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00章 束手无策
药是喂的，因为杨华忠根本就没有力气自己端碗，就连坐起身，都得要母女两个合力。
孙氏在后面扶着，让杨华忠靠在她的肩上，杨若晴来喂药。
期间，杨华忠的眼睛一直是微睁着的，眉头紧紧拧在一块儿，都拧成了一个疙瘩。
脸色蜡黄蜡黄的，就如同烧香的那种草纸似的，嘴角发白，额头上大颗大颗的冷汗冒出来。
杨若晴知道，老爹这不仅仅是风寒，还有胃痉挛，胃绞痛，难受得要命。
“爹，喝药。”杨若晴轻声道，舀了一勺子药，自己先喝了一口感受了下温度，方才送到爹跟前。
这药苦得，让她恨不得把自己的舌头给咬断。
杨华忠张开嘴，艰难的喝了好几口，喝几口就得大口的喘着气。
好不容易把一碗药给喂下去了，别说杨华忠满头冷汗，杨若晴和孙氏也是满脑袋的热汗。
“喝下药了就会慢慢好的，晴儿爹，我扶你躺下睡会儿。”孙氏道。
杨华忠点点头，躺了下来。
杨若晴转身送碗去灶房，等她回来的时候，前脚跨进屋门后脚还没跟进来，就看到床上原本躺着的杨华忠突然直起身子，趴到床边就是一顿剧烈的呕吐……
“晴儿爹！”
孙氏哭嚎了一声，冲过来，看着杨华忠把先前喝下去的那碗药源源不断往外吐，孙氏慌得束手无策，不知该如何是好。
连拿块帕子去给杨华忠擦拭嘴角都不晓得。
还是杨若晴机灵，赶紧冲过来，先是拿了干净的帕子，然后又轻抚着杨华忠的后背……
杨华忠总算是消停了，喘着粗气抬起头来，胸前的衣裳湿了一大片。
“爹，别慌，没事了没事了……”
杨若晴像大人哄孩子那样迭声安抚着，一边给杨华忠擦拭嘴角和下巴，一边吩咐孙氏：“娘，快去打盆热水来，再给我爹找件干净的上衣换。”
得到命令，孙氏方才回过神来，赶紧去执行指令。
娘俩个给杨华忠换了衣裳，擦拭干净手脸，又喂杨华忠喝了一口热水，扶着杨华忠重新躺下。
杨华忠似睡非睡，呼吸有些紊乱。
杨若晴弄来草木灰清理床前的污垢，孙氏侧身坐在床边，看着杨华忠，眼泪簌簌往下掉。
“好不容易喂了药下去，这一股脑儿全给吐了，药也白喝了，病也难得好啊，可咋办？”孙氏焦忧得不知该如何是好，眼睛都哭肿了。
杨若晴一边清理地上的污垢，边跟孙氏这道：“那些药在我爹的肚子里也存了一会儿，不会全部吐光的，里面还有药在，只要有药在，就会有作用的。”
“生病这东西，本来就是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急不得，得慢慢调理才是，娘你不要太担心了。”
听到杨若晴的话，孙氏轻轻点点头。
但心里面的那块石头，始终不能放下。
杨若晴也没指望孙氏彻底放下，她看了眼床上昏睡的杨华忠，又跟孙氏这压低声道：“娘，你跟我出来一下。”
孙氏愣了下，随即跟杨若晴来到了屋门口。
此时，还是半夜呢，外面乌漆墨黑的。
杨若晴把孙氏拉到一旁，压低声道：“娘，我要跟你说两件事，你可得听到心里去。”
“哪两件啊？”孙氏颤抖着问道，很怕是跟杨华忠的病情有关的。
杨若晴道：“第一件，就是你不要老是在我爹跟前哭哭啼啼，说一些担心的话，这样对病人的情绪很不好，会加重我爹的心理负担，对养病一点都不利，你可懂？”
孙氏怔了下，连连点头：“是我错了，我也是太急，急得乱了方寸。晴儿你放心，我记住了，再不说那种话了。”
“那第二件呢？是啥？”孙氏又问。
杨若晴抬手，握住孙氏的手。
“第二件就是，我爹如今病了，正是需要人手照顾的时候。”
“娘这个时候就更需要保重身子，不然，像你这样一会儿就哭，哭得就没停过，到时候我爹病还没完全好，娘你又要病倒了，这就不好了。”杨若晴语重心长的道。
“晴儿你放心吧，娘没事儿，娘身子硬朗着呢！”孙氏道。
杨若晴笑了笑：“娘，你得听我的，等会烫个热水脚就赶紧去睡一会儿，今夜我来看着我爹……”
“这可不成！”孙氏想也不想直接拒绝了杨若晴的提议。
“夜里我来看着，你去歇息，宝宝还需要你呢！”孙氏道。
杨若晴摇摇头：“娘，宝宝那边有我婆婆陪着呢，不用我操心，何况宝宝如今都是九岁的大孩子了，不像峰儿那么小。”
“今个夜里让我留下，娘去睡，等明日娘睡醒了，精力恢复了，再来换我，就这么决定了！”
孙氏没辙，只得听从杨若晴的安排去了隔壁的客房睡觉去了。
杨若晴则回了杨华忠的屋子里，合衣守在床边，夜里，杨华忠稍微有啥风吹草动，她立马就醒了。
端茶倒水，小心翼翼的伺候着，前半夜，杨华忠闹腾得有些厉害，一个时辰内连吐了好几回。
下半夜的时候，稍微好了一些，竟然还睡着了。
看到杨华忠睡着了，呼吸渐渐变得绵长，杨若晴稍松了口气。
只要老爹能睡着就好，很多的病，都需要借助睡眠来得到恢复。
天蒙蒙亮的时候，孙氏过来了，刚推门进来，杨若晴就被惊醒了。
“晴儿，昨夜后来你爹咋样了？吐了没？”孙氏看了眼床上熟睡的杨华忠，压低声问。
杨若晴道：“还好，娘不用担心。”
孙氏看着杨若晴遍布血丝的眼，道：“天亮了，我来照顾你爹，你赶紧回屋睡个回笼觉。”
杨若晴道：“不急。”
母女两个一块儿陪着杨华忠，不一会儿，小朵也过来了。
“娘，姐，稀饭熬好了，我爹……”
“爹好不容易睡着，先让他睡一会儿，等他醒了，到时候先问问他想不想吃。”杨若晴道。
“福伯说，这会子尽量不要给他吃东西，吃东西就是给胃增添负担，可以给爹喝点糖水之类的补补元气。”
听到杨若晴的话，小朵连连点头，“这里我来看着，娘和姐先去吃点稀饭吧。”
杨若晴跟孙氏都吃了稀饭，然后留下孙氏照看杨华忠，杨若晴则回家去补觉去了。
临走之前，她叮嘱小朵，白天把峰儿带去学堂耍，傍晚放学的时候再跟骆宝宝一块儿回来。
家里有人生病，怕过了病气给峰儿，二来也腾不出手来照看，所以带去学堂更好。
第4501章 谭氏驾到
杨若晴心里悬着事儿，睡也睡不踏实，似睡非睡似醒非醒，躺了一个多时辰就起来了，却发现家里的马车停在后院，显然是大伯他们回来了。
“晴儿，你怎不多睡一会儿？”拓跋娴刚好从前院过来，看到杨若晴，讶了下。
杨若晴道：“我睡不着，对了娘，我大伯他们回来了？”
拓跋娴点头，“是的呢，大概一炷香的功夫之前吧。回来后，听到你爹病了，他们都赶过去了。”
“嗯，我晓得了，那我也过去看看。”杨若晴道，随即快步出了家门。
杨华忠家的后院屋子里，杨若晴赶到的时候，杨华忠的床前站了好几个人，分别是骆铁匠，小洁爹，王洪全，长根和大牛。
清一色的汉子啊！
杨若晴进来，先跟众位长辈打了个简单的招呼，然后径直来到床前查看杨华忠的情况。
杨华忠已经醒了，躺在两只叠高了的枕头上。
脸色已经一如既往的蜡黄，唇上没有啥血色，微喘着气，胸口一阵阵的起伏着。
“爹，你这会子觉着咋样？”杨若晴在床边侧身坐下，询问道。
杨华忠看着杨若晴，虚弱的道：“说不上来……”
听到这话，杨若晴的眉头几不可察的蹙了下。
“爹，不急，你慢慢说。”杨若晴又道。
杨华忠想了下，道：“浑身没力气，肚子里很不舒服，胃难受，还有就是整个人都晕沉沉的，我好些年没有这种体会了……”
杨若晴伸手握住杨华忠的手，道：“爹，你胃难受，还是因为昨天那一碗冷饭凉到了胃，恢复需要一些时日的，没力气，晕沉沉，那是因为感染了风寒，又没吃多少东西，所以浑身使不出劲儿来。”
“你这会子，是不是也一点胃口都没有啊？”她又问。
杨华忠点点头，“说来也怪，明明都吐空了，可却还一点都不饿，感觉自个都能修仙了，断了人间烟火。”
身后，骆铁匠开玩笑道：“老三啊，你放心，你还能说这么多话，没事儿的，包在我身上。”
长根也道：“去年腊月我也染了风寒，病了足足五六天呢，哎呀，那前三天简直不是人过的日子，发烧，整个人烧得浑身打摆子，瞧瞧，这不也挺过来了么，老三你这情况比我还要轻，没事的，吃几天药，卧床歇息，过几天就好了！”
大家伙儿你一言我一语的，都是往乐观处去说。
杨若晴悄悄观察着杨华忠的表情，暗暗松了一口气。
养病的人，最忌讳的就是忧虑过重，乐观的心情有利于养病。
看到在大家伙儿的劝慰下，杨华忠好像轻松了几分，杨若晴也跟着轻松了几分，看向众人的目光充满了感激。
“大伯，大舅，你们别站着呀，坐呀！”杨若晴站起身来招呼着。
骆铁匠他们摆摆手：“我们不坐，站会儿就成。”
杨华忠道：“晴儿，拿我的旱烟给大家伙儿抽。”
杨若晴正要去拿，小洁爹赶紧制止了。
“老三，你这病了，我们咋能在你跟前抽烟呢？旱烟可呛人了，你这会子可受不得那气味，不抽了！”
其他人也纷纷道：“对，不抽了不抽了，晴儿甭拿。”
杨若晴于是作罢，起身给大家伙儿倒茶，倒完一圈，热水壶里的水便见底了。
“大伯，你们先坐一会儿，我去灶房拿水。”
交待了一声，杨若晴抱着热水壶来到了后院灶房。
后院灶房里，孙氏正在烧夜饭，大孙氏在灶膛口帮忙塞柴火，王翠莲和桂花，还有鲍素云几个站在一旁陪着孙氏说话。
谈论的话题，都是关于杨华忠的，话音中，也全都是安慰孙氏的。
瞧见杨若晴抱着热水壶进来，孙氏忙地问杨若晴：“你爹这会子咋样了？有没有吐？有没有说饿？”
杨若晴道：“爹既没有吐，也不饿，这会子几位叔伯正陪着爹聊天呢，我过来拿点热水。”
孙氏点点头，伸手接过热水壶，揭开盖子，从瓦罐里舀刚烧开的热水进热水壶。
大孙氏跟杨若晴这道：“晴儿啊，你说福伯的药管不管用啊？要不要请怡和春的大夫来瞧瞧更放心啊？”
杨若晴扭头看了大孙氏一眼，“大舅妈，我晓得你是为我爹好，但是，我爹的病昨夜是请福伯父子过来瞧的，福伯父子对这一块是有经验的，”
“他们能驾驭的，所以就开了药，若是他们不能驾驭，我相信福伯父子会主动劝我去镇上的大医馆的，所以，这会子咱先在家里治疗，这药昨夜才吃了一回，还吐掉了，见效不会那么快的。”
听到杨若晴这么说，鲍素云也道：“晴儿说的在理，这药效是一点一滴上来的，即便请了怡和春的大夫过来，估计也是这样治，咱还是先吃着药，看看效果再说。”
其他人也都纷纷点头。
大孙氏道：“我是见你娘这担心得可怜，瞧瞧，这眼睛都肿成啥样了，比桃子还要大！”
孙氏抬手摸了下自己的眼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杨若晴也看了眼孙氏的眼睛，一脸无奈。
“大舅妈，你帮我劝劝我娘，让她别老是哭啊，她这样哭，回头我爹还没好，她就把自个身子给哭垮了，我爹一个病人瞧见她哭，心情也越发焦灼，实在是不妥，我说了她又不听。”杨若晴道。
