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42章 婚嫁 上
长坪村。
腊月二十九，吉日，宜嫁娶。
一大早，迎亲队伍就去了蒋家村，早上的这顿酒席是女方操办，用来宴请女方那边的亲戚朋友。
当然，酒席的食材和酒水，是男方提供的，提前两天就送过去的。
仅仅是猪肉，就送了半边猪的，除此外，鸡鸭鱼虾，一样不缺。
等迎亲队伍在女方吃过早饭，迎亲队伍会跟女方那边的送亲队伍一块儿护送新娘子来男方家。
而早晨的男方家，也是很忙的时候，妇人们自然是打理灶房，灶房门口的院子里，挨着墙角那一溜儿的小炉子全都生了火。
每一尊炉火上都架着一口瓦罐，瓦罐里咕噜咕噜响成一片，跟乐队在奏乐似的。
瓦罐里的内容也是繁复多样，枸杞炖猪蹄，黄花菜炖大肉骨头，炖莲子羹，炖银耳羹，炖桂花赤豆糊，炖黑米粥……
孙氏在灶房掌管两口锅掌勺，蓸八妹任副手，金氏守着两口灶膛里的火候。
其他妇人们也是各司其职，连烧水的炉子都专门安排了人伺候，大家伙儿忙得有条不紊。
小老杨头过来了，死活要给他分派个差事，杨华洲道：“小叔，你待会晌午等吃酒就行了，咋能让您受累？”
小老杨头摆摆手：“你叫我一声叔，我就要帮你分担一点活计，原本昨日就该过来，昨日余兴奎临时有事儿告假了一天，我得照顾你爹，走不开，今个余兴奎回来了，我就能腾出手了。”
话里面提到了老杨头，杨华洲明白小老杨是在暗示什么。
杨华洲扭头望了眼身后的堂屋，谭氏坐在堂屋里其中一张桌边，正在那喝茶。
杨华洲晓得谭氏耳朵好，于是把小老杨头往后院这边带。
小老杨头是个精明的老汉，看到谭氏，也猜到了啥，赶紧跟着杨华洲往后院这边走。
“小叔，我家娶媳妇的事儿，我爹晓得吧？”
确定走出了谭氏的听力范围，杨华洲这才问小老杨头。
小老杨头点点头：“前几日我过来送贺礼，他就晓得了。”
杨华洲又道：“照理说，遇到这样的喜事儿，我也该把他接过来喝口喜酒，可昨日饭桌上这话提出来，我娘当时就炸毛了，撂下了狠话，大家伙儿都看到了呢，这老两口如今可不能往一处搁，准生乱子。”
小老杨头听得目瞪口呆。
“还有这样的事儿啊？你不说我还真不晓得。”小老杨头道。
“小叔，我娘如今脾气收敛了好多呢，是她自个主动要过来吃喜酒的，还破天荒的送了贺礼，言语间承认了大宝是她孙子。可把我和素云高兴的，昨夜大半宿没合眼，”杨华洲接着道，说起这些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咧着嘴笑。
“而我爹那边，我也不晓得他是个什么态度，鉴于之前那几个月他处事的方式，我真的摸不准他。加上我娘昨天又撂下了话，我跟家里其他人商量了一番，大家伙儿都不建议去把我爹接过来，今个晌午让素云送些酒菜过去给我爹，我只想顺顺利利把婚事给办了，稍后再去给我爹那请罪。”
小老杨头摆摆手：“老五啊，你们的顾虑是对的。晌午给你爹那送些酒菜就行了，不用去请罪，你们也没做错啥。”杨华洲感激的望着小老杨头，“小叔，多谢您体谅。”
小老杨头宽厚一笑，拍了拍杨华洲的肩：“你们都是些正直的好孩子，我心里明白，你忙去吧，我去跟你娘说会话。”杨华洲又跟小老杨头道：“小叔，晌午叫侄子侄媳妇他们全都过来吃饭。”
杨华洲口中的侄子，是小老杨头唯一的孙子。
小老杨头一生就一儿一女，儿子当年因为跟凤枝有染，触怒了老好人周生，三人的纠缠里凤枝毙命，他儿子也锒铛入狱。
儿子在牢里没多久就病死了，媳妇也改嫁了，丢下一个孙子跟小老杨头相依为命。
闺女是老杨家二房的媳妇杨氏，杨若兰和杨永柏的娘。
多年前的那一场大瘟疫，杨氏也没了。
没过几年女婿杨华林也死了，短短几年，小老杨头身边就只剩下孙子，外孙女，外孙。
小老杨头悲痛欲绝，差点就投了河。
后来被人劝，缓过来了，第一件事就是给孙子改了个名字，随了老杨家孙子辈的字，叫永平，希望给这唯一的孙子能够永远平平安安，延续这一脉的香火。
这世上的事说来也玄乎，孙子原本是娇生惯养在镇上长大的小纨绔，自打家中遭遇变故，又改了名字后，竟然当真稳下了心性，捡起他爹老子当初丢下的布庄，一点一滴从头开始经营。
小老杨头还挣扎着帮孙子和外孙娶了媳妇，孙媳妇柳燕争气，进门就生了一男一女两个孩子。
外孙媳妇翠屏也争气，生了一个儿子。
再算上远在秀水镇的杨若兰的一双儿女，如今小老杨头家也算是从当年的低谷里走出来了。
“好，都来，都来吃喜酒。”小老杨头笑着连连点头。
……
村南头小老杨头家。
孙媳妇柳燕正在灶房里收拾碗筷，一双儿女，还有翠屏的儿子，三个孩子在院子里玩耍。
永平手里抓了一把炒豌豆，站在灶房门口吃得嘎嘣脆，眼睛追着院子里三个打闹的孩子转悠，不时跟身后锅台边的媳妇柳燕说几句话。
柳燕有事儿喊他，于是永平便进了灶房。
轮椅吱嘎吱嘎响，是余兴奎推着老杨头出来了。
“老杨伯，外面风大，我去给你取帽子和手套过来？”余兴奎问。
老杨头点点头。
余兴奎转身回了屋子，老杨头看到几个孩子，便推动轮椅往孩子们那边去。
孩子们听到轮椅的声响在身后停下来，纷纷涌到老杨头附近好奇的打量着他身下的轮椅，孩子们还是头一回见到这种可以推着满院子跑的椅子呢。
老杨头看着面前的三个孩子，最大的一男一女是永平家的，最小的那个是永柏的。。
老杨头朝永柏的儿子笑着眨了眨眼：“来，太爷爷抱抱。”
第5543章 婚嫁 中
永柏和翠屏都是喜欢说话的性子，偏生这儿子是个闷葫芦，还很胆小。
他往后退，眼底都是恐惧。
老杨头伸出的手悬在半空，有点尴尬，“你为啥不要我抱？我是你太爷爷，你爹是我孙子，我要抱你是你的福分你晓得不？”
小孩子哪里懂这些亲疏关系？他只觉得这个坐在轮椅上的糟老头子有些凶，于是躲到了他的哥哥姐姐身后。
永平家的儿子用身体挡住了永柏家的，很大声的对老杨头道：“不准凶我弟弟！”
老杨头顿时就恼火了，朝面前的小子拉下脸来呵斥：“你个小兔崽子跟谁说话呢？没大没小的东西，就是你爹，你太爷爷，都不敢跟我这样说话！”
“呜……”
站在旁边的小女孩给老杨头的凶相吓哭了。
哭声把灶房里的永平和柳燕惊了出来。
“姐儿还是咋啦？”
柳燕的娘家在湖光县那边，叫男孩子习惯叫哥儿，叫女孩子叫姐儿。
小女孩一手揉眼睛，一手指着老杨头，“这个怪爷爷凶哥哥和弟弟，我怕……”
永平和柳燕对视了一眼，两口子眼底都是疑惑。
“哥儿，到底咋回事啊？是不是你淘气惹了太爷爷了？”永柏故意问自家儿子。
儿子一脸憋屈道：“我没有，是太爷爷要抱弟弟，弟弟不给他抱，他就凶弟弟，我站出来护弟弟……”
永平便看向旁边永柏家的儿子，永柏家的儿子只是躲在小哥哥身后，不敢吱声，也不敢抬头看。
老杨头冷哼了声，指着永柏家的儿子道：“一个男孩子家，缩头缩脑的，哪里有点男子汉的样子？怪不得咱老杨家一代不如一代，瞧瞧，永柏都娶的啥媳妇儿，这都生了些啥玩意儿啊！”
柳燕跟翠屏要好，听到这话忍不住要说几句，被永平一个眼神制止住。
永平朝柳燕使了个眼色，柳燕便把三个孩子带去了灶房。
永平转过身来对老杨头道：“大爷爷，小孩子们不懂事，您别跟他们一般计较。”
老杨头鼻孔里哼哼了声，打量了一眼永平：“永平啊，你喊我一声大爷爷，我少不得就要倚老卖老说你几句，你可别不爱听。”
就凭这几句开场白，永平就想掉头走。但想了下还是耐着性子忍住了，“大爷爷，您说。”
老杨头道：“你爹走得早，你也没个人教导你，好在这几年靠着你自己摸爬打滚总算有了点起色，年轻人，赚了点钱不能飘，不能狂，要稳打稳扎，就像我家永仙那样，要懂得吃苦耐劳，你瞧瞧我家永仙，这腊月二十九都没能回家，就是太忙了，这才是真正做事情该有的样子，游手好闲的终究不成气候……”
永平听得差点笑出声。
大堂哥杨永仙的那点破事，大家伙儿背后都在笑呢，也就大爷爷一门心思的为大堂哥摇旗呐喊。
老杨头的教导还在进行中：“……还有就是，赚钱固然重要，可对老人的关心，赡养，对小孩子的教导，对婆娘的约束，一样都不能少。”
“你瞧瞧你儿子，方才我都还没说话呢，他竟然朝我嚷嚷，这像什么话？”
永平赔着笑，“大爷爷，对不住对不住，小孩子淘，不懂事，他主要还是跟他弟弟关系太好了，处处想要维护弟弟，这也是我们平时教导的，要他们兄友弟恭，兄友弟恭是好事啊，您说呢？”
老杨头气哼哼的，“兄友弟恭？说的容易做起来难哦，你看看咱老杨家，一个个兄友弟恭假惺惺的样子，独独把我家永仙孤立在外，其实我家永仙才是最真性情的那个，他们都瞎了，看不到……”
永平黔驴技穷，不知该拿啥话来跟老杨头交涉，幸好余兴奎拿着围巾和手套出来了。
“这手套有一只不晓得缠哪里去了，我翻箱倒柜找了好一阵才找到，老杨伯你等急了吧？”余兴奎快步走了过来并问道。
老杨头看了余兴奎一眼，没说啥，接过围巾手套戴了起来。
永平松了一口气，看到全副武装要出门的老杨头，他诧了下。
“大爷爷，你们这是要上哪去啊？是去村口五叔家吗？”
永平问道，在他的概念里，虽说这半年来大爷爷跟三叔四叔五叔他们的关系闹得有些僵，但今日五叔家娶媳妇这样的大事，大爷爷肯定是要过去吃喜酒的，五叔他们也肯定会过来请的。
而自己和柳燕，待会也是要带孩子们过去的。
永平的问，老杨头不予理睬。
余兴奎有些不好意思，停下来扭头对永平道：“先前老杨伯说家里有点闷，想去外面透透气，我陪他出去转转。”
永平道：“既然是这样，那就去五叔家吧，估摸着时辰，接亲的队伍该要回来了，我等柳燕收拾完碗筷也要过去的。”
余兴奎尴尬的笑了笑，悄悄看了轮椅上的老杨头一眼，老杨头的脸黑得跟什么似的。
“他家接他家的媳妇，跟我有啥关系？我才懒得看！兴奎，少废话走了！”
随着老杨头一声令下，余兴奎只得推着他往院子外面走。
院子里，永平站在原地一头雾水。
柳燕安抚好孩子们后也来到了院子里，站在永平身旁：“你大爷爷出去了？”
永平点点头，对柳燕道：“你有没有发觉我大爷爷这个人很奇怪啊？”
柳燕道：“他要是不奇怪，就不会一大家子儿女自个还寄住在别人家了。”
永平道：“问题是，他寄住在别人家，这说话行事还牛气得很。”
柳燕哼了声，“一把年纪了，半点自知之明都没有，方才把几个小孩子一顿训，全都吓坏了，哪里像个太爷爷！”
永平叹口气，“没办法，谁让他是我爷的亲哥哥呢，平常我们都不在村子里，表妹表弟他们也都不在，我爷身边每个人说话也怪冷清的，罢了，横竖咱也就过到正月初七就要走，前前后后忍耐几天吧！”。
