了。
大家伙儿围着桌子坐，杨家三兄弟都是愁眉苦脸，唉声叹气。
“三哥，你们别光顾着叹气啊，这事儿总得想个法子啊，柳燕放出话了，今夜权且再凑合一宿，明日一早老汉要是没走，她就走，”杨华洲跟杨华忠这道。
“先前当着咱的面，永平不好说啥，只能在那训斥柳燕，说她不该闹要走，要真走就和离。”
“这些话，永平肯定也是说给咱听的，他和柳燕感情那么好，又有一双儿女，咋会和离呢？这是让咱明白事情的严重性呢！”
杨华忠手里拿着一只茶碗盖子，皱着眉头反反复复的打量碗盖。
等到杨华洲话音落下，杨华忠也放下了碗盖抬起头来。
“老四，村口那宅子的钥匙拿过来，咱连夜分两拨人，一拨过去把那屋子拾掇下，另一拨去小叔家把老汉弄去那宅子。”
杨华明一脸的不情愿，但还是从腰间掏出了钥匙。
“三哥，不是我说，那老汉啊不如直接撵到祖宗祠堂去住。”杨华明道。
刘氏道：“去祠堂？我的天，这大过年的大家伙儿去烧香拜祖宗，老汉把着祠堂门不让进，到那时就不是把谁家闹翻天，而是把整个村子给闹翻天！”
大家伙儿纷纷点头，刘氏这猜测可不是夸大其词，而是千真万确会发生的。
杨华忠接着跟杨华明道：“罢了，村口那宅子让他接着住吧，他在小叔家叨扰那么久了，原本咱就对不住小叔，如今永平和柳燕夫妻儿女的难得回来过年，咱可不能放个老汉在人家碍事，何况这老汉还不是个省油的灯，永平和柳燕能容忍到现在，真的很不容易了，咱不能搅得人家大过年的家宅不宁，就这么定了，大家伙儿行动起来！”
第5567章 怪声音
杨华忠的意见得到了大家伙儿的支持，大家伙儿分为两拨，孙氏鲍素云几个妇人去村口收拾宅子，男人们则去小老杨头家接老杨头。
孙氏起身的时候，看到刘氏半坐在那，似乎想跟着一块儿去收拾，又想到什么于是坐了回去。
孙氏道：“四弟妹你还坐着干啥？跟我和素云一块儿过去收拾屋子啊。”
鲍素云也点头相邀。
刘氏目光下意识往杨华明那边扫了一眼，抬手拢了下落下来的一缕头发道：“三嫂，五婶，你们去吧，我就不去了……”
孙氏返身回来把刘氏从凳子上拽起来：“哎呀，男人们有男人们的事儿，拾掇屋子是咱媳妇们的事儿，你就别推辞了赶紧来搭把手吧！”
刘氏被拽着起来，嘴里嘟哝着：“三嫂你别乱说，我跟杨华明早就没关系了……”
杨华明也赶紧附和道：“对对对，我们现在是男未婚女未嫁……”
孙氏摆摆手：“嗨，都是做嘎公嘎婆的人了，再咋样没关系都是融到骨血里去的关系，四弟妹你就别狡辩了，老四也别狡辩，咱抓紧功夫干活。”
鲍素云也赶紧道：“就是啊，今个大家伙儿都累了一天了，早点忙完早点歇息，明日过大年呢！”
就这样，大家伙儿分头行动。
新妇蒋桂玲来到后院，看到婆婆鲍素云正在收拾被褥，上前去道：“娘，我来帮你。”
鲍素云赶紧避开：“使不得使不得，你今个可是新娘子，你和大宝赶紧回婚房去，大婚第一天屋里可不能长时候没人。”
蒋桂玲赶紧点头，往外走。
大宝等在屋门口，看到蒋桂玲出来，赶紧迎了上来。
“咋样，我就说娘不会让你插手的吧？”大宝问。
蒋桂玲道：“嗯，听娘的，咱先回屋吧。”
鲍素云收拾了身上盖的被褥，孙氏回家收拾了一床垫絮，又让刘氏帮忙拿了茶壶茶碗和洗脸洗脚的盆桶帕子之类的。
刘氏道：“三嫂，千万别拿多碗，经不住老汉摔打。”
孙氏点头。
妯娌两个收拾好出门，杨若晴站在院子门口，骆风棠高大的身躯站在她身后，手里提着一盏风灯。
看到孙氏和刘氏两个出来，夫妇俩赶紧迎了过来。
“娘，我来帮你拿东西。”杨若晴伸手直接接过孙氏手里的垫絮。
孙氏还没来得及拒绝，骆风棠一把从杨若晴手里捞过垫絮，“我拿。”
