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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巅峰小雨     锦绣农女种田忙txt下载     锦绣农女种田忙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5497章 七喜,七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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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家议事厅。

    原本还很从容的季连奇,再把接到一份外面发过来的书信以后,脸色就变得有几分阴沉。

    “江少,出事了。”

    季连奇将书信放在紫烟的桌子面前。

    “出事?现在季家还有什么事,是你应付不了的?”紫烟有些意外的问道。

    “季家商队,在西部银山被抢了,数百口人全被马贼杀了。”季连奇手掌握紧,手背上青筋暴出。

    “西部银山……那里是大夏人的地盘,他们和咱们大齐人一向是井水不犯河水,起码已经有二十多年没有过战争了,又怎会出现那么大的马贼?”紫烟也有点疑虑起来。

    “这次季家的商队,正是运送大齐茶叶和瓷器前往大夏,西域几十个国家,都提前预定了,这一趟不仅是损失了这只商队,以及大量的财物,更重要的是,也是对西域群国以及大夏人失信了……”

    “要是解决不了,季家起码要垮掉一半。”季连奇喜欢打打杀杀,不代表他不知道季家最大的生意是做什么的。

    要是没有和西域群国的商贸,季家也不过就是一个土财主罢了。

    大齐对生意人购买田地有极大的限制,都是有极限的,不允许超过一定的量,所以商业之家就必须一直经营下去,那是不可以通过囤地来减少风险的。

    “银山那里,距离四象城有多远?”紫烟道。

    “我们季家有地图,绘制好的地图,就在里面的家主专屋里。”

    季连奇站起身来,朝着季洪宝低声说了一句,让他带其他人先离开,这次的会就开到这里,其他人就按照先前商议的来办,至于刚刚那个消息,那是要封锁起来的,暂时不能公布于众,以免造成季家的恐慌。

    季家家主的屋子在里面的位置,一直进入里面以后,季连奇将墙壁上的布拉动下来,便露出里面的一副地图。

    以紫烟的眼光来看,地图绘制的略有些粗糙。

    在京城忠勇侯府里,紫烟见过杨若晴绘制的地图,那里面有比例尺,详细的图例,那才叫地图,而这种只画了轮廓的,哪里还能称得上是地图呢。

    “江少你看,银山在这里,大夏人的传说里,曾经有一位天神得到大夏人的供奉,为了回报大夏人先祖的虔诚,将当地的山脉化成银子,将河流化成牛奶,后来大夏人先祖太过贪婪,想着要追求天神的长生不死,为了惩戒大夏人先祖,天神收回了神通,重新将银山和河流变回原样,但银山原本的名字失传了,后世的人都叫它银山。”季连奇简单说了一些关于银山的故事。

    当然,不管那些故事多么的荒诞,从故事里面可以看出,对于西域大夏人来说,这银山是极为重要的山,在他们之中享有崇高的地位。

    “江少,这件事很蹊跷,按理说,附近大夏人部落都和我们季家交好,他们不太可能让马贼横行的,否则季家就不会只用这么一点力量护卫。”季连奇脸色十分严肃。

    要是这条线路不完善,季家又怎么会派商队从那地方过呢,都已经走了好多年没出事了。

    “这些时日,正好银山附近新一轮的雪季将会来临了,所以咱们季家的商队趁这个机会运最后一次……然后他们就在大夏部落里待到来年的开春,冰雪融化再回来。”季连奇道。

    “商队是谁在负责?”紫烟手指放在地图上,从四象城一路移动到银山附近。

    银山附近使用银色的粉涂抹而成,上面用特殊的字体写了一个“银”字。

    “应该是司徒飞羽姑娘……她是我们季家经商的天才。”季连奇想了想道。

    “她现在身在何处?”

    “在靠近银山的千机城,季家对西域的商队,长久驻扎在那里。”季连奇道。

    “传话给司徒飞羽,让她按兵不动,收缩人手,暗中探寻马贼踪迹,等开春,我再来想办法。”紫烟盯着银山所在的位置,愣愣的出神。

    “江少,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这银山究竟有没有银子?除了银子以外,有没有金银铜铁矿……”

    离开忠勇侯府在外面周旋的人,都有个暗地里的任务,那就是寻找合用的矿脉。

    自从杨若晴手下的科技苑改造了冶炼钢铁的炉子,锻造钢铁的速度就大大提高了,随之而来的对钢铁的需求也增加了很多。

    “这就不清楚了,江少可以去找司徒飞羽问问看。”

    “等四象城的事情忙完再去,不急。”

    “现在禅修会和道修会安排的怎样了?”紫烟道。

    “已经吩咐人安排下去了,用的是季家的名义,四象城的佛道两家,都会给几分薄面的,先举行的是禅修会,目前只是刚刚安排下去,还没有得到回应。”季连奇道。

    “那好,这几日,我就住在季家贵宾楼,那个飘香会接待我的。”紫烟道。

    ……

    “阿弥陀佛,下雪了!”

    穿着单薄袈裟的和尚七苦,双手合十,站在院子的屋檐下,望着外面从空中飘落的雪花,眉头皱了起来。

    “师父,师父,我饿!”

    从屋里走出一个小和尚,只有七八岁的样子,瘦不拉几的,一双眼睛睁的圆圆的,他摸着自己的肚皮,有气无力的叫唤着。

    “七喜啊,师父也没办法啊,这已经一个月没有香客上门了,咱们这座庙,没有香火又哪来的吃食?要不是年前储存了一批粮食,咱们都要提前去见如来佛祖了。”七苦耷拉着脸,脸色有点苦涩。

    没办法,他们这处云霞寺,位置太过偏僻,附近的人影多没几个,更不用什么香客了。

    偶尔才会有附近的村子来那么三两个的,那点米面之类过来孝敬一下神佛,但这种情形可不多见。

    更多时候,是七苦带着七喜下山去化缘。

    但这么冷的天,外面天寒地冻的,哪里还能化到缘啊。

    七喜早上只喝了一碗粥,这还没到中午,就已经饿得肚子咕咕叫。

    “师父,咱们下山化缘吧,您佛法精深,一定可以的。”七喜眨巴着眼睛道。

第5498章 灾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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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坪村,面对水生的态度,火生有些失望。

    他摆摆手,不耐烦的道:“你呀,就是死脑筋,我懒得管你了。”

    火生转身回了自家屋子,吩咐媳妇云霞把火桶里的火盆子再烧旺盛些,端到屋里去。

    两个孩子在床上睡觉,云霞在隔壁灶房里烧饭,火生蹲在火桶里面暖呼呼的,舒服的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心里却道里正可真是太谨慎了,雪都停了,至于还把人给扣留在祠堂?

    水生也是个没主见的,这冰天雪地的人家不让搬就真的不敢搬,祠堂多冷啊,四处漏风,这家里多暖和啊,真是个呆子。

    半夜,媳妇云霞带着儿子睡在一头,火生带着闺女睡在另一头。

    一床大被子抖开,一家四口盖得严严实实的。

    睡到半夜,屋顶突然响起嘎吱嘎吱的声响。

    云霞用脚轻轻蹭了蹭火生:“孩他爹,屋顶上有响动。”

    火生睡得正香被弄醒,有点小不爽:“雪块融化的声响呗。”

    云霞道:“不对,这声响好像是从屋里面出来的。”

    “屋里面?”

    “是的,我听到好两声了,该不会是屋脊梁要断吧?”

    火生打了个激灵,睡意顿无。

    “我下来瞅瞅。”

    他揭开被子刚下床,外衣都来不及披,便听头顶传来嘎吱声响。

    火生抬头,便见一庞然大物罩下来,他下意识往旁边地上一滚,身后一声巨响,地面都在颤抖。

    火生被灰烟呛得一阵巨咳,当他爬起身,发现自己置身露天,四面是断壁残垣,方才一家人睡觉的床铺早已被压在脚下,有殷红的东西从一块木板底下缓缓淌出来……

    ……

    噩耗很快就传到了杨华忠他们耳中。

    过来报信的人是火生家后生那户人家,据来报信的邻居说,睡到半夜的时候突然听到轰一声巨响,接着便听到有人鬼哭狼嚎。

    等到邻居开门一看,傻眼了。

    前面火生家的睡觉的东屋成了一片废墟,火生穿着单薄的睡衣,赤着双脚蹲在废墟上,哭着喊着,用手去刨。

    邻居赶到,看到火生那双血肉模糊的手,拦住他不准他刨,却怎么都拦不住。

    邻居没辙,只得连夜过来跟杨华忠这报信。

    “就是不听我的劝,这下坏事了!”杨华忠匆匆忙忙赶去了现场。

    隔壁院子也被惊动,骆铁匠第一时间也陪杨华忠去了。

    骆风棠也在穿衣,杨若晴坐起身,骆风棠将她重新按了回去。

    “这大半夜的你就别去了,听话。”他穿好衣裳,将她的被褥重新掖好,转身快步出了屋子。

    隔天早上,杨若晴气喘洗漱完毕正要出去打听情况的时候,一身疲色的骆风棠回来了。

    “火生家情况咋样?”杨若晴赶紧迎上去问。

    将手里事先准备好的暖手小铜炉子塞到他手里,好让他去去寒气。

    骆风棠接过小铜炉子,暖着早已冻到麻木的双手坐下来。

    杨若晴又倒了两碗热茶,一碗给他,一碗自己捧着,坐到他对面:“昨夜我睡得迷迷瞪瞪,只晓得半夜隔壁院子闹哄哄的,火生家情况咋样?塌陷的是那几间屋子?”

    骆风棠面色峻冷,“灶房柴房,以及他们一家人睡觉的屋子。”

    杨若晴的心往下沉了一大截,一眨不眨的盯着他。

    “娘仨在床上压了个严严实实,天亮的时候我们才把东西搬开,都没得救了。”

    杨若晴呆坐在原地,久久不能语。

    骆风棠喝了口热茶,沉声道:“从现场的情况推断,一家四口是分两头睡,云霞跟小儿子睡一头,大闺女睡另一头,屋顶塌陷下来的时候,云霞俯身把小儿子抱在怀里,东西全都压在云霞背上,脊梁骨都被压断了,小儿子也没能幸免。”

    “另一端的大闺女就惨了,脸上血肉模糊,不忍直视……”

    杨若晴定定看着骆风棠,他上惯了战场,见多了生死,却依旧被昨夜那样的画面所不忍直视,可见当时的情况有多么的凄惨……

    杨若晴闭了闭眼,别说是骆风棠,她自己也是不敢直视的。

    那么可爱的一双孩子,就因为火生的固执和自以为是,搭进去三条命。

    “火生怎么没死?他为什么能活?”杨若晴咬牙切齿问。

    骆风棠叹口气,“说是云霞听到屋顶有响动,让火生起来查看情况,刚好避开了一劫……”

    杨若晴不说话了,静默的坐在那里,为那样一双孩子默哀。

    骆风棠的心情也很沉重,那两个孩子的尸体,是他亲手从废墟里抱出来的。

    衣裳上还沾着他们的血,如果可以,他宁可用万千的金银去换那两个幼小的生命,他们还那么小,这人世间很多美好的东西都未曾去经历,就因为他们父亲的顽固和自以为是,而葬送了性命……

    “可恶!”

    骆风棠突然一拳重重砸在桌上。

    杨若晴回过神来,这才留意到他身上多处都沾了血。

    “他这样活着,远比死了还要难受,咱该劝的都劝了,该做的也做了,命数如此,咱也无力了。”

    “棠伢子你别再想这事儿了,把脏衣裳脱了,我去给你准备热水,你待会泡个热水澡上床睡一会儿。”

    ……

    骆风棠确实累了,连日来紧张的救援工作,他都是主力。

    身体的疲累尚且可以扛住,可心里的,就有些折磨人。

    尤其是昨夜那事儿让身为父亲的他很是悲痛,又无力,所以这会子杨若晴让他泡澡,补觉,他都照做了。

    待他入睡,杨若晴披上斗篷来了隔壁娘家院子。

    杨华忠也回来了,正跟长根大牛骆铁匠,以及村里几个村老商量火生家三口人后事的安排。

    大家伙儿的面色都很凝重,叹息声不止。

    杨若晴刚坐定,水生也匆忙赶到。

    杨华忠问水生:“你大哥家这会子啥情况?”

