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91章 三个男人的自在酒
半上昼的时候，杨华忠便从道观回来了，跟他一块儿过来的还有牛贩子。
牛贩子手里拎着几斤新鲜的牛肉，还提着一只酒坛子。
刚进门，杨华忠就喊着让孙氏赶紧拿去拾掇起来，晌午用辣子炒黄牛肉，要跟牛贩子好好喝几盅。
孙氏挎着一盆被单被套，正准备去村口池塘那里洗了，听到这话赶紧放下木盆过来接过牛肉，笑呵呵去了后院拾掇。
“老三，你家婆娘当真是十里八村出了名的贤惠人啊，你让做啥，她立马就放下手里的活计去做，这要是换了别人家的婆娘，八成要当着我这外人的面吵起来呢！”
杨华忠也是一脸的自豪，道：“晴儿娘素来如此，很给我面子，是个好女人。”
走开一段路的孙氏隐约听到了几句这边的对话，脸上的笑意更浓了，步伐也走得生风。
杨华忠揽着牛贩子的肩膀进了堂屋，两人喝茶抽烟拉家常去了。
杨若晴和小朵过来，“我去把这盆床套洗了，你去帮娘捞牛肉。”
杨若晴吩咐道，小朵乖巧点头，姐妹俩分头行事，都是娘的好助手。
杨若晴帮孙氏把被单被套洗完过来，又在院子里晾晒好，然后去堂屋跟牛贩子那里打了声招呼。
杨华忠跟杨若晴道：“晴儿，待会你回去跟你大伯那里说一声，让他晌午过来吃饭。”
牛贩子笑哈哈搭腔道：“就说你牛贩子大伯来了，喊他过来喝酒！”
杨若晴笑着应了，“好嘞，我这就去说。”
不一会儿，骆铁匠便兴冲冲过来了，手里还拎着一条四五斤重的胖头鱼。
“听到你喊我来喝酒，还带了牛肉，我就带条大鱼过来凑份子，晌午咱好好喝几盅，看谁先倒！”骆铁匠刚进门，就跟牛贩子那里发出了宣战的口号。
牛贩子可不是认怂的性格，当即道：“一言为定，老三做见证！”
大家都笑了，杨若晴接过骆铁匠手里的胖头鱼，脚下生风的去了后院拾掇去了。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项家弟弟过来是那种待遇，项家哥哥过来却能跟大家伙儿打成一片，可见这人跟人相处啊，不在乎对方的身份地位平穷与否，讲究的是‘缘分’二字！
后院灶房里，大锅小锅里皆热气腾腾。
里面大锅里自然是焖饭，外面小锅里则在熬牛肉。
新鲜的黄牛肉切成一坨一坨放到加了酱油和醋的热水里先烧开，再接着熬。
熬到半个时辰的样子起锅，变成了一只只成人拳头大的肉坨坨。
孙氏把这些肉坨坨晾晾，准备生姜蒜末干辣子花椒等配料，然后再把这些肉坨坨切成一片片薄薄的牛肉片。
起锅烧热油，放入事先准备好的配料，煸炒出香味儿来，再放入一大盘的牛肉片，加入盐巴，就是一顿翻炒。
放了将近两碗清水，淹没牛肉，农家的锅盖是用木头做的锅盖，不像现代的那种不锈钢或者玻璃盖子。
木盖非常厚重，紧紧盖住，灶膛里火势旺盛就是一顿焖烧。
“娘，胖头鱼和萝卜全都拾掇好了。”杨若晴提醒道。
孙氏点头：“好嘞，晴儿你帮我切些萝卜，咱晌午烧两只火锅咋样？”
“是牛肉萝卜火锅跟剁椒鱼头粉丝火锅吗？”杨若晴问。
孙氏笑着应是，杨若晴便吞了一口响亮的口水。
“我这就来切萝卜，火锅娘来弄，娘弄的火锅地道，有咱农家风味，剩下的半截鱼待会我来做红烧鱼块。”她又道。
小朵道：“两口锅的灶膛火交给我，娘和姐不用分神哈！”
娘仨各自忙碌起来，说说笑笑，灶房里气氛跟就前院堂屋里一样。
孙氏一边有条不紊的做着菜，边跟杨若晴这道：“你爹肯定跟你牛贩子大伯那里说了上昼胜男爹过来的事儿，因为之前你爹来后院拿热水，问了我胜男爹过来到底为啥事儿，我全给说了。”
杨若晴道：“这事儿跟牛贩子大伯那通个气儿也是应该的，免得到时候恶人先告状了，挑拨咱家跟牛贩子大伯的关系。”
孙氏点头，赞同杨若晴的话。
人活在世上不仅要坦荡，磊落，也要留点心眼，不能被那些别有用心的人给挑拨去了。
晌午的时候，长坪村家家户户都炊烟袅袅，而杨华忠家已经在摆碗筷了。
“我去请岳父过来吧！”杨华忠来后院跟孙氏商量。
孙氏道：“晌午就别请我爹了，你们仨喝酒就成了，图个自在，倘若请了我爹，你爹那边也不能落，这人就杂了。”
“横竖灶房里还有好多牛肉，大不了回头我给你爹我爹那里送两碗牛肉去就是了，你们仨去喝自在酒吧！”她又催促了句。
杨华忠咧嘴笑了，感念孙氏的豁达和善解人意。
有时候，他们也需要同龄人，同辈份的人在一起痛快痛快，桌上掺和了长辈，这吃酒说话起来，就没那么自在了，总得注意些礼仪分寸。
这场酒局，在杨华忠的有意掺和下，骆铁匠和牛贩子最终喝了个平局，两人约好下回再接着来。
酒足饭饱，大家各自散去，留了牛贩子跟杨华忠在堂屋里说贴心话。
“老三，我那个兄弟是越来越混账了，弟媳也是一样的人，两口子猪油蒙了心，你们甭往心里去，对他们提出的那些无理的要求，也甭理会！你们不理会，他们自然也就蹦跶不起来了。”
牛贩子拍着杨华忠的肩膀，打着酒嗝道。
杨华忠苦笑：“若是换做别人家，我们自然是不理会的，可这毕竟是胜男的亲爹亲娘，是你的亲兄弟，我们也要顾及一些，不好往深里得罪了……”
牛贩子的脸顿时拉下来，“该得罪就得罪，甭顾及我和胜男，想当初我躺在那里反对他们跟翠儿结亲，他们可曾顾及过我的感受？顾及过胜男还有你们杨家这边的感受？还不是照样闷着头跟翠儿那边结亲？”
“再说了，不是我这当大伯的瞧不起自个的亲侄子，就金南那脾性，那办事的能力，即便让他去道观做洒扫杂工，他都做不好。”
第4792章 掏心挖肺
“他在家里，是连院子都扫不干净的，挑水，就把一只水桶丢到池塘中间去了，烧饭把饭烧糊，差点把灶房点着，这样的一个人送去道观，他们做爹娘的心里就真没点数么？还不如直接让晴儿每月给金南送几百文钱的米粮钱去救济下呢，还杂工？添乱！”
牛贩子一番话，说得杨华忠心里的那么一丝心结顿时就没了。
“项大哥，多谢你的体谅，有你这番话，我这心里就踏实多了。”杨华忠一脸动容的道。
“说实在的，咱两家结的是儿女亲家，咱的心思都一样，盼着他们小两口将来婚后日子越过越红火，你看我们家跟骆家，从来就没红过脸，我也是这样盼着咱两家的。”借着酒劲儿，杨华忠把内心深处的话一股脑儿掏出来。
“朵儿虽不是我亲生的，可却是我跟她娘看着她长大的，跟亲生的没啥两样。”
“这孩子跟花儿一样，都是打小就命苦的孩子，我们给了她们一个家，如今她要出嫁了，我们盼着她将来也能在夫家过美满日子。”
“朵儿也是我们疼爱着长大的，没让她吃过啥苦，这闺女心思简单，性子直来直去，将来到了你们项家，免不得跟胜男爹娘有啥冲突，你们尽量多包涵，要是她要是哪里当真做得不好，你们跟我说，我和她去教导她，即便打她，骂她，罚她，也让我们娘家爹妈来。”
杨华忠这话，牛贩子听得明白。
意思就是，不管我闺女哪里不好，你们夫家也不能打骂。
牛贩子笑得有点尴尬，道：“老三，你担心太多了，我看朵儿好得很，没你说的那样。”
“退一万步讲，倘若哪天她跟胜男爹娘闹了矛盾，我也会站在她这边的，因为她是我正儿八经的儿媳妇，将来可是要给我养老送终的，有我和胜男在，绝不会让朵儿被欺负，你就放心吧！”
杨华忠连连点头，汉子的眼眶都差点红了。
堂屋后面，孙氏带着杨若晴和小朵都躲在那里偷听。
听到这些，杨若晴忍不住看了眼小朵，发现小朵抬手捂着嘴巴，眼泪已经滚出来了。
杨若晴伸手揽住小朵的肩膀，轻轻摸了摸她的头。
……
牛贩子跟杨华忠狠狠说了一下昼的掏心窝子的话，待到日头快要下山的时候他方才起身离开你。
而杨华忠喝得有点多，坐在桌边打瞌睡。
“你在这里瞌睡会着凉的，去床上躺着。”
孙氏生拉硬拽，都没法将杨华忠弄走。
“没事儿，喝了酒身子暖和，我就眯一下，不去床上。”杨华忠含含糊糊道。
孙氏没辙，只得回屋去抱了一床薄毯子过来盖在杨华忠的身上，然后忙自己的去了。
趁着天还没有黑，分别切了两碗牛肉，一碗给孙家送去，另一碗则送去老宅给老杨头。
孙家的牛肉是杨若晴自告奋勇去送的，刚好顺便看望下小洁的孩子。
老宅的牛肉是孙氏亲自跑一趟。
孙氏送完牛肉回来，发现杨华忠还在堂屋打瞌睡。
孙氏又催他去屋里睡，杨华忠睡得深沉，喊不动，孙氏只得又在堂屋里生了个炭火盆子升温。
然后自己端了针线簸箩来，坐在边上纳着鞋子陪着。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外面暮色渐起，孙氏抬起头来，揉着有点酸痛的脖子，去把桌上的油灯点亮，堂屋里顿时亮堂起来。
而院子里，也传来了脚步声以及孩子们欢快的说话声，孙氏来到堂屋门口往外看，便看到骆宝宝和峰儿姐弟俩手拉手走在前面，身边跟着摇晃着尾巴的胖泰迪。
胖泰迪后面，则是边走边凑在一块儿说笑的杨若晴和小朵，也不晓得说了啥有趣的事儿，姐妹两个都笑了起来。
孙氏也远远的跟着露出了笑脸。
峰儿眼尖，隔着一段路就看到了孙氏。
“奶奶！”他兴奋的喊了一声，便松开骆宝宝的手，撒丫子朝孙氏这边跑来。
孙氏忙地迎了出来，伸开双臂将峰儿抱在怀中，又对峰儿身后的骆宝宝慈爱一笑。
“你们这是上哪玩来呢？”她问。
骆宝宝道：“我们去孙家看小妹妹了。”
峰儿抢着道：“娘，我看到小妹妹吃奶了，好玩。”
孙氏笑了，轻轻点了下峰儿的小鼻子：“你小时候也是那么吃奶的。”
峰儿咯咯的笑。
“我要爷爷！”他道。
孙氏道：“我带你来看你爷爷。”
一行人刚走进堂屋，便听到雷霆般的鼾声。
“哈哈，爷爷在睡觉！”峰儿兴奋的指着桌子那边裹在毯子里打瞌睡的杨华忠，大声道。
小朵道：“峰儿你小点儿声，别把你爷吵醒了。”
孙氏道：“也该醒了，这都睡了快一个多时辰了，天都黑了。”
小朵道：“也是，那我去把爹喊醒……”
“我来我来！”峰儿从孙氏怀里挣扎着下来，然后凑到骆宝宝跟前，“姐姐，你帮我。”
姐弟两个神秘兮兮的一笑，然后轻手轻脚来到杨华忠跟前，峰儿去揪杨华忠的胡须，骆宝宝拿着一根头发丝儿去拨弄杨华忠的鼻孔……
“这就是他们的叫醒法子？我滴天啊！”
这边，杨若晴人不住宿抬手扶额。
孙氏和小朵也是哭笑不得。
“阿嚏！”
桌边，杨华忠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总算抬起了头。
“是哪个小鬼捉弄我啊？”他故意虎下脸来，问。
