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16章 尴尬了
边上没有动静，只有压抑的呼吸声。
谭氏诧了下，忍不住抬手去碰了碰杨华梅的胳膊，“娘跟你说话呢，你听到了没啊？”
旁边人还是没给予回应。
谭氏突然就感觉有点不对劲儿了，手一摸，扯到了一片衣裳角捻了捻，一颗心不受控制的跳了起来。
这是男人的衣裳料子！
“公公，娘，我们回来了！”
杨华梅的声音突然从门口响起，脚步声也随即进了堂屋。
“公公，你咋坐在我的凳子上啊？哎呀，原来公公的凳子倒了，栓子，快些帮公公把凳子扶起来。”
在谭氏的耳中，只听到周围一阵手忙脚乱，那片被她捻在手里的衣裳角也被抽了回去。
接着，杨华梅和王栓子重新坐了下来，杨华梅拿起筷子招呼大家吃饭。
“娘，今夜炖了鸡汤，我给你舀些汤水来喝啊！”杨华梅道。
谭氏嘴角扯出一丝尴尬的笑，任凭杨华梅给她舀鸡汤。
“亲家公，我这人有个毛病，一到黑灯瞎火就有些喜欢胡言乱语，先前我说了啥，你可别往心里去哈！”谭氏突然道。
正在舀汤的杨华梅顿住了，她看了眼王栓子。
两口子都满眼茫然，外加莫名，目光齐刷刷从谭氏脸上移到坐在谭氏对面的王洪全身上。
王洪全呵呵了一声，抬手捏了捏自己的耳朵，道：“实不相瞒啊亲家母，我这人也有一个暗疾，就是一到黑灯瞎火这耳朵就不好使，别人说啥都听不见……”
谭氏再次扯了扯嘴角，搭在腿上的双手紧了又紧，此时要是有个地洞，她真想钻了。
“娘，公公，你们到底在说啥呀？跟打哑谜似的，我咋一句都听不懂呢？”
杨华梅眨巴了下眼睛，问道。
“栓子，你听懂了没？”她又问。
王栓子老实摇头：“我也没懂。”
“用不着懂，吃饭吃饭，不吃就冷了。”王洪全瞪了王栓子一眼，率先拿起了筷子埋头扒拉饭菜。
杨华梅也识趣的不多问，“娘，你上了年纪消化不好，鸡肉我不敢给你吃，这鸡汤你多喝点，精髓都在这汤里面了。”
杨华梅拿起大勺子边给谭氏舀汤边道。
谭氏‘嗯嗯’的应着，脸色老大不好。
王洪全抬眼瞄了瞄，提醒杨华梅道：“梅儿，那鸡腿上的肉我看炖得松软，入口即融，你娘可以吃。”
杨华梅一脸认真的道：“公公，你不清楚我娘的口味，从前在老杨家我娘夜里基本只吃稀饭和面条的，她很懂养生呢，这鸡腿她肯定不会吃，我了解我娘，她就爱喝汤。”
杨华梅说着，把鸡腿一只放到王栓子碗里，另一只夹给了王洪全。
“公公，你白日里要打理庄稼活，你多吃点。”杨华梅道。
虽然公公前两年跟大平娘好过，走了一段弯路，好在公公迷途知返，这两年小心谨慎，田间地头打理得兢兢业业，杨华梅都看在眼里呢！
“梅儿，我白天在学堂里有肉吃，你鸡腿你吃。”
王栓子把自己的鸡腿放到了杨华梅的碗里。
当初一百七八十斤的大胖媳妇嫁到老王家，如今瘦到一百斤不到，王栓子心里着实心疼。
杨华梅对王栓子感激一笑，“我减肥呢，不想再过那种胖到睁不开眼的日子了，你吃你吃！”
她霸道的把鸡腿塞给了王栓子，王栓子不依，两人在饭桌上推来推去。
“啪！”
谭氏把筷子重重拍在桌上，黑着一张脸。
推来让去的两人都不动了，诧异看着谭氏。
“娘，你咋啦？”杨华梅问。
“不吃了，没胃口！”谭氏没好气的道。
“啥？”杨华梅更加不解。
王洪全赶紧把自己碗里的鸡腿放到谭氏碗里，然后，朝杨华梅使了个眼色。
杨华梅愣了下，突然，好想明白了什么。
“娘，我忘了跟你说了，今个杀了两只鸡，这第三只鸡腿你吃吧，第四只我吃，咱每个人都有。”她赶紧道。
“吃啥吃？搞得好像谁没吃过鸡腿似的，我不吃了，没胃口！”
撂下这话，谭氏黑着脸起身，摸索着往屋子那边走。
“娘，你不吃，待会夜里饿了咋整？”杨华梅赶紧起身扶住谭氏，关心的道。
谭氏没好气的道：“一宿不吃也饿不死，我要回屋睡觉。”
“好吧，那我送你去。”杨华梅道。
却被谭氏甩开手：“用不着，就欺负我是瞎子，我自个成！”
谭氏忿忿转身，抬起手里的拄拐敲击着脚前方的障碍物，一寸一寸摸索前行……
“娘，你走错方向啦，那是我公公的屋子，咱的在对面。”杨华梅赶紧提醒。
“哼！”
谭氏鼻孔里哼了一声，调转方向，总算是摸到了屋门。
随着屋门‘砰’一声被摔上，堂屋里的三人才总算回过神来。
大家面面相觑，除了王洪全，杨华梅和王栓子自始至终都是一头雾水。
“公公，这……这到底咋回事儿啊？”杨华梅来到桌边，压低声问。
王洪全涨红了脸，明明扒拉着饭菜，却一副纠结得仿若便秘的样子。
杨华梅和王栓子对视了一眼，越发证实他们的猜测，肯定有隐情。
“爹，到底啥情况啊？你就别卖关子了，没看梅儿都急坏了么！”王栓子也压低声道。
杨华梅连连点头。
王洪全看了眼那扇紧闭的屋门，压低声跟他们两个道：“先前黑灯瞎火的时候……”
听完王洪全一字不落的转述，杨华梅和王栓子大眼瞪小眼，两人都不知道该说点啥了。
半响后，杨华梅摇了摇头，有点哭笑不得。
她呢喃道：“早晓得这样，我就该留在堂屋，这……”
好尴尬啊！
尤其是回想起自己先前在饭桌上给娘舀鸡汤的时候说的那些话，杨华梅就觉得脸颊发烫，忍不住抬手捂住了脸……
“算了，这事你们就装作不晓得吧，咱吃饭。”王洪全毕竟年长一些，经历的也多，出声道。
“待会吃完饭，梅儿你再给你娘弄点其他吃的送进屋去，长夜漫漫，啥都不吃会半夜饿醒的。”王洪全又叮嘱。
杨华梅点头，也只能如此了。
第4717章 姜是老的辣
两天后，杨华忠和老杨头他们回来了。
马车并没有在院子门口的大路前停下，而是直接驶进了杨华忠家的院子，杨华忠停好马车，扶着老杨头下了车，并径直进了堂屋。
这让事先就等候在这里的孙氏，鲍素云等人都很意外。
老汉竟然愿意来杨华忠家，看来这一趟探监之行，又和解了？
只是，这个‘又’字，让妯娌两个暗暗交换了个眼神，眼底都是无奈和苦笑。
再作的公婆，终究生养了杨华忠和杨华洲。
气恼起来的时候，这兄弟两个恨不得跟公婆断绝关系，可是，这世上有种东西叫做血缘，尤其是他们两个骨子里的那份善良，让他们永远无法做出决绝的事儿，最多也就是发一顿脾气，故意晾晒公婆一段时日。
在这一点上，孙氏和鲍素云最佩服的人就是杨若晴。
对老汉和老太太那边，晴儿是言行一致，该咋样就咋样。
妯娌两个只是对视了一眼，便很有默契的上前来，帮着接过杨永青手里的东西，一边招呼着老杨头等人进屋。
这几只包袱卷，都是前两天去县城探监的时候带过去的，这会子又原封不动的带了回来，可见当时棠伢子说的是真的，监牢有监牢的规矩，不是啥东西都能往里带的。
杨华忠把孙氏拉到一旁，压低声道：“晴儿娘，这里用不着你们招呼，你还是先去烧饭吧，今个我们一早就动身，晌午饭也没吃，就早上吃了两只馒头……”
孙氏一听这话，顿时急了。
她看了眼杨华忠下巴上冒出来的胡茬子，还有他脸上的疲惫，赶紧点头：“好，我这就去烧饭！”
饭桌上，老杨头多半沉默，偶尔会在孙氏给他夹菜，杨华忠给他倒酒的时候发出一两个简单的音节。
吃完夜饭，他抹抹嘴，带着杨永青一块儿回了老宅。
仿佛掐算着时辰似的，老杨头刚走，杨若晴便过来串门了。
桌上的饭菜还没来得及收拾走，孙氏和鲍素云都在，看架势，妯娌两个正跟杨华忠这打听这趟探监的情况呢。
杨若晴赶紧抽开一把凳子坐下来，加入了旁听的阵营。
杨华忠接着道：“除了留青小子在外面看守马车，我和爹都进去看到了永仙。”
“棠伢子都说对了，监牢那种地方好多东西都带不进去，咱爹还真是个老江湖啊，给那两个看守监牢的狱吏塞了点银钱，总算答应让咱带了一套衣裳一双鞋子进去了。”
“不过，永仙是真的瘦了，整个人的样子看起来一点儿都不好，见到我们过来，他哭着喊着让他爷带他回家。”
杨华忠说到这儿，眼前仿佛浮现起当时的情景，忍不住叹了口气。
孙氏也是一脸的无奈，道：“监牢里要是日子好过，住进去还能长肉，人人都抢着去住了。”
“那我爷当时哭了没？”杨若晴好奇的问。
脑子里突然就浮现出爷孙两个抱头痛哭的画面。
杨华忠却摇了摇头。
“你爷不仅没哭，反倒还训斥你大堂哥，说男人有泪不轻弹，不过是遇到一点小挫折就哭成这样，不像话，狠狠训了一顿呢！”他道。
听到这话，杨若晴惊讶得张大了嘴巴。
而孙氏和鲍素云的反应，也好不到哪里去。
“晴儿她爷在家里的时候，不是一直在闹腾么？”孙氏回过神来，问道。
“甭管是永仙被送去衙门，还是听到永仙要坐三个月的牢，我记得他都是一副天塌下来了的样子啊，咋到了监牢里却能……”
孙氏没念过书，没法用语言来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
杨若晴接过话茬，道：“只能说，姜是老的辣，我爷的年纪摆在那，阅历也摆在那，在家的时候闹得翻江倒海，真的到了大堂哥面前，他立马就担起了主心骨，自然是不能慌的。”
说白了，老杨头在家里那么急那么慌，一大半是做给杨华忠和他们看的。
“爹，我爷在去县城的路上，有没有再次跟你这说一些让你去走后门，好让我大堂哥早些放出监牢的话来啊？”杨若晴又问。
杨华忠笑了笑，“还真说了，我晓得他不死心，我就直接给拒绝了。”
“我明确跟你爷说了，让他死了这条心，永仙的罪，县太爷都已经判定了，三个月又不长，要是咱去节外生枝，反倒不好。”
“而且永仙的事儿，也该受些教训，年轻人收点挫折和打磨是好事儿。”
杨若晴乐了，“所以，我爷又把这番话转述给了我大堂哥？”
“你爷狠狠说了你大堂哥一通，字字句句都在理呢，而且还就着李绣心那事儿跟他语重心长的说了一番，叮嘱他在监牢里要保重身子，趁着这三个月好好的面壁思过，修身养性。”杨华忠接着道。
“你大堂哥许是觉得你爷是打定了主意要留他在监牢里三个月，也就没再哭闹了，我们走的时候，他也平静下来了，还叮嘱你爷要保重身子，说他不能在跟前尽孝，还给你爷下了一跪。”
孙氏和鲍素云都轻轻点头：“但愿这回的教训，能让永仙往后变稳健点，将来梅英的孩子生下来，也不至于像当初李绣心母子那样。”
希望他能做个好爹，做个有担当的男人。
“对了晴儿，今个回来的路上，你爷晌午饭都没顾得上吃，可在县城大街上的时候，他看到路边有卖小孩子玩意儿的，还专门停下来买了几个小玩意儿，说是出趟远门不容易，咋地也不能空手回来，得带点东西见孩子们。”
