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72章 够辣,够劲
“这倒是可以考虑……朕这就拟旨。”齐星云道。
杨若晴忍不住暗笑，齐星云真的急不可耐啊，前一句话说的是可以考虑，后面立刻就开始拟旨了。
“没什么事，我就告辞了啊，最近太累了。”
“好，回去好好休养，有需要就跟朕说。”齐星云挥手道。
……
韩飞鱼站在护栏边，望着甲板上的比斗。
一方是郑飞龙，另一方是骑兵小队的队长蒋五郎。
四周围拢着很多围观的船员，有原本飞鱼帮的帮众水卒，也有跟随蒋五郎来飞鱼帮的骑兵小队成员。
才来没两日，郑飞龙就向蒋五郎发出了挑战。
郑飞龙天生神力，手中拿着的更是一杆特制的狼牙棒，真要是挥舞起来，多半会伤人的。
所以他和蒋五郎之间的比斗，是赤手空拳，不使用器械。
“五郎兄，一会儿打起来，你要撑不住就认输啊，我的拳脚比较重，怕伤人。”郑飞龙伸手挠了挠头。
“彼此彼此，我的拳脚也不轻。”
蒋五郎抱拳道，他修炼过内功，习练的也是内家拳，不能单靠体型来衡量他的实力。
轮拳脚功夫，他在整个护**中，都排的上号的。
“那就开始吧。”郑飞龙伸出蒲团似的手掌。
眼看着两人就要交手，韩飞鱼脸上却只能闪过无奈的表情。
这个郑飞龙说要找来人练练，居然真的就当众开口了，刚来的蒋五郎也是一个血性汉子，明摆着不愿意吃亏，他铁了心要跟郑飞龙打。
韩飞鱼还是有几分担心的，毕竟她知道郑飞龙的拳脚有多重，这个蒋五郎，模样儿清清秀秀的，体格也不似郑飞龙那般狗熊一样的魁梧，真要打起来，怎么会是对手呢。
她想着，待会一定要第一时间叫停啊，不能让蒋五郎真个受伤了。
要是这批军士才来第二天，就被打伤了，那她还怎么有脸去见杨若晴杨姐啊。
“来吧。”
蒋五郎轻喝一声，双眼瞬间变得极为明亮。
郑飞龙一旦认真起来，整个人仿佛变了一个人，原本气质上的些许憨厚之类全然没有了。
他如同一只矫健的豹子，背后的肌肉都膨胀起来，双臂更是看起来极为粗壮，鼻孔里喷气，身体猛然向蒋五郎冲去。
拳术，他并不是全无章程的。
他家里祖传的郑家拳，还有飞鱼帮韩飞鱼的老爹曾经传授给他的拳术，让他在有着神力的同时，还有着灵活的路子。
“砰！”
两人很快拳脚碰撞在一起。
韩飞鱼都不敢看相撞的后果，她想着喊停来着，却被震耳欲聋的众人叫喊声干扰了，让她没能及时的制止两人的碰撞。
但很快她发现，蒋五郎站在原地，双腿分开，双拳居然顶住了郑飞龙的攻击。
这怎么可能？
第一次，她对蒋五郎产生了兴趣。
这个年轻人，似乎很有意思啊。
难道，他修炼了内功内家拳？
两人越打越快，阵阵呼喝声不断。
蒋五郎和郑飞龙竟然打的难解难分，丝毫不落下风。
良久，两人终于分开身形。
“痛快痛快，哈哈，你是个好对手，我郑飞龙从来没打的这么痛快过。”
郑飞龙甩着手中的汗珠，嘴里面发出豪迈的笑声。
他说的一点都不夸张，熟悉的人当中，从一开始就没人跟他这么势均力敌的打过，而随着年龄的增长，他的实力也一天比一天爆发，那些曾经还能挡他几招的，更是不愿意跟他交手了。
这么久，终于来了一名跟他差不多的。
起初，他控制着自己的力道，只使用三成力，后来发现这个叫蒋五郎的男人能抵挡住，他就加快了自己的速度和提高了力量。
打上劲了以后，他已经忘记了一切，早就开始使用十成力道了，但依旧没办法拿下蒋五郎。
“你不错，你的神力的确够劲道，有机会再切磋。”蒋五郎一字一顿道。
他在军中也是罕有敌手，那是因为他内功已经登堂入室，到了一定境界，内家拳术更是修炼到了沾衣十八跌的境界，全身上下，无处不能爆发。
即使如此，依旧没办法彻底拿下眼前这个男人。
他很清晰的感知到，这个粗壮的男人并没有习练高深的内功，只凭着天生的力量和一点粗浅的呼吸法，就能跟他抗衡，让他不禁感叹，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啊。
“我说，你们打完了就消停着把货卸了呀，码头上货物堆积成山了。”韩飞鱼走过来，没好气的说。
“啊，帮主，我马上去。”郑飞龙挠了挠头，披上衣服就冲下甲板，向码头所在的方向奔去。
而蒋五郎则打量了韩飞鱼一眼，笑道：“他去搬东西，我干嘛呢？”
“你去带大伙儿过来，我教你们游泳，衣服游泳圈都准备好了。”韩飞鱼道。
“好吧，我去换衣服。”蒋五郎吆喝了一嗓子，那些看热闹的兵士们都纷纷回去船舱换衣服。
这一次来的只有二十个，还有三十多个留在了暗卫，接受星陨的训练，以后轮换着来飞鱼帮。
蒋五郎等人换好衣服以后，便看见一个韩飞鱼身穿紧身衣服，短袖，短裤，显出优美的身段儿，让这些不知肉味的男子们一个个眼睛放光。
而蒋五郎用眼睛瞪了一下众人，众兵士才收回自己的眼睛。
“来，跟着我下水，我来教你们怎么在大河里游泳并且保存体力用以保命。”
韩飞鱼一个跃步，直接从船头跃入水中，像一条美人鱼一般。
蒋五郎忍不住吞咽了一下口水，他发现自己似乎有点心动了，这个女人够辣，够劲啊，这不是寻常相夫教子的女人，而是那种少见的女中豪杰。
而蒋五郎，他喜欢的就是泼辣的女中豪杰，规规矩矩的细声细语的，他还看不过眼呢。
眼眸微微眯起，他跟随着一个跃步进入河水中。
“卧槽！”他发出一声惊呼，便发现自己低估了从船头跃入水中的冲击力，加上他蹩脚的技术，有点溺水的感觉啊。
幸好，韩飞鱼游到身边，丢给他一只用羊皮做的游泳圈，这才勉强没有出丑。
第4973章 一枚铜板
长坪村，老杨家的家庭会议正如火如荼的进行着。
“大哥，你在这里做这些保证，事先问过大嫂了没？”杨永智直接把杨永青想问又没敢问的话直接问出了口。
杨永仙怔了下，随即跟杨永智这道：“三弟放心吧，你大嫂贤惠大度，她必定会尊重我的决定的，上回为姑姑募捐，我也拿了一对银镯子出来，你大嫂不也是赞同么？”
杨永智笑容有点微妙，“大哥，你上回拿出来的银镯子是修儿生前戴过的，准确来说那银镯子是李绣心娘家那边打的。”
又不是廖梅英娘家打的，大嫂傻了才会跑出来说话？
杨永仙再次怔了下，有点尴尬的笑了笑，解释道：“三弟你放心吧，你大嫂不是那种小家子气的女人。”
杨永智道：“我当然知道大嫂不是那种小家子的女人，不过大哥，有些事情你也莫要武断做决定，多少还是得先跟我大嫂商量下，毕竟你们是夫妻。”
边上，曹八妹也及时出了声：“三弟说的在理，夫妻本就一体的，有啥事儿互相商量着来，我家永进就是这样待我的。大哥，我建议你还是先跟大嫂那商量下吧！”
杨永仙的脸涨红了几分，轻轻点了点头：“好吧，今夜回家我跟她那商量下。”
主位这边，老杨头看到杨永仙的提议刚一说出口就遭到了杨永智和曹八妹的疯狂拦截，老汉的脸色有些不好看。
他的目光沉下来，扫过众人，“你们娘，你们奶的病还治不治了？大家伙儿就给句痛快话吧，也省了我们在这耽误工夫大眼瞪小眼的。”
杨永仙再次表态：“爷，你说治，我们就治！”
老杨头看向杨华忠：“老三你说句话，你治不治？”
杨华忠道：“这病的具体情况和治疗结果，我都跟大家伙儿说清楚了，我听大家伙儿的。”
“大家若是说要治，诊金的一半我包了，余下的你们分摊！”他有道。
鲍素云忙地代表五房出来说话了：“三哥，话不能这么说，娘是你的娘，也是老五的娘，更是他们的奶，这咋能要你一个人扛那么多呢？”
“我一个妇道人家别的不懂，但我就认准一个理儿，要治，咱就一块儿分担来治，要不治，咱就都不治。不存在都是娘的儿子孙子，却要三哥你一个人出大头的理儿！”
曹八妹也附和着点头：“对，我跟五婶一样的想法。”
其他人也都纷纷点头。
老杨头听了一圈，还是没听到谁说治，谁说不治。
老汉有些恼了，把桌子一拍：“这还没去治呢，你们这一个个就在盘算多少诊金了，心寒啊！”
“不治了不治了，横竖那瞎眼老婆子也一把年纪了，也可以去死了……”
老汉气恼的说着，推动轮椅就要往外走，被杨华忠按住。
“爹，咱不是那个意思，没人算钱账，主要还是没拿定主意要不要送娘去治，你也清楚，大夫说治这个病得往脑袋上扎针，我们担心娘遭罪，这才一时拿不定主意。”
“爹，要不你来帮咱拿个主意吧，成不？”杨华忠又问。
其他人也都纷纷望着老杨头，等待着他来一锤定音。
老杨头看了眼众人，迟疑了下，语气也缓了几分，道：“说句掏心窝子的话，你们奶这病，治，八成是很难治好的，人也遭罪。”
“可要是完完全全不治，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她活着等死，脑子里啥都不记得，咱这心里头也过不去。”
“我看这样吧，咱拿一块铜板出来，字儿朝上就治，字儿朝下咱就不治，一切让老天爷来安排，咋样？”
众人还没表态，杨永青第一个抚掌：“嘿，这主意好，新鲜，就这么玩。”
“我这里刚好有枚铜板，是哪个来抛？”他从身上摸出一枚铜板，笑眯眯的问。
杨永仙道：“让三叔来抛吧！”
曹八妹却道：“大哥，还是你代表我们大家来抛吧，你可是长房长孙，意义不一样。”
杨华忠也道：“对，永仙来抛吧！”
杨永仙倒是不抗拒这个差事，他又看了眼老杨头。
老杨头和颜悦色的道：“既然大家伙儿都让你来抛，你就抛吧，你是长房长孙。”
杨永仙点点头，站起身来，他先去洗脸架那边用清水仔仔细细的洗了下自己的手，擦干净，方才回到桌边笔直的站好。
卷起两手的袖子，双手捧住那枚铜板，一脸虔诚的，小心翼翼的当众抛起……
这枚宣告着谭氏命运的铜板飞了起来，在半空中打着转儿的往下坠，桌边的其他人全都抬起头来追着那铜钱看。
‘叮咚’一声脆响，那铜钱掉到了桌上。
众人伸长了脖子看，其中老杨头的脖子伸的最长。
“呀？是字儿嘛？”老汉问。
“是字！”杨永仙激动的道，指着桌上的铜板大声道：“爷，老天爷的安排，让咱给奶治呢！”
老杨头也一副惊叹不已的样子，“既然老天爷都有这个意思让咱去治，指不定能出奇迹，你奶的病能治好呢！”
杨华忠也很高兴，但愿能出奇迹！
既然决定要去治，那后面的事儿商量起来就容易多了。
大家伙儿定在三天后带谭氏去镇上的医馆治，镇上若不成，再去县城，一步一步来。
