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57章 你阴我?
沐子川没有理会沐家小舅妈的话，而是跟大舅妈那道：“舅妈，我真的一点都不饿，多谢大舅妈，多谢豆蔻表妹的关心，不用您劳烦了。”
沐家大舅妈摆摆手道：“不劳烦不劳烦，你原本就是我外甥，如今又是我女婿，你娘走了，往后我和你大舅那里，就是你的家！”
撂下这话，沐家大舅妈赶紧出了屋子，沐子川阻拦不及，站在原地，心下想着舅妈对自己也是真心不错，这么晚了还去给自己热饭菜，多劳累啊……
屋外，随即响起了沐家大舅妈的声音，却是在唤下人房里的那几个仆妇。
“你们两个，快些去给姑爷热饭菜，姑爷饿了！”
两个仆妇连声应是，脚步声随即进了灶房。
西屋里，沐子川唇角勾起一丝落寞的弧度，终究还是隔着很多很多……
一天两夜之后，子川娘入殓封棺了。
棺材抬去了长坪村村口的祠堂里，道士班子请来了，锣鼓喧天，从晌午之后到凌晨，法事一场接着一场的坐。
有一场法事，是道士手里拿着铜钱剑在前面引路，围着子川娘的棺材转圈子，边转圈子口中边唱着听不懂的经文。
道士身后，一袭麻衣孝服的沐子川双手托着子川娘的牌位，臂弯里还插着一根招魂幡，跟在道士身后围着棺材转，走几步就停下来，从东西南北四个方位对棺材跪拜。
而不远处，刘豆蔻，杨若晴，并排站在一块儿。
一个是准儿媳加亲侄女，一个是义女，两个人也是披麻戴孝，手里各自捧着一盏纸做的莲花灯，随时待命。
在她们两个身后，依次跪着好几排的人，有刘家的那些表嫂，表哥表嫂们的孩子。
老沐家这边的几个仆妇丫鬟也都来给老夫人行孝，此外，还有好几个村里的人家的晚辈。
这些人要么是老沐家隔壁的邻居，要么是跟老沐家往上攀扯两代人，说是同族亲房啥啥的……
说白了，因为沐子川是在京城做大官，跟骆风棠一样都同属皇帝跟前的红人，所以，这种时候，某些马屁精正好逮住机会溜须拍马，讨好一番。
“别以为你跟我一起站在这里，你就是老沐家的女主人了，我告诉你，老沐家，早晚是我刘豆蔻说了算。”
喧闹的声音中，杨若晴突然听到这么一道不和谐的声音传入耳中。
不用扭头去看都知道是刘豆蔻在找茬。
“你想多了。”
杨若晴只是淡淡道。
“你的婚事咋来的，你自个心里明白，如今干娘过身了，你若还想保住你这门婚事，就先装装贤惠吧，别到时候煮熟的鸭子还飞了就搞笑了。”杨若晴道。
“你说什么？你在诅咒我婚事告吹吗？”刘豆蔻的眼神锋利起来。
杨若晴斜睨了她一眼，眼底都是鄙夷。
“你不配得到我的诅咒，因为我压根就不把你当正常人看。”她轻描淡写道。
“你骂谁呢，找死吧！”刘豆蔻恼了，竟然抬脚想来踩杨若晴的脚。
却被杨若晴反客为主狠狠挨了她一脚。
杨若晴那一脚直接踢在刘豆蔻的脚踝上，刘豆蔻身体猛地往前一栽摔倒在地。
脚踝处传来一阵灼痛，从骨头缝隙里传出来的那种，痛得她眼泪当时就滚出来了。
这里的响动惊动了灵堂，众人都将视线朝这边望来，就连道士和沐子川也都暂停了步伐朝刘豆蔻这边望来。
“豆蔻表妹你怎么了？”沐子川问道。
刘豆蔻刚要出声控诉杨若晴，突然，杨若晴来到了她的身旁，蹲下来扶住了她的双肩。
不知道杨若晴的手按住了自己后背的哪个地方，一阵较之先前更痛的剧痛袭来。
刘豆蔻张了几回嘴，说不出半个字来，大口的喘着气竟然哽咽起来，眼泪更是如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
“豆蔻表妹这是想到了干娘生前的种种，悲伤过度差点晕厥……”
杨若晴一脸动容的跟沐子川，还有周围的众人解释道。
周围的人一片动容，都在那里叹着气，还有的夸刘豆蔻真是一个孝顺的好姑娘。
就连沐子川，看着刘豆蔻的眼神，都意外的多了一分温和。
“地上寒凉，晴儿，你扶豆蔻表妹起来吧。”沐子川叮嘱道，然后转身跟在道士身后接着先前未完成的法事去了。
这边，刘豆蔻愤恨的瞪着杨若晴。
杨若晴转身，用自己的后背挡住身后的目光，她冷冷盯着刘豆蔻：“你瞧瞧，大家伙儿都在夸你呢，子川也对你另眼相看了呢，你要是聪明点就乖乖起来，你要是蠢，那你就接着折腾，反正我有夫君有儿女，我是无所谓！”
刘豆蔻气得快晕过去了，也痛得浑身冒冷汗。
“杨若晴，记住你今个阴我的，咱走着瞧！”
撂下这句狠话，刘豆蔻抓住杨若晴的手臂，在众人的目光注视下从地上缓缓爬起来。
几位大娘和婶子级别的人物还专门过来安慰刘豆蔻，刘豆蔻脸上不得不露出悲伤的表情来，温顺的听着，不时轻轻点点头。
杨若晴已无兴趣陪她站在一块儿演戏，寻了个契机站到另一边去了。
接下来的一连串法事，都进行得很顺利，刘豆蔻之前吃了一回亏，再也不敢跟她这找茬了。
天蒙蒙亮的时候，祠堂门口开始做最后一场法事了。
杨华忠他们全都来了，大家伙儿帮忙，把子川娘生前用过的东西，穿过的衣物，睡过的被褥，全都放到祠堂门口的干草堆上堆好，然后在边上浇上酒，点燃了……
各种纸扎的轿马，三进的宅院，好几对伺候的纸人，也全都放到一块儿烧，这些东西全都是让子川娘带到底下去用的。
看到这些纸扎的东西，村里一堆老头老太太都羡慕死了。
这些东西，老贵了。
就拿那一匹白色的纸马来说吧，扎得跟真正的马几乎是一般大小，毫无区别。
请镇上最好的做这一块的老师傅扎的，扎一匹马，最少五两银子。
五两银子啊，可是这庄户人家，五六口之家一整年的吃穿嚼用，这还仅仅是一匹纸马，三进的院子价格翻倍，除此外还有纸人……
死不起！
大家伙儿都感叹有个有钱的好儿子真是有福气，生前吃好住好有人伺候，死后到了下面，还是照样过好日子。
不像他们这些穷人，生前苦哈哈的，死后也是苦哈哈的，哎！
第4058章 触景伤情
终于送子川娘入土为安了，等到丧事结束，杨若晴感觉自己累得都快要虚脱了。
一连熬了两个夜，白天里又是忙进忙出，尤其是做法事的那天，就更是一会儿站一会儿跪，反反复复。
为逝者悲伤的心情，都没有力气去哭泣了。
“晴儿，这几日劳累你了，眼下我娘已入土为安，你也赶紧回去好好歇息几日吧。”
从山上回来的路上，沐子川跟杨若晴这道。
大家都已脱下了麻布孝衣，麻布孝衣都搭在臂弯里。
听到他的话，杨若晴侧首看了他一眼，只见他脸色苍白，眼睛里都是血丝，整个人都瘦了两三圈了。
原本就清瘦，如今这长袍穿在身上，就更是宽松得打晃荡。
“我没事儿，能撑住，你是孝子，更累。”杨若晴道。
“这几日你也多歇息，家里的其他事儿，就先打发给那几个仆妇和家丁去做吧，别啥事儿都亲身去做。”她又道。
沐子川点点头。
到了村子里，杨若晴先陪着沐子川去了老沐家。
丧事结束，道士走了，过来帮忙的人也走了。
这家里除了沐子川，就是那几个仆妇和家丁，实在是冷清。
但也幸好有这几个仆妇在，至少有人烧饭给他吃，也有人给他洗衣。
“孝衣我就先放下了，等到干娘做头七的时候我再过来穿。你歇着吧，我先走了。”杨若晴道。
沐子川点点头。
目送杨若晴走出院子，沐子川方才转身回屋。
屋子里到处都乱糟糟的，又冷清又乱。
他踏着这一路的脏乱来到了西屋，看着娘生前居住过的屋子。
这屋子里，到处都还是娘残留的气息，只是，除了那只空着的针线簸箩，便再也找不到其他东西了。
床上早已空了，就留了几块床板。
地上，洒落着烧过的香纸灰烬，还有一些纸钱。
沐子川恍若隔世，踉跄着来到床边，扶着床边的木柱子，回想着娘活着的时候，靠坐在床上，他也是这样站在床边看着娘，陪娘说话。
还有挨着墙角放着的织布机，纺线车饿……
那些东西，娘都好几年没用过了，少年时候，他印象最深的，就是放学回家，
人才刚走进院子，便听到西屋里传来嘎吱嘎吱的放线车的声音。
又或者梭子在织布机里穿梭着，发出的那清脆的声响。
他朝屋里唤了一声‘娘，我回来了！’
西屋里的声音便会戛然而止，很快娘就笑着出现在屋门口。
“儿子念书回来了？饿了吧？锅里有饭菜，娘去给你添一把柴火吃饭！”
粗茶淡饭，他端着碗坐在西屋门口的小马扎上吃，娘又重新坐回了织布机前，继续她的事情。
一手拽绳索，一手推织机，底下的双脚又节奏的踩着脚踏板。
白色的丝线就在这繁杂的动作中，交缠着演变成一马平川的布匹……
娘把这些织好的布匹交给大舅舅，放在大舅舅的铺子里售卖，靠着这些微薄的收入来给他买米买粮，添置纸笔。
供养他念书，从长坪村走到清水镇，清水镇走到望海县，望海县走到庆安郡，最后走向京城，走上金銮殿……
如今，这屋里冷冷清清，织布机和纺线车都已蒙上了一层灰。
而娘……
沐子川埋下头去，搭在自己的手臂上，闷声哽咽！
……
杨若晴回到家后，王翠莲早已在屋门口摆了一只炭火盆子。
她从炭火盆子上跨了过去，然后王翠莲赶紧把炭火盆子给端走了。
从头洗到脚，换了一身干净又舒适的衣裳，躺到床上时整个人感觉骨头都是松散的，眼皮子也抬不起来。
这一觉睡了将近一天，醒来的时候日头早已落山，骆宝宝也已放学回家了。
事先有了拓跋娴和王翠莲的叮嘱，骆宝宝没有过来打搅杨若晴睡觉，而是一个人乖乖在前院玩耍、
杨若晴穿上衣裳，梳理好头发，来到前院堂屋。
家里人都在，骆铁匠，王翠莲，拓跋娴，小玉，还有一个人能抵十个人的骆宝宝。
桌上，饭菜都已摆好了。
有她爱吃的酸菜鱼，青菜肉丸汤，辣子炒鸡蛋，香滑豆腐……
“娘，你看，大奶奶和小玉姨娘做了这么多好吃的菜，她们说，娘你这几日都在忙，没顾上好好吃饭，夜里得好好吃。”
骆宝宝来到杨若晴跟前，拉住她的手往桌子边走，边走边兴奋的道。
杨若晴对王翠莲她们那边看了一眼，笑了笑。
一家人，不用明着言谢，但一切的感动和温暖都在这眼神和笑容里。
杨若晴坐了下来，大家伙儿一块儿吃夜饭。
“今个看到子川娘走，真的让人心里头难过，我这年纪，比子川娘还要大两岁，她走了，我还能坐在这里跟你们一块儿吃饭，这真是福气。”
王翠莲感慨的道。
抬手给骆宝宝夹了一只肉丸子到碗里。
“宝宝，多吃点。”妇人道。
骆宝宝甜甜一笑，埋头认真的吃了起来。
拓跋娴也道：“咱这活着的，每多过一天，就要感激一天，惜福一天。”
“只是，可怜了子川，今夜，难熬啊……”
拓跋娴抬头望着屋外的夜色，轻轻叹了口气。
除了骆宝宝，其他人也都对这话有感悟。
前几天虽然也悲痛，但家里进进出出都是前来帮忙操办丧事的人，喧闹和忙碌暂且冲淡了悲伤。
而今夜，帮忙的人都各自回去了，喧闹也撤了，这悲伤和冷清，就会如同被喝到腹中的烈酒，一点一滴开始弥漫出它的酒劲儿来，让人一点点的去灼烧……
而小玉，则是直接趴到桌上哭了。
她这一哭，桌上的人都诧了，就连骆宝宝都放下了筷子睁着一双大眼睛看着小玉。
只有杨若晴清楚小玉为啥哭得这么伤心，这是触景伤情，想到她自己的遭遇了。
想当年她跟她爹一块儿从秀水镇的瓦市买了猪肉回村，结果整个村子都被屠了，一把大火烧得铺天盖地。
娘没了，弟弟没了，家也没了……
“小玉心软，听不得这些话。”杨若晴赶紧为小玉打圆场。并轻轻扶住小玉的肩膀，“别哭了，珍惜眼下的好日子，先吃饭吧！”
第4059章 那是谁?