大孙氏拉下脸来，开始教训孙氏去了。
杨若晴端了热水壶赶紧离开了灶房。
很开心的是，晌午的时候给杨华忠喂了药，杨华忠把一碗药全喝下去了，一口都没吐。
孙氏和杨若晴几个暗暗高兴，肚子里能存住药了，药就能发挥药效了。
药效一上来，假以时日，杨华忠的病就会慢慢好了。
“晴儿爹，你饿不饿？我去给你拿吃的？”孙氏激动的凑到杨华忠跟前问。
杨华忠摇摇头：“这会子还是没胃口，提到吃，肚子就难受。”
孙氏忙地往后退：“好好好，不吃不吃，我不提，你别难受……”
“三嫂在屋里不？”
屋外突然传来刘氏的声音。
孙氏赶紧应道：“在呢，四弟妹你咋来了？”
刘氏进了屋子，气喘吁吁的道：“晴儿奶听说三哥病了，死活要我带她过来，人已经到了院子门口！”
第4502章 高手
谭氏来了？
这对于杨华忠一家来说，可真是个爆炸性的消息。
“晴儿奶大概都有半年没登过咱家门了，这，这咋过来了？”孙氏喃喃自语，显然还没能从这个爆炸性的消息中回过神来。
杨若晴道：“方才四婶不是说了么，我奶听说我爹病了这才特地赶过来的呢。”
说话的当口，杨若晴看了眼杨华忠，发现杨华忠的脸色也很复杂，震惊中还夹杂着一丝惊喜。
想想也是，天底下的孩子，谁不想要娘疼呢？
即便自个都已是四十开外的汉子，可是，有娘在，自己内心深处终归还是想把自己当孩子啊，尤其是这样生病的时候，就更加脆弱了。
“娘，咱别愣着了，赶紧去把我奶给接进来吧！”杨若晴提醒道。
谭氏能借着杨华忠生病的这个机会主动过来探望，说明这小老太太还是很聪明的，不想把关系闹僵。
所以，对方开始主动来示好了，这边也不能再倔，杨华忠终究是他们的亲生儿子，不可能真的倔到底的，只有一个倔的时间长短的问题。
所以，杨若晴不如顺水推舟，来圆了这件事情，两下修好吧，让杨华忠心情好，病也恢复的快一些。
听到杨若晴的话，孙氏终于回过神来，连声道：“好，好，这就去接。”
母女两个要走，发现杨华忠竟然也撩开了被子，一副要下床的样子。
孙氏赶紧惊呼道：“你这是要做啥？你该不会也要去门口接吧？你昨夜还天旋地转呢，快些躺回去！”
杨若晴也赶紧道：“爹，你今个好不容易没吐了，赶紧躺好，我和娘一块儿去接就行了，你在屋里等就成。”
杨华忠这刚坐起身来，就觉得眼前又开始发黑了，气也喘不上来。
想出去，也是心有余力不足，只得重新躺了下来。
“娘，咱赶紧去吧！”杨若晴道。
孙氏点点头，娘俩个快步朝院门那里走去，刘氏也屁颠着跟在后面。
娘俩个赶到前院的时候，发现谭氏竟然一个人拄着拐杖已经摸索着进了院子，可她把握不准堂屋门的方向，所以一个劲儿的往西面的墙根底下窜，拐杖在地上一通乱戳。
拐杖再往前面一点点，就是小朵开春的时候种的俩株鸡冠花苗子了，这要是给戳烂了，小朵要掉一脸盆的眼泪。
“奶，你站着别动，前面有一坨鸡粪，你一抬脚就要踩到，别动别动！”杨若晴赶紧喊了起来。
谭氏就跟被点了穴位似的，当真站在原地一动不敢动。
刘氏轻轻拧了下杨若晴，压低声道：“你个鬼丫头！”
杨若晴俏皮的吐了吐舌头，赶紧小跑着过去，扶住谭氏往这边走。
好了，小朵的鸡冠花保住了。
孙氏和刘氏一齐过来扶住谭氏，孙氏道：“娘，你咋来了啊？”
谭氏用那双布满了白云的浑浊眼睛白了孙氏一眼，“我儿子都病成这样了，你们还要瞒着我这个当娘的到啥时候？要不是我耳朵尖听到他们说，我还一直蒙在鼓里不晓得呢！”
孙氏陪着笑，“这不是……怕你们担心么。”
谭氏不接孙氏的话，只吩咐道：“快些带我去老三那！”
后院，杨华忠的屋子里。
看到谭氏当真来了，杨华忠受宠若惊，蜡黄的脸上都出现了一抹激动的红润。
“娘，您怎么过来了？你眼睛不好，犯不着过来。”杨华忠躺在床上，虚弱的道。
谭氏侧身坐在床边，朝杨华忠的方向没好气的道：“你都病成这样了，我能不过来看看你吗？别说眼睛瞎了，就是腿瘸了，我爬都要爬来问问啥情况啊，你是我肚子里掉的一块肉，又不是那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谭氏的这番话，让杨华忠的眼眶瞬间就红了。
孙氏也被感动了，站在一旁满脸动容。
杨若晴只在心里为谭氏竖起一根大拇指，小老太太情商高，说话漂亮！
“娘，儿子没啥事儿，就是昨日吃了一碗冷饭，闹了肚子，吃两副药，歇两天就没事儿了。您不要担心，等儿子身子好了，就去老宅看您和爹。”杨华忠又道。
谭氏摇摇头，伸出手来，往杨华忠那儿摸索。
杨华忠猜测谭氏这是要摸他的脸，于是握住谭氏的手，覆到自己的脸上。
谭氏把杨华忠的额头，脸膛，下巴摸了一遍后，收回了手。
“这闹肚子太折腾人了，脸都瘦了一圈，下巴都凸出来了，还说没事儿！”她很不满的道。
“你这么大个人了，自个都是做了嘎公和爷爷的人，咋还这么不懂事？”谭氏坐在床边，继续数落杨华忠。
“老古话说，吃完端午粽，寒衣高高送，这才四月头上，离端午节还有个把月呢，你咋能这样贪凉，吃冷饭？”
“不仅不能吃冷饭，也不能喝冷水，那些冷东西都带着寒气，进了肚子里，得用五脏六腑的暖和气儿去化解，这样一来，最是伤身子了，铁打的身子也受不住这样的折腾啊，你老大不小的人了，做事还这么莽撞，这让我和你爹咋放心？”
谭氏这番数落，如同大人教训孩子。
可是，杨华忠却听得满脸动容，差点感动到想哭。
孙氏也是一副极为受教的样子，垂手站在一旁，恭敬且自责。
“娘，这事儿说到底都怪我，是我不好，没能好生照顾晴儿爹，让他遭受这样的罪……”孙氏主动揽错。
孙氏没好气的道：“身为一个女人，就该心疼自个的男人，男人是天，女人是地，这天要是塌了，地也就该陷了，往后，你得多在老三身上花点心思。”
孙氏连连点头，“娘说的是，媳妇都记下了。”
杨华忠看了眼孙氏，有些不忍。
于是跟谭氏这道：“娘，不关晴儿娘的事儿，是我自个固执，晴儿娘一颗心都在我身上，我是晓得的。”
孙氏感激的望了眼杨华忠，更加惭愧的垂下头去。
谭氏道：“罢了罢了，今个我过来不是要训斥哪个的，我是不放心你，才过来问问情况。”
“这会子听到你能说这么多话，我的心也落下来一些了，你爹跟我不一样，他心里惦记着你，又抹不开面子过来看你，特地叮嘱我带句话给你，让你好生养病，他不想白发人送黑发人。”
“你爹还说了，你要是有个啥好歹，他就直接抹脖子，咋地也要赶在你前头，所以老三啊，你得好好的照顾好身子，你大哥和二哥都没了，你爹和我，都还指望着你，你可不能抛下我们两个老的不管啊！”
第4503章 嘴欠,该!
谭氏这番话，说得杨华忠是又感动又惭愧。
“娘，是儿子不孝，让爹和娘这把年纪还为我担心了。”杨华忠反反复复，只能用这句话来表达心中的波涛起伏。
孙氏也是跟着抹泪，之前那么一段时日搭建的防护罩，瞬间被谭氏的一番话给击得粉碎，只剩下一颗迫切想要尽孝的心。
刘氏是一副看热闹的样子，谁说话她就看着谁，喜滋滋的，一脸的亢奋。
倒是杨若晴，从谭氏的话语中回过神来，开始查找谭氏话中的漏洞。
“奶，你真是有心了，眼睛看不见行动不方便都专门赶来看望我爹，那我爷呢？他也晓得我爹病了是吧？他咋没跟你一块儿过来呀？”杨若晴故作诧异的问。
谭氏扭过头来，朝着杨若晴这个方向道：“你爷不敢过来，说是怕见了面伤感，他一个大老爷们跟我们妇人不一样，我们妇人心里头难过了就哭，急了就骂，你爷不习惯这些，说怕见了面伤感。”
“呵呵……”刘氏干笑了两声。
“娘，我爹也真是够矫情的啊，这都啥时候了还讲究这些个？那照着那么说，要是我三哥不是在家里病着了，而是在外面摔着了啥的，他也不来？就因为见着面了怕伤心？哈哈，有意思啊……”刘氏撇撇嘴道。
谭氏的脸拉了下来，往刘氏那个方向啐了一口：“闭上你的乌鸦嘴，少跟这诅咒老三，挤兑你公爹，没大没小，没心没肺的东西！”
刘氏往后躲了两步，避开谭氏的唾沫攻击，朝杨华忠和刘氏这没心没肺的笑了几声。
“我是打个比方，可不敢诅咒三哥，我自然是盼着三哥快些好起来，往后都顺风顺水的嘛！”刘氏辩解了句。
杨华忠对此不以为意，孙氏也没往心里去。
而杨若晴呢，这回是一点都不气恼刘氏，因为从刘氏的话音里，杨若晴听出来是站在三房这边的，挤兑老杨头不过来瞧，矫情，虚伪。
但谭氏过来做了代表，杨若晴给重病中的老爹面子，不想给谭氏难堪。
所以，杨若晴只出声道：“四婶自然是没有坏心，大家都看得清楚呢，我爹病了的消息早上才传出去，四婶这大半天里，来来回回都来了五六趟看望我爹，安慰我娘了。”
“就连四叔，早上出去上工之前也抽空过来瞅了一眼，这亲兄弟啊，感情深就是摆在那儿，不亲眼过来瞅一眼，借着别人的眼睛，他都不放心，我这话没毛病吧四婶？”杨若晴问。
刘氏立马拍着大腿：“没毛病，一点毛病都没有，自然是要亲眼得见了才放心啊，别人说的，看的，那都是别人的眼睛和耳朵，不是自己的，做不得数！”
这屋里的都是聪明人，尤以谭氏为甚，谁都能听得出来杨若晴和刘氏这一唱一和，字里行间全都是对老杨头的挤兑和不满呢。
孙氏左右看看，识趣的保持沉默。
谭氏黑着脸坐在那里，心里却觉得有点尴尬。
死老头就是矫情，叫他过来不过来，害她一个人过来被挤兑，真是的！
最终，还是杨华忠出声解围。
“晴儿，你爷没过来，想必是有其他的事儿耽搁了，你奶做了代表过来了，也是一样的。”杨华忠道。
“你爹我，是晚辈，你爷奶是长辈，理当我去看他们才是，你先招呼你四婶去堂屋喝茶吧，我这屋里有病气。”
他虚弱的说着，眼神中露出商量和央求的神色。
杨若晴和刘氏对视了一眼，“四婶，走，我们去堂屋喝茶。”
刘氏是个伶俐人，立马顺着坡儿往下滑，“好啊，刚好我也有些口干舌燥了，喝茶去。”
待到杨若晴和刘氏离开，谭氏悄悄松了一口气。
“老三啊，你爹会来看你的，你是他儿子，他心里自然是记挂着你的啊，你别听别人瞎说，离间了你们父子的情分，那就让人寒心了。”谭氏握住杨华忠的手，压低声道。
杨华忠苦笑，“娘，你想多了，四弟妹和晴儿都是耿直性子，有啥说啥，没你想的那么严重。”
谭氏撇撇嘴，“好吧，那你好生养病，我就先回去了，等回头再过来看你。”
谭氏起身，孙氏立马过来扶住谭氏：“娘，您好不容易过来一趟，好歹多坐一会儿，媳妇去给你煮碗鸡蛋面条。”
谭氏摆摆手：“吃饱了过来了，下回再来吃，我得回了。”
谭氏执意起身。