“给辰儿，宝宝，还有峰儿都买了呢，我给放在其中一只包袱里，待会拿出来你带给辰儿和宝宝吧！”杨华忠又道。
听到老杨头竟然还给辰儿和宝宝买东西了，杨若晴真的是短暂的震惊了一把。
但很快她就冷静了。
还是那句话，姜是老的辣，老杨头这是又服软了，所以想通过买东西给小孩子们，来缓和大家的关系。
他肯定清楚她是不可能被这两件玩具收买的，但是，杨华忠和孙氏肯定会感念他的好，从而转变态度。
只要他们转变了态度，就会在她这里帮着说好话，让她也不至于太拂落他的颜面。
嗯，确实好打算。
第4718章 刘氏直言
随着老杨头的主动示好，给几个孩子买小礼物，这一波的冷战暂时结束了。
杨华忠带着木工小余抽空去老宅帮老杨头把屋门给重新装上了。
“不装门还不晓得那屋门底下全都烂掉了，后来从别处重新弄了一扇门过来装上，”杨华忠回来后跟孙氏和杨若晴这说起这事儿，还很高兴。
“你爷啊，很是高兴，说这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咱晴儿这一踹啊，还是一件好事儿。”
杨若晴乐了，“咋？看来我踹门还踹出功劳来啦？”
杨华忠笑着道：“反正你爷是半句责怪的话都没有，围着那扇新门转了好几圈，直夸门好。”
杨若晴不知该说啥了，只能老杨头这颗老姜太厉害了，能伸能屈的本领天下第一。
“那晴儿爹，你这趟去县城有没有给晴儿爷买旱烟杆子啊？”孙氏突然问道。
杨华忠道：“去县城忘了个精光，这两天装门的时候，爹突然想抽旱烟了，就借我的旱烟杆子去抽了几口，夸我的好使儿。我就说在镇上买的，回头也去给他买一根，”
“可爹说不用买新的给他，旧的他用的很好，就拿去了，还非要给钱给我让我去给自己买一根，我死活没要他的钱，一根旧的旱烟杆子而已……”
孙氏连连点头：“对，是不能要钱，回头你再买一根就是了。”
看着爹娘这副开心又欢快的样子，杨若晴沉默了。
爹娘真的是这世上最好打发的人啊，如此的良善宽厚，包容豁达。
说实话，杨若晴觉得自己永远都做不到这样，她也不屑去做。
老杨头的这些示好示弱的举动，她看得比谁都清楚。
说到底，并非老杨头幡然悔悟觉得要对三儿子三媳妇好，而是因为老杨头去了一趟县城大牢，彻底明白到了权势的重要，自然也就清楚护国大将军意味着什么。
想要让整个老杨家覆灭，让他最宝贝的大孙氏杨永仙永远翻不了身，不过是她杨若晴和骆风棠一念之间的事儿。
所以，老汉这次应该是很深刻的悟了，知道惹不起。
或许从前他也知道惹不起，但那时候老汉抱着侥幸，以为只要他拿捏住杨华忠，便可以对她杨若晴和骆风棠造成间接的制约和驾驭。
经过这回的事情老汉明白了，杨华忠再良善包容，老实人也有底线。
而杨若晴，更是会眼皮子都不会眨一下的把亲堂哥送进大牢……
惹不起！
惹不起就只能讨好，这是生存法则！
杨若晴看着面前真心愉悦的爹娘，强忍着没去说煞风景的话。
她的责任就是守护爹娘和身边想要守护的亲人，平日里无风无浪，他们怎么快乐怎么来，她不会去干涉他们的为人处世。
她的责任就是在遇到危机和麻烦事儿的时候站出来清理战场，扫清障碍。
谭氏在杨华梅那儿住到八月初，老杨头一个人在老宅东屋住着。
这七八天里，老杨头往老王家跑的次数不下于十回，起初是关起屋门来跟谭氏那哄着，劝着，未果。
后来索性敞开了门，让杨华梅和杨华忠他们都跟进去帮着劝，依旧未果。
到最后，老杨头甚至把村里两个跟谭氏年纪差不多的老妇人都喊去帮忙做谭氏的思想工作，可谭氏的脑回路好像给啥东西给堵住了似的，工作始终做不通。
“我这脸都丢到十八里地外去了，别人家是刚成亲的小两口拌嘴，小媳妇儿跑回娘家去，小伙子去接，折腾个两三趟也就欢欢喜喜把家还了。”
“我这是七十来岁的老汉去闺女家接六十好几的老婆子，一屋子的晚辈后生帮着说说好话，老婆子连张好脸子都不甩，真是让人看笑话笑死了，罢罢罢，明儿个我再去跑一趟，要是还赖在老王家不回来，我往后就不去接了，她爱咋整就咋整吧！”
夜里，在杨华忠家吃夜饭的时候，老杨头当着大家伙儿的面宣布了这个决定。
杨华忠和孙氏耐着性子劝慰老杨头，让他不要气馁。
杨若晴则是躲在一旁借着给峰儿剥虾皮的当口偷笑。
现在老杨家基本上算是风平浪静了，杨永仙在牢里老老实实的蹲着，他和李母两个都是三个月的刑罚。
而李绣心就惨了，五年！
所以在很长一段时间，大房应该会消停了，大家都能跟着安生过日子。
现在老杨家闹腾的，竟然是老两口，这就让人有些尴尬了。
“哎，咱几个都没啥主意了，晴儿啊，你脑瓜子最好使了，要不，你帮你爷我出出主意？”
杨若晴正在走神呢，突然听到老杨头跟她说话。
她抬头朝老杨头那边看了一眼，老杨头慈爱的脸上，挂满了最真挚的恳求。
杨若晴勾唇，直接摇头拒绝了老杨头的恳求。
“爷，解铃还须系铃人，这事儿除了你自个，别人都不好使，你再努把力，拿出真心去打动我奶呗！”她笑着道。
老杨头一脸的尴尬：“都六七十岁的老家伙了，还拿真心去打动，又不是那二十出头的小年轻，这不好笑嘛！”
杨若晴一本正经的道：“爷你这就错了，二十来岁的小年轻那没经验都能厚着脸皮去哄，你这七十来岁的老汉照理更该有经验才对嘛！”
“拿出你的勇气和恒心来，金城所致金石为开，我们期待你们二老的团聚！”
杨华忠忍不住抚掌：“晴儿说的太好了，对，就是这个理儿，爹，你得加把劲儿啊！”
刘氏屁颠着从外面进来了，刚好听到这一段，也赶紧附和道：“对对对，爹你真的得加把劲儿了，咱娘说是在闺女家住着，可闺女家还有一个老鳏夫的公爹呀，”
“咳……”孙氏突然发出了第一声咳嗽。
孙氏的这一声咳嗽并不能打断弹性正浓的刘氏。
刘氏接着道：“白日里栓子都是在学堂里做事，梅儿有时候要去池塘浆洗，家里就剩下咱娘跟王洪全了，这孤男寡女的处一块儿日子久了可不好……”
第4719章 寒心
“咳咳！”
孙氏再次咳嗽。
刘氏依旧没有在意，舔了舔有些干燥的嘴唇接着道：“虽说咱娘可是比王洪全大了十来岁，可那男人寡居久了听说见了老母猪都觉着眉清目秀呢……”
“咳咳！”孙氏忍不住加重了咳嗽声，眼角余光瞥到老杨头那张能拧出水来的冷脸子，孙氏出声：“四弟妹，别说了……”
刘氏眨巴了下眼，看了眼屋里其他人的表情，杨华忠眉头拧成了个解不开的疙瘩。
老杨头脸上黑得像是锅底，头上却好似笼罩着一片绿光。
而杨若晴呢，面部表情有点奇怪，脸上肌肉似乎有点抽筋。
天知道，杨若晴此刻憋笑憋得好辛苦啊！
“咋、咋啦？我说错啥了吗？你们咋一个个都不出声呢？”刘氏愣愣问。
“话都让你一个人给说了，咱没得说了。”杨若晴双手一摊，笑了笑道。
刘氏愣住了，想不通自个咋就把话给说没了呢？
“我回去了！”
老杨头放下了筷子，起身背着手往堂屋门口走去。
孙氏看了眼老杨头面前才动了两筷子的饭，朝杨华忠赶紧使眼色。
杨华忠赶紧追了上去：“爹，你还没吃几口呢！”
老杨头摇摇头：“没胃口，就这样吧，你们也早些歇着！”
撂下这话，老杨头头也不回的出了院子。
堂屋里，刘氏眨巴着眼睛，满头雾水。
“爹咋不吃了呢？这满桌子的菜，不吃真可惜了……”
刘氏喉咙滚动了下，眼睛冒光，伸手就想来抓筷子。
杨若晴抬手拦住。
“四婶，你就别吃了，你也不看看这屋里的氛围，压根就不适合吃饭了，尤其是招呼你吃饭。”杨若晴平静的道。
“啊？晴儿你这说的也忒复杂了吧？我都听不懂……”刘氏道。
杨华忠扭头，很不悦的瞪了刘氏一眼：“四弟妹，你管管你的嘴巴吧，啥话能说啥话不能说，你这么大的人了就没一点儿谱？”
“我说啥了呀？不是，三哥你把话说清楚呀，我好冤枉啊……”刘氏嗫嚅着道。
杨华忠恨铁不成钢的瞪了刘氏一眼，拂袖而去，他也没胃口了！
待到堂屋里就剩下几个妇人还有峰儿这小毛孩的时候，孙氏再也忍不住，对刘氏道：“四弟妹，你先前真是话多呀，晴儿奶即便住在老王家，也不可能有那些事儿啊，你也不看看她都多大年纪了，”
“再说了，人家王洪全也不是那种人……”
刘氏不服，辩解道：“王洪全咋不是那种人了？当年他跟大平娘不晓得多疯狂呢，塘坝底下的田埂里睡觉被逮住了……”
“大平娘跟咱娘是一路人？且不说年纪了，就那性格也不是啊，”孙氏道。
“反正不管咋样，你要劝咱爹去把咱娘接回来，一百个理由都成，独独不能说出先前那种猜测的话来，这让咱爹无地自容！”孙氏再次叮嘱。
刘氏撇撇嘴，不情不愿的道：“好吧好吧，我记住了，下回再不说那种话了，我其实也是真心为他们二老好啊，好心说错话了，哎！”
刘氏的一番无心之话，却在老杨头的心头扎进了一把冰锥。
这不，老汉回到老宅东屋，躺在床上，却是辗转反侧，将近一宿都没能睡着。
脑子里翻来覆去竟然都是这几趟过去时看到的画面：
谭氏端着一张脸，甭管他说啥做啥她都不搭理。
可王洪全进屋给他们送茶，谭氏却没有拒绝。
这个小举动，起初老杨头并没有往心里去，可听到刘氏那番话，老汉的心思突然就敏感起来。
老婆子从前只要稍微哄几句立马就老实了，这趟咋这么倔强？莫非，还真的被那个嘴碎的四媳妇给说中了？
老太婆这是嫌弃了他这个糟老头子？
想到这儿，老杨头霍地坐起身，在黑暗中，气得牙关咬得咯吱作响！
与此同时，老王家。
杨华梅和谭氏这娘俩也没有睡着，杨华梅蹲在谭氏的身前给谭氏洗脚，一边柔声劝着。
“娘，我看我爹这段时日跑我家跑到腿都断了，态度也诚恳，应该是真心认识到他的错误了，要不，你就原谅他吧，明日吃过早饭我就送你回去？”
谭氏像个老佛爷似的靠在那里，享受着杨华梅的揉按，舒服得直哼哼。
“你爹给了你啥好处啊？这样帮着他说话了？”谭氏问。
杨华梅愣了下随即笑着道：“娘你这话说的真是埋汰我了，做儿女的，我就盼着你跟我爹好好过日子，就跟你们盼着我和栓子好好过日子，是一样的道理……”
谭氏抬手打住杨华梅的话：“得，你跟栓子能过就过，不能过就散，我不迂腐。”
杨华梅被堵了个哑口无言，就跟吞了一只死苍蝇似的浑身膈应。
“娘，你明日就回家去吧好不好？你看我爹一个人，怪可怜的，也没个人陪他说说话。”杨华梅接着道。
“何况再过几日就是中秋节了，双子也要回家来过节，团圆的日子，你难道忍心我爹一个人过节吗？对吧？”杨华梅又道。