吃过夜饭，杨若晴思来想去，觉得还是有必要过去老沐家看望一下沐子川。
今夜是第一夜，他一个人，肯定难熬。
但是为了避讳，她肯定不能一个人过去，所以当她提出想去老沐家转一圈的时候，骆铁匠和王翠莲都说要陪，杨若晴没有拒绝。
夜饭后，杨若晴将骆宝宝交给了拓跋娴，收拾好了碗筷，估摸着这个时辰点也差不多了，于是跟骆铁匠和王翠莲一块儿出了院子。
杨若晴挽着王翠莲的手臂走在前头，骆铁匠拎着灯笼跟在后面。
刚走到塘坝上，杨若晴突然又看到那边柳树后面有动静。
杨若晴停下脚步，猛然想起前几日也是这个时辰点，也是在这里，也是看到那边的柳树后面有响动。
当时急着要去老沐家守灵，就没过去查看究竟。
当时瞅着背影像是王洪全，难不成这回……
“晴儿，咋不走了呢？”王翠莲看杨若晴老是往那边瞅，便问道。
杨若晴道：“那边柳树后面有人。”
“啊？”
王翠莲当时就吓得脸都白了几分，眼珠儿转动了一圈，有点惊恐的往杨若晴身旁靠了靠。
杨若晴知道王翠莲这是往鬼神那块去想去了，不想太过吓着大妈，所以她也就撤了想要过去查看一下的冲动。
“没啥，许是柳树后面有水鸟啥的吧，刚动了下，大妈，咱接着走吧。”
杨若晴说着，重新挽起了王翠莲的手，接着往村子里去。
刚走到老枫树底下，就跟迎面过来的三个人兜面相遇。
“晴儿？”熟悉的女声。
“梅儿姑姑？”杨若晴问。
两拨人遇到了一块儿，对方是杨华梅和王栓子的两个姐姐，王春花和王翠花。
三个人都行色匆匆的，大夜里出来，三人手里竟都没有拎灯笼。
“晴儿，你和你大伯大妈这是要上哪里去呀？”杨华梅问道。
杨若晴道：“想去老沐家转一下，看看子川。”
杨华梅点点头，身后的王春花和王翠花跟杨若晴和骆铁匠他们这简单的打了声招呼后，便在那里四下张望。
“姑姑，你们这大晚上的是要上哪去啊？灯笼也不提……”杨若晴问，心下却已闪过一个猜测了。
果真，杨华梅道：“我们在找……”
“梅儿！”
站在杨华梅身后的王春花突然拽了下杨华梅的衣裳袖子，这是暗示杨华梅不要说。
杨华梅扭头看了眼王春花，有点不爽。
这当口，杨若晴主动开口了：“姑姑，那你们先忙，我们得赶着去老沐家了。”
“那啥，这灯笼要不要留给你们？先前我们打塘坝上过来的时候，听到柳树那边有动静，许是野猫野狗，你们拿着灯笼也不会被绊住。”
杨若晴这话中透露出了信息，杨华梅和王春花王翠花姐妹立马就听出来了。
“灯笼就不用了，你们自个留着吧，我们三个夜里吃多了出来走一走，消消食。”王春花又道，“那啥，我们就先走了，明儿再见啊！”
杨若晴三个刚走出几步，她扭头往后面望了一眼，便看到杨华梅三个急冲冲往柳树那边去了。
看来是王洪全那边当真出了啥问题了，不然不可能媳妇和两个闺女一起行动……
老沐家。
屋里，院子里，都亮着灯火。
但是院子里却没一个走动的人影。
杨若晴三个刚进院子，一个仆妇从堂屋里出来了，手里端着一副托盘，托盘上放着饭菜。
看到杨若晴几个过来，仆妇赶紧过来打招呼。
“子川在哪？”杨若晴问道。
仆妇回身朝身后的西屋里看了一眼，叹口气道：“姑爷自打从山上回来，就一直把自个关在西屋里，晌午饭，夜饭，都没动筷子，就喝了两口水，也不说话。”
听到这话，杨若晴的眉头皱了起来。
“你先去把饭菜热一下，热好了再送过来。”她道。
仆妇点头，转身去了灶房。
杨若晴则抬步进了屋子。
西屋里，沐子川坐在子川娘的那张空床边，耷拉着脑袋，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放在自己双腿上的空簸箩。
他们三个进屋的动静，他一点都没有察觉到，显然，他沉浸在这种氛围里已经好久好久了。
“子川，听仆妇说你都两顿没吃了，咋地也要吃几口啊，不然身子饿坏了就好不好了。”骆铁匠率先出声。
沐子川方才抬起头来，看到面前突然多出了三个人，他恍惚了下，随即回过神来。
“骆大伯，大妈，晴儿，你们过来了……”他站起身来，手里依旧还拿着簸箩。
骆铁匠道：“晴儿不放心你，要过来看看，我们又不放心晴儿一个人走夜路，所以陪过来。”
王翠莲也是连连点头。
杨若晴更是一脸担忧的看着他。
沐子川心下涌过一丝暖流，看着面前的三人，脸色动容。
这当口，先前那个仆妇热好了饭菜重新端了进来。
杨若晴道：“给我吧。”
接过饭菜，她径直来到沐子川跟前。
“子川，吃几口，哪怕喝完汤也是好的。”她道。
沐子川原本是胃口全无，但看到面前人真挚的眼神，他不忍拒绝，暂且把簸箩放在一旁，接过碗筷斯斯文文的吃了几口。
杨若晴看了眼这西屋，办丧事的时候留下的痕迹都在。
“你们怎么也不收拾下这屋子？”杨若晴又问那个仆妇，语气中有几分责怪。
仆妇一脸为难，沐子川开了口：“不关他们的事儿，是我不准她们收拾这屋。”
杨若晴便不再多说了，沉默的陪着沐子川吃饭。
这种时候，任何言语上的安慰都是苍白的，默默陪一阵，亲眼看着他吃下一碗饭菜是最要紧的。
骆铁匠和王翠莲也都识趣的不说话，等到沐子川吃完一碗饭，杨若晴方才站起身来。
“若是干娘在天有灵，也不想看到你这样折磨自己，你哎西屋再小呆片刻就好，早些回东屋睡觉去吧。”杨若晴道。
沐子川红着眼眶道：“睡不着，满脑子都是儿时的事情，都是我娘的影子……”
第4060章 抓住了!
看到沐子川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杨若晴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好好吃饭，好好休息，这也是对你娘的一种孝敬。”
沐子川苦笑着轻轻点头：“你说的对，我是不该如此糟蹋自己的身子，让我娘在底下不安。”
“骆大伯，大妈，晴儿，时辰也不早了，我就不留你们了，等出了五七，我再亲自登门拜谢你们的相助！”
说到此处，沐子川对骆铁匠和王翠莲老两口这长身一拜，肃然起敬。
骆铁匠抬手拍了拍沐子川的肩膀，道：“保重身子！”
王翠莲也一脸心疼的道：“啥坎都能跨过去的！”
老两口随即出了屋子，杨若晴走在后面，她经过沐子川跟前时停了下来，一字一句道：“你要好好的，逝者已矣，生着还得继续走下去，明日我再来看你！”
刚说完，杨若晴突然改口道：“想起来了，明日我怕是不能过来看你，因为我大堂哥明日接李绣心母子回老杨家，要办几桌酒席，我得过去送礼。”
母子床恍惚了下，随即道：“幸好你提起这事儿，晴儿你随我来！”
两个人来到堂屋，骆铁匠和王翠莲都等候在堂屋里，沐子川径直去了东屋，很快就再次出来，手里多了一只锦盒。
“这是我给永仙大哥的儿子准备的贺礼，因我有重孝在身，不便出门，这份贺礼劳烦晴儿你帮我带给永仙大哥吧！”沐子川道。
杨若晴双手接过锦盒，道：“你放心吧，一定妥善带到，时候不早，我们就先回去了，你也早些歇着。”
沐子川颔首：“好，我送你们出院子！”
三个人刚走到塘坝上，就听到那边柳树后面的田埂里传来吵嚷和打骂的声音，然后便有人狂奔，有人在后面边追边喊：“快拦住，莫让她跑了！”
“那边是咋了啊？”王翠莲止步，望着那边闹哄哄的地方问道。
杨若晴没做声，骆铁匠道：“我瞅瞅去！”
汉子拎着灯笼大步朝那边去了。
“咋像是你梅儿姑姑她们在说话啊？”王翠莲问杨若晴。
杨若晴便贴着王翠莲的耳朵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呀！”王翠莲惊得眼皮子在跳。
“这种事儿，咱还是不去凑热闹的好，省得大家面子上都过不去。”王翠莲道，原本她也是想跟着骆铁匠过去的。
杨若晴轻轻点头：“大妈，咱去那边等大伯。”
婆媳两个赶紧过了塘坝，来到这边隐蔽处的地方等骆铁匠。
那边田埂里，依旧闹哄哄的，起初还传来两声骆铁匠的问询声，接下来声音就都压低了。
又过了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从村南头往村子那里去了，伴随着远远近近的犬吠声，几个身影很快就进了村子。
而骆铁匠也提着灯笼重新回到了这边的婆媳两个跟前。
“咋回事啊？”王翠莲问道。
杨若晴依旧没有开口，抱着锦盒站在一旁，眼睛却观察着骆铁匠的脸色。
在灯笼的映照下，骆铁匠的脸色很不好看。
“王洪全胡闹，跟旺福家那口子……”骆铁匠说了一半，就不说了。
果真是如此！
王翠莲跟杨若晴这对视了一眼，婆媳两个眼中都是一样的神色。
王翠莲道：“那先前咱进村的时候，遇着梅儿和王家姐妹，这姑姐三个就是专门去捉人的？”
骆铁匠点头。
“没弄错吧？会不会有啥误会？”王翠莲又问。
骆铁匠道：“捉贼捉赃，捉奸捉双，没错了！”
“那先前吵嚷成那样，又是在做啥呢？难不成要扭送去官府？”王翠莲接着问。
杨若晴挪开两步，侧过身去，这种事儿，她这做晚辈的，不方便问。
所以站开一些，避免尴尬，但是他们对话的声音却是一字不落的落进她的耳中。
“这种事儿，祖宗的脸都丢光了，哪里还能去见官府？家里儿女晚辈们在外面抛头露面还不得被人笑死？”骆铁匠压低声道。
“先前我过去的时候，王姐姑姐三个，押着旺福家那口子在地上打呢，王洪全躲到一边去穿衣裳去了，”