杨华忠也挣扎着坐起身子，目送谭氏：“娘，您和爹也要保重身子，等儿子身子好了能下地了，就去老宅看你们。”
谭氏点点头，“不急不急，你且好生养着就是了。”
孙氏扶着谭氏经过堂屋的时候，杨若晴正跟刘氏坐在那里喝茶，聊天。
也不晓得她们两个刚刚聊到啥有趣的事儿了，刘氏拍着手掌笑得前仰后翻，杨若晴则是捂着嘴咯咯的笑。
看到谭氏过来，刘氏和杨若晴两个齐声止住笑，一起站起身来。
“奶，你这就要回去啦？不再坐一会儿？”杨若晴问道。
谭氏道：“回头再来。”
然后，谭氏又跟刘氏这道：“你不走啊？你不走哪个送我回去？”
刘氏道：“我哪句话说我不走了？你要我送，你就直接说嘛，何必这样拐弯抹角的呢！”
谭氏摆摆手：“罢罢罢，我不要你送，不敢要，要不起，就让我这个瞎了眼老婆子自个爬回去好了！”
刘氏扯着嘴角笑了笑：“别别别，回头摔倒了，到时候我也不敢去扶去看，怕忍不住伤心啊，这可怜劲儿的！”
这话，把谭氏给噎得脸都绿了。
小老太太抡起手里的拄拐，照着刘氏声音传来的那个方向一棍子敲下去。
没瞧着刘氏，倒把刘氏面前的茶碗给敲翻了。
茶碗砸到地上，摔了个稀巴烂，茶水自然也溅了刘氏一裤脚。
“你这老太太啥情况啊？咋动不动就打人啊？就你有手有棍子会打人，别人就没手没棍子是不？”刘氏气得瞪起了眼，气不可遏。
谭氏翻了个白眼：“谁叫你嘴欠？该！”
第4504章 消气
刘氏气得咬牙切齿，还要发作，杨若晴赶紧拉住刘氏。
“四婶，算了算了，我奶是长辈你是晚辈，你先让一步……”杨若晴道。
一边劝一边朝刘氏使眼色，而另一边，孙氏也赶紧扶着谭氏往门口走，也是边走边劝。
待到谭氏和孙氏走远了，杨若晴方才松开手。
刘氏一脸忿忿，道：“晴儿，你方才为啥拦着我发飙呀？你奶那毛病，惯不得！越惯越嘚瑟，这都快要上天去啦！”
杨若晴道：“四婶，差不多就得了啊，我奶脾气高，这是真的。但今个她也是专门过来看望我爹的，你说你这跟她杠起来，我和我娘咋能眼睁睁看着呢？肯定得劝啊！”
刘氏被杨若晴说得无言以对，但胸中依旧有一口气憋着，压不下去，也吐不出来，僵硬的站在原地，气得浑身颤抖。
杨若晴看到刘氏这副样子，目光闪了闪。
“四婶，你先坐一下下，等我一碗茶的功夫。”
她把刘氏按坐在凳子上，重新给她泡了一碗茶，然后又拿了一碟子西瓜籽出来放在刘氏面前。
后院灶房，杨若晴抓了三两冷面，用清水浸泡着。
敲了两只鸡蛋，起锅烧油，把鸡蛋液炒成棉絮状，然后放入冷面，盐，酱油，醋，辣椒沫子一块儿翻炒，出锅的时候再撒入一把葱花提香。
最后装在一只敞口的大海碗里，用另外一只碗给倒扣着，赶紧送到前院堂屋来。
“四婶，鸡蛋炒面，我请你吃的，给你压压火气。”杨若晴笑嘻嘻道。
虽然四婶刘氏一直被谭氏压着，胸中早憋了一肚子的火气随时都准备着爆发，但今日这番争吵，刘氏却是站在三房这边的。
有些话，别人不太好意思直接当着谭氏的面说出来，而刘氏敢，就那么说了，说得大快人心，所以杨若晴打算请刘氏吃蛋炒面。
刘氏看到这碗色香味俱全的鸡蛋炒面，惊讶到了。
“当真……给我吃的？”刘氏有些不敢相信。
杨若晴微笑着点点头。
刘氏这下又惊又喜了，“这……多不好意思啊？那，我就不客气了啊？”
杨若晴笑着再次点头：“四婶，你趁热吃吧，我去后院瞅瞅我爹去！”
说罢，杨若晴转身跑回了后院。
刘氏赶紧把鸡蛋炒面拖到自己面前，抓起筷子先挑了一大块炒鸡蛋塞进嘴里。
“嗯，好吃好吃！”
然后又夹了一筷子面条塞到嘴里，最后，索性不装斯文了，端起碗来，大口大口的往嘴里扒拉起来。
晌午那顿饭，她烧糊了，勉强吃了个四成饱。
这碗鸡蛋炒面条来得正是时候，好吃，真好吃，下回回去也学着把面条跟鸡蛋这样炒着吃。
后院杨华忠的屋子里，杨若晴过来的时候，发现杨华忠躺在床上，眼睛直直望着屋门口这边，眼中写满了担忧和焦急。
显然，先前前院谭氏和刘氏的争吵，老爹杨华忠都听到了。
可惜不能下床，所以只能躺在床上干着急。
想到这儿，杨若晴庆幸自己及时拦下了刘氏，没让事态扩大。
“爹。”杨若晴唤了一声，随即进了屋子。
看到杨若晴进来，杨华忠如遇救星。
“晴儿，先前我听到你奶跟你四婶吵架，啥情况啊？”杨华忠焦急询问。
杨若晴笑着道：“哦，没事儿，还不是之前在这屋里两人斗嘴的余波么，去了堂屋那边又互相挤兑了两句，没事的。”
“我娘早就送我奶回老宅去了，四婶也在前院堂屋里吃鸡蛋炒面条，气也消了。”
对于四婶刘氏来说，让她消气，是一碗鸡蛋炒面条的事儿。
要是还不行，那就两碗，两碗不行三碗……总能把火气给消掉的。
听到杨若晴这番话，杨华忠稍稍松了一口气。
“你娘还没回来吗？”杨华忠又问。
杨若晴转身望了眼身后，道：“应该快了吧，我娘扶我奶回老宅去，到了之后八成也会留下来小坐片刻，估摸着，应该正在回来的路上。”
杨华忠点点头，放下了心。
杨若晴接着道：“爹，你这会子饿不饿？”
杨华忠还是摇头，“不想吃。”
杨若晴道：“那我弄碗红糖水给你喝几口，补点元气。”
杨华忠点点头。
待到杨若晴泡好了红糖水，喂杨华忠喝完，孙氏也回来了。
孙氏是跟刘氏一块儿过来的，而刘氏吃完了鸡蛋炒面，打着饱嗝。
“晴儿啊，我刚还在跟你娘这里说呢，我说咱这晴儿当真不愧是开酒楼的呀，异样的鸡蛋异样的面条，在她的手里就能做出这样的花样，调出这样的美味来，真是厉害啊！”刘氏进屋就夸。
杨若晴大大方方的笑了声，道：“四婶要是喜欢吃鸡蛋炒面，回头我把这法子交给你，你家去了就能自个学着炒了。”
刘氏面上是连连点头称好，心里却有点小失落。
她最想听到的话是：四婶要是喜欢吃鸡蛋炒面，下回过来我再炒给你吃……
“那啥，三哥，你就好生歇着，我先回去啦，明日白天再来瞧你啊！”刘氏跟歘昂上的杨华忠打了声招呼。
杨华忠点点头。
待到刘氏离开后，屋里就剩下杨若晴他们一家三口。
杨华忠靠在那里，虚弱的问孙氏：“你送娘回去，见着爹了没？”
孙氏摇头：“没见着呢，我也没问，娘也没说，我送娘到了屋里，顺手把她昨夜的尿桶给倒了，又洗了下，放回屋子里后我就回来了。”
杨华忠点点头，感激的看着孙氏：“辛苦你了。”
孙氏温柔一笑，“这算啥，伺候公婆是媳妇的本份嘛！”
杨华忠苦涩的笑了笑，“之前，我还跟你说，这回要晾二老一阵子，看来，我又要反口了……”
孙氏忙地摇头：“晴儿爹，你可千万别说这种话，二老是你的亲生父母，又不是生死宿敌的仇人，咱从不与人结怨的，何况，你娘今个还主动登门探望，她能来探望，即便啥都没带，我这心里多少也暖呼了好多，真的！”
婆婆能过来探望老三，说几句嘘寒问暖的话，甭管几分真心，至少这面子上做到位了。
第4505章 路遇沐子川
孙氏知足了，心中啥怨气都没了。
杨华忠也是如此。
两只包子在这件事上再次达成了一致，杨若晴一个人站在一旁，只能在心里苦笑。
好吧，爹娘开心就好，她这回保持沉默。
“晴儿爹，我去给你端药来喝？”孙氏突然想起这事儿，问道。
不待杨华忠回应，杨若晴抢先道：“娘，我爹是一个时辰前喝的药，刚在你回来之前，我又给他喂了红糖水，药可以再晚一个时辰的样子再喝。”
孙氏想了下啊，道：“那好吧，可你爹从昨夜到今个，都没吃过一粒米……”
“福伯说没事的，等到爹自个想吃，有那个**的时候咱再给他弄点小米粥，或者面汤之类的吃一点，现在强行吃，只会给脏腑增添负担。”杨若晴又道。
“好吧，那就等会再弄。”孙氏道。
妇人看了眼外面的天色，跟杨若晴这道：“学堂快要放学了吧？我去接宝宝和峰儿他们回家来……”
杨若晴拦住孙氏：“我去就成了，娘你就留在家里陪着我爹吧，我爹身边不能缺人。”
……
夜里吃过夜饭，杨若晴照例留下来照看杨华忠，想让孙氏去隔壁屋子歇息。
孙氏这回是死活不听，“我们娘俩轮着来，一人睡一个时辰。”
杨若晴没辙，道：“那不如在这屋子里搭个铺子，咱娘俩挤一挤睡得了，夜里我爹有啥声响我们都能听到。”
事情就这么定了。
临睡前，杨华忠说他有点想吃东西了，于是孙氏便给杨华忠熬了一点米汤端过来。
吃下去之后，虽然没有再吐出来，但胃又开始发痛了，一宿都没睡好。
孙氏自责不已。
杨若晴一边照看爹，一边安抚娘，等到天快要亮的时候，杨华忠终于不痛了，方才沉沉睡去。
杨若晴却要起床开始一天的事情。
端着一盆脏衣裳出门准备去洗的当口，一辆马车从清水镇那边过来，刚好停在院子门口的大路边。
一个穿着白色长袍，面如冠玉的男子从车上下来，通身的儒雅气质，如同戏文里的翩翩佳公子。
没错，此人正是探花郎沐子川。
虽是三十而立的年纪，可岁月似乎对他格外的厚待，依旧是那么的俊美，如玉。
“晴儿，这么早就去洗衣裳啊？”沐子川主动跟杨若晴这走了过来，脸上带着春风般的笑容。
杨若晴也看到他了，微笑着跟他道：“是啊，洗衣裳可不就得赶早么，去太晚了，那些造型好用的洗衣石都被人给占用了。”
沐子川眼中的笑意更甚了几分。
“堂堂的护国大将军夫人，竟然为了几块洗衣石这般上心，这话若是传到外面，传到那些贵妇们的圈子中，恐怕都要惊讶吧！”他调侃道。
在那些贵妇和小姐们的眼中，晴儿这个将军夫人可一直是她们所羡慕嫉妒的啊。
男人位高权重，是国之栋梁，皇帝倚重。
男人又独宠她一个，连太上皇当初赏赐的美人，都可以为了她拒绝。
听到沐子川的调侃，杨若晴也笑了。
“她们追求的，跟我追求的，不一样。”她落落大方的道。
“对了，你这一大早的咋从清水镇那边过来啊？”杨若晴又问。
沐子川道：“前几日得知一位望海县同窗的儿子做满月酒席，同窗又下了两回帖子，事先也写来好几封信邀请我过去吃酒，所以这两日我便跟学堂里的韩先生他们哪啊商量了下，容我请三天假去了一趟望海县城，刚刚回来。”
听到这，杨若晴也想起来了，前几日沐子川请假离开的事，骆宝宝放学回来的时候还跟她这说了呢。
说学堂里的好多同学都在说沐先生走了，去县城办事了……
想必是这两日老爹生病，她有些忙，所以健忘了。
“呵呵，我想起来了……”杨若晴笑了笑，话还没说完，就打了一个长长的呵欠。
“晴儿，你若是困了就回去多睡一会儿吧，何必起早洗衣呢？几日不见，我看你眼圈发黑，脸色憔悴，精气神都不如前几日你跟风棠刚回家的时候，你怎么了？是不是身子不舒服？”
沐子川询问道，目光一直落在杨若晴身上，来回打量着。
杨若晴微笑着摇了摇头，“我身子好着呢，是这两天没睡好，没事的。”
她端起木盆往池塘那边走去，边扭头跟沐子川这道：“子川，我这会子没工夫跟你拉家常了，我洗完衣裳还要去送闺女上学，你先回家吧，等回头得空了我请了过来家里吃饭哈！”