“嘻嘻，我就是那个小鬼呀！”峰儿跳了出来，笑呵呵道。
“还有我，我是小鬼的姐姐，是我们把爷你喊醒的！”骆宝宝也道。
杨华忠故意紧绷的脸顿时破功，露出笑容来，道：“我就晓得是你们，别人也不敢，哈哈，上哪玩去了啊？”
他伸手便把峰儿抱到了腿上坐着，又腾出一只手来，摸了下骆宝宝的脑袋，和蔼可亲的问。
俩孩子便凑到了杨华忠跟前，跟他说起了这一下昼的见闻去了。
杨华忠听得耐心，还能不时问两句，俩孩子便聊性更浓。
这边，孙氏过来收拾了谭氏，小朵端走了炭盆。
孙氏跟杨若晴这道：“你爹这下有精神了，让他陪着孩子们耍好了，我去烧夜饭，晴儿你们夜里甭走了，晌午还剩下好多菜，就在这里吃。”
第4793章 心眼多
杨华梅这几天魂不守舍的。
自打十八号道观开光，她几乎每天都去烧香。
“姑姑，从前还真是没有发现啊，原来你还是一个虔诚的信徒呢，听说这几天你天天去道观烧香，是不是太频繁了啊？”
这日清早，杨若晴在村口池塘浆洗的时候刚好跟杨华梅蹲在一块儿，便问到了这个。
杨华梅道：“哎，双子十六号就去了长淮州，这几日正在考试呢，也不晓得他们两个能不能考上秀才，去了长淮州会不会水土不服，吃不好睡不香，我这几日在家里翻来覆去的，做啥都不得劲儿啊，只好去道观跟求神拜佛，祈求神灵保佑他们两个。”
原来是这么回事啊，杨若晴懂了。
“姑姑你也别太紧张，他们月底就能回来了，不管结果咋样，只要尽力了就好嘛。”杨若晴开导道。
杨华梅勉强一笑，“是啊，只要尽力了就好，可我就怕他们两个没尽力啊，哎，实不相瞒，前段时日因为他们俩个乱花钱，拿着家里的钱在学堂摆谱请客吃饭那事后，我不是去镇上配陪了他们几天么，那几天我发现他们两个真是跟从前有些不一样了。”
杨若晴便问：“哪里不一样啊？”
杨华梅道：“让我咋说呢？小黑稍微好一点，我发脾气至少还会怕，晓得垂着头不吭声，跟小时候差不多，可大白不一样，大白学会了顶嘴，而且牙尖嘴利，我都说不过他。”
“不仅如此，大白还有点小心机，反正我就觉着这孩子长大了啊，没小时候那般跟我贴心了，晴儿，你说，是不是因为我把他们送去镇上念书，长期不在我跟前的缘故啊？”
杨若晴笑了笑：“应该不是吧，我家辰儿还远在京城呢，每次回家来团聚，跟家里人都相处得很好啊，我觉得吧，这应该是大白长大了，有了自己的想法，姑姑你也不必太在意，就拿你自个说吧，你也不可能啥心里事儿都跟我爷奶那里和盘托出吧？”
杨华梅这么一琢磨，觉得有道理。
“嗯，这倒也是，大白这孩子打小心智就比小黑要成熟一些，从前我婆婆在世的时候都说这孩子将来长大了心眼多，聪明。既然大白聪明，那大白是不是可以考上秀才呢？”
心眼多就真的等同于聪明吗？
对此，杨若晴打了个问号。
有句话叫大智若愚，有句话叫小聪明，小刁钻，这得因事而论，因人而异。
不过，当着杨华梅的面，杨若晴自然不会傻到去跟她辩驳大白到底是真聪明还是假聪明。
反正都去考试去了，聪明与否，到时候用考试结果就能衡量出来。
月底的时候，左君墨从长淮州来了长坪村。
“左大哥，你咋又破费了呢？给我婆家娘家两边的长辈带这么多名贵的补品，这都让我很不好意思了啊！”
看着面前桌上堆得如同小山般的礼品，还有给孩子们买的玩偶和精美吃食，杨若晴受宠若惊，都不晓得该说啥好了。
左君墨则是温和一笑，“比起你们这段时日对我母亲的照顾和陪伴，这些礼品不值一提。”
杨若晴只能笑。
自从上回一别，将近两个月不见，左君墨好似消瘦了一些。
嘴边刻意蓄起了一圈胡须，让他看起来更显成熟稳重，干练精明。
三十有二的年纪，搁在这古代早该成家立业，可搁在现代，却是一个男人魅力迸射的好时机呢。
“左大哥，这趟在长淮州做了啥大生意啊？听老夫人说，你这趟在长淮州待了差不多个把月了吧？”
杨若晴给他倒了一碗蜂蜜水，关心的问道。
左君墨抿了一口，这是槐花蜜，带着花的香味儿，入口绵柔清甜。
“这趟去长淮州，是谈一桩布匹的生意，原本十多天前就谈好了的，正准备回来，刚好赶上院试，便索性留在那里又做了一批笔墨纸砚的生意。学子们考完了，我也就回来了。”
他这轻描淡写的几句话，杨若晴却听出了其中赚得瓢满钵满的味道。
“左大哥真厉害，天生汇演，任何商机都逃不脱你的眼啊。”杨若晴笑着道。
左君墨挑眉，手里把玩着白玉瓷碗，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带着几分戏谑道：“这话倘若换做别人说，我倒有几分信了，可出自晴儿你的口，我便不信了，你的生意也是遍布大齐，京城都有好几处你的产业。”
“我听说你的香水铺子和高档酒，如今在京城卖得很火啊，你是坐在家中数银子，左大哥却是个劳碌命，五湖四海的跑才能赚到钱，说到底还是左大哥不如你！”
杨若晴抿嘴笑：“左大哥，咱俩这是坐在一块儿互夸么？我咋觉得鸡皮疙瘩都起了一身呢？”
左君墨也笑了，坐了回去，继续喝他的蜂蜜水。
杨若晴又接着道：“左大哥，你回来的正好，你要是再晚回来两天，牛肉就没了，还剩下最后一盘子，今个夜里就炒了，到时候我把子川喊过来，你们一块儿喝两盅。”
左君墨又笑了，道：“我喝两盅倒是可以，问题是子川他喝吗？如果我没记错，子川可是三杯就倒的啊！”
杨若晴笑了，“你这话搁在从前，子川肯定只能默认了，如今不一样哦，他在村里的学堂教书，好多懂事的家长感念他对孩子教导有方，经常烧饭请他去家里吃饭呢，一来二去，他竟然也能喝两盅了。”
“哦？还有这种事？”左君墨也来了兴趣，“那好，夜里喊子川过来，我们聚一聚，确实好久没聚了，只可惜风棠不在家，不然便更加完美。”
“对了，风棠这段时日可有家书回来？”他又问。
杨若晴点头：“来了两封，一切安好。”
“那辰儿呢？他去了京城吧？”左君墨又问。
杨若晴再次点头：“辰儿也好着呢。”
“包括他上回从悬崖底下带回来的那三只金丝燕的蛋，宝宝都给它们孵出来了，如今小燕子长得也不赖，只是天冷了，怕冻坏了它们，便送到我婆婆那屋去了，那屋里有暖炕。”
听到连金丝燕都孵出来了，左君墨更觉意外。
“看来上回我们几人紫薇洞一行，辰儿的收获最大。不仅获得了神剑干将，还救活了三只金丝燕，不错不错！”
跟左君墨这话匣子一打开，一时间难以收住，直到骆宝宝过来找左家舅舅耍，杨若晴才得以脱身去准备夜饭的事儿。
第4794章 不堪
夜里，杨若晴整了一桌酒菜，邀请沐子川过来小酌几盅。
沐子川原本还想想婉拒，听闻是左君墨过来了，便爽快应下。
骆风棠不在家中，虽然自己跟晴儿是名义上的义兄妹，可是该避嫌的还是得避嫌。
日落之后，沐子川结束了一天的课业，如约前来。
骆铁匠和王翠莲，还有左老夫人这些长辈们都很识趣的吃完就离席了，好让左君墨跟沐子川好好的聚一聚。
杨若晴也带着骆宝宝回了后院，帮骆宝宝洗澡洗头，擦拭头发，然后又给她讲了几个睡前故事方才将小丫头哄入梦乡。
等到她起身去看沙漏，估摸着都过去一个班时辰了，也就是三个小时，前院的两人应该早就吃完了吧？就算没吃完，菜也全部冷了呢。
想到这儿，杨若晴于是去了前院打算收拾碗筷，结果发现他们两个还在吃酒，面前的菜也还冒着热气。
“这是啥情况？”杨若晴一连迷惑。
左君墨道：“方才你大妈过来帮我们把酒菜重新热了一遍，我们说不用，但大妈实在太热情……”
杨若晴恍然，笑着道：“你们男的聚一聚，有酒自然要有菜配菜算完美，不然喝空酒伤身，来，我也来凑个热闹，再陪你们喝两盅。”
喝酒这种事本就是一个你来我往的过程，我敬了你一盅，你再回敬我，如此反复下来便是几个回合过去了。
最后的结果就是，杨若晴面不改色，左君墨醉眼朦胧，而沐子川则早已不顾风度的趴在了桌上，白袍的袖口都沾上的酒色。
“晴儿……当之无愧的女中、豪、豪杰，巾帼……英雄啊，佩服！”
他这说话都有些口词不清了，当真是醉了。
杨若晴道：“是你们让了我，我不厉害，一点都不厉害。”
还别说，喝酒这块，她真没醉过，压根不知道自己的极限到底在哪里。
这酒量，或许是传承了杨华忠吧，杨华忠的酒量就非常好，酒品也很好，喝多了就找个地儿默默的打瞌睡，不像有些男人，喝多了酒喜欢耍酒疯。
不过，看左君墨和沐子川这醉酒后的表现，两人的酒品显然也是很不错的。
人品好，酒品或许好，或许不好，这因人而异，或许喝多了会情感宣泄一番，但清醒状态下自己又能控制。
但人品差，酒品必定差。
因为在你清醒的时候你都没法控制自己的言行举止，何况醉酒了呢？那岂不是更加的肆无忌惮了么！
“左大哥，我看子川这样子今夜怕是没法回去了，不如我把他安排在你那客房吧？你们互相也有个照应？”
杨若晴又征询着左君墨的意见。
左君墨点头，“好，我来把他扶回去。”
他站起身来，摇摇晃晃的走过来扶沐子川，看得杨若晴胆战心惊。
“我来搭把手。”她赶紧起身过来，帮着一块儿扶起了沐子川。
沐子川此刻真的醉的不省人事了，任凭他们两个将他扶起，左君墨抓起沐子川的一条手臂绕过他的脖子搭在他肩膀上，几乎用自己肩膀扛起了沐子川一半的重量。
“子川，我们回屋了！”他道，然后两个人一块儿歪歪斜斜往门口走。
杨若晴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双手微伸着，随时做好搭把手的准备，幸好左君墨还是比较稳妥的，即便自个走路都在飘，还是将沐子川顺利带回了客房。
给他们关上屋门的瞬间，杨若晴总算松了口气。
隔天早上，左君墨和沐子川的酒劲儿都过去了，起床的时候，沐子川发现自己昨日过来时穿的那件白色外袍不见了，床边的凳子上却放着一件折叠整齐的青色长袍。
那也是自己的长袍。
“这是……怎么回事儿？”他揉着略有点涨痛的额头，问屋里已经穿戴整齐的左君墨。
左君墨微笑着道：“昨夜你喝多了，原来的那件长袍弄脏了，晴儿便将你那件长袍脱下来拿去洗了，又顺便去了趟你家，重新取了一件干净的外衣过来。”
“什么？我醉酒弄脏了衣裳？我是不是呕吐了？”沐子川一脸震惊的问，眼底流露出几分慌乱和尴尬。
一直以来他都在努力以最好的一面去面对杨若晴，没想到昨夜却让她看到了他如此不雅的一面，实在是……
沐子川的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很难看，坐在那里，连穿衣下床推开屋门去面对她的勇气都没有了。