“旺福家那口子被打的嗷嗷叫，衣裳不整的挣脱着跑了，这边几个还要去追，王洪全拦住了，父女几个拉拉扯扯，”
“我过去给分开了，让他们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有啥事儿，先回家去关上屋门再商量咋整，在这里吵嚷，不出一刻钟，全村都来瞧热闹，亲戚朋友的面子都要跟着丢精光！”
听完骆铁匠的话，王翠莲连连摇头：“真是冤孽啊，旺福家那口子啥德行，全村的都晓得，”
“说句不好听的话，这要是栓子娘还活着，长相，身段，人品，性格，这旺福家的，给栓子娘提鞋都不配！”她道。
骆铁匠道：“王洪全真是犯浑，两个孙子都半大小子了，自个还晚节不保，鬼迷心窍啊！”
“走吧走吧，咱也家去，大半夜的莫要站这里说这种话。”骆铁匠催促。
王翠莲点点头，三人一起回了家门。
夜里躺到床上，杨若晴还在回想着先前柳树后面的那一出闹剧。
前几天夜里那两个身影，是王洪全和大平娘无疑了。
中元节那夜，四叔四婶在村后山脚下看到的那两个身影，也是他们两个无疑了。
有句话叫‘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王洪全和大平娘这一对偷晴的男女，为了这一时半刻的欢愉，也是剑走偏锋，悬崖边跳舞啊！
但夜路走多了总会遇到鬼，常在河边走，总会湿鞋。
这不，终于露馅儿了吧？
没露馅儿之前，都心存侥幸，活在一种扭曲的偷欢快乐里，这露馅儿了吧，那就是惊天动地了，等待他们的将是一片狼藉……
杨若晴不知道这个时间点，当她伸展着四肢躺在床上睡觉的时候，村里老王家是啥状态。
但用脚趾头想想，肯定是个不眠夜吧，王洪全今夜要做一回‘地主’，被儿子媳妇，两个泼辣闺女轮番斗了。
王春花和王翠花，那嘴皮子都是非常厉害的，王洪全日子不好过了。
但这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身形不正，不值得同情！
第4061章 纳妾
早上起床的时候，天阴蒙蒙的，刮起了北风。
每年到了这个时候，基本已经是深秋的尾巴了，初冬的感觉一触即发。
“天冷了，仅是穿两件衣裳是远远不够的，这中间还得再添一件薄薄棉背心，护住五脏六腑才好。”
杨若晴拿着衣物鞋子来到骆宝宝的屋子里，给她添衣裳。
小丫头早上起床后照例去院子里打了一套拳回屋，浑身冒热汗便想要减衣裳，但杨若晴不准许。
“你这会子热是因为刚打完拳，浑身血液流动得利索所致，等到过一阵血液流动缓慢下来，渐渐的就觉得冷了，”
“来，我闺女听娘的话，添件衣裳，不然这换季的时候可容易生病了，生病了就不能随心所欲的吃你喜欢吃的，也不能练拳骑马，甚至都不能去学堂里。”
杨若晴把多方面的利弊关系一分析，骆宝宝妥协了。
“好吧好吧，我说不过娘，不过呀，我还是得说一句话：”她接过衣裳，翘着嘴角道。
“啥话呀？”杨若晴问。
骆宝宝一边穿衣一边道：“这世上，有一种冷叫你娘觉着你冷。这世上也有一种饿，叫做你娘觉着你饿。哈哈哈……”
“衣裳添好了，我出去耍了……”
骆宝宝笑着跑开了，留下杨若晴站在屋子里，满头黑线。
这小丫头，好一张刁钻的嘴皮子啊，这些话都从哪学来的呀？
现在的小孩子，鬼灵精怪，惹不起！
杨若晴唇角扬起。
视线落在面前这闺房里，忍不住再次头疼。
两个儿子一个闺女，完全反过来了。
两个儿子，甭管是辰儿还是志儿，在家的时候，那寝房几乎都是每天收拾整齐，书桌一尘不染，书架上的书摆放有序。
床上的被褥更是折叠整齐，床单上没有半丝褶皱。
而这唯一的闺女呢？
床上被褥乱做一团，画画的画笔和画纸更是东一张西一张，吃过的点心碎屑床上有，桌上有，画纸上有。
唯一被她慎重搁放，不乱扔的东西，就两件。
第一是她这个娘赠送的乌金鞭子，小丫头都是贴身带着。
第二件是骆风棠给她量身打造的一把木剑，小丫头每天练完拳就练剑，练完剑后就把剑挂在床头。
幸好幸好还有这两件东西让她上心……
杨若晴一边给闺女整理屋子，一边在心里把几个孩子平时的生活习性一一对比，最后得出的结论就是，不管自己的儿女是啥样，在做娘的心里，都是世间最好，最有个性的。
天冷了，给京城的辰儿和扬州的志儿的冬衣和鞋袜也该捎去了。
刚巧五叔杨华洲这趟也专门为了杨永仙的婚事，从庆安郡赶回来了。
回头跟老娘和小花那里也说一声，让她们也把要捎带给大安的东西拾掇下，等五叔后日回庆安郡的时候，到时候把衣物啥的交给五叔，让他走庆安郡的顺风镖局捎带去京城和扬州两地。
一家人吃过早饭，杨若晴收拾好礼品然后来到前院堂屋。
此时，骆铁匠和王翠莲都已穿戴整齐的坐在那里等。
看到杨若晴过来，王翠莲站起身来道：“晴儿，咱都去老杨家那边送礼吃酒席，你再去跟你婆婆那劝两句？让她别一个人闷在家里，跟咱一块儿去热闹热闹吧？”
杨若晴怔了下，随即意识到王翠莲这是在说婆婆拓跋娴。
是啊，拓跋娴来了长坪村如今也十多年了，除了去隔壁她娘家吃过几回饭后，婆婆几乎是不出这院子的。
不是大家不相邀，大家都是很纯朴很真挚的邀请，但婆婆的性格如此，不喜那样的场合。
毕竟，婆婆曾经那么多年都是在大辽的宫廷长大，她是大辽的长公主，是真正的金枝玉叶，生活习性各方面早就定型了。
即便如今入乡随俗，一家人天天一块儿吃饭，但有些东西，还是有她自己的选择和喜好，所以杨若晴不想去强求。
“大妈，我早就跟婆婆邀请了，婆婆自己想要留在家里的，咱就尊重她的选择吧，只要她觉得自在，开心就好。”杨若晴道。
婆婆曾经贵为大辽公主，衣食住行每一样都有专人检查，就拿吃喝这一块来说吧，
婆婆曾经说过，她在宫里的时候，几乎极少能吃到刚出锅的热腾腾的饭菜。
因为每一道菜在端到她面前之前，不知要经历多少遍太监宫女之手，又是银针试毒，又是让专门的尝菜太监先每样菜小尝三口。
尝完三口之后，小太监会在隔壁的屋子里观察一刻钟，一刻钟之后确定无异样，她方才能动筷子。
如今在长坪村这十多年的庄户人家的生活里，婆婆再也用不着吃顿饭都把神经紧绷成那样。
所以她吃的放心，睡的也舒心，于是当年带过来的那一支亲卫，经过了十多年，也给了一笔不菲的银子让他们在望海县这附近安置了下来。
让他们娶妻生子，在当地安家落户，生儿育女，做点小营生啥啥的。
“婆婆不喜欢那种太过喧闹的环境，她去了，必定一堆人过来对她逢迎讨好，婆婆厌倦那些，还是留在家里礼佛更惬意，咱随她吧，何况，家里还有小玉在呢，小玉陪着婆婆，咱吃完饭也就回来了。”
听到杨若晴这番话，王翠莲也觉得在理，便没再多说啥。
“大妈，宝宝呢？这都要出发去做客了，咋还跑不见了？”杨若晴环顾四下，没见到骆宝宝，便问道。
问到这个，王翠莲和骆铁匠都笑了。
“这还用问嘛，丢下筷子嘴巴还没还抹就跑进村去了，这会子八成已到了老宅那块跟小伙伴们耍去了！”王翠莲道。
杨若晴也笑了，“成，那咱出发吧，估计亲戚朋友们都在陆续赶到。”
出了院子来到大路上，杨若晴一眼就看到杨华忠家，杨华洲家，以及杨永进这三家的大院子门上都落了锁。
显然，他们一大早就全家总动员去了老杨家老宅帮忙去了。
进村这一路上所到之处，不管是池塘边浆洗的妇人，还是老枫树下带孩子耍的老妪，抑或是院角巷尾遇到的三三两两的村民们，大家伙儿几乎都在谈论今个老杨家大房长孙纳妾的事儿。
大家伙儿对这纳妾之事，是倍感新奇啊，妇人们忌惮，男人们隐隐的羡慕，还有一些事不关己纯属看热闹的……
“我看这村里大家伙儿的动静啊，一点都不比当初廖氏进门小。”快到老杨家老宅附近时，王翠莲小声道。
杨若晴轻轻点了点头，确实如此啊！
第4062章 一代新人换旧人
王翠莲又小声道：“这村里人都喜欢瞅新奇，动静大点也不为过，就怕这屋里面动静太大，盖过了正主儿，那就不好了……”
“咱今个是以亲戚的身份过来道贺的，你哪那么多话呢！”
身后，传来了骆铁匠压低了的呵斥声。
王翠莲赶紧闭嘴，杨若晴笑了笑，打圆场道：“没事儿，咱自家人私下嘀咕几句，没有外人听到的。”
骆铁匠的脸色稍微缓和了点，错开视线望向别处了。
王翠莲也轻松了一口气，对杨若晴这边投以感激一笑，这是感激杨若晴为她解围呢。
杨若晴则温柔一笑，很快，三人就到了老杨家。
老杨家早就分家了，在多年前杨华明他们那一辈分出来的时候大家就已经把分家的规矩划得清清楚楚。
后来大房的几个堂哥们陆续成亲，大房再次进行了分家，四兄弟也分为了一二三四四个更小的小房。
上回杨永仙成亲，娶正房廖氏进门，是老杨头和谭氏做主，动员几大房的叔叔婶婶们来一起主持的。
曹八妹和赵柳儿这些妯娌打下手。
而这回李绣心和孩子进门，这件事老杨头自然是交给大房杨永仙的正妻廖氏来操办。
一方面是照着规矩来，廖氏是长房长孙长媳，二来，也是为了抬举廖氏。
所以当杨若晴几个带着礼品踏进大房堂屋的大门时，一眼便看到廖氏正在那里忙着招呼宾客。
今日的廖氏，头发梳理得一丝不乱，略施薄粉，发髻上戴着简单的发饰。
也穿了一身红衣裳，是那种正红色，跟当初她嫁进来的时候穿的那件新嫁娘的衣裳颜色相似。
但上面却没有什么花，所以显得端庄，稳重，大气，又带着喜庆。
于她正妻的身份，于今日这场合，都很符合。
看到杨若晴他们进来，廖氏跟身旁正在招呼着的客人交代了一声，便赶紧转身朝杨若晴他们这边过来招呼。