沐子川微笑着摆摆手：“我们之间不必如此客气，你忙你的去吧，我回头再来看三叔三婶他们。”
他也随即上了马车，进了村子。
杨若晴以最快的速度洗完衣裳回到家，此时，王翠莲也已经起来烧好了早饭。
“晴儿，你去后院晾衣裳的时候跟宝宝说，让她练好了拳就过来吃早饭。”王翠莲从灶房探出头来，跟杨若晴这道。
“好嘞！”杨若晴欢喜的应了。
心下感叹着这娘家和婆家在一块儿真是好处多多啊。
她忙着照顾娘家爹，家里的孩子也有老人帮着照顾，若是远嫁，就没那么好了。
当然了，缘分这种东西，有时候很难说，只要嫁的幸福，甭管在哪都一样。
若是不幸福，男人待你不好，娘家婆家路近反倒不好了。
你在婆家有啥委屈，你娘家都看在眼中，跟着一块儿难受。
或许有人会说，娘家路近，婆家才不敢随便欺负你。
这也不全对，这得看你娘家势力。
娘家七八个哥哥，一个个孔武有力是当地一霸，那你婆家自然不敢欺负你。
可你当真愿意要一个唯唯诺诺，啥事都言听计从的男人做老公吗？
那还不如找个奴才找个跟班。
是两口子，就肯定有小吵小闹，所以，终究到最后，娘家婆家路远路近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夫妻恩爱，家庭和睦，上下一心。
好了，有点扯远了，此刻，杨若晴端着木盆绕过后院的抄手游廊，便看到前方的一棵大大的槐树下，骆宝宝刚刚收拳。
“练了多久啦？”杨若晴笑眯眯问道。
骆宝宝指着边上小香炉里，“一炷香扎马步，一炷香练拳。”
杨若晴估摸了下，两炷香的功夫，大概是半个多小时，嗯，确实差不多了。
她来到骆宝宝跟前，抽出袖子里的帕子为骆宝宝擦拭着额头上的热汗。
第4506章 不温柔
“今个就练到这里吧，等会你回屋去洗把脸，换件衣裳，然后就去灶房吃早饭吧，你大奶奶已经烧好了早饭，就等你去吃呢。”
杨若晴一边为骆宝宝擦拭着汗珠，边跟她道。
骆宝宝却抿着嘴笑了。
“你这丫头，笑啥呢？”杨若晴讶异的问道。
骆宝宝道：“娘，你今个咋对我这么温柔的说话呀？弄得我都有点不习惯了，你还是我娘吗？快说，你是何方妖孽？你把我娘给弄哪里去了？”
杨若晴满头黑线，忍不住轻轻捏了下骆宝宝的小鼻子，并瞪起了眼睛。
“你这熊孩子，瞎说啥呢，我不是你老娘还能是谁？”
“哈哈哈，是我娘，这才是我娘！”骆宝宝捂着嘴哈哈大笑。
杨若晴也是哭笑不得。
“别墨迹了，赶紧换衣裳吃饭去吧。”杨若晴再次催促了声。
骆宝宝道：“娘，等会我想去看看我嘎公，成不？”
“当然成啊，你有这份心，你嘎公肯定会很欣慰的。”杨若晴微笑着道。
骆宝宝点点头：“娘，嘎公的病啥时候能好啊？”
杨若晴道：“应该还需要几日吧，咋啦？”
骆宝宝道：“嘎公上回说，等到端午节的时候，要带我和峰儿去望海县那块看赛龙舟呢。”
杨茹哦亲干笑了，揉了揉她的小脑袋：“放心吧，距离端午节还有个把月呢，你嘎公那会子早就好了，肯定能带你和峰儿一块儿去看赛龙舟的。”
“耶，太好了！”骆宝宝欢喜的比划了个剪刀手。
“好了，赶紧去换衣裳吃饭，我都已经催了三遍啦，别让我催第四遍哦！”杨若晴道。
“等到催第四遍的时候，我老娘就要发飙了，对吧？”骆宝宝嘻嘻笑了气啦爱，，赶紧小跑着去了前院换衣裳去了。
“这丫头，真是拿她没办法。”望着骆宝宝跑开的背影，杨若晴笑着摇了摇头，眼中都是宠溺。
等到她带着骆宝宝一起来到隔壁娘家的时候，在院子门口再一次跟从里面出来的沐子川兜面相遇。
“沐舅舅好。”骆宝宝乖巧的跟沐子川这打招呼。
“乖！”沐子川朝骆宝宝微微一笑。
“你先进去看你嘎公吧，娘跟你沐舅舅说两句话就来。”杨若晴摸了下骆宝宝的脑袋，道。
骆宝宝点点头，小跑着朝后院去了。
这边，杨若晴跟沐子川道：“你晓得了？”
沐子川脸上的笑容淡去，点点头道：“先前进村的时候，听到我家的仆人说的，说三叔这两天病了，病得还有些严重，我不放心，就过来看看。”
“晴儿你也真是的，先前遇到，你也不跟我说一声。”他的言语间带着几分责备。
杨若晴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吃菜米油盐的，生病也不稀奇，正吃着福伯给开的药呢，已经有了几分起色了，所以我就没跟你说，省得你担心。”
沐子川轻叹了口气，“不能这样说，三叔待我好，他病了，我自然要过来探望彩色。”
说到这儿，他的视线再度落在杨若晴的脸上。
他总算找到一个答案来解释为啥杨若晴的气色会不好，神色会显得疲惫了，一连两夜衣不解带的照顾三叔，熬夜最伤神了。
“今夜我来照顾三叔，你回家去好好睡个囫囵觉。”沐子川突然道。
杨若晴愣了下，抬起头来，看到的是他眼中的认真。
半点开玩笑的意思都没有啊！
“子川，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我也替我爹心领了，不过不用了，因为我跟我娘已经在我爹的床前搭了一张铺子呢，而且我爹的情况比前两天好多了，今夜指不定还用不着我留在这儿。”杨若晴赶紧微笑着解释道。
沐子川有些狐疑的看着杨若晴，没说话。
杨若晴虽然脸上布满了真挚的感激，但是心中却是坚定了决心，不会答应他的好意的。
给长辈床前伺疾这种事，一般都是儿子媳妇，或者女儿女婿来做的。
虽然沐子川跟杨若晴是名义上的义兄义妹，沐子川也喊杨华忠为叔，两家交情好，但还不至于到伺疾的程度。
加之孩童时候两家的长辈又给他和杨若晴结了娃娃亲，倘若沐子川当真过来伺疾，肯定一堆的风言风语，对大家都不好。
“子川，多谢你过来探望我爹，若是没有旁的事，你就赶紧去学堂吧，我也得进去了，回头再聊。”杨若晴朝沐子川轻轻摆了摆手，擦身进了院子。
经过他身旁的时候，他还是很君子的往后退了两步，好让她能轻松通过。
“多谢。”杨若晴又扭头朝他道了一声谢，不待他反应，头也不回的进了堂屋。
杨华忠的屋子里，骆宝宝和峰儿两个都站在床前争相跟杨华忠那说着一些孩子气的话，逗得杨华忠脸上都是笑意，孙氏和小朵站在一旁也是捂着嘴笑。
“说啥呢？老远就听到你们的笑声。”杨若晴笑问着，也进了屋子。
骆宝宝扭头看到杨若晴来了，嘻嘻道：“这是我和弟弟跟嘎公之间的秘密，不能跟娘说。”
“得，我这下还能外人了。”杨若晴耸了耸肩道。
一屋人都笑。
杨华忠提醒道：“宝宝，峰儿，你们两个该去学堂了，不然就要迟到了。”
骆宝宝忙地抓起放在一旁凳子上的书包，走过来牵起峰儿的手：“走吧弟弟，咱该去上学啦，先生说了，不能迟到，迟到了是要挨戒尺的！”
峰儿在别的方面暂时还没发现有啥特殊之处，但在念书这块，通过这段时日的观察，这孩子似乎对去学堂非常的有兴趣。
明明才两岁多的小人儿，或许起初是因为粘着他姐，但后面去着去着，似乎就被学堂里那种氛围给吸引了。
最近杨若晴听小朵回来说，说韩先生专门在骆宝宝的座位旁边放了一只小凳子，让峰儿进去坐着听，不用再站在门口望。
没想到原本以为峰儿会闹，结果他根本不闹也不吵，还听得津津有味呢！
听到骆宝宝说这话，峰儿立马点头应好。
小朵赶紧拿起峰儿的小书包跟在这姐弟俩身后，孙氏又抓起一只包袱卷塞也跟了上去。
这包袱卷里装的是两个孩子的鞋子，还有一些小零食啥的，他们在学堂里一待就是一整天，脚会出汗，嘴巴会无聊，所以这些东西全带上。
第4507章 礼太重要不起
“娘，你就别送了，我脚力比你好，我去送就是了。”杨若晴接过孙氏手里的包袱卷，跟在了队伍的后面。
等会出了村子，峰儿便需要人驮着了，毕竟年纪小，爬山累。
没想到，这一支小队伍才刚刚走过塘坝，便看到沐子川站在老枫树底下，正跟一个挑水的大叔聊天。
瞧见这边的小队伍过来，沐子川不知跟那个大叔说了句什么，大叔挑着水便往村子里去了，而沐子川则来到了杨若晴她们这边。
“晴儿你别送了，回去专心照顾三叔吧，我也要去学堂，刚好带她们一块儿去。”沐子川道。
杨若晴道：“还是我自个送吧，峰儿……”
沐子川似是能洞悉她下一步想说啥，抢先道：“我背峰儿上山还是可以的。”
他眼中的固执，让杨若晴有种没法撼动的感觉。
杨若晴便蹲到峰儿跟前，微笑着问峰儿：“峰儿，姑姑不送你了，你跟沐家伯伯一块儿去学堂可不可以啊？”
两个大人的对话，峰儿一直在旁边看着，听着。
这会子听到杨若晴问，小小的人儿果断点头：“好呀！”
“连峰儿都答应了，这下你再也找不到借口来拒绝了吧？”沐子川来到二人身后，调笑了句。
杨若晴站直了身子，心里有点小尴尬，但脸上却是老脸不红。
“你说啥呀，我可没必要找借口，你帮我带她们上去，我还能偷个懒呢！”她道。
然后叮嘱了骆宝宝两句，目送他们几人离开。
“娘，我爹早上的药和米粥吃了没？”
杨若晴人还没进屋，声音就传过来了。
孙氏道：“都吃了，晴儿，你看这个。”
孙氏指着桌上摆着的那只锦盒，让杨若晴看。
杨若晴看向那锦盒，第一感觉就是从锦盒的包装来看，里面装着的东西肯定高端大气上档次。
只不过锦盒还没有打开，上面还是封死的。
杨若晴径直来到桌边，打开了锦盒。
看到里面卧着的那根野人参，杨若晴惊呆在原地。
“是啥呀？”
孙氏问道，也来到了桌边。
当看到锦盒里的东西，孙氏也吓了一跳。
“这是啥啊？咋长得这么像个人啊？有手有脚的样子好生奇怪啊……”孙氏道。
床上原本靠坐着的杨华忠也直起了身子，“子川拿了啥东西让你们这一惊一乍的？拿过来我瞅瞅。”
孙氏伸出手来想端给杨华忠看，手快要触碰到锦盒，又赶紧收了回来。
“这东西我有点不敢碰，还是让晴儿给你拿吧。”孙氏道。
这越发激起了杨华忠的好奇心，伸长了脖子。
杨若晴拿起锦盒来到杨华忠的床边，“爹，你请看，是一颗人参。”
杨华忠已经看到了，脸上的震惊之色一点都不比杨若晴和孙氏少。
“人参？这跟咱从前见过的人参长得有些不一样啊？”孙氏也跟了过来，诧异问道。
杨若晴视线落在面前锦盒里的人参上，话却是对孙氏说的：“这颗人参应该是来自大辽那边的深山里，从它的根须和色泽就能看出年份久远，我们眠牛山里也有人参，但是我们采药队这么多年，从未挖到过像眼前这颗年份这么久的人参。”
“啧啧……”孙氏惊叹，“连手脚都长出来了，肯定年份久啊。”
杨华忠这时也出声了：“十多年前，有一回我去望海县城，看到有人卖人参，还听到他们说的一个关于人参的禁忌，有点意思。”
