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1章 不就是她搞出来的
看到杨若晴吃了个见底，孙氏很是欣慰。
她接过碗筷，对杨若晴道：“晴儿，先前烧夜饭那会子，你奶过来了。”
“我奶来做啥？”
杨若晴问。
本能的，心里就腾起一股警惕。
孙氏则是一脸的喜色，道：“你猜猜看！”
杨若晴苦笑：“该不会来借钱的？”
这趟杨华梅一碗茶，泼掉老杨家四两银子。
回头五叔要给鲍家那纳彩，也就是送定亲礼。
王栓子还留在县城医馆养伤。
老杨家后续还得出钱。
这个节骨眼上，谭氏过来很大的可能是借钱！
听到杨若晴这猜测，孙氏啼笑皆非。
“你奶给咱抓了一只公鸡来！”孙氏道。
“啊？”
杨若晴愣住了。
幻听了吧？
谭氏竟然……
“你奶说，你爹病后，也没吃过啥硬实东西。抓只公鸡来，给你爹补下身子！”孙氏接着道。
妇人也是一脸的感慨。
“我和你爹不要，你奶死活要我们收下。撂下鸡就跑了。”
“哎，我跟你爹一晚上都在琢磨这事儿。”
“晴儿啊，你说这鸡，咱接还是不接呀？”孙氏转而征询起杨若晴的意见。
杨若晴不假思索道：“接啊，肯定接啊！”
孙氏道：“这样不大好吧？你爷奶他们这回出了那么大的事，手头正紧吧着呢……”
杨若晴翻了个白眼。
“要不是我和棠伢子帮他们追回了银子和马，我爷怕是得卖田卖地来赔！”
“比起倾家荡产，债台高筑，这区区一只公鸡算啥？”
杨若晴问。
孙氏一听这话，纠结了一晚上的心，也终于落定。
“成，那明个我就把那公鸡给宰了，一锅炖，到时候把棠伢子也喊过来一块儿吃。”
孙氏道。
杨若晴点点头。
“这事儿，棠伢子出了大力，照理说，我爷奶给我们送了鸡，也该给棠伢子那意思一下的。”她道。
“不管了，反正明个咱把那鸡杀了，也不枉费爷奶一番心意呗！”
……
前院，老杨头和谭氏屋里还亮着灯。
一宿没合眼，老两口这会子也都没有半点睡意。
老杨头靠在床里面抽闷烟。
谭氏盘着膝坐在床外侧做针线活。
“梅儿娘，咱家现在除了粮食作物和后院的家禽家畜，现钱还有几个？”
老杨头问。
谭氏头也不抬的道：“没剩下几个了，撑死了五两银子！”
老杨头琢磨了一下，在那合计着。
“过两日就得往鲍家那边纳彩了，三节礼折合成钱，笼统不出个二两银子面子上不好看。”
“迎亲前还得去给五媳妇扯新衣裳，给她娘家人置办衣物鞋袜。少说也得花个四五百文。”
“回头腊月初八无媳妇进门，置办全村的酒席，也得二两银子！”
“亲戚朋友的贺礼，应该能回收个一两银子。”
“这样统拢算下来，老五成亲咱手头得准备个三两多银钱。”
“老王家那边，已经赔了二两多银子进去了。”
“回头等王栓子回村，咱还得买些补品去探望。”
“这样算下来，年内咱手头是攒不下半文钱了！”
听到老杨头这样一算，谭氏也没心思做活计了。
“钱都添给老五成亲了，那咱梅儿的嫁妆，毛都没得剩啊！”
她一脸的不满，嘟囔着道。
“横竖鲍家那姑娘也是个老姑娘，彩礼啥的一切从简呗！”
“酒席也不办全村的，就办两桌宴请下亲戚朋友得了！”她道。
老杨头不爽了。
“五个儿子，每个儿子娶媳妇，都是办全村的酒席。”
“咋到了老五这里，就不办了？”
“说不过去！走在村里，人家也会笑话我！”他道。
谭氏扯了扯嘴角。
“里子都快没了，还惦记着面子？”
“我不管，横竖这五两银子里，我得给我闺女留三两备嫁妆！”
“回头钱不够，你找老三那借去。”
“他们如今跟镇上的酒楼做豆腐生意，有钱！”谭氏道。
老杨头摇头。
“不成不成，当初分家，啥都没给三房。”
“这才几个月？就去跟他们要钱？这个口我张不开！”他道。
“形势比人强，真逼急了，张不开也得张！”
“原本是打算给我闺女留五两银子备嫁妆的。”
“这会子就三两，我这心里难受死了。一个子儿你都甭惦记！”
谭氏道。
听到这话，老杨头脸膛黑下来。
“你不提那孽障还罢，一提她，我的火气就上来了！”
“咱家落到这地步，不就是她搞出来的?”
“嫁妆？得了吧，还没进门就欺负王栓子，这亲事怕是要吹了！”老杨头道。
谭氏道：“吹了就拉倒，一家养女百家求，回头我再找个比王栓子好的！”
“你这婆娘真是蠢！”
老杨头怒了。
“出了这样的事儿，你不教导你闺女也就罢了，还这个包庇态度！”
“她都被你给养废掉了，十里八村，晓得她品性的都不敢要！”
“不敢要就拉倒，我留在家里，养老闺女！”
谭氏把手里的簸箩往边上重重一放，扯过被子蒙头就睡。
老杨头一个人坐在床里面抽着闷烟，一声接着一声的叹气。
哎，到了万不得已的地步，也只能去跟三房张那个口了！
……
睡了一下昼，刚还吃了满满一碗荷包蛋面条。
杨若晴这会子浑身充满了能量，精神抖擞，睡意全无。
哄着孙氏回屋歇息去了，杨若晴下了地。
她从骆风棠送的果木炭里，挑了一根细细的。
又拿了几张草纸爬回了床上。
草纸铺在被子上，手里拿着果木炭，在草纸上一笔一划的画着东西……
……
天险黑风寨。
大堂里，四下是斑驳的墙壁。
墙壁上每隔一段就插着一只熊熊燃烧的火把。
火把的光亮，把大堂里照得亮如白昼。
“大当家的，不好啦不好啦……”
一个人影从外面匆匆跑进来。
他的喊声，在大堂里掀起一阵骚动。
大堂里或站或坐的人，都把目光投向来人。
“天塌下来也压不死咱，咋咋呼呼，像什么样？”
一声炸雷般的嗓音响起。
来人被一尊如同铁塔般的黑脸壮汉拎住衣领，一把推在地上。
黑脸壮汉上前一步，居高临下瞪着地上那人。
地上那人吓得一哆嗦，求饶道：“二当家的，是真出大事儿了……”
“啥事儿？你倒是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啊！”
黑脸壮汉提起沙包大的拳头，正要揍这吞吞吐吐的来人。
第352章 气不打一处来
“二弟，莫要冲动。”
声音，从大堂上首的一张虎皮椅子上传来。
说话的男子，大马金刀坐在那。
白面微须，一双眼睛微微眯着，不怒自威。
“入了黑风寨，都是自家兄弟。有何事，站起来慢慢说。”
男子淡淡道。
黑脸壮汉立马放下拳头，朝那说话的男子赔着笑。
“大哥说的极是，我就是粗人，最看不惯那些咋咋呼呼磨磨唧唧的，急出个毛来！”
说罢，他退到一旁。
摔倒在地的人这才爬了起来，他朝着上首虎皮椅子上的人双手抱了下拳。
“启禀大当家，小的是底下朱雀堂跑腿的。”
朱雀堂？
虎皮椅子上的大当家眉峰微微挑了下。
黑风寨有四个堂口，分别为青龙，白虎，朱雀，玄武。
每个堂口各司其职。
朱雀堂，主要负责寨子里日常的用度花销。
下山采办啥的，都归朱雀堂。
“原来是朱雀堂的兄弟，说吧，你来禀何事？”
大当家和颜悦色的问道。
那人道：“小的今夜奉命下山采办，途径凤岭峡谷一段，听到附近有打斗声响。”
“待我赶到，那两个人影刚好离开。”
“我翻看了被击杀的尸体，从他身上搜出这块令牌！”
来人双手举过头顶，掌心上托着一块木牌。
大当家朝下面黑脸壮汉投去一个眼神。
黑脸壮汉一把拿过那令牌在眼前看了一眼。
“朱雀堂下属伙房管事范大头！”黑脸壮汉道。
范大头？
大当家的眼睛微微眯起。
目的掠过一丝精光。
三年前，为了一头牛跟村人起了纷争。
连夜潜入对方家中，往水缸里投毒，毒死对方一家六口。
官府通缉，逃上黑风寨的范大头？
“如果我没记错，范大头的身手不赖，一根银针更是见血封喉。”
大当家娓娓道来。
“能击杀范大头的，必定也是身手了得的高人吧？”他问。
钱来禀报的小弟却摇头。
“小的赶到的时候，瞅见凶手的背影。”
“一男一女。”
“年纪都不大，男的十五六岁的样子，高高大大。”
“女的还是个小姑娘，胖乎乎的，不过跑起来倒挺利索……”
“啥？”
那小弟的话还没落音，就被边上黑脸壮汉的一声怒吼给打断了。
铁塔般的身躯从地上蹦了起来。
再次落地的时候，地面都在颤抖。
“范大头竟然被一对娃娃给弄死了？草他姥姥的，这死的怂，咱黑风寨的脸都被他给丢光了！”
黑脸壮汉说着，拔出身后的一把斧头。
又腾出一手来，跟拎小鸡似的把那前来禀报的人给抓了过来。
“给你张奎爷爷带路，老子这就去砍了那两个小鬼！”
看着二当家这暴怒的样儿，那禀报的人都快吓尿了。
“二当家的，小的就瞅到了那两人的背影。”
“他们脸上都糊着东西，看不到脸，上哪找去呀？”
“啥？找不着？那老子先砍了你！”
说着，斧头就抡了起来，照着那禀告的人的脖子当真砍了下来。
边上的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就在这时，主位上再次传来大当家的声音。
“二弟，莫要冲动！”
斧头在那人头皮上方两寸处顿住。
黑脸壮汉扭头瞅了一眼主位上发号施令的男人，跺了下脚，手一松又站了回去。
而那禀告的人，吓得瘫倒在地，老半天爬不起来。
“大哥，太恼火了，这是赤果果打咱黑风寨的脸啊！”
张奎粗声粗气的道。
“大哥你咽得下这口气，弟弟我可咽不下！”他道。
那个范大头，平时对自己巴结得很。
这会子下山，铁定也是为了筹集自个的生辰宴。
想到这，张奎就气不打一处来。
主位上的大当家一番沉吟，沉声道：“进了黑风寨，我们就是歃血为盟的兄弟。”
“兄弟被杀，这个仇，我们一定要报回来。”
“只是，眼下还未查出是何人所为，不可贸然行事，免得被官府钻了空子！”
“我会派人下山查探，一旦查出是何人所为，一定割下他们的脑袋以祭范大头。”
堂下众人听了，连连点头。
张奎更是一拍脑袋，朝大当家的竖起大拇指。
“还是大哥高明，弟弟我粗人一个，火气一上来就冲动，差点坏了事！”
大当家点点头。
就在这时，一个脸上被三条疤痕贯穿的男人从人群后面钻出来。
“小的玄武堂新进成员李大刀，拜见两位当家的，小的有要事禀告。”
“原来是新来的兄弟？你有何事禀告，说来听听？”
大当家眯了眯眼，问。
李大刀看了眼那边还瘫软在地的禀告者，道：“方才听那位兄弟的描述，倒使我想起两个人来。”
“甭管是模样，身段，年纪，身手，都如出一辙。”
“当初，我就是被他们打伤，还丢进了虎穴，幸而被山寨兄弟所救！”
“那两人，是山脚下长坪村人氏……”
……
早饭是红薯粥，孙氏还贴了几个豆渣饼。
杨若晴吃豆渣饼的时候，孙氏拎着那只公鸡打从面前过。
她瞅了眼孙氏手里的公鸡。
