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71章 谴责
“小时候看到爹对娘轻声细语的，从来不打不骂，我就在心里告诉自己，将来我长大了，也要嫁个像爹这样的男人。”小朵红着脸，壮着胆子说出自己的心里话。
“不求那个人能像爹这样有出息，但求他能踏踏实实的待我，待这个家，我就知足了。”她又道。
孙氏笑着道：“胜男这孩子，从目前来看，不错，不多言不多语，干活也卖力，做啥都踏踏实实的。”
“好几回我看他跟你一块儿说话，声音就没粗过，不像有些男人，动不动就对媳妇扯着粗嗓子，甚至拳脚相加。”
“娘，你索性直接说我大堂哥就得了。”杨若晴道。
“话说，上回那件事，他们的注意力全都落到修儿和李绣心身上去了，大嫂可是结结实实挨了一顿怀疑，也吃了一巴掌呢。”
“如今看来，大嫂那一巴掌估计也是白吃了，不管是大堂哥，还是我爷奶，估计没有半个人会对她有半句软话了。”杨若晴摇摇头，这样的婆家，也真的只有廖梅英能待得下去，换做是她，是一天都待不下去的。
当然了，真要是她，从一开始就不会嫁到这样的人家来做媳妇。
“你大嫂啊，说句不好听的话，打从一开始嫁过来她就把自个的姿态给放低了。”孙氏道。
“我真搞不明白，大嫂为啥要自个放低姿态呢？她可是云英未嫁的黄花大闺女，而我大堂哥算啥？成亲了又和离，和离了又跟前妻勾勾搭搭，还未婚先孕，大嫂不计前嫌还愿意嫁过来，该放低姿态的人应该是大堂哥才对！”小朵愤愤道，一张年轻的俏脸都涨红了。
彼时，她是十六七岁的怀春少女，眼底看到的，心里想到的，一切都是那么的明艳美好。
眼底容不下半丝污垢，在爱情和婚姻里，她有自己的憧憬，而这份憧憬也是美好得如同一幅画卷，容不得半点污垢。
所以廖梅英的所有选择和举动，落在小朵的眼中，都是不被理解的。
“说到底，她不是对大堂哥放低姿态，是对咱老杨家，”杨若晴为小朵解惑。
“这话咋说？咱老杨家不是分家了么？大房是大房，咱三房是三房。”小朵道。
杨若晴勾唇，“真是个傻妞，即便分家了，可咱爹跟大堂哥他们亲叔侄的关系，大安和大堂哥他们堂兄弟的关系摆在那呢。”
“而且，只要咱爷奶在世一日，咱老杨家几房即便分家了，也都跟那蒜头似的捆在一块儿的。”
“大嫂和大嫂的娘家人当初在答应这门亲事，甚至闹出李绣心怀孕丑闻的时候都没有退亲，看中的就是咱三房。”
“他们想通过嫁给大堂哥，以此跟咱三房攀上关系，想大堂哥能得到大安和你姐夫的提携，所以廖家的姿态才放得这门低。”
“即便这回廖梅英无辜被连累，还凭白挨了大堂哥一巴掌，廖家人都没有说半个字，大嫂自个就更是如此。哎，这样下去是不行的！”杨若晴摇头叹息。
“咋个不行法？李绣心都被扫地出门了，大嫂这忍气吞声低三下四的日子熬出头了呀！”小朵道。
杨若晴突然觉得自己这个妹子真的很天真也很单纯的。
让她嫁到人际关系简单的项家去，是最明智的选择。
人际关系稍微复杂一点的夫家，这小妹估计都要吃亏。
“我只能这么说吧，倘若咱大堂哥没有取得功名，一辈子就这么做个穷酸秀才，靠教书赚点钱来养活妻小，那大嫂的位置应该还是廖梅英稳稳当当坐着，因为这世上再没有一个贤内助能像她这样安分守己不争不抢了。”
“但这也有个前提，那就是她必须要给大堂哥生儿子传宗接代。”
“倘若大堂哥考取了功名，且不说进士庶吉士啥了，即便他只是在秀才的基础上前进了一步，考取了举人，我觉得大嫂这个位置，都很有可能易主。”
“要想不易主，除非廖梅英打从现在开始，使劲儿的给他生儿子，一口气生三五个，这地位应该是能保住，生的儿子数量少于两个，大堂哥都极有可能找各种借口休掉她！”
听到杨若晴把廖梅英的结局预测得这么惨，不仅小朵惊得目瞪口呆，就连孙氏都怔在那儿。
“晴儿，照理说，永仙不是这种心狠手辣不念旧情的人吧？”孙氏犹豫着问道。
杨若晴唇角扯起一丝冷笑，她看了眼灶房外面，此时无人过来，整个后院就她们娘仨。
关起屋门来，啥话都说得。
“换做从前，我也觉得大堂哥谦谦君子，应该是很有情义道德的那种人，而且，因为他落榜一度沮丧，我还有点心疼他时运不济，”
“后来我和棠伢子自个掏腰包建学堂，一方面是为了造福乡里，还有一方面也是为了给大堂哥谋一份差事做，让他重拾做人的自信。”
“哎，在学堂的那几年，大堂哥确实是兢兢业业，让我很满意。”
“但自从李绣心二度进门做妾，我就感觉大堂哥在一点点的改变，”
“去年腊月他就跟我说学堂那边的差事先停一停，他想最后奋力一搏，去考功名，不然不甘心，当时我还是很佩服他的，并许诺学堂那块的差事给他保留着。”
“但是今年从正月开始，大堂哥就一直闷在屋里念书，跟咱越发的不走动。”
“好吧，他要两耳不闻窗外事，我也理解，但真正发现他变了，是从三月开始，从大伯迁坟之后。”
“我也不清楚是不是受了爷的影响对咱这几房产生了隔阂，觉得咱没能及时过去帮大伯迁坟的缘故不，反正从那以后，基本十来天都见不到他一面。”
孙氏突然打断了杨若晴的话，道：“听你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了，从前每回去老宅那边，从大房门前经过，永仙哪怕在屋里看书，都会出来跟我打声招呼。”
“这大半年来，几乎就不咋打招呼了，而且有时候我在你爷奶的东屋遇到他进去，还是我主动给他那打招呼的呢！”
听到孙氏这话，小朵哼了一声：“摆什么臭架子？这还没考上功名呢，就把自个当官老爷了！”
第4672章 远离
杨若晴道：“其实这些都不打紧，他爱摆臭架子让他摆就是了，咱不往他跟前凑就是了。”
“最让我震惊的是上回李绣心投泻药的事儿，他打起自己的妻妾来，当真是眼皮子都不眨一下啊。”
“大伯去世好多年了，我今日再一次在大堂哥身上看到了当初大伯的影子。”
“他比大伯聪明，也比大伯会伪装会隐忍，但一个人的本性是啥样的，总有一天会露出来。一旦露出来，就会彻底刷新别人的三观。”
“反正这个人，往后我是会远离他的，他骨子里很冷血，李绣心之所以敢投药来陷害大嫂，难道不是跟他长久以来对李绣心的纵容和一些缥缈的许诺有关么？宠妾灭妻，最后酿成了家里的悲剧，折损两个孩子的性命，这回他应该也是受了个大打击了。”
后面的话杨若晴没有说出来，怕吓到孙氏和小朵。
但凡受了这种大打击，或者说刺激的，结果就两种：
要么痛定思痛，幡然悔悟，往后洗心革面重新做人，珍惜眼前人。
要么，走入极端，误入歧途，对这个世界更存报复之心。
见不得别人好，自己躲在黑暗的深渊里像毒蛇一样窥视着别人，逮住机会就狠咬一口。
“娘，朵儿，往后你们也避着他点儿。”杨若晴又叮嘱了句。
孙氏和小朵一齐点头，两个人都心有余悸。
余悸之余，小朵则是偷偷在心里侥幸。
幸好项胜男不是那样的人，虽然寡言少语，但项胜男三观正，为人也善良朴实。
虽然从跟他的探谈话中没听出他有多大的抱负，但小朵自己也是一个安于现状的人。
眼下这样的状况，就是最好的，姐姐姐夫有本事，大安哥哥也有出息，小安哥哥也不错，他们都能为爹娘带来荣耀，那她和项胜男就老老实实的陪在双亲身边，帮着打理农田啥的，挺好！
总得有人在外面撑场面，有人在家里搞活气氛吧？每一个儿女都有用处呢！
娘仨说着闲话的当口，各自手里的食材也都拾掇得差不多了，估摸了下时辰，接下来就要起锅生火，开始烧菜了。
孙氏手里的老鸭，是打算炖老鸭汤的。
现在时令已经入秋，秋补冬藏，入秋之后多喝鸭汤，能补元气。
拾掇干净的鸭子大概都有五六斤重，一股脑儿塞到瓦罐里开始炖。
杨若晴手里的四五斤重的大草鱼打算分做两部分，鱼头连带着三分之一鱼身的部分用来做剁椒鱼头。
鱼肉和鱼尾则做成香辣鱼块，到时候用自家腌制的泡椒来烧，又酸又辣，光是想想口水就要流下来了。
小朵切好的五花肉自然是用蚕豆酱红烧，排骨糖醋。
除此外，大孙氏那边送来的一对新鲜猪腰子打算跟青椒和洋葱一块儿醋溜。
吃腰子补腰子，杨若晴打算给骆风棠多吃几块，昨夜他需求得有点凶，肯定亏损了，得让他多吃点猪腰补补。
想着这些，杨若晴的脸颊不由有点发烫。
一抬头，看着身旁忙碌的娘和妹妹，再看看贴在灶台里面土砖墙壁上那张灶神爷笑哈哈的画像，杨若晴一阵心虚，赶紧挥赶掉脑子里的那些想法，让自己变得清心起来。
庄户人家的规矩就是，妇人们在灶房拾掇饭菜，男人们则忙着去请宾客，到了差不多的时候宾客若是还没到，那还会再去请第二遍，第三遍，直到请到为止。
当然了，倘若宾客真的有事儿来不了，那也会事先说清楚的。
这不，杨华忠和骆风棠爷俩坐了一会儿，孙家人便都过来了，包括大老孙头。
杨华忠起身亲自去门口搀扶大老孙头，骆风棠作为孙家的外孙女婿，自然也是随着杨华忠一起迎接到了院子门口。
杨华忠扶着大老孙头，他则搀住小孙老头，一众人说说笑笑进了堂屋落座。
然后，辰儿和宝宝一左一右牵着峰儿过来给长辈们问好。
算起来，这是大老孙头第二回见到辰儿，第一回见还是一年多前，当时辰儿跟着杨若晴和骆风棠他们去孙家沟给孙老太上坟。
“一年不见，这孩子长得可真急啊，跟宝宝明明是龙凤胎，可这个头却好像差了两三个年头似的好，好啊！”大老孙头打量着辰儿，赞不绝口。
辰儿礼貌的笑着，原本以为坐下来陪同长辈们说会话，即便旁听也能显出礼仪，可是骆宝宝和峰儿不允许。
弟弟妹妹一左一右把他给拽走了。
看着辰儿那略带歉意的目光，杨华忠哈哈一笑：“他们两个粘你这哥哥，你去吧，省得他们两个闹。”
辰儿方才离开。
这边，大老孙头还是望着辰儿几个离开的背影，回不过头来。
“一个人家，孩子多可真是热闹啊，又热闹又兴旺，哪里像我家，哎！”大老孙头的眼底除了羡慕，还有一些惆怅。
老孙头赶紧安抚自己的哥哥：“大杰就是你的孙子，小顺子是你的曾孙，辰儿他们都是你的曾外孙。”
大老孙头点点头，眼底方才露出一丝欣慰之色。
真正论起来，这边的孩子们跟自己才是真正有着血亲关系的。
只不过，有时候养育之恩也是不能抹杀，有感情，自然就有期待，有期待，自然就有高兴有失望。
而现在，他是真真正正被自己的养子一家三口给气到快死了。
“大伯，喝茶，抽烟。”