柳燕摇头，“说出去真是荒谬，自己一大家子儿女，竟然一直寄住在别人家，我就当是行善积德不跟他计较了，但杨永平有句丑话我可要说在前头，你大爷爷他要是再训斥我的哥儿姐儿，我可不客气！”
第5544章 婚嫁 下
出了院子，余兴奎俯身问老杨头：“老杨伯，我们接下来去那转转？”
老杨头抬手指了下村口老枫树的方向。
老枫树底下，老杨头安安静静的坐在轮椅上，目光投向官道延伸的尽头。
有路过的村人看到老杨头坐在这儿，过来打招呼：“老杨叔，你在这里等着看孙媳妇进门哪？”
老杨头扭头看着说话的村人，一个字一个字的纠正：“不是，我是坐这里等我家永仙。”
村人又问：“咋？今个都腊月二十九了，明日过大年，永仙咋还没回来？”
老杨头道：“永仙的生意刚开始，事儿多，忙不过来，不急不急……”
老杨头坐在这里没一会儿，遇到不少来来往往的村人，几乎大部分都要问同样的话，而老杨头对每个询问的人都要耐心的纠正和解释，让大家伙儿明白，他坐在这里并不是因为五房，他才不在意五房是娶媳妇还是嫁女呢，他坐在这里是为了等杨永仙。
“老杨头，这里风大，要不咱还是回去等吧？”
余兴奎清楚老杨头到底在跟谁较劲儿，陪着在寒风中站了好一阵，忍不住询问。
老杨头摇摇头：“我还不冷，你要是冷就先回去吧。”
余兴奎忙地摇头：“这可不成，我可是永仙花了钱请来专门服侍您的，您不走，我更不能走了。”
老杨头破天荒的朝余兴奎笑了笑：“你说，我家永仙今个能到家不？上一回家来，说过年会争取回来的。”
余兴奎道：“既然说了争取，那就肯定会尽量赶回来，要是真的没赶回来，只能说明他事情忙，不好耽误。”
老杨头点点头，“能者多劳，忙点好，忙点好啊！”
大路尽头，一行黑点跃然视线。
很快，黑点渐渐清晰，欢快的喇叭唢呐声远远传来。
五房的院子门开了，从里面涌出不少男男女女，大家伙儿围在大路两边说说笑笑着等候，有人已经在路边摆好了烟花，万鞭挨着路两边铺了一地，跟火红的大蛇似的。
“这是新娘子到了。”余兴奎站在老杨头身后，轻声道。
老杨头眯了眯眼，冷着脸子望着大路上的热闹光景。
附近有妇人小孩吆喝着往大路那边跑：“快些快些，新娘子要到了，待会要撒喜糖，都去抢啊……”
看着这些人一窝蜂的往大路那边跑，老杨头哼了声，满脸的鄙夷。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
“轰……砰！”
炮仗咋响，烟花升天，空气中弥漫开硫磺的气味。
各种奏乐响起，隔着水面传到老杨头的耳中。
一袭喜服的大宝骑在高头大马上，脑袋上戴着帽子，帽子两侧还带着翎花。
他翻身下马，亲自过来撩起身后花轿的帘子，将凤冠霞帔的蒋桂玲抱下轿子，蓸八妹和黄毛是鲍素云请来的全福人，她俩立马上前一左一右牵住蒋桂玲，领着她往院子里走。
身后，开始撒糖，大家伙儿闹做一团，热闹得不像样。
炮仗和礼花放了好久才停歇，停歇之后，一群小孩子们在炮仗壳子上菜来踩去，反照者残余没有炸干净的小炮仗揣了口兜，好留作明夜除夕跟小伙伴那里摆威风。
“老杨叔，你咋不去看新娘子啊？那里可热闹了……”
有抢了喜糖的村人喜滋滋回来，打从老枫树底下经过，看到老杨头还坐在那里，便笑着凑过来说话。
老杨头冷冰冰道：“我不喜欢热闹。”
村民愣了下，随即递了一颗糖过去：“喜糖呢，来一颗？”
老杨头皱眉，盯着那喜糖，眼里都是嫌恶。
“拿远点，我见着就牙疼。”他道。
村民笑了：“你不吃我吃，吃喜糖去晦气。”
老杨头气得转过头，再不想搭理这些村民。
村民们不傻，也都看出了老杨头的别扭，于是他们故意边走边大声道：“这五房娶媳妇可真是大手笔啊，听说置办了一堆好吃的酒菜，媳妇的嫁妆也是丰厚，从先前到这会子一直在抬，还没抬完呢，这老杨家除了大房杨永仙，其他各房还真是越来越红火咯……”
“站住，你给我站住！”
老杨头气得扭头，“是哪个说永仙不好了？我家永仙最好了，你，你给我回来，咱把话掰清楚咯……”
村民们早一哄而散了，留下老杨头坐在轮椅上气得心口痛。
“老杨伯，别气恼了，人家那是不了解情况瞎说的，老杨家各房都好……”余兴奎赶紧安抚。
好一阵才让老杨头平息下来。
他抬头望着五房那边，果真，一担担嫁妆还在源源不断往院子里抬。
“这老五怕不是吃错药了？竟然给那么多彩礼？瞧瞧这置办了多少嫁妆啊，屋里都塞不下去了吧？”老杨头嘀咕。
刚好老姜头从那边过来，背着手，手里抓着一只旱烟杆子。
听到老杨头这话，老姜头赶紧解释道：“我听说，这些嫁妆一半是你家老五送的彩礼，还有一半是蒋家自个掏钱贴补的嫁妆。两下凑一块儿，这嫁妆才这么好看，浩浩荡荡呢！”
老杨头瞠目结舌，半响后才从牙齿缝间挤出一句话：“这蒋家，怕是有病，有那些闲钱不晓得给儿子孙子攒着，非得贴给一个闺女做嫁妆，病得还不轻巧！”
老姜头笑，把旱烟杆子递到老杨头面前：“来一口？”
老杨头刚准备伸手来接，便见那边杨永青快步朝塘坝这边过来，边走边捧着手里的一张红册子埋头看。
然后抬头，看到老枫树底下的老杨头几个，杨永青目光一亮，加快步伐朝这边过来。
老姜头对老杨头道：“你家青小子往这边来了，许是来寻你过去坐席位的。”
老杨头哼了声，“我才不稀罕呢！”
老姜头道：“哎，话不能这么说，今个五房娶媳妇这可是大喜事儿，你可不能撂脸子，该去吃酒席就得去。”
老杨头撇撇嘴，他才不会告诉老姜头自己这回连道贺的份子钱都没出呢！！
就是不给五房面子，咋啦？
第5545章 老汉的憋屈
老姜头没再说话，因为杨永青已经大步来到了老枫树底下。
“爷，老姜爷，你们都在啊，哈哈，好巧。”杨永青笑呵呵道。
老杨头冷着脸子看了杨永青一眼，视线落在他手里拿着的那张红纸上，红纸上密密麻麻写满了名字，显然，这是请客人过去吃喜酒的名单。
老姜头也看到了那名单，于是问杨永青：“青小子，你五叔把催客吃酒的差事交给你了？”
杨永青得意的挺起胸膛，“那是，谁让我认得字呢！”
老姜头笑着点头：“这么早就来催客吃喜酒了？”
杨永青道：“是啊，三叔五叔跟后院妇人们那里商量好了的，新娘子一进门，立马就能请客过去落座了，大概还有个把时辰就能开席，先坐着呗，吃点子，喝茶聊天，多自在啊！”
老姜头再次点头，便听杨永青道：“老姜爷，我这见到你了待会就不去你家催了啊，你这就过去吧，我还得接着去催其他人呢，走了啊！”
“好好好，你去忙你的，我这就过去。”老姜头连声道。
待到杨永青跑开，老姜头转身跟身旁的老杨头道：“走吧老杨哥，咱一块儿过去，待会也好一张桌子坐。”
老杨头却像菩萨似的坐在那儿一动不动，“要去你去，我可不去。”
“为啥呀？”老姜头不解了。
老杨头道：“五房邀请的是你，又不是我。”
老姜头乐了，“你这话说的，你还需要邀请吗？自家儿子自家孙子，你太见外了吧……”
“这不是见外！”老杨头打断老姜头的话，朝杨永青远去的背影瞅了一眼：“明明我就跟你在一块儿，可青小子却连嘴角都没歪一下，就跟没瞧见我似的，显然这是得到了五房的叮嘱，故意不喊我去的。”
“啊？”老姜头目瞪口呆。
老杨头又接着道：“昨日各房就去了五房帮忙，从晌午开始，大家伙儿就在一口锅里吃茶饭了，我听说昨夜那个瞎眼老婆子都被接过去了，没有半个人过来邀请我，你说，这样的酒席，我能去？除非我不要这张老脸了！”
老姜头哑口无言，不知该不该相信老杨头这片面之词，于是把问询的目光投向余兴奎。
发现余兴奎神色复杂，欲言又止。
老姜头猜测这里面肯定另有隐情，不可能完全如老杨头说的这番，但当着老杨头的面，老姜头不便跟余兴奎那打听。
“哎，清官难断家务事，你们父子啊，一样的性子，我也管不了啦，那我就先过去了。”
老姜头叹了口气，背着手上了塘坝，刚上塘坝就遇到好几个同方向老汉。
一打听，大家伙儿都是刚刚接到了杨永青催请前去吃喜酒的，于是几个老汉结伴而行，说说笑笑走远了。
老杨头重重砸了轮椅扶手一把，望着那几个老汉的背影，眼睛里冒火。
余兴奎看到老杨头这副样子，晓得这老汉心里的怒火这会子都能焖熟三斤狗肉了。
想劝他回去，又不敢，可一直坐在这里，只能看到村里人一拨拨的往五房那边去。
余兴奎就怕待会再来几个人看到老汉，对他发出同行的邀请，那就真是点燃了火药桶了。
想到这儿，余兴奎只得硬着头皮道：“老杨伯，要不咱先回家去吧？这里风大，你要是凉着了永仙会担心的……”
听到杨永仙的名字，老杨头终于找回一丝理智。
他深吸了一口气，将目光收回来，点点头，“回去吧，这里也没啥好看的了。”
余兴奎松了一口气，赶紧推着老杨头往回走。
走到村南头小老杨头家院子门口时，发现院子门竟然锁上了。
这院门锁和里面堂屋的锁，原本是有两根的，小老杨头身上收一根，另一根要给老杨头。
老杨头拒绝了，因为他素来不喜欢在身上装钥匙啥的，嫌麻烦。
前几日永平和柳燕带着孩子们回来过年，柳燕为了方便进出，便跟小老杨头那讨去了另一根钥匙。
“永平和柳燕他们哪去了？”余兴奎嘀咕。
隔壁的邻居妇人在院子里洗衣裳，听到响动把头从两家共有的泥坯院墙探过来：“永平和柳燕带着孩子们去了五房吃喜酒去了，先前永青过来催啦！”
老杨头的脸再次黑了，方才努力了一路才平复下来的心情再次汹涌起来。
偏生隔壁的妇人没觉悟，看到老杨头坐在那儿，惊讶问：“老杨叔你咋还在这呢？你没去五房啊？”
老杨头扭头，那眼神跟淬了毒的刀子似的瞪向那个妇人：“我在哪关你啥事儿？”
妇人吓了一跳，赶紧缩回脑袋，在院子里指桑骂槐骂了两句跑进了屋。
余兴奎脑门上冷汗都要出来了，赶紧安抚老杨头：“老杨伯，你在这里等一下，我去找他们把钥匙拿回来。”
老杨头盯着那门锁，“不要喊，给我砸，砸开了进去！”
余兴奎愣了下，一脸为难。
“砸锁不好吧，这是要吃官司的……”
“摊上官司我背，叫你砸你就砸！”
“老杨伯，你别这样，砸坏了可惜，我跑一趟很快的，你等着啊……”
压根不给老杨头阻止的机会，余兴奎拔腿狂奔。
老杨头气鼓鼓坐在院子门口，盯着面前的锁，就跟盯着杀父仇人似的。
隔壁那邻居妇人贴着门听外面的声响，老半天都没听到，忍不住便悄悄开了门溜出院子，一眼便看到老杨头还坐在院子门口，一股看不见却又异样强大的怨念在这老汉四周扩散……
突然他一个扭头，跟妇人的目光撞上。
“你鬼鬼祟祟的瞅啥？”老杨头厉喝。
妇人打了个哆嗦，硬着头皮道：“我瞅啥管你啥事儿？这是我家院门口，我爱往哪瞅就往哪瞅！”
老杨头眯起眼，眼底有危险的东西在闪烁。
妇人感觉自己有种被人算计上了的不妙的感觉，这当口，急促的脚步声近了，是余兴奎带着柳燕回来了。
妇人松了一口气，指着那边对老杨头道：“别瞪我了，又不是我把你锁在外面的，锁你的人回来了！”。