公鸡是白色的，头顶一簇红色的冠，一只爪子上断了半截。
她一眼就认出来了。
它是老杨家鸡窝十二只鸡里面，个头最小的那只残疾鸡。
那爪子，是上回被旺财咬断的。
“娘，等我吃完我去宰呗。”她道。
孙氏摇头：“没事儿，你昨日累了，今个在家好好歇息。”
“我睡好了，不累。”她道。
“我爹呢？咋不见他？”
一大早起来，就没看到杨华忠。
孙氏道：“你爹吃过早饭，就去你骆大伯那边了，帮他们弄房子。”
“爹这会子还出不了重力呢，咋不在家歇着？”
“嗨，你爹也是个闲不住的咯，出不了重力，在边上递块砖啥的，还是成的。”孙氏道。
杨若晴把最后一口豆渣饼塞进嘴里。
“成，那我上昼也去那边看看。”
吃过了早饭，杨若晴先是去前院探望杨华洲。
他的手臂，是她给正骨的。
她得过去检查下。
杨华洲的屋子里，推门进去，就嗅到一股刺鼻的药味。
第353章 得细水长流
里面门窗都关着，眼睛好一会儿才适应里面昏暗的光线。
屋子里乱糟糟的，放着一架半成品的木制婚床。
地上堆着散乱的木头，锯子，斧头……
“晴儿，你咋过来了？”
声音是从屋子内侧那张小木板铺子上传来的。
杨若晴循声望去，五叔半靠在那，正看着她微笑。
杨若晴抿嘴一笑：“五叔，这会子身上感觉咋样？”
她朝这边走了过来，在杨华洲的床前站定。
杨华洲道：“好多了，五叔没事儿，你甭担心。”
杨若晴点点头。
但还是俯下身来，给他仔细检查了下手臂的地方。
已经完全消肿了。
而身体其他受伤的地方，伤口也在愈合的趋势。
“五叔，你这跟前得有人照料才成。爷奶是咋安排的？”
她随即又问。
五叔的左边手臂伤到了，吃饭得让人喂。
洗脸洗澡啥的，也得要个人在边上帮着拧帕子。
杨华洲听这话，道：“永进先前来过了，等过些时候他还会过来绕的。”
“这就好。”
杨若晴道，又叮嘱了杨华洲几句，转身要走。
“晴儿，五叔跟你打听个事儿。”他喊住她。
“啥事儿？”
“五叔这手臂，啥时候能干活？”他问。
杨若晴讶了下，看了眼地上那打了一半的床，明白了。
“五叔，你这手骨骨折有些严重。”
“五天后，我会给你把绑带拆了。”
“端碗穿衣啥的，没问题。”
“可要轮斧头锯子做木工活，那得个把月后。”
“个把月？”
杨华洲愕了下。
“今个是十一月二十三，还有半个月你五婶就要进门了。”
“不说桌椅，我这婚床才打了一半，这可咋整？”
杨华洲一脸的焦急。
杨若晴理解他的心情。
二十五六岁，搁在现代那还是黄金单身。
可在这古代，十五六岁就能成亲生娃。
杨华洲那就是格格不入的老光棍了。
“磨刀不误砍柴工，五叔，你养好手臂才是要紧。”
杨若晴劝着。
“婚床的事，我爷和大伯他们，定然也会有个安排的。”
安抚住了杨华洲，杨若晴离开了他的屋子，朝着老骆家那边去了。
杨华忠腿才刚好，就过去帮忙拆屋子，她有些不放心。
她前脚刚离开老杨家，后脚一辆牛车就缓缓朝老杨家这边过来了。
赶车的是个年轻汉子。
牛车上坐着两个妇人，其中有个妇人怀里还抱着个二岁大的男孩子。
……
杨若晴来到老骆家院子跟前时，里面正忙得热火朝天。
长庚叔，大牛叔，还有村里几个会砖瓦活的汉子。
都在那里忙活着搭砖糊泥。
骆铁匠在一旁拿铁锹合着稀泥。
和好后的稀泥，就装着小木桶里面。
骆风棠一趟一趟的往那边搭砖的人边上拎。
拎完了，他就返身来到杨华忠身侧。
杨华忠坐在一张凳子上，腿上盖着一张防灰土的麻线袋子。
他一手抄着一块砖刀，另一手捞起一块土砖。
利落的削掉土砖上凹凸不平的东西。
然后把平整后的土砖码放在一侧。
“三叔，你累了就歇会，砖我来削！”
骆风棠抹了把头上的热汗，对杨华忠道。
杨华忠笑着摇摇头：“我这活计最轻松了，哪里累啊！”
骆风棠咧嘴一笑，俯下身把杨华忠平整后的那些土砖，垒在一块。
双手齐出，端起就走，往那边长庚他们那送去。
杨若晴瞅着他臂弯里端着的土砖。
数了下，一次性端十块。
每一块土砖都能赶上一台笔记本的体型了。
比笔记本要厚得多。
算下来，得有好几十斤呢。
他的袖子挽到了肩膀处，露在外面的手臂，结实均匀。
用力的时候，麦色的肌肉，一块块梗起来。
充满着阳刚野性，还有满满的爆发力。
“爹！”
杨若晴朝杨华忠这唤了声，笑着走了过来。
骆风棠看到杨若晴过来了，眼神一亮。
正准备搬砖走人，突然停了下。
又捞起两块土砖架在上面，一咬牙，搬起就走。
这个举动，没逃过杨若晴的眼。
瞅着他的背影，她的嘴角勾了起来。
闷葫芦一个，表现欲还这么强？
这小子！
“晴儿，你咋不多睡会？”
杨华忠微笑着问道。
杨若晴收回了视线，对杨华忠道：“我睡好了，过来看看，看能帮上啥不。”
“晴儿，这些活计又脏又累，你做不了。”
骆风棠送完一批土砖过去，折返回来。
杨若晴瞅了眼他额头上的热汗，还有胸前被汗打湿的一大块。
“你赶紧回屋去擦下汗，再喝口茶，流了那么多汗身子会虚。”她道。
骆风棠不以为然的摇了摇头：“没事儿，等会歇息的时候再喝。”
“晴儿，你自己玩会，我先做事了。”
“嗯，好。”
看他俯下身又在那给自己加砖块，这一回码了十块，竟然还想再添。
杨若晴走过去，按住他的手臂。
“一口吃不出个胖子，一趟少搬点，多跑几趟就是了。”她叮嘱道。
骆风棠咧嘴一笑：“没事儿，我有的是力气。”
杨若晴翻了个白眼：“有力气也不当这么使，得细水长流。”
“快，放几块回去，起身的时候慢些，莫闪到腰了。”
听到她在边上细细碎碎的叮嘱。
他的心里像喝了蜜似的，浑身有着使不完的劲儿。
过了一会儿，骆铁匠过来招呼众人歇息。
“棠伢子，去灶房拿热水来给你几个叔泡茶喝！”
骆铁匠招呼骆风棠。
骆风棠应了一声，转身进了灶房。
片刻，他就皱着眉头出来了。
“大伯，我姑跑哪去了？灶房里一碗热水都没有！”
骆铁匠愣了下。
“吃过早饭，不是说烧茶去了吗？咋没烧？”他问。
骆风棠摇头。
不仅没烧茶，早上吃过的碗筷，都没洗！
“大伯你先跟叔他们抽会烟，我烧茶，一会就好。”
骆风棠转身进了灶房。
骆铁匠神情有些尴尬，拿出旱烟来招呼众人。
好在杨华忠和长庚他们也都是憨厚人。
都不计较，接了烟坐在一块歇息，侃大山。
杨若晴对杨华忠道：“我去帮帮棠伢子。”
说罢，转身跟进了灶房。
第354章 好像真尖了一些
灶房里，骆风棠正在那洗碗。
见到杨若晴进来，他讶了下。
“灶房里乱糟糟的，晴儿你甭进来。”他道。
杨若晴瞅了眼这灶房，暗暗摇头。
这两日灶房换了主人，是骆大娥在打理。
成了猪窝了。
“我来洗吧。”她说着，撸起了袖子。
骆风棠坚决不让她碰这脏水。
“没事，几只碗筷，很快就洗好了。”他道。
杨若晴也不再坚持，走到灶口，往灶膛里面添了一把柴禾。
起身问他：“你小姑跑哪去了？”
骆风棠摇摇头：“不晓得，怕是去周媒婆家窜门说话了吧！”
杨若晴也没多问。
看了眼屋梁上挂着的猪肉。
大概有四斤多重，带皮的五花肉。
是她陪着他一起去瓦市称回来的。
用来招待长庚叔他们，中午一顿饭，晚上一顿饭，也够吃了。
骆风棠洗好了碗筷，又往赶紧的锅里，和边上的瓦罐里添了水。
开始烧茶。
“等把四面的墙壁搭建好了，回头这屋子得晾晒三五日方能盖顶。”
他一边往灶膛里塞火，一边跟杨若晴这说他的打算。
“到时候我想抽空去趟山里，砍伐些树木家来。”
“一来做屋梁，二来，打制几件家具。晴儿你看呢？”他问。
杨若晴点头。
“那敢情好，我陪你一块儿去。”
“嗯！”
他用力点头。
“到时候家具的式样啥的，晴儿你帮我出主意，好不？”
他又问。
这些家具，他可不是打来自己和大伯用的。
他是奔着将来打的。
一定得是合乎她心意的才成！
杨若晴并不清楚骆风棠此时的长远打算。
听到他的问，她欣然点头。
“那还用问嘛，我回头把要打的家具的样式，画下来给你。”
“你照着那画上的打就成了，保准十里八村，仅此一例，羡煞旁人！”
茶烧好了。
杨若晴帮着骆风棠，把茶碗端给了院子里歇息的众人。
大家喝了会茶，接着开工。
距离晌午还有个把时辰呢，还能做好一会的事儿。
杨若晴看自己留在这，也帮不了啥忙。
还不如家去。
她过去跟杨华忠那道：“爹，我得家去了，你咋办？”
杨华忠笑着道：“今个日头好，我就跟这呆着，削砖不累，还能跟大家伙侃大山呢！”
杨若晴又抬头瞅了眼其他热火朝天的汉子们。
爹在屋里闷了两个多月，也憋坏了。
她点点头：“成，那我先家去了。”
她刚走出院子，还没走几步，身后传来跑步的声响。
扭头一看，是骆风棠追出来了。
“咋啦？”
她转过身问。
骆风棠从身后拿出一只鸡蛋来，递给杨若晴。
“昨夜你奶往我家送来二十只鸡蛋，说是答谢我帮他们追回来银子和马。”
“早上我小姑煮了三只，剩下的用来做待客的菜。”他道。
杨若晴愣了下。
三只鸡蛋，骆铁匠，骆大娥和骆风棠每人一只。
“你干嘛不吃啊？”杨若晴问。
骆风棠摇摇头：“不爱吃这个，你拿去吃。”
他把鸡蛋塞到了她手里。
圆溜溜的，还带着一点残余的温度。
显然，他也是把蛋藏在身上。
“傻小子，我家不缺鸡蛋呀。”
她说道：“你天天做重活，必须得吃鸡蛋补补，快，拿回去！”
骆风棠摇头：“我扛得住。”
他仔细瞅着她的脸，认真道：“晴儿你得补补，最近你瘦了好多，下巴都尖了！”
啊？
杨若晴怔了下，下意识抬手摸了下自己的下巴。
似乎，好像真尖了一些耶。
看来，乌鸡白凤丸的效果，一步步显现出来了呢！
嘿嘿……
等到她从臭美中回过神来，骆风棠早已掉头走出好几步了。
而她手里，被塞着一只蛋。
“棠伢子，你回来下，我这还有个事儿！”
她朝他背影喊了一声。
他转身又跑了回来：“啥事儿？”
杨若晴从口兜里，掏出二两银子外加五百文钱来。
“昨儿夜的成果，咱一人一半。”
骆风棠看了眼那钱，讶了下。
“不是四两银子吗？”
杨若晴勾唇，把靳凤那二两银子的事儿跟他说了。
“是徐大夫给我的，不要都不行啊！”她道。
骆风棠哭笑不得。
“靳小姐的那银子，晴儿你自个留着就成了，我不要！”
“翻新屋子前，你给我的那四两银子，还没怎么动呢。”
他道。
“这二两银子，我暂用不着，晴儿你保管得了！”
说完，他掉头跑回了院子，接着忙活去了。
杨若晴望着他的背影，笑了下。
她就喜欢这种为他理财的感觉。
男人身上不能有钱。
有钱就容易变坏。
她收着钱，这对他的成长有好处呢！