    水生红着眼睛道:“嫂子和两个孩子停灵在后院的那间杂屋里,彩霞陪着大哥在旁边守灵,丈人家正在赶来的路上。”

    火生水生两兄弟娶的是云霞彩霞两姐妹,所以水生口中的丈人自然也是火生名正言顺的老丈人。

第5499章 你怎么不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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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节哀顺变吧!”杨华忠叹口气,抬手拍了拍水生的肩。

    水生眼中包着泪,无声哽咽。

    一双侄子侄女是他看着长大的,如今,如今……

    “要做法事,祠堂那边还住着人,咋整?”长根沉声问。

    杨华忠满脸为难,“昨日就晴了,原本是想着明日就能让大家伙儿有屋子的,就回自个家去,没屋子的就先在祠堂住着,等把窝棚搭起来再搬,可可如今出了火生家的事儿,还是多等两天看看吧!”

    “至于做法事,也只能大家将就将就,横竖祠堂勾搭,三进,第一进住人,第二进摆棺,第三进留给道士做法事,也能调度得过来。”

    长根点点头:“也只能这样了,这可真是天灾**啊!”

    院子外面传来闹动,杨华忠的心顿时揪起来:“该不会是谁家屋子又塌了吧?”

    脚下快步出了堂屋,却见是火生家隔壁的邻居来了。

    “啥情况?”杨华忠问,声音微微有些颤抖。

    邻居跑得上气不接下气,“里正,水生可在这儿?”

    “我在我在,啥事儿?”水生从杨华忠身后跑出来,忙问。

    邻居道:“水生你快些回家去拉架吧,你老丈人带着两个小舅子围住火生正拳打脚踢呢,彩霞一个人拉不住!”

    水生拔腿就往外面冲,身为里正,杨华忠自然也要过去调解。

    于是堂屋里人,包括杨若晴在内全都跟在杨华忠身后火速赶到火生家。

    火生家的院子里,东屋全部塌陷,剩下几面断壁残垣竖在寒风中,屋里的家具东倒西歪,云霞嫁过来的时候带来的那架让大半个村子小媳妇们眼红的梳妆台被一根木头砸成两半,她用过的梳子,孩子玩耍的拨浪鼓还放在上面。

    犹可想象昨夜临睡前的画面,女人梳头,孩子玩耍,将外衣脱下挂在墙上的木桩子上,将门窗关紧,火盆子里的火势挑拨几下,盖上铁网,再将孩子们的小鞋子啥的放到上面细细烘烤,等着明日起床便有暖烘烘的鞋子穿。

    可惜……他们娘仨注定见不到隔天东升的日头了。

    杨若晴闭了闭眼,将视线移向其他的屋子。

    东屋是寝房,寝房全盘塌陷化为废墟,堂屋塌陷了一半,西屋屋顶也有几个斗大的窟窿,里面是断然不能待人。

    相反,一侧的柴房和灶房竟然完好无损,云霞娘仨的尸体就停在柴房里,此刻,嘈杂的打骂声正从柴房传出。

    杨若晴跟在队伍后面来到柴房门口的时候,火生老丈人和两个小舅子刚刚被杨华忠他们给拉开。

    两个小舅子挥舞着拳头踢着腿还要去打蜷缩在地上的火生。

    老丈人则是被杨华忠扶到一旁,紧紧抓住杨华忠的手老泪纵横。

    “……里正啊,我这闺女和外孙们死得惨,死得冤啊,要不是火生那个杀千刀的不听劝,非得留在这屋子里,他们娘仨也不会死……”

    杨华忠不忍看这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场面,只能安慰面前的老汉节哀顺变,人死不能复生这些话。

    火生被水生扶起来,脸上鼻青脸肿,鼻子底下和嘴角都是血。

    至于身上,肯定也是伤痕累累,但藏在衣裳底下大家都看不到。

    “哥,你咋样?”水生哭着问,眼底都是心疼,可这当口却又不能对两个小舅子指责啥。

    火生推开水生,踉跄着来到老丈人跟前噗通一声跪下。

    “岳父,是我的错,我是个罪人,是我害死了云霞娘仨,你打我吧……”

    老丈人指着火生,嘴唇颤抖了好几次,满肚子的话要骂,此刻全堵在喉咙里化为哽咽。

    骂又咋样?打又能咋样?娘仨能活?

    其中一个小舅子冲过来,照着火生胸口就是一记窝心脚。

    火生被踹得仰背倒在地上。

    小舅子冲过去还要再踹,被几个人合力拉住。

    “不能再打了,再打就真出人命了!”

    被拉住的人有的是长坪村的,还有是云霞娘家的堂兄弟之类的。

    小舅子指着地上的火生怒吼:“我姐和外甥们都是你害死的,你咋不去死?你个畜生你咋还活着,你去死啊你!”

    火生躺在地上,先是哭,接着便桀桀的笑了,笑了一阵又哭,笑起来诡异,哭起来凄惨,加之旁边并排一大两小的门板上用白布盖着云霞娘仨的尸体。

    一阵风过,原本盖在云霞身上的白布被掀翻,露出底下云霞的尸身。

    半边脸都凹下去了,能看到里面的骨头,血都凝固成黑色。

    一只眼珠子睁着,另一只眼珠子挂在脸颊上,直勾勾盯着这边打骂成一团的众人,眼神好像带着讽刺。

    众人突然后脊背发寒,有种莫名的压迫感,青天白日,竟然都有些害怕。

    那块白布被风吹到了彩霞的脚边,彩霞打了个冷战,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

    那白布就好像有意识似的,又往前两步,打定主意要粘着她。

    眼看着那白布就要覆上彩霞的鞋子,缠住她的脚踝,一双手突然抓住那白布扯离了彩霞的脚。

    彩霞看到面前拿着白布的杨若晴,松了口气,眼底充满感激。

    杨若晴面无表情的转身回到云霞的尸身旁,将她那只挂在外面的眼珠子捡起来重新塞回了眼眶里,又将她的眼皮合拢。

    “安息吧!”

    她轻声念叨了句,抖开白布重新将云霞从头到脚盖住。

    “火生,你去给云霞烧几炷香,多磕几个响头。”她侧首又吩咐火生。

    火生颤颤巍巍着爬起身,来到云霞的跟前,点上香,跪下去磕头。

    边磕头边跟云霞忏悔……

    白布,再也没有掀起来,先前那种让人窒息的压迫感也渐渐消散。

    娘家众人虽然心中仍是对火生的痛恨,但经历了方才一幕,这会子也都渐渐冷静了一些,两个小舅子被人拉到院子里去了,彩霞和水生来到老汉跟前。

    水生红着眼眶道:“岳父,我哥也不想发生这样的事儿,小侄子生病了,哥和嫂子是担心孩子来回奔波惊了风这才没搬走,实在是天灾**,如今家破人亡,我哥是最难过的一个,求求岳父先把火气按着,当务之急咱还得齐心协力把嫂子和两个侄子侄女的后事给办了才是要紧啊!”

第5500章 爱看热闹的长荣

    为了方便火生家办丧事,杨华忠跟杨华明商量了下,打算把村口之前给老杨头住的那小院子先拿出来,安置祠堂里的灾民。

    五家,一家占据一间屋子,刚刚好。

    等到火生家的丧事办完,窝棚估计也搭好了,两下无缝衔接刚刚好。

    只是当杨华忠带人过来帮他们搬家的时候,长荣跟杨华忠道:“我这腿伤到了筋骨,懒得挪动,这两天我就还住祠堂里了,先不搬哦!”

    杨华忠道:“这可咋成?火生家那边入殓时辰都恰好了,傍晚时候就要过来,到时候闹哄哄的你住这里不方便。”

    长荣摇头,“没啥不方便的,那么惨,我听着都心疼,我在这里住着,夜里火生守灵我也好陪他做个伴。”

    杨华忠一听,觉得也有道理,就随了长荣,带着其他人去了村口的宅子里安置去了。

    杨华忠所不知道的是,长荣要留下,一方面是懒汉的毛病发了作,往墙角的稻草垛子里一趟,身上盖着孙氏送来的被褥,暖烘烘的就不想起来挪动。

    再者,他喜欢瞧热闹,十里八村甭管谁家有个红白喜事他都喜欢去跟前凑个热闹。

    原本以为腿摔断了走不了路看不了这热闹,没想到热闹就在眼前,岂有不看之理?

    所以必须留下,等看完了热闹,再让大小子过来把自己驮去安置。

    晌午饭之后,祠堂里其他几家受灾的人都搬走了,最后一家搬走的是刚子。

    刚子正在拾掇东西的时候,火生家那边就已经派人送来了一大两小三口棺材。

    三口棺材都是崭新的,上面涂抹的桐油散发出刺鼻的气味。

    大的那口是为火生婆娘云霞准备的,径直抬进了祠堂,摆放在祠堂中间第二进,跟长荣栖身的第一进中间就隔着一口天井。

    长荣坐在稻草垛子里,拥着被子伸长了脖子从祠堂两侧的拱形侧门里往外瞅,瞧见另外两口小棺材就放在侧门口,并没有抬进来。

    长荣四十多岁的年纪,多少也见过一些事,知道这一带的风俗。

    尚未成年的男女,又或者夭折的孩童,一概不能进祖宗祠堂,这才将灵停放在外面。

    “哎,这母子仨可真叫一个惨啊!”

    长荣忍不住摇头,唏嘘了一番。

    “长荣哥,我们都走了,你一个人在这怕不?要不还是跟我们一块儿走吧?”

    刚子扛了被子在肩上,临走之际又问长荣。

    长荣收回视线,摇摇头:“太小看我了,我一个大老爷们啥世面没见过?放心吧,我天不怕地不怕!”

    何况,棺材都抬过来了,等会就要过来入殓,入殓之后棺材边就会家属过来哭丧,守灵,不晓得多热闹呢,怕个球!

    刚子还想再说点啥,一旁的素芬瞧出长荣执意留下的真实目的。

    她扯了扯刚子的衣袖:“别磨蹭了,快些走吧!”

    小两口走出了祠堂往村南边去,素芬往地上啐了一口:“那个长荣懒汉,一点良心都没有,这种热闹也要看,真是没心没肺!”

    刚子愣了下,看着自家媳妇侧脸上的忿忿,也随即想明白了什么。

    “长荣大哥素来如此,咱村人都清楚。”他道。

    素芬哼了声,“把自个的乐子搭在别人的痛苦上,像他那种人,不会有好报的。”

    刚子点头:“媳妇说的在理,随他去吧,咱走咱的不管他了。”

    祠堂里,三口棺材送进来后,先后又陆续来了两批送石灰,还有一些其他入殓需要用到的东西的。

    长荣眼珠儿骨碌碌转,看得很是带劲儿。

    待到日头落山,暮色渐起的时候,炮仗声突然响起。

    长荣缩在稻草里睡得正香,猛地被惊醒忙地竖起耳朵听,发现声响是从火生家那个方位传来的,睡意顿时全消,精神抖擞的坐起身等待。

    很快,哭声渐近,脚步声杂乱,一行人抬着换了寿衣的云霞从祠堂正大门进来。

    长荣就躺在大门内侧的角落里,刚好看到队伍从面前经过。

    看到那个叫做云霞的年轻媳妇头上戴着一顶黑帽子,脸上搭着白布,一身的寿衣,双手合十垂放在小腹处,双腿直挺挺,双脚呈外八字叉着,脚上穿着一双崭新的黑面白底布鞋,鞋底分别用朱砂画了两朵红莲。

    “这媳妇听说才二十五六岁呢,可惜了可惜了……”

    长荣心里暗暗惋惜着,看着几个面生的人跟在尸身后面哭,有男人有妇人,长荣跟这些人以前打过照面,是这媳妇的娘家人。

    被水生媳妇彩霞扶着的老妇人必定是云霞的娘,身后跟着的两个年轻媳妇应该是娘家弟妹啥的。

    长荣的眼睛在人群中的几个年轻媳妇身上打着转儿,俏不俏,一身孝,这几个年轻媳妇穿孝衣,戴白花,还真是别有味道。

    一颗小石头子冷不丁砸在长荣的脑门子上,打得‘叮当’一声响,也痛得他差点叫出声来。

    他下意识扭头,便见到队伍的最后面,杨华忠带着一帮热心的村民也进来了,他们都是目不斜视的跟在队伍后面往祠堂里面走。

    唯有一人的目光投向长荣,四目相遇,对方眼中那消杀的怒意致长荣头皮一麻,浑身发凉。

    对方嘴唇动了动,好像在警告他什么,长荣吓得赶紧朝对方赔笑,并垂下头去不敢再看。

    待到那让他窒息的目光从身上移开,长荣方才松了一口气,悄悄抬头往对方背影瞟了一眼,腹诽道:将军夫人了不起啊?老子瞅几眼妇人关你屁事?凶巴巴的,老子好男不跟女斗!