“得派两个人去镇上陪着，刚好花儿和峰儿这段时日在朵儿家住，你们三嫂能腾出空来跟着一块儿去镇上，但我这边却走不开，你们还得去一个爷们。”杨华忠道。
老杨头的吃喝拉撒，尤其是夜里起夜都得有人在边上，所以他不能走。
“三哥，你的意思是，咱娘去镇上医馆治，还得在那里住一宿？”杨华明问。
杨华忠点头，“指不定还不止一宿，所以家里得去两个人，我若是这回去了镇上，那下趟县城我和你三嫂就去不了。”
杨华明一咬牙：“这样吧，这趟我跟三嫂一块儿送娘去镇上，道观那边，我可以抽出两三天空闲出来。”
“倘若镇上治不好，下一波去县城，我八成是腾不出空的，这我得把话说在前头。”
第4974章 想哭的冲动
杨华忠道：“县城到时候我去！”
曹八妹随即道：“我也去，刚好带着孩子们去县城找永进。”
杨永仙道：“三叔，倘若这样，那你去县城陪奶治病，家里爷这块就交给我们兄弟，不让你有后顾之忧！”
杨华忠点头：“好！”
看到众人齐心商议治病的事儿，还把照顾自个这残疾老汉的事儿也纳入了考虑范畴，老杨头心中还是蛮宽慰的。
“看到你们这一个个都有这份孝心，我也替你们娘，你们奶欣慰啊，”老杨头道。
“顶头三尺有神明，老天爷定然也会顾念你们这一片孝心，让老婆子快些好起来的。”
大家纷纷点头，但愿如此吧，还是那句话，不求无功但求无过，去治了，将来回想起来至少不会遗憾。
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五日后去镇上。
为啥要定在五日后呢？
因为家里的事情也得安排下，谭氏那里还得花点功夫去做思想工作。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这几日天气都不是很好，阴沉沉的，这两天指不定要下雨呢。
等下完雨，天气好些了再去镇上医馆治疗，免得到时候脑子的病没治好，老太太又淋雨染上风寒了就更不好了。
事情敲定后，大家伙儿陆续散去，而孙氏也准备去老王家接谭氏回来。
杨华忠道：“我去接娘，你留在家里烧饭，这都快晌午了，爹娘估计都饿了。”
孙氏点头：“好，那我这就赶紧烧饭去。”
后院，孙氏在院子后面的小菜园子里掐了一把韭菜，两把青菜，又割了一颗包心菜。
就着旁边的水井洗得干干净净拿回灶房，开始拾掇起来。
大锅里淘米煮饭，从横梁底下拿了一挂熏腊肉下来，用淘米水洗干净了再切成薄薄的一片片，整齐的码放在碗里。
待到米汤沸腾要捞出来的时候，再把腊肉放在饭边上焖。
外面的这口小锅里，韭菜炒酱干丝儿，蒜泥青菜，另外再洗了几根辣椒炒了一碗辣椒炒蛋。
那颗包心菜也没闲着，孙氏用红薯粉条跟包心菜一块儿炒了，上面再撒一些红通通的干辣子，淋了几滴芝麻油。
四个人吃五个菜，足够了！
孙氏饭菜都做好了，可杨华忠却还没接谭氏回来。
老杨头在饭堂里抽着旱烟等着，越等越急，耐不住放下旱烟杆子推着轮椅来到堂屋门口张望。
“爹，你饿了没？要不要先吃？”孙氏从后院过来，问道。
老杨头摇摇头：“饿倒是不太饿，就是有些不放心，老三咋去了那么久还没把人给接回来呢？是不是又出了啥事儿？”
“照理说，不会吧！”孙氏道，也跟着一块儿往外面张望：“我娘可是去梅儿那，梅儿会照顾好她的。”
“既然这话，那为啥还没回来呢？”老杨头又道，老汉看了眼自己的双腿，叹了口气道：“哎，这腿要是不成就真的是个废人咯，想去哪瞅瞅情况都去不了，这样活着还不如死了干净啊……”
听到老杨头这番自怨自艾的话，孙氏后知后觉的明白了什么。
她赶忙道：“爹，您别急，我这就去老王家看看啥情况。”
孙氏都顾不上摘下腰间的围裙就跑出了堂屋门，刚到院子门口，就跟杨华忠还有谭氏兜面相遇。
孙氏大喜：“我正要去寻你们回来吃饭呢，可巧你们就回来了。”
杨华忠驮着谭氏进门，闻言跟孙氏那道：“原本早前就该回来，刚巧梅儿给大白煮面条，咱娘也说饿了，梅儿便煮了两碗，还给娘铺了两只荷包蛋，我在那里等娘吃完才回来的。”
原来是这么回事，孙氏懂了，跟在一旁扶着谭氏往堂屋这边走，从院子门口到堂屋门这短短的十几步的距离，谭氏便打了三个饱嗝。
进了堂屋，老杨头也没说啥，直接就让孙氏摆饭。
谭氏坐在一旁喝茶，依旧打着饱嗝。
饭菜全部端上了桌，孙氏出于晚辈的孝顺，还是来到谭氏跟前柔声询问她：“娘，今个家里蒸了腊肉，辣子炒了鸡蛋，您要不要再吃一点？”
谭氏听到这话，花白的眉头突然竖起来，没好气的道：“你这是说的啥话？啥叫吃一点儿？合着我这个做婆婆的还不能吃你烧的饭了？”
孙氏愣了下，一头雾水，赶紧赔着小心解释道：“娘，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担心您吃不下……”
谭氏打断了孙氏的话，凶巴巴道：“你要是不想给我这个瞎了眼的老婆子吃你就直说，用不着绕弯子！啥叫吃不下？我还没吃晌午饭呢，肚子都是瘪的，咋会吃不下？”
孙氏傻眼了，不由抬头望着杨华忠。
杨华忠也听得一愣一愣的，似是想到什么，他跟谭氏这道：“娘，晴儿娘当真没有恶意，这回真的是你误解她了。方才我去梅儿家接你回来，你明明在那里都吃了一碗面条，还直夸梅儿的荷包蛋煎的好，你忘了吗？”
这回，换做谭氏楞了。
“啥？我在梅儿家吃了荷包蛋面条？我咋不记得呢？”谭氏一脸迷茫的道。
杨华忠和孙氏对视了一眼，两人眼中都是凝重。
而主位上的老杨头也是阴沉着脸，满脸的愁云惨雾，连带着这堂屋的气氛都整体压抑了下来。
孙氏目光闪了闪，道：“娘，您或许忘了那也没事儿，来，咱吃晌午饭了。”
孙氏扶着谭氏来桌边坐了下来，给谭氏装了饭，夹了菜。
谭氏面前的一碗饭很快就见了底。
“嗯，这腊肉味道不错，很下饭啊！”谭氏吃完抹了把嘴角，夸赞了句。
孙氏笑了笑，“娘要是喜欢吃，往后我隔三差五给您做。”
谭氏点点头，去了院子里晒日头去了。
老杨头也没有去外面串门，而是坐在院子的另一角陪着谭氏晒日头。
老汉知道，这样的日子，以后恐怕不多了，到时候谭氏不认得他，再没有人在半夜睡不着觉的时候跟他一块儿回忆年轻时候的点点滴滴了，老汉的鼻子莫名一酸，有种想哭的冲动……
第4975章 骆风棠是怎样的人
飞鱼号船舱。
一张镶嵌在甲板上的大桌，韩飞鱼和蒋五郎相对而坐。
韩飞鱼用审视的目光打量着眼前的蒋五郎，这个男人做任何事都从容不迫，不徐不慢，但昨日哪一战，让她知晓，他平静的外表下，有一身猛虎一般狂暴的力量。
突然之间，她对那个素未谋面的大将军产生了一丝好奇。
护国大将军骆风棠，当今第一名将，究竟会是怎样的人？
能教导出蒋五郎这样优秀的男人，大将军应该是极为出色的吧。
“帮主，我想了解一下，究竟京城附近的水运帮派有哪几个？目前的格局又是怎样？”蒋五郎双手安静的放在桌上，说话之时，他的身体都坐的十分稳重，宛若一块磐石，这是标准的兵士作派。
“以前，飞鱼帮就是最大的帮派，但前些年，天下大乱后，又有四大水帮崛起，抢走了飞鱼帮的份额，即使现今的水运盘子比以前大，但衰弱的飞鱼帮跟以前相比差太远了。”
韩飞鱼叹气，她弯腰，从桌下抽出一只皮箱，端出放在桌上。
打开以后，里面是叠成一堆的厚厚的纸。
“我知道你们来，肯定要看资料的，这里都已经准备好了，除了飞鱼帮以外的四个帮派相关资料全在这里。”
蒋五郎瞟了一眼，确认里面放置的资料厚度。
“太多了，我看不完。”
蒋五郎最讨厌看书看资料，要他学一套拳容易，但要他一丝不苟的看这么多资料，那就比较难为人了。
“要不，你跟我说说？”
韩飞鱼手抚额头，她有点无奈的道：“好吧，那我只能简单说一说。”
“除了我们飞鱼帮以外，其余的四大帮分别是紫狼帮，风翼帮，蛇行帮，水沙帮。”
“他们现在每一个帮会势力都会飞鱼帮要略强，四个帮派最近不是结盟了就是有了某种默契，让他们行动都保持一致。”
韩飞鱼只得简单的说了一下四大帮的基本情况。
蒋五郎点头道：“我明白了，我们的任务就是壮大飞鱼帮，打压那四个帮派，同时查清楚他们为什么会联合。”
“对，四大帮按理说不会联合的，他们之间还有矛盾呢，甚至紫狼帮和蛇行帮当年还有血仇，蛇行帮的现任帮主睡了紫狼帮前任帮主的妻子，并且跟那妇人一起杀了紫狼帮前任帮主，紫狼帮现任帮主正是前任的亲弟弟，后来，在一次争斗之中，紫狼帮现任帮主又一刀捅死了蛇行帮帮主的儿子，除此以外，风翼帮和水沙帮之间也仇恨极深……你说他们这种仇恨都能抹除吗？就为了对付我们？”韩飞鱼道。
“那不太可能，这是血海深仇啊。”
蒋五郎都有些不能理解，紫狼帮和蛇行帮之间的恩仇颇是戏剧化般的狗血，这种恩仇就怎么能解开呢？
除非，有种强大的力量让他们不得不听从，否则便根本解释不过去。
“不行，我就写封信，让大将军再派几个好手过来，我们一口气把他们的老窝全端了。”蒋五郎一拍桌子道。
“你们大将军，是怎样的人？平时也是你这样的行事吗？”韩飞鱼好奇的问道。
“大将军他颇有智谋的，不过他说过，最好的方式就是堂堂正正的巨山压顶般的碾压对手。”
一说到大将军骆风棠，蒋五郎立刻肃然起敬。
他最敬重的人，无疑便是护国大将军骆风棠，对他，他是绝对的忠诚。
“骆大将军勇力过人，他能做得到，咱们未必能做到吧？”韩飞鱼疑惑道。
“大将军的对手是秦汉卿，那是个不世出的天才啊，要是别人，早被大将军给铲平了……不说那些了，咱们也可以做到的，你不是说三大帮加起来，核心的好手也不过只有数百人嘛。”蒋五郎道。
“核心的好手是只有这么多，但他们那些水卒们，加起来起码有三千人都不止，咱们飞鱼帮现在只有几十个人了，差距很大啊。”
韩飞鱼叹气道。
“你觉得我们人少，他们人多，所以他们赢定了？”蒋五郎挑眉道。
“难道不是吗？几十人，怎么能打得过几千人呢？”
“那可未必，擒贼先擒王，只要抓住他们的帮主，其余的帮众便没那么有用了，而且别忘了，我们的背后是朝廷，现在不仅仅是飞鱼帮跟他们的恩怨了，而是他们挡了朝廷的路。”
蒋五郎站起身，目光凝视着韩飞鱼。
“那我们总不能现在就冲进他们的帮派对付他们吧？”
“肯定是按计划行事的，先抓住一个帮主，你看看，那四大帮，究竟哪一个帮派的帮主警惕性最小，容易抓一些。”蒋五郎伸手捏着下巴，沉思道。