他一手提风灯，另一手把垫絮夹在腋下，跟在三个妇人身后。
孙氏笑了笑，转而接过刘氏手里的盆桶，“你们两个咋还不去歇息？我和你们四婶五婶过去收拾就行了。”
杨若晴道：“夜里吃多了，出来走动走动好消食。”
骆风棠没有说话，他负责跟在杨若晴身后就行了。
听到杨若晴对孙氏给出的理由，骆风棠嘴角微微扬了下。
媳妇儿善意的谎言是张口就来啊，哪里是吃多了出来消食？而是媳妇担心这大晚上的丈母娘她们几个妇人去那边收拾屋子害怕。
害怕的原因，先前媳妇分析了几条。
其一：那屋子从前最早是盖给二伯杨华林和钱氏住的。
钱氏那种心如蛇蝎的毒妇，就死在那屋子里，而且是被杨华林杀死的。
其二，最近村子里雪灾，云霞母子仨遇难，今夜刚好头七回魂。
其三，前天夜里入静，管年巡村的人放出话，说火生家附近有怪异的声音，无疑又给村人们心头蒙上了一层恐怖阴影。
所以，媳妇不放心，还是得过来作伴，媳妇出来，他必定出来，所以才有了现在的五人行。
孙氏，鲍素云，刘氏三个走在前面，杨若晴和骆风棠跟在后面，五人来到了村口的那座小宅子里。
小宅子当初盖的时候是杨华林跟钱氏住，钱氏是老鸨上岸，杨华林为了避讳所以宅子一开始选址就不在村子中间，往南通往土地庙那条路边，孤零零的一座低矮农家泥坯小院，距离最近的村人家都隔着一块田地。
宅子旁边几棵树，歪歪扭扭，一弯月牙挂在树梢，冷冷清清，周围一圈朦胧的光晕，照得院子里的地上发白，几间静默的茅草屋子却越发陷入在黑暗中。
夜风吹过来，屋顶的茅草飒飒作响，东屋的窗户没关严实，啪哒的响，好像里面住着怪东西，就等着人进去好一口吞没。
鲍素云站在院子门口，莫名就有些害怕。
刘氏也是缩着脖子，眼睛四下偷瞟。
孙氏察觉到她们两个的紧张，故意大声道：“照理说里面应该是干干净净的，前几日雪灾避难的那几家还在这里住了呢，那边那扇窗户指不定是谁家走的时候忘记关上。”
这么一说，鲍素云和刘氏便没那么紧张了，因为前几天确实住过人，有人气。
可是一听到雪灾，她们不由想起了雪灾中丧命的云霞娘仨，听说今夜是回魂……
妯娌两个更怕了，埋下头去，缩成一团。
“娘，钥匙给我，我来开门。”
杨若晴从后面上来，从孙氏手里接过钥匙，打开了锁，推开了院子门，然后一马当先进了院子。
孙氏妯娌三个走在中间，骆风棠垫后。
杨若晴进了院子，径直过去开了堂屋的门，推开门，一股潮湿和霉味扑鼻而来。
她捂住鼻子侧开身，待那股子气味吹散一些，掏出火折子进了屋子。
孙氏和刘氏他们紧随其后，一只脚刚跨进屋子，东屋，也就是很久之前钱氏住过的那屋子里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怪叫。
“妈呀！”
刘氏吓得一把抱住孙氏的手臂，手里拿着的笤帚和簸箕啪嗒一声掉地上。
孙氏和鲍素云也吓得不轻巧。
方才那声音，完完全全就是一个女人在哭！
杨若晴飞起一脚踹向那紧闭的东屋门，孙氏来不及阻止，杨若晴已飞身扑进了那黑漆漆的东屋里。
与此同时，原本跟在孙氏她们身后的骆风棠也突然放下风灯和垫絮，脚下一掠出了去了院子里。
昏暗的堂屋里顿时就剩下孙氏妯娌三个，三人都僵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第5568章 老杨头进场
东屋里传来一通追逐的声音，桌椅什么的被翻倒。
“棠伢子，朝你那去了！”
就在堂屋里妯娌三个吓得要尿裤子的时候，一番激烈的追逐声响后传来杨若晴的的声音。
话音刚落，先前那洞开的窗口处突然传来砰一声闷响，接着便是骆风棠的声音响起：“逮住了。”