收好银子，她步伐轻快的回了家。
回到家，却意外的发现，娘竟然不在屋子里。
家里就留着大安。
“娘和小安呢？”杨若晴问。
大安趴在桌边，手里拿着一根果木炭，在面前的草纸上写写画画。
听到杨若晴问，大安头也不抬的道：“鲍家那边来人探望五叔了，娘和弟弟去了前院。”
哦？
杨若晴讶了下。
这信息不发达的古代，信息传播的还蛮快嘛！
“大安，你在写啥呢？”
杨若晴好奇的问道。
自打骆风棠送来了果木炭后，大安就时常一个人趴在那画了。
“写字！”
大安道。
“啊？”杨若晴更讶了。
还没去蒙学呢，他就会写字了？
走过来打算瞧一眼。
还被他给捂住了。
“姐，等我写好了再给你看。”
他涨红着脸道。
杨若晴白了他一眼：“写太丑了？怕我笑？”
大安点头。
“成，那你自个瞎捣鼓吧，我先去找娘，回来再检阅你的字写成啥样了。”
她笑了一声，转身离开了屋子。
大安也松了一口气。
确定她离开，再次埋头写了起来。
杨若晴来到前院，一眼就瞅见小安正带着鲍大宝在院子里耍。
两人身后谭氏那屋里，传来妇人们嘈杂的说话声。
她于是走过去往里探了个头。
谭氏，金氏，孙氏，周媒婆，鲍家嫂子……。
坐了满满当当一屋子的妇人。
妇人堆里，还有骆大娥。
怪不得喝茶的时候冷锅冷灶，原来人跑这来了？
第355章 真要苦尽甘来了
鲍家嫂子眼尖，瞅见杨若晴探个头，赶紧朝她这边招呼。
“这不是三嫂家的晴丫头吗？你娘在这呢，快进来呀！”
杨若晴随即进了屋子，微笑着跟众妇人一一打过了招呼。
鲍家嫂子站起身来，扶着杨若晴的肩膀，上下打量着。
“这一段时日没见，晴丫头瘦了，也白了呢，出落得更漂亮了呀？”
经鲍家嫂子一提醒，孙氏和周媒婆她们的目光也都落在杨若晴身上。
孙氏道：“是嘛？”
周媒婆道：“你这做娘的天天瞅，不大能瞅出来。”
“咱这隔段日子瞅，一眼就瞅出来了。”
“晴丫头这瘦一些，白一些，当真标致呢！”
在周媒婆和鲍家嫂子夸赞的时候。
谭氏坐在一旁闷头喝茶，装听不见。
骆大娥则是笑吟吟在那看着，目光微微闪烁。
自家侄子对这丫头的心思，她这个做姑的看得一清二楚。
这丫头，难不成将来还真要做自己侄媳妇？
这可不是一个好相与的啊！
被这些妇人们夸赞，杨若晴老脸也红了。
随口敷衍了几句，她对孙氏道：“娘，你陪几位婶子和嫂子坐会，我去五叔那屋跟五婶打个招呼。”
“好，你去吧！”
杨若晴逃出了谭氏那屋。
对面杨华洲的屋子里。
杨华洲靠坐在小床铺上，上身披着一件打满了补丁的棉衣。
一双眼睛，却追着屋里的那一抹窈窕身影转。
鲍素云头上包着帕子，正跟那收拾屋子。
把那些斧头，锯子啥的，搬到挨着墙角的地方。
往中间留出一条路来。
“素云，累了就歇会。”
杨华洲道。
鲍素云点点头，抹了下脸颊上的汗，转身坐到了小床边。
刚抬起头来，就对上汉子投过来的灼灼的目光。
鲍素云的脸，浮起两朵红云。
“老五，你渴不？我去给你倒碗热茶……”
她似乎有些紧张这样的对视，转身又要起。
手臂被杨华洲握住。
杨华洲腾出那只没有受伤的手臂，握住了鲍素云的手。
“打从进屋，你就忙得脚不沾地。我就想你坐下来，陪我说几句话。”
杨华洲说道。
鲍素云的脸更红了，咬着唇，坐了回来。
低垂着头，也不知道该说啥。
杨华洲也不知道该说啥。
两个人就那么尴尬的对坐着，屋子里，只听到此起彼伏的紊乱心跳。
片刻，还是杨华洲率先打破了沉默。
“这趟你能来看我，我心里很高兴，真的。”他道。
鲍素云笑了笑：“家里紧吧，也拿不出啥补品来探望你，只给你带了一只老母鸡。”
杨华洲道：“只要你有这个心，就是带跟稻草，我也乐意。”
鲍素云抬眼瞅了面前的汉子一眼。
女人忐忑不安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给暖乎到了。
杨华洲看了眼这一穷二白的屋子，叹了口气。
“素云，有些事儿我不想瞒你。”
“我家遭的事儿，你应该也听说了吧？”他问。
鲍素云点头：“周家姑妈说了一些……”
杨华洲点点头：“是的，这趟我那妹子闯了祸，把妹夫烫伤了，人还在县城的医馆诊着。”
“家里赔了钱，我又伤成这样，婚床都还没打好。”
“咱的婚事，方方面面，怕是得委屈你了……”
“原本我爹娘是打算纳彩，和三节礼，折兑成三两银子送你家去。”
“现在，怕是二两都拿不出来。”
“我打算，要是实在不成，我就私下以我个人的名义去跟我三哥那借。”
“甭管咋样，我也不能委屈了你！”
鲍素云垂着头听完全部。
女人沉默了片刻。
然后，她抬起头来。
“老五，你是个好人，你家里的这些打算，你都跟我说。”
“你不瞒我，我也不瞒你。”
“其实今个我哥嫂带我和大宝来你家，一则是探望你。”
“二则，我嫂嫂说要跟你娘那打探下彩礼的虚实。”
“啥意思啊？”杨华洲问，汉子一颗心都揪了起来。
鲍素云瞅了眼屋门那边，确定没人过来，这才轻叹了口气。
“我听我哥嫂合计，是打算把我嫁出去，用彩礼钱来翻新屋子的。”
“要是你这边凑不齐三四两银子的彩礼，我哥嫂怕是会悔婚。”
“啥？”
一听这话，杨华洲惊得差点从小床铺上栽下来。
鲍素云赶紧扶住他，紧张得眼泪都快要掉下来了。
“老五，你莫这样，你的伤还没好……”
“素云，你放心，就算是去借高利贷，我也会凑齐这四两银子的彩礼钱！”
“我一定会把你迎娶进门！”
杨华洲道。
鲍素云道：“高利贷那就是个坑，不能借。”
“我这里还有一些体己，是我娘临死前留给我的。我哥嫂都不晓得。”
“你先拿去，回头看差多少，咱再一起想法子！”
鲍素云从袖底，拿出一只用帕子包着的东西，放到杨华洲手里。
杨华洲打开一看，是一根双排花的银发夹。
“这银发夹，是我娘当初出嫁的时候，嘎婆给的压箱底。”
“你拿去找银匠融了，怕是有个一两的份量。”她轻声道。
“素云！”
杨华洲紧紧握着那银发夹，眼眶都红了。
“这是你的压箱底，你把它给了我……”
“老五，来日方才。只要你真心待我，这只发夹又算得了啥？”
“嗯，素云，等我的手好了，我一定加倍儿的干活！”
“我杨华洲发誓，一定会让你过上好日子！”
“我信你！”
……
屋门口，杨若晴悄无声息的退了回来。
这个时候，不适宜进去。
在往回走的路上，她心里一直都在琢磨着听到的这些。
鲍家嫁女儿，想用彩礼钱来翻新屋子。
这在乡下司空见惯。
莫说是这时代，就算是搁在现代，好多农村都还存在这陋习。
闺女打发出去，使劲儿的要彩礼钱。
最后给儿子娶亲，盖楼房。
只是，鲍素云把自己压箱底的东西拿出来，交给杨华洲。
这就让人刮目了。
这未来五婶，跟她兄嫂不像一路人。
看来是真心想要跟五叔一块儿过日子呢！
五叔前面苦了二十多年，看来这回，是真要苦尽甘来了！
第356章 胳膊长袖子短
杨若晴回到屋子里，大安已经写好了。
正在那双手牵着草纸眯着眼瞅着自己的杰作。
“写啥了？还在孤芳自赏呢？让老姐给你把把关！”
杨若晴笑着走了过来。
大安转过身来，把手里的草纸递给杨若晴。
“姐你瞧！”
杨若晴接过来一看，讶了下。
还以为大安是在练习写字，搞了半天，是在画画？
话说，这画画的还真不赖。
鼻子像鼻子，眼睛像眼。
“一二三四五……”
杨若晴数了下，从高到低五个人。
大手牵小手。
“哟，这咋瞅着像是咱一家子啊？”
杨若晴问。
大安凑了过来，指着上面的人物对杨若晴介绍。
“这是爹，这是娘，这是姐姐，拉着我和小安的手。”
“那头顶上这玩意儿是块饼吗？”她故意问。
大安摇头，“是日头呢！”
“哦……”
杨若晴眯起眼，瞅得津津有味。
弟弟在画画方面，好像很有天赋呢。
不错不错。
人嘛，最怕的就是平庸。
啥时代，有特长总是好的。
“好小子，这是你自个琢磨出来的呢？还是有人点拨你的？”
杨若晴随即又问。
大安道：“我自己瞎琢磨的。”
“好样的！”
她赞道。
“回头等你老姐我得空了，我也给你露一手！”
“当真？”
大安眼睛一亮。
“姐，我画画，而没有写字，你不责怪我浪费了草纸？”他问。
杨若晴嗤了声。
“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放心吧，你老姐我不迂腐！”
大安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姐姐真好！”
……
烧晌午饭的时候，孙氏带着小安回来了。
杨若晴正在灶房里淘米准备烧饭。
孙氏道：“那只鸡，我放在瓦罐里煨汤，等到夜里差不多就能吃了。”
杨若晴点点头：“爹晌午在棠伢子家那边吃，煨好的鸡汤刚好等他夜里家来一块儿吃。”
孙氏应了声好，往腰上系了围裙。
“娘，你刚过来的时候，棠伢子她姑还在不？”
杨若晴问。
孙氏摇头：“走了，说是要回去烧晌午饭，一家子的工匠。”
杨若晴点点头，回去了就好。
母女两个烧好了饭，炒了个白菜，炖了一碗鸡蛋羹。
又弄了一碗辣子炒豆腐干。
娘四个饱饱的吃了一顿晌午饭。
下昼的时候，鲍家人坐着牛车走了。
老杨头那边打发了杨永青过来唤孙氏和杨若晴过去说话。
“呀？你爷奶这是咋啦？”
正准备喂猪食的孙氏诧了下。
杨若晴笑了笑，没吭声。
人的威信和存在感，其实就是从一件件事情中累积起来的。
别人做不到的事情，你能。
力挽狂澜，一次又一次。
久而久之，你的存在感就会越发的强了。
好多事情，都会来询问你的意见。
“娘你先过去吧，我把猪食喂完就去找你！”
……
当杨若晴喂完了三只小猪。
老杨头又打发了第二拨人来催她。
杨若晴哭笑不得，老杨头这也太抬举自个了吧？
洗干净了双手，她径直去了前院。
老杨头他们都‘移驾’去了杨华洲那屋。
老杨头，杨华安，谭氏，金氏，孙氏，杨永进。
众人或站或坐，一个个脸色都不大好看。
屋子里的气氛，也有些压抑。
杨若晴推门进来，将这压抑气氛打破了一些。
“刚喂完猪，爷催的这么急，到底啥事啊？”
她进门就问。
瞅见她进来，老杨头拔出嘴里的旱烟杆子。
“晴丫头啊，你来的正好，这刚好有件事儿，爷想听听你的看法！”
“啥事儿啊？”杨若晴问。
来到孙氏这边，挨着孙氏边上的凳子坐了下来。
老杨头对谭氏道：“晴儿来了，人到齐了，到底啥情况你来说！”
谭氏皱着眉头，瞅了眼坐在床上的杨华洲。
“还以为鲍家那么好心过来探望！”