左君墨见沐子川问完方才那句话之后便半天没动静，脸色又那么看到，一手握拳撑着额头仿佛沮丧到极限的样子。
略一沉吟，左君墨便猜到沐子川在为何事沮丧了。
“子川兄弟尽管放心，你昨夜醉酒后并无半点不雅行为，不过是袍子沾惹了酒液，晴儿知道你素来是一个最整洁干净的人，肯定容不得衣袖上有半点瑕疵，便擅作主张拿了你的衣裳去洗，你……该不会不悦吧？”
前面那番话是委婉的陈述昨夜的事儿，好让沐子川不要尴尬不要沮丧，而后面那两句便是调侃了。
沐子川何其聪明？松了一口气之余，自然也能听出左君墨话语中的调侃。
一张清润的俊脸微微染了几分红色，他一边拿起床边的衣袍披在身，边跟左君墨这道：“晴儿不嫌弃我这个醉汉邋遢，还肯为我洗衣，我自当感激，又哪里会无端恼怒呢？左兄说笑了。”
“倒是昨夜我醉酒，叨扰了左兄歇息，愚弟实在惭愧。”
左君墨颔首一笑，“你我之间就不必说客气话了，赶紧梳洗，估计晴儿很快便要来喊你我吃早饭了。”
沐子川点点头，随即进了洗浴房梳洗去了。
左君墨如同一个预言家般，没一会儿，杨若晴果真过来了。
“左大哥，子川，你们昨夜歇息的咋样？这会子脑袋咋样？是不是昏昏沉沉的涨痛啊？”
她腰间围着围裙，斜依在屋门口，笑吟吟望着屋里两个同样风华万千的男人，脆声询问。
左君墨微笑着道：“我还好，就是昨夜略有口干，睡了一觉恢复正常。子川，你呢？”
第4795章 共邀早饭
关于这个问题，沐子川就略显尴尬了。
因为昨夜喝到不省人事，被他们两个架回屋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他。
“惭愧，我昨夜失态了。”他微红着脸道。
杨若晴笑了，“这有啥？比起咱村那些醉酒的男人，你真的是太有修养啦，一点儿都不失态呢，真的！”
左君墨也道：“子川你昨夜是因为我回来了，一时高兴才醉酒的，说到底，能让子川你为我醉酒，是愚兄的荣幸。”
“对，子川平时可没醉过呢，左大哥，昨夜子川真的是给你面子。”杨若晴也附和着道。
这一番说笑，顿时将沐子川的尴尬化解了不少。
杨若晴又问他们两个：“你们都洗漱好了么？若是洗漱好了，那就去吃早饭吧。”
左君墨点头，沐子川则道：“晴儿，你和左大哥你们吃就行了，我该回学堂了，我去学堂吃。”
杨若晴的脸顿时拉下来：“说啥呢？早饭都烧好了，就摆在堂屋呢，再说了，你昨夜醉酒，今个早上就该喝点稀粥，吃点小菜来暖暖胃。”
沐子川还想说点啥，左君墨已过来拍了拍沐子川的肩。
“既然晴儿都说了，你就别拘泥了，一块儿来吃早饭，吃过早饭我跟你一块儿去学堂，我也想去感受下那种书卷气儿，好冲淡点儿我这浑身的铜臭味儿。”
三人来了堂屋，左老夫人和拓跋娴王翠莲她们已经坐下了，正在拉着家常。
骆宝宝也规规矩矩坐在一旁，即便望着桌上琳琅满目的面点小吃，平时再闹腾的小丫头也清楚长辈和客人没到齐，她即便再想吃也不能先动筷子。
见到杨若晴三人过来，骆宝宝第一个眼睛亮了。
“哈，两位舅舅和娘都过来啦，人到齐来，可以开吃了哦！”她脆声道。
拓跋娴对骆宝宝欣慰一笑，很是满意自家孙女的懂事。
左老夫人则对骆宝宝慈爱一笑，道：“来，我们开吃了，为了等他们三个，可把我们宝宝给饿坏了吧？”
“嘻嘻……”骆宝宝不好意思的笑了声，算是默认了。
众人坐定，杨若晴招呼大家伙儿动筷，都不要客气。
这顿早饭，可丰盛了，压根就不像村子里其他人家那样随便应付下。
光是粥，就有两种。
一种是精细的小米粥，还有一种是加了蜜枣和红豆的梗米粥。
小米粥是专门给那两位醉酒的人喝的，滋养肠胃。蜜枣红豆梗米粥则是为左老夫人和拓跋娴她们准备的，能滋阴养颜。
面点蒸了无糖的白面馒头，芝麻白糖的包子。
饺子有香菇白菜馅儿的蒸饺，还有葱姜五花肉馅儿的煎饺。
除此外，杨若晴还炸了玫瑰豆沙馅儿的芝麻球儿，拉丝的虾仁春卷儿，以及两面酥黄的微辣糍糕。
配粥的小菜摆了五六只小碟子，酸黄瓜丁，辣藕丁儿，腌豇豆，捞干的茄条，辣乎乎的萝卜菜……
面对着这样一桌丰盛的早饭，沐子川先前的那一丝拘泥顿时烟消云散。
五脏庙都开始闹动起来，他修长的手指抬起了筷子，迫不及待却又动作优雅的夹起了一块酥黄的糍糕到自己面前的小碟子里……
而左君墨则是舀了一碗小米粥，各种小菜都夹了一筷子，又夹了一只蒸饺咬了一口，连连点头。
“晴儿啊，你家这早饭的档次和花样，即便是放到京城那些繁华之地，又或是在南方云城那些流行吃早茶的地方，你家这一桌都是绝对的丰盛且勾人啊！”
“要我说，你不如再去云城那边开家茶楼，专门做早茶的生意，保准日进斗金！你看如何？”
杨若晴自然能听出来左君墨话语里夸赞和调侃的意味。
她勾唇一笑，道：“左大哥你这也太抬举我了，就我这手艺，做些粗糙的茶饭来招呼下你们，你们不嫌弃就好，倘若真去了云城那些大城池，跟那些有百年传统的老店师傅们抢早茶的生意，那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哦！”
左君墨笑，“晴儿太谦虚了，愚兄去那边做生意，吃过那边的早茶，无非也都是在这一块兜兜转转。我看你做的，很不错，能过去竞争下。”
杨若晴摇头，一边把剥好的水煮蛋送给左老夫人，拓跋娴，边跟桌上的其他人道：“早前我也去过云城，在一家百年老店里吃过一回早茶。乖乖，他们那里的灌汤包可真是有讲究啊，包子上面的褶皱条数都是有规定的，一条不多一条不少。”
说话的当口，她又给王翠莲剥了一只蛋，递过去。
对长辈，要一碗水端平，不能因为左老夫人是远客，拓跋娴是长公主，而王翠莲是普通的农妇，就区别对待。
在杨若晴的眼中心中，既然大家在一张桌上吃饭，就不能厚此薄彼，但因为左老夫人是远客，所以在招呼的时候便有个先来后到，相信拓跋娴和王翠莲都能理解的。
鸡蛋放到王翠莲碗里，王翠莲暗暗惊喜，赶紧道：“晴儿，我自个能剥，你招呼左家大嫂就成！”
杨若晴道：“水煮蛋放在我这边，你们不方便拿，我顺手就给剥了，不妨事儿。”
“娘，你再接着说说云城那边的早茶呀，我还想听呢！”骆宝宝一边扒拉碗里的蜜枣红豆梗米粥，边好奇的催问。
杨若晴笑了，便接着道：“那里的包子，馒头，做出很多的花样来。有的像五颜六色的花儿，有的则是小兔子，鱼儿，飞鸟的样子，活灵活现，用非常精美的碟子摆着端上桌，摆在你面前的时候，你都舍不得吃，就想这么看着，或者带回来摆放起来观赏呢！”
听到这些，骆宝宝的眼睛都亮了，脸上全都是向往。
“那些面点师傅的手可真巧啊，他们做面点，就跟咱绣花似的。那么精雕细琢出来的面点，八成一个馒头的价钱要抵咱这边好几个吧？”王翠莲也忍不住问道。
杨若晴点点头：“可不就是嘛，所以那里的早茶，一般人是吃不起的，但云城大，有权有势的人多，更是富商云集之地，所以早茶楼生意还是很火爆的。”
第4796章 骆宝宝送吻
左君墨的话匣子也被这饭桌上的好氛围给打开了。
“说到这儿，我不由想起了我去苏杭一带做生意的时候，一位生意场上多年的朋友跟我这里推荐了好几回他们那里的饮食，早上‘皮包水’夜里‘水包、皮’，前面好几回我由于一些原因都没能去，最近的一回我应邀随他一块儿去尝了下，还别说，别有一番当地的风味。”
骆宝宝被这两个奇怪的称呼彻底吸引，“左舅舅，那两样东西是啥呀？”
左君墨故作神秘一笑：“你猜猜看。”
骆宝宝努力转动自己的大脑，琢磨起来。
桌上的其他人也都在各自琢磨，唯独杨若晴含笑不语。
左君墨的这两句口头话，前世她就听过了，自然清楚指的是啥。
不过其他人没听过，所以觉得新奇，她不会做剧透那种煞风景的事儿呢。
“左舅舅，早上皮包水是不是说，那边的人早上吃的肉包子里，汤汤水水很多，是那种超级大的灌汤包？”
左君墨眯起眼来沉吟了下，道：“包子皮包着汤汤水水，嗯，你的这个解释也有道理啊！”
“不过，却跟实际情况有些出入，接着猜！”
骆宝宝因为这句表扬来了劲儿，接下来一口气猜了好几种，但是，距离真相似乎越来越远啊，哈哈……
而骆铁匠他们也都纷纷调起了好奇心，都争先恐后的猜测着，但很可惜，无一正确，相比之下，还是骆宝宝最初的那个答案更接近答案。
左君墨摘下腰间的一块羊脂白玉佩，对骆宝宝道：“接着猜，你若是猜出来了，这块玉佩就归你了。”
那块玉佩一看就是好东西，用来送给辰儿哥哥最好不过了，上回哥哥送她三只金丝燕的蛋，她还没有回送礼物给哥哥呢？
“左舅舅，请问我能不能请外援啊？”骆宝宝歪着小脑袋问。
一桌人都笑了。
“这个小滑头。”左君墨忍不住轻轻捏了下骆宝宝的鼻子。
“可以请外援，不过，外援只能请一位。”他道。
骆宝宝便将目光在桌上除了左君墨之外的其他人身上来回的瞅，最后就定格在杨若晴跟沐子川之间，斟酌着犹豫着……
杨若晴原本以为她会请自己做外援，可没想到，小丫头竟然道：“沐舅舅，你可以做我的外援么？”
沐子川怔了下，以为自己听错了。
“沐舅舅，我好想要那块羊脂白玉的玉佩呀，你能做我的外援，帮我得到那块玉佩么？”骆宝宝再次询问。
小丫头天生丽质，明亮的眼睛里此刻写满了真挚和恳求。
沐子川的心瞬间柔软成了一汪水波，能被小丫头在一众人里选中，他感觉特别的荣耀。
尤其是对上杨若晴那双不解和有些故意嫉妒的目光，沐子川挺直了腰杆，唇角微微扬起。
于是，他很果断的点头：“好，沐舅舅尽力而为。”
骆宝宝用力点头。
这边，杨若晴忍不住酸酸的道：“为啥选你沐舅舅而不选你娘我呀？这么瞧不起人么？”
骆宝宝嘻嘻一笑：“我沐舅舅是探花郎，村里的大人小孩都说沐舅舅有大学问，这种关键时刻，我自然要选更厉害的呀！”
杨若晴瞬间吐血。
这丫头说话要不要这么直接啊？这简直就是暴力，就是残忍！
而这边，原本不打算参阅竞猜的沐子川，因为接受了骆宝宝的恳求，于是在那里沉吟起来。
“苏杭一带自古乃江南富庶之地，鱼米之乡，那边的百姓安居乐业，日子悠闲。”
“而那一带的饮食口感，跟蜀地的麻辣不同，则是清淡养生为主，饭食也是走精致路线。且各种雨前龙井，乌龙茶，也大多出自那里……”
“嗯，如此说来，这早上的皮包水，应该是指经过了一宿的沉睡，清早起身，五脏六腑空旷，这时候邀上三五个友人一块儿上茶楼去。”