杨华忠把茶和旱烟送到面前，大老孙头回过神来。
大好的日子，不去想那些糟心的事。
杨华忠亲自伺候着大老孙头把旱烟点上，看着大老孙头在那里吞云吐雾起来，杨华忠方才转过身来接着招呼小老孙头。
小老孙头摆摆手，他不用这样招呼。
“老三啊，你去请了你爹娘他们过来吧？”小老孙头问。
杨华忠点头：“昨夜就过去打了招呼呢，我爹听说是辰儿回来了，很高兴，说了今个过来吃饭。”
老孙头点点头，“这就好，只是这时辰也不早了，咋还没到呢？你不如再去请一下吧？”
杨华忠想了下，觉得也是，刚站起身来准备出门去趟老宅杨永智便风风火火跑进了院子门。
第4673章 抬棺
“三叔，爷，爷让你赶紧过去一趟，李……李家又来闹来了，还，还带着棺材！”杨永智跑到堂屋门口，扶着门框，呼啦啦喘着气儿，腰都直不起来。
听到这话，杨华忠豁地一下站起身来。
起得太快以至于面前的茶碗都被袖风带得翻倒过去。
幸好骆风棠眼疾手快及时扶住，不然，那刚刚续的滚烫的茶水就要全部招呼在杨华忠的腿上了。
不起一层水泡都对不住那温度！
杨华忠感激的看了眼女婿骆风棠，道：“棠伢子，你先代我陪你两位嘎公喝茶，我出去一趟！”
骆风棠点头。
杨华忠又惭愧的看了眼大小两个老孙头，小老孙头道：“咱都不是外人，你先去老宅吧，有啥用得着咱的你过来喊一声。”
杨华忠点头，疾步来到堂屋门口，拽住杨永智一边询问具体情况，脚下生风的朝老宅那边去了。
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后院，听到李家人带着棺材来闹，孙氏手指一松，锅铲直接掉到锅里，发出‘砰’一声脆响。
孙氏赶忙儿把锅铲捡起来，握在手里微微颤抖。
“咋还这样呢？李家到底是想闹哪出啊？”孙氏惊惶的问道。
大孙氏也在灶房帮忙，整个人都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好想去看看热闹啊，要不，咱瞧瞧去？”大孙氏试探着问。
孙氏想都不想直接摇头。
“这种事儿我最怕了，不敢去，姐姐你最好也别去，你跟咱家的关系，到时候夹在人群中看热闹不好。”孙氏道。
大孙氏只得暗暗撇了下嘴，耐着性子坐在灶膛口帮孙氏添柴火。
杨若晴摘下腰间的围裙搭在一旁，“我看看去，看着李家人到底是要唱哪一出。”
孙氏闻言，赶紧过来拦住杨若晴：“晴儿，这种事儿你也别掺和啊，李家人棺材都带过来了，谁晓得他们这趟是吃了秤砣铁了心的要做啥呢！”
杨若晴抬手拍了拍孙氏的手背：“娘，我是啥样的人你还不晓得么？别说李家只是抬了一副棺材来了，即便是扛了一座坟山过来，也不干我的事儿啊！”
“那是李绣心跟大堂哥之间的恩怨纠葛，狗咬狗一嘴的毛，我才懒得插手呢，我之所以过去呀，是不放心我爹。”
“老宅那边稍微有点风吹草动，我爷奶第一时间就是召唤我爹过去救场子，临危受命，好像这种时候才能体现我爹存在于老杨家的价值似的。”
“哼，我过去，主要是不想我爹被我爷奶推出来挡枪子，做箭靶子！”她道。
听到这番话，孙氏松了一口气。
“成，那你赶紧去吧，从后门走，兴许还能追上你爹。”孙氏叮嘱。
小朵也把身上的围裙扯下来，兴奋的冲过来：“姐，我也去我也去，我是纯粹去看热闹的，跟在你身后不打眼。”
杨若晴知道自己是甩不掉小朵这条小尾巴的，转念一想，带上她也好，待会回家来就省掉她跟孙氏他们这转述老宅那边的事情。
“那咱俩跑快点，赶紧去追爹，我还有几句话要叮嘱他。”杨若晴道。
小朵点头。
姐妹俩手拉手一起从后院的小门那里出去，抄近路在半路上堵住了杨华忠。
“爹，三哥，你们先别急着走，三哥你且跟我说说老宅那边咋回事。”杨若晴见面了就直接问杨永智。
杨永智道：“具体的我也不晓得，我正在屋里帮你三嫂给小妞妞换尿布呢，突然就听到外面吵吵嚷嚷的。”
“我探出脑袋便瞧见一口黑漆漆的棺材抬进了堂屋门，直接堵在大哥和大嫂的屋子门口。”
“然后就见到李母，李母的兄弟和弟媳，还有好几个生面孔的男男女女吵嚷着进了门。”
“李绣心披麻戴孝走在他们后面，进来之后就直接站在大哥大嫂那屋门口，啥都不说，就那么站在那里。”
“我们当时都吓到了，我赶紧让你三嫂关紧了屋门，甭管外面发生啥都不要出来，然后我就跑去后院喊你爷奶了。”
“爷奶听到这话也吓到了，爷打发我从侧门溜出来找三叔，这会子老宅那边咋样了，我就不晓得了。”
听完杨永智的诉说，杨若晴蹙眉，这李家是打算以死相搏，目的就是为了让李绣心继续留在老杨家？
何必！
“爹，听我一句劝，清官难断家务事，待会到了老宅，我建议你不要站出来代表老杨家跟李家人交涉，你代表不了老杨家，李家也不会买你的账。他们要的是我大堂哥的态度，是我爷奶这最高当家人的态度！”
杨若晴看着杨华忠，一脸严肃的道。
杨华忠沉吟了下，点了点头：“我心里有数。”
杨若晴又转身对杨永智道：“三哥，当着你的面我也不避讳，我是如此叮嘱我爹的，同样也如此提醒你。”
“我相信三嫂肯定也是跟我一样的想法，你跟大堂哥虽是亲兄弟，可这件事是大堂哥的家事，你做兄弟的，也是没有资格代表大堂哥做出决断！”
杨永智抬手挠了挠头，苦笑道：“我躲还来不及呢！”
得到了他们两个的保证，杨若晴暂松了口气。
“成，那咱赶紧去老宅吧！”她道。
老杨家老宅门口。
杨若晴几人赶到的时候，便看到门前的青石板路上全都围满了看热闹的人。
此时临近晌午，很多人家要么在烧晌午饭，要么在吃晌午饭。
烧晌午饭的便暂熄了灶膛里的火，围裙都顾不上摘下来就跑过来瞧热闹了，生怕来晚了站不到好位置。
而正在吃饭的人呢，则端着豁了口的黑陶碗就来了，一边往嘴里扒拉饭菜一边看热闹，还要腾出功夫来跟旁边其他围观者探讨和预测剧情。
他们讨论得唾沫与饭米粒齐飞，杨若晴斗大如牛，仿佛看到一部烂片正在上映，而满屏都是弹幕……
看到杨华忠和杨若晴他们过来了，人群非常有默契的让开一条路好让他们进入老杨家。
老杨家堂屋里。
当杨华忠他们进去的时候，眼前先是看到一口黑漆漆的棺木横在杨永仙和廖梅英的屋子门口。
杨永仙穿着一身松垮垮的居家长袍，双手负在身后站在门口，跟直挺挺站在屋门口的李绣心面对面的站着。
两人都没有言语，但是那交汇在一起的眼神，却告诉众人，他们两个已经在精神的界面上做着激烈的对决，不下三百回合！
第4674章 讨公道
在李绣心身后，李母一行人都挨着棺材站着，一个个满脸凛然，决裂，尤其是李母，脸色苍白无血，眼底一片猩红，唇紧紧的咬着，身体绷得如同一张拉满的弓箭似的，似乎随时都可以射出去，刺进杨永仙的胸膛，将杨永仙的胸口凿出一个巨大的血洞出来。
而老杨头呢，则站在不远处的天井旁边，身旁站着杨华明和刘氏两口子。
老杨头一张脸沉得跟锅底似的，仿佛能刮下几两锅底灰来。
但老汉的眼神同时也是无措的，尤其是看到屋门口对峙的杨永仙和李绣心，老汉花白的眉头就更紧的拧在一处，仿佛打了结似的。
杨华忠几人的进来，仿佛一缕曙光直接从头顶照下来，老杨头的眼睛顿时就亮了。
“老三啊，你可算来了，快看看啊，棺材都抬进门了，像什么样啊！”老杨头赶紧朝杨华忠这大呼小叫起来。
屋里屋外，除了依旧在对峙的杨永仙和李绣心，其他大大小小的目光全都投向了杨华忠。
杨华忠谨记进门前跟杨若晴这商量好的，他抬起胸膛，挺直了腰板，威严的视线扫过四下，声如洪钟的开了口。
“今日，我是以长坪村里正的身份过来，你们这是在整啥？棺材是咋回事？”
他抬手指着那口横在面前的棺材，问李家人。
李家人里面，李母披头散发冲到了杨华忠的面前。
“他三叔……”
李母刚启口，就被杨华忠抬手给打断了。
“我方才就说了，我是以里正的身份过来，不攀扯半点私人关系，你们有啥情况就一个一个说来！”杨华忠再次大声纠正李母。
李母愣了下，随即便重整了思绪，侧身给杨华忠福了一下。
“好，既然里正在，我就把我的冤情跟里正大人说，还望里正为我做主。”李母道。
她转过身来指着老杨头和杨永仙，“杨家人欺负太甚，我闺女绣心当初冲着跟杨永仙的青梅竹马情分，委屈做妾，阎王跟前走一圈才为老杨家生下曾孙修儿。”
“不久后又忍着身子不适再度怀上了孩子，我闺女这样不顾自己的身体为老杨家开枝散叶，伺候杨永仙兢兢业业，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
“如今，因为一包泻药，他们就要把我闺女扫地出门，就连换洗的衣裳都不让拿半件。”
“我就想问问里正大人，天底下咋有这样欺负人的？我闺女是人不是畜生啊，生养了两个孩子，就这么扫地出门了？这让我闺女往后咋活？这不是让她去死吗？所以今日我们才抬了这棺材过来，今个这事儿要是不给个说法，我闺女就直接碰死在这儿，棺材都备好了！”
“我闺女，生是杨家的人，死是杨家的鬼，今个这趟出来，她就没打算活着回李家！求里正大人做主，给我们讨个公道！”
李母说着，跪了下去，把头磕在杨华忠的脚尖前面。
杨华忠往旁边让开一些，不敢受李母的磕拜。
然后，他将视线投向天井那边的老杨家：“方才李母说的话你们也都听到了，现在派个人出来说几句吧。”
老杨头扭头看了眼身旁的杨华明和刘氏，在用眼神询问到底谁出来说。
杨华明直接摇头，这事儿，他就是看热闹的，他不掺和。
刘氏站了出来：“我来代表老杨家说几句！”
若是换做平时，刘氏肯定也是夹在人群中看热闹不怕事大的，但是这趟，李绣心往甜羹里下泻药，她喝的最多。
一想到那两天腹泻到头晕目眩，浑身发紧，都没法下地儿的感受，她就觉得自己也是在阎王殿走了一圈的人了。
死亡的感觉，太可怕了，而造成这一切的，是李绣心。
所以这事儿，她必须要掺和一脚！
刘氏咳了一声，似乎在试音似的，这才来到杨华忠面前。
她扭头看了眼地上还跪着的李母，扯了扯嘴角鄙夷的笑了一声。
“有句话叫，养不教父之过，你们家秀才老爹死得早，李绣心变得这样蛇蝎心肠看来都是李母你这个做娘的教的嘛！”
刘氏劈头就来了这么一句，直接把李母骂得抬起了头，瞪着一双血红的眸子看着刘氏。
刘氏继续冷笑，道：“你就算把眼珠子瞪出来，把头磕烂，抬十几副棺材过来，也抹不掉李绣心往银耳羹里下泻药，嫁祸廖梅英，毒害咱一家人的事实！”