韩飞鱼有点楞，她都不知道怎么画风就变了。
明明一开始只是查看四大帮派资料，怎么就变成要去抓他们的帮主了？这作风也未必太直接了吧。
到了此刻，她也算是通过蒋五郎，对素未谋面的骆风棠有了一个初步的认识，原来他的行事如此霸道啊，教出了蒋五郎这个好弟子，哎！
“你问我，我也不知道啊，那几个帮主，好似自己武功都很高深，身边还有很多好手护卫，出行都小心的不能再小心，想抓他们不现实啊。”
韩飞鱼道：“要不，我们先等等，看看情况，要是有机会，我们再抓？”
韩飞鱼内心是不想这么直接的，飞鱼帮的实力现在很弱，已经禁不起大的折腾了，她的想法是积蓄力量为主，而并非是这么快就直奔主题。
“这件事，你不用插手，我带人来办，放心，保证给你办的妥妥帖帖的。”
蒋五郎一挥手，豪迈的笑道。
不过，他说完没多久，脚底传来一声巨响，整座船都在震动。
“怎么回事？”蒋五郎吃惊道。
“有人在船底下面凿船。”韩飞鱼猛然站起身，急忙向着外面奔去。
此时，在船舱里面，四处工作的船员们纷纷冲上甲板，一个个拿起鱼叉之类的兵器，就向着水面上跃去。
“快，都下去看看。”韩飞鱼焦急的道。
第4976章 她选择信他
韩飞鱼在这里焦急的喊着，她额头上已经现出了汗珠。
因为，她看见了一抹鲜血出现在水面，紧接着一具尸体漂浮上面。
“明良才！”
韩飞鱼惊呼，泪水从眼眶里涌出。
她还记得明良才第一次加入飞鱼帮时候，他那腼腆的笑容，而现在他已经死于非命，胸口一个大洞，鲜血不断涌出。
“是谁躲在水里害人？”韩飞鱼忍着眼泪，大喝一声，她已经在换衣，准备下水。
“帮主，别下来，危险，是水鬼魏奇！”
从水里冒出个脑袋的秦元思大喊，他的脸上已经有一道血痕，眼中更是流露出恐惧。
“所有人都上船，快，别留在水里。”韩飞鱼赶紧道。
如果是别人，她定然是拼了一股子性命下水，但如果是水鬼魏奇，这么些人下水是给他送菜来了。
已经下水的七八个人，急急忙忙的抓住绳索，开始向飞鱼号船舱上爬去。
“啊！”
伴随着一声惨叫，又一名水卒倒了下去，染红了一片水域。
其余人，终于顺利的爬上了船。
“水鬼魏奇是什么人？”
见惯了死亡的蒋五郎倒是没什么感觉，他曾经带着骑兵小队夜袭敌军，杀死百人后成功脱逃，类似这样的行动干过不少，亲手杀的人，也不下于数十，也是他养成极大胆量的原因。
“水鬼魏奇是蔡子湖第一独行水贼，传闻是天赋异禀，身体跟常人不一样，能在水下长时间呼吸还能视物，所以纵横蔡子湖无人可治，几股大的势力都想招揽他，但无人能做到。”
“真不知道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又怎么会袭杀我们飞鱼帮的人。”
韩飞鱼的手指握的很紧，指甲都深深的掐进肉里，眉眼之间带着愤怒和悲哀。
“这么厉害啊，这样好了，我会会会他。”蒋五郎挑眉道。
“你别去，魏奇真的会杀人的，在水里没人是他的对手，除非数百水卒围剿他，但那样他就会逃走。”韩飞鱼急忙道。
“砰！砰！”
这时，船底再次传来了凿船的声音。
“糟了，这样下去，船底要被凿通了。”韩飞鱼急道。
“你看看，什么都不做的话，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凿沉飞鱼号……”
蒋五郎双手负在身后，淡淡道。
“可是，你能对付他吗？你连游泳都刚学一天啊。”韩飞鱼咬着唇，她现在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
此刻，飞鱼帮最强的郑飞龙不在飞鱼号上，精通水性，武功强大的紫烟小姐也不在，她还能依靠谁？
而让蒋五郎下水，她是真的不放心。
刚刚前一刻，她才亲眼目睹自己的熟人，就那么死在她的面前，她真的不想再看见有人被杀了。
尤其，还是蒋五郎！
对于这个高大的男人，她看他跟别人不同。
“不能这样了，让他一直凿船，这艘船就会沉的，到时候连你也未必能活。”蒋五郎道。
韩飞鱼知道，蒋五郎说的是实情，如今飞鱼号出货途中，正行驶在河中间，此时已经没有时间将其开到岸边了。
要是让水鬼魏奇一直凿船，船就有可能会沉，但要是让大伙儿下水，那就有可能被魏奇击杀，这是左右为难的死局。
“好了，这事我决定了，你放心，我蒋五郎命大，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区区一个魏奇怎么杀得了我！”
蒋五郎大笑了一声，几个跃步，拔出匕首，跃入水中。
韩飞鱼想阻止都来不及了，她捂住嘴，忍住眼泪，最后只看到蒋五郎的背影。
巨大的恐惧和失落充满了心胸。
这种感觉，已经很久没有过了啊。
她记得上一次，父亲倒在她的面前，她一样是被巨大的恐惧包围，那一次变故，她用了全部的心力，才勉强坚强起来。
而这一次，又来了。
她手脚发凉，心脏剧烈的跳动，身体仿佛都不属于自己了。
如果他上不来，会怎么？
她不敢想！
“不行，这一次，我不能在坐视了，我要下水，大不了一起死！”
韩飞鱼终于下定决心，她决心抛开飞鱼帮的责任，就那么任性一回，哪怕是死，也无怨无悔！
“扔一根绳子下来。”
就在她终于跃下水时，忽然蒋五郎从水中露出脸，喊了一嗓子。
韩飞鱼忽然心就定了，她发现自己所有的恐惧都消散了。
他还在！他没事！
韩飞鱼拿起甲板上的绳索，用力抛入水中。
“你别下来添乱，船上等我，很快！”
蒋五郎快速的说了一句话，又再次重新钻入水底。
韩飞鱼点头，没再说话，她决定不下水，在上面等他！
这次，她选择信他。
蒋五郎落水以后，他闭上双眼，只用自己心灵来感应。
对内功的修炼，让他灵魂逐渐进入天人合一的境界，闭上眼，他都能感知外面袭来的拳脚。
在岸上是如此，在水里，水流的阻碍，能阻挡他的视觉，但不能阻挡他的灵觉。
屏住呼吸，内功的悠长能让他在水里闭气的时间异于常人。
“来了！”
仅仅一小会儿，他就感觉一道气息无声无息的向他冲来。
这种灵觉上的感觉，就是提醒他，有人要袭击他，这比眼睛看到的反而更真实。
抽手，匕首一横，他便挡住了攻击，反手从极为刁钻的角度刺出。
耳中传来了一声闷哼。
来人被刺伤了！
而且刺中的还是身体比较重要的地方，他恐怕没有多少力气逃走。
想到这里，蒋五郎浮上水面，朝着韩飞鱼喊了一声，接过绳子，说了一句话又再次潜入水中。
这一次，他将会追踪那个人了。
只要他记住了那个人的气息，他就跑不掉。
没有这份奇特的感应能力，他也没法成为大将军手下的精英护卫队长！
双脚一摆，身体向游鱼一般，向着远方快速游去。
他已经察觉前方的那人，速度越来越慢，已经游不动。
蒋五郎加快速度，迅速的向前游去，靠近之后，直接拿起绳索在那人的身上缠绕了一道又一道。
随后，拽着此人，向飞鱼号所在的方向游去。
第4977章 瞧病去
长坪村。
二月中旬，还是倒春寒的时节，下过几场春雨之后，还是春寒料峭。
早饭后，杨华忠把马车牵到了院子里，孙氏忙着往马车上垫被褥和毯子。
老杨头在那压低声叮嘱杨华明一些事情……
杨华明认真的听着，并点头道：“爹你放心吧，到了镇上，我会把我娘的病症原原本本跟大夫说的。”
老杨头点头，又问杨华明：“那这几日你住哪？”
孙氏也要去，做媳妇的照顾起婆婆来更方便，所以孙氏自然是要留在医馆服侍谭氏。
杨华明是四叔子，夜里也留下自然不方便。
杨华明道：“住客栈太贵，酒楼那块我也不想去麻烦周大厨他们，我想好了，我到时候夜里就去菊儿家借个宿。”
老杨头听罢连连点头，“嗯，这个主意不赖，你是菊儿的亲爹老子，这去了镇上办事儿，上她家去小住几日天经地义。”
“要是老陈家人懂事，晓得这趟菊儿她奶去镇上治病，咋地也要有所表示才对。”老汉又道。
杨华明笑了笑，赔着小心道：“爹，菊儿他们家眼下情况也不是很好，菊儿自个都还躺在床上呢，陈彪一个人养那么多口，他娘身子不好，也就烧饭带孩子，没有长辈罩着，不容易啊！”
老杨头有些不悦的看了杨华明一眼：“我这才随口一提，你就急吼吼要维护他们了？怪不得都说这河水啊，都是往下流淌，一个个都只顾着护自个的儿女，但凡拿出一点点诚意来对自个的爹妈，也不至于这样！”
这话，杨华明可就不爱听了。
“爹，我跟袁道长那里专门告了好几天的假是为啥？是为了在家里睡大觉么？还不就是为了陪娘去治病？”杨华明粗嘎着嗓子道。
“我这告一天假要扣多少工钱你可晓得？你就晓得坐在轮椅上砸吧着一张嘴数落我不孝顺，你的眼睛咋就看不到我的孝顺之处呢？”他又问。
老杨头怔住了，一脸错愕的看着杨华明。
这时候，杨华忠也走了过来，跟老杨头这道：“爹，菊儿是孙女，这做奶的去了镇上瞧病，孙女婆家出于礼数过来看望一下这是天经地义。”
“可这些事儿也不能强求，首先，菊儿家的现状不好，咱上回过去送东西也都瞅见了。”
“再者，咱娘这病，我说句不好听的话，能不能治好咱心里都有数呢，无非就是送去碰碰元气，咱就别让菊儿婆家买东西来医馆探望了，兴师动众的不好！”
“倘若当真要探望，那就等回头娘回村来了，再让他们来探望吧，咱也好招待。这当口老四去菊儿家借宿，就把这事儿给挑明了说，摆出咱的态度来，省得人家心头也悬着一桩事儿！”杨华忠最后道。
杨华明连连点头：“嗯，我也是这么打算的，那回头我就照直了说，这趟用不着兴师动众，让他们该干嘛干嘛。”
“等下回菊儿奶回村了，到那时候菊儿若是有空，就买点东西回来看看。”
见到这兄弟两个不顾自己这老子在场，就这么把事情给拍板了，老杨头心里一百个不爽。
他好想吼一嗓子，让这两个儿子明白自己才是老杨家的一家之主，一家之主的话不可反驳。
但那一声咆哮到了嗓子眼还是没敢吼出来。
兔崽子们翅膀硬了，不把他这个老子当回事了，哎！
老杨头耷拉着脑袋坐在轮椅上，一脸的幽怨，不时张着嘴叹两声长气，像极了村头巷尾那些被不孝儿子媳妇撵出家门，没人养老的孤寡老汉。
杨华忠和杨华明暗暗交换了个眼神，都很默契的狠下心来不去哄他，这一哄，待会又得顺杆上爬。
这趟大家伙儿齐心协力腾出功夫来送老太太去镇上是抱着最后一丝侥幸去治病的，可不是去摆排面让亲戚朋友探病的，该咋样就咋样，不能妥协。