“合着是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谭氏道。
“别的莫扯，捡要紧的说！”老杨头道。
谭氏接着道：“鲍素云那嫂子，跟我这试探呢！”
“听那话音，彩礼和三节礼折合在一块，咱家不得少于四两银子！”
“少于四两银子会咋样？”
杨永进是个急脾气，问。
“哼，还能咋样？悔婚呗！”谭氏没好气的道。
“咋能这样呢？”杨永进急了。
“门都过了，还有半个月就要迎亲啊！”他道。
谭氏哼哼着，一脸的不爽。
杨若晴沉默的听着。
因为之前无意间听到了鲍素云和五叔的对话。
对于鲍家彩礼的底价，她没太多惊讶。
只是在想，老杨头急巴巴喊自己过来。
难道，是想要跟他们三房借钱？
真是想到啥就来啥。
脑子才转过这个弯儿，坐在对面的老杨头接过了话茬。
“老三媳妇，晴儿，今个找你们过来，是想要问问你们对这事啥个看法！”
老杨头一脸诚恳的道。
这话，让缺乏防范意识的孙氏有些受宠若惊。
她忙地从凳子上站起身，“爹，我一个妇道人家，不懂这些呀，你和娘拿主意就成了！”
老杨头把目光径直落在孙氏身旁的杨若晴身上。
“晴丫头，你跟你五叔感情深，这事儿，你咋看呢？”
他问。
杨若晴淡淡笑了下。
“我跟我五叔感情深，这不假。”
“可这是长辈的婚事，我一个晚辈，还没及笄呢，爷问我这些不是白搭嘛！”她道。
“晴丫头你素来主意多，脑瓜好使！”
老杨头不吝夸赞。
“好几次咱老杨家遇到了事儿，都是你出谋划策。”
“这一回，你也不能袖手旁观啊！”他道。
杨若晴摇头，“我又不是神仙，不想袖手旁观，可也耐不住胳膊长袖子短啊！”
“还是爷奶多操操这心吧！”
听到杨若晴跟老杨头，像推球似的把这话题推来推去。
谭氏不耐烦了。
“我和你爷手头紧吧，拿不出四两银子来，想跟你们三房借点。”
“没跟你爹娘那去说，而是直接跟胖丫你这开这个口。”
“我们晓得，你们三房是你掌家，钱都在你手里。”
“我和你爷都厚着老脸跟你张这个口了，你莫要推辞！”
谭氏叽里呱啦就的一堆。
这话一出，孙氏讶了下。
随即看向杨若晴。
第357章 不黑你一个子儿
杨若晴面色如常，扯了扯嘴角。
“那五叔这彩礼，奶你们能出到几两呢？”
她问。
没说不借，也没说借。
谭氏想了下，道：“家底原本就没多少，又出了这样的事儿，我们拿一两出来撑破了天！”
杨若晴目光闪了下。
之前偷听杨华洲和鲍素云的话。
谭氏他们能出二两。
这会子又少了一两？
合着剩下的那三两就算在他们三房头上了？
这主意，打得美啊！
“胖丫，你甭琢磨了，我们晓得你们近来卖豆腐，手里有几个。”
谭氏接着道。
“你先挪来给你五叔把亲成了，回头咱再还你！”
“你放心，我们给你那打借条，不黑你一个子儿！”
杨若晴笑了下，正要张口。
那边一直沉默着的杨华洲突然出声了。
“爹，娘，三哥他们新分出去，田地里都还没收成。”
“一家五口吃穿用度都是靠着豆腐挣点钱。”
“咱跟村里谁家借，也不能跟三哥他们借啊！”
杨华洲沉声道。
谭氏白了杨华洲一眼。
“你个蠢货，跟村里别人家借，那得给利息！”
“你三哥他们是自家人，不用给利息，挪挪就是了，等咱有了再还嘛！”谭氏道。
杨华洲皱紧了眉头。
“爹昨夜过来跟我说，说能拿个二两出来。”
“咋这会子又少了一两呢？”他问。
谭氏瞪了眼老杨头：“你爹他不清楚，说错了。”
“咱家的钱都是我这管着，有多少，能出多少，我说了作数！”
这话，杨华洲不乐意听了。
爹昨晚，可是拍着胸膛说，让他安心养伤。
成亲的事儿，不用他操心。
最少二两银子，砸锅卖铁也会帮他把媳妇娶进门！
他今个都跟素云那说了，自家只能出二两。
素云不仅没意见，还把自己压箱底的拿出来倒贴了！
这会子，竟然二两都出不到？
“娘，你甭唬我老实人啥都不懂！”
杨华洲沉声道。
“咱家的家底，可不止这点。”
“就算赔了钱出去，娘你那柜子里，银两铁定还有五两！”
“在我身上就花一两？缺的那口子跑去为难三哥三嫂，这像话吗？”他问。
谭氏愕了下。
跟老杨头交换了个眼神。
老两口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相同的惊愕。
这五小子，啥时候对这家底这般精呢？
一阵心虚。
那边，杨华洲接着说道：“这些年，我跟三哥一样，田间地头起早贪黑的做。”
“闲暇了，我就去给人帮工。”
“木工瓦工活计，只要能挣到钱，给人打棺材的活计我都接。”
“挣来的工钱，我自个半个子儿都不留，全上交给娘。”
“光工钱少说也有五六两银子！”
“就盼着回头娶亲，能让双方面子都好看一点，能不让我媳妇委屈。”
“可娘你们呢？明明还有五两多银子，就给我一两成亲？”
“老五！”
谭氏喝了杨华洲一声。
“没错，家里是还有五两银子。”谭氏道。
“全给你成亲了，你妹子回头的嫁妆咋整？”
“眼看着就要过年了，咱这上下十几口人咋过？”
“你不能只顾着自个和你媳妇，不管别人死活吧？”
谭氏反过来质问杨华洲。
杨华洲气得脸红脖子粗。
“梅儿？娘还有脸提梅儿？”
“这个祸，就是她捅出来的！”
“到了这会子，娘还要把钱紧着她？”
“真是让人寒心！”
“这个婚，我不结了！等我手好了，我一个人搬出去住牛棚，打一辈子老光棍得了！”
杨华洲扭过头去，气得额头的青筋一根根暴突出来。
谭氏见状，也得眉眼都竖了起来。
张嘴就要数落，被老杨头喝住。
“遇到事儿，咱要齐心协力度过难关。吵吵嚷嚷，能解决问题不？”
老杨头站在谭氏和杨华洲中间，语重心长的调停。
见到这二人暂都没吭声了，老杨头再一次把视线落在杨若晴身上。
“晴丫头，你都听到了吧？爷奶这边，紧吧啊！”
“你五叔要成亲，你小姑也得备嫁妆，一家子的吃穿用度，哎！”
“好晴儿，这个时候，只有你能搭把手了！”
“挪个三两银子，咱一块儿先把你五叔的婚事撑过去，咋样？”
老杨头一脸真挚的跟杨若晴这商议。
杨若晴笑了声。
“抱歉，要让爷失望了，我们家也没钱！”
“怎么可能？晴丫头你就会跟爷这说笑呢！”
“真没说笑，”杨若晴道。
“我家当初净身出户，啥都没有。”
“这会子好不容易不挨饿了，可田地里半点收成都没有！”她道。
老杨头脸上的笑容僵了下。
“挪不出三两，二两也行，再不济，就一两吧？”他道。
杨若晴摇头。
“一个子儿都没！”
她很干脆的道。
老杨头讶了。
边上的谭氏已经忍不住骂了起来。
“死胖丫你那抠门劲儿，一两银子都挪不出？骗鬼呢！”
杨若晴也没好气的还击回去。
“奶你各个手里拽着五两银子，还跟我这刮？你要脸不？”
“啥？”
谭氏气得一个倒仰。
“我这张老脸都不要了，跟你这张口借钱。”
“你不借还损我？你个无法无天的死丫头片子！赔钱货！”
“切！”杨若晴笑了。
“真正的赔钱货，是小姑！”
“她捅的这篓子，早把自个的嫁妆钱搭进去了！”
“凭啥她闯的祸，要咱这些老实人来收拾烂摊子？”
“早晓得奶你们是这样贪心不足，我就不该帮你们追回银子和马匹！”杨若晴大声道。
谭氏被驳斥得哑口无言，气得在那浑身发抖。
老杨头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
杨若晴说完这番话，拽起孙氏。
“娘，往后爷奶再传召，咱真不能来了，来不起呀！”
娘两个还没走到屋门口，身后传来谭氏的喊声。
“昨儿夜送去的那只公鸡，还回来！”
脚步刹住。
杨若晴嘴角狠狠抽了下。
老好人孙氏也被激怒了。
妇人转过身来，一脸惊愕的道：“娘，我没听过吧？”
“老三和晴儿，昨夜一宿没睡去为梅儿和老五的事儿奔波。”
“两个孩子冒着危险去把钱和马匹追回来，我们吃你一只小公鸡，你还得要回去？”
第358章 越过越有意思了
谭氏知道自己站不住理儿，但还是梗着脖子道：“我家要砸锅卖铁给老五娶亲了，一根鸡毛都不能丢！公鸡还回来！”
孙氏气得差点晕过去。
被杨若晴扶住。
杨若晴对谭氏笑着道：“公鸡被我们吃进肚了，想要拿回去？回头去茅坑里捞吧！”
撂下这话，她扶起孙氏，头也不回的出了屋子。
孙氏一路上脑子都是懵的，被杨若晴拽着跌跌撞撞回了屋。
孙氏回了屋，就一屁股坐在床边抹泪。
这可吓坏了桌边玩耍的大安和小安。
俩小子赶紧围拢过来。
“姐，我娘咋啦？谁欺负她了？”
大安皱着眉头问。
杨若晴给孙氏倒了一碗茶，让她顺顺气。
对大安道：“还能有谁，咱奶呗！”
“你奶咋啦？”
一道洪亮的声音插进来，杨华忠从门口进来了。
孙氏赶紧侧过脸去想抹掉脸上的泪，杨华忠已经看到了。
“爹，我奶欺负我娘，娘哭了！”
小安已经扑了过来，抱去杨华忠的腿仰着头告状。
杨华忠转身关上屋门，牵着小安来到床边。
“孩子娘，咋回事啊？跟我说说。”他道。
孙氏蹙着眉头，“让闺女说吧。”
杨华忠随即看向杨若晴。
杨若晴于是便把方才发生的事儿，原原本本告诉了孙氏和杨华忠。
另外，她还把晌午那会子，偷听到了鲍素云和杨华洲的对话，也一并说了。
听完这一切，杨华忠脸上的笑容消失得无影无踪。
“爹娘这心眼儿，不是偏，压根就是长歪了！”
杨华忠沉声道。
杨若晴点点头：“小姑闯了那么大的祸，他们还那么偏袒着，在五叔的婚事上苛刻。”
“苛刻也就罢了撒，还把主意打到咱的身上。”
“这就叫损有余而补不足，对咱太不公平了！”她道。
一旁的大安也插腔道：“咱这个‘有余’，可是自个拼出来的。当初净身出户，天天饿肚子！”
小安一脸恐惧的扯着杨华忠的衣角道：“爹，小安不想再饿肚子……”
汉子的鼻子一酸。
抬起粗糙的大手抚了下小儿子的脑袋。
“放心，有爹在，往后咱都不会饿肚子！”他道。
安抚住了孩子，杨华忠接着道：“原本我还在想，倘若老五成亲没钱，咱还是得出点力。”
“这会子听这话，我也觉得没意思了。”
“五两银子，足够了！”他道。
杨若晴点点头。
就算没有那五两银子。
砸锅卖铁，卖田卖地，那也是老杨头他们的事儿。
跟他们三房没关系！
一家人打定好主意，心情也就好了些。
孙氏想到灶房里煨着的鸡，准备筹备晚饭。
杨若晴问杨华忠：“还以为爹夜里要在棠伢子那吃过夜饭才家来呢！”
杨华忠道：“砖削完了，我就先回来了。棠伢子留了我吃过夜饭再回，我说家里煨着鸡，他就没强留了。”
杨若晴点点头，又问：“晌午那一顿，吃的咋样？”