“修儿是咋死的？你们没点逼数吗？不就是喝了他娘放了泻药的银耳汤吗！”
“第二个儿子咋样滑胎的？不也是李绣心自个作的嘛！”
“说一千道一万，这所有事情的源头都在李绣心那里，她要不往汤里面放泻药就扯不出后面那么多破事儿，也不会出人命！”
刘氏话音刚落，身后就便来抚掌声。
“老四媳妇说得好，就是这个理儿！”
是谭氏来了，被小娟搀扶着正绕过天井往这边来。
“乡里乡亲的都在吧？老婆子我也说几句。”谭氏道。
“我们老杨家忍李绣心这个毒妇有好长时日了，从前不管她咋作，咋踩正妻廖氏的脸，我们老杨家都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家和万事兴的理儿去调解，去敲打，从来不敢对外言，既是给她们留脸也是给咱自个留脸。”
“实在想不到啊，咱老杨家人的宽厚，让李绣心上了天，投药这种事儿都做得出。”
“竟然还害死了自己的儿子，虎毒不食子，李绣心，你的心比老虎还要狠啊！”
之前，对于老杨家这段时日接二连三发生的事儿，村民们存着各种猜测。
今日亲口听到谭氏抖露实情，众人都惊呆了。
“能往甜汤里下药，指不定就敢往水井里下药，太可怕了。”围观的人群中有人道。
“敢往水井里下药，就不怕往村口的池塘下药！”刘氏大声道。
围观的人群里发出倒吸凉气的声响。
李母慌忙抬起头来，急急辩解道：“这是绣心跟廖梅英之间的过节，是屋子里的事儿，绣心本心是善良的，不然她就不会只下泻药了……”
第4675章 刘氏的大胆猜测
“咋？李绣心的屋子里还有耗子药不成？”刘氏抢声问。
“合着你养的好闺女没把咱老杨家满门给毒死，给我们留了活口，我们还得感激她？”刘氏冷笑着问。
李母顿时语塞，眼珠子转着，努力的想着辩解之话。
刘氏继续道：“我们老杨家这趟折损了两个男丁的命，我们老杨家都还没找李绣心以命偿命呢，你们倒还有脸三番两次找上门来闹，咋？欺负我前两日起不来床是不？”
“我跟你们说，今个你们一个都别想走，我三哥是里正，我三哥今个说了他帮里不帮亲，咱当着里正的面，当着全村父老乡亲的面把这事儿给说清楚咯……”
“都给我闭嘴！”
一直没有开口的杨永仙突然吼了一嗓子。
刘氏吓了一跳，扭头望向杨永仙。
人群也都齐刷刷望向他这个当事人。
杨永仙此时一张脸如寒霜，他抬起一双猩红的眸子扫了眼在场的每一个人，道：“这是我屋里的事儿，你们都给我闭嘴！”
刘氏撇撇嘴，有点委屈，但杨永仙这副吓人的样子，刘氏也不敢触他霉头。
而杨若晴呢，则是跟小朵站在一块儿，淡定的看着杨永仙会怎样为这件事做个了结。
杨永仙目光扫过全场，全场噤若寒蝉。
他为这种效果暗暗满意，然后视线重新落回李绣心的身上。
眼神冰冷，漠然，往里的情意寻不到半丝痕迹。
“李绣心，我杨永仙念在跟你昔日同床共枕，生儿育女的情分上，即使你这回犯下弥天大错，我都没有送你去官府，让你为我的两个儿子偿命。”
“我杨永仙对你，早已仁至义尽，你三番五次上门来闹，一次比一次凶，说吧，你到底想要怎样！”他沉声道。
“想要怎样？呵呵，杨永仙，你别装傻充楞了，我想要咋样，你难道不清楚？”
李绣心笑，摇了摇头，脸上的笑容越发的讽刺。
杨永仙皱眉，又不说话了，目光阴测测看着李绣心。
旁边的人听得一头雾水。
刘氏忍不住，问道：“你们俩到底在打啥哑谜呀？都这个时候了，脸皮都撕得一块一块的了，跟那脚底板的死皮似的，你们还遮掩个啥？快说呀！”
杨永仙道：“啥都没有，她扯淡！”
李绣心又笑：“真的啥都没有？倘若啥都没有，我会蠢到在自己儿子周岁生辰宴上下泻药？我再妒忌廖梅英，也不会冲动到不分场合陷害她……”
“够了！”
杨永仙一声怒吼，吼断了李绣心的话。
李绣心僵硬的站在那里，用一种失望之极，又鄙夷至极的目光看着杨永仙。
这边，刘氏眼珠儿骨碌碌的转，她看看杨永仙，又看看李绣心，突然，刘氏脑子里灵光一闪，脱口而出：“哎呀，我猜到了，该不会是永仙你给了李绣心胆子让她去陷害廖梅英，你好正大光明的休妻然后扶李绣心上位吧？”
刘氏这话，如一声炸雷，人群当时都被炸懵了。
更像是乱拳打死老师傅，直接把杨永仙给噎得一口血差点吐出来！
“四婶，东西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杨永仙扶着门框，身体摇摇欲坠。
他看了眼不远处满脸惊恐，抬手掩口的廖梅英，赶紧举起两根手指头来发誓：“我杨永仙绝对没说过那样的话，也不会做那种宠妾灭妻的事！”
李绣心突然笑了起来：“杨永仙，今个我真是见识到了，顶头三尺有神明，你的誓言这样随口就来，又不履行誓言，怪不得老天爷要降下惩罚收走你的两个儿子，哈哈哈，我李绣心真是眼瞎了，一直被你骗！”
“你闭嘴！”杨永仙低吼，眼睛瞪着李绣心，眼神凶光大盛。
仿佛李绣心要是不知死活再往后说，他就要化身为凶兽，张开血盆大口将她吞下腹！
“我为啥要闭嘴？我真是傻，这几年来被你骗得团团转。”李绣心勇敢的抬起头来，迎接着杨永仙盛怒下的目光。
“我一直活在你给我画的那个大饼里，对，也怪我贪心，我要是守住自己的本心就不会被你的花言巧语迷惑。”
“如今，我的两个儿子都没了，我一无所有，臭名昭著，被你扫地出门。”
“我就是不服，我下地狱，我也要拽着你……唔……”
后面的话，李绣心没有说出口，因为杨永仙已经朝她扑了过来。
她踉跄了一下，就被杨永仙拽进了屋子里，屋门在身后被摔上。
这变故发生得太快，以至于当众人回过神来准备去拉开他们二人时，屋门不仅摔上，而且还从里面插上了门栓。
一口那么大的棺材横在那里，杨华忠和李母李家舅舅他们想要进去救人，还得把那棺材给想法子挪开。
但屋里面已经传来了摔打的声响，期间夹杂着李绣心的哭喊和咒骂。
才喊了两嗓子，她的声音便变了调调，像是被啥堵在喉间。
李母慌了，六神无主的喊了起来：“不得了不得了啦，杨永仙要杀了我们绣心啊，来人啊，救命啊……”
堂屋里外的人也都乱成了一锅粥，连老杨头都丢了旱烟杆子带着杨华明一块儿过来帮忙挪开棺材。
杨若晴看着这些男人们推棺材的样子，不由秀眉大皱。
他们这样的推法，力气压根就不能往一处使，而且，张三的力气还被李四给冲解掉了。
搞到最后，棺材还是在那纹丝不动，而推的人却都满头大汗。
这就好比拔河比赛似的，一条绳子上的人使出力气的节奏感和方向感必须要统一，不然就是瞎扯淡。
“等你们把棺材推开，李绣心也被我大堂哥给掐死了。”杨若晴没好气的打声道，“让开让开，我来！”
她松开小朵的手，往后退了两步，双腿摆开一个阵势，这是在积蓄力量。
身体猛地往前一冲，在地上用力一跺就跃上了那口棺材。
然后用力一踹，屋门‘砰’一声就开了。
她又跳到了屋门口，转身照着那棺材踹了一脚。
七八个男人都没搬走的大棺材被她一脚就踹开好几步远，棺身底部摩擦地面发出一种尖锐刺耳的怪叫，扬起一屋子的灰尘。
第4676章 老杨家混战,厮杀
李母第一个冲进了东屋，紧随其后的是李母的兄弟和弟媳，接着才是老杨家人。
杨若晴也探了个脑袋往里瞧，好家伙，以后她再也不敢说百无一用是书生，念书人没力气这些狗屁叨叨的话了。
瞧瞧，杨永仙现在就跟一头猛虎似的，把李绣心按在床上，双手死死掐住李绣心的脖子。
杨永仙用力太过猛，额头上，手背上，青筋一条条鼓凸出来，看着都骇人。
而李绣心呢，躺在那里挣扎都渐渐变得微弱，一双手从杨永仙的手腕上缓缓滑下去……
李母他们冲上去，几个人合力都未能将杨永仙的手指掰开。
李母急得拔下李绣心头发上插的竹簪子，照准杨永仙的脸扎下去。
杨永仙偏了下身子躲开了那根快要扎中他肩膀的簪子，于是，簪子稳稳刺入他的左肩。
鲜血顿时涌出来……
杨永仙终于松开了李绣心，滚落到床里面，捂着血流不止的左肩痛得满床打滚。
李母的眼睛里全都是那血色，她疯了似的扑上去，用自己那双好久都没剪过的坚硬的指甲去挠杨永仙，拔出他肩膀上的竹簪子又照着他身上其他处闭眼一通乱扎。
“杀我闺女杀我闺女，扎死你扎死你……”
看到李母一副要把杨永仙扎成筛子眼的疯狂架势，老杨头吓得都不敢上前，双腿颤抖，扶着墙壁瘫下去。
是杨华忠硬着头皮冲上去，从后面一把钳制住李母。
“老四，永智，你们还愣着做啥？快些过来搭把手啊！”
杨华忠扭头朝身后的二人喊。
杨华明看着李母手里挥舞着的染血的竹簪子，哪里敢上前？
杨永智回过神来，硬着头皮冲上去，帮着杨华忠一块儿钳制李母。
李母整个人就跟发了狂似的，一边挣扎一边咆哮，手里的竹簪子挥动着，逮谁扎谁。
光是杨华忠和杨永智叔侄俩竟无法制服。
这时，看热闹的人群中也挤进来几个汉子，大家伙儿合力才总算把李母按住不让她乱动，而且在打掉她手里的竹簪的时候，有个汉子的手臂还不小心被划拉了一下，冒出一个五六寸长的血口子……
“这情况不行，得绑了直接送官府，婆娘疯了要出人命啊！”
老杨头也终于在别人的搀扶下站起身来，看着披头散发的李母，他眼底的恐惧盖过了愤怒。
“爷说的对！”杨若晴高声道，“李绣心母女，还有大堂哥，我建议把他们仨一块儿送去官府，他们仨都有杀人倾向，留在外面是祸害，让官老爷来处理！”
“你大堂哥都受伤了你看不见？你瞧这满床的血……”老杨头朝杨若晴这很不悦的道。
杨若晴面不改色的道：“是大堂哥先要掐死李绣心的，我没踹开门，大哥现在就是稳稳当当的杀人犯，爷你不感激我救了大堂哥一命还反过来责怪我？没天理！”
老杨头顿时语塞。
心道永仙这孩子是魔怔了还是咋地？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竟然要掐死李绣心，幸好李绣心没死，不然这会子一屋子的目击证人，真的要偿命了。
杨若晴的视线又扫过李家人，尤其是李绣心的舅舅舅母。
“你们方才也看到了李母发疯了吧？她要是戳死了谁，她自个要砍头，你们是共犯从犯，你们也要跟着把牢底坐穿！”杨若晴道。
李家舅舅和舅母目光闪烁，满脸慌张，恨不得立刻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要我看，这掐也掐了，戳也戳了，这事儿咱就算扯平了，就这么着了吧，散了散了……”