谭氏突然冷笑了两声。
“我懂了。”她突然道。
杨华梅眼中露出一抹喜色，看着面前的谭氏。
谭氏道：“合着过几日就是中秋节了，双子要回来过节，家里没地儿给双子住，所以要赶我走，好给双子腾地儿，是吧？”
“娘，你咋这么说呢？”杨华梅的脸色垮了下来，脸也涨红了几分。
幸好谭氏眼瞎看不见，不然，就更尴尬了。
“我该咋说？”谭氏反问杨华梅，“要我说啊，前面后面你啰嗦那么多，双子回来过节才是重点，得，你也别给我这辩解了，我懂，我啥都懂，明日一早我就回去，不碍你们夫妻儿子们团聚！”
杨华梅气得站起身来，声音也拔高了几分。
“娘，你咋能这样琢磨我呢？我是那种人嘛？就算双子回来过节，俩小子大了也不可能跟我和栓子睡一屋啊，栓子照样跟我公爹睡，俩双子让他们去那边的小客房凑合都行，你，你咋就这样想呢，我是那种人嘛？实在太让我寒心了啊！”
第4720章 留下
母女两个不欢而散，背对背躺在床上，谁都没有先开口。
隔天早上，杨华梅做好早饭送到屋子里来，谭氏已经把自己花白的头发梳得一丝不乱了。
“娘，吃早饭了，做了你爱吃的鸡蛋炒饭。”杨华梅道。
谭氏拍了拍身旁的木匣子以及一只小包袱卷道：“东西我都收拾妥当了吃过早饭我就走。”
杨华梅以为自己听错了，猛地抬起头来，便见谭氏一脸平静的道：“这趟在你家住了十来天了，也是时候回去了。”
再不回去，老头子那里要跑断腿了对他的惩罚，也差不多了，谭氏在心中暗暗想着。
“娘，你是自己想通了要回去，还是因为我昨夜的话恼我了，才回去的？”杨华梅小心翼翼的问道。
谭氏扯了扯嘴角，朝杨华梅伸出手来。
杨华梅赶紧放下手里的碗筷，过来一把握住谭氏的手。
谭氏把杨华梅拉到近，又腾出一只手来去抚摸杨华梅的头发。
“傻梅儿，你是娘的闺女，身上掉下来的肉，娘跟谁恼火也不会跟你恼火的。”谭氏道。
杨华梅看着谭氏花白的头发，以及脸上的皱纹，心中一动，眼泪差点掉下来。
“娘……”
她刚哽咽了声，屋外院子里突然传来王洪全惊讶的声音：“亲家公？”
杨华梅赶紧抬手抹了把眼角的湿润，起身道：“太好了，肯定是我爹又来接你了，我出去看看……”
“甭看了，我进来了。”老杨头的声音随即在屋门口处响起，人也大步进了屋子。
“爹，你是来接娘回家的吧？早饭吃了没？”杨华梅微笑着迎了上去。
身后，谭氏坐在床边，听到动静，谭氏挪了下屁股侧过身去，故意不拿正脸看对老杨头，鼻孔里还哼了一声。
嗯这是老太太最后的一丝拿乔，或者叫抬高姿态。
但她故意让包袱卷和木匣子露出来让老杨头看到，这叫给他希望，等会他顺杆子上爬过来再哄的时候，她再半推半就应了，顺便再给他开几个条件，让他服软服输，才能正大光明的回家。
可老杨头接下来的一句话，让谭氏以为自己耳朵出问题了。
“没吃，等会去你三哥家吃，我是过来给你娘送衣物的。”老杨头道，随即从身后拿出一只好大的包袱卷扔到床上，就落在谭氏身边。
谭氏赶紧伸手去摸那只好大的包袱卷，熟悉的手感，里面都是她过冬的棉衣，夹袄，棉鞋和袜子。
“爹，你这是做啥啊？”杨华梅很不解的问，“我娘待会就回去了呢，用不着送衣裳过来啊！”
身后，王洪全微笑着解围道：“你爹之前又不晓得你娘要回去了，他这是心疼你娘，见这天要转冷了，怕你冻着这才送衣裳过来……”
“你又不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咋晓得那么多？”老杨头扭头，没好气的问道。
王洪全后面的话语堵在喉间，脸上的笑容也凝滞了。
屋子里的气氛陡然尴尬下来。
杨华梅轻咳了一声，将话题拽了回来：“爹，这些衣裳待会你们带回去吧，我娘要回去了……”
“甭回了！”
老杨头抬手，打断了杨华梅的话。
“这段时日我也看清楚了，琢磨明白了，这强扭的瓜不甜，既然你娘喜欢跟你家这待着那就让她待着好了，你们，还有亲家公，都尽心尽力的照料她，给她解闷，确实比跟着我这个上了年纪的糟老头子要有意思得多，是吧亲家公？我这话没毛病吧？”
老杨头扭头朝王洪全那意味深长的问了句。
王洪全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照理说，老杨头这话是没毛病，这段时日他们全家确实是尽心尽力的照料谭氏呢，可为啥老杨头这话听得总有那么一些怪怪的感觉呢？
“亲家公，话不能这么说，虽说梅儿是亲家母的闺女，来闺女家小住天经地义，我们也自会尽心尽力的照料，可亲家母终究是你们老杨家的主母啊，底下儿子媳妇，儿孙成群。”
“这老三他们都说孝顺的，老三媳妇和老五媳妇他们隔三差五往我家跑，探望亲家母，也不方便，许是也不放心，亲家母还是回去比较好，下回再来小住，咱照样欢迎啊！又或者是让栓子去接，都成啊！”
老杨头冷眼看着王洪全把这饭客套话说完，然后扯了扯嘴角：“你不懂，她现在哪都不想去，就喜欢跟你家这待着，这里快活啊，嘿嘿，老婆子你说是不……”
话没问完，一只枕头便朝老杨头这砸了过来，接踵而来的是谭氏的破口大骂：“你个吃多了屎的老混账，满嘴喷粪，你给我滚，老娘就是死在外头也不回东屋跟你过日子，这辈子咱就到这了，你滚你滚……”
老杨头捡起地上的枕头塞到杨华梅手里，黑着脸道：“你都瞧见了也听见了，是你娘不乐意回去，那就这样了。”
撂下这话，老杨头转身出了屋子。
杨华梅和王洪全两个追到院子里，王洪全拦住老杨头，杨华梅劝着，未果。
身后的屋子里，谭氏的哭骂一声比一声高，听动静，好像还在砸东西。
“就这么着了！”老杨头最后看了一眼那间闹动的屋子，皱着眉头走了。
留下杨华梅和王洪全翁媳两个站在原地大眼瞪小眼。
“公爹，我到这会子都还没瞅明白到底咋回事儿？昨日下昼我爹过来的时候态度不是这样子的，还逗我娘来着呢，只是我娘不给他好脸子，咋这睡了一宿就跟换了个人似的呢？”杨华梅问。
这个问题，王洪全也答不上来啊。
“凡事必有因这样吧，你先进屋去安抚你娘，我去一趟村口你三哥三嫂家，看看他们是不是晓得点啥。”王洪全道。
杨华梅连连点头，翁媳两个暂且分道扬镳忙活去了。
屋子里谭氏恼羞成怒，先是把老杨家祖宗十八代给咒骂了一顿，接着便是哭说自己这几十年来为老杨头生儿育女如何的艰辛不易，最后哭得肝肠寸断，直到哭累了才沉沉睡去，早饭早就凉了……
第4721章 去玩
而王洪全则一口气跑到了村口杨华忠家，把先前发生的事儿，竹筒倒豆子似的一股脑儿倒给了正在吃早饭的杨华忠和孙氏。
杨华忠和孙氏傻眼了，两人面面相觑，都搞不懂老杨头这么反常的举动到底是为啥？
杨若晴突然噗呲一声笑了。
“晴儿，你为啥笑啊？”孙氏忍不住问。
会不会闺女知道啥内幕？
而杨华忠和王洪全也都将问询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杨若晴赶紧止住笑，道：“我就是觉得我爷有时候蛮可爱的，跟个小孩子似的，”
至于真正的原因，她当然能猜到，只不过当着王洪全的面，不方便说。
王洪全在这里没有讨到切实可行的主意，只得了杨华忠和孙氏的一番劝慰，以及杨华忠说稍后会去老宅给老杨头送饭的时候打听内幕的许诺。
待到王洪全离开后，杨华忠跟杨若晴这道：“闺女，这会子没有外人了，你有啥想法就说出来吧。”
杨若晴愕了下，随即觉得自己的老爹有时候还是很敏感的嘛。
“爹，娘，先前当着双子爷爷的面我不好说，其实我爷这趟突然跟我奶来这一出，说白了，是昨日被四婶的那番猜测给带偏了。”她道。
这话，一下子就点醒了杨华忠和孙氏。
两口子对视了一眼，两人都忍不住想笑。
“这……太荒诞了，都一辈子的老夫妻了，我爹竟然还会有这种念头，这可真是……”
杨华忠没法用语言来完整的表达出自己此刻的感受，只觉很荒谬很可笑就对了。
孙氏也是忍俊不禁，轻叹口气，道：“既然咱都猜到了这事儿的症结所在，那接下来咋整？”
杨若晴直接耸肩，“接下来没我啥事儿，我跟棠伢子约好了，趁着中秋节前的这几日打算去一趟湖光县游玩，带上俩孩子。老杨家的事儿，我不掺和。”
真实的内幕不是这样子的，而是他们这两天收到了左君墨的一封信，信中，重点提到了上回在那个地下溶洞的暗河底下发现的墓穴……
听到他们小四口要去湖光县玩，杨华忠和孙氏自然是举双手赞同的。
“还有几日就要过中秋节了，你们能赶得回来吗？为啥不过完中秋节再出去玩呢？”孙氏又问。
杨若晴道：“过完中秋节，辰儿要去京城念书，棠伢子也该动身去军营了。”
跟女婿分离，杨华忠和孙氏两口子早已习惯了，没有多大的感觉。
可听到外孙辰儿很快就要走，夫妇俩立马就笑不出来了。
杨华忠是个男人，稍微好一点，孙氏则是直接就红了眼眶。
“这都下半年了，去京城路上也得花个把月，等到了京城满打满算也就念两个月的书，不如跟辰儿那商量下啊，年内索性就留在家里？等过完年春暖花开了，倒时候跟他大安舅舅一块儿去京城？”
孙氏这提议，直接把杨若晴给逗笑了。
“我滴个亲娘诶，照你这提议，辰儿都不用去念书了，到了春天，到时候你又会说路上一个月，到了京城还没念一两个月就赶上暑天了，热坏了可咋整？还不如在家里等到秋风凉去京城……”
被杨若晴一番调侃，孙氏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也明白自己的儿女情长有时候会成为羁绊。
“哎，我这不是还没跟辰儿待够么，仿佛孩子前两天才回来的，这一眨眼就又要走了，实在是舍不得……”她喃喃道。
“娘，你就别伤感啦，等到过年的时候辰儿不又要回来嘛！”杨若晴起身搂住孙氏的肩膀，微笑着道。
杨华忠点头：“对，晴儿说的对，好男儿志在四方，辰儿是个有大出息的，你跟咱这念叨念叨就得了，当着辰儿的面你可别这样，让孩子牵绊，不好！”
孙氏是个温顺听话的好妻子，杨华忠说啥，那就是啥，即便还是不舍，也只能压在心里。
杨华忠为了冲淡孙氏的愁绪，转移了话题，问杨若晴：“晴儿，那照你看，你爷奶的事儿咱要咋样去让他们二老打破这误会和隔阂，重修于好？”
孙氏道：“你是男人，直接去找咱爹说清楚，说咱娘不是那种人不就行了么？”
杨华忠一脸为难。