    杨若晴和骆风棠并肩走在杨华忠和长根大牛他们身后,一起护送这娘仨来入殓,大家伙儿心情都很沉重,迈出去的每一步都好像被灌了铅块。

    可怜云霞的娘家人,尤其是爹娘和妹妹彩霞,哭得肝肠寸断。

    火生也在哭,只是男人的哭跟女人不同。

    女人是扯开嗓子嚎,男人是埋头垂泪,抹掉泪抬起头,咬着牙接着操办妻子儿女的身后事,这是他这个罪人最后所能为他们做的了。

第5501章 咱负不起那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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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给云霞入殓的是村里的金老汉。

    金老汉长得跟麻竿似的又瘦又长,高高的颧骨尖尖的鼻子,虽是个男儿身,也娶妻生子,可说起话来嗓门尖尖细细,走起路来也是歪歪扭扭,说起话来那手指头还能给你掐出一个兰花指。

    村里的小孩子们都在背后喊他娘娘腔,阴阳人,每每这个时候他就会叉着腰站在路口朝那些孩子们破口大骂,各种脏话难听的话要把人给淹死。

    但孩子们不怕,还是嘻嘻哈哈喜欢追在他身后捉弄。

    孩子们单纯,啥态度都写在脸上,而村里的大人们对待金老汉那感觉则复杂得多。

    他们既不敢怠慢金老汉,又不想跟金老汉走太近。

    谁家都有个生老病死,入殓是最要紧的第一环。

    金老汉家祖上就是做这一行的,传到他这一代,十里八村都小有名气。

    每个人都要一死,不仅是活人要仰仗他,死人也要仰仗他,所以大家伙儿平日里见了金老汉都会点个头,打个招呼。

    但同时金老汉做白事这一行,身上阴气重,晦气也不轻巧,所以大家跟他也就是远远的打声招呼,至于去他家走动串门啥的,那不可能,即便是金老汉家的邻居都说了不敢去金老汉家串门,总觉得那屋子里黑漆漆阴森森的。

    可金老汉跟他婆娘在那黑漆漆阴森森的屋子里过了大半辈子,生育了五六个儿女,所以这世间的事儿啊,真真假假,谁都说不清。

    言归正传,火生请了金老汉过来帮云霞娘仨入殓。

    此刻,金老汉一套程序熟稔的走下来,到了要封棺材盖的时候。

    金老汉喊了一嗓子,大意是让娘家人上前来再看云霞最后一面。

    于是云霞的爹娘弟弟妹妹们便相互搀扶着来到棺材边,金老汉轻轻揭开盖在云霞脸上的‘蒙面纸’让他们瞧了一眼。

    不瞧倒罢,这一瞧,哭成一团,云霞的老娘差点晕死过去。

    彩霞和两个嫂子赶紧把老娘搀扶到一边,不让她再看,接下来便是火生。

    火生呆呆盯着棺材里这个跟自己做了十年夫妻的女人,悲痛涌上心头。

    他手指紧紧扒着棺材边,在心里默默对她道:“黄泉路上你莫慌,带好俩孩子,我随后就去找你们。”

    然后,他别过脸,僵硬的走到了一旁,站在那里如同行尸走肉。

    金老汉让人看完后,又吆喝一句:“孝子护钉。”

    鉴于云霞的一双儿女跟她一起毙命,膝下空空,水生照着之前商量好的,将自己的儿子抱过来。

    水生的儿子才两岁多,还不懂事,被水生抱在怀里还在扭着头四下张望。

    金老汉递过来三根白线,白线一端缠在钉子上,另一端象征性的缠在那小孩山手里。

    然后金老汉拿起锤子,象征性的做了几个锤钉子的动作,水生贴在小孩的耳边低语了两句。

    小孩便奶声奶气的喊了句:“大妈躲钉。”

    这一环完结了,水生抱着孩子退到了一边,拿了一颗糖出来塞到孩子嘴里哄着。

    金老汉阴鸷的目光扫过这一众人,包括杨华忠他们这些热心的村民,吆喝道:“凡子时寅时卯时出生者背身回避,凡属牛羊猪者回避,所有人等一律噤声。”

    当下人群中好几个人齐刷刷转身回避,水生怕孩子小闹出声,赶紧抱着从侧门出了祠堂,在外面等着。

    待到祠堂里传来四声钉子敲入棺盖的声响后,水生方才抱着孩子重新回了祠堂。

    此时,云霞的娘家妇人们再次哭喊着蜂拥到棺材旁,各种追思心疼的话夹在在撕心裂肺的哭声中,便是最铁石心肠的人听了都忍不住落泪。

    杨若晴的眼窝也是一阵阵酸涩,忍不住别过脸去不忍再看。

    骆风棠轻轻捏住她的手,以示安慰。

    隔着一口天井的长荣打量着这一切,尤其是看到火生呆呆杵在一旁的模样,不由捏着下巴琢磨着,火生这家伙才二十七八岁,婆娘就没了,孩子也没了,不出半年肯定就要再娶,不可能熬得住的。

    哎,这会子看着遭罪,可苦个一年半载的到时候再娶再生了,照样热闹人家。

    说来说去还是像自己这样的可怜啊,四十开外的年纪,一穷二白,家里三个儿子都没成家,这辈子八成是没指望再娶上婆娘了,可怜啊可怜……

    长荣安息唏嘘的当口,金老汉那边入殓完了云霞,接着又把两个穿戴了新衣裳的孩子分别放进祠堂外面的两口小棺材里。

    妇人们移到了祠堂外面,再次哭成一团,火生再也忍不住,直接跪倒在俩口小棺材跟前,一下下拿自个的脑袋往墙壁上碰……

    在场的妇人哭,男人们也都忍不住落了泪,杨若晴更是掏出帕子来捂住口鼻,眼泪一颗颗往下落。

    那一年家乡发生特大洪涝灾害,洪水之后紧随着瘟疫,瘟疫死了不少人,到处哀嚎遍野。

    不知是过去了多年,时间冲淡了悲痛的缘故呢,还是别的啥,杨若晴总觉得瘟疫带来的悲痛远不及眼前这一幕雪灾……

    入殓顺利完成,留下家属在这守灵,其他人等皆纷纷散去。

    夜里,杨若晴和骆风棠带着孩子留在娘家吃夜饭。

    饭桌上,气氛异样的沉闷,杨华忠一盅接一盅的喝着闷酒,不吃一口饭菜。

    孙氏和小花她们都担忧不已,暗暗交换眼神,最后,还是杨若晴按住杨华忠的手腕:“爹,别再喝了,再喝就伤身了。”

    杨华忠眼底都是沮丧和懊恼,酒精的作用下,转动眼珠都带出几分呆滞。

    “让我喝,醉了才好,醒着心里难受。”他闷声道,掰开杨若晴的手。

    杨若晴便换了另一只手再次按住他:“爹,这件事大家心里都不好受,你别这样折腾自个,有句话叫尽人事听天命,你都劝火生让生病的孩子们先住到咱家来,是他不乐意,咱总不能去人家里把生病的孩子给抢过来吧?要是路上惊了风有个啥闪失的,咱也负不起那个责任!”

第5502章 长荣一夜惊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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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岳父,晴儿说的对,这事儿咱们已经尽全力了,你不要太过自责。”骆风棠也放下手中筷子,一脸认真的开导杨华忠。

    杨华忠看着他们二人,苦笑着点点头。

    “你们说的,我都懂,我就是心里难受,让我再喝两盅吧,待会醉了夜里好睡觉,睡一觉明日起来就没事了。”他喃喃道。

    杨若晴还是不太想松手,骆风棠轻拍了拍她的肩,示意她尊重杨华忠的决定。

    杨若晴没辙,只得抽回了手。

    这一夜,杨华明酩酊大醉,是被骆风棠驮回后院寝房里的。

    祠堂里。

    云霞娘到底是上了年纪的老妇人,熬不得夜,尤其是这样寒冬腊月,滴水成冰,白日里悲伤过度,身体已经垮了一半,家里儿子媳妇们担心她有个啥闪失,死活劝着回了水生和彩霞家歇息去了。

    两个嫂嫂惦记着家里的孩子,入殓完就让其中一个小舅子送回去了。

    上半夜是云霞的娘家爹和另一个弟弟陪着火生守夜,下半夜娘家爹和弟弟被水生劝回去了,水生过来陪着火生守夜。

    “岳母她们都还好不?”

    待到棺材边就剩下兄弟二人的时候,火生声音沙哑的问水生。

    水生道:“白发人送黑发人,自然是好不了。哭哭啼啼了好一阵,被彩霞哄着睡了,岳父和小舅子睡在另一屋。”

    火生不做声,垂下头去,再有几天就要过年了,别人家都在热热闹闹筹备年货,雪停了忙着浆洗晾晒。

    云霞一个月前就开始给俩孩子准备过年的新衣裳了,这段时日夜夜都熬夜赶工……

    想到这儿,火生将手搭在云霞的棺材盖上,眼泪早已干涸,想哭哭不出来只能在这暗夜里呜咽。

    水生听得难受,掏出旱烟杆子递过去:“哥,抽口吧!”

    火生摆摆手,趴在棺材盖上,嘴里呢喃自语,说一些水生听不懂的话。

    水生便把旱烟杆子咬到自个嘴里,吧嗒着抽了两口。

    夜里好冷,风从天井里灌进来,又从侧门里钻出去,呜呜咽咽,如同有人在哭。

    水生紧了紧临行前彩霞给他披上的棉袄,袖着手坐在那里打盹儿,棺材四角分别点着四盏绿豆大的桐油灯,夜,还长着呢……

    比起火生水生兄弟的处境,长荣则舒服得多。

    他像一只仓鼠似的藏在松软的稻草中,身上还盖着一床被褥,正抱着脑袋呼呼大睡。

    脚底板突然发痒,一下接着一下,好像有人在挠他似的。

    长荣睡得迷糊,咕哝了句:“别闹。”

    翻了个身接着睡。

    脚底板安分了,可一根稻草伸进了他鼻孔里。

    他抬手揉了揉口鼻,“别闹!”

    稻草又一寸寸伸进了他鼻孔,痒嘬嘬的,长荣打了个喷嚏,隐约听到耳边有小孩子在笑。

    懒汉长荣睡得糊涂,平时是雷打不动,可今夜这小孩子的笑声突然让他睡意去了几分。

    “呼……呼……”

    “哧……哧……”

    两边耳朵都有人在吹凉气,一口口照着那耳膜里穿,凉丝丝的,刺得他打了个激灵猛地坐起身。

    身旁啥都没有,隔着一口天井拉起了一张白色的粗麻布挽帐,挽帐后面是棺材,四盏微弱的桶油的桐油灯火在这幽深黑暗的祠堂里闪烁,好像随时都要熄灭。

    一阵让人窒息的寒意涌上头皮,长荣大声喊:“火生?火生你在不?”