杨若晴把自己家的礼品，以及沐子川托付他转交的礼品一并交给了廖氏。
廖氏微笑着安排他们三人在堂屋里的另一张桌子上落座。
能够在老杨家这堂屋里的几张桌子上落座的，都是老杨家的实在亲戚。
隔壁老陈家他们那些院子里应该也摆了桌子，这坐的远近跟关系远近是直接挂钩的。
当下，杨若晴三人心安理得的在这里落座了，廖氏便转身又去忙活别的事情去了。
杨若晴坐了片刻，跟王翠莲道：“大妈，我去后院寻下宝宝，等会再过来。”
王翠莲正在跟同桌的其他几家亲戚聊天，闻言道：“好，你去吧。”
杨若晴在后院找到了骆宝宝，她正跟着几个亲戚家的同龄孩子们在一起玩耍呢，杨若晴叮嘱了他们几句，让他们别去水边玩耍，便掉头去了灶房。
灶房里，孙氏，鲍素云，刘氏她们走在。
但这趟酒席掌勺的已不再是孙氏她们这些婶子辈了，而是曹八妹赵柳儿小花这三个孙媳妇辈的了。
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换旧人。
在家族顶梁这块，男人们也是一代代的培养后生晚辈中的好儿郎出来顶。
而在后院内宅这块，年长的妇人们也要培养年轻的媳妇侄媳妇一辈，锅铲大权一点点的让出来，如此，这个大家庭才能人丁兴旺，香火传承，各方面都后继有人。
杨若晴一眼看过来，掌勺的是曹八妹，旁边打下手的是赵柳儿。
然后小花是在旁边帮忙切菜和配菜，底下刘氏和金氏一人打理一口灶膛口。
此外，孙氏和鲍素云则负责洗菜，刷洗碗筷……
杨若晴心里清楚，抡起烧菜的口味和麻利，这屋里年轻一辈的媳妇和侄媳妇们中，小花应该是排第一位的。
因为小花是孙氏手把手带出来的，这种场合，小花完全能独挡一面，不仅小花，就连小朵都可以。
但是今日是老杨家大房的喜事，所以不能喧宾夺主，等到将来小安娶媳妇啥的，到那时自然就是小花这个嫂子来掌勺。
“有啥要我帮忙的不？”杨若晴笑着问道。
灶房里的妇人们也都看到了她，曹八妹第一个笑着道：“啥呀，今个你可是客人，就等着吃正酒吧！”
赵柳儿和小花她们都抿着嘴笑。
刘氏从灶门口抬起头来朝杨若晴这道：“晴儿，你梅儿老早就过来了，一来就钻进了东屋你爷奶那里，也不晓得在说些啥，一直都没出来呢！”
杨若晴一看刘氏那张被灶膛火映照得红通通的脸膛和闪烁着火苗的眼睛，猜测她这是八卦之心又在蠢蠢欲动了。
“四婶，你要是好奇，就把烧火棍丢下，去东屋听个明白呀，我不拦你。”杨若晴笑着道。
刘氏撇撇嘴，“借我十个胆子都不敢，今个李绣心和孩子进门，你奶专门把这烧火棍交给我，等会饭没烧好她得剥了我的皮！”
灶房里的妇人们都笑了。
孙氏道：“晴儿，今个你身份跟咱不一样，这灶房油烟味儿也重，你还是去前院转转吧。”
杨若晴想想也好，道：“那我去东屋给我爷奶道个喜先。”
虽然杨永进和杨永智甚至大安都生了曾孙子，但是在老杨头和谭氏老两口的内心深处，最在意最期盼的还是杨永仙能有所出。
这会子终于有了，而且今个孩子就要回老杨家，这老两口肯定欢喜坏了，不然，光冲着李绣心，家里不可能摆这么大的排场，七成都是因为接小曾孙。
至于李绣心，用一句在这个时代比较高大上的词儿来形容：母凭子贵！
东屋门口，杨若晴的脚步在门口迟疑了一下，还是抬手轻轻叩动了东屋的门。
这青天白日的还关着门，显然，杨华梅应该是在屋里悄悄跟谭氏那说王洪全的事。
因为太丢脸了，所以只能关着门。
听到叩门的声音，屋里随即传来谭氏略显紧张的声音：“哪个？”
杨若晴道：“奶，是我，我是晴儿。”
听到杨若晴的声音，里面没动静了。
随即便传来杨华梅的声音以及脚步声，“晴儿，我来给你开门。”
第4063章 前因后果
屋门吱嘎一声开了，杨华梅看到屋门口就站着杨若晴一个人，她伸手一把将杨若晴拉进了屋里并随手重新关上了屋门。
“青天白日的，这是做啥呀？不晓得的还以为这屋里藏了宝贝呢！”杨若晴捂嘴笑了，故意打趣道。
杨华梅一脸的沮丧，道：“你这坏人，还有心思调侃我，你姑姑我都快愁死了你也不帮我想想法子！”
杨若晴故意装出懵懂的样子：“咋啦啊？”
杨华梅幽怨的看了杨若晴一眼，“你就甭装了，明知故问，我就不信昨夜你家骆大伯回去后没跟你说！”
听到这话，杨若晴也不再装了，笑了笑道：“我大伯的性格摆在那儿，有些事儿他觉着不光彩，支支吾吾就说个只言片语的，我这才懵懵懂懂。”
杨华梅怔了下，想想这骆大伯确实是这么个人，晴儿应该也是一知半解。
“再说了，我听到一点点，而这种事儿，我也不好直接进来就跟姑姑你这打听啊，倘若你不想说，我这不是让你难做么！”
杨华梅道：“好吧，是姑姑我错怪你了，晴儿啊，我现在真的是一个头两个大啊，你说，这种丢人的事儿咋会落在我家呢？昨夜，我跟栓子一宿都没合眼，你瞧，我这眼窝下面全黑了！”
杨华梅指着自己的下眼睑让杨若晴看，果真，顶着两只熊猫眼呢。
说话的当口，杨华梅拉着杨若晴坐到了桌边。
此时，这东屋里，唯有谭氏在，老杨头不在，想必是出去招呼客人去了。
就谭氏盘着双腿坐在床上，双腿之上摆着一副针线簸箩，谭氏虽然瞎了眼，但只需要别人帮她穿针引线，老太太还能凭着感觉纳鞋底，做一些简单的绣活的。
瞧瞧，这会子正在做小肚兜，那绿色的小肚兜上绣着红色的桃子，一看就是给杨永仙的孩子准备的。
边上，杨华梅的声音传进耳中，将杨若晴的视线和思绪一起拽回来。
只见杨华梅一脸郁闷的道：“昨夜，你们去老沐家的路上不是跟我们几个在老枫树那边遇到了么，其实那当口，我们三个就是出来偷偷的找我公爹的。”
杨若晴点点头，“当时我看春花大姐扯了下你袖子，我也猜到了一些，所以就没再问，怕大家都尴尬。”
杨华梅叹口气道：“确实尴尬，可是晴儿，你能不能帮我想想主意啊？”
杨若晴道：“那姑你就原原本本跟我这说了吧，我这听得一头半脑的也迷糊，你也说不尽兴。”
杨华梅点点头，“那是当然，事情，是这样子的：”
“自打中元节之后有一回咱两在池塘那浆洗，你跟我说了你四叔四婶中元节夜里看到的那两个身影像我公爹后，我就生出疑心来。”
“后来我就一直暗中留意，发现他比上半年我婆婆刚离世那会子开心多了，”
“有一阵他每天愁眉苦脸的，一个人闷在屋子里拿着我公婆留下的一根做念想的银簪子抹泪，整个人也是日渐消瘦，”
“可是后来，他就鲜少那样了，我不是还跟你说，说他进进出出还哼着小曲儿嘛？你还记不得记得这话？”杨华梅问。
杨若晴点头：“你确实跟我这说过这话，我有印象。”
谭氏冷哼了声，道：“男人都是忘恩负义的，我呸！”
杨华梅便接着道：“后来我跟栓子说了这个事儿，栓子说，捉奸捉双，咱做晚辈的不能凭白抹黑了长辈。于是，我就耐着性子接着留意。”
“就在最近，有一天我帮我公爹收拾屋子的时候，发现我婆婆留给他的那根银簪子咋地都找不见了。”
“然后，我在他床板底下的夹缝中找到了一束头发丝儿！”
“头发？哪个的？会不会是你婆婆留给你公爹的？”杨若晴问。
杨华梅道：“起初我也以为是，后来左右一想，这不对劲儿啊，我婆婆生前抹头油，可那头油都是我给的，她自个可舍不得买。”
“而我自个用的头油，是桂花香儿的，那头发上的头油，却是月季香儿的，根本就不是我用的那种。”
“我把这事儿跟栓子说了，栓子也起了疑心，刚好上回重阳节的时候栓子两个姐姐过来送礼，我就把这事儿私下跟她们两个说了。”
“她们两个起初也是不相信，后来我们几个把这段时日的事儿搁在一块一桩桩的对，才发现，我公爹这段时日一直在两边扯谎！”杨华梅道。
“咋样两边扯谎啊？”杨若晴好奇的问道。
杨华梅道：“比如，有好几回，他跟我们说上昼，或是下昼要去大姐，或是二姐家那边有事儿，让咱不用去寻他。”
“可结果呢，压根就没去！”
“既然没去，那肯定就是跟人鬼混去了，你说这气不气？”杨华梅探着身子问，脖子上的青筋都凸出来了。
杨若晴道：“姑姑别激动，接着往后说，等会来人了就没机会说了。”
杨华梅又重新坐了回去，接着道：“就在前几日，就是子川娘去世的头一天夜里，下昼的时候我公爹就去老沐家烧寿香去了，”
“夜里吃过夜饭，他又说让咱先睡觉，他不放心子川，想再去转一圈，还说你爹，还有你大伯都在那边。”
“我和栓子都没往别处想，因为大家都觉着子川娘刚过世，子川一个人肯定有些难扛，既然大家伙都在，我公爹过去转转，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儿嘛！”
“夜里睡觉的时候，小黑和大白因为抢一件东西打架了，大白没打过小黑，哭得不像样子，发好大的脾气。”
杨华梅道，“大白发脾气，我和栓子都很难哄好，一般都是他爷来哄。”
“栓子没辙，只得去老沐家找我公爹回来，结果到了老沐家一看，压根就不见我公爹的影子。”
“栓子就跟你爹那里私下问，问我公爹是不是走了？”
“你爹说，我公爹夜里压根就没过来！”杨华梅咬牙切齿道。
“那八成又是寻个机会去私会情人去了。”杨若晴道。
杨华梅翻了个白眼，“可不就是嘛，栓子回家跟我这说，我就想出去找，一来家里俩小子还得接着哄，二来，子川娘刚走，我一个妇道人家也没那胆子夜里跑出去。”
“那一夜我和栓子特意留意了下，后半夜我公爹才回来，鬼鬼祟祟的。”
第4064章 谭氏的妙招?