杨若晴道：“我建议，这事儿不需要爹你出面，因为这是长辈间的事儿，爹你出面尴尬。”
“咱把这事儿说给我梅儿姑姑，让梅儿姑姑私下里知会给我奶，让我奶明白我爷在意和忌讳的是啥，能化解我爷心里隔阂的，只有我奶。”
杨华忠和孙氏各自琢磨了一下，又交换了下眼神，孙氏点头：“我觉着这主意可行，咱不出面，保全了长辈的颜面。”
杨华忠手掌拍了下桌子，眼中一片坚定：“成，那就这么办！”
……
吃过早饭，孙氏便寻了个借口把杨华梅给叫到了家里，跟她知会去了……
杨若晴没兴趣去掺和这些事儿了，因为她现在的注意力都放在去湖光县探访地下墓穴上面。
“棠伢子，咱这趟当真要带他们两个去吗？咱可不是去游山玩水，而是去地下墓穴，在暗河底下，要潜水下去呢，而且那里面指不定有很多凶险的东西，带着俩孩子，太冒险了。”
回到寝房里，杨若晴把鞋子一脱，懒洋洋靠在软塌上。
骆风棠正在那边擦剑，闻言把宝剑放了回去，端起桌上的一碟糖炒板栗来到软塌这边，挨着她身侧坐了下来。
“辰儿是听说了咱的事儿，主动请缨要去的，他水性好，不在你我之下，拳脚功夫也很不错，带他去见见世面也不错。”骆风棠捻起一只炒得咧了嘴的板栗在手里熟稔熟稔的剥着，边跟杨若晴这分析道。
杨若晴秀眉微蹙，却还是轻轻点头：“嗯，辰儿是可以跟下去的，左大哥这段时日可是没少在那处费工夫，把附近暗流的入口都给封了，水也被抽走了很多，即便是潜水，也不用担心底下暗潮汹涌。”
“只不过，闺女就别下去了吧？甭管是水性还是功夫，她在望海县城内耀武扬威可以，真去了地下墓穴那种充满未知危险的地方，不妥！”
第4722章 做客
骆风棠把手里刚剥好的一颗板栗肉放到杨若晴手里，道：“都带上吧，闺女即便不能潜水，也能留在左家庄陪左老夫人说话，咱好难得带孩子们一块儿出去耍耍，天高气爽的，把闺女留在家中，别说她心里不乐意，就算是我，心里也不踏实啊！”
杨若晴吃着淡甜软糯的板栗肉，琢磨着骆风棠的话，觉得在理。
“成，那就一并带上吧！”她道。
听到她松了口，骆风棠长松了一口气，赶紧又将另一颗板栗肉双手奉上。
杨若晴瞥了他一眼，心里骂了一句：女儿奴！
……
天高气爽，风轻云淡。
踏着一路的秋色，骆风棠一家四口在隔天日落时分，顺利抵达了湖光县左家庄。
当夜，左家堂屋里灯火通明，左老夫人让家里的厨子烧了满满当当一桌子的珍馐佳肴来招待大家伙儿。
看到辰儿和宝宝这对金童玉女，老夫人更是羡慕得不得了。
辰儿俊雅沉稳，举止有礼，宝宝机灵聪颖，活泼开朗，左老夫人是夸了又夸，赞了又赞。
不时瞥向左君墨的眼神，都带着几分幽怨。
左君墨的年纪比骆风棠都要年长个一两岁，要是他跟身边人一样到了年纪就结婚生子，如今也是满屋子的孩子了，何至于让她一个老太婆看着别人家的孩子艳羡？
左君墨招呼着杨若晴和孩子们吃菜，又跟骆风棠那喝着小酒，假装看不见左老夫人那幽怨的目光。
左老夫人气得狠狠掐了自己大腿一下，气恼完了，只能在心里暗暗叹气，懊恼自己生了一棵铁树儿子。
不对，铁树尚且都要开花，自家这儿子都不晓得猴年马月能开窍，哎！
饭后，杨若晴和骆宝宝陪着左老夫人回后院去歇息说话去了。
左君墨和骆风棠则留在前院堂屋闲聊，辰儿规规矩矩坐在一旁凝听。
后院，左老夫人的寝房里，她让丫鬟拿出月饼来。
“宝宝，快过中秋节了，过来吃月饼。”左老夫人招呼道。
骆宝宝眼睛一亮，乖巧的来到左老夫人所在的软塌旁，伏在她的膝边乖巧的吃着月饼。
“好吃吗？”左老夫人微笑着问。
骆宝宝连连点头：“好吃！”
左老夫人笑眯了眼，抬手抚摸着骆宝宝柔软的发顶：“好吃就多吃几块，听说你们要过来，我特地让你君墨舅舅去县城买的呢，有七八种口味，回头你每样都尝尝，好不好？”
“好呀好呀！”骆宝宝用力点头，脸上都是欢喜。
左老夫人慈爱的笑了。
骆宝宝吃了几口，突然抬起头来问她：“嘎婆，上回那个小妹妹没来吗？”
小妹妹？
左老夫人和杨若晴对视了一眼，两人眼中都是迷惑。
见到她们两个皆迷茫的样子，骆宝宝有些急了，顾不上吃手里的月饼，抬手比划了一番：“那个小妹妹，她跟她娘亲一块儿来的呀，娘，你还跟她娘亲认得的，还说话来着的呀！”
脑子里灵光一闪，杨若晴道：“我晓得了，宝宝说的是迎春表妹和她闺女呢。”
左老夫人也回过神来，她眯着眼睛笑着对骆宝宝道：“那个小妹妹这回没有过来呢，她正月的时候随她娘一起过来拜年了，如今回了老家。怎么，宝宝你想那个小妹妹了？”
骆宝宝点头：“想，上回我们一块儿耍，我还跟她说，下回见到她带一件礼物给她呢。”
骆宝宝从口兜里掏出一串用贝壳串成的手链，烛光下，五光十色，鲜艳亮丽，碰撞着还能发出清脆的声响，一看就是小女孩们喜欢的物件。
“这手链可真好看啊！”左老夫人微笑着接过手链在眼前打量。
“我们这里河流多，却也极少见到这种小贝壳，这是……”
“这是我哥哥从东海那边带回来的，是海边的贝壳呢。”骆宝宝解释道。
“嘎婆，你要是喜欢，我就送给你吧，下回我再过来，再带一串送给小妹妹。”她又道。
左老夫人的眼中腾起一抹暖色，“这手链，当真送我？”
骆宝宝很认真的点头：“只要嘎婆喜欢就好。”
左老夫人满脸欣慰，“好，好得很，嘎婆很是喜欢呢！”
骆宝宝吃了一会儿月饼，就想要去前院找辰儿了。
左老夫人便让她带着月饼去找辰儿去了，留了杨若晴继续拉家常。
“这孩子，性格还是有些跳脱，坐不住的，一会儿就惦记着要去耍。”望着骆宝宝跑开的身影，杨若晴无奈一笑。
左老夫人道：“可不能这样说孩子，小孩子嘛，尤其是他们这个年纪的，就喜欢耍，你家宝宝还算是懂事乖巧了，至少能陪我这个老太婆坐那么久，瞧，还送了手链给我呢，你就别要求她太多了，拘了她的天性。”
杨若晴微笑着，连连点头称是。
“老夫人，迎春表妹她们母女现在啥情况了？都还好吧？”她又问。
还记得上回过来遇到她们母女，当时情况并不是很好，夫家那边，男人生病，夫妻感情也不是很好，夫家的婆婆妯娌也相处不融洽。
听到杨若晴的问，左老夫人道：“那回君墨送她们母女回去，留在那里帮她打理了一番产业。”
“这一年多来，迎春的夫婿身子调养好了一些，夫妻间的感情应该也还不错，正月回去之后不久便传来喜讯，迎春又怀了身孕，小日子目前还算稳妥。”
杨若晴点头：“这就好。”
左老夫人上了年纪，说话说久了容易疲乏。
“老夫人，你好好歇息，明日我再过来陪你说话。”
离开了左老夫人的寝房，杨若晴径直去了前院。
辰儿和宝宝两个在堂屋里下围棋，旁边的碟子里放着月饼，摆着茶。
俩孩子吃着喝着下着棋，不晓得多快活。
“你们爹和君墨舅舅呢？”杨若晴问。
“在院子里赏月呢！”骆宝宝抬手朝外面指了一下。
外面院子里，一棵桂花树下，有石桌石凳。
骆风棠和左君墨俩人果真相对而坐，喝茶，赏月，说话。
杨若晴笑吟吟过来，挨着骆风棠身侧的石凳坐了下来。
“左大哥，你们在聊啥呢？”她问。
第4723章 前朝
左君墨淡淡一笑，道：“正在跟风棠商议明日去寻墓的安排。”
杨若晴挑眉，看了眼头顶那一轮圆月，调侃道：“清风明月夜，我还以为你们要说点附庸风雅的话呢，没想到竟然在谈论这个，嘻嘻……”
左君墨笑了，“风雅也好，粗俗也罢，各有各的妙处，取决于看待事物之人的眼光和角度罢了。”
骆风棠点头：“左大哥言之有理，我骆风棠就是个粗人，我不会那些诗词歌赋的东西，我只会舞刀弄剑，但在刀光剑影中，我觉得别有一番趣味。”
左君墨颔首，对骆风棠的话以示赞同。
“我也是，比起那些风月之事，我更喜欢一头扎进我的库房捣鼓一整天的机关弹簧等活计，让我废寝忘食都行。”他道。
杨若晴抿嘴一笑，“好吧，那我也是个不讲究的人，我喜欢做生意，喜欢躺在金山银山上数银子，哗啦啦的响，比歌姬唱曲儿还要动听。”
三人对视了一眼，都笑了起来。
笑过之后，他们两个接着探讨明日的行程安排，杨若晴不打断，坐在一旁竖起耳朵细心聆听……
“正月你们离开之后，我便召集了懂水性，身手好的人再次潜进了那条底下暗河底下，在地宫门口以及附近细细查看了一番，确保水中并无晴儿说的那种没长眼睛的大怪鱼，然后便把我这两年琢磨出的一架水车给弄去那里。”
“花了将近一个多月的功夫才总算是把那条暗河河段的水抽个七七八八，上流也给堵起来了。”
“这会子墓穴入口处那水位大概这么深，没法再抽了……”
左君墨抬手比划了一下。
杨若晴看了下，大概到她的腰间。
“在地面上将一段河流给堵住，再把中间河段的水给抽干都是一件大工程，何况在地下暗河呢？左大哥当真厉害，佩服！”杨若晴朝左君墨竖起大拇指，脸上是由衷的敬佩。
虽然他们都会潜水，可是，在水里面做事儿总感觉不踏实，总觉得水底下存在着未知的危险。
而且因为水流和压力的问题，想要把水底下的石门打开，就更难了。
如今左君墨把那一段的水都掏了个七七八八，石门都露出一大截，如此，就方便多了。
“这工程量太大，又讲究技巧，若不是左大哥，换了其他人估计都束手无策，确实让人佩服！”骆风棠也由衷赞道。
左君墨被这两口子轮番的夸赞，老脸微红。
他端起面前的茶轻啜了一口，道：“虽然入口的阻碍已被我铲除，但是，那上流的泉口一直在渗水，这几天墓穴石门处的水位都在缓缓攀升，随着这时节的变化，可能支撑不了几天便会冲破我设下的阻碍，所以我们要尽快下去，尽快出来。”
杨若晴和骆风棠都点头：“明天一早就动身！”
杨若晴又问左君墨：“左大哥，打开石门的机关，你摸索到了没？”
左君墨摇头：“琢磨过，但目前毫无发现。”
“那种石门，靠蛮力应该很难撞开。”骆风棠道，上回他已经潜水下到了底下，也是他先发现石门的。
左君墨道：“到时候我们先找机关，找不到，便用炸药。”
他是墨家传人，倘若当真找不到机关按钮，非得落到用炸药开门的地步，那可真是丢人。
但是，为了能进去一探究竟，丢人也得丢。
“对了左大哥，那座藏在溶洞暗河底下的古墓，是啥来头啊？你们当地人可有啥传言下来不？”
横竖今夜赏月无事，杨若晴单手撑着下颚，好奇问道。
因为在每个地方，都有一些当地流传下来的东西。
比如眠牛山里面，靠近项家庄附近有一个不咋起眼的坟头，很多老一辈人都说那是皇帝坟。
杨若晴打死都不相信那样一座碎石堆成的土坡里面会埋着一个皇帝！