很快，杨华梅便跟孙氏一块儿扶着谭氏出了屋子。
孙氏把为谭氏准备的新衣裳拿出来，给谭氏换上，杨华梅又给谭氏梳了头，一丝不乱，还抹了谭氏就喜欢的头油呢。
谭氏除了眼看不见，记性越来越差，其他倒是蛮好的，红光满面，尤其是这段时日老是记不住自己吃了饭。
于是别人一日三顿，她一日要吃个四五顿，脸盘子竟然还大了一圈。
“娘出来了？来，儿子抱您上车。”杨华明赶紧迎了过去，扶住谭氏。
谭氏道：“我这身子好得很，你们这一个个的为啥非要送我去镇上瞧大夫啊？我能吃能喝的，真是的……”
杨华明道：“娘，人到了这个年纪，就该隔三差五去医馆检查检查，这叫请平安脉，城里那些大户人家的老太太们都是这样的，我们也盼着您老能长命百岁！”
谭氏撇撇嘴，“说的好听，我可先把丑话说在前头啊，是你们非得要我去医馆请平安脉的，我可不带半个子儿啊！”
杨华明笑着道：“娘你就放心好了，诊金这块不要您老操心，我们儿孙分摊了，您老啊，只管配合咱，配合大夫就是咱的福气了！”
杨华明一番话，哄得谭氏眉开眼笑，乖乖坐进了马车里。
地上，杨华忠对杨华明竖起了大拇指，论起哄人这块，老四确实比他厉害！
谭氏坐到了马车里，还不忘撩起帘子朝杨华忠这吩咐：“老三啊，我不在家的这几日，你爹身边缺不得人，你可千万多用点心，别怠慢了！”
杨华忠忙地应声道：“娘你就信放到肚子里好了，我定会照顾好爹的。”
谭氏点点头，又叮嘱杨华梅：“梅儿啊，你白天也要过来转转，陪你爹说说话。”
杨华梅也是强撑着笑着应了：“娘你放心吧，我有空就来看爹。”
这边，老杨头听到这些，老汉的心里很不是滋味。
这瞎了眼的老婆子竟然这么在意自己，哎，等到她彻底失忆了，把自己这老汉也忘了的那天，这世上就再也没有那样一个人这样在意他了。
想到这儿，老汉就格外的懊恼，那天自己就不该跟她吵架，动手。
要是他没有动手，她就不会受打击而失忆了，她失忆是脑子里的毛病，难不成跟他扯下她一撮头发有关系？
第4978章 孤独和失落
马车走远了，带走了谭氏，老杨头坐在院子门口的大路上，痴痴望着大路尽头那个越来越小的黑点，老汉心里空落落的。
杨华忠站在旁边安静的陪着，不敢出声惊动老杨头，直到那一点小黑点都彻底消失不见，汉子方才俯身跟老杨头这商量道：“爹，这里风大，儿子推您回家吧？”
老杨头摇摇头，还是坐在那里不想动的样子。
杨华忠又等了一会儿，忍不住道：“爹，这会子还冷着呢，你要是冻到了，回头娘又得惦记你，咱别让她担心好不好？”
老杨头苦笑了声，“要是我生病了，她就能一直为我担心，我倒乐意时常生病。”
“我最怕的，就是将来我好端端的坐在她面前，她却不认得我，不晓得我是哪家的糟老头子啊！”
说到此处，老汉的眼角染了几分湿润，被这初春的晨风一吹，那一点湿润便消失了。
可心里的酸涩，却是如潮水般蔓延过来，让老汉的心底有种说不出来的失落和孤独。
“爹，甭管咱娘变成啥样，她都是我们兄弟的娘，也是您的老妻。”杨华忠沉声道。
“你们还有我们这些儿孙呢，我们会好好陪着你们，照顾你们，为你们养老送终的，你别胡思乱想！”汉子又道。
老杨头听到这番话方才撩起眼皮子看了杨华忠一眼，面色缓和了几分，心里也回暖了一丝丝。
“好，爹不多想，推我回去吧！”他道。
杨华忠推着老杨头回了家，因为孙氏走之前便已烧好了早饭，而且温在锅里，所以杨华忠便去了灶房端了早饭过来跟老杨头一块儿吃。
吃过了早饭，杨华忠哪都不去，就留在家里陪着老杨头。
老杨头却神情怏怏。
“爹，你是困了么？要不再回屋去睡个回笼觉？”杨华忠问。
老杨头摇摇头：“不困。”
“那你是不是乏了？不如我推你去村子里转转？”杨华忠又问。
老杨头再次摇头：“也不大想去，我还是回屋去待着吧，想清静清静。”
杨华忠没辙，只得送老杨头回了屋子。
“你就别跟这屋里待着了，搞得我有点不自在。你该干嘛干嘛去，回头我有啥事儿了再喊你。”老汉道。
杨华忠点点头：“成，我就在院子里劈柴，爹有啥事儿喊一声我就来了。”
院子里，杨华忠坐在那里劈柴，耳朵竖起随时留意着屋里的动静。
老半天都没啥动静传出来，杨华忠有些不放心，起身轻手轻脚往客房这边来，从门口往里探了个头瞅了一眼。
便见老杨头侧着身子坐在那里，一口一口的抽着旱烟，满屋子都是呛鼻的烟味儿。
杨华忠又悄悄退了回去。
一边劈柴一边在心里琢磨着，这爹八成是娘不在跟前，心情不大好啊！
这种滋味，杨华忠尝过，当年孙氏去京城，他一个人在家里，也是这样，空落落的不晓得该干嘛好。
杨华忠劈了一上昼柴禾，脚边全都是一捆捆用稻草捆好的硬柴，这过程中老杨头都没喊半句。
眼看着到晌午了，杨华忠起身洗了把手，来到客房里。
“爹，晌午你想吃点啥？我给你做。”他道。
老杨头扭头看了他一眼，“你会做？”
杨华忠咧嘴笑了：“爹你难不成忘了？那年晴儿娘去京城大半年，我一个人在家里，可不就是自个瞎整么！”
老杨头想起来了，点点头：“那你就接着瞎整吧，我吃啥都成，横竖也没胃口。”
杨华忠还想再问点啥，鲍素云的声音在屋门口响起。
“爹，三哥，你们在屋里不？”她问。
杨华忠赶紧来出来：“在呢，五弟妹有啥事儿？”
鲍素云从身后拿出一只红漆木的双层食盒来：“三哥，我给你和爹送晌午饭来。”
“啊？咋还要你送？我正准备去烧呢。”杨华忠道。
鲍素云笑了笑：“三哥，三嫂陪着娘去了镇上瞧病，家里这块我也该出点力的，别的我做不了，这每天给你们爷俩送顿饭菜你还是成的。”
“对了，我跟八妹商量过了，晌午我送，夜里她送，也好让你们换着胃口吃。”
听到这话，杨华忠当真受宠若惊：“咋能要你们这么麻烦？”
鲍素云直接把食盒塞到了他手里：“三哥，咱都是一大家子骨肉，这当口得齐心协力，你们先吃着，回头我再来取。这饭菜口味比不上三嫂，你们凑合着吃。”
鲍素云离开后，杨华忠拎着食盒进了屋子，“爹，五弟妹给咱送饭菜来了。”
老杨头点点头：“我都听到了，那这几日就随她们送吧，不让她们出份力估计她们心里也不踏实。”
杨华忠把食盒里的饭菜一碗碗摆到小桌子上，一碗香辣五花肉烧春笋，一碗香菇青菜，一碗雪菜大肉丸子，一碗骨头汤，另外还有两碗冒尖儿的白米饭。
“五弟妹这厨艺不赖，这些菜瞧着都开胃口呢，爹，你说是不？”杨华忠把筷子放到老杨头的面前，微笑着问道。
老杨头看了这些菜，辣香扑面，确实勾起了老汉的馋虫。
“嗯，卖相不赖，凑合着吃吧！”他道，率先夹了一块笋子送到嘴里，吃得嘎嘣脆。
看到老杨头胃口不错，杨华忠也总算放下心来。娘不在家，这几日他一定要把爹照顾好。
下昼，老杨头睡了个晌午觉，期间杨华梅和杨永仙他们也过来转了下，见老汉在睡觉就没吵醒他。
夜里的时候，曹八妹过来送夜饭，刚好杨永仙也过来看望老杨头。
“二弟妹，你给爷送了什么夜饭啊？”杨永仙好奇的问。
曹八妹便从食盒里一桩桩拿出来，摆在桌上给他看。
青菜瘦弱熬的小米粥，撒了白芝麻的香辣萝卜条，两只流出红油的咸鸭蛋。
此外，韭菜鸡蛋煎了韭菜盒子，还有一盘子的开花红糖大馒头。
“先前我来打听了下，爷说晌午吃得过饱，夜里想吃点松软些的，我便准备了米粥和面食，大哥，你觉着可还满意？”曹八妹问。
杨永仙连连点头：“种类多，份量足，二弟妹有心了！”
曹八妹勾唇。
这边，老杨头抓起一只开花红糖馒头塞到杨永仙的手里：“你小时候最爱吃馒头和喝红糖水，来，吃只红糖馒头！”
第4979章 不必急于一时
杨永仙看了眼曹八妹，并没有动手去接老杨头递过来的红糖馒头。
老杨头便也往曹八妹那边看了一眼。
对着爷俩的眼神，曹八妹假装没瞧见，她才不会主动邀请杨永仙吃她做的红糖馒头呢！
没错，她就是妇道人家，心眼就是小，咋啦？
“爷，你慢慢吃，我明日再过来收碗。”她跟老杨头这招呼了一声，起身离开了屋子。
待到她彻底离开之后，老杨头再次将红糖馒头送到了杨永仙面前：“来，吃啊，八妹这会子不在。”
杨永仙对这话有点小不悦，正襟危坐道：“君子不食嗟来之食，爷，你吃吧，我不想吃！”
老杨头愣了下，随即拉下脸来到：“啥叫嗟来之食啊？这馒头是八妹孝敬我的，我爱给谁吃就给谁吃，快些拿去，别跟爷这文绉绉的，你小时候老爱吃这玩意儿了，当我不记得？”
老杨头不由分说将红糖馒头塞到了杨永仙的手里。
杨永仙确实很喜欢闻这股子焦香味儿，忍不住咬了一口，还没吞下肚子，身后突然响起曹八妹的声音：“哎呀，食盒落下来了，我回来取……”
杨永仙心下一紧，紧张得差点噎着，坐在那里一阵猛烈咳嗽，咳得腰都弯下去了。
“哎呀大哥，你这是咋啦？有茶不？快些喝口茶润润嗓子呀！”
曹八妹假装不懂，惊呼起来。
杨永仙边咳边摆手，脸一路红到了脖子根。
老杨头见状赶紧跟曹八妹这道：“这里有我，没你啥事儿了，你拿了食盒就赶紧回去吧！”
这是怕杨永仙尴尬，所以急着打发走曹八妹呢。
曹八妹心知肚明，也没兴趣多做逗留，于是拿了食盒转身真正离开，直到走到院子门口，身后还传来杨永仙咳嗽声。
曹八妹偷笑，活该！
客房里，杨永仙的咳嗽终于平息下来。
咬了一口的红糖馒头也没有兴趣再吃了。
老杨头道：“永仙啊，你也真是的，你二弟妹去而复返至于把你紧张成这样么？你可是大哥，大哥吃弟妹做的馒头咋啦？天经地义！”
杨永仙苦笑，“爷，我这个大哥，没有本事，处处都被几个兄弟比下去了，在弟妹们眼中自然也不敢摆大哥的威望啊。”
老杨头拉下脸来，道：“你这话爷可就不爱听了啊，就算你这个大哥是一坨烂泥，在他们几个跟前，你也是大哥，长兄如父！”
杨永仙只能苦笑。
几个弟弟就是不买账，自己又能咋样？光嘴皮子说说么？太苍白了。
只有发狠念书，考上了举人，才是真正的扬眉吐气！
“爷，你别为我担心了，我做兄长的，心里想着的是如何去照顾弟弟们，而不是仗着兄长的身份在他们那里作威作福。”杨永仙接着道。
“我只盼着明年的秋闱快些来临，好让我有机会放手一搏！”
听到长孙这番豪言壮语，老杨头双眼冒光，因为谭氏离开带来的孤单和失落，在这一瞬间都被冲淡，老汉仿佛看到了老杨家的春天！
“爷，孙子没本事，这趟我奶去镇上治眼睛，孙子也没能兑现诺言拿出钱来，实在是羞愧至极……”