“要上两壶好茶，再点几笼包子，或是一些其他的精致糕点，边喝边吃，待到早点吃完，茶壶里的茶也见了底，逢人便说，今早我喝了一肚子的好茶，所以这皮包水中的皮便是指这肚皮，水则是茶水。”
分析到这儿，沐子川将视线落在左君墨的身上，“左兄，不知我这分析可否在理？”
左君墨颔首，眼角眉梢都是赞赏。
“子川兄弟真不愧是大才子，这学问确实让人敬佩，答案确实如此！”
左君墨说道，随即将面前的羊脂玉玉佩递给了沐子川。
沐子川又将玉佩轻轻放到了骆宝宝的小手里，微笑着道：“沐舅舅没有让你失望吧？”
骆宝宝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激动得嘴巴都咧到一边去了。
“沐舅舅，你好厉害呀，威武霸气！”
小丫头站起身来，为了表达自己的谢意，竟然还沐子川弯下腰。
沐子川不解，但还是依言弯下了腰。
“啵！”
小丫头在他脸颊上留下了响亮的一吻，然后笑嘻嘻退开了，把玩着手里的羊脂玉玉佩，爱不释手。
沐子川愣在原地，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个小丫头对自己做了什么。
他的脸微微红了，心里却是一片柔软。
倘若有一天他也有那个造化成亲了，定要生个像骆宝宝这样漂亮伶俐的闺女来，捧在手心里稀罕着！
而桌上的其他人，也都纷纷点头，对沐子川的分析表示赞同，更对沐子川的才华表示佩服。
只有杨若晴，眼睛一直盯着沐子川脸上那一圈淡淡的湿润。
额，那是骆宝宝的口水……
这丫头要送吻出去表达谢意之前，就不能先擦拭下自己的嘴巴嘛，这邋遢孩子啊！
骆铁匠突然出了声，“这早上的皮包水方才子川为咱解惑了，那夜里的水包、皮又是啥？”
左君墨道：“骆大叔不如也猜猜看？”
“我是个粗人，这些要考到学问的玩意儿我还是不试了，试了也不准。”骆铁匠有些不好意思的道。
杨若晴道：“大伯，这里也没有外人，猜错了也不会笑话你的，你就试试嘛！”
王翠莲和左老夫人她们也都连连点头，连沐子川和骆宝宝也都劝骆铁匠试试。
骆铁匠挠了挠头，琢磨了下，道：“那就试试呗，嗯，水，包着这皮，皮是人的肚子皮……啊，我晓得了，是指这些大老爷们吃饱喝足，到了夜里去水里泡澡么？”
第4797章 左老夫人的玩笑话
左君墨朝骆铁匠竖起一根大拇指，笑着道：“骆大叔当真厉害，一猜就中，没错，正是这个意思！”
而沐子川也是微笑着点头，骆宝宝更是兴奋的道：“大爷爷好厉害，大爷爷跟沐舅舅一样厉害呢，要是大爷爷当初也去念书了，这会子肯定也是大官儿！”
骆铁匠被小孙女这夸得老脸都红了，一顿早饭在这样愉悦温馨的气氛中接近尾声。
吃饱喝足，上昼，沐子川邀请左君墨一起去学堂，骆宝宝挎上小书包与他们同行。
临走前，左君墨特意跟杨若晴这说了，晌午不回来吃饭了，跟沐子川一块儿在学堂吃饭，晌午之后他们俩要去道观走一圈，傍晚再回来。
杨若晴笑着点头：“好，你们尽情去耍吧。”
家里，杨若晴和王翠莲收拾碗筷，拓跋娴则跟左老夫人两个一起去了佛堂。
就这样，左家母子在长坪村待到了二十九号，便辞行回湖光县。
临走前，王翠莲，孙氏，杨若晴她们拿出一堆的当地土特产来，活生生塞了满满当当一马车让左老夫人带回去。
马车前面，骆宝宝紧紧握住左老夫人的手，小丫头眼眶红红的，很是舍不得左老夫人离开。
而经过这大半个月的相处下来，左老夫人也很是舍不得这小丫头，祖孙两个约定好等到明年正月，到时候让左君墨过来接骆宝宝去湖光县住段时日。
得到了这个约定，骆宝宝方才松开左老夫人的手。
杨若晴这才得到机会来到左老夫人跟前，把一只包袱卷塞给她。
“这是我给您做的两套冬天睡觉的亵衣，我针线活没法跟您家里那些丫鬟仆妇比，这两套衣裳您凑合着穿。”
左老夫人接过包袱卷，脸上流露出动容来：“最难得的是心意，这衣裳我喜欢。”
杨若晴笑了。
大家伙儿争相着跟左家母子这边道别，骆铁匠又拍了拍左君墨的肩膀：“路上赶车慢点，照顾好你娘。”
左君墨点头：“骆叔放心，也请骆叔保重身子！”
马车渐渐远去，直到在视线范围里浓缩成一个小小的黑点，众人方才散去。
杨若晴来到之前左老夫人下榻的客房里收拾屋子，拓跋娴也过来了，帮着杨若晴一块儿收拾，婆媳俩谈着心。
拓跋娴道：“从前我一直觉得自己在女人堆里算是不容易的，二十岁就扶持幼弟登基，面对朝堂的血雨腥风，深爱的男人音讯全无，孩子骨肉分离……”
“这番跟左家嫂子在一起相处这半个多月来，听她说起她过去的那些事情，我才发现她也是个十分不简单的女人。”
听到拓跋娴这番话，杨若晴点点头。
以前她听左君墨说起过家里的事情，左父在左君墨才十来岁的时候便患了一场急病去世，丢下他们母子两个相依为命。
左家祖上是大家族，但那是前朝之前的事。
虽是大家族，但也有兴衰起落，尤其是经历了王朝的更替后到了大齐，到了左君墨祖父这一辈，便来了湖光县隐居。
左家祖上是机关这一块的鼻祖，在很久以前形成了一个派系，号称墨家。
左君墨祖父这一支，是墨家的嫡系传人，到了左君墨父亲的时候越发凋零。
左父短暂的生命潜心研究机关，是这方面的天才，天才总是有某些方面的缺陷，左父的缺陷便在于经营。
研究机关需要耗费大量的金钱，左家祖上累积下来的家底到了左父这一辈已经快要被耗费殆尽，这时候，当时湖光县左家庄一个富农家的闺女在一场龙舟赛上看到了年轻的左父，一见钟情。
听左君墨说起过父亲年轻时的模样，跟左君墨应该是差不多的风姿，所以那个姑娘硬是哭闹着推掉了之前家中定下的婚事，不要一文钱的彩礼，带着八抬的嫁妆嫁进了左家，一年后便生下了左君墨。
左母擅长经营，年轻时候也是在外面抛头露面做小生意的，小生意越做越大，做到了镇上，接着县城。
左父潜心研究机关陷阱，左母赚钱养家，家里越来越好，左父在左君墨十岁那年突发疾病去世，丢下这对母子相依为命。
寡妇人家带着幼子过活，被人惦记家财，被恶棍骚扰，人前人后不知吃了多少苦头。
但左母一直为左君墨撑起一片天，也幸好左君墨足够争气，不仅继承了父亲的天资，也传承了母亲的经营之道，十四岁便顶起了这个家，直到如今。
可以说，左家祖祖辈辈，曾经繁荣过，中间凋落了好几代，直到左君墨这一代，才再次崛起，家大业大。
“左老夫人确实是个女强人，很多男人都不如她，为了把左大哥养育成才，她付出了极大的艰辛。”杨若晴也感叹道。
拓跋娴道：“为人父母，为了子女付出艰辛也是应当的，如今左君墨已成人，他的婚姻大事，子嗣问题，便是左家嫂子心口的一块大病。”
“这大半个月里，她每天跟我一块儿在佛堂礼佛，我看得出，她最盼着的就是左君墨能早日成家，但愿佛祖能听到她的心声，悲悯她这颗为娘的心。”
杨若晴点点头：“佛祖一定会听到的。”
想到一事儿，拓跋娴突然又笑了笑。
“娘想到啥有趣的事儿了？”杨若晴问。
拓跋娴道：“我突然想到某一日左家嫂子跟我闲谈时，聊到宝宝，左家嫂子开的一个玩笑话。”
“哦？啥玩笑话啊？娘说来听听。”杨若晴又问。
拓跋娴道：“左家嫂子说，我们宝宝越看越喜欢，又乖巧又伶俐，真想留在身边天天看日日看那才叫好，只可惜毕竟不是亲孙女，没法留在身边，倘若她家有孙子就好了，到时候两家结亲，宝宝就是她名正言顺的孙媳妇，就能陪在她身侧日日为伴了。呵呵，左君墨都没有成亲，更别提什么孙子了，左家嫂子说的确实是玩笑话啊！”
杨若晴也忍不住笑了。
“就算左大哥这会子即刻成亲了，孙子也要明年才能生出来，咱宝宝可是比左家的孙子足足大了十周岁呢，这亲事也结不得啊，确实是玩笑话。”
第4798章 私生子
左家的马车在路上奔驰着。
车夫稳稳的驾驶着马车，而左君墨则来到后面款仓舒适的车厢里，陪左老夫人聊天解乏。
这一路回湖光县，估计得将近四个多时辰，等晌午到了望海县城，会去酒楼吃顿晌午饭，稍作歇息再继续上路。
晌午之后娘肯定会在马车里打瞌睡的，那么这之前的这段时间，陪娘说说话，解解闷是为人子该尽的孝义。
车厢内，左君墨就着这外面的闪过的风景，田地，村庄，跟左老夫人这里主动攀话，见到母亲的兴致似乎不是很高，左君墨便话锋一闪，跟她说起了这趟去长淮州的见闻。
但左老夫人还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娘，你是不是乏了？”左君墨问。
左老夫人沉沉的视线落在左君墨的身上：“君墨，娘不是乏了，娘是孤单了。”
左君墨怔了下。
片刻后，他笑了笑，“是啊，这段时日都跟那么多人在一块儿吃住，尤其是晴儿家那闺女天生活泼，很能给娘逗乐，这刚刚分开，娘有些不适应，略感孤单，也是人之常情，不过没事儿，儿子结束了这趟长淮州的生意，便可以在家里安心的陪娘，近期内我哪都不去。”
左老夫人摇摇头：“有些孤单，是你填充不了的，娘上了年纪，喜欢小孩子承欢膝下。”
左君墨顿时语塞，也笑不出来了。
左老夫人接着道：“君墨，你是个孝顺的好儿子，娘实在挑不出你的错来，娘也不忍心把那些你不愿意做的事儿强加到你身上。”
“你放心，这一回娘不会再逼你娶亲了。”
听到左老夫人这番话的时候，左君墨暗松了一口气，但更深的愧疚也涌上心头。
但显然，左老夫人还有另外的话要说。
“君墨，娘上了年纪，想要个小孩子在身边逗乐了，去帮娘去外面寻几个孩子回来让我养吧！”
“寻孩子？”左君墨吃了一惊。
左老夫人点头：“男孩女孩都无所谓了，去那些闹灾荒的地方寻那些可怜的，无父无母的孩子回来，五岁以下都成，我放在身边当做孙子孙女来养着，给他们一个遮风避雨的地方。”
左君墨沉默了。
这一回，他陷入了长长的沉默中……
带孩子回来？
一件被他刻意遗忘的事情，突然浮现在他的脑海中。
尽管那件事过去了将近七年，但……
“君墨，你怎不说话？娘的这个要求也让你为难了么？”左老夫人一脸失落的问。
“我们家，不缺孩子们一口吃食，娘就是想要家里更热闹一些，不想晚景太孤单，有孩子们陪伴我，你在外面也能安心些。”
“到时候让他们记在你的名下，成为你的义子，将来等你到了娘这个年纪，也不至于身边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你说呢？”