可是老一辈的人都那么说，孩子们放牛也被家里大人叮嘱，不要从皇帝坟边过，会惊扰。
杨若晴有时候就想着，哪一日自己兴趣上来了，去把那皇帝坟刨开瞅瞅。
左君墨的声音响起，将杨若晴的思绪拽了回来。
“藏在暗河底下的那座坟墓，除了我们几个，便是我手底下的几个帮忙抽水的兄弟知晓这事儿，但大家伙儿虽是这边土生土长的，却从未听说过相关的传言。”他侃侃道。
杨若晴略有一丝失望左君墨接下来的话，让她的眼底重燃光亮。
“不过，我却从湖光县的县志里，看到了这样一则记载，兴许跟那古墓有关。”
“啥记载？”杨若晴赶紧问。
左君墨认真回想了下，道：“根据湖光县志记载，在大齐朝之前，我们湖光县乃至望海县这一带都是属于一个叫‘月’的小国。”
“暗河底下那坟墓是月国时期的？”杨若晴又问。
左君墨摇头：“不，在月国时期那座坟墓便已存在了，月国当时有流言，说那座坟是月国之前的那个朝代流传下来的古坟，据说那座古坟里葬着一个当时非常了不起的人。县志中只提了这两句，但却位置不详，只提到了水，可湖光县这一带最不缺的就是水。”
“大齐之前的月国？”骆风棠沉吟着。
“大齐自太祖开国到如今齐星云这一代帝王，经历了三代，将近百年基业，而在大齐之前，这片大陆上据说四分五裂，北面不仅有辽国，还有金国，元国，中部占据中原地带的分别有齐国，鲁国，往南有月国，楚国，往西有蜀国滇南一众小国，兵荒马乱，群雄割据，最后北面大辽的拓拔氏吞并了旁边的其他小国，建立了如今的大辽，中部的齐家降服了月国楚国等，齐星云的皇祖父建立大齐，西部也是如此！而这混乱和混战，直到出现南北两大国鼎力，中间又历经了百年！”
“既然那座坟，在月国之前便存在了，迄今至少两百年，确实年头久远啊！”骆风棠道。
杨若晴震惊的看着他。
不仅震惊于他在史籍方面的渊博，更震惊平时寡言少语惜字如金的他今夜竟然一口气说出这么长的话来。
话说，他说的大齐之前的那些打来打去的小国，听起来跟前世历史课本上记载的五代十国的情形有些相似哈。
这边，左君墨也接过了话茬：“风棠兄弟所言极是，如此类推，那座古坟极有可能也不属于月国时代，而是乱世之前那个朝代留下来的！”
第4724章 南朝
“月国之前是哪个朝代啊？”杨若晴问。
“南朝！”
“南国！”
骆风棠和左君墨几乎脱口而出。
杨若晴看了眼他们二人，突然发现自己像个傻子。
“让左大哥来为你解惑吧。”骆风棠淡淡一笑，端起面前的茶碗埋头喝茶。
考虑到他先前一口气说了那么多的话，想必嗓子眼冒青烟了，杨若晴便将问询的视线投向左君墨。
“左大哥，你给我说说南朝呗！”她道。
这是第二回听到南朝这个字眼，但依旧有种心跳加速的感觉。
为啥？
就因为她腰间的这把莫邪剑！
这把剑，是多年前她，骆风棠，拓跋陵，以及齐星云四人一行去四山坳后面的底下墓穴里得到的。
那座地宫的主人，根据壁画上的描绘，应该是南朝的一位女帝，莫邪剑是她的陪葬，躺在她尸身旁边，用手握着。
让杨若晴心惊肉跳的，不仅是莫邪剑的认主，也不仅是女帝经历了几百年不腐的尸身，而是女帝那张跟她酷似的脸！
左君墨温和的声音徐徐响起，将杨若晴的思绪拉回了现实。
“南朝，对我来说，是很遥远的存在，关于南朝的记载太少太少，几乎是只言片语。”
“我是从我们墨家祖上流传下来的一本古籍上看到了只言片语的记载，据说，距今两百年之前的南朝，当时是这片大陆上的主宰！”
“那个时候，这片大陆上只屹立着一个东方大国，一统天下，便是南朝。”
“据说南朝经历了好几代帝王，每一代都兢兢业业，励精图治，南朝是盛世，纵横南北，贯穿东西，四方朝拜，八方来贺，当时的繁荣昌盛远超我们的想象！”
“但是后来，到了王朝末期，国运跌落，没有谁能一直辉煌下去，即便王朝也是如此。据说南朝的最后一位帝王无德无能，天下大乱，天降火雨，饥荒泛滥，瘟疫横行，天下大乱，后面群雄割据，天下分为诸多小国。”
“即便这些小国之间再次经历百年的混战，也不过是大辽大齐崛起，以雁门关为界，南北分治。”
“大辽大齐再繁荣，也终究比不过当初天下大一统的赫赫南朝，只可惜，大江东去，沧海桑田！”
不知道是左君墨说话的调子带着魅惑人心的力量呢，还是南朝衰落这件事本身带给人的惆怅，一种莫名的伤感悄无声息的涌上杨若晴的心头……
“不过是一件久远的事情，跟我们也没有半点关系，晴儿你怎么……哭了呢？”左君墨打量着她，很是诧异。
骆风棠也注意到了，他不动声色的抬手轻轻握住杨若晴的手，眼神中都是宽慰。
左君墨看到这两口子的反应，更加不解。
杨若晴笑了笑，抬手抹去眼角的湿润：“只是有些惋惜，许是今夜月色太美，让我有点……伤春悲秋吧，哈哈，让左大哥见笑了。”
左君墨微笑着摇摇头。
突然起风了，杨若晴感觉自己的肩头有淡淡的凉意，她下意识抬手抚了下自己的肩。
“时候不早了，左大哥，今夜我们就聊到这里吧！”
骆风棠突然起身道。
杨若晴也随即起身。
左君墨点头：“也好，明日一早还要动身，是该早些歇息，你们先回屋，我吩咐下人过来收拾了桌子就回去。”
夫妇二人点头，转身离去的时候，骆风棠抬手揽住杨若晴的肩，用自己温暖的大手掌覆住她微凉的肩头。
这动作做的熟稔而自然。
身后，左君墨的瞳孔微微收缩了下，便错开视线，投向天上那一轮明月……
回到屋子里，骆风棠取下披风给杨若晴披在肩上，然后又给她倒了一碗热水：“握在手里暖和暖和。”
杨若晴接过碗，手里暖呼呼的，心里也暖呼呼的。
有些默契，不需要言明，你一个小举动，对方就能看出你的处境，这叫心有灵犀。
“棠伢子，为啥你会对南朝了解那么多啊？”杨若晴抿了一口热水，好奇的问道。
骆风棠淡淡一笑，道：“其实只是知道南朝的存在罢了，年代太久远，关于那个朝代的记载凤毛麟角。”
“你别撒谎了，你不适合撒谎哦，尤其在我面前。”杨若晴抬手指了下自己的眼睛，笑眯眯道。
“你以前只对军事那块感兴趣的，我来猜猜，你之所以对南朝关注，是因为我，对嘛？”她又问。
骆风棠怔了下，沉默了。
这便是默认了。
杨若晴勾唇，接着道：“其实，这世上很多人长相相似的事儿多了去了呢，我自己都把这件事儿放在心上，你也不必多想，对方可是一个死了好几百年的女帝，我有血有肉，是你的晴儿呀！”
骆风棠突然来到她的面前，俯下身目光深深的看着她。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晴儿，我记得你跟我说过你身体和灵魂的秘密。”他压低声道，眼底布满担忧。
杨若晴愣住了。
是的，上回在天海郡的寺庙里，她跟他彻底敞开心扉，道出自己压在心底十四年的秘密，那就是，她来自另一个时空……
“晴儿你知道吗？自打得知了你的秘密，我是既惊奇，又害怕。”
骆风棠轻轻扶住她的双肩，目光深得仿佛要看到她的心里去。
“我有时候很怕，怕你突然就被召回去了，突然就不见了，便是我手握重兵，将这天下翻个底朝天，也找不到你，我怕的是这个……”
他的眉头紧皱在一起，脸上染了几分苍白。
即便在血雨腥风的战场上，即便以寡敌多命悬一线，他都不曾有过的慌乱无助，此刻，却如此清晰的刻在他的脸上，落在她的眼底。
杨若晴心中一痛，赶紧放下手里的茶碗，伸手捧住他的脸。
“棠伢子，你别慌，我既然来了这里，不管是出于啥原因来了这里，来了就不会走的，你看，我都给你生孩子了呢！”她朝他笑着眨了眨眼。
骆风棠看着她，喃喃道：“我还是怕，我怕你突然不见了，怕我找不到你……”
“真是个傻瓜，我若是要被召回，早就召回啦，天道咋能容忍我在这里生儿育女繁衍后代呢，你说是吧？”杨若晴继续哄着，其实心里也是没底的。
第4725章 十年空白
每个人都害怕死亡，并非害怕死亡的过程，而是恐惧死亡之后的归属。
不清楚死亡之后将会进入一个什么样的世界，是永恒的黑暗，孤独？还是超出想象的无尽蛮荒？
对于杨若晴来水，死亡就像是做了一场梦，梦醒，睁眼，她是长坪村的胖丫。
很多时候，她感觉自己特工那一世就好像一个梦，死了代表梦醒了，那么现在的她，拥有的这一切，亲人，爱人，孩子，会不会也会是存在于另一个人的梦境中呢？
某天那个人的梦醒了，自己又将被动的从这里抽离？
“我会好好活下去，跟你一起到白头。”杨若晴跟骆风棠道。
是的，只要不出意外就好。
每个人都终究要走的，她跟骆风棠一起活到七老八十的，到时候葬在一块儿，这辈子也值了。
至于死后灵魂会不会再召去别处，那是后话，反正这一世她会用全部来陪伴爱人和孩子们。
“棠伢子，你也别担心了，活在当下就好。”她再次道。
骆风棠点点头。
“你先前有句话说对了。”他突然道。
“哪句？”她问。
骆风棠道：“我留意南朝的事情，其实是想要找到四山坳后面地宫里那位女帝的事情，我想看看那个跟你容貌一模一样的女帝，生平的事迹，会不会跟你的死而复生有关系。”
杨若晴坐正了身姿，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
若是换做从前，左君墨不能弄到的辛秘资料，骆风棠肯定连边边角角都摸不到，因为骆风棠是村子里的猎户，没权没势。
但如今，骆风棠是护国大将军，大齐南边的擎天柱。
一个人，当他爬得越高，他手里所拥有的资源便越多。
骆风棠素来低调，那是他性格的缘故，但不代表他无欲无求，他想要的东西，他自然会去努力获取。
杨若晴隐隐激动着，期待着他的后文。
骆风棠蹲在她身前，双手搭在她的膝盖上，抬眼望着她。
“可是我发现，南朝的相关记载上，却无人提及女帝，一个字都没有。”他皱眉道，眼底都是困惑。
杨若晴也是满眼诧异：“有没有可能南朝压根就没有女帝呢？这个时代，男尊女卑，女人想要做皇帝太难，你看你娘，即便在当时大辽那种情况下，也顶多是以长公主的身份垂帘听政，辅助幼帝，而不能自己称帝。”
“或许当时墓穴壁画上的东西是误导，那女子压根就不是什么女帝，只是身份显赫而已。”
骆风棠道：“你分析的固然在理，但我又发现一个不解之处。”
“在南朝历代君王交替之间，末帝跟倒数第二位的帝王之间，有将近十年的空缺，你知道这十年的空缺意味着什么吗？”
杨若晴琢磨了下，道：“国不可一日无君，尤其是像南朝那样的东方霸主，就更不可能没有帝王，这十年，难道是女帝在位的十年？”