“当时栓子就要去问他，被我给拽住了，我说这会子他都回来了，你再去问，他肯定咬死不承认，到时候随便扯个谎，”
“咱不仅找不到铁证，反倒还要打草惊蛇，不如再耐着性子等，肯定会抓到手上的。”杨华梅接着道。
“然后呢？”杨若晴问，“然后就是昨夜么？”
杨华梅摇头，“这中间还插着一件小事儿，准确来说，是我眼尖，心细，要不是我发现了这个，恐怕还没那么快逮住我公爹，因为他在这块好狡猾，压根就是一只老狐狸！”
“啥发现？”杨若晴追问。
杨华梅道：“就是前天子川娘做法事的时候，我也去了，在祠堂那块我看到一堆妇人都在那里看热闹，我混进她们堆里，然后就嗅到了那个气味儿！”
“哪个气味儿？是你公爹藏在床板底下的那束女人头发上的头油气味么？”杨若晴问。
杨华梅连连点头，“没错，就是那味儿，我当时就循着那气味儿的嗅啊嗅啊，最后我发现那气味儿是从大平娘的身上传出来的！”
“所以，你就把怀疑目标锁定了大平娘？”杨若晴再问。
杨华梅点头，“我去找了两个姑姐，跟她们说了这事儿，她们昨日傍晚的时候就偷摸着来了我家，一个藏在后院的柴房里，另一个则偷摸着去了旺福家附近，盯住大平娘。”
“等到夜里，我公公说要睡觉就回屋了，然后照例把屋门栓得死死的。”
“他这段时日睡觉都是这样的，把门一栓死，咱就都以为他在屋里。”
“结果，他都是从窗口那里出去的，当时他刚窗口出去，躲在后院柴房的春花姐就看得一清二楚。”
“我们几个悄悄跟出去，在半路就遇到了翠花姐，我们三个一碰面，果真，我公爹和大平娘都出来了，这肯定就是私会，不然咋这么巧都出来，还都往村口那个方向去？”
“我们三个就一块儿跟，跟到一半跟丢了，然后就遇到了你和你骆大伯大妈，是你说柳树那边有动静，提醒了咱。”
“等到你们前脚走，我们仨就赶紧去了柳树那边，果真，在那边一个不显眼的田埂下面，有一户人家的棉花杆子还没来得及拔掉，刚好做了遮挡，”
“他们两个，就躺在那棉花地的地沟里面，抱在一块儿亲嘴，那个老娼妇的上衣都脱了一半，真是不要脸啊，那么大的年纪了，竟然还穿红肚兜，真是恶心……”
听到这里，杨若晴也忍不住侧过头去轻咳了一声。
那画面在脑海中勾勒下，确实有点辣眼睛。
“我呸，埋汰死人了！”床上，谭氏忍不住啐了口。
“旺福长年不在家，大平娘有男人跟没男人没啥区别，守活寡，憋得慌，穿着红肚兜就是专门勾搭男人的。”谭氏没好气的道。
“一把年纪了还那么浪，指不定除了你公爹，还有其他的相好的也说不准呢，想想都丢咱女人的脸面，呸！”
谭氏再次啐了一口。
这边，杨华梅收回视线，也哼了一声接着道：“我春花姐可是个火爆脾气，当时就扑上去扯开他们两个，把大平娘按在地上，那大嘴巴子哗哗的抽在大平娘的脸上，可带劲儿了！”
杨华梅边说边抬手比划了两下，眼中总算露出一抹亢奋的光亮。
谭氏看不见，但是能听到，能想象和感受到当时那种画面，于是谭氏也咧着嘴，笑着道：“好，打的好，对这样不知检点的女人，就该往死里抽！”
杨若晴则是满头黑线。
“姑，你们当时这样打她，那你公爹呢？有没有站出来护她？”她问道。
杨华梅垂下手，道：“他敢吗？他要是敢上来护着，我们三个在当时那种情形下，肯定会把他也打一顿的，所以他吓得压根就不敢吱声。”
“后来被大平娘给逃掉了，我们把他像押犯人一样押回家去，那是轮番上阵好一顿批斗啊，”
“栓子端出我婆婆的牌位，我公公也怂了，跪在我婆婆的牌位前面忏悔，抽自个耳光子，并立下了保证，说往后再也不鬼迷心窍了。”
杨华梅终于说完了，抓起桌上老早就泡好的茶，大口大口的灌着。
谭氏听到动静，赶紧道：“那茶凉了吧？换一碗哦，当心肚子痛！”
杨华梅道：“无妨，我都是喝温茶，太烫了我反倒喝的不舒服。”
杨若晴道：“先前我打从前院过来，就看到姑父坐在那里，后院大白和小黑他们跟着宝宝他们一群孩子在玩耍，却没见着大白爷爷的身影……”
杨华梅嗤了一声，道：“昨夜出了那样的事儿，他哪里还有心情来吃酒席？何况，那事儿还被你骆大伯撞见了，我公爹更觉没脸。”
“所以今个就推说身上不大好，我估计这十天半个月的，他都不好意思出来村子里转悠吧！”
谭氏接着道：“都是做爷奶的，临老还出了这种事儿，子孙的脸面都被他丢光了，给他山珍海味也没脸出来吃了，活该！”
杨若晴道：“姑，那这事儿都到了这一步，接下来你打算咋整呢？”
杨华梅赶紧把身子探了过来，跟杨若晴这道：“我跟你说这些，其实就是担心他还会再犯，那么多保证和发誓的话，说实话我是一句都不信的。”
“倘若他过段时日要是再出去跟大平娘藕断丝连，该咋整啊？晴儿你帮我出出主意。”
杨若晴轻轻蹙眉，“感情这种东西，剪不断理还乱，关押一个人简单，可要关押一颗蠢蠢欲动的心，就没那么容易了。”
“有啥剪啊关啊的，要我说，把话撩直了说，”谭氏打断杨若晴的话，没好气的道，
“让梅儿和栓子说，他个老东西要是再犯浑，就不给他养老送终，要是还作怪，再把腿给打断，到时候丢到床上屎尿都拉在床上，他自然就乖了！”谭氏道。
杨华梅和杨若晴对视了一眼，两人都满头黑线。
“娘，你这说的也太吓人了，咋说那也是栓子爹，是双子的爷，又不是后院一头不听话的种猪！”杨华梅嘟囔道。
谭氏哼哼道：“你就妇人之仁吧，到时候再犯怪，在全村人跟前丢脸的时候你就后悔当初没听我的劝了！”
杨华梅撇撇嘴，转过头去，拉起杨若晴的手：“晴儿，还是你帮我出出主意吧！”
第4065章 李绣心进门
杨若晴道：“姑，既然你这样信任我，又把这样私密的事情跟我说，那我自然也要帮你琢磨琢磨。”
杨华梅连连点头，一眨不眨的看着杨若晴，期待着她接下来的良策。
杨若晴沉吟了一下，道：“奶说的那个法子，其实从治标治本这块来说，是最好的。”
“只不过，这法子太过雷厉风行，姑你们跟大白爷是一家人，有些话有些事不忍心做那么狠，所以这法子得想个稍微和软一点的。嗯，我仔细想想啊……”
琢磨了下，杨若晴接着道：“这但凡有夫之妇跟有妇之夫在一起鬼混，多半都是有目的的。”
“男人的目的，大多都是为了被窝里那么点事儿，偷个腥儿尝个嘴儿的，”
“尤其是像大白爷爷，说白了年纪也不是很大，还不到五十岁，大白奶奶又走了，他一个人长天长日的也憋不住，所以出去打牙祭。”
“而大平娘呢，我觉着她一半是守不住活寡，二呢，还是为了从男人那里得点好处，睡一觉给个三瓜两枣啥的，所以啊，这两人凑在一块儿就一拍即合了。”杨若晴分析道。
杨华梅连连点头：“那肯定啊，难不成两人还青梅竹马一见钟情私定终身了？这可是戏文里面的，”
“而且还是那些年轻男女身上才发生的事儿，换在他们两个身上，我都要吐了！”
杨华梅说着，还做了一个呕吐的表情。
杨若晴干笑了笑，道：“所以啊，釜底抽薪，尽量别让大白爷爷手头太充裕，”
“有句话叫男人有钱就变坏，女人变化就有钱，这，不无道理啊！”
听到此处，杨华梅抬手用力拍了下自己的大腿：“哎呀，还是晴儿你脑瓜子好使，没错没错，就是这银子作祟！”
“我们家的银钱来源，分做两半，一半是栓子在学堂看校，做护工的工钱，这钱栓子都是交给我收着的。”
杨华梅掰着自个的手指头跟杨若晴这边算边道，“还有一半就是田地那块的收成，田地那块，主要都是我公爹在打理，租赁啊啥的，这一块的收成都是他收在身上的，平时也是拿这一块出来养家糊口。”
“除此外，就是家里那些家禽家畜，鸡鸭这块卖的钱，我自个留着，平时买个针头线脑啥的，”
“如此算起来，大平娘八成就是相中了我公爹手里的几个子儿，这个浪妇，真是一肚子的坏水啊！”杨华梅气得咬牙切齿。
谭氏道：“回头你喊上你两个大姑姐，一块儿去趟旺福家，跟大平娘那里把她从你公爹那里忽悠去的钱给要回来！”
杨华梅睁大了眼睛，有点拿不定主意，但却是一副动了心的样子。
杨若晴则是哭笑不得，“大平娘那德行大家都清楚，用身子换来的银子估计会当做性命来宝贝，谁去拿跟谁急，”
“这会子好歹得了钱，挨了顿大自知理亏也不敢声张，等到钱被抢回去，到时候她一豁出去这事儿就瞒不住了，十里八村估计都要传遍。”
听到杨若晴这话，杨华梅赶紧道：“对对对，晴儿说的在理，”
“娘啊，你这主意差点害惨我，差点为了那点银子我这脸就要丢光了。”
“那银子不要了，脏了，不稀罕要，就算是我公爹去窑子里喝了两顿花酒罢，嫖资！”
谭氏撇撇嘴，也觉得自己方才那点子是有点过了，兔子逼急了都要咬人，到时候大平娘鱼死网破，丢脸的是自个闺女和两个外孙。
家里长辈名声不好，品行不正，大白小黑将来都不好说亲。
“梅儿，那你就听晴儿的吧，娘我上了年纪，有些事儿不如你们主意多，思虑周全！”谭氏道。
虽然是用生硬的语气说出这句话，可是落在杨华梅和杨若晴，尤其是杨若晴的耳中，这真的是犹如天籁啊！
小老太太要强了一辈子，永远都不认错，永远都不低头，更吝于对别人的夸赞。
今个这真是日头打从西边出来了啊，还主动夸了她，哈哈哈……
“好了，这事儿就说到这里吧，梅儿你有了主意，也别不高兴了。”谭氏接着道。
“今个是永仙的儿子回咱老杨家门的好日子，大家伙儿都要欢欢喜喜的，不准耷拉着脸了！”谭氏再次道。
杨华梅抬手整理了下自己的头发，好让自己这个姑奶奶等会精精神神的出去见宾客。
前院，传来了炮仗声。
杨华梅抬起头来，兴奋的道：“应该是到了。”
谭氏也赶紧放下手里的针线簸箩，摸索着穿鞋子准备下地。
杨若晴和杨华梅两个都来到床边搀扶，此时，外面院子里传来了刘氏她们的声音。
刘氏甚至还来到了东屋的门口，“娘，梅儿，晴儿，李家人到啦，你们快出来瞧热闹啊！”
杨若晴过来拉开了屋门，杨华梅扶着谭氏站在身后。
屋门外面，刘氏就站在那里，笑眯眯的，一脸的兴奋。
“娘，李家人快到啦……”
“你扯淡！”谭氏直接就喝住了刘氏。
刘氏有点懵，杨若晴和杨华梅也诧了下。
小老太太方才不是还和气了一回么，说今个大家都要开开心心的，咋这一见刘氏就骂上了？
不解的当口，谭氏再次出声了：“你扯淡，那是永仙的娃，是咱老杨家名正言顺的曾孙子，啥李家人，你不会说话就闭上你的嘴滚一边去！”
大家恍然，原来坑点在这里……
刘氏连连改口，讪讪退到一边，好让谭氏出门，然后望着谭氏的后背在心里咒骂了一百遍‘老不死的’，一遍都不能少！
因为李绣心是妾，所以照着规矩是不能从老杨家正门进来的。
所以，后院的侧门开了，侧门的门框上面也贴了两张喜字，李绣心穿着一身淡红色的嫁衣，头上搭着红盖头，被一个全福人扶着从那边过来，绕道中间谭氏她们居住的后院，再进入前院的堂屋，最后被送进婚房。
另外一个全福人则怀抱着一个用绿花被子裹着的小孩跟在后面，再往后面，便是李绣心的嫁妆，小孩子的衣物，以及绑着红绸缎的摇篮。
第4066章 敬茶