趁着老杨头扭头去看的机会，妇人赶紧缩回了自家院子。
第5546章 柳燕的委屈
柳燕气喘吁吁的来到老杨头跟前，边从口兜里掏出钥匙边跟老杨头这歉笑着：“大爷爷，实在对不住，我和永平还以为你们提早去了五叔家，永青过来催吃酒，我们就赶紧带上孩子过去了。”
说话的当口，锁已打开，柳燕推开门，又小跑着过去开堂屋门。
身后，老杨头一言不发，被余兴奎推着进了院子，此时堂屋门也已经开了。
“大爷爷，门都给你开了，那我就先过去了，几个孩子都要看新娘子，我离开太久怕他们捣乱。”柳燕又道。
老杨头完全不搭理柳燕，径直进了自己睡觉的屋子，哐当一声响，屋门被重重摔上。
柳燕吓了一条，看着那紧闭的屋门，满头雾水。
余兴奎朝她使了个眼色，压低声说了几句话，柳燕顿时明白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压住心中的怒火，对余兴奎道：“兴奎叔，大爷爷就交给你照顾了，我先过去了。”
余兴奎忙地点头，“好嘞，你去吧。”
柳燕刚走到堂屋门口，一只脚跨出去，另一只脚还留在屋里面，便听到身后老杨头那屋子里传来茶碗摔地的声响。
柳燕顿住，转身回到门边，抬手拍门。
“干啥？”屋里传来老杨头沉闷的声音。
柳燕道：“大爷爷，你要是有啥不痛快，你就找让你不痛快的人发泄去，在家里摔门砸碗的给谁看呢？何况这还不是你的家，门不是你的碗也不是你的，你不心疼我还心疼呢！”
屋里瞬间陷入诡异的静谧中。
柳燕讶了下，扭头问询的目光投向余兴奎，余兴奎也是满脸迷茫。
片刻后，屋门吱嘎一声拉开，老杨头坐在轮椅上，双眼通红，瞪着门口的柳燕：“老子砸几个碗要你管？你算哪门子的东西？这是我兄弟家，你爷在我面前都不敢吱半句，你一年到头都不回来住几日，还管到老子头上来了，你算个啥玩意儿？”
柳燕一瞬间脑子空了，耳边嗡嗡响。
在娘家的时候虽说爹娘重男轻女也没把她当掌上明珠来稀罕，可也从没有这样大声吼过骂过。
嫁给永平，永平更是把她放在手掌心里疼，顶头没有公婆，就一个爷爷。
爷爷也是和明事理和蔼可亲的老人，虽然逢年过节才回长坪村的这个家里，可自己就是这个家里名正言顺的女主人！
稳住了心神，柳燕上前一步指着老杨头道：“我给我爷和永柏面子才喊你一声大爷爷，你别倚老卖老不知进退！”
老杨头破口大骂：“你个没教养的东西，永平娶了你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永平呢？叫他回来，休了你这个没大没小的东西……”
“兴奎，兴奎，快些，给我跑趟路去喊永平回来，叫他看看他娶的啥玩意儿……”
余兴奎站在那里，不知该先劝谁好。
“你去不去啊？啊？”老杨头看余兴奎还站在原地，爆吼一嗓子。
“老杨伯，别这样，家和万事兴……”
“和你个头，你是永仙花钱请过来服侍我的，你得跟我站一条线，快些，去把永平叫回来，让他看看他娶的啥玩意儿！”
“我嫁的是永平不是你这个老东西，咱们打一巴掌隔一层，喊你一声大爷爷你还真当自个是我祖宗了？就算你头上长犄角了姑奶奶我今个也要给你掰下来！”柳燕的脾气也彻底上来了，双手叉腰，杏眼圆瞪。
“兴奎叔，劳烦你跑一趟去把永平喊过来，我倒要看看这个老东西有多大能耐，当真能让永平把我给休了！”柳燕也道。
余兴奎没辙，只得出了屋门去五房喊永平。
隔壁的妇人早就在听墙角，这会子到了堂屋门口探头探脑。
柳燕留下老杨头在屋里让他接着摔碗摔门，自己则来到院子里，看到那个妇人，眼泪就出来了。
“柳燕，这是咋啦？咋吵得屋顶都要掀过来了？”妇人凑上来问。
柳燕抽出帕子来擦泪，“大嫂嫂，这日子……没法过了。”
……
很快，永平就风风火火回来了，余兴奎和小老杨头跟着身后。
永平进了院子就看到自家媳妇柳燕站在院子一角的石磨边抹泪，隔壁的大嫂子在那陪着。
“柳燕，咋回事？”永平冲到柳燕跟前，焦急询问。
其实方才在赶回来的路上，余兴奎就大概说了下事情的缘由，但见了媳妇的面，永平肯定还是要再问的。
柳燕哭得梨花带雨，一双拳头轻轻捶打着永平：“这日子没法过了，你休了我休了我吧……”
永平往后退了几步，紧紧握住了柳燕的拳头，更急了。
此时，余兴奎和小老杨头也赶到了，隔壁的妇人便把事情跟他们说了。
小老杨头的脸色变了，对柳燕道：“孙媳妇，给爷一个面子，这事儿先别闹大，今个五房娶亲。”
柳燕抽泣着，不吱声。
小老杨头又对永平道：“先带柳燕去洗把脸，去五房吃喜酒，家里交给我。”
永平点点头，扶着柳燕往灶房那边去了，小老杨头转身进了堂屋
灶房里，永平对柳燕道：“燕子，你是我媳妇，是我孩子的娘，我最落魄的时候你都没嫌弃我嫁给了我，你放心，咱俩走哪都要一块儿，别听我大爷爷瞎胡咧咧，他连他自个家的儿孙的主都做不了，还想把手伸到咱屋里？做梦！”
柳燕的火气削了许多，她趴在永平的怀里，委屈道：“我从小到大，就没被人指着鼻子这样骂过，回家这几天大家一个屋檐底下，我自问作为侄孙媳妇，我对他已经够孝顺了，我并没做错啥，他这是把对五房的怒火撒到我身上了……”
堂屋那边，小老杨头和老杨头也吵了起来。
灶房里，永平继续抚着柳燕的后背，连声道：“我晓得，我都晓得，燕子你受委屈了。这事儿我和爷都明白呢！”。
“要不是看在我爷的面子上，我早把他给撵出去了，指手画脚，怪不得三叔四叔五叔他们一个个都不想搭理他，办酒席都不想请他过去吃酒，他就是这样一个不知好歹的人，到哪都惹人烦，狗不理……”
第5547章 开席
“永平，我听你爷和你大爷爷吵得好凶啊，你要不要去看一下？”柳燕从永平怀里直起身子，满脸惊恐。
永平摇摇头：“既然爷让咱不要管，咱就别去了，你收拾下，咱一块儿去五房吃喜酒。”
柳燕点点头，“这事儿先别惊动五房他们，今个大喜的日子，可不能因为这个添了晦气。”
柳燕有种只觉，老杨头闹腾这么多，其实就是想要通过他们将这事儿给传递给五房那边，好让五房那边的人知道老汉他的不满，好让那边人重视起来。
柳燕抹干净脸，对永平道：“记住，待会到了那边啥都别说，就算要说，也不是今个，明白吗？”
永平点头，“放心吧，我又不是小孩子。”
小两口收拾妥当，手牵手出了院子门往五房那边去了。
五房，院里院外，张灯结彩。
一条红地毯从院子门铺往后院的婚房，宾客们齐聚一堂，小孩子们撒丫子跑欢，大姑娘小媳妇一拨一拨的往婚房那里去看新娘子。
杨若晴和小琴也在婚房里坐着，吃蒋桂玲送上的喜糕，喝着茶水，陪着说话。
当有面生的妇人进来，蒋桂玲不认得时，杨若晴就会从旁适当提醒介绍，缓解蒋桂玲的压力和紧张，让她以新妇进入老杨家待人接物更得心应手。
临近晌午快要开席了，这会子全福人也早已张罗着新郎新娘做完了一系列婚房里的吉祥仪式，新娘子该换身衣裳去外间招呼女眷吃喜酒了。
内间的妇人们皆识趣的起身让出去，蒋桂玲独独喊住了杨若晴：“晴儿姐，劳烦你留下来帮帮我吧。”
换衣裳是多么简单的事，压根不需要人帮，蒋桂玲这是想单独跟杨若晴说话呢。
杨若晴欣然应好，留了下来，扶着穿了凤冠霞帔的蒋桂玲来到床后面的屏风旁边。
蒋桂玲目光灼灼的望着杨若晴：“晴儿姐，先前多亏你教我认人，不然我真的像个傻子一样了，看到好几个婶子，都感觉她们长得差不多，压根就分不清谁是谁。”
杨若晴一边帮她解腰带，边笑着道：“除非在本村土生土长的，但凡外村嫁过来的新妇都是这样过来的，不会被人笑话。”
“不过，先前那几个婶子你认不出来也不稀奇，她们几个本就是沾亲带故的姐妹，眉眼五官相似。”
蒋桂玲恍然。
杨若晴把脱下来的大红喜服放在一旁，又拿起边上一套玫红色的裙袄帮蒋桂玲穿上。
蒋桂玲的目光追着杨若晴看，眼底都是崇拜。
“晴儿姐，早前我跟大宝刚定亲的时候就时常听到你的名儿，实不相瞒，咱老杨家虽说有出息的人不止你一个，可我却打从内心深处最佩服的就是你！”
杨若晴看了蒋桂玲一眼，挑眉一笑，不语。
蒋桂玲接着道：“晴儿姐，你说我的拍马屁也好，真心话也好，我还是想说，他们男人甭管是念书还是投军，那都是男人该有的本事。而咱女人，想要冲出这后院，想要走出去，做出一番自己的事业，这付出的努力和要承受的压力，可比男人重多了。”
“且不说别的，一句‘休得抛头露面’，有时候就把咱女人前进的道路给堵得死死的。”
“所以在老杨家，我最佩服的人就是你，你活出了我们女人该有的样子，女人，不能仅仅是围着锅台和男人孩子转，女人，也要有自己的事业，跟男人一样撑起一个家。”
蒋桂玲最后一个字说完，杨若晴也帮她把最后一颗纽带系紧。
她抬起眼来打量着面前这个略施粉黛，一身喜庆的新妇蒋桂玲，目光亲和了许多。
“早前我也听说你是一个爽快性子，今日信了。”杨若晴道。
虽是第一回见面，但蒋桂玲这性子，对杨若晴胃口。
“桂玲，大宝娶到你，是他的福气。”杨若晴再次道。
这句话，让蒋桂玲整个人都瞬间生动起来。
蒋桂玲清楚杨若晴跟五房的关系，也明白杨若晴眼中，大宝虽没有血缘关系，可这情分却如同亲堂弟。
能得她一句方才的话，可见自己这个弟妹已经得到了她这个堂姐的认可。
蒋桂玲没想到巴结杨若晴，从而得到什么好处，她只是单纯的佩服杨若晴的魄力和能力，能得到一个自己佩服已久的人的赞许和认可，这让蒋桂玲激动不已。
“桂玲多谢晴儿姐的夸赞，在桂玲看来，两个人成亲，不存在谁是谁的福气，更不存在谁配得上谁这一说，两个人能做夫妻这就是缘分，是老天爷安排的。”蒋桂玲又道。
杨若晴微笑着点点头：“对，老天爷安排的最大嘛。”
两人相视一笑，感觉亲近了许多。
酒席快要开始了，杨华忠杨华洲兄弟拿着名单每一张桌子清点人数，没到的，就在名字下方画一个勾，等到夜里再去请。
一圈下来，发现名单上的人几乎都到齐了，就差了小老杨头。
“永平啊，你爷咋没来啊？先前还看到他了。”
杨华洲在灶房门口一众老杨家的孙辈中找到了手里拿托盘准备做‘跑堂伙计’的杨永平问。
杨永平眼珠儿骨碌碌转了一圈，“我爷先前回家去有点事儿，应该快来了吧。”
杨华洲还想再说，前院杨永智跑过来问啥时候开席？炮仗几时点？
杨华洲便放开永平转身去跟永智说事去了。
说完了事儿，杨华洲打算亲自去一趟村里找小老杨头，结果便看到小老杨头风风火火朝这边来了。
杨华洲赶紧迎了上去，“小叔，就等你了，你来了立马开席。”
小老杨头受宠若惊，同时又有些歉疚。
“不用刻意等我，赶紧开席。”他道。
杨华洲于是朝杨永智比划了个手势，杨永智立马把手里的火折子凑到了炮仗跟前……
身后随即响起震耳欲聋的炮仗声。