“啥禁忌啊？快说来听听。”孙氏追问道。
杨华忠笑了笑，道：“瞅见那根绑着人参的红头绳没有？”
孙氏连连点头：“瞅见了。”
杨华忠道：“听说，这人参啊，是百草之王，最是大补，自然也是极具灵性的。”
喝了药，也吃了一些小米粥，杨华忠的精力比昨日好了一些，虽然说话的声音还是很虚弱，但至少能够换换的把一个故事给讲述完。
“据说这年份长到一定时候的人参啊，因为吸收了日月精华，所以有了灵性，能幻化成人形。”
“它们通常是幻化成穿着绿肚兜的大胖小子，在山脚下撒丫子乱跑的玩耍，有时候还会跑到村子外面来，跟村里的小孩子一块儿耍。”
“有那种高人能看出这里面的门道，捉住了之后得寻一根红头绳来绑着，说是红头绳能够断了它跟土地之间的灵气牵连，这样就不能钻土给溜了。”
听到这里，孙氏再次看向锦盒里的红头绳，惊得合不拢嘴。
“这跟人参上面当真绑了一根红头绳啊，该不会也成精了吧？”她问道。
杨华忠笑了笑，“那是民间的传闻，做不得真，不过，这跟人参价值不菲肯定是真的。”
“那大概要多少银子啊？”孙氏又问。
杨华忠便看向杨若晴，“这些事儿，得问晴儿，晴儿懂。”
杨若晴打量着面前的人参，然后，抬起手指比划了一个数值。
“啥？要那么多银子啊？”孙氏惊呼出声。
杨华忠的反应也差不多。
杨若晴点点头，道：“好的野人参可遇不可求，甚至是有价无市。我不清楚子川是咋样弄到这个的，或许是别人送给他的，也或许是他以前就买了的，这会子得知爹你病了，他就赶紧把人参给爹你送过来了。”
“据说，千年人参都能续命呢！”杨若晴又道。
当然，这是前世在电视上看到过的情节，现实中，她从未试过。
也不希望那种试的机会降临在自己和自己亲人身上，她只盼着亲人们身体健康就好。
这边，孙氏喃喃着道：“太让他破费了！”
杨华忠也道：“即便是别人送他的，那也肯定是极大的恩情人家才送，或者是帮了别人一个天大的忙，人家感激他才送的。不管是哪一种，这人参，咱都不能接！”
孙氏点头，“对，太贵重了，咱不能要，晴儿啊，这人参你收好，回头夜里等子川回家了，你给他送还回去。”
在这一点上，杨若晴跟爹娘都想到一块儿去了。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何况爹的病只是普通的风寒，还用不着吃这种大补的东西。”她道。
孙氏道：“你送过去的时候，还得好好感激下子川，替我和你爹感激！”
第4508章 折煞儿子了
外面又传来了刘氏的声音。
杨若晴赶紧将人参收了起来，“爹，娘，你们放心吧，等放学的时候我就去找子川，把东西还给他，并转达你们的话。”
杨华忠满意的点点头，并对杨若晴道：“晴儿，要是你四婶又是来看我，你就带她去堂屋里喝茶说话吧。”
杨若晴明白杨华忠的意思。
做兄长的，跟弟媳妇本身就不方便在一块儿待着，何况杨华忠跟刘氏也没啥共同语言。
刘氏又实在呱噪，不止是杨华忠一个男人，便是杨若晴这同为女人，有时候都有些受不了刘氏。
“娘，你在屋里陪着我爹吧，我去把四婶给打发了。”撂下这话，杨若晴转身出了屋子去了前院。
刘氏已经出了堂屋，正往后院这边过来。
看到杨若晴，刘氏兴奋的道：“晴儿晴儿，你猜我给你带谁来了？”
“谁啊？”杨若晴问。
刘氏道：“你爷！”
“啊？”杨若晴愣了下。
刘氏激动的声音再次响起：“你爷这回可真是让人意想不到啊，竟然还带了一堆的东西来看你爹呢，这可真是日头从西边出来了。走走走，我带你去前院看看你爷都拿了些什么东西来。”
刘氏伸手就抓住了杨若晴的手往前院走。
杨若晴知道自己这下是没法打发刘氏了，但是被刘氏拉着手，她也是不习惯的。
“四婶，慢点走，我自个走。”杨若晴说着，把手从刘氏手里抽了回来。
两人来到堂屋，刚好看到老杨头从堂屋里出去，朝着院子门那里走。
而在堂屋的八仙桌上，放了两摞捆扎在一起的礼品，应该是红糖大枣之类的补品。
一只篾竹篮子里面装满了蛋，个头小的是鸡蛋，个头大的是鸭蛋和鹅蛋，一眼扫过去，约莫都有五六十只。
桌子底下，用绳子绑了两只老母鸡，两只灰麻鸭。
哎呀，四婶说的果真不假，这日头真的打从西边出来了，老杨头竟然送这么多东西过来，而且还送完了就走。
“哎呀，这咋把东西送到掉头就走了呢？老爷子这又是唱的哪出啊？”刘氏扯着那破锣似的嗓音喊了起来。
老杨头头也不回的走着，脚下一点都不迟疑，眼瞅着就要到院子门了，杨若晴追了上来：“爷，请留步！”
老杨头停了下来，杨若晴跑到他的身前，看着他，“爷，这来都来了，你进来坐会儿，喝碗茶啊！”
听到杨若晴邀请，老杨头脸上露出一丝不太自然的笑容。
别扭了一个多月，不走动，也来往，兜面遇到也不说话不打招呼，老汉有些尴尬。
比起尴尬，杨若晴只觉得有些意外。
昨日谭氏过来看望杨华忠，老杨头没来。
今日老杨头不仅来了，还送来这么多礼品，这老汉，看来是真的过来示好了。
杨若晴只当着是老杨头的示好，至于什么真心的悔过，她可不敢奢侈那些。
不过，就冲着这‘示好’，爹要是晓得了，肯定会心情大好的，心情大好，病也能快些好起来。
看在这些的面子上，杨若晴对老杨头露出了笑容：“爷，进来坐会儿吧，你不是专门过来探望我爹的么？这面都没见着就走，也不太好，是吧？”
老杨头琢磨了下，点点头，“原本是不放心你奶奶一个人在家里，既然你都这样说了，那我就去看看你爹，看一眼就走。”
杨若晴领着老杨头重回堂屋，发现刘氏站在桌边，正在动桌上捆着的礼品。
“你做啥呢？”老杨头突然的一声厉喝，吓得刘氏手一抖，赶紧转过身来。
看到老杨头和杨若晴并肩站在门口，刘氏的脸顿时就变得通红。
好像那青皮河虾啊突然被倒进了热油锅中，刷的一下从脸颊红到了脖子根。
一只手覆在自己的腹部，另一只手背在身后，“那啥，我就瞅瞅老爷子给三哥买了啥样的补品，这做爹的，当真疼儿子啊，都是些好东西呢，得花不少钱吧？”刘氏眼睛冒光的问老杨头。
老杨头沉下目光来打量着刘氏，“这是给老三的，你别动！想要吃啥，自个掏钱买去，别惦记这些！”
刘氏赔着笑，“爹，你这说的啥话？我咋会惦记三哥的东西呢，我就是看看……”
“看完了吧？”老杨头又问。
“嗯，看完了。”刘氏道。
“晴儿，把东西带上，拿去你爹那屋里。”老杨头又吩咐杨若晴。
杨若晴愣了下，随即笑了笑：“好。”
杨若晴来到桌边拎起了桌上的两捆礼品。
却发现平时最‘勤快’的刘氏今天竟然没有主动提出要帮她拎东西，而是跟她这道：“那啥，家里就康小子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我就先回去了，回头再来看泥爹。”
撂下这话，刘氏转身跑了。
老杨头冷哼了一声，道：“都一把年纪的人了，咋还改不了这偷鸡摸狗的毛病？幸好咱方才回来的早，不然就被她给顺走了东西！”
杨若晴只是笑了笑。
眼角的余光扫了眼脚边装鸡蛋鸭蛋的篮子，目测，少了两只鸭蛋三只鸡蛋。
怪不得一只覆着腹部，怪不得急着走。
看破不说破，机会仅此一次。
“爷，我们去后院吧，我爹这会子醒着呢。”杨若晴邀请道。
老杨头点点头，俯身把其他东西一起拎起来，跟杨若晴一块儿来了后院。
鸡鸭之类的，就放在杨华忠那屋的门口，其他东西都拎进了屋子。
看到老杨头亲自过来，杨华忠震惊得不行。
“爹，你咋过来了？”杨华忠惊问，这回，是挣扎着都要从床上下来迎接。
老杨头过来，按住了杨华忠。
“你身子还没大好，别起身，咱父子之间随意些好。”老汉道，拉了一把凳子坐在床边。
杨若晴把老杨头带来东西的事儿当着老杨头自己的面，跟杨华忠和孙氏这说了一遍。
这下，杨华忠和孙氏更加的震惊了，又震惊又感动。
“爹，你能过来看儿子，儿子就很感激了，你还破费，带那么多东西过来，这真的是折煞儿子了，让儿子心里着实过意不去……”杨华忠结结巴巴的道，一双手放在被子面上，反复交叉着，脸也涨红了。
第4509章 跟做梦似的
老杨头也涨红了脸，坐在那里，脸上挂着不自然的笑容。
似乎有了之前杨华安迁坟那事，父子间多了一层隔阂，这陡然坐到一块儿，老杨头都没那么自在了，也没能像从前那样侃侃而谈。
尴尬之下，老杨头掏出挂在后腰间的旱烟袋子打算抽两口来化解下这尴尬的氛围，杨若晴赶紧开了口。
“爷，大夫叮嘱过，我爹这几日不能见烟味儿，会刺激到他的咽喉的，咽喉都红肿了。”
听到这话，老杨头赶紧把旱烟袋子重新放了回去。
杨华忠有些过意不去，道：“没事儿的，爹，你抽吧，我自己不抽就行了。”
老杨头便咳了声，目光微微闪烁了下，道：“无妨，我也不急着抽，等你好了，咱爷俩一块儿抽。”
孙氏赶紧道：“对对对，晴儿爹你赶紧好起来，好起来了就能陪晴儿爷抽旱烟了。”
杨华忠点点头。
抬头望向老杨头，见老杨头正用期待的目光看着自己，杨华忠心中更加感动。
但孙氏的话结束后，屋子里再度恢复了沉默，气度再一次尴尬下来。
杨若晴目光转了转，道：“爷，你先陪我爹坐会儿吧，我跟我娘先去把这些鸡鸭啥的安置下。”
老杨头点头。
母女两个赶紧拎着东西走了，把这独处的空间留给他们父子两个。
“咱两个不在边上杵着，你爹和你爷估计说话也要自在一些吧？”去后院的路上，孙氏跟杨若晴这问道。
杨若晴笑了笑，“应该是的。”
娘两个先把那几只鸡鸭关到后院的鸡舍里去。
孙氏道：“这几只鸡鸭老肥了，拎在手里沉甸甸的，有一只鸡还是乌骨鸡，回头给你爹炖汤，可滋补了，你爷奶这回是咋回事呢，我进门快三十年了，还是头一回见他们对你爹这样，真的跟做梦似的呢。”
杨若晴抿着嘴笑，“我爷奶聪明着呢，这是见你们似乎也下定决心不去将就他们了，所以他们急了。这示好呢，自然要拿出示好的诚意来嘛，舍不着孩子套不住狼。”
孙氏又道：“晴儿啊，咱当真收下这么多东西啊？咱毕竟是晚辈啊，我这心里总有些不踏实……”
杨若晴摇摇头：“娘，你就踏踏实实的收下吧，该收的就得收，你也不想想我爷奶为其他儿子做的事儿，那可真是鞠躬尽瘁啊，我爹一直是儿子里面处于付出的那个，这回接他们几只鸡鸭和鸡蛋咋啦？”
“说句不好听的话，这些鸡鸭和鸡蛋的钱啊，羊毛出在羊身上，不都是咱平日里孝敬他们二老的银子买来的嘛，我爷奶为了庇佑大堂哥，连自己的棺材本都拿出来为大伯迁坟了呢，我爹吃他们几只鸡鸭鸡蛋真不算啥，你就踏踏实实的，心安理得的收下，听我的！”
孙氏轻叹一口气，“好吧，我收下就是了！”