“然后，因为一些不能外道的原因，史官在镌刻这段南朝历史的时候，刻意将这十年隐去，目的就是为了抹掉女帝的存在？”
骆风棠点头，声音染了一丝激动：“我也是这么推测的，不管那位女帝犯了啥忌讳会被刻意抹去，但足以证明她存在过。雁过留痕，一个人但凡来过，必定会留下相关痕迹，我相信，我一定可以找出女帝的真相！”
看到他这副铮铮气势，杨若晴忍不住笑了笑。
“你呀，就别跟那个死了都两百多年的女帝较劲了，找到又如何？找不到又如何？尸身就躺在四山坳后面的墓穴里呢，算了。”她拍拍他的肩膀道。
骆风棠摇头：“不，我总感觉你的到来跟女帝有关系，找出女帝死亡的真相，或许，便是留下你，不让你突然飞走的唯一方法！”
杨若晴愣住了。
她心里清楚他这么做是为了她，但猜测是一回事儿，亲耳听他说出来，那种感觉就又不一样了。
“好，你慢慢找，不急，我会陪着你一起找，找一辈子找到头发都白了才好。”她道。
隔天一早，吃过早饭，照着昨夜商量好的，骆宝宝留下来陪着左老妇人，左君墨则带着杨若晴一家三口出发前晚湖光县最具神秘色彩的紫薇山。
“紫薇山底下有个紫薇洞，是一处地下溶洞，相传很久很久以前有术士在这里修炼，还有炼丹的炉子，后来术士白日飞升……”
在前往紫薇洞的马车上，杨若晴跟第一回来的辰儿科普了一下紫薇洞的情况。
辰儿微笑着点头：“昨夜妹妹已经跟我这里说了个把时辰，包括上回你们过来时，暗河那里发生的奇怪的事。”
杨若晴含笑点头，“你妹妹在你这里是啥话都瞒不住，上回我们经过暗河上面的石墩时，确实有奇怪的事情发生，有种让人致幻的感觉。”
辰儿点点头，他虽然年纪小，可在江湖上也闯荡了几年了，还做过逍遥山寨的寨主。
江湖上有很多药物也会让人出现幻觉。
“暗河底下藏着一扇石门，是地宫的门，这趟我们的目的是探访那座水下墓穴。”杨若晴接着道。
辰儿的眼中掠过一丝亮色：“娘，我们这是要去盗墓么？”
家里，不缺那个钱啊！
杨若晴摇头：“自然不是盗墓，是有些困惑。”
辰儿挑眉。
杨若晴摘下腰间的莫邪剑放在两人面前的小案几上：“莫邪剑对那里有感应，我们很好奇，水底下的墓穴里到底藏着什么东西竟然会让莫邪剑颤动！”
辰儿的视线落在莫邪剑上，这把剑看似古朴无奇，但他见过娘拔出剑来之后的剑芒。
只有真正的神兵利器才配拥有那样的剑芒！
辰儿拿起剑来，试探着拔剑，剑身好似跟剑鞘完全融合为一体似的，不管是蛮力也好，巧劲儿也罢，莫邪剑纹丝不动。
辰儿把剑放回原位，抬手摸了摸挺翘的鼻子，尴尬的笑了笑。
“我也很好奇，到底是什么东西会让这把高傲的剑做出反应！”
第4726章 两指峰
一行人到了紫薇山脚，马车无法上山，左君墨便将马车和另外两匹马交给了随行的家丁看守，一行四人步行上山。
上回过来，是正月，这回过来是深秋，山中景色大有不同。
有半面山头，几乎被枫叶染红，远远望去就像一丛丛燃烧的火焰。
“紫薇山，我还以为是以紫薇花而命名的呢，如此看来，叫枫叶山更贴切啊！”上山的路上，饱览了一路山色的杨若晴有感而发。
左君墨在前面领路，闻言扭头朝她笑了笑，道：“紫薇山的名字是从天上的紫薇星而来，相传当年那位在紫薇洞里修道的术士，法号也是叫紫薇洞人，又号紫薇洞尊者。”
紫薇洞人？
杨若晴突然想到了课本上看到的山顶洞人的图片，差点笑出声来。
幸好辰儿的话将左君墨的注意力转移过去，他指着前方叹道：“原本我以为几百里眠牛山才是我们这一带山峰最多，陡壁悬崖最险峻的，没想到这紫薇山中也是奇峰险峻林立。”
众人循着辰儿的指引望向不远处，果真见到两座悬崖相向而而立，直伸云霄。
“哇，这两座悬崖峭壁真是怪异，让人咋一眼看过去就感觉像是从地底下的板块直接挤出来两扇似的，太险了，简直快要冲到云霄里去了。”杨若晴仰着头道。
左君墨道：“当地人叫它两指峰。”
两指峰？
杨若晴抬起自己两根手指头比划了下，嘿，还真像啊！
“这两指峰，迄今为止没有人能上去，上去也毫无意义，因为除了光秃秃的石头便还是石头。不过，这两指峰的底下，却是有不怕死的人往下探究过。”左君墨的声音再次响起。
“左舅舅，爹，娘，我想去两指峰跟前看看，可以吗？”辰儿突然道。
看着他亮晶晶的目光，三个大人都没有拒绝。
既然都上山了，自然不能扫孩子的兴。
“好。”杨若晴温柔点头。
左君墨便伸手揽住辰儿的肩，往两指峰那边走去，骆风棠过来顺势牵起杨若晴的手，跟在后面。
左君墨化身导游，边走边跟大家介绍两指峰，很快大家就来到了两指峰近前，不能再往前了，因为前面就是陡壁悬崖。
“这两座山峰就好像两根手指头架在这悬崖峭壁上，越往上越呈现聚拢的姿态，让我想到了妹妹朝我比划剪刀手的样子。”站在悬崖边，山风很大，辰儿微笑着道，眸子灿若星辰。
左君墨笑着，轻轻拍了拍辰儿的肩膀。
辰儿往下俯视着深不见底，白雾缭绕的涯底，“左舅舅，这涯底下可有人下去过么？”
左君墨道：“有胆大心细身手好的采药人下去过，但无法下到底，采药人说，越往底下，能见度越低，各种荆棘藤曼让人寸步难行，蛇虫鼠蚁横行，瘴气深重。”
“碗口大的蜘蛛，筷子长的蜈蚣，猫儿般大的老鼠都有……”
“嘶！”杨若晴忍不住倒吸了口凉气。
她死人都不怕，就怕老鼠。
甭管多大的，只要是老鼠，哪怕仓鼠都怕。
骆风棠抬手搂住杨若晴的肩膀，以示安抚。
左君墨眼角的余光看到这边的二人，他突然想起杨若晴怕老鼠的事情来，眼底飞一般掠过一丝愧色。
“左舅舅，你接着说呀，那涯底还有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么？”
对于有大冒险精神的辰儿来说，什么老鼠蜈蚣蛇啊，不足为惧。
左君墨露出一丝迟疑，不由再次往杨若晴这边看来。
杨若晴忙地道：“左大哥，我没事儿，你接着说你的，而且我和棠伢子也很感兴趣呢。”
左君墨沉吟了下，道：“涯底到底还有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舅舅实在说不上来，或许有人见过，只不过见过的人，都没再上来了。”
“很久以前，听说有人下去采药，涯壁越往下生长着的草药便越发稀罕，甚至还有血灵芝。”
“在采药人流传的口中，说这涯底有一种树，能吃人。”
听到此处，辰儿笑了，眼底虽然一片惊奇，但是年轻气盛的他显然是不相信这世上还有能吃人的树。
若是说鲨鱼能吃人，鲸鱼能把人跟船一块儿吞到腹中，他毫不犹豫的信，因为在海上，他亲眼目睹过，而且他是猎鲸的高手呢！
树吃人？
用什么吃？树有嘴巴吗？
吃下去如何消化又如何排泄？
想到这一连串的问题，辰儿微笑着轻轻摇了摇头，并未跟左君墨辩解，这是他保持着的风度和对长辈的尊重。
左君墨也知道辰儿不信，其实，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然而，身后的骆风棠跟杨若晴则对视了一眼，两口子都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同样的东西。
他们两个都选择相信！
至于原因，很简单，上回去探索女帝墓，他们亲身经历了很多超出常规的东西，比如无眼的食人鱼，比如幽魂塔里面锁着的小孩子的魂魄……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不管是真是假，等会我们去墓穴，都要小心谨慎。”骆风棠道。
大家伙儿都点头。
骆风棠又重点看了一下辰儿，沉声叮嘱：“今日是带你来历练，不可疏忽大意，小心驶得万年船。”
辰儿赶紧敛容站得笔直，“是！”
杨若晴看了眼天色，很好，日头刚刚从东方升起，于是提议：“我们进洞吧！”
众人点头，接下来一路不再耽搁，朝紫薇洞径直行去。
紫薇洞，从外面看真的是一个很不起眼的洞口，能容三个像骆风棠这样身板的成年男子并排穿过。
进了洞之后，里面却是别有一番洞天。
脚下踩着的是粗砺的石阶，石阶婉转绵延往下，两旁是各种奇形怪状的天然钟乳石，或张牙舞爪，或妖娆妩媚，像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
越往里走，外面的一切被远远甩在身后，里面越发的安静，安静到连水滴落在石头上的声响都能听到。
“这地方确实适合修道，远离红尘俗世的纷扰，清心凝神。”辰儿颇为兴奋的道。
这是他第一回来到这样的地方眼见之处都颇为新奇，偶尔还会暂停脚步伸手去轻轻触摸一下那光滑微凉的石物，在心中感叹一番造物主的神奇。
“晴儿，辰儿，前方有些湿滑，小心脚下。”
走在前面领路的左君墨回头提醒。
第4727章 辰儿厉害
杨若晴点头，“嗯，大家都当心点，宁可走慢点也莫要摔跤，我看这地上很多青苔呢！”
四人轻车熟路，直奔目的地而去。
当前面传来潺潺的水流声，走在前面的左君墨停下了脚步。
“到了。”他道。
听到这话，辰儿停下脚步，好奇的打量起四下。
照着先前一路往下的路程，此刻他们应该是到了紫薇山的山脚下。
面前出现了一条地下暗河，只不过河面非常的浅，岸边放着很多沙包之类的东西，显然是上游的出水口被人为堵住了。
“辰儿，过来。”杨若晴的声音响起，辰儿抬头，便见娘朝他招手。
辰儿便小跑着来到了杨若晴跟前。
杨若晴抬手抚着辰儿的头，指着身后河水里露出的石门，柔声道：“你看，那就是墓室的大门，等会我们就要从这里进去，你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辰儿扭头看了眼身后那扇出现在暗河河底的门，眸子都亮了。
“娘，你儿子不是懦夫，说好要做的事儿就绝不反悔，更不会临阵脱逃！”他握紧了小拳头，铮铮道。
到了这跟前，看到那石门一大半露在水面，一小半在水里，透出一种神秘和未知的气息，杨若晴突然就有些犹豫了，真的不放心带着儿子下去。
他身手再好，终究才九岁……
她欲要再劝，可是辰儿已挣脱了她的手。
“娘，你在岸上等着，我先去帮左舅舅一块儿研究开门的机关！”他道，随即朝那边的左君墨跑去。