    挽帐后面没人应。

    长荣突然感觉到什么,往祠堂侧门那里望去。

    一个模糊的小黑身影垂着手站在那里。

    长荣又往另一侧门看,也有一个。

    左边的高一点,右边的矮一些,长荣脑子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这谁家的孩子,大晚上的不睡觉跑到这来耍?做爹妈的可真是没心没肺!

    突然他想到了什么,扯过被褥蒙住脑袋重新躲到稻草垛子里。

    脑袋瓜里全都是:鬼,有鬼!

    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一下,长荣吓得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

    “长荣哥,你咋啦?咋抖成这样?”

    水生的声音传到耳中,长荣愣了下,方才缓缓把被褥往下挪,露出两只眼珠子一点点往外看。

    竟天光大亮了,水生正俯身望着他。

    长荣松开被子,一把抓住水生的双手,“水生,快,快些帮我捎个话给我老大老二,让他们赶紧来接我过去一块儿住……”

    ……

    村口的小院子里,素芬和其他几个避难人家的妇人正在院子里晾晒衣物,刚子和其他几家的男人在扫院子,孩子们在院子里追来闹去,很是热闹。

    长荣被他家大儿子驮进院子的时候,看到眼前这热闹的光景,方才长出一口气,有种活过来的冲动。

    “长荣哥,昨日咱搬的时候你是死活不乐意,咋这才一宿的功夫就屁颠着过来了呢?人家都说撒泡尿的功夫就改个主意,你这是放个屁的功夫啊!”

    有个平素跟长荣就不咋对付的妇人伸长了脖子扬声调侃。

    长荣没好气的还击:“谁家放屁要放一宿的?除非肠子烂了。”

    那妇人捞起手里的棒槌:“你个懒货骂谁呢?你才烂了肠子脱了肛门……”

    旁边人都劝,刚子让长荣家的两个儿子赶紧把长荣驮进屋,那妇人还站在窗下骂。

    屋子里,长荣被放到了临时搭的铺上,扯过被褥盖住腿。

    “……真是个泼妇,我住的是里正给的屋子又不是住她家的,我啥时候过来住要她管?”

    大儿子道:“爹,你就别跟人家婶子较劲儿了,咋说你也是个爷们。”

    长荣瞪起眼睛,“爷们就更不能被女人骂,从前你娘在世的时候对我那是言听计从,我活了一辈子咋还让不相干的女人骂了,那就窝囊!”

    大儿子扯着嘴角干笑,“爹,你总是这样跟人家妇人针尖儿对麦芒,别人都说你是个不好相处的,我这二十好几了都说不上亲,你还是改改性子吧!”

    长荣抬手拍了下被褥,吼道:“你都二十好几的人了咋还看不明白?你说不上亲不是你爹老子我的性子问题,主要还是咱家没钱。咱家要是有钱,啥都不是个事儿!”

第5503章 以讹传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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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儿子搓着手,心里有埋怨,藏了一半露出一半。

    “爹,既然您都看得那么通透,那就该打起精神头来带着我们兄弟猛干几年,赚点钱在手里啊!”

    长荣愣了下,唬下脸:“咋?你小子翅膀硬了这是在埋怨你爹我没本事?”

    大儿子忙地摆手:“哪敢……”

    长荣指着自己受伤的腿:“我这腿可是为了救你们哥几个才被那根横梁给压折的,臭小子,你别没良心啊!”

    “爹,是我错了,你好好养伤,我先出去了……”

    大儿子转身欲遁走,被长荣喊住。

    看到大儿子那副战战兢兢的样子,长荣放缓了语气,语重心长的道:“你爹我这辈子最大的本事,就是把你们哥几个拉扯大,当年再穷困潦倒的时候我都没想过拿你们哥几个去换钱,如今你爹我老了,干不动了,你又是长兄,振兴咱这个家的担子得靠你,娶媳妇也得靠你,你爹我辛苦了一辈子还指望你给我养老送终呢……”

    大儿子茫然的点点头,揣着一肚子的苦水出了屋子。

    从自己记事起,见过最多的事儿就是大白天的,田地里到处都是人在忙活,爹躺在床上睡懒觉,娘一遍遍的进屋子,在床边徘徊,小心翼翼的劝他起床去下地干活。

    每回为了劝他却干点活儿,娘的口水都要说干了,甚至还要吵架,挨打。

    娘帮人家做小工赚了一点钱,还要被爹收刮去打牌,买酒喝。

    爹常说的话就是:人活一天就要爽一天,吃好喝好,谁都不晓得今夜躺下去明日还能不能睁开眼。

    所以这些年下来,家里是一点积蓄都没有,一穷二白债台高筑。

    更可怕的是爹言传身教的那些东西,对他们兄弟仨影响很大。

    直到最近两年,看到村里有些人家的日子越过越好,看到跟自己同龄的伙伴都陆续成亲生了娃,这才意识到自家这过日子的方式有问题。

    他也想过要换种过日子的法子,可是每回当自己有啥点子,或是想要拉着爹和两个弟弟去下地干活,又或是去租赁一些田地回来种,就会遭到爹的阻挠,甚至还会冷嘲热讽。

    到如今,他都二十三了,一事无成,打着老光棍。

    思来想去好一阵,他打算等过完年,必须出去找些事情来做,哪怕是出去给人做长工,也要混口饭吃,不能再这样一家四个爷们天天窝在家里饿着肚子睡懒觉了。

    ……

    长荣到底是个瞒不住事儿的人,才跟院子里的其他人家别扭了两个时辰不到,就忍不住把昨夜的离奇遭遇说给了其中一人听。

    只要有一人听到了,那这小院子里的其他人也就都知晓了。

    而这小院子里的人知晓了,那全村人也就都听说了。

    长荣昨夜的离奇事情就跟一个楔子似的开了个头,接着村子里张三李四王二麻子全都现身说法,一个两个都声称自己经历了稀奇事儿。

    杨华忠家后院灶房里,孙氏在烧饭,铁锅里今日烧的是铁锅闷鱼,顺便贴饼。

    鱼正在锅里焖着,孙氏撸起袖子揉面团。

    杨若晴往灶膛里塞了一把柴火,探出脑袋跟孙氏这说她从外面听来的事情。

    “自打长荣昨晚眼瞎说自己看到了那两个孩子的魂魄,村里各种传言跟那雨后竹林里的笋子似的全冒出来了,”

    “先前早上我在池塘那浆洗就听到好几个说法,有的说前几日夜里就听到村里有怪鸟在叫,方位就是火生家那边。”

    “有的说事发前两天夜里,家里院子里的狗就对着祠堂那边叫,说睡到半夜还让家里男人起来撵狗来了呢……”

    “还有个版本说得最吓人,说是个把月前,住在村南头路口的赵老汉半夜起来上茅厕,看到院墙外面隔着几亩稻田的田埂上,有个妇人牵着一大一小两个孩子在走路。”

    “说月亮天,那妇人低垂着头,看不清长相,牵着俩孩子往土地庙那个方向走,当时赵老汉心里还嘀咕着这大晚上是谁家媳妇带着孩子出来走路?莫不是跟家里汉子吵架这才赌气带孩子出来?”

    “他原本以为吆喝一嗓子,结果那娘仨走到土地庙附近突然一闪就没了踪影,赵老汉以为是自己眼花,还特意出了院子来到外面的路边张望,前后全都静悄悄的,田埂上,田地里,半个人影都没有,说赵老汉吓得当即就跑回了家,躲在被窝里打摆子……”杨若晴说到这儿,顿了下,又抓了一把柴禾塞到灶膛里。

    正在揉面的孙氏浑身抖了下,“我这听的都要打摆子了,这也太渗人了。”

    “可不就是嘛,一个个说得有鼻子有眼的,至于真伪,谁都不清楚。”杨若晴道。

    孙氏有些疑惑,问道:“倘若真是云霞娘仨,为啥要往土地庙那边走啊?她娘家不是那个方向啊!”

    杨若晴道:“这个疑问,村里有人问了,他们说土地庙就是一方的城隍,就跟咱这边衙门似的,衙门管着咱活人的户籍,而城隍老爷则管着死籍,所以在管辖的地盘上有人亡故,便要去城隍庙报到。”

    孙氏又打了个哆嗦,感觉后背凉飕飕的。

    杨若晴还好,因为她就坐在灶膛门口,里面火势旺盛,烧得噼里啪啦的,很是暖呼。

    “娘别怕,这些东西都是以讹传讹,子虚乌有。”杨若晴转而又安慰孙氏。

    自己不把外面那些传言跟娘这说,必定有别人过来说。

    与其让别人说出来吓得娘魂不守舍,倒不如自己说出来,然后再引导安抚,消除恐慌。

    “那么多人都看到听到,指不定是真有那么回事儿呢,毕竟这事情太惨了,怨气大也是有可能的。”孙氏小声道。

    杨若晴笑了笑,摇摇头:“若真论起怨气,战场上随随便便一场仗打下来不是血流成河尸横遍野?照那么说战场上怨气最大,最闹鬼了,可实际上呢?啥东西都没有!”

    “再说那些人,之前没出事的时候都不出来说,这出了事吧一个个对号入座,夸大其词,说白了就是看热闹不怕事大,咱不用去理会!”

第5504章 贪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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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渐渐越来越大了。

    院子外面一排青石,都已经雪给覆盖,下山的道路渐渐的看不清了。

    七喜小和尚坐在院子的屋檐下的小马扎上,双手托腮,一张胖乎乎的小脸被冻的红通通的。

    “师父,我饿,肚子受不了了。”

    七喜尽量让身体蜷缩着,不动荡来减少身体的能量损耗。

    “心静自然不饿,七喜,你心中默念心经,自然会无悲无喜,要牢记,这是佛祖的考验。”从大殿里面传来一道声音,七苦此时正盘坐在蒲团上,双手合十,嘴里面年年有辞。

    每一年,到了冬天,饥饿的时候,他都会用念经来转移视线。

    “好吧,菠萝菠萝蜜……”

    七喜只好开始念心经,但越念经文越饿,像是有很多的菠萝蜜在眼前晃悠。

    新鲜的菠萝蜜多好吃啊,咬一口,甜丝丝的。

    七喜记得去年夏天的时候,他吃过菠萝蜜,到现在一想到那滋味,就忍不住流口水。

    “砰砰砰……”

    就在此时,外面忽然传来了敲门声。

    “师父,外面有人敲门!”七喜从小马扎上跳了起来,快步冲进大殿里。

    七苦急忙睁开眼,他急忙站起身,双腿因为盘坐了许久而血脉不畅,差点摔倒了。

    不过,他也顾不上太多了,急忙道:“七喜,快,拿伞,咱们去开门。”

    或许是上山来送米粮的香客?要真是如此,他决定给这个香客好好念经,保佑他家风调雨顺。

    拿好伞,展开以后,就不用担心雪花落在身上了。

    七苦和七喜都是穿着雪天的靴子,他们走过院子,打开门栓,打开大门。

    站在门口的是一名男子,身上身着厚厚的棉衣,外面套着一件蓑衣,他的手中拿着一根拐棍,驻在地上,防止打滑。

    七苦打量了这名男子的周身,没看见带米粮,内心不由得有些失望。

    但良好的教养,让他依旧是双手合十,道了一声:“阿弥陀佛,施主有何事?”

    “你是云霞寺的七苦禅师吗?”男子笑了笑道。

    “贫僧正是七苦,不知施主所为何事?”七苦道。

    “七苦禅师,我是季家的庄客,给你送请帖来的,具体做什么,请帖里面都写着呢。”男子抬手就取出一份请帖来,上面包裹着一层油皮纸,不沾水。

    “这天风雪甚大,施主进庙休憩片刻如何?”七苦接过请帖,道。

    男子摇头道:“禅师,我是没空了,一会儿还要去下个山头,别的寺庙报信送请帖呢。”

    说罢,男子回礼,转身走进风雪中。

    七苦失望了叹了口气。

    原本以为是香客,没想到居然是个送信的……

    什么请帖,难道还能当饭吃不成,嘴上虽然不说,其实他一样饿的很,早上只吃了一碗粥。

    庙里还有一些储存,那是为了整个冬天储存的,要是现在图口瘾给吃了,接下来就真的要饿死了。

    所以,唯一的办法就只能忍饥挨饿,尽量减少开支,减少食物的量,平均分配了。

    “师父,真不是香客啊,看看他送的请帖。”七喜倒是对请帖有些感兴趣。

    “拿去看吧。”七苦随手就将请帖递给七喜。

    随后,他继续盘坐在蒲团上。

    大殿里面炭火在燃烧,比外面暖和很多,坐着也还不冷,不一会,七苦就开始昏昏入睡。

    而就在此时,他的耳边听到一声惊呼。

    “师父,师父,这请帖送吃的。”

    七苦一个激灵,立刻清醒,他抬头,正看见七喜扬起手中的请帖,笑嘻嘻的望着他。

    “请帖送吃的,送吃的!”七喜又欢呼。

    “什么请帖送吃的?”