杨若晴从东屋里出来，手里划了一根火折子，把另一只手里的油灯点上放到桌上，堂屋里陡然明亮起来。
孙氏妯娌三个终于捡回了一口气，齐齐转身，便见骆风棠大步进了堂屋，手里拎着一个东西，那东西一直在他手里挣扎，但他的手如同铁钳，任凭那东西使出十二分的野性都不能逃脱。
“这……这是野猫？”刘氏一眼认出了骆风棠手里拎着的东西，是一只又瘦又长的大橘猫，除了脑袋和脊背尾巴是橘色，其他部位都是白色。
“这猫长得不丑，许是饥一顿饱一顿的缘故，要是好生喂养毛光发亮的肯定好看。”鲍素云也打量着那猫，说道。
孙氏看了眼东屋，又看了眼被骆风棠拎在手里还在怪叫的猫，庄户人家的妇人见得多了这种情况，这是只母猫，到了想要怀崽的时节，所以开始闹腾，喜欢发出一种类似于小儿啼哭的怪声音。
若是换做大白天的听到，孙氏她们也不怕，只是今夜在这种氛围下陡然听到这声音，不小心被吓到了。
“也不晓得是村里哪家的猫，怪不得先前那窗口开着，指不定就是被它给撬开了。”孙氏道。
杨若晴来到骆风棠跟前，接过那只猫，“先前肯定是它在犯怪，不管是谁家的猫，我先给收着，若是有人过来认领就还回去，要是没人来认领我就养了，刚好宝宝一直念叨想要养只猫。”
孙氏笑了，“好，那你就帮她收着，我们先收拾屋子，等会人就要过来了。”
杨若晴点点头。
骆风棠接过猫：“我先把它套了脖子拴院子里去。”
他带着猫离开后，杨若晴把风灯挂到了东屋里，如此一来，东屋，堂屋都有灯光，骆风棠在院子里，杨若晴在屋子里，两个彪悍勇猛的人都在，先前怪声音的源头也找到了，孙氏妯娌三个发现她们是自己吓自己，这会子回过神来，也都纷纷在心里笑话了自己一下，赶紧收拾屋子。
正如孙氏之前所说，这屋子前几日住过人，那些过来避难的村民除了长荣等几个例外，其他人都有自知之明。
搬走的时候，刚子，素芬，水生他们还专门留下把屋子里里外外打扫了一番，方才把钥匙交还给杨华明。
所以这会子孙氏她们只需要把垫絮扑到床上，铺上干净的床单，把枕头放好，再把带来的后被褥给抖开。
茶壶茶碗一应齐全，鲍素云还带来了一只炭火盆子，炭火盆子把火烧起来，一点点驱散屋里的潮湿阴冷。
余兴奎睡在老杨头床旁边的铺子上，余兴奎的被褥他自己待会会从小老杨头家那边扛过来，孙氏她们就不给余兴奎整了。
刘氏突然道：“我欠余兴奎一个人情。”
孙氏问：“他替你挡了一棍子？”
刘氏点头：“那一棍子要是敲在我脑门子上，我八成倒下了，老汉的心可真狠。”
鲍素云道：“老汉跟从前不一样了，从前这样不管不顾闹腾的，是婆婆，老汉要面子，都是出来和稀泥。”
“如今婆婆改了性子，这老汉倒变本加厉了，也不晓得咋回事。”
杨若晴道：“一年比一年癫狂。”
刘氏突然想到什么，转过身来一脸紧张的道：“你们说，会不会跟住这屋子有关？”
“这屋子咋啦？”孙氏问。
刘氏眼珠儿骨碌碌转了一圈：“这屋子晦气啊，你们想啊，住到这屋里的前前后后都是些什么人，又是在啥样的情况下才住过来，住过来之后又发生了些啥事儿，”
“钱氏死在这屋里，二哥不久也死了，福儿也是在这院子里被飞飞咬死的，还有小娟那个狐狸精，原来在老宅子住的那几年藏头露尾把自个的狐狸尾巴掩藏得多好啊，多贤惠多温柔啊，可自打住到这院子后，也癫狂了，三天两头的吵架，最后还撂下铁蛋自个跑出去嫁人去了！老汉住在这屋里，瞧瞧，这又疯了一个，这屋是不是风水不好啊？”
刘氏说话的当口扭着脖子四下打量，假想自己就是一个看风水的先生。
孙氏和鲍素云下意识往对方旁边靠，明明心里又开始害怕了，可却不敢表现出来，怕吓到了对方。