杨华洲扶着小老杨头进了院子，安排他在老姜头老陈头他们那桌落座。。
喜宴的菜从点心开始，一盘一盘走马观灯似的往桌面上送，炮仗的硝烟弥漫在院子的上空，跟酒菜的香味儿混合在一块儿，杨华忠端着托盘，托盘上摆着酒壶酒盅，身旁跟着一身喜服，容光焕发的大宝，两人一张桌一张桌的敬酒……
第5548章 对上了
第二天。
骆星辰披了一件道袍，就冲进了冷雪的房间。
他打的主意就是来个突然袭击。
一冲进房间里面以后，他看见的是冷雪侧着身子，裹着被子睡的正香。
当听见声音，冷雪立刻就跳起来，拔出枕头旁边的剑，警惕的目光望着骆星辰。
冷雪只穿着单衣，骆星辰这下就能看清楚他脖子了。
他脖子上真的挂着一个项链，吊坠是一样的半月形。
“是我，别激动。”骆星辰急忙道。
冷雪赶紧将长剑入鞘，打了个哈欠，重新钻进被窝里面，他懒洋洋的开口道：“晨星，有什么事吗？”
“喊你吃早餐啊，今天饭堂出了新品，看着就好吃，我们一起去吃。”骆星辰找了个借口。
不过，他说的也是实话，今天季家饭堂的确有新鲜的新式早餐，除此之外，午饭和晚饭也会有新品的，这都是提前安排好了的。
“那我马上穿衣服起床。”
跟骆星辰熟悉了以后，冷雪说话都多了起来，跟以前大不一样了，整个人都开朗了一些，身上冷冰冰的感觉少了不少。
“你脖子上的项链，我也有一条啊。”
骆星辰掏出自己的那条项链，提着上面，让吊坠在冷雪面前晃悠。
冷雪呼吸声陡然就变得粗重起来。
他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项链，道：“晨星，这条项链……你是怎么来的？”
“朋友送的。”
“能拿给我看一眼吗？”冷雪提出了自己的请求。
“可以啊，你拿去看吧。”
骆星辰将手中的项链放在床上。
冷雪小心翼翼的抓起项链，另一只手又将自己的那条项链给拿出来。
将两条项链放在一起……
随即，吊坠竟然吸在一起，两种材料居然有吸力，跟磁铁似的。
“晨星，这是你哪个友人送给你的啊？”冷雪声音之中带着一丝急切。
“这个嘛，你先说说，为什么对这条项链感兴趣啊？”骆星辰笑了笑。
不说出自己的事，骆星辰也不会轻易说出紫烟的情况的。
“这是，我父亲做的，一共两条，我和姐姐一人一条，我只记得这么多。”
“在很多年前，我才几岁，家里遭遇了大变，姐姐带着我逃命，后来被血剑门的人救了，那时候我年纪还小，印象都比较模糊。”
“在血剑门待了一段时间，学了些武艺，后来血剑门被人灭门了，我在外面玩，恰好躲过这一劫，等我回去，遍地尸体，已经没有人了。”
“我只好在外面走，最后我遇到了师父。”
冷雪道。
“这么说，这条项链是你跟你姐姐相认的信物了？”骆星辰道。
“当年，我以为姐姐已经去世了，就再也没回去，后来我想想，似乎尸体里面没有我姐姐，所以姐姐应该是生死未卜的。”
“所以我不能死，我不能贸然给师父报仇，王家二少爷的仇，我记着，但不到有足够能力的时候，我不能拼命。”
“我想找到姐姐，她如果还活着，就有另外一条项链的。”冷雪道。
“就算知道有另外一条项链，你能从茫茫人海中找到一个人？这太难了。”骆星辰叹息道。
“对，这么多年，找不到一点线索。“
“但，现在项链出现了啊。”
冷雪目光紧盯着骆星辰，一片火热。
骆星辰心头一阵发毛，有点恶寒。
这不是什么小姐姐盯着他看，而是个男人盯着他……
虽然大齐很多贵族都好男风，但他没这个喜好啊。
“冷雪，你还记得你姐姐的样子和名字吗？”骆星辰赶紧问话转移注意力。
“当然记得，我姐姐叫江瑶啊。”冷雪道。
“可是，姐姐她要是还活着，多半会改名换姓的，不会是以前的名字。”冷雪叹气道。
“那你以前叫什么名字呢？”骆星辰继续问道。
“以前叫江佑，庇佑的佑，师父给我取的冷雪。”冷雪道。
“你看看，你们俩都改了名字，这就又增加了寻找的难度……”
骆星辰道：“这样吧，项链的主人，我知道，我去给你问问，她知不知道你姐姐。”
冷雪急忙握住骆星辰的双手，诚恳的道：“那就拜托你了。”
骆星辰急忙抽出手道：“先一起吃早餐，吃完以后，我就去帮你问，你在房间里等着，哪里都不要去，这季家尚林苑也不安全，谁也不清楚王家二少爷王韩琦，究竟收买了多少人，除了一阳道长以外，肯定还有其他人的。”
“你待在房间里，我的人能保护你，你就没事。”
现在骆星辰已经在内心认定，这个冷雪是真正自己人，多半就是紫烟的亲弟弟，那么好生看管他的安全，就是必须的了。
冷雪的武艺一般般，要不然就不会连一个一阳道长都打不过了。
他的天赋很显然不在武艺上面，而是在机关制器上面。
在骆星辰看来，这种天赋，比武艺要强得多。
武艺最多百人敌，那已经是极强的高手了。
而机关制器，能改变天下，那是完全比不了的。
“晨星，七喜小和尚如果找过来怎么办？”冷雪道。
“以后叫我真名骆星辰吧，晨星是我的化名，不过别告诉其他人啊……”
“至于七喜小和尚，他要是来了，你带他吃点好的，顺便告诉他，跟七苦大师见面之事。等我有空了再说。”骆星辰捏住下巴缓缓道。
“嗯，那我叫你星辰吧，七喜来了，我就带他去饭堂。”冷雪点头。
“这是银票，你先收着，去饭堂用这个，算我请他吃的。”骆星辰从怀里掏出一叠银票出来，放在桌面上。
“这……是不是太多了？”冷雪看了一眼上面的面额，骆星辰给的银票，足有一百两，他还从来没见过这么大面额的银票。
“没事，多了你留着，以后不还要请吃饭的嘛。”
骆星辰摆摆手，然后站起身来道：“那就这样吧，冷雪，我这就出发了。”
和了许道别以后，骆星辰再次来到金玉满堂。
但这一次他运气不好，紫烟出门了，还没有回来。
他暂时也无事可做，就是紫烟居住的附近的书房里，拿一些书籍静静的看。
第5549章 认亲
等临近中午的时候，才看见紫烟从外面匆匆走进书房。
“我一回来，外面的侍女就说你待在书房呢，都待一上午了啊，事情办得怎么样？”紫烟带着期待的目光望着骆星辰。
她心中有一种好的预感，既然骆星辰这么匆忙的过来，神情还如此的轻松，多半就是好事临门了。
“紫烟姐，你看。”
骆星辰从怀里掏出两条项链出来。
两条项链，如果不仔细辨别的话，看起来就是一模一样的，几乎没什么区别。
紫烟拿起两条项链，将上面的吊坠放在一起。
吊坠很自然的吸附在一起，两个半月形状的吊坠拼凑成了一个完整的圆形。
紫烟眼眶里有一些湿润，她捂住口，才努力让自己的情绪没有失控。
这只吊坠几乎是没有办法伪造的，因为材质是用特殊的天外磁石锻造而成的。
“带我去看看吧。”
紫烟声音有些颤抖。
骆星辰能理解她的他心情。
当年，他很小的时候，就被人贩子带走了，幸好被武王爷爷救下来，否则他能不能活下来，能不能见到爹娘，都说不好。
第一次见到爹娘的时候，他也忍不住哭了。
终于他不再是孤儿了，他也有爹娘了啊。
紫烟姐姐这么多年都在找自己的亲弟弟，这次终于能找到，太不容易了。
骆星辰带着紫烟一共进入了尚林苑。
进入了房间里，仅仅是第一眼看见，紫烟就已经确定，冷雪是自己的亲弟弟。
她怎么会认不得自己的弟弟呢。
即使过去再多年，她都不会忘记。
只是，那时候弟弟年纪还小，而如今，年纪都有这么大了。
“姐姐！”冷雪也不自禁的流下眼泪。
终于找到姐姐了，他印象那道模糊的身影跟出现在眼前的身影，渐渐的重合在一起。
“弟弟！”紫烟泪流满面。
骆星辰将房门轻轻关起，把独处的时间交给他们。
他的思绪先是飘到了长坪村，这个年，爹娘，妹妹，，一家子都在一起，只有他独自在外面。
但事情没办完，哪有心思过年呢。
他的札子，应该早就到京城了吧，不知道皇上有没有看到呢？
……
京城。
“皇上，宁峰副统领那道札子有眉目了。”王公公在齐星云耳边小声的说道。
“哦？找到人了？”齐星云一脸喜色！
汉军有谍军组织长期在京城活动，而这次汉军策划的行动，被称为“刺年”。
而这个刺年是秦汉卿的得力手下秦南成的掌控汉军谍军后，组织的大规模针对大齐的刺杀破坏行动。
如果仅仅是刺杀皇帝，齐星云倒不是非常担心，利用雪中送炭的时机，倒是有点可乘之机。
但是齐星云的出行，从来都是亲从官大队人马随行，压根没有机会给刺客！
他们不仅要刺杀皇帝！还要刺杀的是大齐重臣！
包括内阁首辅万进、大学士刘预、大学士张庭玉在内的三大学士，都在他们刺杀的名单里面。
同时，还有很多的将军，包括骆风棠，蒋五郎等在内，都是他们的目标。
刺杀高官之事，还好应付。
齐星云也不是非常担心。
军队里面最不需要担心，包括在骆风棠在内的将军们，每战冲锋在前，不克扣粮饷，做到这两点，大齐的军卒背叛的可能性就极低了。
齐星云对骆风棠等人的安全并不担心。
搞不好去刺杀的刺客，被骆风棠一个枪出如龙给杀了。
而高官多数都在京城里，防范刺杀的事，倒也容易。
布置给王公公，让宁峰等人严加防范即可。
刺杀皇帝和刺杀高官的这两项刺杀行动的成功率，都不是很高。
让齐星云如此郑重其事的布置应对的是，秦南成命令汉军谍军的探子，过年的时候。
放火烧城！
本身过年时候烟花爆竹升空，就很容易火灾，若是蓄意防火，那烧起来……
不堪设想。
所以，年前的隐卫，就只忙着一件事。
那就是抓汉军谍军的探子。
各地的隐卫和退役军卒联合起来，倒是抓了不少的汉军。
但是依旧没有将这件事一锤定音的解决。
王公公说找到人了，齐星云怎么能兴奋？！
他的隐卫终于派上了用场了。
“走，去看看。”齐星云略带兴奋的说道。
王公公一边加快步伐跟上皇帝前进的脚步，一边说道：“这次隐卫的察子们动作很快，第一次就抓了一百多人，在隐卫的审讯之下，这一百多人又供出了将近两百人！”
“最后各州府已经抓到了两千多察子。京城就抓了三百多号，刑狱都牢房都住不下了。”
齐星云乘着大驾玉轳准备出宫，往刑狱方向而去，一边说道：“那个秦狐抓到了没？”
秦狐，是秦汉卿亲自赐名的刺客，非常的狡猾，跟狐狸似的，想要抓他十分的困难。
而秦狐这个家伙，也是这次执行刺年计划的总负责人。
由下而上，由上而下的抓人。
这就是大齐隐卫的任务。
确保京城百姓过年放烟花能放得开心！
齐星云急匆匆的赶往刑狱的脚步，在西门被拦住了。
“宁峰，发生了什么？”齐星云看到宁峰拦住了自己的车，探出头来问道。
宁峰俯首说道：“皇上，末将正在清理尚膳楼里埋伏的刺客，请皇上稍待片刻。”
尚膳楼？
齐星云看着西门外的酒楼，那是齐星云去刑狱大牢的必经之路。
显然汉军在京城的探子们，准备殊死一搏，在自己前往刑狱的时候，杀死自己！
这帮人的胆子，还真是大啊。
敢在京城生事，也不看看京城，是谁的地头!