    七苦伸手揉了揉眼睛,感到莫名其妙。

    什么叫请帖送吃的,请帖又不是会做饭的妖怪,跳出来做菜……

    孩子就是孩子,尽说孩子气的话。

    “真的,师父,这请帖里说,只要去参加了,就有住处还有吃的喝的,有银子拿!”七喜叫道。

    “拿来我看看。”

    七苦伸手就将七喜手里的帖子抓了过来,翻开一看,上面用娟秀的小字密密麻麻的写着。

    用词不晦涩,而是简单的大白话,正如七喜所言,这里面说的是,季家要举行禅修会,所有附近的僧人,都可以去参加,来者全部安排住宿,还有银子奉送,另外,能在禅修会上获胜的,季家更是会出钱重修佛寺,会给佛像塑金身!

    这一条条的看下来,七苦感觉自己呼吸都加重了几分。

    这是犯了贪念啊,阿弥陀佛,有点对不住佛祖。

    不过,有这么好的条件,还管那么多干嘛,趁早带着七喜动身吧。

    至于这帖子是骗人这一点,他倒是没考虑,毕竟季家在四象城是顶有信誉的,这种豪强大商人,是不会拿自己信誉开玩笑。

    更重要的是,帖子上面加盖了郡守府的大印,这还是朝廷郡守支持的啊。

    那还等什么?

    早点去早点吃饭啊!

    “七喜,快去为师的禅房里取出包裹,拿出蓑衣。”七苦道。

    “师父,你干嘛不自己拿啊?”七喜有些不情愿的鼓起了腮帮子。

    “为师……要念一遍《金刚经》。”七苦支吾了两句。

    “哎,好吧,师父。”七喜只得掉头朝后殿的禅房的方向走去。

    看到七喜的身影消失在大殿里,七苦舒了一口气。

    念《金刚经》是借口,真正不去的缘由是他一时之间太过激动,以至于身体内的真气走岔了,让双腿血脉不通,动弹不了,这话当然不能直接说出来,否则就真的有点太丢人了。

    过了一阵子,七喜拖动了行李,从后殿过来。

    行李很多,蓑衣斗笠也很大,不过七喜的力气很大,虽然他只有七八岁的光景,但小胳膊小腿的却有着一把子神力。

    这个孩子,七苦很多年前从雪地里捡回来的,已经将养了好些年,名义上是师徒,实际上跟儿子也差不离。

    “包裹拿来了,师父,咱们是不是该出发了?”七喜眨巴着眼睛道。

    “咳咳,别急,七喜,这一卷《金刚经》还没有念完,等为师一阵。”

    七苦咳嗽了两声,嘴里念动经文,身体内真气运行,疏通腿部经脉。

第5505章 星辰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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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了一段时间,他手掌在蒲团上一按,站起身,笑道:“七喜,穿好蓑衣,我们走!”

    旋即,将大号的人蓑衣披在身上,瞟了一眼,就发现,七喜在后面,早已经披上了小一点的蓑衣,正眼巴巴的望着他。

    “好啦,该走了。”七苦差点儿老脸一红,但他修佛多年,别的不说,就说这脸皮功夫,早已经修炼到炉火纯青了,否则也不可能混出一座寺庙,还到处混吃混喝了。

    将庙宇的大门落上锁,七苦抓着七喜的小手,踏入风雪之中。

    他们行走的速度很快,虽然有风雪的阻挡,但却没有对他们造成太大的干扰。

    ……

    季家的金玉满堂内,暖洋洋的,十分的舒适。

    这里的炭木是特别的精炭,通风布置的好,几乎没有毒性。

    但紫烟依旧是不甚满意。

    昂贵的炭木,烧一天就要很多银子,即使如此,还是远比不上杨若晴在忠勇侯府内通的暖气。

    现如今,连皇宫里都在建设全新的暖气设备,四象城这种距离京城有一段距离的城池,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已经是有所落后了。

    紫烟坐在靠椅上,半眯着眼睛,她是在等一个人。

    大约一炷香的时间过后,从外面走进来两道身影。

    为首的少年,身量颇高,但面相还是有一些稚嫩,俊逸的脸上带着笑容,站在他身后的黑衣男人,站如一棵松,纹丝不动,目光却如同鹰一样,随时都有可能爆发出来、

    “紫烟姐,我来了。”少年唇角上扬道。

    “星辰,快来坐会休息一下,外面风雪大,你赶路这么久,也累了。”紫烟起身招呼。

    来的正是骆星辰,他这次没有回长坪村过来,却在安顿好乌巢湖水军之事后,就快马加鞭的赶到了四象城来见紫烟。

    “好,我先坐一会。”

    骆星辰落座以后,朝着身后的男子道:“夜一叔,你也坐啊,紫烟姐的地盘,不会有危险的。”

    “我站着就好,不急。”夜一只说了几个字,又停住嘴不说话了。

    “来了就坐一会吧,季家这里还是挺安全的,再说,你不休息好又怎能保护好星辰呢。”紫烟道。

    夜一这个人,紫烟听说的,她是不敢小觑的。

    夜一是跟着骆风棠的老人,武艺高强,这次是骆风棠叫回来保护骆星辰的。

    夜一没回答,只是站着不动。

    “算了紫烟姐,你劝不动他了,我看只有爹才能说得动他,整一个犟脾气。”骆星辰有点无奈的道。

    “紫烟姐,说说银山的事情吧,我听一个来自银山那边的士卒说,那里有铁矿,数量似乎还不少,有来自大夏那边的部落,拿着铁过来跟商人交换,但做的很隐秘,要不是我这里的士卒来自恰好见过一次交易,外面人都不知道这件事。”

    骆星辰端起手中的茶杯,里面泡着他喜欢喝的胖大海,轻轻喝上一口,神清气爽。

    “造船的钢铁不够了吗?”紫烟道。

    “是啊,附近的钢铁厂已经挖不出好铁矿了,再找不到新的矿源,进程就要被拖累了。”骆星辰有些无奈。

    “找新矿,如今时机不好啊,季家的商队才在银山被马贼抢杀,且此时正是隆冬,大雪封山,入山的道路,很难走通……”紫烟皱眉道。

    “也许用不着别人过的大道,我的那位士卒就是附近的天机城周边村子的人,那里有一条可以走的通山的小道。”骆星辰笑了笑道。

    “这件事跟夫人和大将军说了吗?”紫烟不敢擅作主张,这件事涉及到骆星辰的安危。

    毕竟,从年龄上来看,骆星辰目前也不过只有十来岁而已,还未曾到达成年,再怎么天才早熟,也不可能事事都能练达。

    “我给他们寄信了,这件事,我自己可以做主,更何况,夜一叔,他能护卫。”骆星辰道。

    “这样吧,等我把禅修会,道法会办完,再一起出发,这些时日,星辰你就改容易貌等候一些时日如何?”紫烟道。

    “可以,不急,半个月以内出发,都是可以的。”骆星辰点头。

    “那好,来我的房间,我给你画脸。”

    紫烟笑了笑,就带着骆星辰从后面进入她的房间。

    而夜一,被她拦在了门口,不让他进来。

    一个大男人闯进女子的闺房,像什么样?至于骆星辰,他还是孩子嘛,而且人家是什么关系?亲密的姐弟关系,带自家弟弟进闺房又怎么了。

    这么一通说辞下来,夜一只好守在了房门外,等着。

    在房间里,骆星辰坐在梳妆台的前面。

    台上摆放着很多瓶瓶罐罐的,看骆星辰伸手想要拿起一只瓶子,紫烟急忙阻止道:“这瓶子里装了毒蝎子粉,沾到皮肤就会中毒。”

    “这瓶呢?”骆星辰又将手指伸向了另外一瓶。

    “这是蜈蚣粉!”

    “你这里尽是这些毒物啊,跟玉儿姐学到歪路上了。”

    骆星辰乖乖的坐着,不敢在动上面的瓶瓶罐罐了。

    紫烟掩口轻笑道:“星辰,你先眼睛闭起来,等我给你画好脸。”

    “好。”

    骆星辰依言闭上眼睛。

    很快,他就感觉到脸上冰冰凉凉的,不时的有画笔在脸上划过,又有各种乳膏涂抹,过了一段时间,耳边才听见紫烟的声音。

    “好了,你看看,现在的模样,你满不满意?”

    骆星辰睁开眼,从镜子里看到了自己现在的样貌,从模样儿来看,果真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眉毛,鼻子,甚至脸型,都发生了一些变化,当所有的部位都发生了微调以后,组合在一起就显得很陌生了。

    原本的俊秀,如今也依旧好看,只是棱角分明,年纪便显得大了几岁,更成熟了一些,看起来将近二十岁左右。

    骆星辰满意的点头。

    就现在的模样,别人认不出来就是最好不过的了。

    “紫烟姐,举办禅修会和道法会,会找到你想要找的人吗?”骆星辰问道。

    “我希望可以找到,我已经跟他失散很多年了,当年血剑门破灭以后,就彻底失去了他的消息。”紫烟道。

第5506章 拔除

    “大概日子定在哪一天?”骆星辰问道。

    “三天以后吧,这些时日,季家,李家,还有郡守府,也派出不少人手,加上四象城的士绅们,也都出钱出力,基本上四象城附近的道佛两家,都已经通知到了……”

    “最远的地方,三天时间都足够来到季家了,至于降雪,阻挡不了行程的。”紫烟道。

    “他们来了安排住在哪里?”骆星辰道。

    “佛家的住在梅花园,道家住在尚林苑,这两处有足够的房屋,环境也是极好的,原本是季家的护卫等居住之地,现在季家护卫大部分留在京城,还有一部分另行安排了,梅花园和尚林苑,便已经腾空了。”紫烟笑了笑道。

    “目前来的人都多少?”

    “佛家有两千多人,道家有六百多人。”紫烟道。

    “道不如佛啊……”骆星辰道:“紫烟姐,要么这样吧,这几日我闲着也是闲着,让我以道家的身份,进入尚林苑居住,我去打入他们内部,探探风头,说不定就能找到线索呢。”

    “可以。”紫烟想了想,决定答应下来,骆星辰假扮道门中人,不是什么难事,毕竟道门和佛门不一样,千奇百怪的人多的是。

    骆星辰唇角上扬,就像是找到了一件新玩具一样,这次肯定会很有趣,正好去看看道门中人都是怎样的。

    和紫烟商议了一阵,骆星辰出门,带着夜一兴冲冲的离开了。

    紫烟也来到了外面的厅堂,见到了赶过来的李青元。

    “江少,你看,我这虫蛊,是不是给拔除了?”李青元显的有些焦急。

    没办法,他现在身上的虫蛊已经有阵子了,紫烟说好了要给他拔除的,结果拖了这么久。

    “来吧,让侍女们准备间清静的房子。”

    紫烟找了正在打理金玉满堂的飘香,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关于虫蛊之事,她和飘香聊过。

    给李青元下蛊的不是飘香这一派的渊龙组织,而是霞姑那一派干的。

    两派已经分开了,目前飘香都不知道霞姑那些人的确切行踪。否则紫烟早就杀上门,将霞姑一群人一网打尽了。

    出自渊龙组织的人,有个很大的特点,那就是擅于潜藏隐匿,想要找寻他们的下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飘香准备了一间很大的屋子,里面只有很少的家具,简单的桌椅,门窗关闭好以后,紫烟就让李青元坐在椅子上。

    随后,就看见紫烟拿出绳子出来。

    “江少,这是?”李青元有点慌,这拿绳子是想干吗?