杨永仙转而又道。
这趟谭氏去治眼睛，是三房预付的钱，只待回头结束一整套治疗后，算下统共花去了多少银子，到时候大家伙儿一块儿分摊。
“原本我是想着，不待事后分摊，我不管如何也要先给我奶一点钱让她到了镇上买点好吃的，”
“可是，奶早上走的匆忙，我都没来得及……”
“我寻思着，只能等奶回家了，到时候我多来陪陪她老人家，说说话，解解闷了。”杨永仙一脸诚恳的说道。
老杨头却是被感动得连连点头，眼角都湿润了。
老汉放下手里的碗筷，伸手紧紧握住了杨永仙的手，感慨道：“永仙啊，难得你有这份心啊，你奶要是听到你这番话，可比吃了你买的点心还要乐呵！”
“不错不错，当真是我的大孙子，这份孝顺这份担当，有你爹当年的风范！”
杨永仙用力点头：“孙子一定会努力念书的，争取明年秋闱一举高中，让爷奶为我扬眉吐气！”
老杨头也用力点头：“好，好，爷奶等着那一天！”
……
杨华忠手里端着一只刚泡好的茶壶兴冲冲往这屋来，走到屋门口刚好听到哦里面爷俩的对话。
搞得杨华忠脚步顿住，站在门口都有些迟疑。
直到屋里爷俩没再说话了，杨华忠才故意制造点别的动静来，进了屋子。
杨永仙在屋里逗留了片刻，便起身告辞回了老宅。
走到屋门口，就听到屋子里传来孩子的笑声。
这是廖梅英在逗孩子呢。
杨华忠的嘴角跟着扬了扬，推门进了屋子。
屋子里，点着油灯，将近三个月的儿子躺在床上，已经学会翻身了。
此刻正挥舞着小手，努力的仰着脖子往头顶。
廖梅英手里拿着一只拨浪鼓，在那轻轻的晃动着，逗弄着孩子。
“他还没睡呢？”杨永仙问，也随即来了床边，坐在一侧，目光落在孩子的身上，一片柔和。
廖梅英微笑着道：“先前喂他的时候，眼睛眯着，好似睡着的样子，结果我刚把他放床上他就醒了，还要跟我玩呢！”
杨永仙笑了，伸出一根常年握笔磨起了一层薄茧的手指轻轻触碰着孩子吹弹可破的小脸。
“这孩子足月生的，就是不一样，精力旺盛，力气也大，比修儿皮实多了，不愧是我杨永仙的嫡子！”他自言自语道。
廖梅英没吭声，但脸上却都是欣慰的笑意。
自打生了这个孩子，她明显感觉到杨永仙待她好多了。
“永仙，这趟奶去镇上治眼睛，咱一个子儿都没拿出来，我这心里着实不安。”廖梅英道。
“咱家里还有一点压箱底的钱，孩子的银项圈和手镯也都在那，实在不行你拿一两件去当了，表达下咱的心意吧？”她又问。
杨永仙却果断摇头：“我在外面说的话那是说给别人听的，你别当真，我们现在日子不阔绰，我要念书，你要带孩子，我们自己都自顾不暇，哪里有能力去做好人？”
“待我考中了举人，扬眉吐气的那一天，我爷奶自然会明白的，那些瞧不起我的亲戚朋友们也自当对我刮目，咱不必急于这一时！”
第4980章 要吃
是夜，清水镇。
谭氏在医馆的病房里发脾气，刘氏和香香在一旁好言好语的劝慰着。
“娘，今个夜里咱就不出去吃了，三丫头从陈家带来了肉丝面条，您刚刚才吃下去咋还出去吃呢？到时候撑坏了肚皮可咋整啊？”孙氏担忧的道。
谭氏却不买账：“我这好不容易来趟镇上治病，啥都没吃着，我也不记得我吃啥肉丝面条了，反正嘴巴里啥滋味都没有，你就是心疼钱舍不得给我吃，坏了心肝的！”
孙氏当真是欲哭无泪。
晌午的时候她跟杨华明一块儿扶她去了医馆斜对面的那家小酒楼吃了饭，这一扭头就给忘了，哎！
“你舍不得给我吃，要让我这个老太婆挨饿？那我就自个去，我吃了也不给钱，到时候被人给打死算你们的！”
谭氏撂下这话，下地就走，往病房门口那边摸去。
这里的地形图不像家里摸习惯了的，谭氏走得磕磕碰碰，好几次差点摔跤，看得孙氏胆战心惊，赶紧追上来扶住她。
“娘，你别恼了，我这就带你去外面吃饭。”孙氏只能服软。
听到这话，谭氏立马消停了，嘴角扬起一个得意的弧度。
而身后，三丫头听得目瞪口呆，只能用错愕的眼神跟孙氏这问询。
孙氏朝三丫头苦笑，并做了个手势，意思是叫三丫头别多说了，说多了到时候激怒了老太太谁都收不了场。
就这样，孙氏和三丫头一左一右，扶着谭氏出了医馆的门，去了斜对面的那家小酒楼。
因为晌午的时候刚来过，这会子再来，跟开小酒楼的掌柜两口子也算是混了个脸熟。
掌柜两口子迎了过来，热情的招呼着，那妇人是个嘴甜的，练出了一双火眼金睛。
晌午谭氏来过一趟后，那妇人就猜出了谭氏大概是个啥样性格的婆婆。
于是这当口，围着谭氏就是一番好听的话哄着，一边把自家小酒楼里的招牌菜全都推荐了个遍儿。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谭氏听得喜滋滋的，当下就一口气点了三个硬菜。
乐得那掌柜妇人心花怒放，加大火力讨好。
“老太太，一听您这点菜的口气就是个与众不同又有福气的老寿星呢，瞧瞧，这点的菜可全都是咱酒楼的招牌菜哦，我看您喝茶要加点糖，想必也喜欢甜食吧？我们家的桂花芋苗羹应该能合您口味，还有红糖糍粑，又香又软又甜……”
“成，那就两样都来点儿！”谭氏抬手抚了下一丝不乱的鬓发，颇为豪迈的道。
“那其他两位贵客还有啥想吃的不？”掌柜妇人转而又将主意打到孙氏和三丫头的身上。
三丫头连连摆手。
孙氏刚刚启口，正想说：“我不……”
后面那个‘用’字还没说出口，谭氏便抢先替她做出了回答：“她们不饿，就是陪我过来吃饭的，我媳妇结账，你们赶紧上菜吧，让我等久了我可是要恼火的，我家孙子可是状元郎，孙女婿是大将军，我儿子是里正，到时候砸了你这小酒楼可别哭！”
掌柜妇人愣了下，目光微妙。
孙氏赶紧朝她做了个歉意的眼神，三丫头则直接做手势让她赶紧去上菜，别的啥话都不要多说了。
掌柜妇人便识趣的走了。
到了后院灶房，把菜单子交给掌柜的，掌柜的乐开了花。
“这几个人晌午也点了不少硬菜呢，看来不差钱啊！”掌柜道。
妇人却翻了个白眼：“差钱应该是不差钱的，不过那老太太确实不好伺候，我看那媳妇被她拿捏得死死的。”
两人没工夫去闲话别人家的事儿，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赶紧上菜，免得那老太太发飙。
很快，谭氏点的菜就上了桌。
一大碗香辣口水鸡，一大盆辣乎乎的辣子牛肉汤，底下铺得满满当当的豆芽菜和青菜，一碗响油鳝鱼丝儿。
“这几个菜份量咋样？够不够吃啊？”谭氏瞧不见，只抬起筷子翘了翘那菜碗的边缘，问孙氏和三丫头。
孙氏苦笑：“应该是够了……”
三丫头忍不住了，咋舌道：“岂止是够啊，再来三五个人都行，这还不包括奶你点的那两道点心呢！”
谭氏懒得搭理三丫头，抬起筷子直接开吃。
孙氏和三丫头坐在一旁，静静的看着。
孙氏是半点胃口都没有，她原本食量就小，夜里通常喝点小米粥就好。
而且，从前的穷苦日子过多了，舍不得浪费。
看到谭氏这狼吞虎噎的样子，孙氏忍不住跟三丫头道：“三丫头，你也吃几口吧！”
三丫头也摇头：“我夜里吃过了面条过来的，吃不下。”
十四五岁的少女，亭亭玉立，每天起床第一件事就是掐着自己的腰身唯恐自个长粗了半寸呢。
“咋？怕胖啊？”孙氏忍不住笑问，眼睛中都是温柔和慈爱。
三丫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轻轻‘嗯’了声。
“胖了有啥不好？”谭氏把嘴里的鳝鱼骨头吐到桌上，边问三丫头。
三丫头如实道：“胖了不好看呀，脸盘子大，手臂粗壮，腰身也滚圆滚圆的，穿啥都不好看呢！”
谭氏嗤了声，“那是你们眼睛有毛病！”
“从前你姑姑在娘家做姑娘那会子，又白又胖，那大脸盘子红通通的，就跟过年的时候蒸的馍馍似的，不晓得多好看，多有福气呢！”
“我来回那么一瞅啊，这十里八村就没有谁家姑娘能长大你姑姑那样好看，穿上一套红衣裳，头上再戴两朵花，啧啧，那俏模样还在我眼睛前面呢，当真是又喜庆又好看！”
谭氏这番话，让孙氏和三丫头再一次目瞪口呆。
孙氏努力咬着唇，生怕自己会忍不住笑出声来。
而三丫头则是憋着笑，壮着胆子问谭氏：“奶，既然我姑那么好看，十里八村都是数一数二的，那为啥最后嫁给了栓子姑父呢？”
被问到这个，谭氏就恼火。
“你爷脑子糊涂啦，非得说王栓子老实憨厚能疼人，照我说啊，就你姑姑那模样身板，不晓得多少人稀罕，可就是没胆气来咱家求亲，为啥？因为姑姑是咱老杨家的老闺女，是宝贝疙瘩，人家自卑，晓得自个配不上才不敢来求取，这才便宜了王栓子，当真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第4981章 柳生
飞鱼号上，韩飞鱼盯着一名瘦小的男子，恶狠狠的眼神，恨不得将他扒皮抽筋。
水鬼魏奇，第一次被抓住了。
瘦小的身躯，长条状的头部，此人的相貌的确是有些怪异。
蒋五郎注意到，此人的腮部有奇怪的纹理，一呼一吸，就像是水里的鱼一般，怪不得有在水底长时间呼吸的異稟。
常人在水里几分钟就要窒息了，而水鬼魏奇能坚持几个时辰，因此水鬼的外号绝对没有取错。
“啪……”
韩飞鱼抬手重重的在魏奇脸上甩了个巴掌，她咬着牙，眼中泪光晶莹。
这一巴掌，直接让原本处于昏迷状态的魏奇慢悠悠的苏醒，他先是中了蒋五郎一剑，因失血而体力不支，被蒋五郎追上，用绳索将他捆绑起来。
“魏奇，你也有被抓住的一天啊。”韩飞鱼有一种复仇的感觉，从一开始她看见自己熟人被当面杀死在眼前，她就发誓，一定要抓住魏奇，无论过多久，无论去了哪里，她会拼尽全力抓住这个人。
幸好这一天没让她等待太久，蒋五郎成功的抓住了魏奇，将他拖上了船。
现在，更是将魏奇带入了房间里进行审讯。
但韩飞鱼却发现，水鬼魏奇根本不说话，就是憋着不开口，一张如同公鸡一般的尖嘴紧紧抿着，眼睛更是闭起来，不配合不合作。
“蒋大哥，怎么办？他不开口。”
一番暴揍，把魏奇打的鼻青脸肿，就差没把他打成残废了。
“不能再打了，这么干不行的，我看要想撬开他的口，我们是不成了，去联系夫人吧，他肯定有办法。”蒋五郎道。
“是啊，我是急糊涂了，这事我们处理不了，还是让夫人来想办法吧。”韩飞鱼眼睛一亮，原本急躁的心稍微平复了一些。
“嗯，魏奇交给我，我亲自带他离开，飞鱼号的货物送到以后，暂时不要回航，就停在码头，我会叫人来护航。”