“回宫吧。把秦狐带到大殿内。朕不去刑狱了。”齐星云对着王公公说道。
车驾缓缓而动，再次转回了大殿内。
齐星云琢磨了很久，有了一丝明悟。
那群汉军的刺客的目标，可能不是刺杀自己，而是刺杀或者营救秦狐。
秦狐，是整个汉军谍军在齐境内刺探活动的总负责人。
对应官职，就是汉军谍军齐国监事。
而秦狐，作为总负责人，掌握着汉军谍军在大齐活动的人员名单和联络方式。
第5550章 担当大任
一旦秦狐被抓，汉军在大齐这两年的努力，都将化成飞灰。
齐星云想了想恶狠狠的说道：“还是让刑狱的人抓紧时间审讯，朕这里不急。把秦狐的嘴撬开！务必将汉军谍军的探子，一网打尽！”
“命令刑狱的人，严加看管，秦狐还不能死。尤其是食物，水，都要严防死守，不给汉军谍军灭口的机会。”
王公公领命而去，齐星云也不着急见这个秦狐了。
他相信有隐卫在，秦狐一定可以招供。
马上就要过年了。
最好在过年前，把这些隐藏在大齐的汉军探子，彻底的挖出来，挖干净！
而这场大齐谍报机关隐卫和汉军谍报机关汉军谍军的交锋，以大齐隐卫完胜而告终。
三日后。
齐星云看着厚厚的名单，对着王公公说道：“这些人，都处死吧。快过年了，别弄的哪里都是血。尽量不要声张。”
这份名单里面，不仅仅包括了到大量汉军，还有很多齐人受到了蛊惑，成为了汉军的走狗。
这一点上，齐星云没有什么不接受的。大齐上亿人丁，出几个叛徒的人不稀奇。
大齐在汉军的谍报活动，也不都是齐人在行动，同样有大量齐军，受到利益的诱惑，选择出卖情报。
就比例而言，大齐这点叛徒根本就不成比例。
齐星云忽然想起了张廷玉给自己上的那个札子，张廷玉的意思是，他太善了，竟然将上次的飞鹰卫都放过了。
还有上次叛乱的很多人，都轻轻放过。
这么仁善治国是不妥当的。
弄的齐星云有些郁闷。
他什么时候成了仁善之人了？
这是迫不得已，大齐这艘船已经破碎不堪了，实在是不宜进行大动干戈，尤其是飞鹰卫牵扯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哪里能用一个杀字来解决的！
那些文臣们，很多在暗地里使劲，还不是他没有子嗣可以继承大宝！
想到这里，齐星云从札子里面抽出一份。
那是来自骆星辰的。
“这小子，能耐不小啊，我看着飘零的大齐，下一辈只有你才能担当大任了。”
从现如今来看，骆星辰是最好的人选。
这般乱世，其他的这一辈人，又有哪一个能担得起这个位子呢。
医师已经说了，皇室的老宗师大人也说了，他已经很难有子嗣了。
至于将皇位交给别的兄弟的子嗣，那是不可能的。
那么干，真是为他人做嫁衣，以后宾天后，祭祀说不准都会断了。
看完骆星辰说要前往千机城寻找铁矿之事，他拿起笔勾了个准，并给他一个调兵令，准许他临时调兵，一千人以内，可以自定。
随后，他又想起张廷玉的札子。
“要不叫来问问？”齐星云翻看了下值班表，发现张廷玉今天不值班，尚书省值班的是尚书员外郎。
“不上班也得来见见朕！”齐星云唇角勾起一丝笑意。
自己这次秘密处决了两千多人，。
总不能说自己过分仁善了吧。
齐星云让王公公去找张廷玉。
可是他这心思总不是个滋味。
怎么自己就当成了仁善之君？自己可是以权谋闻名于世的。
王公公一路小跑的跑到了太宰府，就看到了府衙门前，停着两辆马车，似乎是两家商号的车子。
看来张家是有事啊。
但是就算张廷玉在忙，现在是皇上的事情，他是必须要优先做才成。
他带着隐卫，敲开了张廷玉的府邸的大门。
张廷玉正满头虚汗的应对着自己的夫人。
没办法，他是大学士，但是这夫人却是脾气的不好，经常为一些小事起纷争，只是夫人是青梅竹马，几十年的感情了，他只能小心应付着。
外面的马车是跟张家交好的商户，让商号的掌柜的，送了份年礼给张廷玉。
两家都是。
此时，张廷玉不停的擦着额头的汗，应付着商户的管家、掌柜，还有自己夫人。
那怒火，即使在外人之前，都有点压抑不住。
“张大学士，你这里忙得很？皇上那有点事，待你去处理下。”王公公乐呵呵的走进了张府说道。
张廷玉看到王公公的时候，眼前一亮！
张廷玉笑着说道：“我这会儿，不忙！”
“一点都不！”
王公公领着张廷玉回到大殿的时候，在齐星云耳边耳语了两句。
自然是将在张廷玉门前的事，说给了齐星云听。
齐星云听闻大笑起来，想起张廷玉惧内，就忍不住想笑。
但在这件事情上，没有多做纠缠。
随后，齐星云和张廷玉开始了一天的奏对，商量的是关于汉军谍军在齐朝活动，应该如何防范。
这需要定个章程出来。
当然还有那秘密处决的两千名汉军谍军的探子，他们的死，齐星云也给张廷玉通了通气。
毕竟隐卫是内廷的编制，而张廷玉是外廷的，内廷办的事，不需要跟外廷宰执吵闹。
“朕决议明年开春升你为首辅，你意下如何？”齐星云看着张廷玉忽然说道。
张廷玉愣了愣，自己前几日上书骂了一顿皇上，结果还捞了个升迁？
齐星云看着张廷玉不解的神情，笑着说道：“恃武者灭，恃文者亡，夫差、偃王是也。圣贤之于兵也，戢而时动，不得已而用之。”
“你们文人指望着皇帝内圣外王吗？怎么到朕这里就是仁善过头了呢？”
关于为君之道，到此戛然而止。张廷玉没有接齐星云的话头，这事真的不适合当面锣对面鼓的正面去说。
建兴七年的跨年，显然是过分的平淡。
而齐星云待在楼阁的城头上，看着璀璨的烟花在空中盛开的时候，满脸的笑意，自己做的事，不就是求个大齐中兴，百姓安宁！
看似平淡的新年的背后，其实有大齐和汉军谍报机构，在背地里的交锋，和域外战士们抛头颅、洒热血的保卫着大齐的边疆。
哪有什么岁月静好，只是有人在负重前行罢了。
齐星云带着赵皇后诸人守岁，拜太庙等，再到各值班的衙门口转了一圈，最后到了坊市给小孩子们分了糕点。
算是结束了大年初一。
第5551章 劝刘氏改嫁
长坪村。
当震耳欲聋的炮仗送走蒋家那一拨吃饱喝足的‘送郎舅’们，这场婚宴才算圆满的落幕。
余下的宾客，有的散了各自归家，还有一些是老杨家的本家亲戚，这些人夜里还是要留下吃酒的。
于是，男人们便在堂屋的桌边玩牌，不是打马吊，而是比大比小猜点数。
玩的金额不是很大，一文两文的下，小赌怡情嘛，反正今个高兴，又赶上快过年了，即便是平时再扣扣索索的妇人，这会子也会不吱声，默许男人去小小的放纵一把。
后院灶房里，都是年轻一辈的侄媳妇们在收拾碗筷，如廖梅英，蓸八妹，赵柳儿，翠屏，柳燕，小花。
小朵和项胜男过来道贺，吃过酒席，项胜男留在堂屋看男人们赌牌，小朵则抱着娇娇，随杨若晴去了骆家喝茶，说话。
“这几日娇娇咋样？肚子好些了没？”杨若晴给小朵泡了一碗蜂蜜水，又接过娇娇抱在怀里问。
小朵浅尝了一口蜂蜜水，摇摇头：“时好时坏，今个原本是不打算带娇娇过来的，但全家人都要过来吃酒席，总不能把她留给她爷爷，她爷爷是个不靠谱的。”
娇娇的爷爷就是胜男爹了，胜男爹靠谱与否，大家都清楚。
他要是能靠谱，母猪都能上树。
“朵儿你去把那衣裳柜子拉开，第一格有个包袱卷你帮我拿出来。”杨若晴突然道。
小朵于是起身过去拿出包袱卷。
“你抖开看看，那是我给娇娇准备的。”杨若晴又道。
小朵于是抖开，眼神瞬间明亮起来：“这造型……别致啊，袄子不像袄子裤子不像裤子，说是被子吧，可又有两只小手臂，姐，这啥呀？”
杨若晴没好气的瞪了小朵一眼：“这叫睡袋，以后娇娇睡觉就搁这睡袋里，你仔细研究下，我懒得跟你解释。”
小朵吐了吐舌头，在那里埋头一阵研究，发现了睡袋的妙处后，她连连点头。
“姐，这睡袋看着奇怪，指不定孩子在这里面睡觉还真不赖呢，而且就算有些时候起床，也不用穿衣裳，直接裹着这睡袋抱也一样。”
冬天天冷，有时候孩子要起床干啥的，结果把衣裳一件件的穿，穿得差不多了孩子又困了。
有时候孩子抱在身上打瞌睡，正准备脱了放被子里，结果一件一件脱，折腾到最后又清醒了，就是这么尴尬。
大人费事儿，孩子也受折腾，有了这睡袋，冬天真的方便多了。
“姐，你啥时候做的啊？前两天去我家咋没带过去？”小朵问。
杨若晴道：“从你家回来后赶工的，幸好萍儿过来帮我，不然肯定得拖到正月才能给你。”
小朵满脸动容：“辛苦你俩了，回头我给萍儿姐家的小闺女纳双鞋子。”
杨若晴点点头，小朵懂得还人情，这是好事。
于是埋下头逗弄娇娇，而小朵则把睡袋小心翼翼的折叠好重新收到包袱卷里，待会回项家庄的时候带走。
估摸着时候差不多了，小朵有些心不在焉，不停的往外探脑袋。
“你在等谁？胜男？”杨若晴问。
小朵摇头：“才不是呢，先前就跟他约好了，日头下山的时候过来接我。”
“那你等谁？”杨若晴又问。
小朵道：“咱娘。”
哦……
“姐，今个奇怪，娘明明晓得我和娇娇回来了，先前吃酒席的时候娘把娇娇抱去好让我安心吃酒席，可这会子她应该也闲下来了，咋没过来找我呢？”小朵问。
杨若晴道：“四婶跟菊儿一块儿回来吃喜酒了，咱娘和五婶应该陪着四婶聊天去了。”
小朵恍然，“瞧我这记性，先前四婶和菊儿确实跟我在一桌呢。”
杨若晴点点头，看娇娇犯困了，便让小朵把睡袋抖开，把娇娇放了进去。
小脚丫子下面还垫着一只热水袋子，最后垂下半边帐子，好让风钻不进去。
做好这一切，姐妹两个轻手轻脚坐回桌边聊天。
小朵压低声道：“姐，你说咱四婶跟四叔还有没有可能凑一块儿？”
杨若晴想了下，“破镜难重圆，不过，凡事都有例外，关键看两人的缘分。”
就拿前世某些男女明星来讲，年轻时候在一起，后来分开各自嫁人生娃，若干年后又各自离婚，然后再次在一起。
“四叔四婶两人和离后，四叔没再续弦，四婶也没再改嫁，两人也算是身心干净吧，”杨若晴拿了一只花生剥着，接着道：“小娟姨娘耐不住清贫，走了都好久了，两人若是有心，还是有机会的。”