杨若晴从堂屋里进来，指着刘氏身后道：“四婶，你就站在钱氏死的地方。”
刘氏嚎了一嗓子，一蹦三尺高，赶紧躲到孙氏这边。
杨若晴捂着嘴笑。
刘氏有点恼怒，“你个坏晴儿，又在捉弄我。”
杨若晴笑着道：“四婶，你们先前刚被一只野猫吓到掉魂儿，这会子就别说那些话来自个吓自个了，你要说这屋的风水是让我爷癫狂的原因，我可不赞同，我爷骨子里就是一个癫狂的人，只是年轻的时候他对人生还有追求，所以忍着。如今七十好几的年纪了，人生也就这样了，期望的东西，一样没实现，惧怕的东西，一样没落的降临了，他的眼睛他的心，早就扭曲了，看不到那些好的，只会无限放大那些不好的，这是他这个人本身的问题，跟住哪里没区别。”
鲍素云思忖了番，点头道：“我赞同晴儿的话，咱爹好长一段时日都是住在小叔家呢，还不照样摔摔打打？”
孙氏也想表达一点自己的看法，外面院子里突然传来骆风棠的声音，好像是在跟杨华忠打招呼。
“这是过来了，走，去堂屋里看看。”孙氏道，几个妇人赶紧来了堂屋。
眼前的一幕，让她们几个惊愕得眼珠子差点掉到地上。
杨华明和杨华洲兄弟抬着一块用门板搭成的担架，老杨头被五花大绑放在担架上，杨华忠和余兴奎一左一右跟在边上扶着，以防老杨头挣扎中摔下担架。
老汉的嘴里还被塞了布条，这应该是防止他骂骂咧咧惊动全村的人。
永平和永柏跟在后面，两人手里抱着被褥，肩上挎着包袱卷，一行人就这样浩浩荡荡进了堂屋。
第5569章 儿子打老子
这阵仗，可把孙氏妯娌三个给吓到了，三人心里猜到了为啥会这样，但不敢问也不敢上前，只敢纷纷往后退，退到墙角，让出一条通往东屋的路。
杨若晴走上前去，对杨华明他们道：“四叔，东屋的床铺好了。”
杨华明点头，一行人抬着老杨头径直进了东屋。
打从杨若晴身旁经过的时候，她看到老杨头那瞪得铜铃似的眼睛，脑门子上的青筋，简直面目狰狞。
布条把他的声音堵在喉间，喉咙里一阵咕噜咕噜，如同野兽在咆哮。
她仿佛看到了杀年猪的时候，大舅妈他们绑在案板上的大黑猪。
东屋里，杨华明扯着嗓子喊后面的人：“快，把轮椅送进来。”
轮椅很快就送进了东屋，杨若晴跟着进了东屋。
此时，老杨头已经被他们从担架上弄了下来，按坐在轮椅上，老汉的手脚依旧绑着，嘴里也依旧塞着布条，涨血的眼睛恶狠狠瞪着面前的杨华忠，恨不得把杨华忠一口吞下去。
杨华忠蹲在老杨头跟前，一脸痛苦的道：“爹，我们这样把你五花大绑，我们对不住你，可我们也是没辙，不这样没法把你给弄回来，小叔家一家子人，你不能再在人家寄住下去了，人家也要过日子。
我这就把你嘴里的布条拔出来，但你要答应我，不要再发脾气了，咱有话好好说，行不？”
布条被杨华忠拔了出来。
老杨头吐出一口浊气，破骂声接踵而至：“老三老四老五你们这帮狗娘生的畜生王八羔子……呜……”
杨华明把自己的鞋子塞到了老杨头的嘴里，再次堵住他的嘴。
“四哥，你咋拿鞋子堵咱爹的嘴呢？多脏！”杨华洲诧异道。
杨华明耸肩，看了眼杨华忠手里的布条，“我这不是急了嘛，不堵住，不晓得又要骂多久。”
杨华洲不吱声了，确实如此，从前只以为这世上最会骂人的是老娘，现在才发现人外有人山外有山。
老娘那些骂人的伎俩搁到老汉面前，压根不够看。
“爹，我再跟你说一遍，咱要是要能讲道理，咱就坐下来好好讲讲，要是不能讲道理，那只能委屈你了。”杨华忠接着跟老杨头那商量。
看到老杨头不挣扎了，杨华忠便将鞋子拔出来扔给杨华明。
杨华明接过鞋子，瞅了眼鞋头处的一圈和着口水的牙印，嗛了一声，俯身穿到了脚上。