杨华忠脸上的表情，有点怪。
“嘿嘿……”
他干笑了一声。
孙氏问：“咋这么笑？骆大娥上昼过来聊天，说她的厨艺好得不得了，一大家子都爱吃她弄的呢！”
妇人的声音里，夹杂着一丝隐藏的酸味儿。
杨华忠摇头：“我吃了半碗就下桌了。肉皮烧白菜土豆，跟和稀泥似的。”
孙氏听这话，嘴角露出一丝愉悦的弧度。
杨若晴没留意娘那微妙的心思。
而是歪着脑袋，一脸的诧异。
“不对呀，我上昼进棠伢子家灶房，屋梁上可是挂着三四斤带皮的五花肉呢！”
杨华忠道：“那我也不晓得，反正端上桌，就那两样了。”
“怕是留着夜里下酒也说不定，这不重要，我过去帮忙又不是图顿饭的，糠咽菜都成！”
……
公鸡是老杨家鸡窝里最小的一只。
拔了毛，剖掉不要的内脏，纯重也就一斤出点头。
孙氏把它剁成小块，一瓦罐煨了。
夜里，用麦子粉擀了面条。
连肉带汤下面条。
纯度百分百的鸡汤煨面条，汤汁的精华全被面条给吸收了。
面条香软，鸡肉软滑。
五口人，每人一碗。
鸡头鸡脚鸡翅那些，都在杨华忠和孙氏碗里。
其他的鸡块全在三个孩子的碗里。
一家人围在暖桶边扒拉，满屋都是香味。
一碗见了底，肚子饱了，心里生理全都被满足感给包裹着。
感觉这日子啊，越过越有意思了！
老骆家。
吃过了夜饭，骆大娥把一堆脏兮兮的碗筷一股脑儿堆到锅里。
转身就要走，骆风棠进了灶房。
“小姑，今个你搞啥名堂？”
骆风棠进门就问。
骆大娥愣了下：“咋意思？不明白！”
骆风棠指了下那灶台：“四斤五花肉，让你好好招待下干活的叔叔们。”
“端上桌，除了白菜土豆，就是几块肉皮！”
骆大娥目光闪了下，随即道：“四斤肉，跟白菜土豆一掺和。”
“那么多人，吃两顿不就没了嘛！”
“小姑，你莫揣着明白装糊涂。”骆风棠沉声道。
“不见一块瘦肉，叔叔们做那么重的力气活，就让他们吃点那些菜，像什么样！”
骆大娥撇撇嘴：“有瘦肉啊，合在一块烧了……”
骆风棠皱了下眉头，转身走向橱柜那里。
在最里面的一只碗里，他找到了倒扣着的一碗肉。
熟的，全是瘦肉。
“小姑，这是什么？”
看到被翻出来的一碗全瘦肉，骆大娥眼珠儿骨碌碌转着。
就在这当口，骆铁匠听到里面的动静也过来了。
“咋回事啊？”他问。
不待骆风棠张口，骆大娥抢过那碗瘦肉，一脸委屈的对骆铁匠那控诉。
“大哥，我看这肉有的多，就装了一碗瘦肉起来，打算明个做菜。”
“这样也好帮你们省点钱。”
“棠伢子冲进来，他当我是藏私，正跟这审我呢！”
听这话，骆风棠急了。
倒打一耙？
“小姑，你……”
“好侄子，你误会姑了，可姑不怪你。”骆大娥道。
“姑过惯了苦日子，就爱精打细算……”
骆风棠气得说不出话来。
骆铁匠见状打圆场：“算了棠伢子，你姑留着这碗肉，铁定是想明个拿出来招待的。是把大娥？”
第359章 有一袋烟的空闲
骆大娥愣了下，看了眼骆风棠阴沉的脸，点了点头。
骆铁匠又拍了下骆风棠的肩膀：“累了一日，你回屋歇息去！”
骆风棠冷哼了一声，掉头出了灶房。
骆铁匠回到屋里时，骆风棠还是睁着眼躺在床上。
“不能让小姑这样烧下去了！”
骆风棠道。
“热茶没热茶，菜也不像样，丢人！”他道。
骆铁匠叹了口气：“人艰不拆，这回就算了。我跟她说了，让她下回别这样。”
骆风棠道：“我不明白，她藏那么一碗肉做啥？”
“她得在这呆好几日呢，也不怕坏掉？”
骆铁匠摇头，“算了，念在她烧火也着实辛苦的份上，这回就算了，睡吧！”
……
隔天，骆风棠起床来了灶房，准备烧热水洗漱。
一进来，就看见橱柜的门敞开着。
米缸的盖子，也没盖。
想到啥，他赶紧奔过去查看。
橱柜里满满一碗熟瘦肉没了。
米缸里的十来斤米，也空了。
晴儿奶送过来的鸡蛋，早上煮了三只，后面炒了两只。
还剩下十五只，也没了。
他随即又奔到水桶那，里面养着的一对鲫鱼也飞了。
“可恶！”
他低咒了一声，转身出了灶房快步朝院门口奔去。
“棠伢子，咋啦？”
骆铁匠屋门里出来，诧了下。
“米和菜，全被小姑给卷跑了，我得去追回来，不然今个没东西招待人！”
撂下这话，骆风棠快步出了院子。
骆铁匠回过神来，赶紧来了灶房。
瞅见这样儿，也傻眼了。
“大娥……当真做了这种事儿？”
骆铁匠还是不信。
转身朝周媒婆家那边跑去。
周媒婆过来开门时，还没梳头洗脸。
“骆大哥，这么早啥事儿啊？”她问。
“大娥呢？我喊她过去烧早饭。”骆铁匠道。
“哦，她在那屋呢，我去给你喊啊！”
周媒婆来到外面那间小屋子拍门。
还没拍一下，门开了。
“咦，人不在？”周媒婆讶了下。
骆铁匠随即冲进了屋里。
一看，骆大娥带过来的那只装换洗衣服的包袱卷也不见了。
“混账啊！”
骆铁匠气得咬牙，狠狠一跺脚，撂下一头雾水的周媒婆也跑出了屋子。
吃过了早饭，杨若晴拿着几件衣裳去村口的池塘洗。
迎面遇上了骆风棠。
“咦？这么早，你咋从村外回来呀？”
她一脸诧异的问道。
看他这头发上沾着的水雾，怕是还跑了不少路。
骆风棠皱着眉道：“追我小姑去了。”
“你小姑咋啦？”她问。
“把米粮鱼肉还有鸡蛋，全卷跑了！”他道。
“啥？”
杨若晴嘴角狠狠抽了下。
极品中的战斗机！
“追了几里地了？”她问。
“二十里！”
没追上！
杨若晴笑了，拍了拍他的手臂。
“她既然要跑，估计昨儿夜就跑了，你去追也是白搭！”她道。
骆风棠点点头。
方才一口气狂追出去。
这会子才发现，家里现在是缺米缺菜！
想到这，他转身打算再跑一趟镇上，买米买菜。
别杨若晴喊住。
“一来一回又是六十里，甭去了，先去我家拿米拿菜把今个凑合过去！”
她道。
“你家那屋子，今个弄完，明后几日得停下来晾晒。”
“明日咱去镇上送豆腐，顺便再买些米粮回来！”
骆风棠想了下，点点头：“也只能这样了！”
……
米袋子里，也就剩下十多斤的米了。
白菜，土豆，莴笋，山药这些蔬菜，剩下的也不多。
给了他们，自己家今个就没得炒了。
杨若晴索性道：“不如米粮和菜全拎过去得了，你小姑溜了也没人烧饭。”
“你家今个的两顿伙食，我来烧，我家今个就不开火了。”
骆风棠看了眼这所剩不多的东西，点头。
“今个又要辛苦晴儿你了。”
他道，眼中有些不忍。
杨若晴勾唇一笑，“傻小子，跟我还客气个啥！时候不早了，你先把东西拎过去，我跟我娘那说下马上就去！”
“嗯！”
……
“晴儿，小猪崽我来喂，你把衣服晾晒完了就赶紧去棠伢子家吧！”
灶房里，孙氏正跟那剁着荨麻草，准备拌到猪食里面。
“嗯，我这就过去。”
杨若晴道，把上回冬至节，骆风棠送过来的烤兔拿了出来。
这烤兔，原本就是烤熟了的。
后面她又加工了一下，打算留着等到过年的时候吃。
今个得提早派上用场了。
“他小姑把鱼肉蛋全卷跑了，家里拿不出半点荤腥来待客。”
杨若晴晃了晃手里的烤野兔，对孙氏解释道。
孙氏笑了：“晴儿做主就成了。”
……
老骆家。
杨若晴赶到的时候，长庚叔他们已经开工了。
其中也有她老爹杨华忠的身影。
杨若晴跟众人打过了招呼，挎着篾竹篮子径直进了灶房。
这灶房，被骆大娥糟蹋了几日，这会子比她家的猪圈还要脏乱。
杨若晴暗暗摇头，撸起了袖子开始拾掇。
很快，骆风棠闪身进来了。
“晴儿，你咋来这么早？”
他问。
距离烧晌午饭，还有两个多时辰呢。
杨若晴忙着拾掇。
头也不抬的道：“上昼得烧茶给大家伙喝，烧茶前，这烂摊子也得腾出功夫来收拾呀！”
闻言，骆风棠目光环过四下，眉头紧皱在一起。
“晴儿你歇会，我来弄！”
他过来就要抢夺她手里的笤帚。
“没事的，我一个人慢慢弄，你去忙你的。”她道。
骆风棠道：“这会子外面用不上我，我有一袋烟的空闲呢！”
“那你坐着歇会，看你满头满脸都是汗呢！”
她又道，死活把着笤帚不撒手。
骆风棠没辙，目光扫向那边的锅台。
他转身走了过去，撸起了袖子打算洗碗。
杨若晴道：“你放着，等会我一桩桩来弄……”
他已经埋头洗了起来。
“没事儿，我喜欢洗碗。”
啊？
杨若晴愕了下。
洗碗这么脏兮兮的活，还有人喜欢？
骗谁呢！
“你要洗也得先把水烧热了再洗呀！”
她说着，放下笤帚转身走到灶口，往里面扔了一把燃烧着的柴禾。
“这么冷的天，水都是冰的，手会生冻疮！”
第360章 腰上突然一紧
听着她的叮嘱，他咧着嘴笑，洗得更带劲儿了。
这锅里的碗筷，是昨夜大家伙儿吃完的。
骆大娥往锅里一扔就没管了。
这会子洗起来有点费力，看着骆风棠拿着丝瓜馕在那费力的刮着碗口粘着的东西。
杨若晴抿着嘴笑。
她这是在家庭妇男养成中吗？
话说，他这形象，气质，跟这锅台和一堆脏碗筷。
还真是不搭呢！
可正是这种矛盾的视觉冲击，却更让她眼前一亮。
叱咤风云的男人有魅力。
暖心的居家男人，也同样魅力不减呢！
这边他刚把碗筷清洗干净，还没来得及换水冲洗。
大牛叔突然进来了。
看到骆风棠袖子撸到了手肘，一手拿碗一手拿丝瓜馕。
大牛讶了。
随即乐了。
“呀？还以为你小子上茅厕去了，原来是躲在这里洗碗哪？”
大牛笑着大声道。
“洗碗是娘们做的事儿，你一个男子汉咋做起这活计来了呢？”
大牛又问。
他的嗓门很洪亮，把院子里的其他人都吸引过来了。
长庚叔，杨华忠，骆铁匠，还有过来帮工的杨永进，全都往灶房这里探脑袋。
杨若晴有些不好意思，过去想要把骆风棠撵出去。
他却咧嘴一笑。
从容的转过身面对众人。
“活计不分男女，我多做一桩，晴儿就能少做一桩。”
他道。
“哈哈，这小子，看着憨实，这心还真细。”大牛道。
长庚也附和着点头：“比咱都会疼人，往后哪家闺女嫁给他，可享福咯！”
随着长庚那话，众人善意的眼神都落在杨若晴的身上。
饶是像她这么厚脸皮的人，被当众这样打趣，都红了脸。
骆风棠却是站得腰杆笔直，笑得一脸的欢快。
杨华忠和骆铁匠交换了个眼神，两人会意一笑。
怕大牛他们调侃多了，让两孩子不好意思。
骆铁匠赶紧招呼着他们去那边抽烟歇会。
灶房里就剩下他们二人。
杨若晴抬手往他手臂上轻掐了一下。
“让你甭洗，非要洗，这下好啦，我都被人打趣了！”
她嗔了他一眼，压低声数落。
明明是数落，可那语气听在他的耳中，更像是撒娇。
他笑得更欢快了。
“我就想对晴儿好，光明正大，谁都拦不住！”他道。
这话，她也听得甜滋滋的。
却故意撅起嘴，用手指头戳着他结实的胸膛。
“哼，秀恩爱会遭雷劈的，低调一点！”
“遵命！”
……
男女搭配，干活不累。