“我不想养别人的孩子，不想要义子！”左君墨突然出了声，皱着眉头道。
左老夫人道：“义子怎么了？孩子你打小就养着，真心对他好，他自然也会把你当亲爹的，人都是以心换心，你看人家晴儿跟大志，那孩子养的多好啊，虽在扬州，可每个月都有家书回来，母子情分一直在……”
左君墨突然打断了左老夫人的话：“娘不就是想要孙子么？我给你带个回来就是了！”
“啊？”左老夫人愣了下。
左君墨又补充了句：“亲生的孙子！”
“啥？”
左老夫人大愕，豁地站起身来，脑袋直接撞到了头顶的车厢顶，痛得老夫人眼冒金星。
“娘，你怎么样了？快些坐下让我看看，都怪我，是我不好……”
左君墨急了，赶紧将左老夫人扶坐下来。
左老夫人却顾不得疼痛，紧紧抓住左君墨的手，颤声问：“你方才说什么？亲孙子？你的儿子？我的亲孙子？你是在忽悠我吗？”
左君墨的眉头皱得越发的紧，“儿子不敢忽悠，是真的，我的血脉！”
左老夫人惊喜得差点叫出声来，指甲都快要把左君墨的手给抓出血来。
“啥时候的事儿？孩子呢？孩子在哪儿？”她叠声追问。
最后，在左老夫人的严肃逼问下，左君墨不得不将自己有个私生子的事儿跟左老夫人这如实招来……
“那孩子，应该快要七岁了吧，还是六岁？五岁？嗯，差不多七岁了，至于哪个月份生的，我也没仔细问……哎哟！”
左君墨刚说了一句话，胳膊就被左老夫人狠狠拧了一把，痛得他倒吸了一口凉气。
“你个混小子，这说的是人话吗？自己的儿子多大了自己都不清楚？你是怎么当爹的？”
“我压根就没想当那个爹，那孩子是一场意外，意外，醉酒后的意外！”
左老夫人无语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努力按压着想要把左君墨掐死的冲动，“孩子娘是啥人？到底啥情况，你如实道来。”
左君墨‘嗯’了声，耷拉着脑袋，闷声说起了自己人生中最想要掩盖的一桩丑事……
“那是大概七八年前吧，有一回我押送一批货物去苏州，那天夜里我心情有点不太好，就一个人出去走走。”
“我沿着苏州河一直走，走着走着突然下起了雨，无处躲藏，刚好岸边停着一艘船，一个戴着斗笠的老翁招呼我上船去避雨……”
“你上了停在苏州河面的花船？”左老夫人惊问。
虽然儿子成年之后能撑起这个家，她便待在家里安生度日，可是早年毕竟在外面闯荡过，对于外面的事情也是知晓一些的。
地面上有勾栏院，青楼一条街，水上便有大大小小的花船，做的都是声色场上的皮肉交易。
一想到自己嫡亲的孙子身上流淌着一半那种风尘女子的血液，左老夫人先前的激动就冷了几分，看向左君墨的目光更是带着怒意！
左君墨自然也察觉到了娘的不满，但话头都挑开了，他也只能硬着头皮往下说了。
“娘，那姑娘不是风尘女子，但也不是什么光彩身份，她是个寡妇。”左君墨道。
左老夫人愕了下，虽然不喜寡妇这个身份，但寡妇好歹是寻常人家的女子，只是命苦了些，只要不是风尘中那些卖笑的就行。
第4799章 左君墨的往事
“上了船之后，我才发现船上除了之前招呼我上去避雨的那位老翁，还有一个年轻的姑娘。”
“姑娘在烧饭，烧了一锅的鱼，旁边还温着酒。”
“据老翁介绍，姑娘是他的外甥女，打小就是个孤儿，苦命人，原本出了嫁，结果男人不到一年就走了，姑娘也被夫家赶出来了，如今爷俩相依为命，靠着一条船打渔为生。”
“当时雨越下越急，我实在是走不掉，鱼也熟了，酒也温了，老翁邀我一起喝两盅，我便应下了。”
“当时喝的是苏州当地的一种叫杏花酿的酒，那酒起初入喉倒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儿，只是越往后面后劲儿越大，我晕晕沉沉的，老翁便让我在船仓中小憩片刻，待雨停了再走也不迟。”
“然后，然后……”
左君墨的脸红了，实在不好意思跟娘说这些事儿。
“娘是过来人，没什么听不得的，你接着往后说！”左老夫人轻喝了一声，催促道。
左君墨便硬着头皮接着往后道：“我也不清楚那天到底是怎么回事儿，稀里糊涂的就跟那个渔家女越矩了……”
有些话他实在不能说给娘听，那晚他是醉酒了不假，但他即便醉酒，该有的警醒和残存的理智一直都不曾丢，不然这么多年在外闯荡，早就被人给算计去了。
那晚，虽是那个渔家鱼自荐枕席在先，但若不是因为她长了一把跟某人极为相似的嗓音，他也断然不会趁着酒劲儿，将错就错，让自己放肆一把！
那一夜，在苏州河的水面，狂风暴雨摧打着乌篷船，而在船舱内，也是一片暴风骤雨。
死死纠缠在一起的时候，他喊她的名字‘晴儿’，也让她一遍遍的喊他的名字：君墨……
那一夜，他掩耳盗铃，做了一个自欺欺人的美梦……
天亮了，雨停，酒散，梦醒……
看着身旁衣衫林乱的渔家女，他留下一锭银子狼狈而逃。
一场露水夫妻，自始至终他连她长什么模样都没看清楚……
听到这里，左老夫人目瞪口呆，“酒真的不是一个好东西啊，可酒也是一个好东西。”
没有酒，冷静如君墨这种性格的男人，洁身自好，断然不会闹出那种有儿子的事来的。
“君墨你接着说，后来怎么样了？你回去找过那渔家女了吗？你又是怎样得知她怀了孩子？”左老夫人追问起来。
左君墨回想了下，道：“我对她没有感情，而且那种自荐枕席的女人，我本就厌恶，留下一锭银子也足够他们爷俩坐吃山空小半年了。”
“我是第二年再次去那边做生意，刚好几个朋友相邀泛舟河上，无意间瞧见迎面飘过来一条渔船，撑船的老翁是那夜邀我避雨的老汉，一阵风过，我看到那悬在船舱上的布帘子飘了起来，里面一个年轻女子正侧身给孩子喂奶。”
“我以为自己看错了，刚巧这时里面传来孩子的哭声……”
“那你可进去一探究竟了没？”左老夫人又问。
左君墨摇摇头，“我没有，不敢，也不想。”
“你你你……”左老夫人气得翻白眼。
但一想，像那种能够自荐枕席的女人，生的孩子，难道就一定是君墨的？
想到这儿，左老夫人顿时警惕起来：“既然你都没去一探究竟，指不定那孩子不是你的！”
左君墨这回却很肯定的点点头：“我虽未去亲自探究，却私下里派人去打听去了，从为那女人把脉的大夫，到临盆时接生的稳婆，以及周边渔船上跟他们相熟的人的口中探听了很多，那孩子，应该就是我的，跟我出现的时间点很吻合。”
“那当时为啥不抱回来？还是不想要？”左老夫人很是不解。
既然是自己的血脉，那就要抱回来认祖归宗，好好教养啊，哪能在船上飘呢？
但左君墨显然不是这么想的。
“我也打听到，那渔家女自从被夫家休了，便万念俱灰，也不想再嫁，他舅舅担心她将来老无所依，于是便出了借种这种下作的点子。”
“我刚巧被他们看中了，自始至终我都感觉自己被人算计才有了那个孩子，那是我人生中的耻辱，所以我不想要。”
所谓的孩子，应该是跟心爱之人缠缠绵绵的结晶，是带着期盼和祝福降临到这个世上的，而不是这种——
“既然是他们要的子嗣，那便留给他们好了，之后我再没有去过。”
“而去年正月，我送迎春表妹她们回扬州，想起那个孩子，突然生出想去看一看的冲动，于是我绕道去了趟苏州。”
“已经过去六年了，那孩子已经会走路了，才二月开春的天气，他便赤着小脚丫子蹲在船头，手里摆弄着一堆的渔具。”
“我留意了下，他正在用剪刀小锤子之类的工具改装那些渔具，这让我想到了我小时候，也是对改装那些小玩意儿很有兴趣。”
“他娘喊他吃饭，他抬起头来，我看到了他的眉眼五官……”说到这儿，左君墨稍稍顿了下。
“怎么样？是你的血脉不？”左老夫人紧张的问。
左君墨闭了闭眼，认命的点点头：“如出一辙！”
左老夫人悬在半空的心，突然就踏踏实实的落回了远处。
她抬手拍着自己的心口，口中连念了好几句阿弥陀佛。
“这趟长坪村之行当真没有白跑啊，我日日在佛堂里祈求我能有个孙儿，没想到佛祖当真听到了我的心声，这可真是从天而降的孙子啊，我的宝贝孙子疙瘩……”
左老夫人抽出帕子来，擦拭着眼角源源不断的眼泪，口中呢喃着。
这是甜蜜的眼泪，这是欣喜的眼泪，这是欣慰和激动的眼泪啊！
“君墨啊，自打你爹去世后，娘这么多年来就今日是最开心，最喜庆的啊！”左老夫人抹着泪道。
左君墨坐在一旁，看着左老夫人又哭又笑，心中也如同打翻了五味瓶，各种滋味齐齐涌上心头，说不出自己到底是什么样的感受，或许，在看到那孩子跟自己长着一张一模一样的脸的瞬间，也有一丝自己都察觉不到的喜悦吧！
但他从未去认真思考过这个问题。
第4800章 杨永仙出狱
“君墨啊，不管如何，你去把那孩子接回来吧，那是我们左家的孙子，左家的血脉，不能让他在船上飘！”左老夫人道。
顿了下，又道：“还有那个孩子的娘，也一并接回来吧，我也是做娘的人，骨肉分离的滋味不好受，即便你不想娶她，可为了孩子有个名正言顺的出生，你也得给孩子娘一个妻子的名分，至于你们婚后在不在一起过，我不干涉。”
左君墨苦笑，“孩子娘上个月生了一场病，去世了，孩子如今跟着他舅爹讨生活。”
一听这话，左老夫人更加坐立不安。
“跟着一个老汉在水上漂那还了得？快快快，君墨啊，你得赶紧去把孩子接回来，不然我寝食难安……”
……
左君墨有儿子的事儿暂且还没来得及传到长坪村，就在左家母子忙着去苏州接孙子回家认祖归宗的同时，长坪村这边，好不容易平静了两三个月的老杨家再次闹动起来。
三月期满，明日杨永仙便要出狱了，老杨头激动坏了，正在上下奔走，找人明日去县城大牢外面接杨永仙呢。
“我先是去找老四，可老四说他如今在道观做洒扫的杂工，一天都走不开，让我找其他人。”
杨华忠家的堂屋里，老杨头正跟杨华忠说这事儿。
“我又去找智小子，智小子跟老四一样的话，青小子倒是得空，可没马车不方便，老五和进小子又都不在家，我思来想去还是只能来找老三你了，明日甭管咋样，你赶着马车带我去县城接下永仙吧，成吗？”老汉问。
看着老杨头这副恳求的样子，杨华忠也不忍心拒绝。
“好，那明日起早些，天亮就出发。”他道。
老杨头摇头：“天亮出发到县城也要到半上昼呢，永仙到时候早就出来了，咱宁可提前去等，也不能让永仙出来了在那里等咱啊！”
“爹，那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今个晌午后咱就动身吧，夜里的时候到县城，在县城随便找家小客栈落个脚，明日一早就去县牢门口蹲着，永仙一出来就能瞅见咱了。”