这边，杨华忠拉过来一把凳子，在老杨头跟前坐下，语重心长的道：“爹，你要是把咱当你的子孙，往后你就收敛些脾气，别动不动就对家里人非打即骂，大过年的，大家和和气气的多好？”
“咱不求你对咱咋样和颜悦色，至少你别打骂，别折腾，该对你的孝敬咱自然一样不落，咱不让别人看笑话，你也少吃些苦头，你看好不？”
老杨头用审视的目光打量着杨华忠，眯了眯眼，“咋？这是在跟我谈判？啥叫吃苦头？是说谈不拢就要对我动私刑？好啊，那你们打死我吧，横竖我也活腻歪了，等我死后让长坪村的人，让这天底下的人都来好好看看你们这帮孝子贤孙，还是出了状元郎的人家呢，我呸！”
老杨头一口啐在杨华忠衣服上。
杨华忠拧眉，“爹，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是哪个意思？”
“你这老汉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吧？你再这样，今个我真要儿子打老子了！”杨华明气得不行，穿好鞋子冲过来，作势抬起了手臂。
老杨头梗起脖子：“来，你打老子，大家伙儿好好看看，儿子打老子，你这会子打了我，将来康小子和铁蛋有样学样照样打你！”
杨华明抡起的手臂僵在半空。
说实话，他不过就是说句吓唬人的话，怎么可能真打老子呢？
“打呀？你咋不打？威风哪里去了？”老杨头喝问，气势不减，一点点碾压杨华明。
“照着我腮帮子打呀，你要不打你就是孬种，一辈子窝囊没出息，注定躲在你三哥胯下讨生活！”
事实证明老杨头激怒人的本领真是一流，杨华明气得浑身颤抖，那手僵在半空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
杨华忠和杨华洲都捏了一把冷汗，突然，杨华明抬手照着自己的脸拍了一巴掌，清脆响亮。
“你是老祖宗，我碰不得，我打我自个，打我瞎了眼托生成你的儿子！”杨华明忿忿道，一巴掌下去，自己半边腮帮子都肿了起来。
杨华忠他们都暗惊了一把，刘氏孙氏几个探着脑袋在屋门口看热闹，见到这变故，也是惊呼出声。
看到杨华明的手臂还没收回来，刘氏顾不得多想冲上来，一把抓住杨华明的那条手臂大声道：“你疯了？这样糟践自己有啥意思？还不是让你爹看笑话！”
果真，刘氏声音响起的时候，老杨头的嘲讽模式也同步开启。
“真是个傻子，呆瓜，窝囊废……”
杨华洲有些烦躁的道：“这不行，还得把嘴巴堵上。”
杨华忠的耐心也被耗尽，正要动手，杨若晴突然走了过来，挡住了杨华忠。
“爹，别塞，塞了就不能骂人了，我爷会憋死的。”她道。
“晴儿……”杨华忠有些不解。
杨若晴又用安抚的眼神看了眼杨华明杨华洲众人，然后转过身来盯着一脸得意的老杨头：“据我观察，我爷的本心还是从前那个顾全大局，善待儿孙的慈祥长辈，他只不过是这段时日撞邪了，这才失去心智，几近癫狂。”
“我的建议是，在他身上的邪祟驱除干净之前，先让他在这屋子里静养，门窗紧闭，大门上锁，除了每天送饭菜，其他时候一概不准别人探视，直到我爷病好为止。”
“到时候别忘了给白鹅镇的永仙大堂哥捎个信过去，告诉他这段时日不要回来了，因为就算回来了也是看不到爷的，爷得静养驱邪，啥时候邪祟离体了，再跟大家见面！”
杨若晴提议，是因为她看出来老杨头是软硬不吃的，就算你砍他几刀，他都不在乎。
第5570章 老汉被关禁闭
他的软肋只有一处，那就是大堂哥杨永仙。
与其扬汤止沸，不如釜底抽薪。
不准他跟大堂哥见面，这对他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了！