“诶对了，晴儿你四婶呢？我记得先前她还跑来了后院传话呢，这咋转了两圈不见她啊？”孙氏突然又问。
杨若晴正在拿鸡蛋的手顿了下，随即笑得有点古怪。
“四婶趁我和爷在外面说话的当口，塞了几只鸡蛋和鸭蛋在衣裳兜里，寻了个借口早走了。”她道。
“啊？”孙氏满脸愕然，不知该说啥好。
“你没说破吧？”妇人随即又问。
杨若晴摇摇头：“这回我没有说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算过去了，下回就没那么好了。”
孙氏苦笑，“你四婶啊，人其实也不坏，这趟你爹生病，她来来回回探望了好多回，那些我不敢说，憋在心里的话，也是你四婶替我说出来，还是当着你奶的面，只不过，你四婶这人总是改不了那小偷小摸的行为，哎！”
杨若晴也笑了：“人无完人，随便她吧。”
“晴儿啊，那你看咱啥时候把这鸡杀了给你爹补身子呢？这乌骨鸡可是大补的好东西啊！”孙氏又问。
这两日杨华忠就断断续续喝了一点小米粥和面汤，两天加起来的份量都抵不上他平时一顿饭的份量，孙氏是看在眼底急在心里啊！
杨若晴想了下，道：“娘，我晓得你心疼我爹肚子里没吃啥东西，可我爹这个病，这当口就是要忌口，要清淡，鸡汤虽是大补的好东西，但此时虚不受补，反倒不好，等过几日我爹的身子好了个七七八八，到时候咱再给他好好补补身子。”
……
娘俩个回到杨华忠这屋的时候，老杨头已经走了，杨华忠靠在床上，满脸的感慨。
“爹啥时候走的啊？”孙氏走了过来，问道。
杨华忠道：“前脚刚走，后脚你们就过来了。”
孙氏道：“你也不留他在这里吃顿晌午饭？”
杨华忠笑了笑，“我原本是想要留的，后来琢磨了下，没开口，我有我的打算。”
“啥打算啊？说来听听。”孙氏好奇的问道。
杨若晴笑吟吟道：“爹，你先别说，容我来猜猜，咋样？”
杨华忠疼爱的目光落在杨若晴身上：“成，你猜，看你能不能猜中我的心思。”
孙氏也将目光落在杨若晴的身上。
杨若晴琢磨了下，道：“爹你呢，肯定是这么想的，若是今个留晌午饭，一方面我爷不一定会留下来吃，二来呢，时间也有些仓促，你担心我娘来不及准备，对吧？”
杨华忠笑了下，“没错，我确实有这方面的顾虑，我又病在床上，这情况也不太适合留你爷吃饭。何况，留了你爷一个人，也不妥，还有你奶呢！”
杨若晴点点头，接着道：“另外，爹你应该还打算着，等你回头病痊愈了，到时候在家里摆上一桌，不仅请爷奶过来吃饭，还要请我大舅，长根叔，大牛叔，四叔他们这些前来探望过你的人来家里吃顿饭，对吧？”
杨华忠笑了，朝杨若晴竖起一根大拇指：“我闺女可真聪明，把我的心思全给猜中了。”
一旁的孙氏也笑了：“这可真是你嫡亲的闺女啊，就跟你肚子里的蛔虫似的，我都没猜到，她倒全给猜到了，果真是父女连心。”
“不过，晴儿爹啊，你这打算我也赞同，这会子我们一心都在你身上，也没有心思去整别的，等你痊愈了，到时候咱再整两桌酒菜，好好的答谢答谢他们！”
第4510章 沐先生
学堂快要放学的前一刻钟，杨若晴便提前抵达了学堂。
当时，学堂正在上最后一堂课，最后一堂课，是练字。
杨若晴来到沐子川所在的教室门口，悄悄朝里张望。
这个班级，乃至这学堂里的其他两个班级里的学生，全都是蒙学阶段的孩子，连童生都没有考的。
不管男孩女孩，都是六岁以上十二岁以下的，不分男女，按照年纪编了小中大三个班级。
骆宝宝和兵兵他们已经在大班了，而绵绵和三丫头已经不再念了。
之前跟绵绵还有三丫头她们同班的男生们，也都‘毕业’了。
家里愿意继续供读的，便送去了镇上的学堂接着念，为靠童生，考秀才做准备。
家里没条件供的，便是认了一些字，学了一些道理，便回家去跟着爹娘一块儿打理庄稼，或者学别的能够糊口的手艺，小生意啥的。
沐子川这会子正在辅导中班的孩子们写字。
一群七八岁的孩子，端端正正坐在座位上，规规矩矩，有模有样的写着字。
一袭白袍的先生沐子川在课桌间的廊道里踱着步子，双手负在身后。
他的目光，居高临下的扫过两旁学生们面前的纸，看到哪个握笔的姿势不对，他会及时的帮他调整，谁的字写错了，他也会耐心的给予订正。
对于写的好的，他则会轻抚下学生的脑袋，给予一个奖励的眼神。
教室里很安静，唯有毛笔在纸张上摩擦发出的沙沙声，以及不远处山风吹过松树的声响。
这氛围，真好！
杨若晴看得不禁有点陶醉，嗅着这笔墨的香味儿，整个人的心都跟着平静了下来，然后，呼吸渐渐变得绵长，她忍不住打了个大大的呵欠。
对于她这种学生来说，教室里，真是一个适合睡觉的好地方啊……
呵欠才打了一半，教室里俯身辅导学生的沐子川似有所察觉，突然抬头朝这边望来。
看到站在窗口打呵欠的杨若晴，沐子川诧了下。
杨若晴则是满头黑线，赶紧变换手指的姿势，朝他打了一个手势，转身有点狼狈的朝教室后面的先生休息宿舍那边快步而去。
沐子川没看出她的尴尬和狼狈，只看到她匆忙走开的背影，猜测是不是找他有什么急事。
于是，他叮嘱了学生们几句，起身出了教室，出了教室后便立马加速了步伐往后面宿舍那边赶去。
杨若晴已经站在宿舍门口的一棵松树下等他了。
先前做了几个深呼吸，她把尴尬压了下去，此刻当听到脚步声过来的时候，她面色平静从容的转过身来，微笑着看着沐子川。
“不好意思，打搅你上课了。”她道。
沐子川淡淡一笑，“无妨，最后一节课让学生们自己练字。”
杨若晴看了眼教室那边，笑着道：“这帮孩子们现在还小，不懂事，若是将来他们长大了得知现在为他们蒙学的先生，乃是当朝的探花郎，学霸般的人物，肯定会感慨万千，成为一辈子在人前的谈资的。”
沐子川淡淡一笑，“这些孩子们，其实大多都很聪明，只是可惜了，生在这乡野之中，家境成为了他们的阻碍。”
杨若晴也道：“在这十里八村的庄户人家，想要供出一个念书人来，不仅要魄力，还得要家境，除此之外便是孩子在念书这块的天分了，三者缺一不可。”
“这学堂开办至今也有十年了吧？可是真正从这里走出去的学子，又有几个呢？”
“并不是来这里上学的孩子笨，而是条件所限，因为是免费提供两顿吃食，所以五成的孩子其实都是冲着那吃食来的。”
“既能吃饱饭，为家里节省粮食，还能顺便认几个字，学点道理，何乐而不为？”
“所以，学堂里才规定了，到了十二岁，一概不收，就是这个原因。”她道。
沐子川点点头：“这端时日我在学堂里任教，也大概摸清楚了一些事情。”
“这十年间，你和风棠一直维持着这间学堂，确实是在做一件造福乡里的善事。”
“这学堂，学生念书是免费的，饭菜也免费的，几位先生以及杂工的薪酬都是你和风棠承担，你们这样的善举，一定会得到善报的，相信我今天说过的话。”他道。
杨若晴微笑着摇摇头：“其实也没啥报不报的，起初办学是为了让一部分村民的后代们拜托愚昧和落后，让他们学习做人的道理。”
“学堂还能为我大哥提供一份差事，让他能够养家糊口，在村子里也有体面。”
“如今，我大哥虽然不再需要这份差事了，但这学堂我也开习惯了，所以还会继续开下去。”
“等到将来我跟棠伢子老了，顾不上那些了，到时候学堂是关是开是转手，再另说吧，眼下我们还有这份能力，便会将这份担子继续承担起来。”
沐子川看着杨若晴，眼中的赞赏更深了几分。
“对了晴儿，你是来接宝宝和峰儿的吧？很快就要下课了。”沐子川又道。
经了他这一提醒，杨若晴方才想起自己过来还有另外一桩事呢。
她从身后拿出一只包袱卷，放到他面前：“子川，这是我爹娘让我带给你的，你送的人参实在太贵重了，我爹只是寻常的风寒，还用不上这样贵重的补品，所以他们让我带给你，你的心意我们一家人都心领了。”
沐子川轻轻蹙了蹙眉，道：“这送出去的礼品，哪里还有收回来的道理呢？”
杨若晴愣了下，随即笑着道：“子川，咱们两家之间还用的着说这些话嘛？你对我爹的孝心，我们都看到了，也很感动你，但是这人参，实在太贵重了。”
“再贵重，也不过是区区一根人参，一件补品而已。”沐子川又道。
“这送出去的礼物，我是断然没有要收回来的道理的，我不要！”他再次强调道。
杨若晴没辙，“子川，你咋这么倔呢？我就这么跟你说了吧，我爹娘都是庄户人，你要是送我爹一坛子烧酒，二斤五花肉，或者一包烟叶子，我爹肯定稀罕，也屁颠着收下。”
“你这一出手就是价值千金的千年人参，我爹娘……不敢收啊，也收不起啊！”
听到杨若晴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沐子川蹙眉，做思索状。
片刻后，他的眉头苏展开来，伸手接过了杨若晴递过来的包袱卷。
“是我思虑不周。”他道，“那这人参我就收下了，我不收下，恐怕你回去也不好交差，对吧？”
第4511章 这场病值了
杨若晴嘻嘻一笑，“看破不说破还是好朋友。”
沐子川笑了。
“噹……”
“噹噹噹……”
前院那边传来敲钟的声响，沐子川和杨若晴一齐扭头望向那边。
沐子川道：“下课了。”
杨若晴也点头：“是啊，一天又结束了。”
沐子川道：“晴儿，那你去前院接孩子们吧，我要留下整理一些东西，晚些时候再下山。”
杨若晴‘嗯’了声，“那我就先过去了。”
沐子川点点头，目送她离开。
等到她离开，沐子川看了眼手里的包袱卷，眼中泛过一丝苦涩。
“若是这人参是风棠送来的，或者是左君墨送来的，恐怕就会接受吧？”
“说到底，还是为了避嫌啊！”
沐子川轻叹了口气，转身进了自己平日里歇息的屋子。
……
因为有了老杨头送来鸭蛋，加上孙氏从菜园子那里摘了半斤嫩蚕豆回来，于是夜晚的饭桌杀昂，孙氏做了一碗鸭蛋炒蚕豆。
骆宝宝和峰儿夜里都多吃了半碗饭呢，大人们看在眼底，乐在心中。
杨若晴也给杨华忠端了一碗蚕豆汤，夹了两筷子鸭蛋，他身子虚，吃食要一点一点的增加，不能弄急了。
接下来的几天里，家里的亲戚朋友，村里有交情的，小朵的婆家项家那边，该来的都过来探望了。
等到探望的人来得差不多了，杨华忠的病也好了个七七八八。
除了不能喝酒，吃辣，胃口和饭量啥的已经恢复如常了。
杨华忠病刚好一些，就急着要办饭菜来招呼之前探望过的亲戚朋友和热心村民们，被孙氏拦住。
“这几日天气好，田地里的庄稼活都忙着呢，这家家户户的都在忙着割油菜籽的事儿，咱且先等几日，等大家伙儿把油菜籽打了，再请也不迟。”孙氏道。
杨华忠道：“打完油菜籽之后紧接着又得割麦子，割完麦子又到插早稻秧的时候了，这忙起来没完没了啦，请客吃饭还得等到下半年，那像啥话！”