在灶房拾掇干净的同时，瓦罐里的热水也沸腾了。
杨若晴给众人泡了茶，由骆风棠端给他们。
喝过了热茶，抽了一会旱烟，男人们又开工了。
灶房里，杨若晴也开始为晌午饭做准备了。
捡菜，洗菜，切菜。
剁野兔，忙得热火朝天……
孙氏带着大安小安过来了。
妇人忙着帮杨若晴打下手，大安则领着小安去了院子外面找其他小伙伴耍。
日头升到头当顶的时候，一顿香喷喷的晌午饭摆上了桌。
劳累了一上昼的男人们坐到了桌子边。
看着桌上满满当当的饭菜，还有那一小坛子的烧刀子，一个个馋虫都被勾了出来。
这饭菜，可比前几日骆大娥操持的那些，带劲儿多了！
隔壁屋里的男人们正吃得兴起。
灶房这边，杨若晴把里面大锅的米饭，铲到外面的小锅里温着。
大锅里面，剩下一圈锅巴。
她用锅铲铲起掌心大一块来，锅巴金黄色泽，三厘米厚度。
“咔嚓！”
随着一声脆响，锅巴被她折断成两块。
她把其中一块递给孙氏，“这锅巴老好了，娘吃一块。”
孙氏把手在身上的围裙上随便擦拭了下，接过锅巴放进了嘴里。
咬上一口，妇人连连点头。
“嗯，这锅巴好，嘎嘣脆！”她赞道。
杨若晴点头。
这古代的米，空气好，生态好。
没有经过半点农药化肥的洗礼，纯天然的稻谷。
再经过老式的锅灶焖煮出来，米饭松软可口，锅巴更是香脆利落。
超市里那些小米锅巴，可没法儿跟这锅巴比！
“娘你还要不？”
自己这半块吃完，杨若晴又钳了一块，问孙氏。
孙氏摇头：“吃不下了。”
“成，那等会吃饭！”
杨若晴说着，把乳白色的米汤一股脑儿倒进大锅里面。
米汤泡锅巴，庄户人家的最爱。
往往一碗饭吃完，总感觉欠缺了那么点啥。
这个时候舀上一碗浓稠的米汤泡锅巴，再夹一小撮咸菜。
蹲在日头下的草垛边，墙根下边吃边喝。
给个神仙也不做啊！
……
“三婶，晴儿，你们忙了一上昼，也吃饭吧！”
一抹高大的身影进了灶房，是骆风棠。
孙氏微笑着道：“这会子还不饿，等会再吃。”
妇人站起身，“我去隔壁屋瞅瞅你爹他们啥时候装饭啊！”
找了个借口，妇人溜出了灶房。
骆风棠点点头，目送孙氏离开灶房，他转过身来看向杨若晴。
见她正拿着锅铲在那里划动着米汤，腮帮子撑成了包子，还在动。
他的眼中露出笑意，忍不住走过去问：“腮帮子都要撑破了，晴儿吃啥呢？”
闻言，杨若晴斜觑了他一眼，勾起了唇角。
“跟你姑学，偷锅巴吃呢！”
骆风棠：“……”。
“好吃不？也给我吃一口？”
他高大的身躯靠了过来。
身上浓烈的男儿气息，混合着淡淡的酒味，钻入她的鼻息。
她的脸颊莫名一烫。
腾出一只手来把他推开几步，嗔了他一眼。
“浑身的酒味儿，喝了多少？”她问。
他嘿嘿一笑，“不多，就跟每位叔叔走了来来回。”
走了个来回？
杨若晴算了下，一圈下来，至少三两烧刀子！
“三两烧刀子还能站得这么稳当，小子酒量不赖嘛！”
她笑着道。
“你早上没吃，晌午又这样空腹喝酒，糟蹋身子啊！”
她接着又道。
骆风棠摇头：“这不，高兴嘛，就多喝了几盅。”
“那倒也是。”杨若晴点头，男人有时候在酒桌上，推迟不得。
“我给你装完米汤泡锅巴，冲淡下胃里的酒。”
她说着，转身正要去拿碗，腰上突然一紧。
等她回过神来，已被他带进了怀里。
他的双臂圈在她的腰间，用力收紧，将她紧紧抱住。
她浑身一紧，身体僵在原地。
隔壁一大桌人吃饭，等会谁往灶房探个头……
第361章 人就软了下去
“棠伢子……”
她伸手就要去推他，给他捉住手倒扣在他的腰上。
“嘘……”
他的声音从她发顶罩下来。
“晴儿莫动，让我抱一下，一下下就好……”
灼热的气息，夹杂着酒的醇香，萦绕着她的鼻息。
她知道他肯定是酒精的刺激，才做出这么大胆的举动。
好吧，
她决定不跟一个被酒精主导了的人较劲儿。
省得他做出更加大胆的举动。
她于是站在那不敢乱动。
任凭他双臂收紧，将她更紧更紧的抱住。
“晴儿，我想你了！”
他温柔的声音，在她头顶低低响起。
他把头俯下来，下巴搁在她的发顶，腾出一只手来，轻轻抚着她的发。
“今个在院子里忙活，搬完每一趟砖，我都会想到你。”
“想来灶房看看你在做啥。”
“可我又腾不开空……”
“一上昼都好焦躁！”
听着他在头顶断断续续，有点语无伦次的诉说。
她紧绷的身体，渐渐软了下来。
心里，就跟喝了蜜糖一样，甜得化不开。
“傻小子，我这不一直在灶房嘛，就在你眼皮子底下，有啥好焦躁的！”
她有点好笑的道。
双手却轻抚着他的后背。
他道：“正因为晓得你在灶房，我才更心不在焉啊！”
“你要是没过来烧饭，我倒还不至于这般！”
杨若晴低笑了一声。
“好吧，本宫准你想我。不过，我得给你提个要求！”她道。
“你说！”
“往后做事的时候，得专心，不然砖头砸到了手脚，咋办？”她道。
“歇息的时候，你再想我，不准想别人！记得不？”
“嗯，记住了！”
两个人还想再抱一会，灶房外面传来了脚步声。
杨若晴赶紧推开他，闪到一边抄起锅铲假装弄米汤。
骆风棠愣了下，回过神来，被她这慌乱的举动弄得哭笑不得。
她涨红着脸，狠狠瞪了他一眼。
他立马不敢笑了。
身后，孙氏已经过来了。
“晴儿，我看过了，你爹他们喝得都差不多了，可以上饭了。”孙氏道。
“诶，好嘞！”
杨若晴转身拿出一套干净的碗来，装饭。
骆风棠也没闲着，取来托盘。
把她装好的饭，一股脑儿摆在托盘上。
端起来，健步如飞的出了灶房。
“你跟棠伢子说啥了？”孙氏突然笑着问道。
杨若晴怔了下：“没说啥啊，咋啦？”
孙氏道：“棠伢子瞅着好高兴呢，跟喝了蜜糖似的！”
杨若晴明白过来孙氏是在打趣自己，脸更红了。
“我不是你亲闺女，娘你可劲儿笑我吧！”
……
又忙了整整一个下昼。
老骆家的三间土砖屋子已经搭起来了。
窗户啥的，都留着洞。
接下来，就是趁着这晴好的日头晾晒。
晒屋里，晒屋外。
待到潮气蒸发得差不多，再给屋上梁，搭屋顶，装门窗。
这中间的晾晒期，有个三五日。
若是赶上阴雨天，还得再往后拖。
夜里，杨若晴和孙氏又给众人操持了一顿夜饭。
刚吃过夜饭，杨若晴正准备回灶房收拾碗筷，被孙氏拦住。
“碗筷娘来收拾，晴儿啊，家里的小猪崽子今个才吃了一顿。”
“你先家去，把这泔水桶带回去喂猪，我和你爹晚些时候再回去。”
泔水桶里，是不要的残羹冷炙。
拿回去再加些米糠豆渣喂猪正好。
杨若晴点点头。
拎起泔水桶来到灶房外面。
这会子还没到掌灯时分，但是夜幕笼罩下来了。
院子里，小安正缠着骆风棠在那耍弹弓，大安站在一旁安静的看着。
杨若晴朝他们那边招呼了声，三个人都朝她这边过来。
听说要回家，骆风棠道：“我送你们！”
他说着，伸手接过她手里的泔水桶。
杨若晴一手牵着小安，一手牵着大安跟在他身后往院子门口走。
孙氏站在灶房门口，瞅着他们四人走开的身影，妇人赶紧进了隔壁男人们说话的那屋。
“都被我打发走了！”妇人道。
杨华忠点点头，看了骆铁匠一眼。
骆铁匠会心一笑，给桌上的长庚，大牛，杨永进，以及其他两位村里的汉子泡上茶。
“今夜留大家下来，是有一件喜事儿，想跟大家说说。”
骆铁匠道。
“啥喜事儿啊？”大牛问。
骆铁匠道：“我和老三，打算结儿女亲家啦，想讨大家一个看法……”
讨大家一个看法，这是骆铁匠的客套话。
说白了，就是窗户纸要挑破了。
一听这话，众人都笑了，显然他们都在往这方面猜测。
长庚道：“这两孩子登对，你们两边的长辈，都是老实憨厚人，门当户对！”
大牛也连连点头：“哈哈，又有喜酒要喝了，老三啊，咱俩啥交情不用我说吧？这媒人，算我一个！”
杨华忠笑着点头：“我和骆大哥合计过了，也是这个打算，女方这边的媒人就你了。”
“那男方这边的媒人，我来做！”
长庚很豪迈的道。
骆铁匠道：“成！”
杨永进在那迫不及待道：“我老早就想跟棠伢子这讨教狩猎的技巧，又怕他嫌我烦。”
“这下好了，成我妹夫了，他嫌烦也推不掉了，哈哈哈……”
屋里的气氛，格外的好。
小孩就是小孩。
明明上一瞬还玩得起劲儿，下一瞬困意来了，立马就能睡着。
走在半路上，小安就赖着不走了。
“姐，我困，腿发沉……”
话音落，人就软了下去。
杨若晴俯身把他抱住。
快要四岁的小男孩，穿着冬天厚厚的棉衣，睡着的时候抱起来还真有点费劲儿呢。
“晴儿，我来。”
骆风棠转过身来，轻轻松松就把小安驮到了背上。
一只手托住小安的屁股，另一手拎起那只泔水桶。
杨若晴道：“泔水桶我来拎。”
他道：“没事儿，快到了！”
迈开步子就走。
杨若晴跟在他身侧，两手从后面帮忙扶着熟睡中的小安。
大安跟在他们三个的身后。
看着他们三人这身影，大安歪着脑袋。
这画面好美。
他从没见过这么美的画面。
就像是一家三口，爹，娘，一起守护着共同的孩子。
如果画下来，真的很暖，很温馨呢。
大安的眼睛亮晶晶的，他打算回去就把这一幕，镌刻下来，珍藏着！
第362章 逃不出这个圈圈
刚进院子，就听到猪圈那边，三只小猪在里面乱拱，哼哼唧唧的叫。
“怕是饿坏了！”
杨若晴道。
骆风棠点点头。
把泔水桶放在门口，两个人驮着小安进了屋子。
杨若晴摸黑过去把豆油灯点亮。
“我给小安脱衣服睡，晴儿你赶紧去喂猪吧！”
骆风棠道。
田地是庄户人家的命根，猪牛则是宝。
饿不得！
杨若晴点点头，把小安交给他，自己快步去了灶房。
利落的剁了荨麻草，舀了两碗豆渣掺和在里面，搅拌均匀。
拎出去喂猪。
家里别的东西不多，这豆渣倒是不少。
隔三差五的做豆腐，豆渣够三头小猪吃的了。
猪圈里，三只小猪在那饿得拱地。
瞅见杨若晴拎着桶过来，三只小猪都兴奋起来。
一窝蜂涌到猪圈门口，簇拥着她来到猪食槽那。
她把桶里的猪食倒进猪食槽里。
哼哼唧唧的声音没了，取而代之的是欢快的进食声。
瞅着三只小猪的吃相，杨若晴吁了一口气。
她又给那只咯咯叫的老母鸡撒了一把稻壳，把它从鸡窝里引出来后，绕过去把鸡窝里下的一只蛋给捡了。
做好这一切，她洗了把手正准备去杨华忠那屋瞅下。
骆风棠刚好从屋里出来。
“睡着了？”她问。
骆风棠点点头：“睡着了，大安在边上看着呢。”
“那就好。”她道。
他朝她这边走来，接过她手里的空桶。
“给他脱袜子的时候还睁了下眼，问我他的脚臭不臭？”
说到这，他低笑了声。
杨若晴也笑了。
“那你咋回答的呢？”她问。
他道：“我说，跟风棠哥哥的脚一比，咱小安的脚丫子才叫一个香呢！”
杨若晴又笑了。