李绣心被搀扶着去了婚房，而小孩子则在这半路就被谭氏她们一群妇人给截下来了。
“今个前面宾客多，喝酒说话啥的太喧闹，会吓着孩子，孩子先放我我那屋！”谭氏道。
摇篮啥的于是抬到了谭氏所在的东屋，铺摇篮，把孩子放到摇篮里。
杨若晴她们全都来了东屋，围在摇篮边看着孩子。
孩子是醒着的，不哭也不闹，静静的躺在摇篮里睁着一双大眼睛缓缓的转动着，额头上方的细细的绒毛，让他看起来是那么的娇小，柔软，脆弱。
“你们快帮我瞅瞅，这孩子长啥样，是不是长得跟我家永仙一模一样？”
谭氏站在摇篮边，微微俯身，双手扶着摇篮边上的扶手急切的问身边的其他人。
“这孩子长得好看，眉眼端正，肤色也白，眼睛大大的，小鼻子小嘴儿，招人稀罕啊！”鲍素云边看边夸赞道。
孙氏也道：“是啊，这头发黑黑的，李绣心打理孩子打理得用心，这头上干干净净的，也没见着胎壳，身上奶香奶香的。”
谭氏道：“这哪里是李绣心的功劳？这分明就是像咱永仙，咱永仙小时候啊，也是干干净净的，都不咋尿床。”
杨华梅笑着道：“娘，你这稀罕永仙啊，连带着说话都偏颇了，这么小的孩子，即便是随了永仙干净，可这身上洗澡换衣啥的，也得仰仗着大人来打理吧？难不成他还能从摇篮里爬起来自个给自个清理啊？”
被杨华梅这么挤兑，谭氏不吭声了。
大家伙儿接着打量这孩子，刘氏道：“这孩子啥都好，就是有一点不太好，太瘦弱了。”
曹八妹道：“早产了一个多月呢，能长成这样，也算不错了。”
赵柳儿也点头道：“如今回了咱老杨家就好了，天长日久悉心的调理，身子骨肯定会越长越健壮的。”
大家伙儿都围在摇篮边说着吉祥的好话，孩子突然扁着嘴哭了起来。
“这是饿了还是尿了？”孙氏问。
鲍素云便伸手到小被褥里去摸了一把，“没尿呢。”
“那应该就是饿了，得抱去给李绣心让给孩子喂奶。”谭氏着急了，催促道。
孙氏道：“娘，再稍等一等吧，李绣心刚进门，前院应该正在准备给大嫂和梅英敬茶。”
听到这话，谭氏不做声了，其他人也都明白。
李绣心是妾，妾进了门，要行的成亲仪式自然跟正妻是不一样的。
照着眠牛山这块的风俗，妾进门是没有资格跟夫君一起拜天地和高堂的，更没有资格结发。
所以，李绣心要行的礼仪就是等杨永仙去婚房里给她把盖头掀开后，再过来给婆婆，还有正妻廖氏磕头，敬茶。
“咱要不要也去前院看看？”刘氏问。
杨华梅道：“肯定要去看啊，晴儿，走，咱一块儿去！”
孙氏道：“灶房离不开人，你们去吧，我去灶房守着。”
鲍素云看了眼这些蠢蠢欲动的侄媳妇们，也笑着道：“我跟三嫂去守着灶房，你们想看的赶紧去看，看完了赶紧回来烧饭。”
于是，杨华梅和刘氏带头，一溜烟的跑去前院看热闹去了。
谭氏道：“要来一块儿来，要走又都一哄全散了，把个嗷嗷啼哭的乳娃娃递给我这个瞎了眼的老婆子，这是作甚啊！”
孙氏停了下来，微笑着跟谭氏这道：“娘，照理说这孩子过来的时候应该是喂饱了过来的，李绣心应该会想到她到了之后要忙活一阵，孩子应该不饿，是换了个陌生的地儿，方才咱又人多惊到他了。”
“这会子咱都走了，你摇几下摇篮，许就睡着了，不行的话，等会咱再去喊李绣心。”
孙氏这话，让谭氏多少心里安定了一点。
“小娟呢？”她突然问。
孙氏怔了下，道：“没瞅见，许是带着狗蛋在前院看热闹吧。”
谭氏道：“一天到晚跟在狗蛋屁股后面转，狗蛋都两岁多了，自个玩就成了，这婆娘就是懒，不然这会子也能过来给我搭把手！”
孙氏和鲍素云对视了一眼，没再理会谭氏的嘟嘟囔囔，妯娌俩快步去了灶房伺弄去了。
前院，杨若晴她们赶到的时候，刚巧赶上李绣心给金氏还有廖氏磕头，敬茶。
“呀，这李绣心生完孩子后的模样，咋还比当年头一回嫁进咱老杨家那会要娇俏好看呢？这是咋回事啊？”
刘氏是个嘴巴没把门的，第一眼瞅到就惊讶的问道。
曹八妹看了刘氏一眼，压低声道：“四婶，那些头一回嫁进来这种话，还是甭说为好。”
刘氏眼珠儿骨碌碌转了下，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便赶紧转圜道：“八妹，你瞅着是不是也觉着李绣心气色变好了，人也变水灵了？”
曹八妹眯了眯眼，道：“嗯，她原本就不丑，加上这过月子调理的，气色好也是应当的。”
“这模样，是真的压倒了梅英呢，哎，又有那么招人疼的儿子做筹码，这李绣心指不定明日就要翻身骑到梅英头上呢！”刘氏又小声嘀咕道。
这些对话，源源不断的传进杨若晴的耳中。
她蹙了蹙眉，正想要出声提醒刘氏几句，让她谨言，有个人已经抢先出声数落了。
“四嫂，你这看就看，一张嘴巴咋叽叽喳喳说个没完没了？你再吵嚷嚷，就别跟咱一块儿待了，吵得我脑瓜子疼，都听不清那边她们在说啥呢！”
没错，敢于如此直接，毫不给刘氏面子的，自然是杨华梅了。
刘氏心里是不服杨华梅的，但碍于杨华梅在谭氏那里的份量，刘氏也不好硬碰碰。
撇撇嘴，哼了一声挪开两步，站到赵柳儿那边去了。
杨华梅也翻了个白眼，转过头来跟杨若晴凑在一块儿接着看，竖起耳朵听。
那边，金氏是聋哑人，自然是不能说话的，只能坐在那里傻呵呵的笑。
边上，一身正装的廖梅英看着李绣心双手奉送到跟前的茶，没有急着接。
而是不疾不徐，中气十足的声音，很温和的对李绣心这道：“大家进了老杨家的门，一起相夫教子，这也是缘分。”
“希望你往后能恪守本分，伺候好夫君，为老杨家开枝散叶！”
第4067章 相安无事
廖氏说完，方才伸手接过李绣心奉上来的茶水，揭开盖子，放在嘴边象征性的抿了一口，便放在一旁。
然后，她拔下发髻上插着的一根银簪子，当着众人的面送给李绣心。
“这是我的一点心意，你收下吧。”廖氏道。
周围的其他人看到廖氏手里的那根银簪子，银簪子上还打着双排的绞丝雕花，很是精致，一看就是廖氏自己嫁妆里的压箱底之物。
大家伙儿都在惊羡这银簪子真是讲究的同时，也被廖氏的豁达和大方给震惊了。
刘氏忍不住又开启了吐槽模式：“梅英这也太好了吧，对一个妾这么好，还送这么好的银簪子，这要换做是我，不一巴掌呼过去就不错了！”
边上，杨华梅也忍不住嘲讽：“四嫂你就别逞嘴皮子的强了，你跟小娟，这么多年不也在一个院子里相安无事嘛！”
“那是小娟这几年还算安分守己，她要是敢骑到我脖子里拉屎拉尿，看我不灭了她个狐狸精！”刘氏道。
杨华梅翻了个白眼，转过头去懒得跟刘氏辩驳。
这边敬茶结束，李绣心重新回了婚房去待着去了，廖梅英也站起身来开始招呼前来吃酒席的女眷落座。
老杨家的其他妇人们也赶紧往后院灶房那里撤，等会就要开酒席了，灶房里这会子就孙氏和鲍素云两个在顶着呢。
所以小花和曹八妹她们赶紧走了，刘氏磨磨蹭蹭不想回后院，看样子是想去李绣心那屋里，被杨华梅喊住。
“四嫂，你不去后院烧饭，这是想去跟新人那里讨喜糕吃？”杨华梅问。
刘氏道：“去讨一块咋啦？”
杨华梅嗤了声，“先前是哪个口口声声说最瞧不起妾了？这为了一块喜糕就屁颠着跑过去？”
刘氏的脸红了几分。
杨华梅又道：“你要偷懒就尽管去吧，反正我是要回东屋去了，回头娘问起啥时候开饭，我就说烧饭的人跑去讨喜糕去了！”
杨华梅说完，转身拉起杨若晴的手往后院走：“晴儿，咱们走……”
“不就一块喜糕嘛，我还不稀罕呢！”身后传来刘氏的声音，人也随即抬步超过了杨华梅和杨若晴，屁颠着跑去了灶房。
杨华梅得意一笑，“矫情！”
杨若晴看了杨华梅一眼，道：“姑，你说你这又是何必呢，四婶啥德行咱家谁不晓得？你就别挤兑她了。”
杨华梅道：“不是我吃饱了撑着没事做要挤兑她，主要是她说的一些话，让人听着就不爽，就想跟她抬几句。”
杨若晴抿嘴笑。
刘氏说话确实不走心的，而且嘴巴也没个把门的。
一方面是个顺杆往上爬的主儿，欺软怕硬，另一方面，刘氏其实也是一只纸老虎。
你退让的时候，她就得理不饶人。
你真的凶起来，她就怂了，而且还会讨好你，所以挨几句杨华梅的挤兑，也没啥大不了。
后院东屋里，杨华梅和杨若晴回来的时候，先前啼哭的婴儿已经重新睡着了。
谭氏就守在摇篮边，一手还在轻轻·的推着摇篮，口中咿咿呀呀的，哼着一些让人半懂不懂的摇篮曲。
纯粹用眠牛山方言来演绎的：“哦~耶~喔~我伢要困~哦也~喔~”
杨若晴和杨华梅两个脚步一顿，相视一笑。
杨若晴压低声道：“我长这么大，头一回听到我奶唱歌，这歌喉还真是不赖……”
杨华梅也偷笑道：“可惜了这么好的嗓子大多是用来教训人，哈哈哈……”
“你们两个小点儿声，小娃刚睡着。”谭氏压低了的声音传了过来。
杨华梅和杨若晴交换了个眼神，两人都赶紧不说话了，轻手轻脚的来到摇篮边。
“睡着了啊？”杨华梅打量着摇篮里的小婴儿，轻声问道。
谭氏点点头。
杨华梅便再次俯下身来细细打量着摇篮里的小婴儿，道：“先前人多没看仔细，这会子我瞅仔细了，这孩子跟永仙还真是像啊。晴儿，你说呢？”
杨若晴也站在摇篮边端详着这孩子，闻言轻声道：“除了鼻子像李绣心，其他的五官几乎是照着大堂哥的五官刻出来的。”
这句话不是附和杨华梅而说的，更不是为了讨好谭氏才这么说的，这是杨若晴的真心话。
之前，听说了这孩子的由来，是大堂哥和李绣心酒醉后的……
那会子杨若晴还往不好的地方去猜测过，会不会是李绣心跟别人的，然后拉了‘老实人’来顶包？
如今看来，是真种子了！
“李绣心的鼻子？”谭氏问，她顿了下，似乎在脑海深处搜寻关于李绣心长相的相关记忆。
“嗯，李绣心长得其实不丑，留个鼻子像她，也不扯咱老杨家爷们的后腿。”谭氏接着道。
这话，杨若晴没法接。
因为在谭氏这小老太太的心目中，天底下，即便是那些龙子凤孙的基因，都不及这老杨家的基因。
尽管小老太太并不知道基因是何物。
“你们两个坐下来瞅，莫站着，我还有话要问你们两个。”谭氏道。
杨华梅和杨若晴于是在摇篮边上的长高凳上坐了下来，杨若晴坐在靠近窗口的地方，如此，偶尔扭头还能看到窗外院子里来来回回帮忙的人。
有时候小孩子们从前面跑过，她还能看到骆宝宝和峰儿的身影。
峰儿一岁多将近两岁，骆宝宝九岁多，九岁多的姐姐带着一岁多的弟弟玩耍，这在庄户人家是一种常态。
尤其是穷苦人家，别说九岁了，一个六七岁的女孩子，就要带着弟弟妹妹，农忙的时候还得打猪草，洗衣裳，做饭……
骆宝宝已经算是蜜罐子里长大的了。
杨若晴这一坐下来看到院子里跑过的孩子们，脑袋瓜就忍不住的开始走神，直到杨华梅碰了碰她的胳膊肘，她才猛然回过神来。
“咋啦姑？”她问。
杨华梅道：“想啥这么出神啊？你奶问了你好两遍呢！”
杨若晴眸光一转，落到另一边的谭氏的身上。
“奶，你问我啥来着？方才我琢磨别的事儿去了，惭愧。”杨若晴如实说道。
第4068章 狗改不了吃屎
杨若晴没有为自己找半句开脱的理由，谭氏也不好发作，只得耐着性子再次重复道：“我是在问你们，先前去瞧李绣心给廖梅英敬茶，可妥当？”