杨华明回过味儿来，立马应声：“对对对，我看爹的眼神都不对劲儿，八成是撞邪了，你个邪魔外道竟敢祸害我爹，回头就去道观找袁道长过来驱邪，还我一个正常的爹！”
老杨头怒吼：“你们扯淡，老子没有撞邪，老子清醒得很……”
杨若晴却抬手：“事不宜迟，就这样吧，明日一早就去道观把袁道长请过来瞧瞧。”
杨华明和杨华洲上前去把老杨头松了绑，然后将他抬到床上塞到被褥里坐着。
不管老杨头坐在床上如何的捶打床板，扔砸枕头，众人不再理会，全都出了屋子。
到了外面院子里，杨若晴当众放了二两银子在余兴奎手里。
“兴奎叔，这二两银子是过年给你的红封，我爷这副情况，这大过年的恐怕还要劳烦你留下照顾他了。”
余兴奎双手接过那二两银子，发自心底的激动和喜悦让他笑容灿烂。
“承蒙大家伙儿信得过我，我一定尽心尽力陪在老杨伯身边，伺候他的饮食起居。”他道。
杨若晴点点头，又转身看了眼依旧传来谩骂声的东屋，对余兴奎道：“我爷这个性子没有别的招了，只能把他关在屋子里磨磨他的锐气，这段时日，除了吃喝拉撒，他提出来的其他要求你一概不要答应。若是有你拿捏不准的，就去找我爹和四叔五叔他们，切记，不管是谁过来看他，都不要开门，除了你自己送饭菜和茶水进去。”
方才出来的时候，大家伙儿已经商量好了，这一回要好好的让老杨头尝下禁闭的滋味。
所以除了余兴奎，其他任何人都不会跟老杨头见面，彻彻底底的冷落他一阵子，让他尝尝厉害。
折腾了好一阵，等回到家洗漱上床，已临近子时。
“在京城的时候吧，天天做梦都盼着能回村，这回了村吧，又累，一天天的不是这个事儿就是那个事儿，真是折腾人。”躺在温暖的被窝里，杨若晴舒展开身姿，发了两句牢骚。
骆风棠掀开被窝从后面钻进来将她揽到怀里，贴着她耳畔问：“哪里累？我帮你捏捏？”
杨若晴咯咯笑了，把他推开一些：“我还没告诉你哪儿累呢，你这手就不老实了，瞎捏哪儿呢？”
骆风棠也笑了，“你懂的。”
是的，她懂。
有些事，是不可宣的秘密，只属于他们小两口。
一夜温存。
再次睁开眼，杨若晴是被炮仗声给吵醒的。
“这是谁家呀，一大早就放炮仗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杨若晴嘟哝着，拥着被子坐起身。
骆风棠从洗浴房里出来，听到动静来到床边挽起帐子，神采奕奕的望着她笑。
“有些人家赶早，一大早就去山上烧香祭祖了。”他道。
“去的早不如去的巧，急个啥嘛！”话是这样说，她还是扯下挂在床尾横档上的衣裳一件件往身上穿。
骆风棠倒了一碗温水端到床边，“喝口热水润润肠胃再去洗漱。”
“多谢。”她接过来喝了几大口水，把碗递给他。
她的习惯是早上起床第一件事是喝水，不仅自己喝，还号召男人孩子跟着一块儿养成这个习惯。
长辈那里，也建议过，至于他们能不能养成这个习惯她就不清楚了。
早上空腹喝几口水，能润滑肠胃，睡了一宿，身体有点脱水，第一时间补水，对身体好，还能预防结石。
“宝宝呢？”埋头穿鞋子的时候她又问。
“吃过早饭就去找她绣绣姐姐了。”骆风棠道。
杨若晴勾唇。
“闺女大了，小时候最喜欢跟兵兵他们混在一块儿耍，如今长大了一些就喜欢跟女孩子们一块儿玩了。”她道。
骆风棠点头：“大妈已经烧好早饭了，等你洗漱完我们去吃一点，然后就该去山上烧香了。”
杨若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这个媳妇可真懒，又睡懒觉，让长辈烧早饭了。”
骆风棠抬手摸了摸她的头：“一家人，不计较那些，你为长辈分忧的时候也很多啊。”