“脚臭还光荣了？没羞没躁的！”
嗔了他一眼，她转身去了灶房。
他嘿嘿一笑，跟在她身后也进了灶房。
灶房里，杨若晴往小锅和瓦罐里添满了水。
正坐在灶门口塞柴禾。
今个白天都没开火，家里一滴热水都木有。
她和两个弟弟都还没洗澡。
回头爹娘家来，也得喝水洗漱。
她得趁着这功夫把水备好。
骆风棠进了灶房，来到灶门口蹲了下来。
他看着她。
灶膛里跳跃的火光，照映在她的脸上。
他不知道是不是那药丸的效用还是咋地。
他发现近来，晴儿比从前变漂亮了。
脸蛋儿明显瘦了，从前暗黄的肤色，也渐渐白了。
眼睛也更大了。
这会子被灶膛火一照，那脸蛋儿白里透红，眼睛更是亮晶晶的。
他的眼睛，都看直了。
直到她轻轻推了他一下，他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
“想啥想这么入神？问你两遍也不吱一声。”
她正歪着脑袋看他。
骆风棠挠了挠头，笑了声。
“别傻笑呀，正问你话呢，严肃点！”
她故意板下脸。
他不笑了，一脸认真的看着她，目光灼灼。
“晴儿，有件事我想好久了，想跟你讨个看法。”他道。
“啥事儿？你说。”她道。
他深吸了口气，一脸期待的看着她。
他鼓足勇气道：“我想请媒人来跟三叔三婶这提亲！”
“啊？”
杨若晴以为自己听错了。
霍地站起身，手里的烧火棍都掉了下来。
被他伸手接住。
他也跟着站起身，看着她这反应，怔了下。
“咋？你不乐意？”
他诧问。
眼底，除了忐忑，还有些叫做失落的东西。
“晴儿，我、我是不是太唐突了？”
他喃喃着问道，有点手足无措。
杨若晴顺过这口气来。
看到他的表情，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反应，给他传递了错误的讯息。
就在他脸上的失望和沮丧，越来越多的时候。
她突然转过身，对骆风棠勾了下手指头。
“过来下，跟你说个话。”
他刚俯下身，耳朵就被她给揪住了。
她一手叉腰，一手揪着他耳朵。
咬牙切齿的数落。
“好你个臭小子，是在跟姐姐我求婚吗？”
“求婚，就得拿出求婚该有的态度来嘛！”
“钻戒呢？”
“玫瑰花呢？”
“巧克力呢？”
“爱心蛋糕呢？”
“一样都木有！”
“手里就拿着一根烧火棍，还想抱得美人归？我呸！”
骆风棠被她这一通数落给弄懵了。
当他回过神来，捕捉到这话语里暗藏的玄机时。
他高兴得嘴巴都歪到一边去了。
整个人差点就蹦了起来。
“好晴儿，你的意思是，你愿意跟我成亲？”
也顾不上耳朵还在她手里，他伸手抱住她，急吼吼问。
杨若晴撒了手，双臂抱胸，哼了一声把脸扭到一边。
这傲娇的样子，更是让他欢喜！
“是不是我弄到了你方才说的那些东西，你就答应跟我成亲？”
他激动的追问。
杨若晴翻了个白眼：“先弄到再说呗！”
“晴儿你放心，我一定会弄来的！”
他信誓旦旦的道。
“切，放嘴炮我可不稀罕。”她道。
“你要是没弄到，就算你大伯派了媒人上门。”
“我爹娘答应了亲事，那也是长辈的态度，我心里面是不会认可你的！”
每一女孩成长岁月里，都藏着一个公主梦。
纵使是酷冷的特工，也逃不出这个圈圈。
前一世没有实现的愿望，这一世，难得遇到她中意的男人。
她想要敞开心扉，去爱一场，经历一场。
自然，也想要让自己圆了这个梦！
“晴儿你放心，我一定能找到你说的那几样东西，只要这世上有！”
骆风棠一字一句道。
杨若晴没吭声。
目光融融的看着眼前这张真挚的俊脸。
心里一片动容。
她是一个离经叛道的人。
而他，却也有那份魄力，为她打破陈规陋习。
这样的男子，在这时代，凤毛麟角！
稍稍冷静了一些，骆风棠松开了她。
“晴儿，你能再跟我说说，你先前说的那些东西都是些啥不？我好去寻！”
比起别的，此刻他的心神全在这些上面。
杨若晴抿嘴一笑，在灶门口的滚条石上坐了下来。
接过他手里的烧火棍往灶膛里添了一把柴禾。
然后，她双手抱着自己的膝盖，唇角噙着一丝笑。
像是陷入了很遥远的回忆中，又像是在憧憬着什么。
骆风棠也不催她。
在她身旁蹲了下来，饶有耐心的看着她。
等待她的开口。
第363章 有自己的仪式
“在我从前疯疯癫癫的那几年，我经常做同一个梦。”
“在梦里，我去到了一个陌生的世界。”
“那里的人们，跟我们一样，为了衣食住行而奔波。”
“为了功名利禄，而挣扎。”
伴随着灶膛里噼啪的火焰跳跃声，杨若晴的声音，轻柔的响起。
“那里的官府有明文规定，婚嫁，一夫一妻。”
“没有通房，没有妾室，一辈子只对彼此忠贞不二。”
“当然，也有人背叛自己配偶，但那都是不被世俗接受的。”
她的声音停了下，淡淡笑着。
火光映照着她的眼，有点迷离。
这让边上目光不曾离开过她脸的骆风棠，有种错觉。
与其说是在听她说梦。
更像是在听她诉说一段真实的经历……
灶房里，她的声音如溪流，潺潺流过。
“那里的男子，对心仪的姑娘求婚，有自己的仪式。”
她说道。
抬起自己的右手，“他们会把戒指戴在女子的手上。”
“男左女右，右手这五根手指，戴在不同的位置都有不同的寓意。”
“送花，像是鲜血般灼目的玫瑰。”
“送巧克力和蛋糕这些甜品，做成心脏的形状……”
锅里的水，早就咆哮了。
灶门口的两个人，却都没有起身去搭理。
他们的脸上，浮起同样的憧憬和迷离。
就好像是一同重回了那梦境里，切身感受了一番……
直到很久以后，孙氏和杨华忠的脚步声进来，才打破了这份旖旎的梦境。
“哎呀，光顾着说话，水都烧干了吧？”
杨若晴回过神来，丢下手里的烧火棍起身来到锅台边。
揭开锅盖子一看。
我勒个去。
锅里的水就剩下小半锅了。
而边上的几个瓦罐里，差点就要见底了。
她赶紧从水缸里舀了水重新添进瓦罐里。
身后，孙氏和杨华忠已经在跟骆风棠那说话。
骆风棠道：“今个辛苦三叔三婶了，夜里好好歇息，我就先家去了。”
杨华忠和孙氏点头。
骆风棠又朝杨若晴这边望了眼：“晴儿，那我先走了。”
杨若晴朝他笑了下：“去吧，路上当心点。”
“嗯！”
杨华忠送骆风棠出了灶房。
这边，孙氏一脸喜色的凑了过来。
“晴儿，娘要给你道喜。”妇人道。
杨若晴看了眼孙氏：“喜从何来啊？”
孙氏道：“这几日，你骆大伯会托你长庚叔来咱家，替棠伢子给你提亲。”
妇人看着杨若晴的反应，等待着闺女羞涩又甜蜜的反应。
没想到，闺女只是怔了下，随即便抿嘴低笑了声。
“咋啦？你不信？是真的。”
孙氏又道。
“今夜娘把你们早早打发回来，是怕你们不好意思。”
“棠伢子好，会疼人，你嫁给他，我和你爹一百个放心。”妇人又道。
杨若晴道：“怪不得那么早把我们几个打发走，原来是在谋划着把我嫁出去呀！”
“哎，娘不疼我了！”
孙氏讶了下，随即笑了。
“傻闺女，娘不疼你谁疼你啊？”
“女孩家，再能干，终究还是得寻个良人。”
“爹娘再好，也不能陪你一辈子。”
“你两个弟弟，日后长大了，也得成亲成家。”
“少年的夫妻，老时的伙伴，最后能陪着你的，只有你的夫婿啊！”
孙氏一番语重心长的话，听得杨若晴心里不能平静。
这些道理，她都明白。
不过，从前却没有人这样掏心挖肺的对她说过。
只有娘，自己的亲娘，才会这样事无巨细的叮嘱。
虽然娘是一只正在改造中的包子。
经常会扯自己的后腿，成为包袱。
可是，这个包袱，她愿意背。
“娘，你放心，我一定会寻到自己的良人。”
杨若晴轻声道。
“我先前给棠伢子出了一道难题，想考验考验他。”
“啥难题啊？”孙氏问。
杨若晴抿嘴一笑，把先前的事儿，三言两语跟孙氏说了。
孙氏愕了。
“棠伢子上哪弄那些东西去？你这不是刁难人家吗？”孙氏道。
杨若晴摇了摇头。
“也算不上刁难吧，就当是一个考验。”
她道。
“轻易得到手的东西，很多人都不大去珍惜。”
“你闺女我虽敛财，却也不贪心。”
“我并非当真要他弄来一模一样的东西。”
要的，只是他的一个态度。
钻戒，巧克力，这时代压根不存在。
她就想看看，他会以何种形式，来完成这个任务，圆她这个梦。
“那要是他办不成咋办？”孙氏又问。
杨若晴笑了下，“他一定能做到的，我信他。”
“哎，你这闺女啊，鬼精灵。棠伢子遇上你呀，也是一物降一物了。”
孙氏一脸感慨的道。
“娘还是盼着棠伢子能早日改口，喊我娘，我就知足了！”妇人道。
杨若晴微红着脸，点点头。
……
天才蒙蒙亮，骆风棠就过来了。
孙氏掐着时间点，贴了玉米饼子在锅里。
杨若晴和骆风棠吃了饼，喝了水。
然后把豆腐和豆腐干那些，一股脑儿装到了独轮车上。
在孙氏的目送下，两人往镇上送豆腐去了。
到了聚味轩后院门外时，骆风棠迟疑了下。
有点不大想进去的意思。
杨若晴瞅了他一眼，笑了下。
“咋不敢进去？是怕那位东家小姐在里面堵你？”
她打趣道。
骆风棠皱了下眉。
他不怕她堵。
他怕的，是那位东家小姐老是说些不识趣的话。
会惹晴儿不高兴。
也惹得他要费很多口舌去解释。
他又是一个口笨嘴拙的人。
像是能瞅出他心里想的啥，她抿嘴一笑走回他身旁。
“只要你立场坚定，不被她蛊惑，有啥好怕的呢？”
“至于我嘛，你大可放心，我从来不为那些无关紧要的人影响心情。”她道。
听到她这样说，骆风棠放下心来。
两个人一起进了后院，直奔周大厨那边而去。
验货，过称，开收据。
在这过程中，那位靳小姐一直都没露面。
宋采办也没来。
周大厨把写好的字据递给杨若晴。
她谢过，拿着字据正要去前面大堂领钱，被周大厨喊住。
周大厨一脸的喜气，对杨若晴和骆风棠道：“有个好事儿要跟你们两个说。”
第364章 咱都有赏赐
“啥好事儿啊？”杨若晴笑着问。
周大厨道：“咱们酒楼的豆腐这道菜啊，如今成了咱望海县城的一道特色菜。”
“好多过往的商客，到了咱县城，都慕名来咱聚味轩平常地道的农家豆腐！”
听到周大厨这么一说，杨若晴和骆风棠对视了一眼。
两个人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欣喜。
自己家做的豆腐，在县城反响那么好。
肯定开心啊！
“县城的大乡绅们，宴请宾客大都都选在咱聚味轩！”
“我听东家说，下个月县令大人会在咱聚味轩宴请一位从京城下来的大官儿。”
“点名要咱酒楼的八喜豆腐做彩头。”
“东家让我去掌勺，到时候，你们送些新鲜的豆腐来。”