杨若晴挑眉，“奶，啥叫可妥当？孙女不是很明白您老的意思。”
谭氏翻了个白眼，道：“又在装糊涂了。”
“奶，您老有啥就直说了呗，这里又没有外人。”杨若晴道。
杨华梅也道：“是啊，我也不喜欢说话打腔调的，娘你想问啥就问啥，等会要开酒席了，我和晴儿可是要去吃正酒的哦！”
谭氏没辙，只得压低了声道：“先前敬茶，李绣心说话行事没有不把廖梅英这个正室不当回事的样子吧？”
杨若晴和杨华梅两个对视了一眼，两人齐齐摇头。
杨若晴道：“规规矩矩的敬茶，跪在那里磕头，从敬茶这一环节来看，挑不出那不敬。”
不过回头天长日久的，就不好说了。
谭氏又问：“那廖梅英呢？有没有刻意端正室的派头，言语敲打和刁难李绣心？”
杨若晴淡淡一笑，道：“也没看到，礼节性的说了几句话，还送了李绣心一根质地不错的银簪子做见面礼。”
杨华梅补充道：“那银簪子当真不赖啊，上面有双排的绞丝雕花，一看就是廖氏嫁妆里充场面的，这都能拿出来送给李绣心，真是大方！”
谭氏听到这话，脸上也露出几分诧异，也有几分满意之色。
“这个廖氏，目前来看，还是会做人的。”谭氏破天荒的也夸赞了廖氏。
“至于李绣心，哼，”谭氏的笑容冷了下来，手下意识扶住了身前的摇篮扶手。
“要不是看在这小娃的面上，咋地也不可能让她二进咱老杨家，中间还出去走了一家呢，好女不伺二夫，我是最不喜这种女人！”她道。
杨若晴道：“只要她安分守己，好好养育这孩子，老杨家也不多她一双筷子，毕竟是这孩子的生母。”
杨华梅道：“今日大家伙儿都瞅着，她自然不敢咋样，等回头关上门过日子了，八成又要矫情，她从前就是这么矫情的！”
谭氏道：“狗改不了吃屎，我今个就把话撂这儿，李绣心肯定会搞事的，到时候只要她一搞事儿，我就不客气！”
杨若晴满头黑线，“奶，您老甭急啊，倘若李绣心为了孩子，踏踏实实的过日子那固然最好，”
“即便她有其他的心思，那也是大房屋里的事儿，大嫂是大房的，这些事儿她应该能镇得住。”她道。
杨华梅道：“要是梅英镇不住，到时候娘你再出手也不迟！”
谭氏琢磨了下，点点头，“成，那就听你们的，先观看一阵吧，别以为给咱老杨家生了个儿子就了不起，儿子是儿子，她是她，”
“当年要不是她闹腾，咱永仙也不至于从桥上栽到河里，脑袋磕个大窟窿差点没命，这个事儿我可一直记着呢！”
外面的喧闹声渐渐大了起来，孙氏从灶房出来了，径直往东屋这边过来。
“我娘来了，八成是来说开席的事情，我先出去一下。”杨若晴忙地起身道。
东屋门口，孙氏顾及到小婴儿在里面睡觉，所以只是轻轻叩了下门就没出声。
杨若晴拉开屋门，孙氏便道：“饭菜都好了，时辰也差不多了，方才你爷打发你四叔来后院问话，差不多就要开席了，你跟你奶说一声。”
杨若晴点点头，“好的，娘你去忙吧，我来跟我奶说。”
孙氏转身忙去了，杨若晴也回到了摇篮边，不需要她转述，耳尖的谭氏早就全听到了。
“你们两个去找下各家的孩子，赶紧去前院落座吧，我不急，就这里守着这小娃，晚些时候再吃也不打紧。”谭氏道。
杨华梅道：“娘，这小娃就一直放你这屋吗？”
谭氏道：“咋可能，我又没法给他喂奶，等回头宾客走了，让永仙过来把小娃抱去李绣心那屋。”
既如此，杨华梅和杨若晴一起走了，杨若晴去了灶房跟孙氏那里说了下谭氏的打算。
孙氏道：“成，那等会把菜上齐了，我也给你奶送碗饭菜去东屋，晴儿你们赶紧去吃酒席吧。”
“对了，把宝宝和峰儿都带过去。”
杨若晴点头，“那是必然的。”
吃完了酒席，宾客们便都陆续散了。
夜里也没啥宾客，毕竟不是正儿八经的娶妻，只是纳妾，所以自然要简单。
吃完晌午的酒席，大白和小黑接受骆宝宝的邀请来杨若晴家耍，杨华梅便也挽着杨若晴的手臂一道也过来了。
嗑瓜子，喝茶，说闲话……
“晴儿，你说今夜永仙会在哪屋睡？廖梅英那屋？还是李绣心那屋？”杨华梅边嗑瓜子边问。
杨若晴笑着道：“姑，你咋这么关心你大侄子这睡觉的问题啊？”
杨华梅也笑着道：“这不是跟你这八卦呗，不八卦这个八卦啥呢！”
杨若晴道：“我觉得，从常理来说，今夜大堂哥应该是在李绣心那屋睡吧，毕竟她今天进门嘛。”
“嗯，我觉得也是。”杨华梅道。
“且不说他想跟小娃儿亲近亲近，就冲着这成亲两个月来，他都是跟廖梅英一块儿睡，今夜李绣心进门，这跟吃饭似的，肯定得换换胃口。”
杨若晴捂着嘴笑。
杨华梅接着道：“那你觉着明晚永仙会跟谁睡？”
杨若晴满头黑线，“姑，你咋琢磨那么多呢，这个问题我真没法回答，明晚，那完全在大哥的一念之间的事啊，我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
杨华梅想了下，道：“明天夜里看永仙在谁那里睡觉，大概就能看出来这两个女人，哪个更能拢住永仙的心了。”
杨若晴想了想，觉得是有那么一点道理在的，于是轻轻点了点头：“那咱就拭目以待吧。”
天快黑了，杨华梅也嗑完了手里抓的那把瓜子，她拍了拍手站起身：“时候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我公爹这一整日闷在家里，估计晌午饭都没吃。”
第4069章 小登科
杨若晴也跟着站起身来：“那你赶紧回去烧夜饭吧。”
杨华梅道：“冲着他做的那些丢人的事儿，饿他几顿也是该，就是吃饱了力气没地儿使，才使到大平娘那肚皮上去了，埋汰！”
杨若晴偷笑，村子里的奇葩事，真的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他们做不到的。
“走吧，我送你出院子。”杨若晴道。
两人到了院子里，杨华梅朝院子那边吆喝了一嗓子，大白小黑和骆宝宝三个便撒丫子跑过来了。
杨华梅道：“你们两个今个是放羊啊，我可跟你们说，这几日是家中有事儿才让你们两个在家里歇着没去念书的，”
“今夜回去吃得饱饱的，把书包给我拾掇好，明日一早让你们爷送你们去镇上学堂念书。”
“你们两个要好好念书，今年就算了，明年这个时候，我还指望着你们两个争气，考两个秀才出来给老娘我长长脸呢！”
听到杨华梅这话，杨若晴突然想起了今年秋天，大志和辰儿都要参加乡试的。
考中了，就是举人。
八月中旬开始考，考期半个多月，考完阅卷，出成绩，发榜，前后估计也得一个月。
等到这乡试结果分别从京城和扬州两地捎到长坪村她的手里，估计也就十来天吧！
“对了晴儿，辰儿和大志中举了没啊？”杨华梅突然问道，这可真是想啥就问啥。
杨若晴抬起头来，微笑着道：“嗯，今年兄弟两个都参加了呢，不过结果还没到，估计也快了。”
“等到了一定要赶紧跟咱说啊，”杨华梅道。
杨若晴笑着点头：“那必须的啊。”
杨华梅又道：“辰儿是稳稳当当的能中举了，那孩子神童。大志的话，也祝愿他顺利中举！”
杨若晴的笑容有点小尴尬，自己这位姑姑说话也是个不拐弯抹角的。
这意思就是说大志在学业方面不如辰儿？
话说回来，放眼这大齐的众多同龄学子里，能如辰儿那般出挑的，又能有几个？
所以，大志不如辰儿，这也没啥大不了的。
“我也说句不谦虚的话，我家辰儿固然是百里挑一的聪明孩子，但志儿也不孬，而且，志儿念书也同样跟辰儿一样的刻苦用功呢！”杨若晴淡淡一笑道。
杨华梅说话直来直去，但并不代表她傻，听不出杨若晴话音里的意思。
杨华梅赶紧笑着改口道：“咱大齐的同龄孩子若是都拿来跟辰儿比，那自然都是没得比的。”
“话说回来，大志从前在咱村后面的学堂里念书也用功，上回还考中了秀才，”
“我时常跟我家大白和小黑说，你们哥俩啊，是不敢指望能跟辰儿那样了，这人跟人的脑袋瓜就是不一样，”
“娘只盼着你们能多用功，有朝一日能像大志那样，小小年纪考个秀才回来，娘就心满意足了。”她道。
杨若晴也笑了，道：“大白和小黑都聪明，目前只是有点贪玩而已，懂事了自然就求上进了。”
杨华梅叹口气：“我也盼着呢，好吧，那就先走了，等到大志和辰儿中举的时候记得跟我说啊，讨杯喜酒喝！”
杨若晴微笑着点头：“那就多谢姑姑吉言了，姑姑慢走，有空常来坐坐。”
夜里，杨永仙和廖梅英的屋子里。
杨永仙坐在书桌前，虽然手里捧着一本书在看，可是眼角的余光却一直追随着屋里走来走去的那个比较娇小的身影。
自打吃过夜饭回到屋里，媳妇梅英就一直在忙碌着，先是扫地，接着收拾屋子，这会子又拿起了盆去灶房那里打来了水，一刻都没停过，也没跟他说半句话。
杨永仙又瞄了眼一旁的沙漏，估摸着时辰，心下有些浮躁。
今夜，是李绣心进门的日子，照着规矩，他今夜是要去李绣心那屋的。
但人生中头一回妻妾共处一个屋檐下，妻子又这么贤惠，从纳妾这事被提起，一直到李绣心母子进门，妻子一句责备和抱怨的话都没有过。
这让杨永仙感慨妻子的贤惠时，心下更多的是歉疚。
所以此刻，他明知该去对面屋子，但还是想在这屋多坐会儿。
“永仙，别看了，歇息一下。”
廖梅英温柔的声音传进耳中。
杨永仙闻言转过头来，便见她笑吟吟站在书桌边，袖子撸到了臂弯处，手里端着一盆水，水还冒着热气。
“永仙，来，烫个热水脚就赶紧去绣心那屋吧，今日你忙活了一天，肯定累坏了。”廖梅英接着道。
杨永仙脸上露出一抹动容，道：“不急，我还想再看会书，再陪陪你。”
听到这话，廖梅英怔了下，随即甜蜜的笑了。
“有你这句话，我比啥都高兴。”她道，“不过，今夜你还是先别看了，书嘛，啥时候看都来得及，今夜绣心和孩子刚进门，你别冷落了她们母子。”
“来，坐下来，我帮你捏捏脚，去去疲惫，夜里也好睡个好觉。”
她把水盆放在杨永仙的面前，然后蹲下身来，轻轻捧起呀昂涌现的脚，去帮他脱鞋子脱袜子。
杨永仙俯身按住她的手，道：“这些事儿我自己做……”
廖梅英抬头含情脉脉的望着他：“我是你的妻子，妻子伺候丈夫，天经地义，还是让我来吧！”
杨永仙没辙，只得收回了手，跟梅英成亲快两个月了，从新婚夜起，就是她伺候他洗脚，从未间断过！
当奔波了一天的脚浸泡在温润的水中，当廖梅英柔软的手指轻轻按捏着他酸涩的脚底板，杨永仙发出了一声舒服的喟叹。
怪不得那些有权有势又有钱的人都喜欢买下人回来伺候，这种被伺候着的感觉，真心不赖啊！
不仅仅是一种身体上的舒服，还有一种心理上的满足和尊重。
“舒服么？”廖梅英一边揉边抬头询问他。
杨永仙眯着眼睛点点头：“很舒服。”
廖梅英便发出一声满足的笑声。
等到洗好脚了，廖梅英找来一双干净的袜子一双干净的鞋子给杨永仙换上。
“好了，你赶紧过去陪绣心母子吧，别让他们久等。”她温婉的道。
杨永仙有点不敢看她的眼睛，只是点点头，临走的时候道：“那你也早些歇息，操劳了一日，你也累了。”
廖梅英轻轻摇头，目送杨永仙离去。
第4070章 你们猜我见到啥了?