“何况，你起床迟了，是我的责任，昨夜我……”
“哎，打住打住，少儿不宜。”杨若晴踮起脚来用一根手指头挡在他唇边，眼睛里星星点点的笑意。
骆风棠轻轻吻了下她的手指头，好，不说，懂就行。
灶房里，热气腾腾，王翠莲围着围裙在锅台边忙碌着。
看到他们小两口进来，王翠莲道：“来得正好，大锅里温着呢，揭开盖子就能吃。”
锅盖揭开，杨若晴看到里面丰盛的早饭，眼睛都亮了。
黄橙橙的玉米面馒头，韭菜粉丝馅儿的大包子，葱末五花肉蒸饺，水煮鸡蛋，咸鸭蛋，一大菜苔蛋炒饭……
“前面的瓦罐里还焖了红枣稀饭。”王翠莲忙里抽空跟杨若晴这提醒。
“大妈，这也太丰盛了吧？简直比年夜饭还要丰盛呢！”杨若晴说道。
王翠莲笑着道：“这不，今个就吃两顿，早上一定得多吃。”
杨若晴点头。
骆风棠已经把蒸饺端出来放到她面前：“你喜欢的馅儿。”
杨若晴朝他笑着眨了眨眼。
骆风棠又习惯性的给她剥鸡蛋。
杨若晴往王翠莲那边偷偷看了一眼，王翠莲侧过身去：“宝宝早上就吃了一碗红枣稀饭，我再去问问她还要不要吃。”
灶房里随即剩下骆风棠和杨若晴。
骆风棠道：“你有没有发现我大妈眼力劲儿不错？”
杨若晴嗔了他一眼：“亏你好意思说呢，咱都老夫老妻了，以后可不准当着长辈的面儿秀恩爱，多不好意思啊！”
骆风棠一脸无辜，“我这可不是秀恩爱。”
给媳妇剥鸡蛋壳，端蒸饺，这不就跟给媳妇准备好漱口水和洗脸水帕子一样吗？
杨若晴看到他这副表情，知道自己的思维跟他不在一条线上，无奈，又甜蜜。
“你吃过了吗？”她问。
骆风棠摇头。
她猜也是。
她霸道的看着他：“答应我，下回你起早了必须先吃，不可以饿着肚子等我，不然，我就不吃了。”
骆风棠点头，目光温柔得能挤出水来。
两人面对面吃了早饭，刚去前院找骆铁匠，骆宝宝回来了，并带回一个消息。
第5571章 行云流水
皇宫大殿。
齐星云翻看奏章，张廷玉在一旁等候。
“张大学士，骆风棠大将军，如今还在老家未归吗？通天河护**，是否蒋将军统领？”齐星云看了一篇通天河护**的战报，已经是冬天时候，按理说，双方都会休战，以待来年。
但骆风棠不在军中，他心头总是有些不太放心。
但他也不好下令，让骆风棠直接回归军中。
“陛下，蒋五郎将军前段时间离开京城，前往通天河以后，已经暂时接管了护**，即使没有骆大将军，应该也没有太大问题。”张廷玉道。
齐星云眉梢微挑道：“蒋五郎最大的问题，就是喜欢冲阵冒进，作为一名掌控全局的将军，怎能亲自涉险呢，朕担心的就是此事。”
这一点上，张廷玉也没办法确定了。
“陛下，臣这就发文给护**，劝解蒋将军要谨慎行事。”
“好，张大学士，你发文更稳妥，以内阁的名义。”
齐星云担心以圣旨的名义发过去会延误战机，以内阁的名义就更加妥当了。
……
临安城。
通天河汉军的前沿城池之一。
守城的是费星纬，曾经他也是大齐的官员，后来秦汉卿崛起以后，他便乘势投靠了汉军，算是一位小有名气的二臣。
此时，费星纬突然惊醒一般，右眼狂跳，这是灾难的预兆。
他看了看日头，这才清晨，外面的冰雪未化，齐兵不可能打过来才对啊！
他刚刚穿上了衣物，就看到守城的将卒，疯狂的冲进了他的家门，大声的喊道：“齐兵！齐兵的侦查骑兵到林安城南岗！”
“什么！多少人！”
费星纬刚刚拿起的甲胄，哗啦一下掉到了地上。
他惊恐万分的抓着传令兵，不敢置信的说道：“可曾收到林翰城的军报？齐人有大规模调兵的迹象吗？！”
传令兵擦了一把汗说道：“没有收到敌情，所以才如此慌张啊！大概有百骑的样子，未做伪装，也未有任何的掩饰，在东边瞭望林安城，都统，这如何是好？”