小朵一听，来了兴趣：“我怕他们两个都碍于面子不好意思，要不咱找人去推波助澜一把？”
杨若晴摇了摇头：“千万别，这种事儿就算要做也轮不到咱，咱可是晚辈，晚辈不要介入长辈的婚姻。”
“可我看着干着急啊？”小朵又道。
杨若晴一脸无奈：“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你好好的跟胜男过好日子，照顾好娇娇才是妖精，至于做媒那种事儿，自然有热心人去做！”
隔壁院子里，孙氏，桂花，大云，大孙氏几个‘热心人’正把刘氏围在中间说话。
不知是谁挑了个头，询问起刘氏将来的打算。
刘氏道：“改嫁？我惦记啥都不会惦记改嫁，这才好不容易从杨老四那火坑里跳出来，我傻呀还去往别的男人的火坑里跳？”
大孙氏道：“女人总得有个男人才算过日子啊，不然一个人怪清冷的，孩子们都有孩子们的事儿，没空听你说话，就算愿意听你说话，那也说不到一块儿去，还得有自个的老伴才好。”
刘氏撇撇嘴：“我自个做点小生意养活自己蛮好的，到时候为了找个说话的伴儿，还得赚钱给他买酒买菜，那不是伺候老爷们嘛，我不干！”
“再说了，就我这个年纪，我改嫁又能嫁到什么样的男人呢？”
“要是品性不赖，是丧偶的那种，家里肯定有子女，我这个继母跟他们相处天天得鸡飞狗跳。”
“要是嫁给了一个没有子女的老光棍，一个四十多岁还没有女人愿意嫁的男人，你们觉得是好男人？别的女人不要的，我肯定也不能要啊，所以你们千万别劝我改嫁，我一个人过好得很！”
第5552章 凑合
桂花琢磨了一番，道：“我觉得菊儿娘说的在理啊，一大把年纪都娶不上媳妇儿，可不仅仅是年少时候家穷，更有其他的缘由在里面，就跟挑瓜似的，稍微好一点的都给人挑了，余下卖不出去的都是歪瓜裂枣，还是上了年纪的歪瓜裂枣，菊儿娘要是捡个那样的男人嫁了，岂不是给自己找了个老爷伺候？”
刘氏道：“岂止是找老爷？简直就是给自己找了个爹，要给他养老送终的那种！”
“那你就找个年轻的。”大孙氏笑着打趣。
刘氏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脸：“你看我这张脸，你觉得可能吗？”
大云打趣道：“也不是不可能，你把生意做大了，赚的钱用箩筐装，到时候还怕嫁不到年轻的？”
刘氏撇撇嘴，满眼的嫌恶：“得了吧，有那个闲钱我也不可能拿去糟蹋，那种小白脸吃软饭，我看不起！”
大家伙儿便笑，女人们在一起聊天，有时候也是百无禁忌的。
尤其是庄户人家的妇人，没有权贵人家贵妇那么多讲究，也不要啥体面，几个老姐妹在一块儿畅快扯淡就是最舒服。
一番调笑之后，孙氏端起茶碗喝了一口：“话说回来，四弟妹，你还是好好考虑下老四吧，年少时的夫妻老来的伙伴，老四身上的毛病，其他男人也保不齐有的，但不管咋说老四跟你生了几个孩子，这情分是在的，对孩子的心，也都是一样的，你还是再考虑考虑吧！”
见到孙氏这么说，桂花她们也都纷纷转变了口风，跟着附和起来。
大孙氏还把杨华明给拎出来好好夸了一顿：“老四我看着还不错，一个人在家里老老实实的做事，养家糊口，再也没听过半点他的风言风语。”
刘氏不吱声，坐在那里一碗接一碗的喝茶。
但孙氏知道，刘氏这样就代表她的态度没有从前那么坚定了。
从前听到这话，刘氏是想都不想就满口拒绝了。现在，没有满口拒绝，说明还是有机会的。
至于老四那边，孙氏的直觉，他应该也是想要复合的。
“四弟妹，有些话我原本不想说，既然这会子说到这个份上了我就说了。”孙氏又道。
“其实前几日，老四就跟我们这旁敲侧击，想打听你这趟会不会回村来恭贺五房。”
“我看得出，他心里也是有你的，你们两个啊，说白了就是一路人，都好面子，这事儿啊，你再回去好好想想，要是撑，我跟老四那通个气儿，他是爷们，让他来挑破，给足你面子，咋样？”
刘氏抓住孙氏的手道：“三嫂，我今个是回来吃喜酒的，是冲着五房回来的，可不是冲着他杨老四回来的，咱不说这个行不？”
孙氏看到刘氏这副反应，懂了。
这是行了。
于是孙氏拍着刘氏的手道：“行行行，咱先不说这个了，但你得答应我，难得回来一趟今个咋样都要在我家留宿一宿。”
“素云先前还说了，让我无论如何得把你给留下，夜里还有一场酒席要吃呢！”
刘氏把头摇得跟什么似的，“你们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我是真得回去，明日就过大年了……”
“你回去，你上哪去呀？荷儿和康小子都回了长坪村过年，你又不去菊儿家过年，难不成要一个人过？不如留下来，跟咱一块儿过年哦!”孙氏再次挽留。
刘氏再次摇头，并起身要去找菊儿。
先前吃过酒席，菊儿就去了婚房里找蒋桂玲说话去了，因为菊儿家的大儿子最近在换牙齿，菊儿想让新娘子给摸一下牙床，说是被新娘子摸过牙床的牙齿会长得更齐整。
结果刚到院子里就跟迎面而来的三丫头兜面相遇。
“三丫头，咋就你一人？你二姐呢？”刘氏问。
三丫头笑眯眯道：“娘，我正是过来找你说这事儿呢，我二姐和二姐夫带着俩孩子回镇上了。”
“啥？回镇上了？那个死丫头她回镇上咋也不喊我啊？留我在这儿可咋整？”刘氏双手拍着大腿问，急吼吼就要往院子外面跑去追菊儿和陈彪的马车，结果被追上来的孙氏一把拉住。
孙氏笑呵呵道：“你也别骂菊儿，是我授意她们先走的，你呀，给我老老实实留下，咱妯娌两个好些时日没一块儿说闲话了，村里这段时日又有不少闲话，你不想听？”
边上，跟出来的其他妇人也笑着帮腔道：“是啊，足够说三天三夜呢，你不想听咱还想听呢！”
刘氏犯难，“那我夜里睡哪啊，我可不去四房睡！”
孙氏笑呵呵道：“放心放心，我这儿一排的客房，还没你睡的地儿？”
几个妇人正劝的当口，鲍素云也过来了。
今个这一整天她迎来送往，就跟一只陀螺似的脚下就没停下过。
这会子终于得了片刻的闲，距离夜里烧饭还有个把时辰，鲍素云赶紧溜来了孙氏这儿。
“四嫂你在正好，我正赶着过来打招呼呢，今夜别走，去我家吃饭，都是家里人，自在。”鲍素云道。
孙氏道：“已经留下了，夜里都去。”
见此，刘氏只能无奈道：“罢了罢了，你们都是商量好的。”
大家伙儿都笑。
三丫头笑得眉眼弯弯，最为欢快。
待到刘氏被孙氏她们拉着回了堂屋继续喝茶说话，三丫头在院子里站了片刻，仰头望着头顶西斜的落日，一两只寒鸦飞过。
她的眼窝突然一热，眼泪滑下来。
这样的画面，之前不晓得看到过多少，每回心里都难过，觉得自己就是那无家可归的寒鸦。
甭管是住在老宅，还是住在村口的小院子里，哪哪都空落落的，傍晚时候推开屋门，黑漆漆，了无生气。
她明白那是因为啥。
今日傍晚，同样的景色，她却觉得心里面被填得满满当当的。
因为娘回来了。
跟从前一样，一屋子说闲话的妇人里，其中就有自己的娘。
有娘在那里坐着说闲话，做孩子的，走哪都觉得有底气，因为娘在，也因为爹也在。
希望三妈和五婶她们能再加把劲，把爹娘凑合到一起，那就更感激不尽了！
第5553章 使不得使不得
刘氏就这样留了下来，跟孙氏和鲍素云一块儿腻腻歪歪，说了很多贴心话。
日头落山的时候，项胜男和牛贩子过来接了小朵和娇娇，上了马车离去。
杨若晴把他们送上马车，又塞了一个红封到娇娇怀里。
“这是给娇娇的压岁钱。”
小朵忙地拦住：“姐，使不得使不得……”
“有啥使不得的？我是娇娇的大姨。”杨若晴故意虎下脸来。
小朵很是歉疚：“我都没给宝宝还有辰儿他们准备过压岁钱……”
杨若晴笑了：“你的情况跟我不一样，你比他们也大不了几岁，他们做小孩子的时候你还是一个姑娘家呢，自己都没有进项。”
小朵更加惭愧，去年她嫁给了胜男，嫁人后也没给娘家这些孩子们准备过压岁钱，真的是自己不懂事。
罢了，这会子也没准备妥当，等正月过来拜年再一一补上，姐姐家三个孩子的，大安哥家两个孩子的。
马车远去，杨若晴微笑着返身回家。
经过五房院子门口，听到院子里传来孩子们的欢笑声，便探个脑袋瞅了一眼。
一帮小子，铁蛋，鸿儿，峰儿，小顺子，永平家的，永柏家的，大磨家的，全都在，清一色的小子，玩得疯得要命。
杨若晴没找到骆宝宝的身影，便往里又走了几步，便看到绣绣，小绣绣，骆宝宝，小琴家的大闺女，还有好几个女孩子凑在一块儿，正从蒋桂玲那婚房里出来。
边走边贴着伙伴的耳朵私语，不时捂嘴窃笑，都是豆蔻年华，结伴而来极为养眼。
一种奇怪的感觉油然而生，让杨若晴快慰之余又有种淡淡的失落。
快慰，那是因为在这个医疗和卫生条件都落后的古代，自己的闺女身体健康，一天天平安长大。
失落，还是来源于她的成长。
闺女长成了豆蔻少女，不再是从前那个张牙舞爪，把霸道和刁蛮写在脸上，睡觉，吃饭，洗澡都最爱粘人的小家伙了。
好多时候看着熟睡中的闺女，看着被子底下的胳膊和腿，如同小树在春风里舒展身姿茁壮成长，她会突然怀念从前那个小家伙了。
尤其是看到娇娇和福娃，便更是恍惚，仿佛昨日自家闺女的种种还在眼前，一眨眼，闺女都长成大孩子了，快要十二岁，再过四五年，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会有她的归宿，再不能如现在这般时时刻刻都待在这个小窝里。
到那时，想要跟闺女好好聚聚，还得看彼此的时间安排。
哎，时光啊，求求你走慢些吧，一晃眼，孩子就长大了，好多事儿，都还没来得及去为她做呢！
……
一群女孩子往院子门口这边来，有弟弟的，便去那边的男孩子堆里挑出自家弟弟带回家去。
骆宝宝自然是上前去找到峰儿，不知跟峰儿说了什么，峰儿便乖巧的跟着骆宝宝往外走。