    “怕你一会儿乱动,先捆起来。”

    紫烟不由分说的拿起绳子就把李青元结结实实的捆绑在椅子上。

    在前面的桌上,已经摆放着很多的瓶瓶罐罐,这些都是跟着玉儿学来的,平时她早已经让人搜集齐了。

    “江少,这把刀,又是干嘛的?”

    李青元陡然间发现,紫烟的手中握着一柄杀猪刀,刀刃反射着一抹寒光,正好划过他的眼睛。

    他越发的慌了,忍不住就有点胡思乱想,不会自己要被大卸八块吧?

    明知道这个想法很荒诞,但看到杀猪刀,心里的确是有些害怕的。

    “跟你没关系,这刀是季连奇送的,我顺手试试而已。”

    这把刀是用特殊的镔铁打造的,属于削铁如泥的珍藏,是季连奇送给紫烟的玩物。

    紫烟耍了几下,感受着这把刀的重量和锋刃,满意的点头。

    随后,她放下刀,拿出银针。

    破除虫蛊不是难事,她将银针刺入李青元身上的不同穴位,又使用药物进行催发。

    结果从胳膊,手腕,还有腿上,几处伤口,都流出黑色的血。

    黑色血落在地上,发出滋滋的声音。

    李青元咬着牙忍住疼,幸好绑起来了,要不然他就要控制不住挣扎了。

    他已经在心底暗恨,发誓回去以后,一定要想办法找到那个下毒的人,狠狠的折磨他。

    “好了,你的虫蛊已经没了,但以后会不会中,这就说不好了,想要活的更长一点,只能靠你自己,我是帮不了你了。”紫烟将双手用皂角好好洗了一遍。

    然后,再上前解开李青元身上绑着的绳子。

    李青元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手脚,尽管有几处伤口,但他感觉身体仿佛轻盈了许多,压在心上的大石头落地了。

    “江少,多谢了,回去我就细细盘查,看看究竟是谁吃里扒外,还是李青松的余孽在闹事。”李青元咬了咬牙。

    “慢慢来,别操之过急,要是好查,早查出来了,你现在要做的是稳定李家的局势,目前季家的局势比你李家要稳。”紫烟道。

    “哎,李家,是个烂摊子啊。”李青元接手以后,才发现,李家表面光鲜,实际上内部千疮百孔。

    家主李成济目前待在小院子里不出门,但他毕竟还活着,而季家就不一样了,季家是被推倒重来的,老家主都已经死了。

    季家和李家唯一的共同点就是,两家的老家主夫人都不是省油的灯,而且都成功脱逃了。

    季家的沈氏,李家的卫氏,个顶个的能干,她们走的时候,带走了不少财富,让李家和季家的资产都缩水了。

    “青元,你回去以后,记得要派人去南方,查探李青松的下落,我看他们还要出幺蛾子。”紫烟道。

    “南方那边,跟本家联系已经断了,想来是李青松已经掌控了南边的局面,将南方李家纳为己有……”李青元叹了口气道:“我是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南方李家居然转走了三分之一的资源,原本想着季家损失大,却没料到李家的损失更大。”

    “跟李成济有关系,是他派李青松提前转移大量财物去南方的,这件事,你应该明白。”紫烟道。

    “我知道,而是我拿他没办法,虽然我当了家主,但毕竟我还是他儿子,除了将他幽禁,也没别的办法了……”李青元无奈道。

    大齐是以孝治天下的,毕竟李成济还是他的父亲,即使很厌恶这个父亲,李青元也没办法对他做出更过头的行为。

第5507章 去县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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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望海县,天香楼。

    酒楼里的伙计躬身接过骆风棠手里的缰绳,牵着马儿去了后院的马厩。

    杨永进挽着骆风棠的肩膀去了雅室喝茶,说话。

    杨若晴转过身对身后挎着一只包袱卷的萍儿道:“走,咱先去客房里落脚。”

    萍儿正四下打量着酒楼的后院,听到杨若晴的声音忙地收回视线,“多年前就晓得你把天香楼开在很多个地儿,镇上的我见过,县城的还是头一回来,真是一处比一处阔气。”

    杨若晴抿嘴一笑:“县城人口比镇上多,有钱人也更多,档次自然也要有所提升。”

    庆安郡和荔城的那两家,更阔气呢!

    “进去吧,外面有些冷。”杨若晴伸手接过萍儿的包袱卷:“这边走。”

    杨若晴让骆风棠跟杨永进睡一屋,自己跟萍儿睡一屋,彼此都好方便夜里说话。

    两人刚进屋子,杨永进便又打发伙计送了炭火盆子和热茶热水进屋。

    两个人洗了把热水脸,解开头发重新梳理了一番,刚坐下来喝茶。

    杨永进和骆风棠便过来了。

    萍儿看到杨永进,有点拘谨,赶紧放下茶碗站起身。

    杨永进冲萍儿那友善的点了下头,径直来到杨若晴跟前道:“酒楼里的几位管事听说你过来了,都来了后院想给你请安。”

    杨若晴放下手里的茶碗笑了笑:“大家有心了,请安且不急,二哥,夜饭好了么?”

    早上天麻麻亮三人就赶着马车出了村,但因为雪后初晴路上很是泥泞,所以速度比较慢。

    临近傍晚方才到县城,虽然三人在路上都吃了点干粮,但根本不顶事儿。

    杨永进忙地道:“我也正要说呢,给你们准备的夜饭也熟了,随时可以吃。”

    杨若晴道:“那二哥你去跟几位管事说一声,我先用饭,让他们也自去吃饭,等夜里我再召他们过来说话。”

    杨永进点头,转身出去了。

    骆风棠又问杨若晴:“外面很冷,你们是去雅室那边吃,还是让伙计把饭菜送到屋里来?”

    杨若晴看向萍儿,萍儿忙地道:“我咋样都好,你们安排就是了。”

    杨若晴想到先前萍儿面对杨永进时的小拘谨,于是对骆风棠道:“送到屋里来吧!”

    骆风棠点点头,转身去安排去了。

    于是,夜里吃饭的局面就是杨若晴陪着萍儿在屋里关起门来吃,骆风棠,杨永进还有几位管事则在雅室吃饭喝酒。

    萍儿很是感激杨若晴的体贴,对杨若晴道:“晴儿,多谢你设身处地的为我着想,确实,我看到你二哥真的有点尴尬。”

    杨若晴正用公筷给萍儿碗里夹了一筷子鱼香肉丝,闻言头也不抬的问:“这是为啥呢?”

    萍儿轻叹口气,“你二哥长相跟你大哥有七成相似,我见到他就好像见到你大哥似的,加之当年我跟你大哥之间那点事儿,你二哥应该也是晓得的,这才有些拘谨。”

    杨若晴笑了笑,点头道:“我能理解,不过,你和我大哥早就分道扬镳不是一路人了,你有周生哥,还生了闺女,如今都快要做丈母娘了,我大哥也先后有了妻妾嫡子庶子,你们那点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我二哥也不会记得的,你且放自在就是了。”

    萍儿温婉一笑,端起碗筷矜持的吃起了饭菜。

    两个人边吃边小声的商议接下来的行程安排。

    今日是腊月十九,腊月二十六顾家便要去长坪村迎亲,二十四是祭祖,酒楼以及各行各业都要打烊关门回家过大年,正月过完元宵才开业。

    所以最迟最迟腊月二十三必须赶回村,于是留给她们两个去暗中调查顾家内幕的时间最多只有三天。

    “今日赶路大家都累了,待会吃过夜饭你就洗个澡好好歇息,我去跟酒楼的几个管事见个面说几句话。等明日白天,我们俩乔装一番去顾家那条街‘明察暗访’,可成?”杨若晴问。

    萍儿温婉的笑了,目中都是感激:“成!”

    隔天,出了日头,街上积雪消融,街头巷尾都是人,过年的气氛突然就浓郁起来。

    杨若晴和萍儿两个乔装了一番,手挽手走在县城的大街上,顺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往前走。

    路两边各种商铺,各种叫卖,热闹得不得了,男人肩上坐着小孩子,妇人站在一旁扶着孩子的腿。

    小孩子被卖糖葫芦和糖苹果的靶子勾得不肯走。

    男人便跟卖糖葫芦的小贩询问价钱,三文钱一根糖葫芦。

    男人说:“买两串吧!”

    女人便砍价:“五文钱两串,卖不?”

    小贩哂笑:“小本买卖,不砍价。”

    男人便对女人说:“六文就六文,快过年了,咱不在乎那多一文少一文的。”

    女人放弃了砍价,依言拿出六文钱递给小贩,仔仔细细挑了两串看似好像要大个头一点的糖葫芦。

    一串剥开来递给坐在男人肩头的孩子,另一串拿在手里:“这串娘给你存着,回家慢慢吃。”

    男人对女人说:“这串你吃了,回头娃儿要吃再出来买便是。”

    女人摇头,“我一个大人吃啥糖葫芦……”

    “大人咋就不能吃?你害喜的时候就惦记着这酸的呢!”男人又道。

    女人低头,有点不好意思,“大街上你说这做啥?被人听了笑话。”

    男人嘿嘿笑:“你吃吧,糖浆易融,也就三文钱的东西,等回头拿了工钱,我还要给你们娘俩扯新衣裳过年呢!”

    女人经不住男人的劝,剥开了糖葫芦面上的一层糖纸,却把糖葫芦递到男人嘴边:“你先来一颗。”

    男人咬了一口,腮帮子鼓起:“嗯,好吃,你也吃。”

    女人这才吃了一口,含在口中,酸酸甜甜,夫妇二人依偎在一起,护着孩子,吃着糖葫芦渐渐走远,最后混入熙攘的人群中不见了踪影。

    杨若晴和萍儿一直都走在那一家三口身后,把他们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底。

    杨若晴忍不住感慨道:“那个男人不赖,疼媳妇疼孩子。”

    萍儿也是满脸的赞叹:“是啊,一串糖葫芦互相谦让,真是羡慕人。”

第5508章 继母难为

    杨若晴笑着打趣萍儿:“你家周生哥对你也好啊,你羡慕个啥嘛!”