费星纬抓起地上的甲胄说道：“走，去看看。”
蒋五郎手里握着一把千里镜，仔细的观察着林安城的布防，他皱着眉头说道：“这守城有点齐军的感觉，林安城驻扎的不是秦汉卿的义子秦邦朝吗？”
“难道说叛汉还藏了一手？”
护**统领之一，禾安易叫来一名护**的察子，问了半天，才说道：“是费星纬，以前是临州的知府，后来投奔了叛逆大皇子，大皇子倒台后，就投靠了叛汉。”
“费星纬？这等奸邪之辈，真的是祸国殃民啊。”蒋五郎点头，这城防的各种防备战术和城防工事，怎么看都不像是叛汉能玩的出的花样。
“林安城不太好打，南面守备非常的森严，北面城墙依山而建，守备比较弱，但是很难越过山脉去攻打北面，需要想想办法，齐人叛将费星纬罪该万死。”
“那里是当初向安义府去的地方吗？”蒋五郎指着远处的一片冰原，问道。
禾安易看了看，也拿出一个千里镜看了很久，说道：“按照骆将军的说法，那边就是直接前往安义府的地方。”
蒋五郎笑了笑说道：“安义府曾经是大齐的东边大城，如今成了叛汉的首府，有朝一日，咱们能拿下安义府就好了，天大的功劳啊。”
禾安易，笑着说道：“安义府迟早是我们的，只要我们坚持下去。”
蒋五郎看到了晨曦中的林安城，有一队约三百人的骑卒出城，他笑着说道：“敌人居然出城，想要消灭我们，我们只有一百二十人，有没有信心胜过他们？”
蒋五郎的话，引起了军卒们的窃窃私语，蒋五郎笑道：“若是胆怯，留下来看着马群，我们去会一会他们。把我的黄花梨长弓拿来。”
蒋五郎带着马匹跨步而出，军卒们都掏出了一张长弓，乃是反曲弓。
反曲弓是京城科技苑制作而成，无论是射程还是精度，都比一般的弓箭要强。
科技苑名义上已经归属于朝廷了，但实际上还是受杨若晴控制。
有好东西，当然第一个就武装给自家丈夫的护**了，杨若晴在这一点上，从来都是小气的，不曾大公无私。
林安骑卒接近的时候，蒋五郎和一百二十护**卒，搭弓射箭。
箭矢带着破空的风声，划过了春日金黄色的晨光，落在了敌人阵中，溅起了朵朵雪花。
从林安城出来的骑卒，瞬间乱了阵脚，有人坠马，自然就会有马匹选择绕开，这三百人的阵型被打乱了。
完全是因为黄花梨大长弓的威力和射程，超过了汉军的想象！
而这种超过他们认知的武器，彻底打乱了他们进攻的步伐。
“战！”蒋五郎呼和一声，军卒们再次射出了一波箭雨之后，端起了长枪，马匹开始缓慢踏步，从山坡而下，冲向了林安城出来的军卒。
长枪端在前方，马蹄声整齐而有序的响彻了南岗，骑卒一涌而下，如同奔流的河流一样，砸在了已然乱了阵型的汉军骑卒阵营中。
行云流水。
汉军表现已经足够优异，他们射出了手中的箭矢，可惜弓箭的威力并不足以洞穿双层冷锻甲。
蒋五郎亲卫护**的冲击力，直接冲垮了三百人队的所有阵型。
短短两盏茶的时间，三百人的汉军骑卒，就再也没有了能站着的人。
“实力有些弱，一点都不像是秦汉卿汉军啊。”蒋五郎手中长枪不断的刺穿顿项，补刀所有奄奄一息的汉军。
禾安易笑道：“都打了这么久了，汉军的百战老兵，死的死、残的残，还在的也不会送到这里，这座林安城里，这些面孔都是略显稚嫩，怕是刚刚训练出来，就送到了前线。”
蒋五郎点了点头，摘下了面具，笑道：“割耳，简单打扫下战场，然后我们翻过那座山！”
蒋五郎的长枪指的是林安城北面的那道山，他要亲自去看看，有没有从北面攻城的可能。
禾安易勒住了马匹说道：“去哪里？”
蒋五郎笑着说道：“去附近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