杨若晴朝他伸出手去，想抓回来再询问两句，骆风棠则将手搭在她的肩上。
“晴儿，算了。”他道。
杨若晴转过身来，压低声道：“棠伢子，我还是有些担心，待会到了底下，会遇到啥样稀奇古怪的东西咱心里都没底儿，我担心照顾不好辰儿，他还是个孩子……”
“辰儿不是一般的孩子。”骆风棠打断她的话，道。
他深邃幽暗的目光往辰儿那边扫了一眼，沉声道：“男子汉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你若是不想他以身犯险，之前就不该答应，既然答应了，也将他带到了这里，自然就不能做临阵脱逃之事儿。”
“这是一个男人的坚持，也是一个男人的毅力，他今日在这里临阵逃脱了，便会在他的心里种下一颗逃避和畏难的心。但显然，咱们的儿子，是一个勇士，你要成全他，给他鼓励！”
杨若晴轻轻蹙眉，琢磨了片刻，当她再次抬眼的时候，眼底一片坚定。
“虎父无犬子，既然你们父子都如此坚持，那我便奉陪到底，今个咱一家人勇闯古墓！”
……
左君墨，骆风棠，还有辰儿三个全都下了水，在底下寻找打开石门的机关。
杨若晴留在岸上等，顺便看守左君墨带过来的一只包袱卷。
杨若晴看了眼那包袱卷，里面是绳索跟几把铁锹，不管是绳索还是铁锹所用的材质都不是外面那些常见的，就像当初左君墨送她的那条乌金软鞭那样，都是用特殊的材料配上墨家传人特殊的工艺打造而成。
可以说，世间绝无仅有。
咦？
这油纸包里装的两只软乎乎的东西是啥？
酱黑色，上面露出脂肪的纹路以及细细的毛孔，形状像猪脚，可是仔细打量又不是猪脚。
黑驴蹄子？
杨若晴脑海里突然跳出这个词儿，自己都被自己给吓了一跳。
左大哥不是墨家传人嘛，咋这准备的行头像摸金校尉啊？
话说，他该不会觉得这古墓里会有大粽子吧？
哎呀呀，真是又激动又紧张。
不晓得削铁如泥的莫邪剑能不能砍断大粽子的脑袋？
杨若晴竟然有种跃跃欲试的冲动，在这一点上，她发现自己跟辰儿当真是嫡亲的母子啊！
“轰隆隆隆……”
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厚重的巨响。
杨若晴扭头，便见墓室的石门竟然开了，而他们两大一小三个男人的脸上都写着兴奋。
尤其是辰儿，除了兴奋还有满满的成就感呢。
“石门开了？咋开的啊？我还以为要用火药来炸呢！”杨若晴激动的问道。
左君墨笑着看了眼辰儿，道：“石门能开，都是辰儿的功劳，是他找到了机关，带这小子来果真带对了。”
“啥？”杨若晴睁大了眼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儿子竟然这么厉害。
连墨家传人都不能轻易找到的机关，竟然被他给找到了，好儿子，么么哒，棒棒哒，你是娘的骄傲！
杨若晴朝辰儿竖起大拇指，以示夸赞。
骆风棠也是赞赏的拍了拍辰儿的肩膀。
辰儿度过了方才门开时那一刹那的激动，此刻已冷静下来。
他看向左君墨和骆风棠，“左舅舅，爹，现在可以进去么？”
骆风棠便看向左君墨：“听你左舅舅的。”
他是个粗人，带兵打仗行军布阵在行，来这种地方，跟这些精巧的东西打交道，便不如墨家传人了。
左君墨朝他们父子做了一个让他们原地等待的手指，然后自己上前来到那门口。
杨若晴也早把黑驴蹄子重新塞进了包袱卷，挎在肩上跳到了水里，站在辰儿的另一边，跟骆风棠一块儿将辰儿护在中间，也跟着朝石门里探头张望。
门内，是一条延伸往下的甬道。
甬道大概五六米长，宽两三丈的样子。
暗河里的水，到了石门前面便被那高高的门槛给挡住了，甬道里的地面看起来有点潮湿，却没有想象中的水流成河。
“晴儿，把我包袱里那捆绳索拿过来。”左君墨吩咐道。
杨若晴赶紧把一捆绳索丢给他。
左君墨拽着绳索的这端，“你们往两侧靠，莫要站在石门正门口。”
身后的一家三口赶紧让开，便见左君墨将绳索的另一端抛进了甬道。
当绳索抛进甬道的当口，突然，空气中传来‘嗖嗖’的声响，竟是雨点般的箭从石门口飞出来。
这要是谁还傻愣愣站在门口，非得给扎成马蜂窝不可！
等到里面不再飞出箭了，左君墨重新来到门口，将手里的绳索抛起又落下，狠狠抽打着甬道的两侧的墙壁，地面，穹顶……
第4728章 惊呆了
然后，杨若晴他们又看到甬道接下来做出的反应了……
两侧的石壁上射出无数的箭，地上的石板传来喀嚓喀嚓的声响，前面的石板沉下去，又升起来，石板好像翻了个面儿似的，一面是方便行走的石板面，另一面则如刀山，一根根锋利的矛，一柄柄尖锐的小刀子矗立在地。
“哎呀妈呀，幸好没有一个猛子扎进去，不然这会子真的是上刀山了。”
杨若晴抚着有点凉凉的胸口，狠狠吞了口口水道。
辰儿也是看得目瞪口呆，这样的机关设计他还真是头一回见，长见识了，这一趟值啊！
而骆风棠也是深吸了一口气，眼神越发的慎重起来。
“差不多了，可以进。”
左君墨又用几样其他的东西测试了一番，最后收了工具转身跟身后的一家三口道。
骆风棠看了眼几人，道：“我先进！”
他是将军，没有垫后的道理！
杨若晴心下一紧，正要出声，左君墨已拦住了骆风棠。
“风棠兄弟，若是在战场上，你要冲锋陷阵愚兄绝不拦着，可到了这里，还是让愚兄领路，你来断后比较稳妥！”左君墨道。
杨若晴也牵着辰儿的手来到他们跟前：“棠伢子，听左大哥的，你留在后面也是一样的。”
骆风棠琢磨了下，确实，在这里不能逞匹夫之勇，应让适合之人先上。
他守在后面，以防后面的危险。
“好！”
得到他的点头，四人便鱼贯而入，踏入了石门……
甬道一路往下延伸，里面湿滑湿滑的，顶部不时有水珠滴落下来。
幸好四人进来之前，都照着先前的安排，用左君墨准备的帕子包裹住了头发，以防脏东西滴落到头发上。
又用左君墨给的特殊的巾子捂住了口鼻，如此就不用怕这里面的瘴气了。
甬道内不再有啥异常，顺着几米长的甬道到了尽头，原本以为会出现一座地宫的宫殿，又或者其他的墓门，可是，尽头突然没路了。
“咋会没路呢？这墓主人不按常理出牌啊！”杨若晴道。
“有路，路就是那个黑洞。”骆风棠道，抬手朝前指了下。
四个人都是练家子，视力都好，但此刻四颗脑袋凑到这洞口却愣是两眼一抹黑。
“这洞，咋看着这么奇怪呢？就好像咱站在楼板上，楼板破了个大窟窿，然后咱扒拉着洞口往下瞅，却硬是啥都瞅不出来。”杨若晴道。
“我就好奇了，这墓主人是个啥样的人？修建那么大的石门，还设置了那么多重机关的甬道，搞到最后就是这个黑洞，这个黑洞要是咱几个稍微胖一些都没法下去，墓主人的棺椁，还有陪葬品是咋下去的呢？该不会这甬道里还有其他机关连接着暗门吧？”
杨若晴突然发现自己在这地底下的黑暗中，嗅着泥土的潮湿腥味儿，竟然还能柯南附身，推测这么多。
“甬道里应该是没有其他机关的，也不存在暗门。”左君墨道。
辰儿点头：“嗯，先前一路进来的时候，我也检查过了，没有发现。”
骆风棠道：“看来，咱脚底下这黑洞，便是通往墓室的唯一入口了，绳索给我，我先下去探个底儿。”
左君墨再次摇头，“风棠兄弟先莫急。”
说着，他从袖子里拿出一只圆溜溜且布满了孔眼的铁球出来，他把铁球在旁边的石壁上摩擦了一下。
“嚓！”
一声脆响后。
铁球突然就燃烧了起来，成了一个火球。
左君墨将火球扔进了脚底的黑洞里……
火球一路往下坠，让杨若晴想到了物理上学到的加速度。
火光照亮了一路，黑洞里面是山体，两边有藤蔓，还有一些凹凸的石头啥的。
等了一阵，火光消失了，洞底传来一个声响。
声响虽若，却逃不过四人的耳朵。
而且通过这声音的强弱，铁球的重量，以及铁球下坠的速度，四人都已在心中快速的推算出这黑洞的深度。
其中，辰儿又道：“从这铁球坠地的声响来判断，洞底是实的，没有水。”
左君墨诧异的再次看了眼辰儿，忍不住赞道：“厉害，连这个都能听出来。”
骆风棠也是暗暗点头。
杨若晴则忍不住道：“儿砸，你真厉害，等回头出去了你教教娘哈，娘要拜你为师呢！”
辰儿被夸得俊俏的小脸都红了，幸好这里光线暗，几位大人也没怎么留意。
这回，骆风棠坚持要打头阵先下去，左君墨拗不过他，让他先下了。
夫唱妇随，杨若晴紧随其后，接着便是跃跃欲试的辰儿，左君墨垫底。
下这样幽深的黑洞，对那些普通人来说，跟投井没啥区别。
可在这四人面前，却形不成困阻。
只是黑洞太深了，杨若晴紧随在骆风棠身后往下坠落，控制着速度和角度的同时，忍不住跟骆风棠这道：“这洞好深啊，咱都坠了好久了吧？我都感觉咱都快要坠到地心深处去了。”
下方传来骆风棠的一声轻笑，“确实深，晴儿慢着点，莫慌。”
杨若晴道：“我才不慌呢，你就在我身下，我就算手一松掉下去也是砸在你身上，哈哈……”
虽然这里乌七八黑的，换做别的人肯定紧张得手心都要出汗，可是杨若晴却一改之前在地面上时的担忧。
真到了这种地方，就没得退缩，她骨子里那种特工的血性又复苏了。
比起从前自己一个人孤独的执行任务，不死不休，此刻，她可是跟着骆风棠他们一块儿下来呢，有小伙伴，热热闹闹的，一点都不孤单，她觉得这样其实还蛮好的。
甚至，还幻想这个黑洞会不会一直延伸下去，延伸到时间的尽头，是一个巨大的虫洞，那就有意思了。
她这边正歪歪得紧呢，身下传来骆风棠的声音：“到底了！”
到底了？
很快，杨若晴的双脚便也稳稳当当站在地面上。
骆风棠走了过来，帮着解下她缠着腰间的绳索，然后两口子又忙着回头去接辰儿。
很快，辰儿跟左君墨也都稳稳下来了。
当四人解开绳索的束缚，往前走去，当发现自己置身之地时，四人都惊呆了！
第4729章 受虐倾向
“这里……是墓穴还是世外桃源的人家啊？那白玉拱桥真好看，后面的宫殿楼阁也好霸气，霸气又神秘呢！”辰儿打量前方，忍不住喃喃道。
杨若晴也是看得满脸震惊，“小桥流水人家，还有一棵那么大的柳树，啧啧，咱该不会是误打误撞闯入了哪个修道之人的府邸吧？”
骆风棠在经历了起初的震惊之后，便开始重新审视四下。
越看，他眼底的疑惑便越深。
这里死气沉沉，有种说不出的压抑，血雨腥风中走过来的人，他对危险的感知异于常人。
四下的寂静里，似乎有一双眼睛在盯着他们四人。
“能在山底下如此险峻之处修建如此气派的三层小阁楼，像宫殿似的，殿前还搭建了白玉拱桥，这墓主人别出心裁，而且，断然也是身份显赫！”骆风棠道。