    萍儿苦笑,“周生对我好是好,可我终究不是他的原配,原配跟续弦中间还是差了一点的,像你跟棠伢子这种一竿子撸到底的,才是最好。”

    萍儿话里的意思,杨若晴明白。

    萍儿刚嫁给周生的那两年,日子很不好过。

    日子紧吧是一回事儿,另外便是兵兵。

    那会子兵兵年纪小,不懂得明辨是非,加之兵兵几个舅妈挑唆,无形中让兵兵对萍儿存在敌意,觉得萍儿是过来抢自己的爹的。

    所以萍儿嫁给周生好一阵两人都未能圆、房,都是兵兵夹在中间捣鬼。

    知道日子久一些,兵兵渐渐长大,念了书,明辨了是非,发现自己这个继母并没有几个舅母说的那样坏。

    又加之兵兵生了两回病,周生忙着赚钱养家,是萍儿衣不解带的照顾兵兵,这才缓和了关系,可即便如此,兵兵至今都没有叫过萍儿一声娘,只是唤她姨娘。

    “兵兵的几个舅妈听说了花花要嫁给顾家的事儿,一个个全都过来拍我的马屁,满口都是嫂子长嫂子短的,好像凤枝姐不是她们的亲姐,我才是。”

    萍儿说得一脸讽刺,接着又道:“她们都忘记了当初是谁在兵兵那里搬弄是非,泼我脏水,如今看到花花要嫁给举人了,一个个全眼红了。”

    “花花这还没嫁过去呢,兵兵的几个舅妈就寻思着想让花花求顾家姑爷给兵兵两个表哥在县城谋差事,这些人可真是势利眼。”

    “是不要脸!”杨若晴顺着萍儿的话道。

    “那你咋回应的?”杨若晴又问。

    萍儿冷笑:“她们打量我像个性子软好拿捏的,大错特错了,我从前好歹也是大户人家主母身边的一等陪嫁丫鬟,像这种打秋风的嘴脸见得多了,几句话全给搪塞过去了,她们这会子应恨我恨得牙痒痒。”

    杨若晴笑着打趣:“几个乡下妇人,小瞧了咱萍姑娘的本事。”

    萍儿扭头看着杨若晴,无奈道:“我一点儿都不怕得罪她们,我在意的是兵兵。”

    “她们在我这里碰了个软钉子,八成又会跟兵兵那抱怨,说些挑拨离间的话。”

    “我跟兵兵之间的关系这两年才稍微融洽一些,我真担心兵兵又被她们给说动。我嫁给周生的时候兵兵都七岁了,懂事了,骨子里跟他舅妈那边亲,这些我都是晓得的。”

    杨若晴也跟着叹口气:“哎,要不咋说继母难为呢?你当初执意要嫁给周生哥的时候我就跟你提过醒儿了,你当时坚持要嫁,说什么人心都是肉长的,真心换真心啥的,可这世上有种东西叫先入为主,叫血浓于水,不是你一腔热情付诸真心就能改变的。”

    “兵兵那孩子只要一天不断绝跟他舅家那边的走动,你们母子之情就肯定风雨飘摇……”

    萍儿惊讶的睁大眼:“断绝走动?那不可能,周生也不会答应的。要是我逼着兵兵跟舅家断绝关系,就要被千夫指了,最恶毒继母的称号也非我莫属。”

    杨若晴道:“所以,萍儿啊,你听我一句劝,趁着年轻还来得及,赶紧给周生哥再生一个儿子,指望兵兵将来给你养老送终,我看悬。而花花姐妹俩也不方便,花花嫁在县城,你小闺女还小,不知将来缘分落在何处,所以你还是得有自己的亲生儿子才好,跟周生哥也更贴心。”

    这番话,前几天杨若晴就劝过。

    但那时候的萍儿刚刚跟兵兵关系得到一些修复,所以是意气风发的谢绝了杨若晴的好意。

    但如今,萍儿没有拒绝,而是陷入沉思。

    杨若晴知道这些话萍儿听到心里面去了,她需要的是时间去消化。

    “这些话以后再说吧,前面就是顾家了。”杨若晴突然朝前方路边某户人家的门楣抬了抬下巴。

    萍儿站在原地,眯起眼打量着门楣上几个烫金的字。

    “上回花花来过门,我没来,是周生带着兵兵过来吃了一顿饭。”

    萍儿望着顾家的门楣跟杨若晴这小声道,“周生回家来说,说顾家的院子又大又气派,里面是三进的院子,姑爷一门心思的念书,亲家公和亲家母把几间铺子喝田亩都租赁出去,过着收租的宅公宅婆日子,吃穿不愁。如今看来这顾家的条件是真的好啊!”

    杨若晴也是暗暗点头,确实好,这么好的条件,在县城娶一个门当户对的女子很容易啊,咋就偏偏相中了花花呢?

    难道就因为是大杰拉的红线?

    而大杰跟大安是表兄弟,跟护国大将军也是表姐夫跟表小舅子的关系?

    杨若晴脑子里盘算着,总觉得顾家愿意娶花花,有别的目的。“晴儿,接下来咱怎么做?”萍儿又问。

    今日过来的目的就是打听顾家的事情,不论大事小事,只要是跟顾家有关的都要打听。

    但又不能在这大街上拉住一个人就问,那太傻了。

    杨若晴看了眼四下,指着顾家斜对面的一家喝早茶的地方,“咱去那,那里说话的人多。”

    萍儿点头,酒楼,茶馆,戏园子以及青楼这些地方,通常都是消息流通最快之处。

    两人进了茶楼,杨若晴点了一壶蜂蜜茉莉茶,一份淮扬花蜜米糕,一碟鱼皮花生。

    然后,边吃边喝竖起耳朵听旁边桌上的人说闲话。

    旁边桌上是几个中年妇人,看衣着打扮,应该都是不愁吃穿的人家。

    她们聊天的路子野得很,东家长西家短,但到最后万剑归宗,从男人聊到公婆,再从公婆聊到儿子,在儿子娶媳妇这个话题上盘踞许久。

    “可怜天下父母心啊,甭管走到哪,妇人们凑在一块儿最在意的就是儿子的亲事,闺女的婆家。”杨若晴喝了口茶,忍不住轻声感慨。

    萍儿浅笑,“是啊,只不过就是没听到她们说顾家的事儿,有点急……”

    萍儿后面的话被一个骤然响起的声音覆盖住。

    “哎呀呀,老姐妹们对不住,我来迟啦!”

第5509章 买消息

    一个穿红戴绿的中年妇人扭着腰进了茶楼,说话的时候脸上都是笑,红口白牙,嘴角边上一颗指甲大的黑痣,给人的感觉就是这个妇人是靠嘴皮子吃饭的。

    通常那种靠嘴皮子吃饭的中年妇人,打扮得又喜庆,媒婆的可能性非常大。

    果不其然,邻桌那几个原本说话的妇人看到后面进来的这个,都笑着朝她招手:“赵大姐快来快来,茶都泡好了就等你了。”

    赵氏坐了下来,面前已经倒了茶,糕点盘子也推到了她面前。

    赵氏抓了一块糕点咬了一口,连声夸赞好吃好吃,然后伸长着脖子跟桌上的其他妇人道:“这越是临近年关啊,我就越忙,家里的门槛都快被人给踏平了。一拨接一拨的,全都是上门来请我给他们家子女拉红线的!”

    桌上先前那个说话最多,言语间都是心急自家儿子快十八了亲事还没定下来的那个妇人立马恭维赵氏:“咱这条街的街坊邻居哪个不念叨赵姐姐你的好啊,都说你是月老转世,不晓得撮合了多少对有情人。”

    赵氏笑眯眯的摆摆手:“月老转世不敢当,不过,我这辈子经手的好姻缘也不少,除了两年前给顾家拉的那根红线崩断了,其他人家都和和美美的!”

    先前开口的那个妇人为赵氏解围:“顾家那是意外。”

    赵氏抬手指着街外面斜对面的顾家门楣:“就那个意外,差点砸了我这招牌,害我在望海县城差点混不下去,小王八羔子,至今想来还恼火,念书人,我呸!”

    桌上的妇人们见赵氏这说着竟然还上头了,生怕这茶楼里有顾家人,赶紧又给她续茶又招呼她吃点心,试图用别的话题来转移注意力。

    赵氏也是个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的,这不,很快就跟桌上的几个妇人说起了最近这段时日她拉的几条红线,男女双方的家境,自己收到的喜钱啥啥的……

    这边桌上,萍儿这茶喝不下去了,糕点吃在嘴里也味道怪怪的。

    “晴儿,方才我没听错吧,那个赵氏口中谴责的顾公子可是我那新姑爷?”萍儿小声问杨若晴,脸色有点苍白,目光也有些彷徨。

    杨若晴收回视线,垂下眼帘沉声道:“很大可能是他。”

    萍儿手一抖,茶碗险些打翻,杨若晴眼疾手快一把扶住。

    这边的动静让邻桌的妇人们暂停了说话,随着响动齐刷刷望过来。

    看了一眼那几个妇人就收回了目光,而赵氏却在杨若晴和萍儿的身上多打转儿了一会儿。

    初见时被二人的身材给吸引,再看容貌,皆大路货色,可惜了,不然还真想凑过去打声招呼,问问她们家里可有尚未婚配的姐姐妹妹不。

    既然是大路货色,那赵氏自然也没兴趣攀谈,于是接着跟同桌人说话。

    赵氏所不知道的是,杨若晴和萍儿是乔装易容出来的,脸上故意点了一些雀斑之类的东西,混在人群里一点儿都不显眼,也方便行事。

    “萍儿你先别慌,待会我寻个机会找赵氏好好打听下。”杨若晴轻轻拍了拍萍儿的手,低声道。

    萍儿强撑着点点头。

    赵氏是个大忙人,跟这里喝了两碗茶吃了几块糕点便风风火火走了。

    杨若晴和萍儿也赶紧跟店小二那里买了单跟了上去。

    赵氏走到一处胡同口,胡同里突然伸出一只手来将她用力拽了进去。

    她张嘴还没来得及惊呼,一个陌生的女子朝她福了福身,脸上堆满了歉意。

    “赵婶子莫慌,我们没有恶意……”

    赵氏一下子认出了站在面前的两人,可不就是方才茶馆里的两个女子么?

    等等……

    “你这小娘子好没眼力见儿,叫谁婶子呢?谁是你家婶子?我有那么老吗?”赵氏朝萍儿瞪大眼,故意挺直了腰杆,好让萍儿看清楚她身前的波涛,那可是货真价实,不像老妇人那种松垮垮两块皮挂着。

    萍儿往后退了两步,涨红了脸,连忙改口:“赵大姐,对不住,是我口误,我给您赔罪……”

    赵氏站在原地稳稳当当受了萍儿两个福,火气方才消弱。

    她打量着面前的二人,眼中有些警惕:“青天白日的你们拽我进这胡同做啥?”

    萍儿道:“想跟您这打听一个人。”

    赵氏抬手拢了拢发髻,扯着嘴角笑了笑道:“我是给人做媒的,不做包打听的差事。”

    “这个给你买茶喝。”

    一锭银子出现在赵氏鼻子跟前,她眼睛一亮,两只眼珠子齐刷刷往中间挤,差点变成斗鸡眼。

    “别以为给两个钱就能从我这买到消息,我给人做媒,啥样的人没瞧见过,可不是一点儿黄白之物就能迷了眼的……”

    赵氏的话戛然而止,两锭银子出现在她面前。

    赵氏的小心肝砰砰跳,强烈按住想要接银子的冲动,目光再次在杨若晴和萍儿身上认真打量起来。

    若是先前她还只是把她们二人当做街面上普普通通的妇人,那么现在,肯花十两银子出来打听事情的,且不说这身份,至少在县城也是有钱人家的少奶奶啊。

    可要是少奶奶,为啥穿着也很普通,身边也没丫鬟婆子呢?

    眼前突然金光一闪,一枚金叶子差点亮瞎赵氏的眼。

    “最后再问你一遍,这买卖,你做还是不做?”杨若晴的耐心渐渐被磨灭,语气带着几分不耐烦。

    赵氏顾不得那么多了,一把将金叶子和两锭银子抓过来,死死拽在手里。

    “我是个爽快的人,最热心肠了,说吧,你们要打听啥?”

    赵氏一副豁出去的样子,就好像将军要上战场般壮烈恢弘。

    若是之前她看到有人用两锭银子来跟自己这买消息,自己还真要迟疑一下,但凡舍得花这么多钱买消息的,那被透露消息的人肯定也是不能得罪的,所以两锭银子她想拿又有些敢拿。

    但如今,金叶子都出来了,她这辈子就算给人说媒把嘴皮子说破也攒不到这金叶子啊!

    有了金叶子,一大家子人在县城都能过上好日子,买田地,买商铺,买丫鬟伺候,自己再也不用去做媒婆给人跑腿了。

    冲着这金叶子,啥消息她都敢说!

    不晓得的消息,她都去帮忙打听!

第5510章 青梅竹马的表姐

    有了金叶子开路,赵氏就跟竹筒倒豆子似的把关于顾家的事情一股脑儿说给了杨若晴和萍儿。

    “我做了大半辈子媒婆了,几乎就没有不成的,这招牌在望海县城响当当,可顾家的媒,我给他一连做了三回,三回都没成,差点把我招牌给砸了,提起顾家我就恼火!”赵氏妥善收好了金叶子,忿忿不平的说道。

    萍儿问:“做了三回?从啥时候开始做的?为啥不成?可是那顾举人眼光太高?”

    赵媒婆摇头:“不是他眼光高,虽说是个举人,可家里双亲从前在县城不过是做小本生意的,咱县城家世好,人品好,自己又有功名的可不止他一家,凭啥眼光高?三回不成,都是女方不乐意,有一回有户元外家的独女都答应了这门亲事,快要大婚前三天还黄了!”