“让县令老爷们吃满意了，咱都有赏赐！”
听到周大厨这话，杨若晴乐眯了眼。
她连连点头：“周大叔你尽可放心，我们给贵酒楼每一次供货的豆腐，都是隔夜做的鲜嫩豆腐，口感绝对佳！”
去前面大堂领了钱，杨若晴和骆风棠欢欢喜喜的去了瓦市。
两个人家里，都断炊了。
这会子得去瓦市大肆添置一番。
“晴儿，你在这买菜，我去那边转转。”
瓦市里，骆风棠对杨若晴道。
杨若晴抬起头来：“你要去买啥？”
他道：“我大伯的旱烟叶子没了，打发我给他带些。”
“方才从那边过来，我瞅见一个老汉在卖旱烟叶子。”
“好，你去吧。”
杨若晴转过身来，接着跟一个农妇那挑拣萝卜。
又大又白的萝卜，首段带着绿色的萝卜叶子，根须的地方还沾着泥。
刚上市，价格有点贵。
卖到了两文钱一斤。
杨若晴家里家里的菜园子，也种了白菜和萝卜。
因为种下去比较晚，这会子都还没长好，还不能吃。
这一两个月，家里就跟那脱产干部家似的，啥都是靠买。
……
骆风棠在瓦市里兜兜转转。
视线，从两边的摊位上扫过，不放过每一处。
昨夜，他在床上琢磨了一晚上。
钻戒，红色的花儿，心形的巧克力，还有蛋糕……
就算寻不到跟她梦里见到的一模一样。
他也要努力去找最接近的！
一炷香的功夫后。
杨若晴手里的两只篾竹篮子里，全都装满了蔬菜。
白菜，萝卜，莴笋，大蒜，香葱……
此外，她还跟屠夫那剁了三斤排骨。
割了二斤猪肝。
此外，还有一对鲫鱼。
在熙熙攘攘的瓦市口，左顾右盼。
骆风棠的身影出现了。
他兴冲冲的朝这边过来，脸上带着愉悦的笑容。
“咋笑得这么高兴？捡到钱啦？”
她问。
他摇头：“比捡到钱还要高兴。”
“哦？为啥呀？”她问。
“嘿嘿，我也保密！”他道。
杨若晴翻了个白眼。
这小子，把她那一套全学去了。
得交学费啊！
瞅了眼他手里的木桶。
一个桶是空着的，另一个桶里，放着些白菜莴笋，上面还有一捆烟叶子。
再看他身上，似乎也没藏什么东西。
故弄玄虚！
“走吧，咱去买米！”她招呼着。
“嗯！”
两个人在米粮铺子那各自称了大米，麦子粉。
杨若晴惦记着上回冬至节，桂花婶子做的黑芝麻糯米圆子。
又称了两斤糯米和半斤二两黑芝麻。
路过杂货铺子的时候，又进去采办了些油盐酱醋和草纸，皂角粉啥的。
她采办的时候，现在都是双份。
自家一份，老骆家一份。
因为自家人口更多，所以份量相对要多一些。
要出铺子的时候，杨若晴瞅到柜台一角，摆着一叠劣质的纸张。
问了下。
才知道这些劣质的纸张，很多都是用来画花样子的。
也有一些贫困学子，用它来写字。
杨若晴买了一叠，卷成筒塞在一堆杂货里面。
骆风棠问：“咱不是买了入厕的草纸么？用这纸会不会太铺张了些？”
杨若晴道：“这是我买来给大安画画用的。”
骆风棠恍然。
“那得再配上笔和墨啊！”
杨若晴摇头：“等他以后蒙学了再配齐全吧，这会子就是涂鸦，用你烧的那果木炭刚刚好！”
出了杂货铺子，两个人把所有东西全部装到独轮车上。
满载而归。
到了家，两个人把东西卸下来。
杨若晴把那两条鲫鱼递给骆风棠。
“你拿回去红烧了，给你大伯下酒。”她道。
骆风棠愣了下，想要推辞。
杨若晴接着道：“鲫鱼词儿多，我家小孩子多，吃不了。”
“我给弟弟们买了排骨和猪肝呢，鱼你拿去，甭磨叽啊！”
这几****忙着拆屋子盖屋子，整个人都瘦了一圈。
吃点鲫鱼补补身子。
骆风棠看懂了杨若晴眼底的关心。
他眼中露出暖意，点点头，收下了鱼。
帮着孙氏烧晌午饭的时候，杨若晴发现自打自己回来，就一直没瞅见杨华忠。
杨若晴跟孙氏那一打听。
原来他早饭后就去了前院，帮杨华洲打婚床。
杨若晴暗暗叹了口气。
这老爹啊，能跑能走了，就闲不住了。
不过也可以理解，老爹和五叔感情深厚嘛。
当初分家的时候，就五叔帮他们说话。
搬来后院那天，下着雨。
也是五叔和二堂哥过来帮着搬东西，驮爹的。
锦上添花，远不如雪中送炭。
现如今五叔患难躺在床上，老爹去帮他赶制婚床，也是情理之中。
“娘，这排骨你先炖上，我先去看看五叔。”
……
前院杨华洲的屋子里。
屋门敞开着，杨华忠和杨永进蹲在屋子中间，正在那忙着打制婚床。
斧子锯子的切割声，钉子钉入木板的叮叮当当声，热闹得很。
杨若晴进来，跟他们打了声招呼，径直走向屋里面的小床铺。
杨华洲躺在那，今日的气色看起来，比昨儿更好一些了。
汉子的身体好，恢复的快。
“五叔，今个觉着咋样啊？”
杨若晴微笑着问道。
杨华洲道：“好多了，都不咋痛。”
“那就好。”
她给他检查了一下，又叮嘱了一些注意事项。
正准备离开屋子，对面东屋里，突然传来杨华梅的哭声。
“我不****不干，打死我都不干！”
“打不死就得干！”
老杨头的一声怒吼，震住了杨华梅的哭声。
也震得这边屋里的几人面面相觑。
第365章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小姑这又是咋啦？”
杨永进皱了下眉头，瞅了眼对面东屋，一脸的厌烦。
杨华忠叹了口气：“甭管，咱做咱的……”
话音还没落，对面东屋传来‘砰！’一声摔门的声响。
接着便是急促而凌乱的脚步声。
“死丫头，你跑哪去？给我回来！”
老杨头追了出来。
谭氏尖锐的哭声也响起了。
“梅儿，你要跑哪去？快回来！”
“老三，永进，你们是死人吗？快出来拦下啊！”
西屋里，也没得安宁了。
杨华忠和杨永进出了屋子，床铺上的杨华洲也一脸焦急的坐直了身子。
杨若晴对杨华洲道：“五叔你甭乱动，我去看看啥情况。”
说罢，她快步出了屋子。
外面院子里，还没跑几步就气喘的杨华梅被杨永进给拦住了。
身后，老杨头和谭氏追了上来。
谭氏拉着杨华梅的手臂在那劝。
老杨头黑着一张脸站在那，指着杨华梅的脑袋训。
“闯了祸不知道悔改，说了你几句还犟嘴，一点教养都没有！”
老杨头怒道。
“快些回屋收拾下，等下跟我去趟县城！”
杨华梅捂着脸哭。
边哭边跺脚：“我不管我不管，我就是不去县城。”
“爹你就算把刀子架我脖子上，把绳索套着我，我也不去医馆看王栓子那个丑八怪！”
“啪！”
老杨头抬手，一巴掌拍在杨华梅的脸上。
清脆响亮。
他还保持着高举手臂的姿势。
那张老脸，却懵了。
边上的谭氏回过神来。
老太太瞅到杨华梅脸上清晰的五指红印，一张脸顿时扭曲了。
“你个死老头子，咋忒心狠哪！”
谭氏尖声叫骂着，挥舞着一双锋利的爪子。
照着老杨头的头脸和身上挠了。
“要打死闺女，先打死我！”
“我们母女都是你的眼中钉，肉中刺！”
“打死我们，你就安生了，这一大家子也安生了……”
撕拉……
老杨头的袖子，被她撕下一条口子。
谭氏还跟发了疯似的扑过来，披头散发，猩红着眼。
一副要跟老杨头拼命的架势。
待到边上的杨华忠和杨永进回过神来，老杨头脸上已经挂了彩。
老杨头抹了把脸，看到指尖沾着的血，气得眉毛胡须都在颤抖。
“死老太婆，你疯了吧？”
“死一边去！”
老杨头抬手，将再次扑上来的谭氏一把推到地上。
谭氏摔了个四仰八叉。
眼睛翻白，口吐白沫，四肢跟弹棉花似的乱抽一气。
si尿又从裤裆里淌了出来。
“不好啦，我奶又犯病了！”
杨永进惊呼了一声。
这边，杨华忠已脱下了鞋子塞进了谭氏的嘴里。
省得她咬到舌头。
老杨头意识到自己做了啥，也慌了。
对杨华忠和杨永进道：“快，快把人扛屋里去，喊大夫，喊大夫……”
杨华忠抱起了谭氏，快步朝东屋奔去。
老杨头紧跟在后面。
杨永进拔脚奔去了前院，去请老村医去了。
院子里就剩下杨华梅。
她看样子也吓傻了，傻愣愣站在院子中间，张大着嘴忘记了哭。
一扭头，看到杨若晴站在西屋门口。
杨华梅所有的委屈，顿时化作愤怒和仇恨。
“死胖丫，我的笑话你看够了没？”
“要不是你霸占着棠伢子，我也不会被你坑得这么惨！”
她咬牙切齿的骂。
杨若晴用看白痴的眼神瞅了杨华梅一眼。
“你是自己作死，关我屁事？”
“就算没我，棠伢子那你也甭指望！”
“也不看看自己啥德性，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我呸！”
杨华梅气得脸都白了。
腮帮子上的肥肉，都在颤抖。
她下意识就想张口搬救兵：“娘……”
“甭喊了！”
杨若晴截断她。
“你娘都被你气晕过去了，没人给你撑腰！”
杨华梅狠狠一跺脚，“死胖丫，我跟你没完！”
然后，她拔起大象腿跌跌撞撞也跑进了谭氏那屋。
杨若晴摇摇头，转身回了西屋，跟杨华洲那说情况去了。
老村医很快就赶到了，又是一番灌汤灌药掐人中。
谭氏总算醒了。
老杨头喊金氏过来给谭氏换了身衣裳。
换下的脏衣裳，老杨头又想让孙氏拿去洗掉。
杨若晴道：“我娘这几日腰不好，蹲不得，家里的衣裳都是我去洗！”
老杨头道：“那晴儿你去把你奶这几件衣裳搓了吧，你大妈笨手笨脚的洗不干净！”
杨若晴瞅着那衣裳上污物，一脸的为难。
“爷你还是饶了我吧！”
老杨头没辙，只得又打发金氏去把衣裳给洗了。
做完这一切，他黑着脸出了屋子，身后还跟着抽抽搭搭的杨华梅。
老杨头看了眼守候在院子里的几个儿孙。
指了老大杨华安道：“老大，你把牛车牵出来，送我和你妹子去清水镇。”
杨华安点点头，赶紧去了。
杨永仙问：“爷，你和小姑去县城医馆探望王栓子，几时家来？”
老杨头道：“明日就家来。”
杨永仙点点头，没再多问。
很快牛车就等候在前屋，大家伙送老杨头和杨华梅出了门。
老杨头对站在一旁不肯上牛车的杨华梅喝道：“还磨蹭个啥？上车！”
没了谭氏在旁撑腰，杨华梅气焰弱了几分。
嘟囔着嘴道：“牛车太颠，坐着难受……”
“往常来往镇上，娘都是弄马车给我坐的……”
“不坐拉倒，你走着去镇上得了！”
老杨头道，招呼了推车的杨华安一声，父子两个拔腿就走。
“别别别，我坐我坐，坐还不成嘛！”
杨华梅磨盘大的屁股坐到了牛车上。
扶车把的杨华安的手臂顿时一沉。
若不是那板车的另一端套在老牛的脖子上，板车铁定砸下来。
“哎哟梅儿啊，你这沉得……”
“大哥你说啥？”
杨华梅一记眼刀子刮过去。
杨华安赶紧摇头，“没啥没啥，坐好了，走了啊！”
挥动着鞭子，老牛发出一声吃力的‘哞哞’声，载着杨华梅出了村……
看到他们走远的身影，杨华忠和杨永仙永进他们不约而同松了口气。
“这下能消停一两日了。”杨永进道。
杨华忠点点头，众人回了屋。