其他三人皆点头。
“总之，大家小心，这地方有古怪。”他道。
古怪？
杨若晴挑了下眉，也忍不住留意起来。
“我知道哪里古怪了。”她突然道。
“那白玉拱桥底下没有水，好像干涸了，而宫殿边上那棵柳树太大，枝蔓叶茂，这个时节是深秋，外面的柳树都焉巴了，树叶要么黄要么卷，那还是阳光和雨水充沛的情况下呢，可你们瞧这柳树，长得多好啊，这也是古怪！”杨若晴道。
骆风棠和左君墨皆点头。
“这上面看不到墓室或者山洞的穹顶，我猜测此处应该是山谷里一个僻静之处，而前面的小宫殿里，应该就是这里的核心。”左君墨道。
杨若晴的脑子里顿时就闪过一副巨大的黄金棺椁，边上用几条小儿手臂粗的铁链子串着的画面，忍不住就激动起来，激动又紧张，忍不住将手按住了腰间。
莫邪剑冰冷的剑身，让她激动亢奋的心情稍稍冷静了几分。
“左大哥，接下来咋整？”她问。
左君墨将视线从四下收回，抬手直指前方的三层小宫殿：“自然是进去了。”
“好！”
骆风棠拔出手里的长剑，大步朝前，在前面领路。
辰儿紧随其后，左君墨护在辰儿身侧，杨若晴则跟在最后面。
白玉拱桥很短，过拱桥的时候，杨若晴特地往拱桥底下望了一眼。
底下黑漆漆的，一片寂静。
不知道当初修建这里的时候底下是不是有水流经过，反正如今过去很多年了，底下早已干涸。
只是这白玉拱桥经过几百年，桥身上却是干净得很呢，白玉无瑕，洁白无尘，就好像……好像专人每天来打理似的。
“左大哥！”杨若晴突然轻声唤了一声走在她身前的左君墨。
左君墨停步侧首：“晴儿何事？”
“左大哥，你说这古墓里，有没有守墓人？”她好奇的问道。
皇陵里都有守陵人，那么这里会不会也有守墓人呢？
左君墨沉思了下，道：“守墓的，或许是人，也或许是其他物种。”
其他物种？
杨若晴暗暗吞了口口水，手指更紧的搭在腰间的莫邪剑上。
管它是啥物种，反正就是怼！
四人风平浪静的经过了白玉拱桥，拾阶而上径直来到了那三层阁楼的前面。
“这里地势高，视野也开阔，你们看，咱方才下来的洞口就在对面的崖壁上呢！”杨若晴抬手指了下对面，道。
话音才落，身后原本黑漆死沉的阁楼里突然亮起了灯光。
辰儿略惊了下，往后退了一步。
“里面有人！”他道，下意识就要去拔插在靴子上的短刃。
骆风棠抬手扶住辰儿的肩膀：“莫慌，这也是一种机关，生人气息的到来会触动里面的机关，点燃长明灯。”
“长明灯？”辰儿睁大了眼。
骆风棠点头：“是的，有些长明灯说是万年不灭有些夸张，但里面的火油是用蛟鱼的油脂做成，能持续燃烧几百上千年还是行的。”
辰儿点点头，松了口气，同时又有点羞愧。
在东海生活了七年，他竟然不知道东海里竟然还有蛟鱼，一直以为蛟鱼不过是存在于传说中的鱼种……
左君墨也过来了。
他看了眼四下，视线再次落在殿旁的那棵垂下青青柳绦的大柳树上，眼底掠过一丝疑惑。
“左大哥你咋啦？为啥老是去瞅那棵大柳树啊？”杨若晴问。
左君墨道：“总觉得那棵柳树怪怪的，可又说不上来哪里怪。”
杨若晴摸着下巴，打量着那棵静静而立的大柳树，就像一个忠诚的卫士似的守护在这座宫殿的旁边。
“这里的每一样东西都透出古怪呢，不古怪也不可能出现在这里了，反正咱当心一点就好。”杨若晴道。
众人点头。
辰儿道：“左舅舅，那我们进去吧？我发现这门竟然没上锁呢！”
骆风棠道：“这门有锁，不是明锁，是暗锁。”
暗锁？
身为墨家传人，祖祖辈辈都是跟机关陷阱打交道的，左君墨听到这话顿时兴奋起来。
“我看看！”他道，于是来到殿门前，仔细打量起来。
杨若晴也拉着辰儿凑了过来。
果真便看到左君墨一番摸索，原本似乎没有的门面上，出现了一把造型奇怪的锁。
怪不得先前辰儿说这门没上锁呢，确实，这暗锁竟然是以浮雕的模式镌刻和镶嵌在门里面，就好像墙壁上的暗门似的，你不去触动，你永远不回发现这墙壁上竟然还有一扇门。
“左兄，此锁你可见过？”骆风棠问左君墨。
左君墨指间从锁上一寸寸抚过，指尖竟然在微微的颤抖。
“此锁，我从未在现实中见过，却在我家祖传的秘籍里，泛黄的书页子上见过画样，这种锁叫‘如雷贯耳三巴掌锁’，没想到，这种早已失传几百年的锁艺竟然会在这里出现，还能亲手摸到！”
一改平素的沉稳淡定，左君墨此刻声音带着几分颤抖，有兴奋，有激动，还有一些其他的东西。
“这名字好奇怪。”杨若晴道。
难道要照着这锁甩三巴掌？还不如踹三脚呢，敢情设计这锁的人是个受虐狂啊！
“左兄，这锁你能开么？”骆风棠问。
左君墨道：“第一回碰……”
“有声音！”
辰儿突然出声打断了大人们的谈话。
四人都不出声，左君墨也顾不上研究那把有受虐倾向的锁了，四个人八只耳朵都竖起来，捕捉那声响……
第4730章 发威了
四下一片静寂，除了几人屏住的呼吸，便是细微的风偶尔从不知名的角落吹过，便再次无痕。
但是，大家都相信辰儿的判断，他说有声音，那便是真的有。
短暂的寂静之后，“沙沙……”
虽然细微，且有点遥远，但却清晰的传入四人的耳中。
几人都没有说话，左君墨抬手打了个手势，骆风棠点头，悄然拔出长剑绕到白玉拱桥的对面。
左君墨又朝杨若晴和辰儿打了个手势，这是让他们母子留在原地别走动。
杨若晴点头，扶着辰儿的肩膀站在门前，看着左君墨也悄然来到了拱桥的这边。
骆风棠和左君墨一左一右守在白玉拱桥的两侧，骆风棠手里的兵器是一把长剑，那把长剑是饱饮过人血的，跟着他驰骋沙场，尸山血海中拼杀出一条血路，可以说，那把长剑跟骆风棠早已心意相通。
此刻剑在手，骆风棠屏气凝神，英俊的脸孔一片肃穆，凌冽的杀气磅礴而出。
再看左君墨，杨若晴发现他的武器竟是一把连弩。
印象里，她见过左君墨用刀用剑，但那都是在普通的场合，此刻这番境况下拿着的连弩，想必才是左君墨最心仪的兵器吧？
话说，一身青衫的左君墨举着连弩，眯起一只眼锁定白玉拱桥下方目标的样子，像杨若晴想到了狙击手，以及他手里的加特林……
两个这样段位的男人都严阵以待的‘恭候’着桥底的不速之客，这让周遭的空气都跟着紧张起来……
杨若晴忍不住伸手扯了下自己的衣领口，就听到“沙沙”的声音由远及近，桥底如同翻江倒海。
左君墨已抠动手里的连弩。
一根根锋利的短箭如雨点般射向桥底……
翻江倒海的声音突然就没了。
桥底陷入诡异的安静。
左君墨暂停手里的射击，又朝骆风棠打了个手势，骆风棠点头。
骆风棠来到白玉拱桥上，抬起手里的长剑轻轻敲击了一下拱桥的扶手，然后便原地一个翻转重新跃回了桥对岸。
与此同时，桥底传来一声巨响，一个巨大的白色脑袋探出来，朝骆风棠站过的位置张开大嘴……
“嗖嗖嗖……”
左君墨手里的连弩再次射出箭雨。
与此同时，骆风棠也大吼一声，身形一跃而起，手里长剑挥舞出凌厉气势朝那白蛇砍去……
“天哪，那是啥？”楼阁这边，杨若晴惊得眼珠子差点掉下来。
“是蛇，好大一条白蛇！”辰儿道。
“这蛇是钢铁做的吗？这箭雨好像对它没用啊！”杨若晴忍不住又道眼睛一眨不眨的紧随着桥上正在厮杀的两人一蛇。
因为武器的缘故，左君墨是远攻辅助，持剑的骆风棠是近身战斗。
左君墨的箭雨射在白蛇身上，几乎全都被白蛇那粗砺的鳞片给挡住了，地下掉落了一层的箭，白蛇鳞片的缝隙间插着几根，可是对于白蛇这样的庞然大物来说，就好像人身上插着几根牙签似的，无关痛痒。
而真正对大蛇有牵制力的，却是骆风棠的近身攻击。
骆风棠手里的长剑砍在蛇身上发出刺耳的声响，摩擦起耀眼的火光。
白蛇被骆风棠击得后退了一段路，气势被阻，白蛇似乎很不爽，它咧开血盆大口嘶吼了一声，一记“神龙摆尾”扫来。
骆风棠眼疾手快，纵身而起避开了它的攻击，而身后不远处正在装箭的左君墨就遭殃了。
直接被蛇尾扫飞出去，身体撞上身后的涯壁，又被反弹回来，连弩掉在不远处的地上。
白蛇铜铃大的绿色眼睛眨了眨，身下的鳞片在白玉拱桥上摩擦而过，气势汹汹朝左君墨袭去。
楼阁前看到这一幕的杨若晴目瞪口呆，终于明白为啥这拱桥会如此一尘不染了，合着这大蛇每天都从上面经过，用身体摩擦干净的……
“不好，大蛇要杀左舅舅，我去帮忙！”
耳边传来辰儿声音的同时，他已拔出靴子里的一对断刃握在手里，几个翻转便飞一般冲了出去，快到杨若晴连他的衣裳角都没能抓住。
左君墨感受到磅礴的杀气逼近，当他抬起头来，便看到大蛇的血盆大口已经到了面前，绿色的眼睛里闪烁着凶残和轻蔑。
好像在嘲弄他们这些无知而又卑微的人类……
大蛇口中的黏液已经滴落到他的头上，手背，它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他，似乎很享受这种把猎物按在葬心耍弄的滋味……
左君墨心一横，手背翻转一把匕首闪过寒光，但他还没来得及将匕首插入大蛇的口中，耳边便听到“噗呲”一声闷响。
却是骆风棠将手里的长剑插进了大蛇的口中，抵住了大蛇的上下颚，让原本想要一口咬下左君墨脑袋的大蛇口无法闭合。
“左兄快走！”
骆风棠吼道，他全身的力量全都汇聚于双臂，双臂支撑着长剑，他隐隐感觉到自己支撑不了多久。
“爹，我来帮你！”
一道小身影朝这边飞奔而来，跳到了大蛇的脑袋上。
辰儿扬起手中的双刃刺进大蛇的眼中……
“嗷！”
大蛇的眼中血柱飞溅，它发出一声痛苦的哀嚎，也变得更加狂爆。
巨大的脑袋一甩，直接将辰儿甩飞出去，辰儿撞上了身后的大柳树，幸好他机灵，一把抓住了垂落的柳绦，却还是受了这巨震吐出一口血。
“辰儿！”
杨若晴惊呼了一声，飞奔到辰儿跟前，扶住他，让他靠着柳树缓缓坐下来。
“娘你不用管我，快，快些去帮我爹和左舅舅！”辰儿捂着胸口，脸色有些苍白的道。
“那蛇浑身脑袋和后背都硬，几乎刀枪不入，腹部应是相对柔软之处，娘快去帮忙！”辰儿推开杨若晴的手，急道。
杨若晴扭头看了眼身后，那条发了威的大蛇已经在朝骆风棠和左君墨发起了疯狂的进攻……
眼看着骆风棠和左君墨已是节节败退，就要招架不住了。
杨若晴从怀中掏出一只白色小瓷瓶来，倒出一颗红色药丸喂到辰儿口中，“你先在这里休息，我去帮你爹他们！”
辰儿点头，“娘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