李家舅舅搓着手道，然后扭头就走。
李家舅母跟着就走，走之前还不忘跟老杨头和杨华忠他们那里道：“我们都是被她们母女给绑架过来的，都是亲戚没法子，你们老杨家和老李家的事儿我们外人不搅合了，你们爱咋整咋整，送官府我们都不管了！”
撂下这话，妇人赶紧跑出去追她男人去了。
“这两口子倒是跑得快啊，”杨永智冷笑，他看着手臂下虽然已经被五花大绑了的李母，“接下来咋整？”
杨华忠阴沉着脸道：“先找大夫过来给永仙止血，给李绣心治伤口，等完事了全送去衙门！”
老杨头和谭氏两个异口同声呼喊起来：
“不能送衙门！”
“使不得！”
老杨头扭头看了眼谭氏，然后上前一步，急吼吼跟杨华忠这道：“使不得啊，要送就送李母，这婆娘发疯了，永仙是受害者啊，你瞧瞧，这身上被戳了多少个窟窿了……”
杨华忠阴沉着脸看着老杨头：“永仙掐李绣心，这不算？”
“这……”老杨头语塞。
身后，看热闹的村民们都挤到了屋门口，各种议论声和指点声传到老杨头的耳中。
老杨头不好正大光明的跟杨华忠这央求，只得背对着众人对杨华忠这使劲儿的眨眼睛。
这眼神，杨华忠哪里不懂？
这是求他别这样，护着永仙，永仙是亲侄子，是老杨家长房长孙，是注定要去念书考功名的……
杨华忠的脸越发的阴沉，但眉宇间却也生出几分动摇之色。
先前自己看到屋里这乱局，是真的气到了，一时冲动下说出那种话，只盼个清净。
此刻老汉这眼神……杨华忠知道，自个要是执意扭送，老汉非得跟自己断绝父子关系不可。
早前三四月的时候就已经冷战了好些时日了，咋整？
眼见杨华忠陷入了困顿，看热闹不怕事大的杨若晴突然走了过来。
“爹，你可是咱长坪村的里正啊，咱村村民拥护你，就是因为你为人正直，做事秉正呢！”
杨若晴似笑非笑道，声音很大，保证屋里屋外都能听到。
然后，她又扭头看了老杨头一眼，故作惊讶的道：“爷，你的眼睛咋啦？是进沙子了还是抽筋了呀？为啥使劲儿的冲我爹眨眼啊？”
“啊？爷你该不会是想要我爹徇私枉法吧？爷，这可使不得呀，我爹可是里正呢，这么多乡亲们都看着呐，您老可千万别让他难做啊！乡亲们你们说是不是啊？”
第4677章 清净了
杨若晴转头又问前来看热闹的众人。
众人赶紧附和：“晴儿说的对，做事就要公平，都差点出人命了，都有错都得送官府！”
“老三做里正没毛病，老杨叔你可别拉着你家老三徇私呀！”
“……”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老杨头的脸已经比锅底还要黑，那眼神冷到了冰点以下。
尤其是看着杨若晴时，恨不得把她给吃下去。
杨若晴故作惊慌的往后退了一步，双手抱肩，“爷你这眼神我害怕呀，我家棠伢子身为护国大将军，最是爱民如子，他时常告诫我，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呢，这屋里的三个人都不是皇子，他们互相厮杀给咱大家伙儿造成了恐慌，只有送官府这一条路子啊，不然，明日后日大后日，他们又掐起来了，杀起来了，咱都没有安生日子过哦！”
“倘若误伤了谁，那找哪个说理儿去？”
她这话，直接挠中了围观者们的痒点。
尤其是先前那个好心过来帮忙却被李母竹簪划伤的村民，更是手臂一紧。
他家里人也夹在人群中看热闹，闻言立马高声附和：“要送官府，不送还得了？大家人心惶惶，日子都不要过了！”
在大家的一致谴责，以及杨若晴的鼓励下，杨华忠心一横，大手一挥，以里正的身份下达了命令：“将他们三个一起扭送官府处置！”
……
终于得以清净了。
杨华忠家，项家父子两个也带着礼品过来你了，骆风棠正以晚辈的身份，代替杨华忠来招呼大家。
看到就杨若晴和小朵回来了，而杨华忠却不见了，孙氏，以及堂屋里的老孙头他们都很诧异。
杨若晴便朝小朵递过去一个眼色，小朵清咳了一声，将先前老宅里发生的一切，绘声绘色的说了出来。
不得不说，小朵在这一块很有天赋。
这不，大家伙儿虽然没有亲眼得见，可通过听小朵的转述，众人眼前仿佛缓缓展开了一副画卷，将那闹剧看得一清二楚。
尤其是后来说到李母挥舞竹簪狂戳杨永仙的那一段，孙氏更是倒吸了口凉气，其他人也都倒吸了口凉气。
“这李母平时看着和和气气的，我还跟她在一张桌上吃过两回饭呢，没想到这发起狠来，这么狠啊！”大孙氏喃喃道，显然很难把今日的李母跟她认识的李母重叠在一块儿。
“最毒妇人心。”老孙头道。
大孙氏摇摇头：“杨永仙也不是省油的灯。”
杨若晴扯着嘴角冷笑：“这三人都不是好鸟，我爷还想保下我大堂哥，他也不看看我大堂哥当时要掐死李绣心时那狠劲儿！”
“这下好了，三个人全送去了衙门，我爹带人亲自押送，耳根子总算能清净了。”杨若晴道。
昨日她刚回来，听到王翠莲说起李家过来闹事儿，跟老杨家之间争来扯去，还每次都来把杨华忠和孙氏给喊过去，杨若晴就满肚子的火气。
好事儿想不到别人，这破事儿，烂摊子，就不会落下杨华忠和孙氏。
够了！
这下全他妈送去官府，该坐牢坐牢，该打板子打板子，该罚就罚。
鬼怕恶人，就该送去一个让他们震慑的地方，不然不消停。
自个不消停不想过日子就去死吧，别扯上其他想要过日子的人。
“送去衙门，是最好的法子，大家都清净了，不然，这三天两头的闹腾，对谁都不好。”小老孙头道。
孙氏满脸担忧，道：“我担心的不是别的，而是晴儿爷奶这下对老三，对晴儿，八成恼了。”
杨若晴一脸随意的道：“嗯，我回来的时候，我奶确实跟在后面骂，骂我六亲不认呢……”
孙氏满脸愁云惨雾，“天哪，这下是彻彻底底把你爷奶给得罪了，才刚好没量过越呢，可咋整？”
杨若晴笑着摇了摇头，“他们爱咋整咋整呗，我没做错，都到了这个份上他们还想包庇还想护短，要是当初大堂哥宠妾灭妻，他们能站出来敲打大堂哥，也不至于如此！”
骆风棠直接道：“晴儿没做错，我支持晴儿。爷奶要是恼了，那就一起恼吧，无所谓！”
杨若晴扭头递给骆风棠一个‘你小子很上道’的眼神。
这边，大孙氏从震惊中回过神来，道：“晴儿娘，你就别担心了，老三和晴儿做的对，做的对的，咱就要支持，像棠伢子那样，还就不能助长了那歪风，不然，就跟翠儿那样……”
大孙氏发现孙氏的脸色变了下，杨若晴也是抬手咳了一声。
小洁爹直接在桌子底下踩了大孙氏一脚。
大孙氏一吃痛，脑子突然就转动过来了。
当着矮人不说短话，大老孙头在这儿，金南爹也在这，她好端端的说到翠儿，这不是……
“那啥，咱是等老三回来再开饭呢，还是先开饭啊？”
大孙氏把话题来了个一百八十度急转弯，问众人。
小老孙头没好气的瞪了大孙氏一眼，吹胡子瞪眼睛。
大孙氏心虚的缩了缩脖子，求助的目光投向孙氏。
孙氏忙地道：“也不晓得老三是要把人送去镇上还是送去县城的衙门啊？”
杨若晴道：“先把人送到镇上，交付给镇上的差役，然后由镇上的差役再扭送人去县城的衙门。”
“这么说，你爹今个就能回来了？”孙氏又问。
杨若晴道：“不好说，这得看镇上的差役咋说，倘若需要我爹跟着走一趟，那我爹就要明天才能回来，毕竟我爹是里正嘛！”
孙氏点点头，不吭声了。
骆风棠道：“待会吃过晌午饭，倘若岳父还没回来，我就去趟县城接岳父回来。”
孙氏笑了笑：“好，那咱先开饭吧，大家伙儿都饿了呢。”
虽然杨华忠没在家，但因为老杨家跟李家的事儿总算做了个了断，大家伙儿的情绪还是很不错的。
各种农家小炒，硬菜，一股脑儿端上桌。
骆风棠拍开了酒坛子，给长辈们斟酒，作为辰儿的接风洗尘宴，气氛倒是非常的好，一点都没有受老杨家的影响。
酒吃到一半，杨华明过来了。
孙氏习惯性的想要起身招呼杨华明，被杨若晴一个眼神给制止了。
别以为先前老宅那里一片混乱她就不知道，当李母发狂，杨华忠一个人力量有限制服困难时，杨华明那退缩的样子……
第4678章 不给面子
杨若晴放下筷子，慢悠悠的起身看着杨华明，问他：“这当口四叔不留在我爷跟前伺候着，咋还得空跑这里来了？”
杨华明愣了下，晓得自己先前的退缩举动让杨若晴不满了。
他嘿嘿赔笑了两声，道：“晴儿啊，先前四叔真的是怕啊，那个疯婆娘手里拿着跟竹簪贱人就戳，你看你四叔我这张好看的脸要是被戳花了，可咋整？”
杨若晴翻了个白眼：“四叔你留着这张脸是要去相亲么？”
杨华明再笑：“不是不是，你四叔我都这把年纪了，美了一辈子，真不想临到老了还毁容，那比要了我的命还惨！”
“所以，我爹和三哥他们就该毁容？四叔，你别为你的退缩辩解了，我不想听，也不屑听！”杨若晴摆了摆手道。
“说正经事儿吧，你过来为啥事儿？”她问。
杨华明视线落在杨若晴的身后的一众人，以及桌上琳琅满目的饭菜和骆风棠手里的那只酒坛子上，暗暗吞了口口水道：“听说辰儿回来了……”
“四叔若要说是因为辰儿回来了所以特地过来讨口酒喝，那得罪了，今日可没准备你的酒，改日等我爹从衙门回来了，到时候你们再一起喝！”
她斩钉截铁的掐断了杨华明的念想。
杨华忠在那种情况下临危不乱站出来制服李母，事后又积极的扭送人去衙门，还了大家一个清净，连晌午饭都顾不上吃，你杨华明还想跑过来混吃混喝？
想都不要想！
那点小心思被杨若晴戳破，杨华明讪讪搓着手。
“晴儿你想多了，你四叔我哪里是那种贪酒的人呢？你爹还在衙门那边忙得回家都顾不上呢，我也没有心思喝酒啊，”杨华明道。
“那啥，我过来是你爷奶打发的，他们打发我过来看看你爹回来了没。”他道。
杨若晴勾唇：“回来咋样？没回来又咋样？”
杨华明听出她语气里的不爽，硬着头皮道：“你爷奶说，倘若你爹回来了，让他去趟老宅。”
杨若晴懂了。
她冷笑了声，“四叔，劳烦你回去代为转告我爷奶，就说是我说的，让他们有啥事儿，就自个来村口的里正家问，里正很忙，没功夫去老宅！”
打发走了杨华明，杨若晴重新坐回了桌边，一扫之前不善的脸色，重新变得和颜悦色，温柔可亲，又成了孙氏的贴心闺女，老孙头的乖巧外孙女。
老孙头跟杨若晴道：“晴儿啊，你让你四叔回去传话，指不定你四叔还会添油加醋一点，这样一点面子都不给你爷奶，不好吧？”