杨华忠这话说的也在理上，孙氏没法反驳，只得将问询的目光投向杨若晴。
杨若晴想了下，道：“娘的顾虑在理，但爹的分析也有理，这上半年确实是农忙的季节，不然这样吧，爹你呢，也别急，再缓个两三日。”
“因为我看这几日天有些反阴，指不定要下雨，等到下雨了大家伙儿就肯定要歇在家里，到时候咱再请客。”
“那倘若不下雨呢？”杨华忠问。
“若是不下雨，那也两三日后请大家伙儿过来吃夜饭，只能这样了，晌午饭他们肯定是抽不出空来的。”杨若晴道。
杨华忠琢磨哦了下，点点头：“好吧，也只能这样了！”
事情暂就这么定了。
杨华忠天天盼下雨，总算把他给盼到了。
这天早上杨华忠刚起床，就听到外面滴滴答答的。
“晴儿娘，当真下雨了，快，快去跟晴儿那说一声，喊她过来商量下请客吃饭的事儿。”杨华忠赶紧吩咐孙氏。
孙氏端了洗脸水进门，听到这话，爽快道：“好嘞，我这就去喊晴儿过来。”
很快，杨若晴就过来了。
听完杨华忠的打算，杨若晴看了眼外面的雨，道：“成，那我先去跟亲戚朋友那里说声，让他们晌午来咱家吃饭。”
“酒菜这块，爹你也不用担心，等会客人们到了，你在堂屋陪着他们喝茶就成了。”
跟杨华忠那里安抚好了，杨若晴又跟孙氏这商量起晌午的菜单来。
“爷送来的那种乌骨鸡今个不要宰，那只鸡回头要留着给我爹补身子，今个把另外一只鸡给杀了，清炖。鸡杂配些辣椒和香芹之类的爆炒。”
“我去跟大舅妈那边剁几斤五花肉和排骨回来，回头跟我大伯那说声，让他去鱼塘那捞几条鱼上来。”
“然后就是菜园子里的蔬菜了，这么一算，两桌饭，每桌十个菜就差不多了。”她道。
孙氏连连点头：“好，就照你说的整，我先去宰鸡。”
母女两个分头行动。
等到杨若晴走了一圈把亲戚朋友那里都请了个遍儿后回到家中，大孙氏已经送肉过来了。
她挎着的竹篮子里不仅有一挂五金重的五花肉，还有四五斤大排，大孙氏还送了一副猪肚子过来。
“吃啥补啥，老三前阵子不仅风寒，还伤到了肚子。这副猪肚子，谁买我都不卖，专门给老三留着补肚子的。”大孙氏把那副猪肚子拿出来，跟孙氏和杨若晴这道。
孙氏看到这副猪肚子，笑着道：“姐，我晓得你好意是好意，可这猪肚子要狠狠洗，不然有味儿，很是费工夫，今个晌午怕是来不及……”
“这有啥，我来帮你弄就是了！”大孙氏豪迈的道。
孙氏道：“姐，咋能要你……”
“哎呀，咱亲姐妹还说那些客套话？当心我骂你啊！”大孙氏狠狠瞪了孙氏一眼，瞪得孙氏无话可说，只能干笑。
大孙氏又扭头跟杨若晴这道：“晴儿，拿些烧酒来，揉洗猪肚子这玩意儿，用烧酒最好，去腥味儿凑效！”
“好嘞！”杨若晴欢快的应了，屁颠着去给大孙氏取了烧酒过来。
不一会儿，鲍素云和刘氏也过来了，两个人撸起袖子加入了后院的阵营。
虽然外面一直在下着雨，但这丝毫不影响大家过来吃酒的热情。
亲戚朋友们很快就都过来了，老杨头和老孙头凑在一块儿抽旱烟，拉家常。
骆铁匠和长根几个围着杨华忠，汉子们是在讨论这一季油菜麦子的收成情况。
一路泥泞，谭氏由杨永智驮过来了，杨永仙跟在一旁为谭氏撑伞。
赵柳儿抱着小妞妞，廖梅英牵着鸿儿，大家伙儿浩浩荡荡的来了三房，三房顿时就变得热闹起来，简直跟过年似的。
小朵今日的任务就是招呼这些小宾客们，顺便照看好峰儿。
于是小朵端出了事先为孩子们准备好的瓜果点心，放在一张小桌子上，孩子们可高兴了，一边在偌大的堂屋里坐着游戏，说着孩子气的话，抽空就来抓一把吃食塞嘴里。
不知是哪个起哄，男人们腾出了一张桌子玩起了叶子牌，年长些的在边上继续聊天，年轻些的玩牌。
像廖梅英这种怀着身孕，去了后院嗅着那些油烟味儿和鱼腥味儿就难受的孕妇，就留在堂屋里看男人们打牌。
看着这满屋进进出出，说说笑笑的众人，以及看到老杨头和谭氏，杨华忠心中甚至生出一个傻念头，觉得自己这场病，虽然自个遭罪了，但能换来这大团圆，和矛盾的解除，也算值了！
第4512章 不说破
后院灶房，孙氏悄悄把杨若晴拉到一旁，压低声道：“晴儿，今个夜里你四叔带着铁蛋过来了，铁蛋都三岁了，这还是头一回来咱家，你说，咱要不要准备一个红包啊？”
杨若晴想了下，果断摇头。
“娘，这红包可不是随便给的，通常是给外家的亲戚孩子来上门用的，比如梅儿姑姑家的大白和小黑，再比如大杰家的孩子小顺子，”
“像铁蛋这种，是属于咱老杨家的子孙，是你们的侄子，来咱家是不需要给红包的。”
听到杨若晴的分析，孙氏觉得在理。
但转念一想，又道：“我晓得这是不用给红包的，可铁蛋的情况不一样啊，铁蛋是你四叔的老来子，稀罕得跟啥似的，你爷奶也稀罕铁蛋呢，不一样哦……”
“娘，这你就多想了。”杨若晴打断了孙氏的话，“甭管是早年得子还是老来子，在自个爹妈的眼中那都是稀罕宝贝。”
“你觉得铁蛋特殊，给了铁蛋，那回头鸿儿呢？修儿呢？绵绵绣绣绣绣妹妹以及三嫂家的二妞呢？”
“这些孩子有的是你的侄子有的是你的侄孙有的是你的侄孙女，你若是给了铁蛋红包，那这些孩子们的你也都得补上才是，一碗水得端平，不能在铁蛋这里坏了规矩！”杨若晴再次道。
孙氏愣住了。
是啊，前面的那些孩子，一个都没给呢。
“好吧，那就算了，省得到时候给了红包，还得罪了一大批人，不妥。”孙氏道。
杨若晴松了一口气，笑了，“嗯，这才对嘛，咱就跟着大家伙儿一样做，用不着坏规矩。”
“再说了，铁蛋再精贵，毕竟是小娟姨娘生的，庶子，并不是四婶肚子里出来的，咱太抬举，四婶和菊儿三丫头康小子他们作何想？该顾及的，还得顾及。”杨若晴又补充道。
孙氏点点头，“晴儿，我懂了，成，那这事儿就这样吧，咱接着烧菜。”
外面下着雨，杨华忠家的堂屋里却是宾客满座，男人一桌，女人一桌，孩子们加开了一桌。
男人们喝的是烧酒，女人们喝的是果酒，孩子们喝的是温好的羊奶。
各种菜肴走马灯似的端上桌，荤素搭配，咸淡适中。
杨华忠现在还不能喝烧酒，于是端着一碗果酒，挨个的给大家伙儿敬酒，感谢大家伙儿前段时日的探望。
然后，又重点给老杨头和老孙头那里敬酒。
几碗酒下肚，大家都放开了，之前所有的隔阂和尴尬，也全都消散在这酒香菜香中。
酒过三巡，老杨头的脸膛红通通的，端着酒碗站起身来。
“大家伙儿都先别说话，容老汉我倚老卖老说两句。”老杨头道。
老孙头和骆铁匠他们赶紧抬手示意众人先别出声，听老杨头说话。
而妇人们这桌也都暂停了拉家常，目光齐刷刷望向老杨头这边。至于孩子们，他们不懂事，也制止不了，所以孩子们那桌不管，随便他们折腾。
“爹，您想说啥就说吧，大家伙儿都听着呢！”杨华忠微微笑着，跟老杨头这一脸恭敬的道。
老杨头看了杨华忠一眼，满意的点点头。
“今个，是我家老三请大家伙儿吃饭，答谢大家伙儿前段时日在他生病期间的照顾，身为老三的亲爹老子，这盅酒，我敬大家伙儿，多谢大家伙儿对我家老三的照顾！”
老杨头抬起手里的酒碗，仰头大口大口的喝着，喝得喉咙的地方一阵滚动，发出响亮的吞咽声响。
骆铁匠和长根他们纷纷道：“老爷子这忒客气了，咱跟老三啥关系？啥交情？用不着说这些客气话啊！”
“老爷子豪迈，咱啥也不说了，就全在这碗酒里了。”
骆铁匠他们也都纷纷端起面前的酒碗，仰头痛饮。
杨华忠站在一旁，看到这景象，脸上一片动容。
他也端起了果酒，跟着一饮而尽。
一个回合之后，老杨头重新倒了一碗酒，面对着杨华忠，老汉神色复杂，唇角嗫嚅着，几度欲言又止。
“爹，您想说啥就说吧，儿子都听着呢！”杨华忠按捺着激动，一字一句道。
老杨头来到杨华忠跟前，一手端碗，另一手搭在杨华忠的肩头。
老汉轻轻拍了拍杨华忠的肩头，“老三，爹为之前的事儿，跟你这里赔个不是！”
“爹，你千万别说这样的话……”杨华忠受宠若惊，刚刚开口，就被老杨头给打断了。
“不，这个不是，是爹该赔的。”老杨头接着道。
“爹不该跟你赌气，爹该跟你，跟你四弟，五弟一块儿商量，听从你们大家伙儿的意见，再拟定个日子办你大哥的事儿，是爹太心急了，也是爹把你们都当孩子，你们如今都长大成人了，都能独当一面了，爹很欣慰！”
“爹……”杨华忠忍不住，再次喊了一声，然后便有些哽咽。
老杨头慈爱的看着杨华忠，杨华明这兄弟俩，然后自嘲的笑了笑：“爹是真的老了，做事有时候难免犯糊涂，你们甭跟爹计较。”
“今个当着大家伙儿的面，我正式宣布，这老杨家的事儿，往后我都不做主了，兄弟里老三年纪最长，老三来当这个家！”
……
直到晌午的酒席散去，宾客们都已散开各自回家去，杨华忠才终于从震惊和感动中回过神来。
“今天我爹的这番话，说实话，是我这四十多年来，听过的最暖心的话了。”
杨华忠跟孙氏和杨若晴这唏嘘着。
孙氏也道：“是啊，我原本以为婆婆公公拿了东西过来探望，也愿意过来吃饭，这就是最大的示好了，没想到，公公今个竟然在饭桌上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那样抬举咱的话，我都意外了，像是在做梦似的。”
杨若晴也是感慨不已。
“在我的印象里，我爷奶可是那种不管对错，绝不会低头，退步以及认错的人。”
“今个，我爷在饭桌上这一番自我检讨，还下了保证书呢，也是让我刮目啊，但愿他们往后能够履行承诺，别再像上回那样整副冷战就冷一个多月，大家都尴尬呢！”
虽然是检讨和认错了，但是，老杨头和谭氏依旧还是有私心和隐瞒的。
那就是关于杨华安‘卧虎穴’的好处……
但正如老杨头自个说的那样，人都有私心，他想要大房有出息，跟疼其他儿孙，这不冲突。
所以私下里为那些在他眼中处于‘弱势’的一方多填补些，也是可以理解的。
可怜天下父母心，这一碗水，其实是永远都端不平的。
杨若晴懂，杨华忠和孙氏也懂，只不过不说破而已。
第4513章 羞涩小两口
因为晌午有少数的人因为一些事情来不了，所以夜里，杨华忠亲自去了老沐家请沐子川过来吃夜饭。
除了沐子川，还有项家的爷仨。
项胜男父子，项胜男的大伯，当然了，老杨头也老孙头还有骆铁匠三个依旧被请过来了。
席间，沐子川是不喝酒的，所以杨华忠和孙氏便是强烈的劝菜。
沐子川吃完离开的时候，席间其他人还喝酒喝得正酣。
对于喝酒的其他人，尤其是项家爷仨，杨华忠更是把上回骆风棠带回来的好酒全部拿出来招呼。
“晴儿爹，你多劝劝亲家他们喝就是了，胜男还是少喝点吧，年轻人，还在长身子骨呢！”孙氏从旁劝道。
杨华忠嘿嘿的笑。