蒋五郎想了想道。
飞鱼号距离想要前往的地方还有不小的一段距离，蒋五郎干脆抬手打昏魏奇，趁着夜色，搭载小船上岸，随后带着魏奇，一路前行，在附近的车马行联系上杨氏商会，径直的往忠勇伯府而去。
……
一艘庞大的风帆船上，一名身姿雄伟的男子，双手负在身后，在甲板上踱步，目光更是不时的望向前方，眼中显露出焦急的神色。
他是五大水运帮水沙帮的帮主程正兴，行事霸道，自来都说一不二，在帮众中的权威也几乎不可撼动。
“小刀，你说这魏奇靠不靠谱啊？不会拿了金子就跑路了吧！”程正兴吐出一口气道。
“不会的，水鬼魏奇很有信誉，他拿钱办事，从来都是认真去办，甚至曾经有一次因为没办成而回来退钱。”
王小刀从侧面船舱中钻出来，他身着青色对襟袍子，颇为英俊的脸上有一道斜斜的刀疤，这是当初韩飞鱼老爹反手一刀给他留下来的印记，每一次伸手摸到这条疤痕，他就想起曾经的那份仇恨。
在他看来，飞鱼帮是他的，韩飞鱼这个女人也是他的！
“那怎么现在还没消息？”程正兴一双卧蚕眉皱起，他脸色黑沉，抬头看看天色，太阳红通通的，映照着周边的云朵成玫红色，已经是傍晚时分了，但早就出发的魏奇此刻还未曾回归。
“或许是因为什么耽搁了呢？我们派去打听的人，应该也快回来了。”
王小刀不确定的说话，其实他也存在着怀疑，毕竟过去这么长时间了，就算是没完全完成任务，水鬼魏奇应该也已经回来了。
这一次完不成，下次可以继续嘛。
飞鱼帮不过是秋后的蚂蚱，他们大可以用猫戏老鼠的手段来一点点的调戏韩飞鱼那些人，最终让他们一点点的堕入深渊，这种感觉像是品茗一杯美酒，后劲十足，回味无穷，从精神深处就能带来愉悦之感。
复仇不就应该是这样的嘛，反而一刀直接宰了才是最低俗最没有技术含量的。
王小刀还在发呆的时候，远处波光粼粼的水面上，一条小船被一条长长的竹竿撑着，向大船所在的方向行驶而来。
王小刀先是本能的一喜，但旋即就发现站在小船上面的男子，头上戴着芦苇编织而成的斗笠，身穿灰色长袍，腰间束着淡蓝色的腰带。这明显是他们派出去查探情况的探子。
探子腰间是带刀的，那种有着刀背笔直，刀刃处有一道略微弯曲弧度的刀，一般被称呼为东洋刀。
不过，东洋日出国的人自己都称呼为剑，这跟内陆大不一样，内陆口中的剑是两面开刃的，单面开刃当然只是刀。
对于这些东洋人，王小刀本能的不喜，这些人身上有着一种变态的血腥气，据说他们可以跟自己的姐妹发生特别的关系，这种变态的行为，在东洋居然是司空见惯的。
“唰！”
东洋人双足在小舟上一踏，小舟的船身整个向着下面一沉，随即，这名东洋人像是一片飘飞的柳叶，飞快的跃进大船的甲板，整个姿态十分的优美。
“柳生，打探的怎样？”略带粗豪的声音响起，说话的是程正兴，他的一双卧蚕眉舒展开来，一张宽阔的脸上也瞬间涌上了一丝笑意。
名叫柳生的东洋人，却一板一眼的鞠躬行礼，这才开口道：“禀告程帮主，我去查探过，飞鱼号行驶正常，并无异样，也并无水鬼魏奇的踪迹。”
“一切正常？”
“对，飞鱼号上船员都正常工作，没有发生大事的痕迹。”柳生点头道。
程正兴用力吸了一口气，他感觉自己的愤怒快要爆发了，第一感觉，他被那个水鬼魏奇给骗了。
多半那家伙拿了金子就自己跑路了，什么有信誉，统统都是假的，都是糊弄人。
无论以前的故事吹嘘的多夸张多牛气，现在事实已经摆在他面前，还能有什么意外呢。
连带着他心里对王小刀都有了一丝不满。
这小子就知道夸夸其谈！
第4982章 能甩锅就甩锅
嘴上说的是一套一套的，真正办事的时候，却没有干出多少靠谱的事儿。
要不是王小刀这小子跟主上那些人混的比较好，他都恨不得将王小刀丢进河水里面喂鳄鱼。
没错，这条河里是有很多野生的鳄鱼的，那些体态庞大，可以一口吞掉一个人的野生鳄鱼十分的凶残，所以没有经验的人，最好不要进入这条内河比较好。
野生鳄鱼来自蔡子湖，从远处的湖中产卵，最后成长溯游，一直向着河流的上游游动。
最后，藏在沿途的很多芦苇水草里面，随时有可能从泥沼里钻出来，一口咬断人的腰。
“该死的魏奇，下次见到定不饶了他。”程正兴怒喝了一声，他双手从背后拿出来，手掌中握着一只铁胆。
每当他心情很不好的时候，他就喜欢双手使劲的摩擦这只铁胆，经过了多年的磨蹭，上面一层铁都被磨的十分的光亮。
“帮主，魏奇未必是逃走，或许是被飞鱼帮暗中抓住也未必不可能。”柳生一板一眼的道，他的一只手按在腰间的剑柄之上，另一只手自然的垂下，神情十分的肃穆，像是在举行什么重大的仪式。
这只是他最惯常使用的行为模式，他看似很古板，但程正兴却知道这个人骨子嗜血而凶残，被他砍死的人可并不少。
“魏奇有可能被抓住？不太可能吧？”程正兴有点不太相信，他之所以第一时间没有往这个方面想，是因为魏奇这个人在水下的能耐太大了，他是亲眼目睹的。
前日，跟魏奇谈事的时候，魏奇就表演了一招，在水下两个时辰不用换气，让他当时就震惊了，这还算是个人吗？
在那一刻，他都差点儿认为魏奇是一个水里的鱼成了精，人类怎么可能做到呢。
但亲眼看见是绝不会作假的，他是想不到别的法子能藏在水里两个时辰不换气，他这边水沙帮里最强的好手都是做不到的。
最多一炷香的时候，那已经是达到极限了。
而魏奇偏偏做到了，这是真正的非人类啊。
这样的非人，怎么可能失手？
韩飞鱼那些人的能耐，他还能不知道嘛，最强的那个郑飞龙，打斗本事不错，但水底功夫真的是泛泛，没什么特别值得称道的地方。
抓住魏奇？除非比魏奇还会潜水。
怎么想都不靠谱。
“有这个可能，正因为他们太正常，才显得不正常。”柳生正色道。
程正兴摸了摸下巴，他明白柳生的话，作为水上的枭雄人物，权谋之术，他是通晓的，揣摩能力他也不缺。
柳生的意思是，一切都太过正常了，按理说，魏奇只要露了个面，即使很快退走了，接下来的飞鱼号，也会将警惕发挥到最大，而不是很平常的行船，好像没发生什么事似的。
至于说魏奇根本没有去露面这一点，程正兴觉得有这个可能，但可能性比较小，倒是露面以后遇到很强的对手退走有这个可能。
“魏奇退走，跟被抓走都有可能，但无论是哪一种，我看我们都不能用老眼光去看待韩飞鱼他们了，我们必须要调整才行。”程正兴踱步，手中铁胆不停旋转，他想起柳生说过，他们东洋日出国人也有前些时日失踪的。
那虽然不是他派出去的，也极有可能跟韩飞鱼他们有关系，因为据说那些人是被紫狼帮帮主派出去对付韩飞鱼的，就那么失踪了，是死是活都搞不清。
紫狼帮的帮主还以为是中途出了什么岔子呢，现在看来，多半就是那个韩飞鱼捣鬼。
难道，韩飞鱼搭上了某个大势力的关系吗？
“听说最近韩飞鱼招了不少新人进来，飞鱼帮明明生意已经萎缩，应该节省开支，缩小人流才对，这时候招人本来就不对劲。”
思来想去，程正兴觉得这件事不能他自己承担责任，其他三大帮不能站在一旁看热闹，有些事情就该大伙儿一起承担。
“小刀，你去给主上那边送信，就说说我们面临的困境，让他们考虑一下，接下来该怎么办，反正我是没辙了。”
程正兴当真是没办法？自然不是，他是甩锅的法子，其他他对飞鱼帮并没有太大的仇恨，但听了主上的安排，接纳了王小刀以后，才跟飞鱼帮成了死仇。
所以能甩锅就甩锅，干嘛要全力以赴的做事呢，还能落得多大好啊。
“好，帮主，这件事我去处理，本来找魏奇也是我去干的，出了事，责任我来背。”王小刀回答的很清爽，很干脆。
他知道自己跑不掉，索性背锅好了，反正把事情交代上去，他也不会受到处罚。
毕竟，他这个小白脸，还是很有能耐的嘛。
“嗯，小刀，我去写封信，你带去，其实还有我的一些建议。”程正兴握着手中的铁胆，走进船舱。
柳生则取下头上的斗笠，望向王小刀。
盯了一眼，柳生才缓缓道：“阁下也替我传话，找机会，让我会一会飞鱼帮的高手。”
柳生认定，自己的友人就是倒在了飞鱼帮，有些内情，他知道，至少那几位朋友出发前告诉过他，他们是去猎杀韩飞鱼的。
倒在中途是绝不可能，那几个精通隐匿的五行忍术，藏在阴影中，怎么都不可能被普通人发现，最大的可能便是刺杀失败。
高手？
必定会有！
柳生手掌握紧剑柄，手背上的青筋爆出，剑中蕴藏着的杀气，被锁在剑鞘内，只要拔出，瞬间便要杀人！
柳生一刀流奥义，他已经深得其中三味，正需要一位高手来试剑。
“放心，柳先生，我会向上面汇报的，让你如愿。”王小刀咳嗽了一声，紧了紧嗓子，肃然道。
他揉了揉鼻子，随即，进了船舱。
不久，他拿着帮主程正兴书写的书信，匆匆离开了甲板，回到岸上，主上所在的地方，属于隐秘所在，自然是越少人知晓越好，他是其中的实质联络人，所以他是可以出入那处隐秘所在的。
第4983章 吃腻歪了
酒楼里。
三丫头感觉自己都快要听不下去了。
姑姑还在娘家做姑娘那会子，她才两三岁，记不住姑姑到底是啥样标致的模样。
可姑姑嫁去老王家之后的两年，她却有些印象了。
印象里的姑姑，水桶腰，大脸盘子，浑身上下油腻腻的，就没一块好看。
有一回冬天回娘家来，进东屋门还是侧着身子进的……
“奶，我姑姑如今瘦了呢，一点儿都不胖了。”三丫头道。
瘦下来的姑姑，长得不赖，继承了老杨家人的浓眉大眼，乌黑的头发盘在头顶，走路风风火火的，麻利又干练，跟从前那头大肥猪姑姑完全不一样。
可是，谭氏却对三丫头的话唾了一口。
“你姑姑瘦了，还不就是你爷害的！非得把她嫁给王栓子，那老王家就没一个有本事的爷们，里里外外都指靠着你姑姑一个妇道人家。”
说起杨华梅的处境，谭氏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
鳝鱼也顾不上吃了，放下筷子咬牙切齿的谴责起王家父子的无能……
说到最后，谭氏竟然一把鼻涕一把泪，哭得伤心不已。
三丫头都慌了，吓得赶忙站起身，手足无措，求助的目光投向孙氏。
孙氏也起身来到了谭氏身旁，柔声哄劝着：“娘，您别这样，梅儿一口气生了两个儿子，这也是她的福气啊。”
“栓子虽说身子是弱了点，可脾气好啊，跟梅儿那说话从来就没听他大过嗓门……”
“他那是病秧子病到没力气！”谭氏没好气的道。