    萍儿蹙眉:“为啥会这样?那可是顾举人身上有隐疾?”

    赵媒婆再次摇头:“顾举人身上有没有隐疾,我可不晓得,总不能扒开他衣裳瞧吧?不过,三回都是女方退婚,皆因顾举人风流!”

    “风流?”萍儿睁大了眼。

    “他喜欢沾花惹草逛青楼?还是他尚未婚配屋里就有不少通房丫头?”萍儿再问。

    身为云城杨家出来的主母身边的大丫鬟,萍儿深谙那些门户稍微大一点的人家里的内幕。

    公子哥儿们刚刚成年,身边便有丫鬟贴身伺候,血气方刚的年纪对啥都向往,一屋共处难免做出越距的事。

    赵媒婆第三次摇头:“在做媒之前我也是打听过这顾举人的为人,有才华,有抱负,也很仗义,偶尔跟同窗去酒楼喝酒吟诗作赋,但从不去逛青楼,屋里也没有不清不楚的丫鬟。”

    “只不过,他有一个最要好的表姐,是个孀居的小寡妇,听说是他姨母家那边的,这几年一直暂住在他家。”

    “三桩婚事都散了,究其原因跟那表姐扯不开干系!”

    听到赵氏这番话,萍儿大惊失色。

    她看向杨若晴,“当初议亲的时候,我们问他家里有多少人,他们只说上面有两个姐姐,姐姐皆嫁在县城,却没有提到暂住在家里的表姐啊!”

    杨若晴思忖了下,接着问那媒婆:“那表姐自己没有娘家么?为啥要寄住在顾家?何况她是个寡妇,住在亲戚家多有不便。”

    赵氏撇撇嘴,“那个表姐据说从小就在顾家长大,跟顾家姐弟一块儿玩耍的,她自个家里亲娘早就没了,爹娶了继母,继母苛责,早已把顾家当家了。”

    杨若晴又道:“既然是这样,那便是客,表弟才是主,主人家要说亲,她为啥要搞破坏?是因为她跟顾举人有情?这事儿顾家双亲晓得不?他们又是什么态度?”

    赵氏道:“一个寡妇被夫家赶出来,青梅竹马长大的表弟考中了举人,正是风流倜傥的时候,她肯定心动啊,何况她改嫁也嫁不到啥好人家,还不如牢牢抓住表弟这根救命稻草呢!”

    “至于她破坏了亲事这事儿,顾家双亲是晓得的,因为第三回婚事黄了的时候我是撵上门去骂了的,当时顾家双亲气得不得了,顾老爷要把那小寡妇给撵出去,小寡妇哭哭啼啼,寻死觅活,顾夫人就不忍心了,顾举人也心软了,我见着好没意思,发下誓言从此再不给他顾家牵红线,要求别人牵红线,首先你自个得把腚儿给擦干净啊,瞧瞧,因为顾家我都连得罪了三家女方!”

    萍儿听得秀眉紧皱,面若寒霜。

    杨若晴也是面色不虞,显然,顾家在跟花花说亲的过程中,刻意隐瞒了一些事儿。

    鉴于顾家将婚期一再提前,如此迫不及待,原本就让人生疑,现在就越发笃定了猜测,这其中必有猫腻。

    “既如此,那顾家为啥不直接让儿子娶了表姐?”杨若晴沉着脸又问。

    赵氏嗤了声,“大妹子你还真是善心,那顾家二老做了一辈子的小本生意好不容易供儿子考了个举人,自个也跟着有了体面被人喊老爷,这往后儿子还要接着考功名呢,娶那个表姐岂不是太亏了?且不说娶个对自个仕途有益的,最起码也不能娶个寡妇被人嘲笑吧?”

    杨若晴点点头,“那现如今呢?那个表姐还住在顾家么?”

    赵氏想了下:“上个月还在,这个月好像没见着,我也没抬关注。”

    杨若晴招了那赵氏到跟前来,“你帮我做件事,事成后还有重谢……”

    打发走了赵氏,杨若晴转过身来,发现萍儿整个人靠着胡同冰冷潮湿的墙壁缓缓蹲下身去。

    “晴儿,怎么办?这顾家一听就是一潭污水,我真的要把花花嫁到这样的人家来吗?”

    萍儿双手抱着膝盖,垂下头掉泪,彷徨无助,没了主意。

    杨若晴回到萍儿身旁蹲下身,“这不还有五六天花花才出嫁么?你别担心,赵媒婆只是一面说词,咱也不能全信,接下来咱自个盯着顾家人的一举一动,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萍儿抬起头来:“那个顾举人,将来若是飞黄腾达了,是铁定会纳妾的,这个我倒有心理准备,毕竟我也是从大户人家出来的。”

    “只要花花坐稳了夫人的位置,生下了嫡子女,我就放心了。可像顾举人这般还没成亲前就因为一个寡妇表姐连黄了三桩婚事,这就要慎重了,指不定花花前脚进门,后脚那表姐也要进门做妾,这种妾,可不好拿捏。”

    杨若晴琢磨了番,赞同萍儿的话:“没错,从顾家之前对那表姐的态度就可见一斑。顾母,也就是花花的婆婆跟那表姐亲近,顾举人跟表姐又是青梅竹马,因为仕途所以不能娶表姐为正妻,这几年守寡也没有另嫁,可见是打算长期在顾家落脚的。”

    “那表姐若是做了妾,花花这个正牌妻子在家里可能进退两难,举步维艰,成了个局外人啊!”

    “萍儿,要我说,咱待会直接去顾家开门见山询问情况,你看咋样?”

    萍儿仔细想了想,一咬牙:“为了花花的一辈子,我也顾不得那么多了,这就去,我要当面锣对面鼓的问!”

第5511章 萍儿的当面质问

    杨若晴依然是乔装,萍儿洗去了脸上的易容,恢复了原貌,杨若晴以同村妇人的身份陪萍儿到了顾家。

    “亲家母,这天寒地冻的你怎么有空过来了?若是捎个信,让你女婿志华去接你啊!”

    顾母热情的把萍儿和杨若晴招呼进堂屋落座,吩咐丫鬟泡茶,拿点心来招呼。

    萍儿浅浅一笑,“你客气了,志华念书那么忙,怎么忍心让他分神?再说我跟同村的姐妹一块儿来县城买年货,就顺道过来打声招呼。”

    顾母连连点头,将茶亲自捧到萍儿手里,又招呼杨若晴喝茶。

    杨若晴接过茶笑了笑,安静的坐在一旁,将主场让给萍儿。

    萍儿喝了一口茶,抬头看了眼四下,问:“亲家公和志华呢?他们不在家么?”

    顾母道:“大闺女家来客人请饭,大女婿个把时辰前过来把志华爹给接过去吃酒去了,志华在后院书房看书,我让丫鬟去把他喊过来?”

    萍儿点头:“好啊,那就喊过来吧,我刚好有几句话要当面问他。”

    顾母愣了下,眼神里掠过一丝不自然,随即又恢复如常。

    她吩咐身边一个丫鬟去后院喊顾志华过来。

    萍儿喝着茶,跟顾母这有一搭没一搭的拉着家常。

    顾母道:“今个二十,还有六天我的好媳妇儿花花就要进门了,我这几日真是乐得睡不着觉,就盼着能再快一些就好了,媳妇进了门,家里就热闹了,我身边也有人陪我说贴心话。”

    萍儿喝了一口茶,淡淡的笑。

    顾母见萍儿的态度不冷不热,便接着夸赞花花如何如何的大方得体,贤惠端庄。

    这些话搁在前几天听到,萍儿肯定心里欢喜,对顾母也甚是感激。

    可现在,萍儿听得心不在焉,甚至心里冷笑。

    顾母渐渐的也就不说了,大家面对面的喝茶,吃点心,堂屋里的气氛突然就有点尴尬,幸好这时候先前去后院喊顾志华的那个丫鬟回来了。

    “回夫人话,公子不在书房中,听后院洒扫的仆妇说半个时辰前公子得到同窗送来的邀请函,好像是去赴一个诗会去了。”

    顾母一副惊讶的样子,又问那丫鬟:“他可说几时回来?”

    丫鬟摇摇头。

    顾母便摆摆手打发了那丫鬟,转身跟萍儿这一脸歉笑。

    “亲家母,你看看今个真是不巧了,他竟然还被同窗给喊出去了,要不,我派人去外面把他找回来?”

    萍儿放下手里的茶碗,摆摆手:“不必了,他们年轻人有他们年轻人的交际,不用去打搅。”

    顾母笑着点头:“诶,还是亲家母会体谅人,那什么,我家这边婚房以及婚房里的一应家具都已齐全,亲家母,我带你去后院看看好么?”

    顾母半边身子离了椅子,萍儿却是稳稳坐在那里没有要起来的意思。

    “亲家母,婚房不急着看,有件事原本我想当面问顾志华,既然他‘刚巧”不在家,那我问你也一样。”

    听到这话,顾母又重新坐了回来,笑容满面的道:“什么事儿,你问。”

    “这趟来县城,听到一些关于你们顾家的话儿,我就想问一句,之前你儿子顾志华明明说过三门亲,第一门是望海县马秀才的闺女,第二门是白岩镇保长家的侄女,第三门是县城开米粮铺子的陈员外家的独女,尤其是陈员外家那门亲事只有几天就要成了,为何突然又黄了?”

    顾母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了。

    萍儿继续道:“还有之前咱两家议亲的时候,我明明白白问过你,志华如此他一心念书,无心婚事!”

    顾母目光闪烁着,脸上赔着笑。

    “亲家母,你多心了,我承认之前我瞒了那三门婚事,是我的不对。在这里我先代我们顾家,给你们赔个不是。”

    萍儿微微蹙眉,不为所动。

    顾母接着道:“我隐瞒那三桩婚事,是没有半点恶意的。毕竟那三桩都没有成,自然也用不着在你们这真正的亲家面前提,这不是膈应人么?”

    “再说了,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一家养女百家求,我和志华爹是托媒人去给他寻过亲事,可你家花花在遇到志华之前,不也是跟别的男子相过亲么?”

    萍儿被顾母这话给气到了,但面上依旧是看不出端倪,只是眼神更加清冷。

    “照你的意思,是在提醒我,咱们两家在议亲之前都各自跟别人议过亲,所以乌龟不要笑王八,谁都别挑剔谁,是这个意思么?”萍儿问。

    顾母知道萍儿这是恼火了,于是换了语气笑着道:“亲家母你多心了,我哪有那个意思?不过是跟你这掏心挖肺的说实在话,咱都是当爹妈的,儿女的婚事是咱心头的石头啊!”

    “我们志华自己真的是无心婚事,这三桩婚事说白了是我和他爹私下给他寻的,之所以不能成,说到底还是志华跟那三家的姑娘都没缘分,如今大杰这根红线一拉,志华见到了花花,立马就有了想要成家的打算,这就是缘分啊!”

    “所以亲家母,外面那些人嚼舌头根子的话,你不要信,咱两家儿女有缘,我第一眼见到花花就喜欢,等到孩子们成了亲咱就是一家人了,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别被外人给挑拨了关系才好。”

    萍儿也扬起唇角:“对,一家人不说两家话,那亲家母,听闻你有个孀居的外甥女寄住在家里?既然都是亲戚那就叫出来我瞧瞧可好?免得往后在大街上遇到都不认得。”

    听到萍儿点名要见外甥女,顾母的神色显然有点不自然。

    “哎,说起我那外甥女,真是个可怜的命,三岁上就没了娘,我那姐夫是个忘恩负义的,娶了新妇,那孩子就遭了殃。”

    “我把她接到我家来养,跟我家两个丫头一块儿长大,当做自己的亲闺女疼呢,好不容易给她置办了嫁妆嫁出去,偏生姑爷是个短命的,带着一个四岁大的儿子守寡,还被夫家人算计赶出来了,实在没辙我们只好接回来,给他们母子一口吃的,全当是行善积德。”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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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绣农女种田忙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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