孙氏也是担忧的望着杨若晴：“是啊，你爷奶啥脾气你还不清楚么？让他们自个过来问，他们肯定要恼你，说咱抬架子。”
杨若晴夹了一颗豌豆放到口中吃了，慢悠悠道：“恼就恼呗，从前就是太给他们面子了，以至于他们自个都觉得自个脸子比大饼还要大，有啥事儿就派个人过来传话让爹娘你们赶紧过去，跟奴才似的屁颠着去听吩咐，收拾烂摊子，我早就厌烦了！”
孙氏满脸尴尬，小声道：“他们毕竟是长辈，是你爷奶。”
“尊老，爱幼，这两者是相辅相成的。”杨若晴抬起头来，纠正孙氏的思想。
“他们爱幼了吗？没有！这么多年，他们一直是倚老卖老，天天打着老杨家要团结的大旗，实际上都是为了偏袒大房大堂哥那一脉。”
“今个当着两位嘎公和项家叔叔的面，我也不藏着掖着，我爷奶三月份的时候之所以跟我家恼了将近两个月不往来，就是因为当时我爹他们忙着给小花的生母迁坟，没有第一时间响应我爷的号召去给我大伯迁坟。”她道。
项父有些不解，“据我所知，你杨家大伯是正常病死的，不是枉死，用不着迁坟啊。”
老孙头也道：“再说了，迁坟也是有年限的，通常是两年或者三年，你杨家大伯去世可不止三年。”
大老孙头也琢磨着道：“这人哪，都讲究入土为安。好端端的躺着不好么？非得去挪动？你爷啊，做事欠缺啊！”
“他一点都不欠缺呢，他想得可多了！”杨若晴放下筷子，脸上挂着讥诮的弧度。
“他急巴巴的张罗着给我大伯迁坟，是因为当时他和我奶把棺材本都拿出来塞给了刘地仙，让刘地仙相中了一块风水宝地。”
“那块风水宝地叫‘卧虎穴’，刘地仙当时拍着胸膛保证说只要葬下去，后人在三个月内就能显露出端倪，考功名，升官发财，飞黄腾达指日可待！”
大小老孙头以及项父他们面面相觑。
“啊？还有这样的事儿？还真是罕见。”项父惊讶道。
小老孙头也讶问道：“话说，晴儿你是咋晓得这些的？消息可靠不？会不会误解了你爷奶啊？”
杨若晴笑了笑，这屋子里，都不是外人，说了也无妨。
“那天我爷奶找刘地仙去说这个事儿，刚巧我去请刘地仙过来我家吃饭，在窗户外面听了个一清二楚。”她道。
“啊？”众人再次傻眼。
大孙氏也不解问道：“老杨家枉死的人，应该是你二伯才对啊，就算迁坟也应该是迁你二伯。”
杨若晴道：“曾祖母也是枉死的，也可以迁她，但我爷偏生就只迁大伯。”
“至于为啥？呵呵，还不就是为了将所有的庇佑落在我大堂哥一个人身上么！他和我奶的眼里啊，只有大房大堂哥那一脉，再无其他！”
众人恍然大悟。
小老孙头唏嘘不已：“都是自己的后辈，何必这样厚此薄彼呢？哎！”
大孙氏也是撇撇嘴：“不是我挑拨，这实在太偏心眼了！话说妹妹，你和妹夫竟然都被蒙在鼓里吗？”
杨若晴道：“这事儿我老早就跟我爹娘说了，但我爹娘心善，睁只眼闭只眼的，随他们去了。”
“可我万万没想到，这吃肉的时候没我爹娘啥事儿，汤都不给一口喝，挨打的时候就惦记上我爹娘了，”
“还派四叔过来传话，让我爹过去一趟，呵，我回头就要让我爹摆出里正的架子出来！”
第4679章 别逼老子打女人
老杨家，后院东屋。
谭氏头上捆着一块帕子直挺挺躺到床上，整个人都不大好了，嘴巴里一个劲儿的念叨着：“永仙，永仙回来了没啊……”
床边，刘氏，廖梅英，赵柳儿守在那儿，杨华梅也闻讯赶来了，手里捧着一只碗，碗里面装着一碗红糖水。
杨华梅在那里小声的劝着谭氏喝红糖水，但显然谭氏是很不配合的。
不远处的桌边，老杨头听完杨华明捎回来的话，气得把手里的茶碗砸到地上。
碗片碎裂，茶水飞溅，吓坏了一屋子的人。
连谭氏都短暂的不敢呢喃了。
“这话，当真是晴丫头说的？”老杨头摔完了茶碗，还是有些不敢置信，抬起眼来再次问杨华明。
杨华明两手一摊：“我就是个传话的，当时当着孙家和项家人的面，晴丫头亲口说的，让我如实捎过来。”
老杨头一巴掌拍在身旁的桌子上，豁地起身，怒气冲冲往东屋门口走。
“爹，你这是要上哪去啊？该不会是去找晴丫头吧？”
杨华明打了个激灵，赶紧追在后面问。
老杨头脚下猛地顿住，扭头瞪着杨华明：“咋？我还不能去找了？”
杨华明愣了下，随即赔着笑：“爹，我可不是那意思，你能去找，当然能去找了，只不过，这会子我三哥不在家，啥事儿都是晴丫头说了算……”
晴丫头啥脾气您老不清楚？
咱这些人小心翼翼的生怕得罪了您老，可晴儿不怕，她有啥说啥的主儿。
您老跑过去发威，倚老卖老，人家到时候直接不给你脸面，可就糗大了！
要是三哥在家，他多少还会在意您老这身份，打几句圆场……
杨华明欲言又止，不好点破。
老杨头人老成精，顿时从杨华明闪烁的眼神中意识到啥。
老杨头目光转了一圈，顿时也想明白了其中玄机，老汉一直都不太想招惹三房的那个孙女，那是个带刺儿的。
“跟一个丫头片子扯不清楚理儿，这就是对牛弹琴，瞧我，当真是气糊涂了！”
老杨头自己给自己搭了一个台阶下来，转身重回桌边坐下。
“老四，你今个啥事儿都甭做，就给我去村口那里蹲着，你三哥回村来，你立马过去把他给我截过来！”
“好嘞，爹你放心吧，这事儿包我身上。”杨华明赶紧道。
老杨头又扭头望了眼窗外，窗外除了康小子和鸿儿福儿几个在耍，并无他人。
“也不晓得永仙这会子咋样了，永智跟去了，也没回来说个响儿，那啥，青小子呢？”老汉又问。
刘氏赶紧道：“青小子应该在后院他自个的屋子里，那小子还不错哈，这几日我竟然都瞧见他给他闺女换尿布了！”
老杨头可没心思去听这下，他不耐烦的打断刘氏的话，吩咐道：“你去把青小子给我喊来！”
“爹，你要喊青小子啥事儿啊？”刘氏双眼冒光的道。
前段时日泻肚子在床上躺得昏天黑地，错过了不少八卦，现在身子恢复了，她重新上岗，要把之前欠下的八卦一并儿补回来。
“你个作死的，家都要散了你还在这看热闹不嫌事大？你爹让你去喊你就去喊，问那么多做啥！”
谭氏突然从床上翻身坐起，扯下搭在头上的帕子吐了口痰在里面，揉做一团朝刘氏声音传来的方位砸了过去。
刘氏没来得及躲避，看着那团稳稳砸在自己脸上，又掉到脚边的帕子，目瞪口呆。
还有这种操作？
“娘，你这手法太准啦，您老到底是真瞎还是假瞎呀？你该不会是装瞎吧？”
刘氏不仅没被吓住，相反还莫名兴奋起来。
习惯传播八卦的人，天生就要比旁人多一些敏锐和直觉，要敢于大胆揣测和深入挖掘。
谭氏差点被刘氏的话气吐出血，她伸手在枕头底下摸索着，眨眼功夫就摸出一把剪刀来。
“你个多嘴多舌的蠢东西，老娘今个不剪了你的舌条喂猪就不姓谭！”
看到谭氏睚眦欲裂朝床下扑来，刘氏吓得屁滚尿流，拔腿就往东屋门口冲。
“别剪别剪，我去喊我去喊还不成嘛！真是的！”
刘氏跑到外面院子里，朝东屋这跺了跺脚喊道，然后快步往后院去了。
刚拐到灶房墙角，刘氏双手叉腰朝着杨永青那屋子的方向扯着嗓子喊：“青小子，青小子你给我死出来！”
单薄的屋门‘吱嘎’一声响，杨永青从屋子里出来了。
他皱着眉头朝刘氏这没好气的道：“四婶你嚷嚷个啥？我闺女刚睡着，都被你吓醒了！”
刘氏怔了下，有些惊诧杨永青这种‘吃生米’的二愣子，竟然还晓得顾人？
她狐疑的目光将杨永青浑身上下打量了一遍，顿时来了几分兴趣。
“我说青小子，你方才在屋里做啥呀？该不会青天白日的在跟你那个傻媳妇睡觉吧？嘿嘿嘿……”刘氏捂着嘴，笑得一脸的猥琐。
还别说，青小子捡回来的这个傻媳妇莫氏，模样是真的俊俏啊。
细皮嫩肉的，一看就不是庄户人家做粗活长大的。
人傻，屋子里也脏乱，可是却懂得拾掇自己，头发每天都梳得滑溜溜的。
要是不傻，这么标致的媳妇是打死都不会让青小子睡到的。
“四婶，你为老不尊，跟小辈说这些没羞没躁的话！”杨永青朝刘氏翻了个白眼，并往地上啐了一口。
这下，刘氏更乐了。
“哈哈哈，你小子少跟我这装正经，你以前做的那些混事还少了？当初李绣心以你大嫂身份嫁给你大哥的时候，你可没少去偷听墙角哈……”
刘氏捂着嘴，笑得前仰后翻。
杨永青的脸涨得通红，三步并两冲到刘氏身前，气得捏起了拳头就要打刘氏。
“做啥？还想打我？你打一个试试？”
刘氏梗起了脖子，侧着身子用自己的肩膀去撞杨永青的胸膛。
“你打一个试试啊？你要是敢动老娘一根汗毛，老娘跟你没完，来呀，打呀，不打不是爷们，不打你胯下那蛋子就是豆腐捏的……”
杨永青被刘氏用肩膀撞得连连后退，后背都快要抵上身后的墙壁了。
“你这个泼妇，老子懒得搭理你！”杨永青骂了一句，转身欲走，却被刘氏一把拽住手臂。
“撒开，别逼老子打女人！尤其是你这种又老又丑的！”杨永青露出凶相，恐吓道。
第4680章 开了一丝窍门
“又老又丑？你个混账小子说谁呢？老娘长得……”
“你满脸的麻子，丑死了！真不晓得我四叔当初是咋瞧中你了，丑八怪！”
杨永青骂完，抬手一挥，刘氏踉跄着往后退了两步，差点摔倒。
幸好身后一个人及时托住了她，扭头一看，差点没把刘氏给吓死。
抬手托了自己一把的人，不是别人，竟然是自己的公爹老杨头！
“爹，你，你咋来了？”刘氏惶白着脸问。
因为老杨头的脸色实在是太难看了，又黑又冷，那眼神阴森森的，就跟从死人堆里爬起来似的。
而且面对她的询问，老杨头没有半点表示，甚至连眼皮子都没有眨一下。
他推开刘氏，僵硬着身子径直来到杨永青的跟前，突然抬手搭在杨永青的肩膀上。
力道之大，杨永青双腿一颤，差点没扛住。
“青小子，你去一趟镇上保长那里打探情况，要是你大哥他们被送去了县衙，你就赶紧回来给我报信！”
老杨头说着，从口兜里掏出一两银子来，放到杨永青的手里。
“打探消息不能空着手去，你拿这钱去买些东西带到保长家，快！”老杨头再次道。
杨永青看了眼手里的银子，又扭头看了眼屋里。
此时，外面的喧哗早已惊动了屋里，闺女正在哭呢，声音细细小小的，杨永青眉头皱了起来，脸上露出几分犹豫之色。
“爷，不是我不去，只是我闺女没人照料……”
“咱家现在在遭难你晓得不？要是你大哥有个好歹，咱老杨家大房就彻底垮下去了你懂不？”老杨头双手齐出，用力按住杨永青的肩膀，手指蜷起，骨节分明。
杨永青早就被老杨头这副模样给骇住了，哪里还敢说半个‘不’字？
“我，我，我这就去！”
他从老杨头的手臂下钻出来，拽着那一两银子一溜烟跑了。
望着杨永青跑远的背影，老杨头寂灭的眼睛里，燃起一丝光亮。