姐弟两个手牵手，在夕阳下投下一高一矮两个身影。
院子外面，姐弟两个看到等在那里的杨若晴，都很高兴。
“姑姑，我们捡到了炮仗，先前铁蛋舅舅还给我们放了炮仗。”峰儿仰起头来，跟杨若晴这兴奋的道。
“好！”杨若晴抬手摸了下峰儿的脑袋。
“放炮仗固然好玩，但也容易炸到眼睛和手，你得离远一点儿。”她又叮嘱。
峰儿用力点头，“我都捂着耳朵的。”
杨若晴又把问询的目光落在骆宝宝身上：“宝宝，你们小姐妹先前去看新娘子了？”
骆宝宝点头，四下看了一眼，神秘一笑，“娘，待会回家我给你看样好东西，是桂玲舅妈送我的。”
“好的。”杨若晴一手牵一个往回走。
先把峰儿送回家，然后再带着骆宝宝回家。
后院寝房里，骆宝宝刚进屋就兴奋的从口兜里掏出两朵花来。
一朵是新娘子发髻上插着的五颜六色的小绒花，还有一朵个头比较大，造型如杏花，颜色也相近，捏在手里栩栩如生。
“这些花……是你桂玲舅妈送的？”杨若晴问。
骆宝宝高兴的点头：“娘，我跟你说哈，这小绒花，绣绣姐姐她们都有，这大杏花，就我一个人有，桂玲舅妈悄悄塞给我的。”
杨若晴笑了。
“我也没少给你买花戴呀，都没见你这么稀罕过，咋这花就这么合你的眼了呢？”她打趣问。
骆宝宝挑眉，一脸的神气：“那不一样，这可是新娘子的花，意义不同。”
杨若晴摸着她的头：“你喜欢就好，那这花你就要妥善收好，别玩耍个三两天就给弄丢了。”
骆宝宝道：“当然不会丢啊，我有一个专门收放这些东西的地方，那里面可都是我的宝贝，娘你得答应我不准动我收宝贝的匣子。”
杨若晴乐了：“放一百个心，我不动。”
心道这丫头该不会是得到了谭氏的隔代遗传吧？谭氏的心肝宝贝是那只木匣子，这丫头也是。
还别说，这趟五房办喜事，谭氏从头到尾的表现都非常好，一句都没有乱说，更没有胡乱骂人，而且还接了蒋桂玲奉的茶，破天荒的一团和气。
五叔五婶进进出出都步伐带风，心情大好啊！
“宝宝，你先坐下来把鞋袜脱了，娘去给你舀水你泡个热水脚。”杨若晴道。
“不泡，我的脚不冷。”骆宝宝把头摇得跟什么似的。
杨若晴按住她，跟她讲道理：“即便脚不冷，冬天也得多泡脚勤换鞋袜，你的脚我清楚，最喜欢出汗，汗气黏在脚上潮气就从脚底板入体了，大过年的，可不能冻到了。”
骆宝宝挨不过杨若晴的大道理，只得乖乖坐下等着泡脚。
刚好骆风棠从外面进来，杨若晴便顺便按着他，要他也泡一个。
父子两个面对面坐着泡脚，每人脚底下踩着一只木盆。
骆宝宝的注意力在自己手里的花上，玩得津津有味。骆风棠的目光则从对面闺女身上移到杨若晴身上，跟着杨若晴转。
杨若晴拉开衣柜下方的抽屉，给他们爷俩找了干净干燥的袜子出来，又去院子里，把晒了一整天的两双棉鞋拿回屋，鞋子袜子齐齐全全的摆在爷俩面前。
这才是一个完整的家该有的样子啊，有媳妇真好！
第5554章 欣慰又心疼
日头落山了，鲍素云又过来找孙氏和刘氏她们了。
“三嫂四嫂，夜里还有三五桌客人，还得劳累你们过去帮忙烧饭了。”
听到鲍素云的话，孙氏和刘氏赶紧放下手里的茶碗站起身。
“不劳累，这是应当的，我和你四嫂正准备喝完这碗茶就自己过去呢。”孙氏道。
鲍素云笑着道：“去我家喝，走。”
正酒在晌午就已经举行了，夜里这三五桌客人主要是由以下三部分组成的：
过来恭贺了，名字也出现在红色的宾客邀请名单上，但是晌午正酒的时候因为各种原因而未能到场的，所以夜里还得再去请过来吃酒。
另一部分是晌午过来吃酒了，但因为你给的贺礼比其他人家给的要重一些，达到了双人吃酒标准而晌午却只来了一个人吃酒的，夜里也要过去请过来再吃一顿酒席。
最后一部分，则是家里的异性亲戚。
如老杨家各房的大大小小，这是属于本家亲戚，是在帮忙的行列里。
异性亲戚，譬如杨华梅所在的老王家，杨若晴所在的老骆家，孙家等等，反正就是沾亲带故的，也要请过来吃酒。
如此，夜里的酒席三五桌，妥妥当当没毛病。
而夜里的灶房里，帮忙的妇人则相对要少一些，金氏，孙氏，刘氏，鲍素云，王翠莲，杨华梅几个就能撑起场面了。
年轻一辈的媳妇们没让她们进灶房，因为明日就过大年了，家里总有些事情要收收拣拣，夜里小孩子们也要照顾，所以她们到时候带着孩子过来吃饭就行。
灶房里孙氏掌勺，看着灶台上两口锅，刘氏伺候灶火，杨华梅和王翠莲一个负责把需要加热的冷菜端到孙氏面前，另一个则负责将加热之后的热菜端到一旁去装盘，金氏留在院子里看管小炉子上的火，好保证前院的宾客随时有茶水续杯。
鲍素云像个中间枢纽，她没有固定的岗位，但她游走在每个岗位之间，灵活变通。
有了刘氏在的灶房，气氛都不一样了，她能将大家伙儿的注意力从面前的菜转移到那些新奇的事儿上，让大家伙儿不觉得烧饭烧菜是一件紧张的事情，在不知不觉中就能把事情给做好。
“四嫂，你这回来了，家里都热闹了。”
杨华洲来了后院灶房询问开饭的事情，刚好听到刘氏坐在灶膛口说段子，不由道。
刘氏笑得眼都没了，“你四嫂我别的爱好没有，就喜欢说话。”
“你就是个喇叭唢呐变的。”一道声音紧随着杨华洲身后也插了进来，虽然说话的人没有进灶房，但大家伙儿都晓得是杨华明来了。
刘氏神色微微一变，很快便恢复如常，把手里的烧火棍往地上重重一敲：“要说话就光明磊落的说，偷偷摸摸躲在外面，你是耗子变的嘛？”
灶房里的人都笑了。
孙氏对着灶房门口道：“老四，你没打牌啊？”
先前妇人们过来灶房这边烧饭的时候，听到前院男人们凑在一块儿玩牌，桌子里三层外三层，最外围的人还搬来了长高凳踩在凳子上瞧呢。
杨华明道：“我压根就没碰牌，一直是看他们打。”
孙氏看了刘氏一眼，接着问外面的杨华明：“你咋不打呢？你从前不是最喜欢打牌吗？”
杨华明道：“他们玩钱呢，还越玩越大，我肯定不能打啊。”
孙氏抿嘴一笑，又看了灶膛口低垂着眼，却竖起双耳的刘氏一眼，接着跟外面的杨华明道：“这大过年的，随便玩玩也不碍事嘛，又不是让你天天去赌博。”
杨华明哂笑了声，道：“赌钱这玩意儿是有瘾的，一开始只是劝慰自己小赌怡情，可玩着玩着，赢了的还想赢，输了的想扳本，一来二去就被套在里面出不来，我可是有过经验的，那玩意儿不能碰，还是老老实实留着几个钱在手里过大年，心里踏实。”
这番对话，孙氏满意得很，就是不知道刘氏满不满意。
但看刘氏一声都没搭腔，也没挤兑，显然是有了点作用。
孙氏知道有些事急不得，于是朝一旁的鲍素云使眼色，鲍素云立马跟杨华洲道：“客人都来齐了吗？”
杨华洲点头：“差不多了，啥时候开饭？”
鲍素云道：“现在就能开饭，这些菜要边热边上。”
杨华洲点头：“好，我这就去吩咐永进他们摆桌子，让大家入座。”
杨华洲杨华明一齐走了。
鲍素云道：“四哥现在真的是换了个人啊，之前没玩赌钱的时候，我瞧见四哥还坐了一方打马吊，后来他们提议赌钱，四哥立马就下来了，把凳子都让给了别人。”
孙氏道：“老四如今务实了，在道观做事兢兢业业的，赚得钱也都攒在那里，酒都很少喝，有时候馋极了就来我家跟你三哥那里喝两盅，还只是夜里喝，喝完抹黑回家睡觉，白天还不能喝，因为在道观做事，怕冲撞了神佛……”
孙氏和鲍素云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刘氏埋着头坐在灶膛口，一字不落的听到耳中。
这些事之前她也从三丫头那里听到过一些，但总觉得是闺女的私心，所以故意帮她爹说的好话。
如今听到三嫂和五弟妹都这么说，先前还亲耳听到杨华明的话，刘氏的心里生出一些奇怪的感觉来。
尤其是想到他夜里过来村口三哥家蹭两盅酒又抹黑回家，原本坐得稳稳当当的位置，赌钱的人过来他立马就识趣的让到一旁去……
脑补着这些画面，刘氏欣慰之余，竟生出一丝心疼来。
她不想让别人看到她的异样，于是赶紧把头更深的埋下去，接着伺弄灶膛里的柴火。
已经开始上菜了。
杨若晴来了后院，让王翠莲去桌上跟骆铁匠和骆宝宝他们一块儿坐，她来端菜。
这夜里咋能让大妈一趟一趟的跑呢，待会摔了咋整？
王翠莲于是去了前院吃酒。。
杨若晴送了一拨菜回来，跟鲍素云这道：“我送菜之前是在桂玲那屋里聊天，几个嫂嫂和弟妹们都在，方才送菜的时候又去前院各桌特意看了下，柳燕和翠屏都不在，桂玲那桌，就几个嫂嫂还有小花她们在，你们谁看到柳燕和翠屏了么？”
第5555章 砍了吧
建兴七年跨年后，正式进入了建兴八年。
骆星辰站在门口，愣愣的望着远方。
夜一依旧是很冰冷的双手环抱在剑上，整个人都显得如此的无趣。
骆星辰由此可以确定，夜一肯定是个真正的单身狗。
不过，作为骆风棠选定的护卫统领之一，夜一是极其称职的。
“夜一叔，你以前有喜欢过的女人吗？”骆星辰忽然开口问道。
“有！”夜一冷冷的瞟了骆星辰一眼。
“不会吧？夜一叔你竟然有喜欢的人！”骆星辰略显吃惊。
“你以为我一直单身？我早就有妻子孩子了。”夜一唇角上扬，缓缓勾起一抹弧度。
骆星辰仿佛被重重一击，本以为是单身狗的人，没想到竟然他不仅有妻子，连孩子都有。
他想起盈袖，目前便柔和了几分。
盈袖已经去雅吉利很久了啊，那边隔一段时间就有消息传过来，据说她的日子过得并不好，虽然登基有了女王的名头，但实际上，她并没有真正掌握权力。
现在别说迎接她回来，就连见她一面都很困难啊。
“格拉……”
门的声音响起，房门从里面被拉开了。
紫烟和冷雪一同从里面走了出来。
“紫烟姐，我该叫你紫烟姐，还是江瑶姐呢？”骆星辰笑道。
他看到紫烟和冷雪的脸上都已经平静了下来。
“还是叫紫烟，江瑶这个名字，除非找到父亲的下落，或者报了当年的血仇才会恢复，否则还是让它隐匿吧。”紫烟道。