“今夜投宿和吃喝的钱，我包了，老三，你看成不？”老杨头再次恳求。
杨华忠苦笑，“爹，你说啥就是啥吧，那晌午后就动身。”
因为老杨头催得急，孙氏也顾不上去正儿八经的烧晌午饭。
用隔夜的剩饭放两只鸡蛋，一把小青菜给炒了两大碗蛋炒饭，摸了一碗辣乎乎的豆腐乳，一碗油炸的花生米，给这爷俩凑合着吃了。
爷俩一顿扒拉，完事了嘴巴一抹坐上马车朝县城赶去。
“你爷太急了，你爹昨夜临睡前喝多了茶，大半宿才睡着，原本还想着今个晌午歇个午觉呢，这下没得歇，还得赶路，哎！”
院子门口，望着远去的马车后面掀起的尘土，孙氏一脸的无奈。
杨若晴也心疼自己爹劳累，可是没辙呀，老杨头低声下气的求到了杨华忠这里，而杨华忠素来是个心肠最软，也最热心肠的人。
即便是别人家的事儿他都是能帮则帮，更何况老杨家的事儿呢？
结局自然就是牺牲自己的休息时间用来成全别人咯！
“我大堂哥要回来，这下我爷奶算是彻底活过来了，再也不用像这三个月这样强颜欢笑，假装跟无事人似的了。”杨若晴扯了扯嘴角，笑道。
三个月时间还真是快啊，一晃眼就过去了呢。
“也不晓得这三个月在牢里，永仙有没有反省出啥！”孙氏喃喃道。
杨若晴耸了耸肩，“这个只有他自个晓得了，管他有没有反省出啥，回来后安安分分过他自己的日子，别给咱添麻烦就好。”
他要是敢给他们这几房添麻烦，她不介意再寻个机会送他进去多深造几个月。
“既然永仙出来了，那李母应该也出来了吧？”孙氏又问。
当初判刑的时候，李母跟杨永仙的惩罚是差不多的，都是三个月的牢狱。
而李绣心则是五年。
如今杨永仙放出来了，李母自然也是要出来的，至于李绣心，则早着呢。
“李母出来后也不晓得会上哪去，她闺女都还在牢里呢。”孙氏又道。
杨若晴道：“娘就别替人家操心这个了，人家没了闺女，还有儿子呢。”
“李绣心的弟弟考取了秀才，因为这件事被连累也无心念书，现如今在枫林镇那边的一个地主家办的私塾里坐馆，李母应该会被他接去枫林镇安顿下来吧！”她又道。
孙氏点点头，“幸好李母生养了两个孩子，不然这会子从牢里出来，真的要疯掉了。”
这话，又逗乐了杨若晴。
“娘，你也太低估李母那种人了，像她那种能够帮闺女想一堆馊主意出来的妇人，就跟那打不死的蟑螂似的，生生不灭呢。”她道。
“娘要是不信，就看看咱村的大平娘，她一辈子就大平哥一个儿子，如今大平哥走了都快十年，旺福也在军营里烧饭回不来，每年的饷银都是托棠伢子带一半回来给她，她在村子里一个人过得还蛮滋润呢，隔三差五去镇上吃馄饨喝肉丝面，听说跟这附近好几个村子里的光棍私下来往，迎来了人生第二春。”
杨若晴一番话，让孙氏哭笑不得。
“好吧，这些事儿经你这么一说，好像没那么坏了。”孙氏道。
杨若晴道：“好事并不一定都是好，坏事也不一定都坏，爱翁失马焉知非福呢？倘若李母经此一事得到教训，往后安安分分做人，在她儿子那边养老，这也不错。”
孙氏点点头，“那咱回去吧。”
杨若晴便赶紧伸手扶住孙氏的手臂。
孙氏笑了：“娘还没上年纪呢，哪里就要你扶了？”
杨若晴语气带着几分撒娇道：“我就喜欢腻歪着娘走路。”
孙氏慈爱一笑，主动握住杨若晴的手，母女两个往回走。
走了几步，孙氏突然停住，望着村子的方向道：“永仙明日要回来，梅英这几日也等着要生了，大房那边永仙的屋子也不晓得有啥要布置的不？”
“娘，这个就不用你操心了，这是我奶要操心的事儿，再说了，大嫂的娘家亲娘半个月前就过来陪大嫂住了，随时准备伺候月子，即便大哥的屋子要打扫布置，那也是她们的事儿，跟咱这分了家的三房没关系，走，咱回家了！”
第4801章 不委屈
杨若晴的猜测一点不假，老杨家老宅，谭氏端了一把小马扎索性坐到了大房杨永仙的书房门口，一边侧耳听着书房里的动静，不时还要高声吩咐几嗓子。
“书桌要擦拭干净，先用冷水帕子擦再用温水帕子擦，缝隙里都要抠干净，咱家永仙是个念书人，回来了肯定要看书的……”
“永仙他奶，您老放心吧，这书桌我擦了三遍呢，保准干净！”书房里传来廖母的声音。
过了片刻，谭氏又扬声道：“床上垫的盖的被褥这两日都晒过了吧？咱永仙在牢里八成就没睡个一个踏实觉，今个到家可得好好睡睡，金窝银窝不如自个的狗窝。”
书房里这回传来的是廖梅英的声音：“奶，您老甭担心，永仙床上的棉絮是我娘从我娘家带过来的，垫的盖的都是今年新打的棉絮呢，跟我娘送来的小娃娃摇篮里的被褥是同一批打的崭新的棉絮，保准让永仙今夜睡的舒坦。”
谭氏满意的点点头。
过了一阵，她想到啥，又开始朝书房里高声吩咐。
比如马桶要洗干净，先用檀香在里面熏一炷香的功夫，窗户要开了透气，要检查屋樑上有没有虫子蜘蛛之类。
小罐子里要放好茶叶，还要准备些点心，永仙夜里看书饿肚子了要吃几块垫吧垫吧……
书房里，廖家母女被谭氏指挥得团团转，就跟两只陀螺似的，压根就停不下来。
“梅英啊，从前真是没在一块儿住过不晓得，今个这趟我可真是领教到了，永仙这奶奶当真难伺候，这也太挑剔了……”
好不容易熬到中间谭氏去后院上茅厕的空隙，廖母抬手抹了把脑门上的热汗，忍不住跟廖梅英这抱怨。
廖梅英赔着苦笑，小声道：“娘，这趟你过来，当真是委屈你了。永仙他奶奶就是这样的脾性，老杨家上上下下都习惯了。”
廖母摇头：“我真佩服你婆婆和你那几位婶子，这是咋熬过来的哦！我前段时日都是跟她一天见一回，打声招呼就了事，今个永仙回来咱才在一块儿共事儿，这才大半天不到我就有些受不住了……”
廖梅英愧疚的笑了笑：“娘，这里交给我就好了，你先回屋去歇息一会吧。”
廖母拉住廖梅英的手，心疼的道：“你这大腹便便的，指不定啥时候就要临盆，娘咋能留你在书房料理自个跑去躲清静？”
“可是……”
“没啥可是，娘不累，来，你去边上坐着，娘来给永仙缝被子。”
廖梅英站了许久，挺着个沉沉的大肚子，老早就觉着后腰酸痛，腚儿那处的骨头都好像裂开了似的。
而且到了这怀孕后期，小孩往下坠，哪怕刚刚从茅厕出来，转个圈子就又有尿意了，真难熬。
廖梅英坐在一旁，看着廖母跪在床上缝被套。
“娘，明日永仙就回来了，我也不晓得为啥，这心里吧，虽说盼着他回来陪我生孩子，可我又有些忐忑。”廖梅英小声跟廖母这说出自己心里的话。
“永仙是你男人，他回来了你该高兴才是，咋还忐忑呢？”廖母问，手里穿针引线竟是一点都不耽误。
廖梅英道：“他这趟回来不像是在外面念书回来，他可是从牢里出来，我清楚他的脾性，他是一个清高的人，进了一趟牢里，这八成是觉得丢了脸面。”
“我担心他到时候憋着满肚子的怨气回来，瞅啥都不顺眼，咱都大气不敢出，那多难受啊！娘，要实在不行，你还是回去吧，我让我婆婆给我伺候月子也一样……”
廖母不假思索打断了廖梅英的话：“那咋成呢？你婆婆又聋又哑，孩子哭了都听不见，我不放心！”
廖梅英还想再说，被廖母再次打断：“梅英啊，你是我闺女，你担忧啥不用说娘都清楚。”
“你放一百个心好了，娘这趟过来是伺候你月子的，在你能下地之前我帮你把孩子照料得妥妥帖帖，至于其他的事儿，姑爷那边，我听不见也看不见，我不会觉着委屈，你安心生孩子就行了！”
廖梅英轻咬着唇，看着床上忙碌着的廖母，眼眶渐渐湿润。
一宿就这么过去了。
隔天临近晌午的时候，孙氏正在灶房烧晌午饭，鲍素云坐在灶膛口帮她塞柴禾，杨若晴和赵柳儿也都在。
赵柳儿坐在一旁，微微侧着身子，一边听孙氏和鲍素云她们说话一边给怀里的小妞妞喂奶。
鲍素云道：“一大早我才刚拉开院子门，青小子就过来了，说是他奶打发他过来借火盆和火炭，也不晓得是要做啥用。”
孙氏道：“摆在老宅的门口，里面生上炭火，等永仙回来的时候让他从上面跨过去，好驱除牢狱里带出来的晦气。”
鲍素云恍然。
往灶膛里扔了一把柴禾，又接着道：“永仙这趟回来，也不晓得是个啥情况？不晓得为啥，我这眼皮子老是跳，总是心里不安似的。”
赵柳儿道：“五婶，你也眼皮子跳啊？我也是啊！这不，吃过早饭我就来三婶家了，心慌慌的。”
孙氏诧异的看着她们两个，有些不解。
“我还好啊，没有你们说的那些感觉，你们是咋回事啊？”孙氏问。
她们两个一齐摇头。
杨若晴笑了笑，道：“莫慌，大堂哥这趟回来，即便肚子里有怨气，那也跟你们无关，是冲着我来的，因为当初提议把他们送去面官的人是我。”
鲍素云她们齐齐看向杨若晴，目光中尽是担忧。
杨若晴却是一副浑不在意的样子：“冲我来就冲我来呗，一个人做错了事不仅不知道反省还想着积怨伺机报复，那说明这个人彻底没救了，没救的人就不该在外面蹦跶。”
“他要再犯傻来找我麻烦，我就让他从哪来回哪去！”
这番霸气的话瞬间就让鲍素云和赵柳儿她们的眼皮子不跳了。
鲍素云道：“不怕千日做贼就怕前日防贼，即便这样，晴儿你最好还是提防着点儿，平时叮嘱宝宝出去耍也留意着点儿。”
赵柳儿也连连点头：“对，有些人心里阴暗，奈何不了大人就拿人家孩子撒气，坏得很！”
孙氏先前还不忐忑，这会子听到这些话脸直接就白了。
“天哪，我的眼皮子也跳了！”她抬手捂住自己的眼，恐慌起来。
第4802章 缝隙后面的女人
杨若晴赶紧来到孙氏身旁，安抚道：“娘，你别慌嘛，那是大堂哥，又不是穷凶极恶的杀人犯，咱连旺福那样的人都不怕，还会怕大堂哥？”
“再说了，大堂哥既然愿意在牢里忍着忍到出狱，而没有在牢里觉得屈辱羞愤而做出轻生或者自残的事情来，这说明他对将来还是有着向往的，还想着去念书考功名将来升官发财做人上人。”
“只要他有想要去争取的东西，那他就不会随便做傻事毁掉自己，所以咱不要自乱阵脚好不好？”
杨若晴的一番安抚，让孙氏稍稍平静了一些。
鲍素云和赵柳儿也都纷纷附和着劝慰，大家伙儿互相给对方鼓气，情绪都渐渐放松下来。
直到外面传来小朵的声音：“娘，五婶，三嫂，姐，我、我爹他们回来了，马车方才打从咱家院子门口过，正往老宅那边去了。”
“这就回来了？好快啊！”孙氏惊愕道。
鲍素云道：“估计天还没亮咱爹和三哥就在县牢门口蹲着了，快马加鞭的赶回来路上不停歇的话，差不多就是这时候到家了。”
孙氏点点头，心里在想着他们这样赶路，晴儿爹八成没吃早饭，是饿着肚子呢！
想到这儿，孙氏赶紧抡起了锅铲，加快速度炒菜。
赵柳儿看了眼大家伙儿，道：“三婶，五婶，我今个能不能在你们这儿待到日落啊？”