牛贩子，也就是项胜男的大伯见状，也笑着道：“人家都说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欢，这不，晴儿娘就开始心疼胜男了，胜男啊，你小子好福气啊！”
项胜男不好意思的笑了。
孙氏也笑了，一脸慈爱的对项胜男道：“我看你也喝了好几盅了，就别喝了，我去给你装饭。”
项胜男还没出声，项父便忍不住呵斥项胜男：“你不能喝酒，不能让你岳丈尽兴，这会子难道吃饭也要你丈母娘去给你装？你没长手和脚吗？”
项胜男的脸刷地红了，忙地站起身来，双手紧紧抓着自己的碗，一脸羞窘的跟孙氏这道：“岳母，我自个去装饭就行了，不用劳烦您。”
孙氏笑着道：“这是在我家，你是客，还是让我来吧。”
“岳母，真的不用，我晓得灶房在哪……”
孙氏太过于热情好客，而项胜男也是一脸的拘谨，加之项父从旁严厉的呵斥和约束项胜男，于是孙氏和项胜男之间为了一只碗开始了拉锯战。
杨若晴正在一旁给峰儿剔除鱼肉里的刺儿，听到这边的动静忍不住笑了。
“娘，啥客不客的，胜男是我妹夫，是朵儿的未婚夫呢，是一家人，你就别对胜男那么客气了，让他随意些，他反倒也自在些。”
杨若晴这话，对项胜男来说，如同一道特赦令。
他感激的朝杨若晴这边望来一眼，杨若晴对他温和一笑。
孙氏听到杨若晴的话，也收回了手，笑着道：“好吧，那胜男你就自己去装饭吧，饭在里面的大锅里，米汤在大锅边上的瓦罐里，你自个弄。”
项胜男应了一声，端着碗匆忙离席。
他前脚走，后脚项父借着几分酒劲儿又说开了。
“这小子我真是烦他，畏畏缩缩的，跟个姑娘似的，酒不能喝，话也不会说，没出息！也是你们老杨家看得起，让他做女婿，这小子就是命好，赶上这样的福气！”项父道。
杨华忠笑着道：“话可不能这么说，你这么说，那可就是打我们老杨家人的眼光了。我看胜男这额孩子不赖，年轻人，不贪酒，不抽烟，话也不多，老实，沉稳，让人放心。”
孙氏也道：“是啊，咱村村头有好几个年轻人，抽烟酗酒打牌赌博，赌输了回家就打老婆孩子撒气，这种人才是要不得呢。”
“还是那句话，只要胜男对咱朵儿好，两个孩子将来成了亲啥事儿商量着来，咱做长辈的就放心，啥抽烟喝酒让晴儿爹尽兴的，真不打紧！”
项父笑了，连声点头：“还是亲家公亲家母豁达，宽厚啊，胜男这小子，能做你们杨家的女婿，是他八辈子修来的福气，不仅我这么说，我们整个项家村的人也都这么说的！”
大家都笑了。
杨若晴也是勾起了唇角。
确实，对于项胜男来说，若是娶别的人家的姑娘做媳妇，那将来肯定也就是跟他爹或他大伯一样，普普通通的庄户人，盼着风调雨顺，盼着身体健康，盼着收成好，盼着运气好，贩牛能赚个三瓜两枣。
如果生活跟他开个玩笑，来了一个风浪，指不定一家人就要挨饿。
若是在外面贩牛跟人起了纷争，对方稍微有点势力背景的，那倒霉和吃亏的肯定也是他。
但他娶了小朵，那就不一样了。
且不说小朵出嫁的时候那丰厚的嫁妆，小朵便是一文钱的嫁妆不带，仅是娘家姐夫是护国大将军，娘家哥哥是状元郎，在京城翰林院当差，娘家小哥哥在庆安郡的兵部，这强大的靠山，就足够震慑人了。
所以，项胜男能娶到小朵，确实是项胜男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娶了小朵，他真的可以少奋斗三十年。
即便奋斗三十年，也奋斗不到这样，这就是事实，所以项父说的对，没毛病。
后院灶房。
项胜男一头扎进来，发现锅台前面站着一个人。
身形婀娜，面容娇俏，穿着一身粉色的衣裙，在这朦胧的灯光下，比村前村后那桃花还要好看。
不是自己的未来媳妇儿小朵，还能是谁呢？
项胜男的脸更红了，先前喝的那些酒，也像被点燃了似的，浑身上下都火辣辣的，眼睛里似乎都冒着火星子，可心脏却又忍不住的‘噗通’‘噗通’的狂跳起来。
“你的脸咋那么红？喝多少酒了？”
少女清曼的声音传过来。
项胜男抬起头来，发现小朵正望着自己。
四目相对，两个人的目光都有点躲闪，却又都舍不得从对方身上挪开，于是两个年轻的男女便都有些扭捏起来。
“我、我没喝几盅，是我一喝酒就上脸的缘故。”项胜男低声道。
小朵捂嘴笑了。
“那我估计你还没有我爹能喝酒呢，我爹这会子是身子刚好，不能喝太多的酒，我爹身子好的时候，一坛子酒都能喝下去呢！”小朵接着道。
项胜男抬手抓了抓耳朵，尴尬的笑。
“我，我酒量不行，朵儿，你，你会不会看不起我啊？”他有些紧张的问道。
小朵打量着他这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忍不住噗呲一声笑了。
“傻子，我咋会因为这个而看不起你呢？告诉你一个秘密，其实我大姐夫，我大安哥哥，他们两个都不咋喝酒的。可是，这一点都不妨碍他们的优秀啊，相反，我觉得男人嘛，会不会喝酒真的不打紧，只要他人好，比啥都好。”
第4514章 项家父子
项胜男只是不擅于说话，但不代表他傻。
小朵这番话，他知道是故意说给自己听的，当下心里喜不自禁，胆子也壮了几分。
“朵儿，这个给你。”
他朝她走近几步，从身上掏出一个东西来递给小朵。
“是啥呀？”小朵好奇的问道，伸手接过来瞧。
“这是啥呀？我从没见过呢！”小朵打量着手里这一小截大概小拇指长短，粗细也差不多的乳白色物体，再次问道。
项胜男道：“这是从牛的脊椎骨上折断下来的五寸，我打小听我家那边的老人们说，这东西能辟邪，我把它打了个孔，用红绳子穿了，给你防身。”
听到这话，小朵诧异了。
放下另一只手里的锅铲，双手捧起那‘五寸牛骨’放到眼前细细打量。
“这上面是个啥？好像是一朵花？”小朵又问。
项胜男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原本是想要刻你的名字的，可朵字不会写，就随便刻了一个东西，也不算花吧，反正，你别嫌弃！”
小朵双手捧在手里，目光水汪汪的望着项胜男。
“胜男哥，你过来帮我戴上呗？”她壮着胆子道。
项胜男怔了下，“这就戴？”
小朵笑着眨了眨眼，“当然了，这可是胜男哥你送的礼物呢，我要贴身戴着，睡觉和洗澡都不摘下来。好不好？”
项胜男愉快的笑了，“好！”
……
前院堂屋。
孙氏已经是第三遍朝后院这边探望了。
“胜男咋去了这么久还没回来啊？难不成是没找到米饭还是咋啦？我还是去瞅瞅吧！”孙氏自言自语着，起身就要往后院去。
却被杨若晴用眼神给制止了。
“咋啦晴儿？”孙氏于是来到杨若晴这边，压低声问。
杨若晴瞅了眼那边还在拼酒和说酒话的男人们，扭头跟孙氏这压低声道：“娘，朵儿在灶房呢，咱总得给他们小两口一点单独的机会说几句话悄悄话吧？”
经过杨若晴这么一提醒，孙氏顿时反应过来。
“对对对，是我糊涂了，嗨，瞧我这脑子，真是不灵光，差点好心办了坏事。”孙氏连连道。
杨若晴抿着嘴笑。
一会儿后，项胜男和小朵一块儿过来了，小朵手里还端了一盆饭。
大家伙儿估计都跟杨若晴的心思差不多，没有谁会真的去看那一盆饭，而是都在打量着这小两口的表情。
发现他们两个的脸都红通通的，项胜男一改之前的拘谨，步伐变得轻快了几分。
而小朵呢，则是脸蛋绯红，眼睛却水汪汪的。
杨若晴别过头去偷偷乐，看来先前在灶房，小两口猫腻了几句悄悄话呢。
虽然这桩亲事从一开始是由双方长辈介绍让他们两个相亲的，但是，小朵跟项胜男在相亲之前就见过一回面，而且，彼此指不定就一见钟情了。
从这一点来说，朵儿应该是嫁给了爱情。作为姐姐，杨若晴当然希望朵儿幸福。
杨华忠老早就没喝了，小朵拿了饭过来，杨华忠便赶紧吃饭了，让其他人接着喝。
等到最后，连牛贩子都放下了酒盅，而项父却还在跟骆铁匠喝酒，说酒话。
两个人有种酒逢知己千杯少的感觉。
其他人都乐呵呵的看着，终于，项胜男扛不住，开始打瞌睡。
牛贩子道：“胜男，不如咱俩先回家去吧，等你爹酒喝好了，话说够了，让他自个回去。”
项胜男有点不放心，“大伯，从长坪村到项家庄中间隔着好一段路呢，还要经过‘一棵树’的那个上坡，那里抬僻静了，我担心我爹……”
“你个犊子瞎扯个啥？”项父没好气的喝断了项胜男的话。
“一棵树咋啦？不就是一个上坡嘛，你爹老子我年轻那会子大半夜都敢翻山越岭去你嘎婆家那边，现在也不怂，让你跟你大伯先回去你就先回去，小犊子再磨叽老子拿鞋底板抽你哈！”
众人都打圆场，骆铁匠道：“等会我送你爹回去。”
项胜男刚要感激一笑，项父更加不爽了。
“送啥呀？我一个大老爷们还怕那些玩意儿？来来来，骆大哥，喝酒喝酒！”
项父转身又抱起了酒坛子跟骆铁匠那里喝酒去了。
骆铁匠都有点招架不住，“要不，咱下回再喝？”
项父道：“今个就是好日子，我高兴啊，结到了这样好的儿女亲家，酒也好喝，我一定要多整几口，骆大哥你不陪我喝就是不给我面子！”
骆铁匠没辙，只得接着喝。
杨华忠来到项胜男跟前，对项胜男道：“胜男，你放心，等会你爹要是喝多了走不得，今夜就在这里留宿了，等明日白天酒醒了再家去也不迟，你莫要担心！”
项胜男点点头。
牛贩子抬手拍了拍杨华忠的肩膀，压低声道：“老三，多包涵，我这个弟弟啊啥都好，就是一沾到酒，就有些把控不住，我这个大哥也没辙。”
杨华忠笑了，牛贩子疼爱弟弟，整个项家庄的人都清楚。
牛贩子一辈子没娶妻，却帮弟弟娶了媳妇，贩牛赚来的钱也都是贴补弟弟一家，对弟弟如同父亲对儿子般护着。
“项大哥你就放心吧，没事的。”杨华忠再次道。
牛贩子点点头，又跟屋里其他人依次打过招呼，方才带着项胜男出门。
“胜男哥，等一下。”
小朵突然从后面喊了一嗓子，并追了上来。
“你把这个防风的风灯给带上，夜里好照路。”小朵羞红着脸道。
项胜男没料到小朵竟然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来体贴他，震惊之余愣在原地，竟忘了伸手来接风灯。
小朵不好意思了，直接把风灯塞到项胜男的手里，扭头跑了。
等到小朵跑开了，项胜男方才回过神来，他低头看着手里的风灯，嘴角也忍不住弯起一个喜不自禁的弧度。
众人看到这一幕，都心照不宣的笑了。
项父醉眼朦胧的竟然也看到了，他哈哈大笑起来，道：“朵儿这准儿媳妇，我是打心眼里的喜欢啊，这还没进门就晓得心疼咱胜男，是个好媳妇啊，胜男啊，往后你也要对朵儿好啊，你要是敢耍滑头，老子第一个不饶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