孙氏无奈一笑，道：“娘，甭管咋样，栓子如今都是梅儿的男人，双子的爹，对梅儿又那么体贴，梅儿说啥就是啥，老王家没有一个人敢拿捏梅儿，这是好事儿啊！”
孙氏边说边暗中观察谭氏的反应，看到她的怒火平息了一点，接着道：“咱村子里，有些男人身强力壮跟头牛似的，可那拳头砸在媳妇身上也是真疼啊！”
“又有些媳妇生不出儿子来，急得不得了，咱梅儿是儿子成双，男人也老实本分，又嫁在同村，咱哥嫂们照应也方便，”
“您和我爹只要保重身子，健康长寿，也能照拂她，将来等小黑考取了功名，到时候咱梅儿还是一个有大福气的人呢！”
孙氏这番话，彻底的将谭氏的怒火给平息下去。
“嗯，我家梅儿是福星，谁娶了她谁家都要走运，老王家当真是上辈子积了德才娶到我家梅儿，就我家梅儿那福气，就算是给她个皇后娘娘做那也做得的！”
“嘶……”
孙氏被谭氏后面那句话吓得倒抽了一口凉气。
“娘，咱这是在外面，有些话可不能说啊，被人听去了不得了。”孙氏压低声提醒，紧张的瞅了眼四下，幸好这个点酒楼里没多少人。
谭氏撇撇嘴，抬起筷子接着吃。
孙氏松了口气，也坐了回来。
好不容易谭氏才放了筷子，三丫头扶着谭氏在酒楼门口等候，谭氏手里还拿着一根牙签剔牙。
一边剔牙一边跟三丫头这道：“这人到上了年纪当真活得没滋味，一口牙全都松动了，吃啥卡啥，你奶我年轻那会子可是有一嘴的好牙口呢，石头都能给咬破……”
三丫头哭笑不得。
而酒楼里正在结账的孙氏此刻听到账单却是欲哭无泪。
这样一顿夜饭竟然吃掉了将近五百文钱！
仅仅那碗鳝鱼就要一百七十八个铜板！
这搁在家里买鱼买肉得支撑一两个月啊，一顿就没了……
结了账，孙氏出了酒楼，过来扶住谭氏：“娘，我们回去歇息吧！”
谭氏把嘴里的残渣吐出去，扭头问孙氏：“这顿饭花了多钱？”
孙氏笑了笑：“只要娘吃得开心，花多少钱都不打紧的……”
谭氏道：“这家的菜我吃腻歪了，也就那个味儿，回头换家。”
孙氏：“……”
谭氏吃饱喝足，回到医馆，在孙氏和三丫头的伺候下洗了脸烫了脚，倒在床上立马呼呼大睡。
边上的另外一张床上，孙氏和三丫头挤在一块儿，两个人却是睡意全无，压低了声说话。
三丫头问孙氏：“三妈，今夜那一顿，少说得两三百文钱吧？”
孙氏苦笑，抬起一只巴掌比划了下。
三丫头惊讶的睁大了眼，她扭头看了谭氏那边一眼，又压低声道：“我奶还嫌弃不好吃，明日要换地儿，咋整？”
孙氏一脸无奈，“实在不行，只能让你爹去天香楼那边弄几道菜过来了。”
三丫头道：“三妈，天香楼虽说是我晴儿姐开的，可酒楼那么大，各种规矩都立起来了，咱这样跑去弄菜回来，不大好啊……”
孙氏轻叹了口气：“那又能咋样呢？这旁边的小酒楼到时候吃了个遍儿，钱都花出去了还不能让你奶满意，倒不如把钱花到天香楼去，回头让那边记个账，回头叫你三伯过来一把结清了算了。”
“三妈，我奶这趟来瞧病的一切花销，不是都说好了几房一块儿均摊么？咋能让我三伯一个人结清呢？”三丫头又问。
孙氏听到这话，露出一些欣慰来。
“诊金分摊就行了，吃喝这块，我和你三伯出大头，谁让你三伯如今是长兄呢！”
两人说了一会儿话，孙氏又询问了菊儿的身子状况，以及刘氏的生意，两人方才睡去。
夜里，三丫头倒是睡的沉，孙氏却不敢睡太沉。
换了个陌生的地儿陌生的床，她睡的不踏实。
尤其是这病床比较挤，还没有帐子，总觉得窗户外面有眼睛在瞅着里面。
尤其是隔壁的病房里，半夜还会传来其他病人的痛哼声，孙氏就越发的睡不着了。
期间有两回好不容易睡着了，又被谭氏喊醒，迷迷瞪瞪下床来给谭氏拿尿桶……
等到天快亮的时候方才小眯了一会儿。
谭氏睡的早也睡的好，早早就醒了，精力旺盛，胃口也大好，醒了第一桩事就是喊孙氏过去伺候她梳洗。
三丫头赶紧跳下床，“奶，我来伺候您梳洗吧，让三妈再眯一会儿。”
谭氏嘟囔道：“做婆婆的都醒了，做媳妇的还在赖床，真是不像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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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84章 要长住
三丫头道：“奶，话不能这么说啊，昨夜我偷懒一觉睡到天亮，夜里都是三妈在伺候奶起夜，给奶倒茶喝，三妈肯定没睡好。”
谭氏撇撇嘴，“做媳妇的给婆婆伺疾这不是天经地义的嘛！”
话虽是这么说，但谭氏也识趣的没再多说啥，在三丫头的伺候下漱口洗脸，头发梳得一丝不乱的。
上身深蓝色的对襟袄子的扣子得一丝不苟的扣到脖颈处，做完这一切，再用手沾了一点头油，顺着两鬓往脑袋后面拢过去。
“瞧瞧，还有没有乱发？”谭氏问三丫头。
三丫头左右打量了一番，忍不住道：“一丝乱发都找不出来呢，奶，你可真厉害，我梳头都没你梳的这么顺滑呢！”
谭氏得意的挑了挑眉，道：“这头发可是女人家的脸面，甭管啥时候，就算是将来死了躺到门板上，这头发都要顺溜，都不能乱！”
前面的话让三丫头觉得有道理，连连点头，后面那两句却是把她给吓到了，胳膊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好在谭氏放下了梳子扭过头来：“我饿了，早上吃啥？”
三丫头回过神来，立马道：“奶，我去街上给你买早点吃，你想吃包子还是油条啊？”
“除了包子油条呢？”谭氏问。
三丫头想了下，如数家珍的报出一长串名儿来：“蒸饺煎饺馄饨面条糍粑春卷，三鲜锅巴汤，辣糊汤，各种口味的小米粥杂粮粥……”
“对了，还有蒸红薯蒸土豆蒸玉米棒子水煮鸡蛋，奶你想吃啥？我去给你买回来！”
谭氏都被这么多小吃名儿给惊呆了，张着嘴巴老半天才回过神来。
她啧啧着道：“我滴乖乖，在咱庄户人家早上能吃上粥和面饼子就是神仙日子了，没成想这镇上人的日子过得这么好啊，吃个早饭还玩出这么多花样来，啧啧，真是闲的蛋、疼！”
三丫头满头黑线。
“奶，也不是所有的镇上人都有那条件吃那些哦，有钱的人家才那么吃，一般过日子的人家，才舍不得呢！”三丫头解释道。
“甭管在哪，有钱人和穷人都有，每天早上我看瓦市口一堆乞讨的呢，有的还拖儿卖女，看着都揪心。”
听到三丫头说到这些，谭氏摇摇头：“咱自个都顾不了自个，就别去心疼那些卖而卖女的人了，各人有各人的造化，都是命！”
“走吧三丫头，你去把你三妈喊醒，让她跟咱一块儿去吃早饭，我要去铺子里坐下来吃。”
三丫头忙地道：“奶，我带你去就行了，这段时日我都在镇上过，我晓得哪家早点铺子的早点好吃呢。”
“你光晓得有个屁用啊？你口兜里有钱不？难不成我大老远来镇上治病吃个早饭还要自个掏钱？”谭氏没好气的问。
三丫头道：“奶你放心吧，请奶吃顿早饭的钱我还是有的，让我三妈再眯一会儿，我们走。”
三丫头上来就扶起谭氏，将她扶出了屋子，奶孙两个往医馆外面而去。
刚到医馆门口，就跟杨华明兜面相遇。
“爹，你这么早就过来啦！”三丫头惊喜的道。
杨华明看到面前这奶孙两个，诧问：“这大早上的你们是要上哪去？你三妈呢？”
不待三丫头回应，谭氏没好气的道：“还在睡呢，像啥话！”
杨华明愣了下，三丫头随即凑把他往旁边拉了几步，贴着他的耳朵低语了句。
杨华明顿时明了。
他走了回来，对谭氏这道：“刚好我也没吃早饭，走吧，咱一块儿去找个小铺子随便吃点。”
“一日之计在于晨，可不能随便吃。”谭氏一脸严肃的道。
杨华明笑了笑：“对，对，不能将就，那走吧，我们去好好吃一顿。”
……
上昼，大夫过来给谭氏扎针。
谭氏鬼哭狼嚎，差点就朝那扎针的大夫破口大骂了，幸好杨华明和孙氏在旁边及时安抚住。
晌午的时候，杨华明跟孙氏这商量了下，去了一顿天香楼。
回来的时候带来了好几样酒楼的特色菜，谭氏吃得满嘴流油。
当问清楚了这菜的由来时，谭氏砸吧着嘴道：“从前我待在村子里啥都不晓得，一日三顿有白米饭和白菜黄瓜吃就觉着自个这日子美滋滋的，”
“这趟出来才晓得，外面人的日子过得是真好啊，瞧瞧这些好吃的菜，我觉着从前那几十年真是白过了，简直跟猪狗似的。”
孙氏不做声。
杨华明干笑了笑：“娘，你这话说的，村子里不晓得多少人家还吃不饱饭呢，马上就开春了，青黄不接，不晓得多少老人孩子要饿肚子。”
“你这日子啊，真的是不要太好啊，不晓得多少老太太羡慕你羡慕得想哭呢！”
谭氏撇撇嘴，懒得搭理杨华明的话。
她只扭头跟孙氏这道：“回头你抽空回趟村子，帮我再那些衣裳过来。”
“娘，为啥啊？你的衣裳够穿了啊。”孙氏道。
谭氏道：“就那两件衣裳，撑死了顶个三五天，不够啊。”
“咋？娘你还打算在这长住？”杨华明忍不住问。
谭氏道：“咋？不成？”
杨华明哭笑不得：“娘，你这可是过来治病，不是过来走亲戚啊！要住那么多天做啥？这医馆里你还住上瘾了？”
谭氏抬起手里的筷子照着杨华明的脑袋上敲了一下：“咋？要我过来治病的是你们，这会子不让我治病的也是你们，你们到底要咋样？”
杨华明也气得放下了筷子，严肃的道：“娘，你当真以为我不晓得你打的啥主意？你可不是冲着治病留下的，你就是冲着这一日三顿去外面胡吃海喝留下的。”
“这两天大夫给你治病，你是一百样的不配合，今个上昼还要骂人家大夫，有你这样治病的？”
谭氏的嗓门也大了起来，“咋？照着你这话，我来治病那还饿着肚子才算治？成，那从今个夜里起，我啥都不吃了，让我饿死算了，我饿死了，也省掉了你们的诊金，大家都舒坦了！”
杨华明气得不行，站起身扭头往外走：“成，那就长住吧，我这就回村去给你搬衣裳！”
第4985章 七情六欲蛊
细碎的雨丝，沿着屋檐，飘零而下。
杨若晴瞟了一眼被五花大绑，动弹不得的瘦小男人。
此人是有名的水鬼魏奇，他最明显的特征是他的嘴，跟公鸡嘴似的突出，两只眼睛微微上翘，脸颊凹陷，上面有鳞片状的纹理。
先前，蒋五郎将此人送来以后，杨若晴并没有多在意，而现在这么一看，这个人不一般啊，这个世界真的和他曾经的世界不一样，这种天赋极为古怪的人都出现了，要是搁在另外一个世界，那就是妥妥的变种人。
“不说是吧，待会让你知道，什么叫做厉害。”杨若晴眼眸泛起一丝冷意，对于这种死硬分子，她可没那么好脾气。