然后，他整个人转过身来，几近虚脱的喘出一口气。
却发现四媳妇刘氏还傻愣愣站在自己身后，正一脸好奇的看着这边。
瞧见他转身，刘氏的眼睛亮了下，压抑着兴奋的问道：“爹，你说咱这送礼给保长，保长会不会帮咱跟衙门那里求情，说几句好话呀？”
“滚一边去！”
回应刘氏的是老杨头的一声吼。
刘氏有点懵，抬手摸着自己被溅了唾沫星子的脸，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
老杨头眼睛危险的眯起，指着刘氏的鼻子骂：“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东西，让你来喊青小子过去，你喊的人呢？”
刘氏猛地打了个激灵，哎呀，是的呀，她是带着任务来后院的呀，咋把这事儿给忘得一干二净了呢？
“哈，我，我……”她尴尬的笑着，欲解释。
老杨头冷眼看了她一眼，用一种看废物的目光，然后便径直回了前院。
留下刘氏站在原地，有些懊恼的抓了抓自己的脑袋。
我这记性咋变得这么坏了？从前可不是这样啊，难不成是前几日腹泻多了，整个人都傻掉了？
不行，一定要补补身子，把丢失的聪明机灵劲儿给补起来。
可问题是，最近家里手头紧，没啥大补的东西啊。
对了，菊儿！
菊儿前阵子又怀身孕了，听说陈彪娘乐坏了，天天变着法儿的给菊儿做好吃的补身子。
刘氏打定主意了，回头就收拾下，搬去菊儿家住几天。
村口，杨华忠家。
骆风棠把在座的长辈挨顺的敬了一遍酒之后，然后扒拉了几口饭菜就起身跟众人请辞。
杨若晴清楚他的饭量，平常每顿都能吃三碗米饭的，这会子吃了小半碗就放下筷子了，必定是赶着去镇上找杨华忠。
待会杨华忠不在镇上，他还得追去县衙，所以他得抓紧功夫。
杨若晴拿着两只晌午蒸的枣香发糕追到了院子门口，塞到骆风棠的手里。
“你晌午肯定没吃饱，这两只发糕你带着，待会路上趁热吃了。”她叮嘱道，眼底都是柔情。
骆风棠接过发糕的同时，顺便把她柔嫩的手轻轻摸了摸。
“媳妇儿对我真好。”
他把发糕连带着包裹的油纸一块儿揣到怀里收着。
“你进屋去吧，我去接岳父了，今夜许是不能回来了，你夜里睡觉关好门窗，不要太想我。”他笑着眨了眨眼。
杨若晴咬了咬唇，嗔了他一眼，压低声道：“你说的容易，我做起来却很难哦，没你抱着我睡不着觉。”
“当真？”他的眼神瞬时明亮起来。
杨若晴笑了：“假的。”
骆风棠道：“假不了，我能感觉到，媳妇乖乖回去吧，照看好孩子们，等我明日回来再好好抱，把今日的也一并补上。”
杨若晴点点头，抬手轻轻摸了摸马儿的鬃毛，再次叮嘱他：“不需要太赶，一切安全为上，去吧！”
骆风棠‘嗯’了声，朝她这温柔一笑，驱动马车渐渐远离了她的视线。
等他和马车的影子在视线范围内渐渐浓缩成一个小黑点，杨若晴刚要转身回院子，突然看到小堂哥杨永青正疾步从村子里出来，往大路这边而来，看这势头似是要去清水镇似的。
杨若晴对杨永青谈不上好感，也谈不上咋样的恶感，反正在她的眼中，这个小堂哥就是个低智商低情商的双低人士。
跟他之间没存在啥利益冲突，他浑他自个的，不会危及到她什么。
所以此刻看到他从那边过来，很急的样子，杨若晴猜是不是他闺女有啥情况？
因为前几日听孙氏和鲍素云她们拉家常的时候，说这位双低的小堂哥在做了爹之后，竟然跟开了一丝窍了似的，还晓得帮大妈一块儿给他闺女换尿布，偶尔高兴起来了，还会抱孩子，尝试着推摇篮哄睡。
“小堂哥，你咋走这么急？这是要上哪去啊？”杨若晴便主动打了声招呼。
杨永青这时候才看到杨若晴，他停了下来，朝她道：“爷打发我去镇上找保长给大哥求情呢，瞧，还给了我一两银子买东西！”
第4681章 要休赵柳儿
一听杨永青这急冲冲的往镇上赶，竟然是肩负着老杨头的使命去给杨永仙求情，杨若晴顿时就没有再聊下去的**了。
更不可能让他捎搭骆风棠的马车去镇上了，也没法捎带啊，骆风棠都已经走远了呢，追不上。
而杨若晴更不可能牵一匹马出来让杨永青骑着去镇上，所以——
“成，那小堂哥你赶紧去镇上办事吧！”
杨若晴朝杨永青这摆了摆手，转身回了院子，顺手把院门给关上了。
杨永青站在大路边上看着那扇被关上的院子门，愣住了。
还以为喊住我搭讪是要送我一程呢，啥屁都不放，真是的，浪费表情！
杨永青嘟囔了几句，转身快步往清水镇方向去了。
当天夜里，杨永青从镇上回来了，骆风棠和杨华忠却都没有回来。
老杨家老宅，东屋。
听完杨永青带回来的消息，老杨头整个人如同坠入了冰窖。
拿着旱烟杆子的手都在微微颤抖，一张老脸在烛光下蜡黄得如同草纸。
“送去县衙？这莫不是要判刑要坐牢啊？”
床上，谭氏颤抖着声音问。
老杨头没啃声。
杨华明于是代为解释：“照理说，咱永仙一没杀人二没放火，三没烧杀抢掠，不至于判刑坐牢。”
“况且，他是秀才，秀才见了县太爷都可以不下跪的呢，照理应该不碍事！”
谭氏吞了口口水，但还是不放心。
“即便咱永仙不判刑，可到了县衙那种地方，肯定也是讨不到好果子吃的。”谭氏道。
“且不说旁的，就是今夜，他也得在大牢里蹲着吧？县太爷不可能让他出来住客栈的啊！”谭氏又道。
杨华明看了眼谭氏，心道老太太眼虽瞎，可心却不瞎，这些都能猜到。
确实，到了县衙那种地方，对簿公堂，可不是去做客，好果子肯定是没得吃。
“今个应该还没来得及上堂，估计最快也要到明日。”杨华明接着分析。
谭氏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就算咱永仙无罪释放，今夜，明夜加起来，这趟也得在大牢里蹲两夜，这孩子打小就没吃过这样的苦头，从生下来就只晓得念书，这下可咋整？”
东屋里没人能在这时候告诉谭氏该咋整！
谭氏便没好气的催问老杨头：“你还在屋里不？你咋不说话？你是一家之主，你倒是说几句呀，接下来咱咋整！”
老杨头冷哼一声，愤愤道：“一家之主？咱家都有个里正了，我这一家之主说话管屁用？”
“要是我这个一家之主说话管用，永仙这会子就不会在县衙大牢蹲着了！”
谭氏呆若木鸡，随即，便开始咒骂起来，一声声，一句句，全都是在骂杨华忠。
骂他忘恩负义，骂他六亲不认。
“你就算把他给骂死又能咋样？这么多年了，你难道还看不出来？老三他就是个闺女奴，晴丫头说啥是啥，说出去真是可笑，堂堂的一个大老爷们竟然被自己的闺女牵着鼻子走，三房早八辈子就不是老三当家做主了，家里家外全都是晴丫头在管着，这回的事情也一样，都是晴丫头的主意！”老杨头咬牙切齿道。
谭氏愣了下，随即又开始咒骂杨若晴。
“……死胖丫，没良心的死丫头片子，赔钱货，胳膊肘往外拐的东西，早晓得她是个祸害，当初生下来就该扔去柳树林……”
谭氏这番怨毒的骂话，让站在床边小心伺候的赵柳儿和廖梅英错愕，惶恐。
到最后，赵柳儿都有些听不下去了，道：“奶，晴儿咋说也是你的亲闺女，你就算是喊她过来打她两下，也不至于骂出这种恶毒的话吧？这些骂话实在太难听了，我都有些听不下去了！”
“咋？你也要反了是不？”谭氏将枪口扭转，对准了赵柳儿。
与此同时，老杨头阴测测的目光也朝三孙媳妇扫了过来。
廖梅英暗暗朝赵柳儿使眼色，示意她不要再说了。
但赵柳儿却深吸了一口气，硬起头皮接着道：“这不是反不反的问题，而是像那种诅咒的话，实在不该出自一个亲祖母的口，这会折损儿孙的福德，对您老自个也没有啥好处吧？何必呢？”
赵柳儿这话，彻底激怒了谭氏，谭氏抬手照着赵柳儿的方向就抽了一巴掌。
清脆响亮，直接抽打在赵柳儿的脸上，整个东屋都陷入了诡异的安静之中。
“老娘爱骂谁就骂谁，你个小浪蹄子算哪根葱敢来管老娘？老娘当家做主的时候你爹妈都还不晓得在哪旮沓，翻了天了还敢给死胖丫出头！”
“我看你们就是一伙的，都巴不得我家永仙落难，你们这群烂了心肝的下贱东西，永智呢？叫永智回来，休了赵氏这个黑了心肝的，爹妈死得早有爹生没娘教的野丫头……”
谭氏在床上闹腾起来，挣扎着还要下床来打赵柳儿，廖梅英赶紧上前去拦住谭氏，好声劝慰着。
杨华明，以及屋外偷听的刘氏也都冲了进来，帮着一块儿劝。
赵柳儿抬手捂着火辣辣的脸，眼泪在眼眶中打着转儿。
她僵硬着身体站在床前，直视着谭氏，一字一句道：“对，我爹娘是走得早，但我还有姑姑，还有兄长。”
“我姑姑，我兄长拉扯我长大，教我做人，让我明辨是非曲直。”
“今个看在永智的面子上，我再叫您老一声奶奶，这一巴掌，我也不跟你计较，你要是有那个本事就让永智休了我吧，跟你们这样的人在一个屋檐下过日子，我早就受够了，你好自为之！”
撂下这番话，赵柳儿捂着脸跑出了东屋。
东屋里，谭氏气得从床上蹦了下来，脱下脚上的鞋子朝屋门口砸过去。
“混账东西，给我站住，敢骂老娘，看我不撕了你的嘴！”谭氏气狠狠要去追，杨华明拦腰抱住了谭氏往床那边拖。
刘氏嚷嚷着：“哎呀呀，奶，你又不是柳儿的正牌婆婆，大嫂才是她的正牌婆婆呢，你要打要骂让大嫂去做嘛，何必自个气坏了身子呢！”
谭氏啐了一口：“你大嫂那也算婆婆？她自个就是个草包，蠢货！咱老杨家后院要是没了我，早乱套了，老娘今个把话撂这儿，”
“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就由不得你们这一个个的上了天！”
第4682章 回娘家
“爷，奶，我肚子有点不舒服……”廖梅英捂着肚子，小声道。
谭氏的骂声戛然而止，老杨头更是有些紧张的看着廖梅英。
“啥情况？肚子难受？请大夫回来瞅瞅不？”老杨头忙地问。
廖梅英摇摇头：“不用请，前段时日也这样过，睡一觉就没事了。”
老杨头赶紧道：“成，那你快些回屋躺着去吧，别再跑来跑去了，永仙下了大牢，修儿兄弟两个都没了，如今你肚子里的孩子才是咱老杨家大房唯一的希望啊，这个节骨眼上可不能再出啥岔子了！”
廖梅英点点头，又看了眼披头散发的谭氏，缩了缩脖子，赶紧退出了东屋。
廖梅英来到前院堂屋，看到赵柳儿那屋还亮着火光，廖梅英轻轻叩了叩门。
“哪个？”赵柳儿问。
廖梅英小声道：“三弟妹，是我，我是大嫂。”
屋门很快就开了，赵柳儿眼睛红通通的站在门口面，声音沙沙的问廖梅英：“大嫂有啥事？”