“自然是可以啊，不过，这是为啥啊？”孙氏问，鲍素云也一脸不解。
赵柳儿道：“永智在道观，我一个人不想回家去，见着从牢里出来的大哥，还是有点怕。”
鲍素云尴尬的笑了笑，道：“我原本还想过去看看，这会子也有些怕了。”
听到她们这些话，杨若晴一点都不意外。
原本就是极少出村的乡下妇人，规规矩矩的过日子，从不做犯法的事儿。
而监狱这种地方在她们的眼中，那便是一个极为恐怖的存在，但凡进那种地方的人和从那里出来的人，都跟一般人不一样。
用杨若晴自己的理解来看，如果孙氏和鲍素云她们代表着光明和正能量的一面，那么从县牢出来的杨永仙便是黑暗和负能量的化身，二者之间自然有着天生的排斥和抵制。
孙氏是这些人里面最年长的，琢磨的问题自然要更全面一些。
“咱要是都不去的话，回头晴儿爷奶那边会不会有意见？觉着咱都不关心永仙？”孙氏问。
鲍素云和赵柳儿顿时又都跟着为难起来。
杨若晴轻叹了口气，“哎，你们啊，可真是纠结啊，不想被爷奶挑刺儿，那就去看一眼，略表关心就是了，若是不怕被挑刺儿，那就索性不去。”
“晴儿，要是你能陪我们一道儿去，我就一点都不怕了。”赵柳儿道。
杨若晴笑了，“三嫂，突然发现你好坏啊，明知道大堂哥最痛恨的人是我，还要拉我这个箭靶子一块儿去？”
赵柳儿很不厚道的笑了。
“一物降一物，有你在，我真的不慌。”她如实道。
杨若晴点头：“好，那咱一块儿去看看吧，说实话我也有点好奇我大堂哥这会子是啥精神面貌！”
老杨家老宅。
杨若晴她们赶到的时候，杨永仙早已跨过了火盆，进了堂屋。
火盆被摔了个四分五裂，里面的炭火洒了一地，也没个人来清理。
“我的天，这跨完了还要摔碎吗？我家的火盆啊，去年冬天才买的火盆啊……”
鲍素云三步并两冲到那一堆碎瓦砾跟前，俯身捡起一块来捏在手里，欲哭无泪。
杨若晴和孙氏她们也都很诧异。
孙氏道：“这个……许也是规矩吧，五弟妹，算了算了。”
赵柳儿也小心翼翼的道：“五婶，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杨若晴则勾了勾唇，道：“不用猜，这肯定是我奶的手笔，摔碎了，岁岁平安嘛，她咋不拿自个屋里的火盆来摔呢，就会算计别人！”
附近可是围拢了不少前来看热闹的村民呢，听到杨若晴这话，就有快嘴的妇人道：“晴儿说对了，还真是你家老太太摔的呢，当时杨永仙都跨过去了，廖梅英正要来捡起火盆拿到一旁，你家老太太说这火盆里装的都是晦气，得摔碎了晦气才能驱除。”
“廖梅英说这是借来的火盆摔不得，你奶直接就过来抢去一把砸了个稀巴烂呢，啧啧，老太太力气不小啊……”
目击者的供词传入鲍素云耳中，她蹙起眉头来轻声道：“我要是晓得最后会被摔碎，就不该把家里最新的这只火盆子拿出来，家里还有一只豁了口的旧火盆呢！”
杨若晴笑了笑，“五婶，吃一堑长一智，这回你只是损失了一只火盆子，总比将来损失更贵重的东西好啊，看开点。”
鲍素云摇摇头，无奈的丢掉手里的瓦片，收拾起心情转身跟孙氏她们一块儿进了堂屋的门。
堂屋里，原本属于杨永仙和廖梅英婚后居住的屋子，自打廖梅英怀孕之后，便是她独自住了。
后来廖母过来照顾闺女，母女两个住一块儿。
而杨永仙则是住在由杨永青从前屋子改装后的书房里。
杨若晴他们直奔书房而去，廖母刚好从书房隔壁的灶房出来，看到她们，廖母愣了下，随即脸上便露出了灿烂而热情的笑容。
廖母跟孙氏她们逐一的打过了招呼，得知她们都是过来探望杨永仙的，廖母赶紧道：“人不在书房里，刚回来就去了后院东屋给他爷奶磕头去了。”
孙氏微笑着点点头，又表示的关心的询问廖母在忙啥。
廖母侧身指了下身后的灶房，笑着道：“姑爷今个刚回来，我在烧晌午饭呢，整几个好菜让姑爷多吃几口。”
孙氏道：“那就劳累你了，你接着忙，我们先去后院看看永仙，回头再聊。”
孙氏和鲍素云她们到了后院便直奔东屋而去，杨若晴不紧不慢的跟在后面，她察觉到啥，扭头往对面西屋的其中一扇窗户那望去。
便见到一张乱蓬蓬的脑袋挤在窗口巴掌宽的木板缝隙那，一双贼溜溜的眼睛泛着精光正往这边东屋瞅。
可不正是被关了禁闭的四婶刘氏么！
第4803章 杨永仙归来
在心里粗略的算了下日子，杨若晴讶了下，刘氏这趟被四叔和爷奶联手关禁闭竟然一关就是大半个月啊，都快接近二十天了！
即便中间道观开光那么热闹的事情，刘氏都没能被放出来，估计早就憋坏了，不然，也不可能把那门缝扒拉出那么宽的一条缝隙。
再加把劲儿奋斗个十天半个月，脑袋就能伸出来了，再接着扒拉，刘氏就能成功越狱！
“晴儿晴儿，过来过来！”
瞧见杨若晴在打量自己，刘氏拍打着门板，朝杨若晴这喊。
杨若晴也朝她摆了摆手，笑嘻嘻道：“我先去看大堂哥，回头再看你。”
“你可一定要来啊，我等你我等你哈……”
将刘氏急切的呼喊声甩在身后，杨若晴转身进了东屋。
刚进东屋，杨若晴还以为自己走错屋子了呢，眼前这个坐在桌边，瘦得剩下一把骨头，半边脸都被胡子包裹住的大叔是谁啊？
谭氏的哭声将杨若晴的思绪拉了回来。
“那帮天杀的狱吏，你爷上回去探监明明还给他们挨个的塞银子了，就为了让他们对你好好点儿，咋还折腾成这样了呢？我的天，这趟真是遭大罪了……”
啊？原来是大堂哥啊！
杨若晴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下，视线重回杨永仙的身上。
只见他整个人坐在那里，目光呆滞，屋里多了这么多人似乎也没有察觉。
杨若晴又悄悄看了眼身旁的孙氏和鲍素云她们，发现她们一个个也是惊得瞠目结舌。
老杨头从墙角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一块拧干了水的帕子，帮杨永仙擦拭脸和手。
这过程中，杨永仙像个木偶似的，让抬手就抬手，让仰脖子就仰脖子。
老杨头叹着气，将帕子丢到一旁的椅子背上，跟旁边的杨华忠道：“实在不行，去把福伯父子两个请过来给永仙再瞧瞧吧，开两副压惊的药先调理着。”
杨华忠点头，转身往门口走，还没走两步又被老杨头喊住了：“顺便把咱村的剃头匠给请过来，让他给永仙好好打理打理。”
杨华忠一并应了，经过孙氏她们身边的时候，杨华忠停了下，道：“永仙刚回来，还有一些事儿要弄，你们明日再来看他吧，先让他好生歇息。”
孙氏赶紧点头，于是跟鲍素云她们一块儿快步离开了东屋。
杨若晴也跟在他们身后离开了东屋，刚来到外面院子里，对面西屋那儿刘氏又在拍门，喊着：“晴儿过来！”
“娘，五婶，我去跟四婶打声招呼。”杨若晴道。
孙氏她们点头，若是换做从前刘氏被关这么久，她们肯定会帮着求几句情，或者来看看她。
可这回情况不一样了，刘氏是因为偷了谭氏和老杨头的棺材本才被关的。
孙氏她们没过去，往前院去等杨若晴了。
西屋门口，杨若晴跟刘氏隔着屋门的缝隙说着话。
“晴儿，永仙他们说啥了？在牢里是不是天天被人打啊？”刘氏好奇的问。
杨若晴歪着脑袋打量着刘氏的脸，打趣道：“四婶，我原本还以为你这段时日被关会憔悴得不行，没想到你不仅胖了，还白了啊！”
“是嘛？我白了？你没忽悠我？”
刘氏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脸。
好家伙，双下巴晃动了几下。
“许是关在这屋里每天吃了就睡，哪都去不了的缘故吧，再这么关下去，我都要变成母猪了，你帮我跟你爷奶拿说说，放我出来呗？”刘氏嬉皮笑脸央求道。
杨若晴摇摇头：“这个事儿我可不管，啥时候放四婶出来我爷奶和四叔自有决定吧，你就耐心的在这住着呗，瞧瞧，这又白又胖的，年轻漂亮了啊！”
刘氏翻了个白眼，“我都一把年纪的人了，你四叔也没死，我想改嫁都不成，要那漂亮也是给狗看！”
杨若晴满头黑线，这话要是杨华明听到，鼻子估计还得歪。
“晴儿，我跟你说个秘密。”刘氏突然压低声道。
杨若晴乐了，“呀，四婶你躲在屋里都还能打听到秘密事儿啊？”
刘氏道：“你别不信，我前几天看到你爷请了刘地仙去东屋说事儿呢！”
刘地仙？
杨若晴挑眉，就是那个给小花生母迁坟选址，为道观选址，然后帮老杨头寻了个卧虎穴迁大伯杨华安坟，好庇佑大房考取功名的那个刘地仙！
“刘地仙去东屋没啥稀奇呀！”杨若晴故意道。
偷听道卧虎穴这事儿，杨若晴只跟杨华忠和孙氏说过，对老杨家其他人她一概没有提及。
刘氏神秘兮兮道：“晴儿，我再跟你说个秘密事儿。”
“啥事儿？”杨若晴问。
刘氏道：“我怀疑刘地仙来东屋，跟你大伯那坟地有关系。”
“这话咋说？”杨若晴追问。
刘氏道：“当初不是说那是好墓穴么？咋葬下去没多久大房永仙那一支就折损了两条人命呢？永仙还进了大牢，肯定是墓穴出了问题啊，所以你爷奶找刘地仙过来八成是说这事儿。”
“那天刘地仙是下昼来的，傍晚天黑的时候刘地仙和你爷一块儿去了趟山里，手里还拿着香纸供品啥的，我怀疑肯定是去设法子去了，大房八成很快就要好转！”
杨若晴扯了扯嘴角：“大家好才是真的好，家和万事兴嘛！”
撂下这话，她也懒得跟刘氏这扯淡，转身去前院追孙氏她们去了。
她还是当初那句话，大房是好是坏，都跟她没有关系。
因为她这边已经足够的好了，不需要去踩踏大房杨永仙，大路朝天大家各走一边，但若杨永仙找事儿找到她头上，她也不会客气。
她在前院找到孙氏她们的时候，孙氏她们正在跟廖母说话，廖梅英也在。
“爷先前说让多烧些热水，等会要给永仙好好的洗个澡，我和我娘已经烧了一大锅呢！”廖梅英道。
孙氏点头，看了眼廖梅英那沉甸甸的肚子，担忧道：“怕是就在这几天吧？”
廖梅英抬手抚了下自己的肚子，嗯了声。
孙氏道：“永仙回来是喜事儿，可这当口你也不要太受累了，留着力气生娃！”
廖梅英再次点头，“等会还得劳烦三叔留下来帮永仙洗澡换衣呢，他这趟回来，也不晓得咋回事儿，进门到至今也不叫人，也不认人，呆呆的，实在让人担忧啊！”
第4804章 放消息
到了家门口，鲍素云跟孙氏这分道扬镳之前还在叮嘱孙氏：“三嫂，回头明日要是去看永仙需要带啥礼品，你提前跟我这打个响声啊，我好去准备。”
孙氏点头：“你放心吧，明日去不去看得等你三哥回来商量，我去之前肯定会提早跟你那说的。”
鲍素云这才放心的回了自己家。
夜饭快要烧好的时候，杨华忠总算是回来了。