以前，那个隐藏在水面下的神秘组织，都是在暗中搞事情，但最近居然开始浮出水面，明面上搞事了。
刺杀韩飞鱼，这次又想钻沉飞鱼号，杀死整个飞鱼号上的人。
就这一点，便已经触及到了杨若晴的底线，这样的人，即使能力再强，她也不会有任何怜悯之心的，更不会给任何机会。
大和尚广济没有杀人等重大恶行，只是帮凶以及贪钱，这才让他戴罪立功，而这个魏奇，杨若晴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撬开他的嘴，最后将他明正典刑，震慑那些藏在阴暗角落里的小人！
魏奇抬起头，轻蔑的目光瞟了一眼杨若晴，旋即又再次收回。
杨若晴没有再次说话，她知道对于这种人，语言已经是很苍白无力，毫无作用的了。
“晴姐，我来了。”
木门咯吱一声响，穿着黑纱的玉儿推开门走进来。
她匆忙的赶回来了，星陨那边的事情还在准备之中，下一次去就是直接去找马肖云和宋氏了，有些事该做个了结了。
本来玉儿是要陪星陨一起去的，但现在这边出了个魏奇的事儿，便先忙好这边再去也不迟。
“来了好，你看看这家伙，让他开**代。”杨若晴道。
“我听说是什么水鬼魏奇对吧，骨头很硬，但那又怎样呢。”玉儿哂笑。
“玉儿，那就交给你了，我去休息一会，有结果再告诉我。”
杨若晴离开这处房间，回去休息了，只留下玉儿和魏奇两个，附近再也没有第三个人。
魏奇的目光扫视了一下玉儿，他毫不在意，这么多年，他不是没有被抓过，早年的时候，他曾经被人使用阴招抓住，使用了很多酷刑，都奈何他不得。
最后还被他抓住机会翻盘，不仅逃出生天，后来还成功反杀。
谁也没有办法让他开口，因为他天赋异禀，一般的疼痛，他可以自主切断，身体根本感受不到疼痛，如此只要坚持着不开口，就不会死。
只要活着，就会有希望。
这一次，他也会坚持着一直等到找到机会为止，他已经无数次在脑海中设想，如果逃出去，会使用什么办法来进行报复。
但其实他并不知道，这一次落到杨若晴的手里，他再也没有机会逃掉了。
杨若晴已经将他的身体捆绑的很严实，即使以他的缩骨功都没有办法从这种极致的捆绑里面逃出来。
“你是不是还在想着，什么时候逃掉？”
玉儿的声音如冰珠落在冰盘上，十分的清脆悦耳，随着年岁的增长，加上修炼了独属于圣女的功法，让她的容颜愈发的冰清玉洁一般，更是有着冰肌玉骨的效果，历代的黑莲教圣女，容貌都是一等一的，就是因为修炼了功法，后天逐渐的培养出来的特殊气质。
魏奇依旧不说话，抬眼直勾勾的盯着玉儿看。
玉儿穿着黑纱衣裙，没有带上面纱斗篷，所以容貌是能一眼看到的。
玉儿当然注意到魏奇眼中的侵略性，她冷笑一声，抬手抚了一下鬓角的青丝。
“待会看你还能不能得意。”
袖口一甩，一口暗红色的刀刃出现在掌中。
这口刀是和软猬甲同一批打造出来的，用稀有的陨铁打造而成，锋利无比，表面却呈现出罕见的暗红色，中间开了一条长长的血槽。
“噗呲！”
刀光一闪，割裂了衣服，也割破了魏奇的手臂，殷红的鲜血渗透出来。
果然，一般人被这么来上一下，肯定会有疼痛之感的，而魏奇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很显然，他没有感觉到疼痛。
“不疼？挺有意思的嘛。”玉儿唇角勾起一道弧度。
黑莲教有一种方法专门制裁这种人的，那便是七情六欲蛊。
中了这种蛊的人，即使是全无感情全无痛觉的人，都会让身体燃烧起七情六欲，让记忆反复重复最痛苦最悲痛的场景。
没有真正全无破绽的人，这种蛊除了不能对付中了言蛊之人，以及还有几种特殊蛊，别的人意志力再强，都很难真正逃脱这种蛊的作用。
翻手取出一只小布袋。
这只布袋通体是由手工绣制而成，在表面刻画着很多奇怪的纹理，这些都是使用特殊的植物，挤出里面的精华汁水浸泡而成，目的是让里面培养的蛊虫不会反噬主人。
玉儿神色都变得谨慎了起来。
这种七情六欲蛊，危险性可不小，她自己那是做了好几道防护工序的，也是为了慎重考虑。
毕竟，在南疆，那些用蛊毒别人，不小心毒死自己的可不在少数啊。
她不会重蹈覆辙的，多少前辈的惨痛经历告诉她，只有做好了万全之策，才能用蛊。
手指在布袋上轻轻拍动，玉儿口中开始吹起口哨，奇怪的旋律响起。
原本很普通平静的布袋，里面似乎有什么开始蠕动起来，让布袋表面都起了褶皱。
过了一小会儿，玉儿抬起手臂，将布袋放在魏奇的手臂位置。
七情六欲蛊经过特殊的音律催动，随后，感应血腥之气而行动。
玉儿一开始使用短刀划破魏奇的手臂，除了测试他的疼感以外，就是为了一会儿蛊虫能够感应血腥之气而动。
蛊虫极小，肉眼看着都模糊的很，但是聚集在一起，便是一片灰色的，看起来颇是可怖。
第4986章 蔡子湖地下城
蛊虫从布袋里面争先恐后的出来，连成一片沿着魏奇手臂割破的口子位置，迅速的向里面钻进去。
刚刚进去的时候，蛊虫们会分泌出一种麻痹毒素，让身体变得舒适，直到蛊虫们一直进入脑子里面，才会真正开始发作。
一开始魏奇的确没什么感觉，但到了后来，他感觉脑子里似乎多了一些什么。
他的确能切断疼痛，但还是有漏洞的，那就是脑子那块儿是切不断的。
但一般的审讯，怎么都弄不到脑子那块，那一次被捉以后，他承受的竹签戳指甲肉，老虎椅，铁钉，铁烙之类，没有一种能作用在脑子里。
毕竟，要是把脑子给弄坏了，审讯的再好也毫无意思，还不如直接来一刀宰了他呢。
不过，这一次他有种感觉，跟以前不一样了。
沿着他手臂伤口处冲进体内的东西，一路冲进脑子。
一开始还没什么感觉，后来逐渐的眼前出现了幻觉，仿佛曾经发生的那些悲痛的事情又在眼前重演了，十分的真实。
原本阻隔的疼痛开始出现，沿着手臂，向全身蔓延。
这一天时间受到了很多刑术，现在全部都开始显现出威力，七情六欲更是放大了很多倍。
剧烈的痛苦，让他眼泪鼻涕都忍不住流淌，身体更是开始抽搐起来。
“痛快了吧，真以为自己是神仙啊。”
看到七情六欲蛊起效果了，玉儿满意的一笑。
“现在说不说？你自己考虑着，要是愿意说了，我就解除你的痛苦。”玉儿平淡的话语在魏奇的耳边却如同炸雷一般。
魏奇的七情六欲已经膨胀的跟常人很不一样了，但他还是能听清楚玉儿所说的话。
“我说，我说！”
几个字，他几乎用着自己全部心气大喊了出来，他的声音都变得沙哑了。
疼痛的感觉让他即将崩溃，他并不是意志力过人啊，因而这一招对他的作用也是前所未有的好。
“想好啊，或许你还需要考虑一下呢？要是一会儿骗了我，我会让你好好疼上几天！”玉儿勾唇笑了笑。
玉儿的笑容，在魏奇的眼中，再也不是花容月貌，而是魔鬼般的笑容，看着很年轻的小姑娘，却如此的心狠手辣。
“我说！”
魏奇再一次说出两个字，但他已经奄奄一息了。
疼痛隔绝以后，再次到来会加倍的摧残精神，更何况魏奇是隔绝了那么久的痛感，再一次到来如山呼海啸一般排山蹈海的到来。
“好，这可是你说的啊。”
玉儿抽出一根银针，唰的一声刺入魏奇的太阳穴，手指一动，一股冰寒的内力沿着银针进入魏奇的脑子里面。
这种圣女内功心法修炼出来的冰寒内力，正好能催动七情六欲蛊沿着原路返回。
玉儿拿出小布袋再次放在魏奇的手臂伤口位置，此时，伤口的血液已经凝聚，但伤痕处却呈现出诡异的白色，肉芽都翻过来了。
七情六欲蛊沿着原路，一直蠕动，最终从里面跑出来，重新钻进了小布袋里。
蛊虫一走，魏奇的疼痛感觉逐渐的消失，但那种痛苦已经让他全身发寒，眼前这个女人还真是让人难以想象的可怕。
“你，你是黑莲教圣女！”魏奇猛然脱口而出，他已经猜到眼前这名少女的身份。
能有这么诡秘的蛊虫手段，除了黑莲教还能有谁。
“还挺有眼光的嘛，现在没有侥幸心理了吧，早点交代早点了事。”玉儿道。
“圣女大人，我交代能保我一命吗？我不想死，我还有用。”魏奇急忙道。
“能不能保命，不是我说了算，但是你态度很重要，要是你交代的够多，或许能保命呢……”玉儿道：“不过嘛，你先前的态度可不好。”
魏奇喘了口气道：“我这不是不知道是圣女大人啊，有眼不识金镶玉，是我该死。”
“好了，这些话不用多说，待会我大姐过来，你要据实回答，我大姐才是决定你生死的人。”
“你大姐？”
“你不是见过的嘛，你记住我的话就好了，否则后果怎样，你应该明白。”
玉儿说罢，就不再多说什么，而是转身离开这处屋子。
杨若晴也没预料到，这个魏奇会这么快就妥协了。
七情六欲蛊对于那些精神控制能力特别强的人，起效果不是一时半会儿，都需要很长的时间才能达到。
玉儿通知了她以后，她本来刚刚合眼，立刻就起身穿衣，带着玉儿一同来到魏奇关押的房间。
这里附近有着暗卫在守卫着，就算魏奇挣脱绳索，都跑不出去，更何况他还没能力挣脱绳索呢。
“魏奇，你愿意招了？”杨若晴淡淡道。
她不会全然相信此人的，水鬼魏奇不是什么善茬。
“夫人，你想知道什么就问我，我保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但我有一个要求，能不能保我一命？”魏奇说出了自己的请求。
“你没有讨价还价的资格。”
杨若晴是不想让他活命的，这个人杀了好几个飞鱼帮的成员，就算是给韩飞鱼一个交代，她也不能让他继续活着。
“夫人，我知道蔡子湖水下城在什么位置，我可以给你指路。”魏奇继续努力道。
他也知道自己活命的机会不大，但他还是尽力的使用筹码来让自己有机会活。
“蔡子湖地下城？你去过？”杨若晴眼眸眯起。
原本想着尽早处死这个魏奇，但现在看来，他的确有用，那么便不能立刻杀他了，至于韩飞鱼那边，跟她说一声，暂时让魏奇多活一阵子，等价值没有了，再杀也不迟。
而且在魏奇的脑子里种下蛊毒，再控制他的行动，就能让他没办法逃走了。
“对对，夫人，蔡子湖地下城，那可是很大的一片城池，而且重重叠叠的，往下不知道有多深，我一个人是不敢进去的。”
魏奇的水性极好，但要他一个人进入极为神秘的蔡子湖地下城，他恐怕还是没那个胆量，谁知道那里面又藏着什么洪荒异种的怪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