廖梅英担忧的看着赵柳儿：“三弟妹，你还好吧？”
赵柳儿苦笑，“都在喊永智回来休我了，我再好又能好到哪里去？”
廖梅英蹙眉，看了眼后面侧门那边，确定无人过来，她压低声道：“奶说的那是气话，你别当真，再说了，永仙这副情况，奶心里烦躁这才口不择言的。平常时候，她也不是这样子的。”
赵柳儿的苦笑改为讥笑：“她平时也就对大嫂你好，对我们这些人，没有过好脸色。”
“不是我挑拨离间，爷奶一心为你们这一脉着想，你和大哥孝敬他们也是应当的，但我，没那情分。”
廖梅英摇了摇头：“他们对永仙好，大家都看得清楚，我就算了吧，若是对我好，永仙打我那一巴掌也没半个人出来为我说句话啊！”
“他们骂我，敲打我的时候，三弟妹你是没看到。说实话，今夜你那番话，也是说出了我的心里话，我也不想在那屋待了，方才寻了个借口就溜了。”
对此，赵柳儿颇有些诧异。
她扭头看了眼身后躺在摇篮里睡着了的小妞妞，有点为难的对廖梅英道：“大嫂，换做白日里我肯定要邀你进来坐会，这会子小妞妞睡着了，我就不邀你了，你早些回屋去睡吧，咱明日再说话。”
廖梅英也赶紧道：“我就是不放心，想过来看看你，你还好，我也就放心了，早些歇息，别多想。”
赵柳儿点点头，临关上屋门的时候，忍不住又问廖梅英：“大嫂，夜里你要是怕，就喊我一声。”
廖梅英怔了下。
修儿死了，这几夜，前院堂屋的氛围都一样的低沉压抑。
夜里睡觉，幸好永仙和永智都在前院。
但今夜，永仙永智都不在，前院就她们两个妇人，就连婆婆金氏都带着福儿搬去了后院杨永青那边，这前院就更加的冷清了。
而且身后的这口天井里，当年又是二叔杨华林淹死的地方，堂屋最里面的神龛旁摆着一排的牌位，全都是老杨家已逝祖宗的牌位。
在这夜里，夜风从天井上面那四方四正的露天敞口里吹进来，悠长的堂屋里阴风阵阵。
廖梅英缩了缩脖子，“不怕，关上门窗盖上被子，好睡的很，三弟妹，你也赶紧睡吧！”
村口，杨华忠家。
杨若晴和孙氏都在小朵的屋子里。
孙氏坐在床边，怀里抱着峰儿，峰儿的身上搭着一条薄毯子。
孙氏一边轻声跟面前的杨若晴小朵姐妹俩说话，一边轻轻抚着峰儿的后背。
在这样柔和的环境下，峰儿的眼皮子一点点沉下去，耳畔，奶奶和姑姑们的话语声渐渐变得缥缈……
孙氏抱着峰儿在怀里，一边压低声跟杨若晴和小朵那儿道：“这都夜里了，你爹和棠伢子都没有回来，看来今夜是回不来了吧？”
杨若晴道：“娘，待会你们关好门窗安心睡觉就是了，不用给我爹留门，他们今夜必定是在县城。”
“晌午的时候棠伢子跟我这商量好了，若是爹不用去县城，他就能直接带着爹回村来。”
“倘若他没有在天黑前带着爹从镇上回来，那就说明爹去了县衙，他就去县衙接爹，明日接了爹一块儿回来，咱不用担心。”
孙氏放下心来，“有棠伢子在，我不担心。话说，他们今夜应该是去客栈过夜吧？”
杨若晴道：“照理应该是去天香楼，二哥二嫂会安排得妥妥的。”
“永仙也去吗？”孙氏又问。
杨若晴笑了，“咋可能？大堂哥今夜肯定是蹲大牢，住酒楼的是我爹，棠伢子，还有三哥。”
孙氏讶然，“虽说老杨家从前也不算咋样富裕的人家，可一家子的能力也都用在你大伯和大堂哥的身上呢，苦头也是从没吃过。”
“像今夜这样蹲大牢，真是头一遭啊，你爷奶这会子怕是吃不下也睡不着哦……”
小朵道：“八成是通宵不能合眼了，指不定啊谁在跟前谁都要遭殃，幸好咱都识趣，压根就不往那跟前凑。”
杨若晴也道：“这会子凑在他们跟前的，肯定是四叔四婶和大嫂三嫂他们，四叔他们是不会骂的，四婶是滚刀肉，骂了没意思。”
“大嫂呢，怀着身孕，加上对他们又是逆来顺受半点脾气都没有，之前泻药的事儿她还受了委屈，爷奶肯定也不会为难大嫂，”
“这么一番推算啊，若是爷奶有火气要撒，三嫂倒是最有可能躺枪。”
听到杨若晴这番分析，孙氏只能叹气。
小朵道：“明日寻个机会我去看看三嫂，私下提醒她几句，让她尽量少往爷奶跟前凑。”
隔天早饭后，杨若晴来了隔壁娘家。
她前脚进门，后脚小朵也进了门。
“你上哪去了啊？”杨若晴诧异的问跟在自己身后的小朵。
小朵气喘吁吁道：“我去了一趟老宅，原本是想寻个机会提醒三嫂两句，没想到，三嫂竟然带着鸿儿和小妞妞回了县城的娘家！爷奶他们都还不晓得呢，只有大嫂晓得，是大嫂跟我说的。”
“啥？回娘家了？一大早就回娘家？”杨若晴惊讶了。
“她一个女人家，带着两个小孩子，其中一个还在吃奶，三哥也不在家，没人送，他们娘仨还要拎东西，这回去多难呀！”杨若晴又道。
而且，三哥人还在县城没回来呢，三嫂回娘家也会事先跟他商量，显然这是没有商量就擅自走了。
出了啥事儿？三嫂为啥这么任性带着两个孩子就走了？
第4683章 追
“肯定是昨夜发生了啥事儿，大嫂有没有跟你这透露一星半点？”杨若晴又问小朵。
小朵摇摇头，“大嫂好似想要跟我说点啥，那当口后院奶好像在喊她，她只得赶紧去了后院，我不想撞见奶和爷他们，所以也赶紧回来了。”
杨若晴蹙眉，“我再去一趟老宅，找大嫂问问情况。”
刚走过塘坝，一眼便看到老枫树底下围了几个妇人，正在那里咬耳朵，不时还发出几声窃笑，其中就有刘氏。
杨若晴眼角的余光扫了一眼便赶紧收回目光，这画面一点都不稀奇，前几日四婶泻肚子起不来床，这会子好些了自然要出来晃荡，把前几日欠下的功课全给补上。
人群中的刘氏也瞧见了杨若晴，瞧她步伐匆匆，径直往老杨家老宅那边去的样子，刘氏眼睛一亮。
她跟旁边的几个妇人招呼了一声，赶紧屁颠着来追杨若晴，边追边喊：“晴儿等等我！”
杨若晴原本是不想搭理刘氏的，突然想到刘氏是个八卦的中转站，且不说老杨家内部的事儿了，就连十里八村的事儿她都晓得，指不定她知道三嫂回娘家的内幕。
于是，杨若晴停下脚步，并转过身来，面色如常的看着跑到跟前的刘氏：“四婶，你喊我啥事？”
刘氏拍着胸口喘着粗气道：“晴儿，你这是要上哪去呀？”
杨若晴目光转了一下，道：“去老宅找三嫂讨两个绣花样子呢。”
刘氏笑了，摆摆手道：“别去了，去了也是扑个空，她压根就不在屋里。”
杨若晴扯了扯嘴角，“咋可能呢？昨日我们约好的，是它让我今个这个点儿过来拿啊，四婶你就捉弄我吧？”
刘氏立马来了劲儿，抬起两根手指道：“我要是捉弄你就让我舌头生疮，你三嫂一大早就带着两孩子回娘家去啦，都没跟你爷奶那说呢，先前你爷奶晓得了，你爷气得一连摔了两只茶碗，吓得我都不敢在院子里待啦！”
“咋回事啊？”杨若晴又问。
刘氏道：“这事儿啊，说起来跟你还能扯上关系呢，要不是因为你，你三嫂也不会气得跑回娘家。”
这下，杨若晴是真的满头雾水了。
见她这副鱼儿上钩的样子，作为奋斗在八卦第一线的刘氏倍儿有成就感。
她赶紧把杨若晴拽到一旁的墙角下，绘声绘色的把昨夜发生在东屋里的事儿给说了，一字不落。
“咋，四婶没说错吧？这事儿起因是不是跟你有干系啊？”末了，刘氏得意的问道。
杨若晴蹙眉站在那儿，没吭声，心下却不得不承认，这事儿跟自己还真是有关系。
“四婶，三嫂大概走了多久？她是步行出村的还是坐村里谁的便车？”杨若晴又跟刘氏这打听。
这一回，刘氏依旧没让她失望，立马就答出来了：“坐玉宝两口子的牛车去镇上，说是到了镇上再租赁一辆马车去县城呢！”
“我晓得了，四婶，多谢你，我先走了。”杨若晴拍了拍刘氏的肩膀，转身往村口跑去。
刘氏还沉浸在杨若晴那一声谢谢带来的震惊和喜悦里，等到回过神来，杨若晴早跑远了。
“这日头没从西面出山啊，晴丫头还跟我道谢？这可真是稀罕啊！待会去给她们几个说说，保证都不敢相信呢！”
想到这儿，刘氏再也按捺不住，扭着屁股跑向了老枫树底下……
杨若晴跑回了孙氏这边，跟她和小朵简明扼要的说了下赵柳儿的事儿。
孙氏神色复杂，道：“想不到柳儿这样的仗义，竟然敢站出来维护你和你爹，只是这样一来，她也彻底得罪你爷奶了，等你三哥回来，你奶肯定还要闹，事情不会就这么完的！”
杨若晴冷哼一声，提到谭氏和老杨头，她眼底俱是不屑。
“倚老卖老的东西，背后那样诅咒我，半点祖孙情分都不顾了。对这二老，我是彻底寒心了，往后再不逢迎，谁要说我不孝顺，那就不孝顺好了，我才不想背负一个孝顺孙女的名声去忍气吞声。”她道。
谭氏应该庆幸自己恼怒之下只是诅咒了她杨若晴，若是谭氏敢捎带上辰儿和宝宝，她杨若晴保证一定拿绣花针把老太太那张破嘴给缝上！
“娘你放心吧，三哥是不会真的休掉三嫂的，他不是那种愚孝的人。”小朵赶紧安慰孙氏道。
“不过三嫂这回真是让我刮目，也越发的感激她了，大嫂和四叔四婶就不敢站出来维护，三嫂真是好样的，我打算以后要多跟三嫂亲近。”小朵又道。
孙氏点点头，看到杨若晴换好了鞋子，并往后院的马槽那走，不由问道：“晴儿，你这是要上哪去啊？”
杨若晴道：“三嫂一个女人家带着两孩子，还有娘仨换洗的衣裳鞋袜以及小妞妞的尿布，还要赶那么远的路回县城娘家，我不放心，想去追一程。”
玉宝两口子是去镇上赶集，待会肯定是把三嫂娘仨送到清水镇东面的车马行那里，让她们自己去租赁一辆马车接着去往县城。
而从镇上到县城有四五十里地，途中要经过很多山边，树林，往常回娘家都是三哥亲自陪同，这趟就她们娘仨，杨若晴实在不放心。
尤其三嫂是负气离开的，总怕路上遇到那些心思不正的人过来骚扰。
鸿儿机灵调皮，活泼好动，小妞妞粉嘟嘟的辣么可爱，真的不放心。
孙氏也不放心，她赶紧叮嘱杨若晴：“那你自个骑马去也要当心着点儿。”
杨若晴快马加鞭往清水镇方向赶去，一路到达清水镇都没见着赵柳儿他们的身影，于是，她调转马头往车马行那边去。
在半路上遇到了玉宝两口子。
“玉宝哥我三嫂她们呢？”杨若晴赶紧过去问。
玉宝笑着道：“她们娘仨回县城娘家，先前在车马行那里我帮她们租赁了一辆马车，两百文钱送到县城南大门呢。”
“那她们走了多久啊？”杨若晴又问。
玉宝琢磨了下，道：“大概一炷香的功夫吧。”
杨若晴又跟玉宝这打听了那马车及马车夫的体貌特征，于是翻身上马再次朝县城那边追去。
这一路她的眼皮子一直在跳啊，心里也有点莫名的烦躁，总感觉要出点啥事儿，反正就是很不安的样子，只有快些追上三嫂和小妞妞她们，才能安心。
第4684章 你是坏人!