“这一整天饿坏了吧？”
孙氏拿着手里的锅铲迎到了灶房门口，一脸的关切。
杨华忠点点头，“前胸贴后背，一点不假！”
孙氏顿时就心疼得不行。
杨若晴拿了一把筷子在手里，闻言跟杨华忠这道：“爹，娘，今夜夜饭索性就摆在灶房吧，咱都省得跑。”
孙氏点头，杨华忠则直接大马金刀在边上的小桌子旁坐下。
小朵端了一碗米汤过来：“爹，先润润嗓子吧。”
“好！”杨华忠喝了一口米汤，跟锅台这边炒最后一道菜的孙氏道：“我看永仙那情况，八成是废了！这往后别说考学求取功名了，就算做个正常人八成都不行了！”
孙氏愕然扭头，脸都白了几分：“这话咋说？”
这边正俯身摆碗筷的杨若晴也是愣住了，抬眼看着桌子对面的杨华忠。
杨华忠轻轻摇晃着碗里的米汤，好让它快些凉却下来。
口中接着道：“今个在县牢门口见到咱，他连他爷都不叫，一路上他爷跟他嘘寒问暖，他一句话都不说。”
“他爷主动跟他攀话，他压根就不搭理。”
“中间路上我们下来撒尿，问他要不要也下来一块儿撒？他不理睬。”
“结果还没行到几里地，车厢里一股子尿骚味儿，他直接撒裤子里了……”
“哈哈，大舅舅羞羞，尿裤子啦，峰儿都不尿裤子呢！”
一旁跟骆宝宝玩耍的峰儿听到了这话，突然就拍着小手掌笑了起来。
灶房里的大人都尴尬不已。
骆宝宝已经懂事了很多，赶紧捂住峰儿的小嘴巴，不让他叫。
并哄道：“大人说话小孩子不要插嘴，乖乖的哈！”
峰儿便乖了，接着跟骆宝宝那玩耍起来。
这边，孙氏和杨若晴她们也是面面相觑，孙氏喃喃道：“永仙咋变成这个样子了啊？从前的他可爱干净了，身上的衣裳一丝褶皱都没有……”
杨若晴也是有如此感慨。
“爹，你接着往后说，大堂哥还有啥异样啊？”她又问。
杨华忠接着道：“先前我去找了剃头匠过来给他剃胡须，剪头发，剪头发的时候很不配合，差点剪到耳朵，后来好不容易给拾掇了，我和你爷一块儿帮他洗的澡。”
“天哪，满满两大桶水全黑了，身上一堆的痱子，脏得没法看。”
杨华忠边说边摇头，“更让人不敢相信的是，刚洗完澡要擦身的时候，他竟然又在浴桶里撒了一泡尿……”
杨若晴和孙氏她们听得嘴角都在抽搐。
这大堂哥就跟换了个人似的，变得蛮荒，像个傻子。
“晴儿爹，永仙该不会是傻了吧？”孙氏突然问。
杨华忠摇摇头：“不清楚，反正不正常就对了。”
“那这会子人咋样了呢？”孙氏又问。
杨华忠道：“吃了福伯开的药，许是有安神的作用，我回来的时候他已睡下了。”
孙氏点点头。
“但愿回家后睡个踏实觉，渐渐好转了才好啊，不求考取功名啥的，最起码后半生能做个正常人啊，况且这梅英很快就要生了，也正是需要他的时候……”
孙氏喃喃着，又往锅台里面灶神爷的神像跟前拜了拜，口中嘀嘀咕咕，似在为杨永仙祈求。
“娘，过来吃饭了，大家都饿了。”杨若晴招呼道。
“好，这就来了。”孙氏应了声，一家人围着灶房的小桌子各自扒拉着饭菜，一夜就这么过去了。
而老杨家东屋，老杨头和谭氏却是无心睡眠。
谭氏打从杨永仙回来后，一声‘奶’都听不见，听到的都是杨永仙的那些怪诞的事儿，老太太一直在哭。
这会子躺到床上了还在抹泪。
“咱好端端的大孙子，多么聪明伶俐的一个孩子啊，打小就清秀儒雅的，咋变成这副鬼样子了？老头子啊，你得想想法子啊，不能让咱大孙子就这么毁了啊！”谭氏道。
老杨头也是辗转反侧，道：“大夫那边开了安神的药，但我琢磨着这事儿没那么简单，药石怕是没用。”
谭氏道：“该不会是三魂七魄缺了啥吧？要不，明日去道观找那个袁道长瞅瞅？我听人说，袁道长有点真本事呢，还会驱魔捉鬼！”
老杨头忍不住嗤了声，“这种话你也信？要我看啊，这事儿八成还是出在老大的那座坟上。”
谭氏立马警醒起来，“这话咋说？前几日你和刘地仙不是去山里看了老大的坟么？不是还烧了香么？咋？还有旁的情况啊？”
老杨头道：“刘地仙说，老大的坟被人动了手脚，那后面挖了一条道儿，大房前段时日才一连串闹出那么多糟心事儿！”
“天哪，那是哪个黑了心肝的动的手脚啊？”谭氏问，“这是要咱老杨家家破人亡啊！”
“事实上永仙那一房就是家破人亡了！”老杨头忿忿道。
谭氏紧紧抓住老杨头的手臂，咬牙切齿道：“那现在咋整？风水坏掉了还能再改回来吗？”
老杨头道：“坏掉了就是坏掉了，就算再咋样设法子也不能跟从前那样了，不过，刘地仙还是有些本事的，帮咱做了点小法事，说近期会有改观的。”
谭氏稍松了口气。
老杨头道：“明日我再去一趟刘地仙那，请他过来给咱永仙瞧瞧。”
“好，去请刘地仙，不管多少钱，就算把咱的棺材本全砸进去咱也要把永仙这一脉给扶起来！”谭氏咬牙道。
黑暗中，老杨头眯了眯眼，道：“打从明日起，你给我放个消息出去，就在咱老杨家内部发出去……”
……
隔天一大早，老杨头去喊了杨华忠过来帮忙照看杨永仙，自己则去了一趟刘家村找刘地仙。
而与此同时，一个消息在老杨家内部散播开了。
而且这个消息很快便传到了村口的孙氏和鲍素云她们耳中！
第4805章 吓人啊
“啥？晴儿爷奶要请刘地仙过来给修儿的坟做点小法事？这好端端的又是在折腾啥啊？”
孙氏正在院子里晾晒，鲍素云挎着一只木盆过来跟孙氏说这个事儿。
“我早上去老宅那边拿爹娘的脏衣裳过来洗，爹刚巧要出门，我听到他们两个在那商量着的，一个字都没听差。”鲍素云道。
孙氏皱眉：“修儿早夭，又不是老杨家的长辈能庇佑啥的，一个可怜的孩子走了就别再折腾了，让他安心去投胎不成嘛？非得折腾，哎！”
鲍素云道：“八成是永仙那副情况，他们就寻思到了修儿的身上，因为我当时还听到他们说梦到了修儿啥啥的，意思好像是修儿在底下不安生，所以才让永仙也变成这副样子。”
孙氏连连摇头，“这些没鼻子没眼的东西，哎！”
庄户人家信奉神灵，但不代表他们就失去了全部的判断能力。
“这事儿咱也别声张了，随便他们折腾吧，咱装作不晓得。”孙氏最后叮嘱。
妯娌两个达成一致不声张，也不去过问和提及这件事儿，可奇怪的是，一天之内，老杨家上上下下的人竟然全都知晓了。
赵柳儿甚至抱着小妞妞，带着鸿儿来村口的杨华忠家跟孙氏这亲自询问这事儿。
“你是咋晓得的？”孙氏问赵柳儿。
赵柳儿道：“我去后院上茅厕，四婶跟我说的。还说到时候把修儿的心愿了结了，永仙就好了，大房将来要出一位飞黄腾达的人呢！”
孙氏笑而不语。
跟赵柳儿这儿还是同样的话，不声张。
傍晚的时候，老杨头从刘家村回来了，回来的当天夜里就在东屋召开了紧急家庭会议。
这是自打上回杨永仙出事召开家庭会议之后的三个月，再一次召开。
除了小孩子和要留下照顾小孩子的人，老杨家其他人几乎全都到齐了，大家伙儿都聚集在东屋，等待老杨头宣布点啥。
老杨头看了眼屋里，估摸着人都来的差不多了，于是拔下旱烟杆子跟大家伙儿这开门见山道：“今个夜里召集大家伙儿过来是有个事儿要说。”
“永仙这副样子，我和永仙奶实在不放心，昨夜，我半夜起夜，因为担心永仙便去了一趟前院看看他。”
“结果，我看到了一个东西……”
“嘶……”
几个媳妇和孙媳妇都倒吸了口凉气，东屋里的气温顿时就下降了好几度。
回家专心养胎的曹八妹今夜也赶过来参加家庭会议，刚好就坐在杨若晴身边，听到这话二话不说直接抱住了杨若晴的手臂，吓得头都不敢抬。
杨若晴轻咳了声，轻轻拍了拍曹八妹的手背一世安抚。
“爹，啥东西啊？”杨华忠硬着头皮问。
老杨头撩起眼皮子瞅了眼杨华忠，轻描淡写道：“修儿哥俩。”
嘶……
杨华忠鸡皮疙瘩也起来了。
“爹，我胆子小，你别吓我啊！”杨华明哭丧着嗓音道。
“那小孩子家家的，夭折了就没了，咱村里又不是没有小孩子夭折过，爹你别说得那么吓人，许是你眼花了。”杨华明又道，这夜里都不敢往前院去了。
老杨头落下脸来，一脸严肃的道：“我没花眼，当真就是他们小哥两，我当时刚到前院就听到有孩子的笑声，还有跑动声。”
“我心里还琢磨着，这大半夜的，难不成鸿儿还在闹？”
“我当时还喊了两声，结果就没动静了，可当我推开永仙书房的门，便看到他床头那里站着两个孩子，一高一矮，就那么直勾勾瞅着睡觉的永仙。”
“我当时就吼了一嗓子，说你们是哪家的孩子大晚上不睡觉跑这来闹腾？”
“结果那俩孩子在我眼皮子底下就没了……”
“我赶紧过去想要把永仙摇醒，可永仙就跟睡迷糊了似的咋摇都醒不来，还在说梦话，梦里面喊着修儿的名字……”
老杨头声情并茂的说到这里，停顿了下，端起边上的茶碗喝了一口去去嗓子眼的干燥。
东屋里，没有一个人说话，屋子里鸦雀无声。
大家伙儿一个个低着头，都在用目光跟身旁的人做着无声的交流。
空气中，弥漫着一丝丝恐怖的气氛，好像这整间东屋，以及东屋里在座的每个人，都被两双小孩子直勾勾的眼睛给盯上了……
老杨头喝了几口茶，将众人这些反应看在眼底，暗暗满意这效果。
“你们咋都不吱声？”他问。
杨华明稍稍抬了下眼，缩着肩膀道：“不敢吱声，怕。”
老杨头瞪了杨华明一眼，“一个大老爷们，出了事儿不想着去解决，反倒退缩？”
“怕？你要是怕，那咱家这些妇人和孩子们指望谁去？”老杨头责问。
杨若晴揽过话茬道：“爷，实在是您老说的太过惊悚，真的把我们给吓到了。”
“再说了，就算您老看到的是真的，那也只说明修儿哥俩跟我大哥血肉情深，回来看看我大哥也是可以理解的嘛，有啥大不了的问题要把咱全都召集起来听您这个鬼故事呢？”
老杨头没想到杨若晴会直接出来反驳他，这让他后面准备的其他鬼故事顿时都排不上用场了。
“晴儿啊，你还年轻不懂，这夭折的孩子，生前是父子，可这死后就是冤家啊，”老杨头道。
“他们责怪你大哥，觉得是你大哥让他们死的，存着怨气呢，如今回来缠上你大哥了，你大哥才会变成这副样子。”
“这话可不是我说的，今个我去找刘地仙，人家刘地仙也这么说来着的。”老杨头道。
杨若晴暗暗翻了个白眼。
要她看啊，杨永仙倘若不是装的，那边是在牢里患上了自闭症，而且还伴随着一定程度的抑郁。
这种病搁在现代治疗起来都是一件棘手的事儿，何况这古代？
老杨头不想着去解开杨永仙的心锁，用正能量的东西来引导他，一点点带他走出黑暗，走向光明，相反还整这些神鬼之类骇人听闻的东西来，让大家伙儿往后看杨永仙就跟看怪物似的，哎，这老汉啊到底在折腾个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