冷雪道：“我也一样，我现在叫冷雪，这是师父给我取的名字，也是我的名字。”
“好吧，你们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骆星辰道：“那个王家二少爷，准备怎么处理？”
“不能便宜了他，王家不只是王家二少爷，整个王家都该死，现在我要让四象城收集证据，证据齐全以后，就找郡守，动用府兵对王家之人进行抓捕。”紫烟眼眸闪过一道狠意。
先前，冷雪已经对她说了这些年的遭遇。
曾经欺辱他的人，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而王家仅仅是一个开始……
“先剪其羽翼，从那个一阳道长开始。”紫烟冷冷道。
“会不会打草惊蛇啊？”骆星辰发现，紫烟恐怕要大干一场了。
“打草惊蛇又怎样，区区一个王家而已。”紫烟眉宇之间带着自信。
“王家背后，还有个青剑门呢。”
“青剑门在江湖中算是一流门派，这没错，但仅仅是江湖而已，江湖势力是没法跟官府衙门对抗的。”紫烟道。
江湖势力，是大齐一个极为庞大的势力，但这股势力没人能整合起来，而是一套散沙。
江湖中各大武道门派，还有很多散人，一堆堆的恩怨情仇，又怎么可能拧成一股绳呢。
明面上就分为正派和邪派互相之间往往狗脑子都给打出来了。
不过，他们有个不成文的规矩，那就是尽量不参与朝廷之事，争斗只限于江湖。
“这样是不是不好？江湖中有言，江湖事江湖解决，要是将官府的力量大规模的引入进来，或许会有什么不好的影响。”
骆星辰最近都在考虑这件事，究竟应该怎么解决，是调用朝廷的兵马解决，还是用江湖的方式来解决呢，他犹豫不决，如果使用朝廷的兵马，后患无穷，有些例子一旦开了，或许就将很多江湖门派推向敌人那边。
汉军秦汉卿一直在招揽大齐的江湖人士。
还有北边的大辽，如今也在虎视眈眈，新帝得位不正，想要维系自己的权位，坐稳自己的位子，他能拿得出手的方式便是发动对外的战争。
“这样吧，我在写一封札子进京，询问陛下对江湖之事该怎么办，等陛下的回信来了，咱们再办事。”紫烟道。
回自己房间，她就立刻写好札子，派人即刻送入京城。
……
京城。
齐星云开始打起了精神，处理起了公文。
第一道札子齐星云拿起来看了半天，这是来自紫烟的札子。
“江湖之事，暂时江湖办吧，要想整治江湖，此时不是时候，至少要处理好叛汉之事，至于办法嘛，大齐朝廷也不是没有关联的江湖门派的。”
齐星云将相关的联络方式，记在札子上，随即叫人发还回去。
放下紫烟的札子，他又掏出一本札子来，上面是关于上次鲁王叛乱参与者的名单。
他将札子递给了王昀公公，说道：“此人流放岭南，永不录用。算了，还是砍了吧，省的张大学士又叨叨朕太过仁慈了。”
“况彭星吗？”王昀公公打开了札子问道。
齐星云用力的点了点头，此人乃是一名进士，现在是在江南衙门办事。
此人还参与了鲁王叛乱一事。
齐星云做出了如此的批示，看起来有些残忍，其实并非如此。
齐星云砍的这个人，况彭星，已经确定了此人已经被叛汉谍报组织所腐化，变成了叛汉谍报组织的人。
做大齐的狗不好，非要去叛汉当狗吗？
本来齐星云对这等人的处理，想统一为流放到岭南，天南海北的，叛汉谍报组织还能跑到岭南腐化臣子？
岭南那里，现在有一半都被黑莲教侵吞了。
已经乱成一锅粥了。
黑莲教对待大齐的官员，那是向来都不客气的。
他也别想着投靠黑莲教……
黑莲教基本上不接受大齐官员的，这和他们的教规有关系，一旦公然的接受大齐的官员，他们内部就要出乱子。
但是他仔细琢磨了张廷玉的札子，太过仁慈，臣子很容易给自己扯后腿。
而且过了年的建兴八年，一定是对叛汉最为关键的一年，这个时候不能生什么乱子。
况彭星的札子，实属祸国殃民之政。
他上书的内容其实很简单，看似逻辑非常恰当。
大齐成丁（成年男子）近六千万，即使按男女比例一比一算，也有近一亿多人。
此人上的札子，其实就是说大齐地力不足以养活更多的人，如此放任百姓们生下去，怕把大齐吃垮了。
这个逻辑看似合理之下，却暗含着非常阴险的叛汉坑害大齐的招数。
第5556章 容忍不得
大齐平均寿命不足三十岁。
也就是说本来一亿人丁的大齐，若真得采用了况彭星的独子减丁令。
三十年，大齐的人口就变成了五千万，再过三十年就变成了两千五百万。
不足百年，大齐就只剩下一千多万人。
堪比南朝崩溃以后，天下大乱足有百年乱世的人口损失。
只需要一道札子，就可以完成。
而且此人用的理由极为恰当，就是大齐的均田令远不如南朝，一赏就是一顷之地。
所以稍微少点人丁，可以大幅增加百姓授田数，沐浴皇恩的百姓，会对圣上更加感恩戴德。
没地了！打出去就是了！搞什么减丁？
难道大齐周边真的没地了吗？
大齐目前仅仅相当于当年的南朝的四分之一，就连恢复南朝疆土都没有做到，又谈什么没地呢。
齐星云不杀这等人，留着他干什么？
他还记得他在河东视察的时候，可是亲眼看到了百姓为了省一口口粮，把孩子摔死！
摔婴！
这一幕始终烙印在齐星云的心里，久久无法抹去，他知道大齐的百姓过得是什么日子。
可怜天下父母心，若不是没有办法，谁愿意亲手杀死自己的孩子？
孩子一张草席，甚至连草席都没有，就那么扔到一个荒郊野岭被野兽啃食，成为“死老孩子”。
这个河东的方言，让齐星云的脑子当时就如同炸裂了一样！
到现在每当想到这个词的时候，齐星云依旧是觉得自己的身后，有无数的怨婴在背后提醒他，该怎么做一个皇帝。
现在这个人居然以均田令为借口，搞自己的百姓！
“其心可诛啊！”齐星云满脸的杀意，此人留不得了。
王昀公公也曾跟着圣上去过河东，他稍微打开了札子看了眼，直接捂住了眼睛。
也不知道圣上怎么心平气和的处理这些恶心人的札子的，他一溜烟的跑到了张廷玉的府中，让张廷玉执行去了。
张廷玉看完札子，想了半天，拉着王昀公公说道：“你问问圣上用不用夷三族，省的动手的时候，家里人都跑了。”
“呀！”
王昀公公猛地往后一跳，跳了将近半丈的距离，一脸惊恐的看着张廷玉，说不出话来。
“你跳什么……”张廷玉一脸莫名其妙的看着王昀公公如此模样。
“没事，我这就回去禀报。”王昀公公用自己的极限，跑出了道道残影，回到了大殿前。
他依旧惊惧万分，因为张廷玉，这个人在维护皇权的时候，那是从来都不手软。
他是真的敢夷三族的。
他倒不是心里有亏心事，只是下意识的脖子凉，他可没少搞贪腐的事。
他气喘吁吁的说道：“圣上，张大学士问用不用诛九族。”
“张大学士什么时候这么暴戾了？”齐星云愣愣的问道。
张廷玉下手狠，齐星云知道，可是他怎么都想不到，为何张廷玉要诛人九族啊！
这也太狠了吧，这一刀下去，起码上万人的人头落地。
“不是，说错了，夷三族，张大学士问用不用夷三族。”王昀公公才知道自己传错话了，赶忙说道。
果然，王昀公公也是一如既往的憨憨。
“你再辛苦一趟，告诉张大学士不用了。顺便让张廷玉把他拟的那张鲁王叛乱的参与者的名单，一起带到内阁大殿，顺便叫上刘预，还有万进大学士过来一趟。”
“对了，还有隐卫宁峰，让他们把印鉴都带上。让宁峰多带点人。”
“邢狱、提刑司、大理寺卿、张大学士、中书舍人、隐卫还有朕。没漏掉什么人吧，今天把鲁王叛乱参与者的处理结果拿出来，在京的今天就处理了。”
“不在京的，最好不过正月的好。”
齐星云满脸和煦的说完了自己的命令，而王昀公公略带几分惊恐的看着圣上，这是要大开杀戒啊！
没过半个时辰，内阁大殿就聚集了齐星云点名的大臣。
张廷玉掏出了一大堆的札子，说道：“名单上共计三百多名，其中京官一百多人，外官中提督一人，知府十七人，知县事三十三人。还有些儒生，太学的太学生。”
“太学生，凡是查验完确实是叛汉谍报组织的察子，一律流放岭南处理吧。你们觉得朕的提议如何？”齐星云问道。
宁峰作为大齐隐卫的扛把子，居然站出来第一个反对说道：“圣上，臣在查这些太学生的时候，发现他们大多数都不知道自己被人蛊惑了。”
“少不更事，圣上流放岭南太远了。”
齐星云看着太学生的名单看了半天，说道：“二十多岁，不是孩子了吧。这么蠢，迟早要办出更蠢的事。”
“圣上，臣以为不妥。”这次站出来的是张廷玉。
齐星云点了点头，张廷玉嘛，不站出来反对还是他吗？
“张大学士说说你的想法。”
张廷玉看着圣上一脸理所应当的样子，不知道该怎么说。
张廷玉俯首说道：“圣上，眼下正是国朝用人之际，这些太学生已经在读三五年，去北方天宛城补个阙，然后在天宛城吃些苦，做三年那边的知县事就够了。”
“哦，张大学士的意思是流放天宛城？那得去天宛城混去，四象城这些地方，他们去朕还不放心呢，弄得民不聊生，坏了朕的大事。”
“天宛城那足够远，去那边吧。”齐星云点头算是同意了这个说辞，一共就十几个太学生而已。
“这个提督，杀不杀？”齐星云指着这个提督问道。这才是齐星云真的想杀的人！
“杀！”张大学士眼皮都不带眨一下的说道。
“这个样子才对嘛。”齐星云点了点头看着其他人。
此人乃是东陆提督，从一品的大员，有成为大学士的资格，可惜的是他没把握机会。
要是他这个提督做到大学士这个职位，就有了太多的人脉，不是可以随意杀掉的人。
“你们觉得呢？”齐星云看着朝臣问道。
齐星云真的给了大齐文人足够的宽仁。
可是大齐的文人，在让他失望这件事上，从来没让他失望过！
提督周永恒显然不属于迫不得已，齐星云命令隐卫的察子，查了他近一年的时间，终于肯定了此人，已经变成了叛汉的走狗。
变节，一个齐星云无法容忍的词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