李绣心这屋。
杨永仙进来的时候，李绣心正坐在床边，怀里抱着一团小被褥，小被褥里裹着小婴儿，小婴儿正在吃奶。
瞧见杨永仙进来，李绣心朝他这扫了眼，随即就嘟起了嘴巴。
“你咋来了？这么晚，我都以为你今夜不过来看我们母子了呢！”李绣心道。
杨永仙打从进门，那目光就在李绣心抱着的小被褥上了。
“怎么可能，今夜我必定会过来看你们母子的。”杨永仙道，径直来到床边，想要看看襁褓中的孩子。
可李绣心却故意侧过身去，用自己的肩膀挡住了他的视线。
杨永仙便换了一边站着，李绣心也跟着换了一边，故意不给杨永仙看孩子。
“你这是做什么？”杨永仙诧异问道。
李绣心哼了声，“没做什么，哪样喂奶方便我就哪样坐呗，咋啦？”
杨永仙暗暗皱了皱眉，“他喝饱了没？我想抱抱儿子。”
李绣心眼底飞快的掠过一丝得意，嘴上却依旧道：“你还晓得他是你儿子呀？你也不看看这都啥时辰了你才过来？你儿子等你都等得睡着了，我也困得快要睡着了！”
“给你留门吧，又不晓得你到底来不来，不给你留门吧，到时候你进不来，闹出动静，你们老杨家人又都合起伙儿的数落我不贤惠，把男人拒之门外！”
听到李绣心这噼里啪啦的数落，杨永仙有些头疼。
这种熟悉的感觉又上来了，几年钱第一回跟李绣心成亲，那会子她也是这样子的，哎！
但过了几年，杨永仙也不再是当初的那个毛头小子啥都不懂。
“好了，是我的错，我先前多看了一会儿书，这才过来晚了，我跟你，跟咱儿子赔个不是！”
杨永仙说道，当真往后退了一步，长身一揖。
至此，李绣心才总算是给了杨永仙一个笑脸。
“得了，我逗你玩的呢，瞧你那怂样，来，儿子给你抱吧！”
她说道，把小婴儿塞到了杨永仙手里。
杨永仙双手抱着自己的儿子，当看着怀里这一团柔软的小家伙张着小嘴巴打着呵欠的时候，那粉色的牙龈，嫩嫩的小舌头，一种异样的感觉在杨永仙的胸膛间一点点的升起。
连带着胸中方才对李绣心积压的那么一点不满，都在这瞬间烟消云散。
眼底，心里，全都是这娇弱的小婴儿。
“我儿子长得真好看，怎么看都看不腻歪！”杨永仙情不自禁的道。
李绣心站在一旁打量着他，听到他这话，李绣心也莞尔一笑。
她凑了过来，双手轻轻挽住杨永仙的手臂，将头依靠到杨永仙的肩膀处，轻声道：“虽说我是给你做小，可我不在乎名分，只要有你，有儿子，我就知足啦！”
杨永仙侧首看了眼李绣心，突然又觉得这句话让他心窝子暖和了一下。
这个女人，即便脾气不怎么好，还有些清高和傲气，可冲着她为他生了这么一个可爱的儿子的份上，他也愿意多包容她一些。
两个人凑在一块儿，端详了好一阵小婴儿，说的话题也都是关于小婴儿的，直到许久以后方才把孩子放回摇篮，两人脱衣上床。
一个是换胃口的男人，一个则是生完孩子的成熟少妇，今夜又是他们两个的好日子，于是，这**一刻值千金，好一番风流快活！
……
隔天，杨永仙一大早就去了学堂教书。
因为是纳妾，并非娶妻，所以自然就没有那些回门啊之类的仪式。
临走之前，李绣心还在被子里呼呼大睡。
杨永仙跟李绣心这道：“绣心，虽然我疼你，但这个家今时不同往日，梅英是正妻，你是妾，咱老杨家是个讲规矩的人家，有些事情你还得照着规矩来。”
李绣心睁开了一条眼睛缝隙，看着杨永仙，等待他后面的话。
杨永仙便接着道：“你等会也莫要多赖床，去灶房看看，梅英若是在烧饭，你就帮她打打下手也是好的。”
“还有后院爷奶那块，你也得过去拜访下，永进和八妹那里，永智两口子那里，也过去坐坐，彰显和睦……”
杨永仙话还没说完，李绣心就连打了两个呵欠。
“永仙，你赶紧去学堂吧，你吩咐的事情我等会起床后就一桩一桩的去做，你放心好了！”李绣心道。
听到这话，杨永仙满意的点点头，又俯身在李绣心，还有摇篮里的小婴儿的脸上各亲了一口，方才转身离开。
他前脚走，李绣心就嘟囔道：“啥规矩不规矩的，又不是啥王公贵族，真是事儿多，先睡饱了再说！”
说罢，她抱着被子翻了个身，再次沉沉睡去。
吃过早饭，杨若晴来了隔壁娘家这块。
“娘，小花，给大安的包袱都收拾好了没？”杨若晴进门就问。
明日五叔杨华洲要回庆安郡，杨若晴跟孙氏和小花这里早就说好了，大家伙儿把要捎带去京城的衣物拾掇下，然后交给杨华洲，让杨华洲一并带到庆安郡，托顺风镖局的镖头去京城押镖的时候带去给大安和辰儿。
“昨夜就全部拾掇好了呢！”
屋里，小花正在那里喂峰儿吃鸡蛋羹，闻言赶紧抬头朝这边道。
杨若晴点头，这才发现这堂屋里除了小花和孙氏他们，刘氏也在。
“四婶，你咋这么早就过来了？有啥事儿？”杨若晴问道。
因为看刘氏一副红光满面的样子，显然这是揣着一肚子料要赶着过来爆的样子。
果真，听到杨若晴的问，刘氏道：“我这前脚到，晴儿你后脚就到了，哈哈，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啊你，刚好我这里有件事儿要跟你爹娘这说呢！”
“啥事儿啊？”杨若晴随口一问，边来到峰儿这边坐了下来。
每回看着小侄子大口大口的吃麻油鸡蛋羹，是她这个姑姑的一大乐事。
因为这小嘴巴吃鸡蛋羹吧嗒吧嗒的，很有节奏，就好像在吃奶酪。
而这边，听到杨若晴竟然询问了，刘氏顿时来了劲儿。
她眼睛里闪烁过一缕精光，随手抓起面前桌上的一只白面馒头咬了一口，一脸神秘兮兮的问大家：“你们猜我先前打从大房堂屋那块过来，瞅见了啥？”
第4071章 不懂规矩
“四婶，你就别来这套还跟咱一问一答了，你瞅到啥，你就竹筒倒豆子似的直接说就是了嘛！”杨若晴有些无奈的道。
每回都这样，都要别人问一句她答一句，你来我往，真是的。
就不能跟看电影似的，中间别插播啥广告，直接一溜顺的放下去么？
被杨若晴这么一说，刘氏嘿嘿一笑，把嘴里的馒头吞下去，接着往下说了。
“先前我打从大房那边过来，瞅见大房的灶房烟囱里在冒烟。我就特意绕进去瞅瞅，瞧瞧是哪个在烧饭。”
“可没想到，竟然是廖梅英在烧饭，锅上一把，锅下一把，忙得是团团转啊！而李绣心，却不见她人影，三嫂，你说怪不怪？”刘氏问。
“是梅英烧饭？那李绣心呢？”刘氏这一引导，孙氏忍不住就开口问了。
刘氏便舔舐了下嘴角，接着道：“我当时也在琢磨，这李绣心呢？照理说，这烧饭的事儿，应该是她才对呀，然后，我就去了李绣心那屋瞅，这李绣心竟然还在床上睡懒觉！”
“于是，我就又进了灶房跟梅英那说了几句话。我说这个李绣心真是不像话，正妻在烧饭，她一个做妾的竟然还在蒙头大睡，真是不像样子！”刘氏愤愤道。
“那梅英咋说呢？”孙氏又问了。
刘氏摇头，“这个梅英啊，真是个没脾气的，她半句责怪李绣心的话都不说，还少了李绣心的那份早饭，哎，这正妻啊早晚被妾给压得死死的！”
孙氏也是轻轻皱眉，喃喃着道：“梅英确实好脾气，不过话说回来，李绣心夜里要照顾孩子，也确实有些累。”
“又是喂奶，又是换尿布的，也很耽误睡觉……”
刘氏立马道：“三嫂，咱做女人的，哪个不是这么过来的？”
“即便是给人家做正儿八经的儿媳妇，都要起早烧饭来孝敬公婆，何况这做妾？”
“妾是啥？妾说白了那就是伺候人的玩意儿，是男人的玩物，生孩子的一块肚皮罢了，是正妻的使唤丫头！”刘氏再次愤愤起来。
大家伙儿都看着刘氏这副比廖梅英还要激动的样子，都心知肚明。
刘氏这是将自己对号入座了，所以，感同身受对格外的嫉恨。
“三嫂，大嫂不顶用，你是咱妯娌里面有威望的，这事儿你得跟晴儿奶那好好说说。”刘氏话锋一转，拉住孙氏道。
“啊？”孙氏愣了下。
还没等孙氏反应过来，刘氏又接着跟杨华忠那道：“三哥，你如今是长兄了，又是咱长坪村的里正，于公于私，这种宠妻灭妾的事儿你也得管管啊，不然，这往后风气越来越坏！”
杨华忠一双浓眉皱了下，面上露出一丝难色。
见状，这边一直没有开口的杨若晴也终于开口了：“四婶，你太心急了，今日是李绣心进门的第二天，睡过头了没来烧饭，也不算是天塌下来的大事儿，”
“日子还长着呢，咱以观后效，再说了，即便她当真压着梅英大嫂，可既然这苦主都没说啥，那咱这些旁人自然就更没啥好说的啊。你说是不？”
刘氏道：“正因为是进门第二天，才更要慎重啊，第二天都不慎重，都不放低自个的姿态，那往后天长日久的还得了？”
杨若晴道：“即便天长日久李绣心压着梅英大嫂，但梅英大嫂若是自个都觉得无所谓，两个人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大房小四口关起屋门来日子过得热热闹闹的，咱扯进去，这算啥呢？”
“说好听点，是大路不平旁人踩，说不好听点，狗咬耗子多管闲事，”
“不仅得不到半点感激，反倒被苦主埋怨，咱何必呢？对吧？”杨若晴道。
小花和小朵姐妹俩赶紧点头：“姐说的在理，咱不能上赶着去掺和别人家的家事儿啊！”，小花也如此道。
那边，一家之主的杨华忠也出了声：“清官难断家务事，四弟妹，这些事儿你还是少操点心吧，更不要去煽风点火，日子咋样过，这是大房的事儿，”
“别说一妻一妾了，即便是夫妻两口子，也总有一个强一个弱的，弱的那个自然随着那个强的过日子。”
“只要这个日子他们能过下去，就成，咱这些旁人睁只眼闭只眼得了！”杨华忠道。
“我爹说的在理。”杨若晴再次揽过了话茬，“我还是那句话，咱站出来说话，前提是梅英大嫂自己开口了才成！”
刘氏的目光在杨华忠，杨若晴几个身上来回的转动，听到最后，她撇撇嘴，一脸的不高兴。
“你们这一个个的都会做好人，说好话，合着就我上蹿下跳做恶人，要破坏大房他们小四口的小日子了！”
刘氏不满的嘟囔着，狠狠咬了一口馒头，大口的咀嚼，这叫化愤怒为食欲。
孙氏笑了笑，起身为刘氏续了一碗茶放到她面前，并道：“四弟妹，你也甭这么说，咱大家伙儿都晓得你素来是个最热心肠的人，”
“不过，他们说的也在理，这种事，咱也不能贸然就那啥，是吧？就好像两口子干架，床头打架床尾和，旁人掺和了反倒不好。”
孙氏这口顺气汤灌下去，刘氏也就不说啥了。
一只大馒头下了肚子，刘氏又端起面前的茶碗咕噜咕噜着灌了几大口，这下满足了。
眼角的余光瞟到桌上大盘子里还剩下的几只雪白的大馒头……
“四婶，这几只馒头我给你打包了，你带回去晌午热热吃吧，是家里早上蒸的。”
小花站起身来，手里多了一张油纸。
刘氏等的就是这句话，眼睛顿时就亮了。
“哎呀，小花这侄媳妇可真是懂事啊，好啊好啊，那四婶就替三丫头和康小子多谢你们啦！”刘氏道。
小花把几只馒头给打包了，这边，杨若晴打算给点东西安抚下刘氏。
于是也道：“四婶，若是我没记错，过两日是你生辰吧？到时候我称两斤肉孝敬你。”
刘氏简直不敢相信，“晴儿，你说啥？我没听错吧？你要称肉给我吃啊？”
杨若晴勾唇一笑，“嗯，是的，冲着你每回有啥新鲜事儿都往咱这边来说，我请你吃肉也是应当的。”
刘氏高兴得嘴巴都咧到一边去了，“今个是啥好日子啊，一个个对我这么好，哈哈，好啊好啊，那四婶到时候就倚老卖老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