从清水镇往望海县城去，官道不仅要经过两个规模跟清水镇差不多的镇子，期间还要经过好多村庄，树林，以及山脚下的路径。
没办法，谁让这一带原本就是山地丘陵带呢。
虽然每一座镇子上都有车马行，为行人出行提供方便，但两座镇子之间也是隔了二三十里地的。
这不，刚出清水镇，下一镇是枫林镇，一辆马车安静的行驶在官道上，然后到了山脚附近，路渐渐的变得颠簸起来。
坐在前面赶车的车夫是一个三十来岁的男子，因为道路有些颠簸，他一边驾驭马车，口中开始抱怨起来。
车厢里面，赵柳儿坐在那里，怀里搂着小妞妞，正侧着身子给小妞妞喂奶。
五六岁的鸿儿趴在车窗边，望着外面的景色兴奋的手舞足蹈。
“娘，你看，那里有小鸟！”
“嗯，娘看到了。”
“娘，你看那，那个大石头我在长坪村也见过哩，会不会就是长坪村的那块呀？”
“呵呵，不是的，它们只是长得有点像而已。”
“……”
路上的风景虽好，鸿儿很兴奋，小妞妞也破天荒的很精神，小嘴儿里裹着奶，一双黑亮亮的眼珠儿还在滴溜溜的转着。
可是，身为他们的娘亲，赵柳儿却无心观赏这窗外的风景。
从昨夜到今天，她几乎就没怎么闭眼，只要闭上眼，脑子里就是昨夜东屋里谭氏骂她的那副场景。
骂她有爹生没娘教，让她滚，说要教永智回来休了她……
赵柳儿感觉胸口闷闷的，像是压着一块巨大的石头，她吐出一口浊气，正琢磨着等晚些时候到了望海县城的娘家，哥哥和姑姑问起来，她该咋样回答？
还有永智，当他回家来看到他们娘仨都不见了，他会咋样？
肯定很着急吧？哎！赵柳儿突然有点懊悔，觉得自己应该再等一等，好歹等永智回家来再跟他商量下。
可是，这样留在老杨家傻乎乎的等，又显得太被动了，算了，既然都已经跑出来了就不懊恼这懊恼那了，硬着头皮往前走吧！
身下的车轱辘突然发出一声尖锐的叫声，原本正在行驶中的马车也戛然而止。
赵柳儿回过神来，忙地放下身前的衣襟，把小妞妞抱起来，撩起车厢帘子朝外看了一眼。
便见车夫已经跳下了车，往路边的一棵大树后面急急走去。
“娘，车夫大伯做啥去了呀？”鸿儿眨巴了下眼睛，不解的问。
随着大树后面传来的放水的哗哗声响，赵柳儿的脸红了几分。
她赶紧放下车窗帘子，并把鸿儿拉回来乖乖坐好，压低声道：“应是小解去了，咱坐着等就是了。”
三有三急，这也不稀奇。
过了一会儿，车夫大步回来了，马车去依旧没有要走的意思。
赵柳儿不由再次撩起车厢帘子看了一眼，便见车夫蹲在路边抽旱烟，烟圈后面，一张脸晦暗莫测。
赵柳儿又静静的等待了片刻，直到等得小妞妞在怀里有些不耐烦的扭动起来，赵柳儿不得不小心翼翼询问：“车夫大哥，敢问你抽好了没？我家孩子开始闹腾了……”
车夫斜觑了赵柳儿一眼，吐出一口烟圈，似笑非笑道：“你家孩子闹腾关我叼事儿？”
赵柳儿愣了下，随即也有点恼火了。
若是在村子里，她当即就要反击回去，可在这荒山野岭的，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她一个女人家又带着两个幼儿，当真跟这车夫起冲突，吃亏必定是自己这方。
赵柳儿压下怒火，尽量用平静的语气跟车夫这好言商量道：“车夫大哥，劳累你待会抽完烟就上路吧，我赶着回娘家，有急事儿呢……”
车夫白了赵柳儿一眼，没好气的道：“再急我也没辙，这路没法走，你们自个想法子去吧。”
“啥？”赵柳儿讶异，“你啥意思啊？啥叫没法走？我钱都给过了呀！”
“嗛，就二百文钱，车马行扣去一大半，落到我手里的才五十文不到，这路你也看到了，一点都不好走，还那么长，五十文钱你让我喝西北风哇？”
赵柳儿气得秀眉紧紧拧在一处。
先前在车马行当着车马行的掌柜面租赁马车的时候，还是这车夫主动过来招呼的呢，说保证把人送到啥啥的……
“车夫大哥，你何必这样为难我们娘仨呢？你要是觉着五十文不能走这趟，先前就不该招揽这生意。”赵柳儿气得胸口疼，却还是深吸了口气，一字一句的道。
“你既然招揽了这生意，你就该对我们负责，将我们送到县城。”
“你这样走到半路就反悔，还坐地起价，这是趁人之危，你就不怕我去跟你们车马行的掌柜说这个事儿？”
旁边，鸿儿也皱起了小眉头，指着车夫叫了起来：“你是坏人，你欺负我娘！”
“小兔崽子骂谁呢？”车夫把手里的旱烟杆子往地上一扔，霍地起身朝马车这边走来。
鸿儿吓得往赵柳儿身后缩，赵柳儿一颗心脏也砰砰跳，她用自己身体挡在鸿儿前面。
“有话好好说，他只是一个小孩子……”
“我管你们小孩不小孩的，给老子下车，全都给老子滚下车！”车夫吼了起来，伸手来拽赵柳儿和鸿儿。
“别拽别拽，吓着孩子，我们自个下！”
赵柳儿惊呼道，怀里的小妞妞已经吓到了，哇一声哭了起来。
赵柳儿抱着小妞妞被拽下了车，脚下崴了下差点摔倒，身后，传来鸿儿惊惶而又愤怒的喊声。
“你这个坏人，你放开我，我要叫我爹打死你！”
“你个小兔崽子，老子现在就打死你！”
车夫抬起手来，照着鸿儿的脸就要拍下去。
一根鞭子突然甩过来，缠住他的手腕，一道巨力扯过来，车夫直接被掀翻在地。
被他像小鸡崽子似的拎在手里的鸿儿给摔了出去。
“鸿儿！”
眼看着鸿儿就要仰背砸到地上，怀抱着小妞妞的赵柳儿声音都变了调儿。
一道身影掠过，在半空将鸿儿接住，然后稳稳放回地上。
“晴儿姑姑！”
鸿儿抬起头来，看到来人是杨若晴，兴奋得跳了起来。
赵柳儿也松了一口气，跌跌撞撞跑过来，腾出一手来扶住鸿儿的肩：“鸿儿你没事儿吧？”
鸿儿摇头，小脸一片兴奋：“娘，我好得很呢，晴儿姑姑好威风呀，带着我飞起来了呢，哈哈！”
赵柳儿抬起头来，眼中噙着泪水看着杨若晴，心底又是感激又是后怕。
第4685章 教训
“晴儿……”赵柳儿刚开口，杨若晴便抬手打断了她的话。
“先处理事情，其他的话等会再说。”杨若晴道。
然后，她径直走向路边草丛里的车夫。
这个车夫，看着三十出头的年纪，身形也算是高大健壮，可却偏生长了一副欺凌弱小又贪婪无厌的丑陋面孔。
今日要不是她追了上来，三嫂和两个孩子真要被这个车夫给欺负得不像样！
甚至，三嫂都有可能要失清白！
一想到这儿，杨若晴就气不打一处来，眼看着车夫爬起了身，朝她这边气急败坏的扑过来，杨若晴手里的鞭子甩了出去。
“啪！”稳稳一鞭子直接抽打在车夫的脸上，一条红色的血痕横跨了左右两边脸。
“娘希匹的，别逼老子发火打女人！”
车夫抬手抹了把脸上的血珠子，狂暴的吼了起来。
杨若晴冷笑，朝他勾了勾手指：“来，让姑奶奶见识下你这个欺负女人孩子的废物到底几斤几两！”
车夫长期在外面赶车送货送人，身上也是带着刀傍身的。
闻言拔出了一把类似于西瓜刀的刀，日光下发出明晃晃的耀眼光芒。
吓得赵柳儿脸都白了，赶紧喊：“晴儿当心啊！”
下一瞬，赵柳儿发现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了，因为车夫的刀还没举起来，就被杨若晴手里的鞭子给打得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
车夫空着手站在那儿，一脸懵逼。
而鞭子，已如雨点般落下，罩在他的头上，肩上，身上，腿上……
他双手护着脑袋，仓促逃往马车方向，想要驾车逃离。
鞭子如蛇，缠住他的脚踝，他被掀翻在地，被杨若晴拖着在地上打转儿。
脸跟地上坚硬的小石头子儿摩擦着，血肉模糊，惨叫连连，哀求不止。
“叫你欺负女人孩子！叫你坐地起价！该！”
杨若晴朝车夫狠狠踹了两脚。
车夫倒在地上，只有出的气儿没有进的气儿。
边上，赵柳儿看得是真心解气啊，但气消散之后，便是担忧。
“晴儿，算了吧，再折腾下去这人会没命的，咱惹上官司也不好。”她压低声道。
杨若晴勾唇：“三嫂放心，都是皮肉伤，看着吓人其实死不了。”
就算死了，她堂堂护国大将军夫人，还是能罩得住的。
毕竟这车夫起了坏心在先，本身就不是良善之人。
“晴儿姑姑好厉害呀，打得这个坏人落花流水，鸿儿好佩服姑姑！”
不同于赵柳儿的担忧，鸿儿拍着小手掌兴奋的跑了过来。
杨若晴摸了下鸿儿的脑袋：“想不想去踹一脚那个坏人，为你娘和你妹妹出气？”
鸿儿的眼睛顿时亮了，抬起头道：“想！”
杨若晴微笑着道：“那你去吧，说好了，踹一脚就回来。”
“嗯！”
鸿儿欢快的朝倒地不起的车夫跑去。
这边，赵柳儿欲阻止，被杨若晴拦住。
“三嫂，做人不能一味的隐忍，更不能以德报怨，有时候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才能不委屈咱自个。”她道。
“尤其是今日的事儿，若是不让鸿儿亲自踹一脚来释放怒气，反倒会在他心中留下阴影，指不定会时常梦到今日这一幕，所以，咱要让他明白他可以变得强大！”
对于杨若晴说的这些，赵柳儿感觉有点深奥，不能完全明白。
但有一点赵柳儿清楚，那就是有仇报仇，要趁早！
“好吧！”她点点头，跟杨若晴站在一块儿，目光追随着鸿儿。
那边，鸿儿已经跑到了车夫跟前。
车夫躺在地上，满脸的血，一双眼睛恶狠狠的瞪着面前的鸿儿。
迫于杨若晴在场，车夫不敢恐吓，但那眼神却仿佛在警告鸿儿：小鬼，你敢踹老子，老子撕了你！
鸿儿先前的那股子兴奋劲儿在遇上车夫这眼神的时候，突然就打了个退缩，眼底生出几分畏惧，脚下也不自主的往后退了两步。
正当车夫露出一抹得逞的狞笑时，鸿儿的小眉头突然皱了下，他跨步上前，握了个小拳头砸在车夫的脸上。
“你这个坏人，我不怕你！”
他打完之后，依旧捏紧了拳头站在原地，朝车夫大吼了一声。
五六岁的小男孩没多大力气，这一拳头不怎么痛，但这气势却跟这力气和年纪很不搭呀。
车夫愣住了。
而这边，杨若晴和赵柳儿也被鸿儿的表现给惊讶到了。
惊讶之后，赵柳儿赶紧招手让鸿儿回到自己身边，免得那车夫突然发狠伤到了鸿儿。
而杨若晴则抚掌，“鸿儿好样的，不愧是个小小男子汉，往后你爹不在身边，你娘和妹妹就得靠你来保护咯！”
鸿儿一脸自豪的抬起头来，目光明亮有神采。
“嗯，我一定好好吃饭，快快长大，打跑坏人！”
杨若晴和赵柳儿相视一笑，都很欣慰。
地上，车夫央求道：“姑奶奶，你打也打了，骂也骂了，羞辱也羞辱了，我这副样子也是没法赶车了，你能不能高抬贵手放我走？”
杨若晴转过身来，看了眼那车夫：“不行，像你这样无良的车夫，对我们顾客的人生安全是一个巨大的隐患，对车马行也是一颗蛀虫，我要把你扭送回去，找你们掌柜的讨个说法！”
听到这话，车夫欲哭无泪，再次央求。
看到杨若晴不为所动，车夫知道问题的关键点在赵柳儿身上，于是挣扎着起来朝赵柳儿求情，说着各种赔罪的话。
赵柳儿看到他这副满脸血的样子，终究硬不下心肠，跟杨若晴这道：“晴儿，要不，就算了吧？”
杨若晴点点头，便对那车夫道：“放了你可以，但这损失你得赔偿！”
“好，我赔！”车夫咬着牙，从口兜里掏了半天，掏出一百文钱来，双手举到她们二人面前，可怜兮兮的道：“我就这些了……”
杨若晴挑眉，“我三嫂可是花了两百文钱租赁你的车子，这才走了一半路不到你就把人撩路上，一百文钱咱可没法去下一个镇租赁车子！”
“何况，你还吓到他们娘仨了，也要赔钱，没有四百文你休想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